《总裁他偏要捧我》来自www.aqtxt.net 总裁他偏要捧我 作者:孔明建安 简介:当世纪娱乐总裁顾承淮在董事会上宣布"所有顶级资源任他挑选"时,整个娱乐圈都记住了林砚这个名字。一夜之间,这个新人被贴上"资源咖""花瓶"的标签,全网都在等着看笑话。 面对汹涌的质疑,林砚在片场被导演骂到深夜仍坚持对镜练习,在广告拍摄中鞠躬数十次只为完美镜头。而顾承淮用最强势的方式为他扫平障碍,让所有人明白:动林砚,就是与整个世纪娱乐为敌。 在这段被外界误解的关系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公司食堂的角落成为他们的秘密基地,一千多个夜晚,两个本该出现在高级餐厅的人,在这里共享最简单的餐食。资源堆砌的背后,是三年如一日的陪伴。 三年后,林砚手握金梧桐奖影帝奖杯,在万众瞩目下轻笑:"感谢顾总...用资源砸了我三年。"颁奖礼后的休息室里,顾承淮将他抵在镜前,声音低沉:"怎么不说我还陪你吃了三年食堂?" 从全网嘲讽到实力影帝,从资源博弈到真心相待,这是一个关于成长与守护的故事。在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中,他们用三年时间证明:最好的关系,是彼此成就。当食堂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当真心的光芒照亮流言,他们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第1章 惊雷 世纪娱乐,顶层董事会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冷白的灯带,也将长桌两侧每一位高层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惊愕、不解、疑虑,以及极力掩饰却仍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的那一点不满。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所有的目光,或直接或隐晦,都聚焦在主位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 年仅二十八岁,执掌庞然大物世纪娱乐已近三年,手段凌厉,说一不二。此刻,他背靠昂贵的皮质座椅,姿态看似松弛,指尖却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刚刚宣布了一个决定。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荒谬得如同儿戏的决定。 “林砚,”顾承淮的声音平缓,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不起浪花,只留下沉重的窒息感,“从今天起,正式签约世纪娱乐。” 他略微停顿,深邃的黑眸扫过全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扔下了那枚真正的炸雷。 “公司未来一年内,所有s级项目,影视、代言、时尚封面,他拥有第一顺位选择权。” 绝对的死寂。 一位资历最老的副总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顾总,这……是否再斟酌一下?这位林先生,我们查过,完全是素人,没有任何演艺经历,也非科班……” 顾承淮的目光淡淡地转向他,没有温度,也没有不耐,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位副总在他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讪讪地靠回椅背。 无需多言。顾承淮做出的决定,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只需要执行。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无数窥探和恶意,瞬间燃爆全网。 【爆!世纪娱乐空降资源咖!新人林砚背景成谜!】 【顾承淮豪赌?倾尽顶级资源强捧素人,世纪娱乐恐成业内笑话!】 【复盘林砚:除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还有什么?】 【深度起底:林砚与顾承淮不得不说的关系,金主与小情儿实锤?】 “小情儿……” 林砚划拉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那些刺目的标题和不堪入目的评论区停留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锁屏,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他窝在公司分配的高级公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身体蜷缩,像一只试图寻找安全感的幼兽。窗外,城市的霓虹初上,五彩斑斓的光影流淌进来,映亮他过分精致的侧脸——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流畅利落,一双眼睛尤其出彩,瞳仁是清润的浅褐色,此刻却没什么神采,只映出窗外冰冷的灯火,和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与疲惫。 楼下,闻风而动的狗仔们架着长枪短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久久不散。 他知道,从顾承淮在董事会说出那句话起,他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脚下不是青云路,而是悬空的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那些砸下来的资源,不是阶梯,而是烧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手足无措。 “叮咚——” 林砚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没有动。 门外传来助理周小微小心翼翼的声音:“砚哥,顾总派人送来了几个剧本和代言方案,让你先看看。” 林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窗外那令人眩晕的霓虹光影隔绝在外。再睁开时,那丝茫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平静,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他知道,这场由顾承淮一手主导的、荒诞又真实的“豪赌”,已经开始了。而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下去。 门打开,门外是摞起来足有半人高的文件盒,以及助理担忧的眼神。 林砚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份文件烫金的标题上——《风起云涌》项目书(s级)。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然后,伸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仿佛能将他未来彻底定格的重量。 第2章 金山的重量 送来的剧本和代言方案在客厅的茶几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在落地灯柔和的光线下,烫金的logo和“s级机密”的字样显得格外刺眼。 林砚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底座,手里捧着《风起云涌》的剧本。纸张边缘被他无意识捏得有些发皱。这不是普通的剧本,是业内顶尖编剧打磨数年,导演是出了名严厉、追求极致的国宝级导演陈导的历史正剧。男二号,一个在史书上着墨不多,却身处旋涡中心,性格复杂多面,极难驾驭的角色。 机遇?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钻石,砸得他头晕目眩。 是网络上那些“花瓶”、“资源咖”、“金丝雀”的嘲讽,是此刻楼下那些闪烁的镜头,是未来每一步都可能面临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他翻开封皮,强迫自己沉下心,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台词和人物小传。字里行间,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个遥远时代的刀光剑影,和角色内心的挣扎与悲怆。 周小微轻手轻脚地放下一杯温水,小声说:“砚哥,顾总那边说,这几个本子和代言,你看中哪个,直接告诉我就行,团队会去对接。”她顿了顿,补充道,“顾总还说……不喜欢就不用勉强,可以换。” 林砚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温水透过杯壁传递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不喜欢就换?顾承淮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挤破头也抢不到的机会的归属。这种轻描淡写的权力,让他感到窒息。 “不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就这个吧,《风起云涌》。” 他需要这个机会,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他需要抓住点什么,在这突如其来的、身不由己的洪流中,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浮木。 《风起云涌》剧组。 开机仪式后的第一场戏,就是林砚的重头戏。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头套,穿上层层叠叠、厚重而华丽的古装。镜子里的人,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与角色形象确有几分贴合。但当他站在镜头前,面对陈导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和周围一众老戏骨时,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action!” 打板声落,林砚按照自己理解的情绪念出台词,试图表现出角色的隐忍。 “卡!”陈导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林砚!你的眼神是死的吗?我要的是隐忍,是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要波澜不惊!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林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耳根一片滚烫。他垂下眼睫,低声道歉:“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你知道这一遍浪费了多少人的时间吗?”陈导语气更沉,“全靠顾总给你喂饭吗?!” “顾总”两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林砚眼前发黑。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第二遍,第三遍……第十遍。 同一个镜头,反复ng。原因各异,眼神不对,走位不准,台词情绪不到位……陈导的骂声越来越难听,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果然啊,空降兵就是不行……” “白瞎了这张脸……” “听说连表演课都没上过几天,真是难为陈导了……” 林砚一言不发,只是每一次“卡”声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导演、对工作人员鞠躬:“对不起,请再来一次。” 回到剧组包下的酒店时,已是深夜。林砚筋疲力尽,身体像是散了架,但精神却异常清醒。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带着血丝,穿着简单的t恤,与白天那个古装贵公子判若两人。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重复今天的台词,调整脸上的细微表情,揣摩眼神里的情绪。一遍,两遍,三遍……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 他知道自己起点低,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笑话。但他更知道,顾承淮扔下来的这座金山,他不能白白接住,哪怕是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他也必须在这金山上,踩出自己的脚印。 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世纪娱乐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顾承淮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特助秦风拿着一份平板,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 “顾总,这是《风起云涌》剧组今天传回来的素材片段和场记报告。”秦风顿了顿,谨慎地补充,“林先生今天……ng次数比较多,陈导那边,可能有些情绪。” 顾承淮接过平板,快速滑动着屏幕上的报告和几张现场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林砚,穿着戏服,低着头,站在陈导面前,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他没什么表情地放下平板,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点了点。 “告诉陈导,新人需要磨练,让他费心。”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剧组的闲言碎语,我不希望再听到。” “是,顾总。”秦风立刻领会。 顾承淮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他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模糊而孤独。 他知道林砚在经历什么。那座他强行塞过去的金山,沉重,烫手。但他并不打算收回。 有些路,只能他自己走。 有些坎,只能他自己过。 而他,只需要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伸手扶一把,或者,提前把那些绊脚的石头清理干净。 只是,那个在食堂角落里,安静吃饭时会微微蹙眉的年轻人,此刻在酒店房间里,是不是又在对镜练习到深夜? 顾承淮的眸色,在城市的霓虹映照下,深不见底。 第3章 食堂角落 接下来的几周,林砚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 他几乎是住在了剧组,除了拍戏,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磨炼。陈导的骂声依旧,但渐渐地,从“完全不行”变成了“这里不对”、“感觉差了点什么”。ng的次数在缓慢减少,偶尔,他甚至能捕捉到陈导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认可。 这微小的进步像荒漠中的一滴甘霖,支撑着他。 这期间,一个顶级高奢品牌amore的亚太区代言也官宣了。消息一出,再次引爆舆论。广告拍摄地选在海外,团队是国际顶尖的。拍摄过程同样不轻松,摄影师要求极高,一个眼神,一个指尖的角度,都追求极致。林砚依旧是好脾气的配合,不厌其烦。当最终成片出来时,连那位以苛刻著称的摄影师都忍不住对品牌方称赞:“林的表现力,很有灵气。” 灵气。这个词第一次被用在他身上,不再是单纯围绕着他外貌的赞美。 从国外拍摄回来的第一天,林砚回到公司,准备和团队对接后续的工作安排。刚走进世纪娱乐气派的大厅,就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顾承淮。 他似乎刚结束一场重要会议,身后跟着几位高管和助理,步履生风。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林砚脚步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微微低下头,侧身让到一边,准备等他们先过去。 顾承淮的目光扫了过来,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淡漠得如同掠过一件摆设。他没有停顿,径直从林砚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冷的风。 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木质香气钻入鼻尖,又迅速消散。 林砚垂着眼,看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的、那群人远去的模糊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空,又有点理所当然。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这样的距离。 晚上八点,林砚才结束和团队冗长的会议。拒绝了周小微订餐的建议,他鬼使神差地,独自一人走到了公司的员工食堂。 这个时间点,食堂早已过了高峰期,空旷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加班的人在角落吃饭。明亮的顶灯照着整洁的桌椅,空气里还残留着晚餐的饭菜香。 他打了份简单的套餐,习惯性地走向最里面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对面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林砚抬起头,愣住了。 顾承淮不知何时来了,就坐在他对面。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面前也只放着一份和他差不多的套餐。 “……顾总。”林砚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 “嗯。”顾承淮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开始用餐,仿佛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林砚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amore的成片,我看了。” 顾承淮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砚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摄影师夸你配合度高,有灵气。”顾承淮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应该的。” 又是一阵沉默。 “剧组那边,”顾承淮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随意地问,“还适应吗?” 林砚抿了抿唇。他想说陈导很凶,ng很多,压力很大,周围总有异样的眼光。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还好。” 顾承淮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这顿饭吃得安静又古怪。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偶尔顾承淮会问一两句工作,林砚简短地回答。没有多余的寒暄,更没有外界想象中的暧昧旖旎。 可就是这样平淡至极的共处,却奇异地驱散了林砚心头那点因为白天偶遇而产生的空落感。 吃完饭,顾承淮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好。”林砚也连忙站起来。 顾承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食堂,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林砚站在原地,看着对面那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又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悄悄塌陷了一小块。 从那晚起,这仿佛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仪式。 每当林砚因为外界的恶意、工作的压力感到身心俱疲,或者顾承淮结束一场冗长磨人、勾心斗角的会议,他们总会默契地出现在食堂。避开人流高峰,坐在最角落那个不起眼的位置。 一开始,只是沉默地吃饭。食堂的灯光很亮,将顾承淮轮廓分明的侧脸照得清晰,也柔和了他身上那份惯常的冷硬。 后来,偶尔也会交谈几句,内容依旧围绕着工作,但氛围不再那么紧绷。 “《风起云涌》快杀青了?” “嗯,下周。” “有个真人秀邀约,户外竞技类,强度大,不想去可以推掉。” “……我考虑一下。” 更多的时候,是林砚安静地吃着东西,听顾承淮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声线,点评公司里某些人做的蠢事,或者分析某个项目潜在的风险。那些在旁人听来或许是商业机密的话,就这样平淡地流淌在食堂的烟火气里。 林砚渐渐发现,顾承淮并非外界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他只是习惯了用效率和结果衡量一切。而他,似乎也被纳入了需要被衡量、甚至被……关照的范围内。 这座名为“资源”的金山,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烫手了。因为在金山的背后,在这食堂的角落里,有那么一点点真实的、属于“林砚”这个人的空间,在被悄然守护着。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资源的洪流从未停歇,而食堂角落那张餐桌边的时光,也悄然流淌,无声地滋养着什么。 第4章 无声的守护 《风起云涌》的拍摄接近尾声,林砚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几场情绪爆发力极强的高潮部分。连日的熬夜和高度精神集中,让他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黑。 这天下午,是一场他与剧中政敌在朝堂之上激烈辩论的群戏。台词繁复,走位复杂,对手演员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压力可想而知。 片场气氛凝重,陈导坐在监视器后,眉头紧锁。 “action!” 林砚深吸一口气,迈入镜头。他穿着厚重的朝服,竭力让自己融入那个波谲云诡的时代。然而,就在他念出一段关键台词,情绪即将推向顶点的时刻—— 陈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林砚!你的站位挡住了二号机位!情绪也不对!我要的是据理力争的悲愤,不是咬牙切齿的怨恨!重来!” 林砚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了一下,低声道歉:“对不起导演。” 一遍,两遍,三遍…… 不是走位微小的偏差,就是情绪细微的不到位。陈导的要求严苛到令人发指,片场的低气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周围工作人员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疲态和不耐。 林砚的喉咙因为大量台词而有些沙哑,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太想做好了,太想证明自己,反而绷得太紧,失了那份该有的“气”。 “休息十分钟!”陈导终于挥了挥手,语气不善。 林砚默默地走到休息区角落,接过周小微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却感觉那股涩意堵在胸口,难以消散。他靠在墙上,闭上眼,试图调整呼吸,将那些杂念摒除。 就在这时,一阵不大的骚动从片场入口传来。 林砚睁开眼,循声望去,瞳孔微缩。 顾承淮在一行人的陪同下,不知何时来到了片场。他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与周围嘈杂的拍摄环境格格不入。陈导已经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客套而谨慎的笑容。 “顾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顺路,看看进度。”顾承淮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到了林砚这边。他的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片场,掠过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最后,极其短暂地在林砚身上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像一道冰冷的泉水,瞬间浇灭了林砚心头的焦躁和自厌。 他甚至没有跟他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无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他在这里。 那一刻,林砚奇异地冷静了下来。他忽然明白,那些ng,那些质疑,那些压力,都是他必须自己跨过去的坎。顾承淮可以为他扫清外界的障碍,可以给他提供最好的平台,但戏,终究要他自己来演。 十分钟休息结束。 “各部门准备!”场记打板。 林砚再次走入镜头中央。他看了一眼站在监视器旁,正与陈导低声交谈的顾承淮,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眼神里的慌乱和紧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是林砚,他是那个身处末世、力图挽天倾却孤立无援的年轻臣子。 台词流畅而出,带着压抑的悲怆和孤注一掷的力量。走位精准,情绪层层递进。 整个片场安静得出奇,只剩下他的声音和镜头运转的细微声响。 当最后一句台词落下,余韵在空气中回荡。 陈导盯着监视器,半晌没有出声。然后,他拿起对讲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片场凝固的气氛瞬间松动。林砚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感觉后背的戏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承淮的方向。 顾承淮也正看着他,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深邃。他几不可察地,对着林砚,轻轻颔首。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林砚看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他的眼眶,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 顾承淮没有多留,很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片场,仿佛真的只是“顺路”来看看。 但那一瞬间的肯定,和那份无声却强大的支撑,却深深地烙在了林砚的心里。 当晚,林砚没有再去食堂。他回到酒店,依旧对着镜子练习,但心境已然不同。 他知道,那条悬空的钢丝,他或许,可以试着走得更稳一些。 而此刻,坐在回程车里的顾承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对前排的秦风吩咐: “把盯着林砚剧组、乱嚼舌根的那几个,清理一下。” “是,顾总。” 有些守护,无需言说,却雷霆万钧。 第5章 暗流与锋芒 《风起云涌》杀青后,林砚并没有太多休息时间。 顾承淮口中的“所有顶级资源任他挑选”绝非虚言。amore的代言后续宣传、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各类商业活动……行程表被塞得满满当当。 与此同时,一部备受瞩目的现代谍战电影《暗局》开始了选角。s+级别的制作,名导执镜,剧本扎实,角色极具挑战性。男二号是一个亦正亦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双面间谍,戏份吃重,极其考验演技。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被标记为“s级”的项目,直接递到了林砚面前。 这一次,没等林砚表态,外界的风波先一步涌来。 某个工作日的下午,林砚在公司摄影棚拍完一组宣传照,正准备离开,在走廊拐角处,隐约听到了压低的议论声。 “……《暗局》那个饼,听说内定给林砚了。” “啧,又是他?顾总这是要把所有好东西都堆他一个人身上啊?” “不然呢?人家枕头风吹得好啊,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听说《风起云涌》拍得稀烂,陈导都快气疯了,全靠后期和顾总的钱硬捧。” “《暗局》的王导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最讨厌关系户,这下有好戏看了……” 声音渐渐远去。 林砚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发冷。周小微站在他身后,脸色气得发白,想要冲出去理论,却被林砚轻轻拉住了手腕。 他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褪去了。 “砚哥,他们……”周小微又气又心疼。 “没事。”林砚松开手,声音很轻,“走吧。” 他习惯了。从被顾承淮签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些声音会如影随形。只是当这些恶意的揣测和诋毁如此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心口还是会像被细密的针扎过一样,泛起绵密的疼。 他靠的,真的就只是那张脸吗? 几天后,一场业内规格很高的慈善晚宴。 顾承淮携林砚一同出席。这是自签约风波后,两人第一次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同框亮相。 消息一出,媒体闻风而动,红毯两侧的闪光灯亮如白昼。 林砚穿着一身顾承淮让人送来的藏蓝色丝绒礼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气质清贵。他跟在顾承淮身后半步的距离,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媒体的镜头和提问。 顾承淮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装,沉稳矜贵。他偶尔会停下脚步,配合媒体拍照,手臂会极其自然地、略带保护性地虚揽在林砚身后,姿态亲密却不狎昵,引发了更激烈的闪光灯狂潮。 进入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不断有人上前与顾承淮寒暄,目光却总有意无意地瞟向林砚,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待在顾承淮身侧。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总,这位就是林先生吧?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一个穿着花哨西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目光在林砚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林先生最近风头很劲啊,《风起云涌》刚拍完,《暗局》又在接触了?真是后生可畏。” 林砚认得他,星耀传媒的老板赵权,圈内有名的笑面虎,也是《暗局》另一个竞争男二号演员的后台。 顾承淮神色不变,语气疏离:“赵总消息灵通。” 赵权呵呵一笑,话锋却带着刺:“不过王导的戏,向来注重演员的‘硬实力’,最反感那些华而不实、靠歪门邪道上位的人。林先生虽然外形出众,但毕竟经验尚浅,顾总还是要多斟酌,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伤了和气。” 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骂林砚是“草包花瓶”、“靠歪门邪道上位”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 林砚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无所遁形。 就在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羞辱时,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他紧绷的脊背。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稳住了林砚微微发颤的身体。 顾承淮看也没看林砚,目光落在赵权那张堆满假笑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赵总多虑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周,“我看中的人,实力如何,我自然清楚。《暗局》的男二号,林砚要不要演,取决于他的意愿和档期,不劳赵总费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赵权: “至于歪门邪道……赵总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家艺人税务问题比较好。听说,税务局的朋友,最近对星耀很感兴趣?” 赵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抖。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顾承淮却没再看他,收回放在林砚背上的手,改为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姿态亲昵而强势。 “失陪。”他淡淡丢下两个字,带着林砚,从容地穿过寂静的人群,走向宴会厅的另一端。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再没有人敢用刚才那种轻蔑的目光打量林砚。 林砚被他半揽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冷冽木质香。 他微微侧头,看着顾承淮线条冷硬的下颌,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顾承淮不仅是在用资源捧他,更是在用他自己的权势和锋芒,为他筑起一道屏障,将那些明枪暗箭,牢牢挡在外面。 这座金山,烫手,却也……莫名地让人想要依靠。 第6章 食堂的答案 慈善晚宴的风波,在顾承淮那句近乎威胁的警告后,悄无声息地平息了。星耀传媒的赵总第二天就“因病”出国休养,关于《暗局》男二号竞争的杂音也瞬间消失。 林砚依旧忙碌,但心境却与以往不同。那些曾经让他如芒在背的流言蜚语,似乎不再能轻易刺伤他。他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变得多么强大,而是因为……有人在他身前,竖起了一座名为“顾承淮”的堡垒。 这天,他刚结束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回到公司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身心俱疲,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向了食堂。 这个时间,食堂依旧亮着灯,空旷无人。他打了份简单的番茄鸡蛋面,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令他意外的是,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还有一份几乎没动过的三明治。 听到脚步声,顾承淮抬起头。看到是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合上了电脑。 “顾总。”林砚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嗯。”顾承淮应了一声,目光在他带着倦意的脸上扫过,“录完了?” “刚结束。”林砚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熟悉的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林砚小口吃着面,番茄的酸甜和鸡蛋的滑嫩温暖了空荡的胃,也似乎驱散了一些疲惫。他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顾承淮没有再看电脑,也没有吃东西,只是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他……也很累吧。林砚想。掌控着这么大的集团,应对着无数的人和事,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维护背后,或许也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暗局》的剧本,”林砚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我看完了。” 顾承淮收回目光,看向他:“如何?” “我想演。”林砚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顾承淮,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个角色,很有挑战,我想试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主动地表达自己对一个资源的渴望。不是因为这是顾承淮给的,而是因为他自己真正想要。 顾承淮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他看了林砚几秒,才缓缓道:“王导要求很严,不比陈导轻松。” “我知道。”林砚点头,“我会尽全力。” 顾承淮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默认,便是应允。 面条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晚宴那天……谢谢你。” 顾承淮放下咖啡杯,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解围。”林砚低下头,盯着碗里的面条。 顾承淮沉默了片刻,就在林砚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签下你,不是为了让你受这种无聊的委屈。”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林砚的心却猛地一颤,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是为了让他受委屈…… 所以,那些资源,那些维护,并不仅仅是因为一时兴起,或者所谓的“金主”对“小情儿”的占有欲?这其中,是否也夹杂着一丝……对他的认可和……珍惜?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抬起头,撞进顾承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敷衍,只有一片沉静的、让人看不透的深邃。 食堂明亮的灯光下,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有些答案,似乎不需要宣之于口。 有些改变,正在这无声的陪伴和简单的餐食中,悄然发生。 林砚低下头,继续吃着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面,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一次,不是因为获奖,不是因为代言,仅仅是因为,在这个空旷的食堂角落里,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找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真实的安心。 第7章 试镜 《暗局》的试镜安排在一间私密性极高的酒店会议室。 尽管有顾承淮的“钦点”,但导演王导是圈内出了名的硬骨头,坚持所有主要演员必须走过场,亲自试镜。用他的话说:“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林砚到达时,外面已经等了几位颇有实力的青年演员,看到他进来,目光各异,有审视,有忌惮,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谁都知道,这个角色最大的竞争者,就是这位空降的“资源咖”。 林砚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在周小微的陪同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在脑海里最后一次梳理角色的心理脉络。 轮到他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会议室。 房间很大,却因为只开了几盏射灯而显得有些压抑。长桌后面坐着五个人,居中那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是王导。他的旁边,坐着制片人、编剧,以及……坐在最边缘,仿佛只是来旁观的顾承淮。 顾承淮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在林砚进来时,他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平静无波,随即又垂下眼帘,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顾承淮在这里,不是为了给他撑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监督。 “王导好,各位老师好,我是林砚。”他微微鞠躬,声音清晰。 王导没什么表情,只是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试镜的片段,是角色身份暴露前夕,与上线在雨夜天台的一场对峙戏。台词不多,情绪却极其复杂,充满了怀疑、挣扎、绝望以及最后孤注一掷的决绝。 林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容貌昳丽、带着些许疏离感的年轻艺人,他的眼神变得警惕、疲惫,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迷茫。 他没有大的肢体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背,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压力。他的台词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当念到那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时,他眼底瞬间涌上的那层薄薄的水光和随之而来的、近乎狠厉的决断,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表演结束,房间里一片寂静。 林砚缓缓从角色情绪中抽离,呼吸还有些不稳,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审判。 王导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编剧,低声交流了几句。 林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有立刻的肯定,往往意味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承淮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看向王导,语气平淡地开口:“王导,我记得您之前提过,这个角色最难的不是动作戏,而是‘脆弱感’和‘狼性’的结合。” 王导愣了一下,看向顾承淮,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顾承淮却不再多说,只是目光重新落回林砚身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作品最后的成色。 王导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林砚,若有所思。 几秒后,王导收回目光,对林砚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结果会通知你经纪人。” “谢谢各位老师。”林砚再次鞠躬,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顾承淮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帮他,还是…… 两天后,消息传来。 《暗局》男二号,定了林砚。 官方通稿写得客气又官方,肯定了林砚的潜力和试镜表现。但圈内人都心知肚明,没有顾承淮,这个机会根本落不到林砚头上。 然而,与《风起云涌》时期铺天盖地的嘲讽不同,这一次,质疑的声音虽然仍有,却微弱了许多。慈善晚宴上顾承淮毫不留情的维护,以及零星流传出的、关于林砚在试镜中“表现惊艳”的小道消息,让不少人开始持观望态度。 也许,这个空降的“资源咖”,并不完全是个草包? 拿到正式合同那天,林砚正在公司排练室为即将开拍的电影进行体能和动作训练。他挂了周小微电话,看着镜子里汗流浃背、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自己,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晚上,他习惯性地走向食堂。果然,在那个角落,看到了顾承淮的身影。 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顾承淮抬眸看他,没说话。 林砚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认真地说:“《暗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不会让那些资源白费,不会让顾承淮为他做的一切,变成一个笑话。 顾承淮看着他眼中燃烧着的、混合着感激与倔强的火焰,静默片刻,然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 但林砚看见了。 这一次,不再是隔着人群的颔首,不再是灯光下的惊鸿一瞥。是面对面,清晰无比的,一个近乎于“笑”的表情。 “嗯。”顾承淮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吃饭。” 第8章 探班 《暗局》的拍摄地在北方一个工业旧城,初冬的寒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冷意。剧组包下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区进行改造,环境比《风起云涌》时艰苦得多。 王导果然名不虚传,要求比陈导更为严苛,尤其是动作戏,追求极致的真实感,拒绝大量使用替身。林砚身上很快添了不少青紫,但他一声不吭,咬着牙完成每一个翻滚、撞击和格斗动作。 这天拍摄的是一场夜戏,林砚饰演的角色在雨中被人追击,在泥泞的巷道里亡命奔逃。 人工降雨系统开启,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瞬间湿透了单薄的戏服。泥浆溅满全身,每跑一步都异常艰难。镜头追着他狼狈的身影,王导在监视器后紧紧盯着,不时通过对讲机调整细节。 “卡!林砚,摔倒的姿势不够自然!再来!” “卡!眼神!我要你濒临绝境时的那股狠劲,不是害怕!” “卡!……” 一遍又一遍地在冰冷泥泞中翻滚、爬起、奔跑。体力急速消耗,寒冷让牙齿开始打颤,肌肉因为反复的摔倒而发出抗议的酸痛。 当王导终于喊出“过”的时候,林砚几乎是脱力地瘫坐在泥水里,工作人员赶紧拿着大毛巾跑过来将他裹住。 他被周小微和助理搀扶着,瑟瑟发抖地走向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色冻得发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狼狈又脆弱。 就在他快要走进休息棚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阴影里,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衬得肩宽腿长,与周围杂乱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没有打伞,细密的雨丝落在他大衣肩头,晕开深色的水渍。他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望向林砚的方向。 林砚的脚步顿住了,裹紧了大毛巾,下意识地想遮住自己此刻的狼狈。寒冷和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鼻尖猛地一酸,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只是抿紧了苍白的唇。 顾承淮迈步走了过来,步履沉稳,踏过积水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先是对着周小微微微颔首,周小微会意,连忙和助理一起松开了搀扶林砚的手,悄悄退开几步。 顾承淮走到林砚面前,离得很近。他能闻到林砚身上雨水、泥土和一丝淡淡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大概是哪里擦破了皮),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冻得发红的指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将林砚身上那件快要滑落的大毛巾重新拢紧,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指尖触及林砚冰凉脖颈皮肤时,带来的那一抹温热,却让林砚猛地一颤。 然后,顾承淮解开了自己大衣的扣子。 在林砚愕然的目光中,他张开大衣,将眼前这个湿漉漉、冷得发抖的年轻人,整个裹进了自己怀里。 刹那间,林砚被一股强大而温暖的氣息包裹了。那是顾承淮身上熟悉的冷冽木质香,混合着他体温的热度,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仿佛瞬间抚平了所有累积的委屈和疲惫。 他的身体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顾承淮坚实宽阔的胸膛,和他揽在自己后背的那只手臂,有力而稳定。 周围似乎有工作人员倒吸冷气和压抑的低呼,但这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顾承淮的下巴轻轻抵着林砚湿透的发顶,声音低沉地响在他的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带你回去。” 没有询问,只是陈述。 林砚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他温暖干燥的大衣布料里,轻轻点了点头。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允许自己,短暂地依靠一下这个怀抱。 顾承淮就这样拥着他,用自己的大衣将他严实地裹住,半抱半扶地,在剧组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窥视。 顾承淮对前排的司机吩咐:“回酒店。”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林砚蜷缩在后座,裹着顾承淮递过来的干燥毛毯,身体还在细微地发抖。顾承淮就坐在他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平板处理着邮件,侧脸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轮廓分明。 但林砚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食堂角落里的默契,那个晚宴上的维护,那个试镜时的提点,以及此刻这个带着体温的拥抱……一点点地,在他心里堆积,发酵。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模糊的街景,心里某个角落,悄然变得柔软而滚烫。 这座金山,似乎……开始有了温度。 第9章 裂痕 《暗局》的拍摄在磕磕绊绊中推进。有了顾承淮那次突如其来的探班和那个不容置疑的拥抱,林砚在剧组的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至少,那些明目张胆的刁难和闲言碎语收敛了许多。 他开始更加拼命。动作戏力求完美,文戏反复揣摩,甚至主动向王导请教。王导虽然依旧严厉,但偶尔也会指点他一二。林砚能感觉到,自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正在疯狂地吸收着养分,那种充实感前所未有。 他和顾承淮之间,似乎也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顾承淮依旧很忙,但来剧组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是带着投资方“视察”,有时是“顺路”过来。他们依旧很少在公开场合有多余的交流,但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 林砚甚至开始觉得,也许……他和顾承淮之间,并不仅仅是冰冷的资源交换。那些食堂的晚餐,那些无声的维护,那个雨夜的拥抱,或许,都藏着一点真心。 然而,现实的冷水,总是猝不及防地泼下。 电影拍摄接近尾声时,一场重要的爆破戏后,林砚因为威亚操作的一个微小失误,落地时重心不稳,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医生初步诊断是韧带严重拉伤,建议立刻停止拍摄,回城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 消息传回公司,秦风第一时间向顾承淮汇报。 “顾总,林先生脚踝受伤,医生建议停工休养。《暗局》还有最后几场戏,王导那边……” 顾承淮正在签署文件,闻言笔尖一顿,头也没抬:“告诉王导,先拍其他人的戏份。安排最好的医生和病房,让他立刻回来。” 他的语气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效率,听不出太多担忧的情绪。 “是。”秦风应下,正要出去安排。 顾承淮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他回来养伤期间,把之前筛选过的那个综艺《时光客栈》的常驻嘉宾合约签了。还有,amore下个季度的全球广告 campaign,让他们把拍摄方案调整一下,尽量配合林砚的恢复情况,棚内完成。” 秦风愣了一下。《时光客栈》是个生活类慢综艺,热度不错,以治愈系著称,确实适合养伤期间维持曝光。amore的配合也体现了品牌的重视。顾总的安排,一如既往的周到、高效,最大化地利用时间和资源。 “好的,顾总。”秦风转身离开。 顾承淮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砚被连夜送回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脚踝打着固定的支架,医生嘱咐必须静养至少一个月。 病房是vip套间,宽敞安静,设施一流。周小微忙前忙后,照顾得无微不至。 第二天下午,顾承淮来了。 他似乎是直接从某个会议上过来,身上还带着谈判桌上的冷冽气息。他走进病房,目光先落在林砚打着支架的脚踝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看向他的脸。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平稳。 林砚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但随即被他接下来的话浇灭。 “医生说了,需要静养。《暗局》那边王导会调整拍摄顺序,你的戏份往后挪。”顾承淮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语气如同在办公室里部署工作,“养伤期间,给你接了个综艺,《时光客栈》,节奏慢,适合你。另外,amore的广告拍摄方案会调整,等你恢复些在棚内完成。” 他将接下来的安排清晰地道出,条理分明,利益最大化。 林砚静静地听着,心里的那点暖意一点点冷了下去,最后凝结成冰。 他看着他,看着这个在雨夜用大衣裹住他的男人,此刻用如此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语气,安排着他受伤后的“价值”延续。 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没有问他疼不疼,怕不怕。只有高效的资源置换和行程安排。 所以,归根结底,他林砚,在顾承淮眼里,终究还是一件需要不断创造价值的商品?一件不能因为“意外”而停止运作的资产? 之前的那些温情,那些默契,那些他以为的“不一样”,难道都只是他的错觉?只是顾承淮为了让他更好地、更心甘情愿地扮演好“被捧者”这个角色,而施舍的一点……甜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望涌上喉咙,堵得他发不出声音。 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起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好,我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顺从,“谢谢顾总安排。” 顾承淮看着他过于平静的脸,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你好好休息。”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我还有会。” 他转身离开了病房,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回头。 门关上的瞬间,林砚猛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金山的温度,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裂痕,在他以为靠近了的时候,悄然出现。冰冷而现实。 第10章 沉默的对抗 脚踝的伤在精心护理下慢慢好转,但林砚心里的那道口子,却悄然溃烂。 他变得异常沉默。 《时光客栈》的录制开始了。如顾承淮所安排,这是一个节奏舒缓的生活类综艺,在一处风景如画的江南古镇拍摄。几个常驻嘉宾需要共同经营一家小客栈,接待飞行嘉宾。 镜头前,林砚依旧维持着温和有礼的形象,该笑的时候笑,该做事的时候做事。他容貌出众,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插花、煮茶,都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节目组对此非常满意。 但镜头之外,他几乎不与人交流。休息时总是独自待在角落,看着远处发呆,或者戴着耳机,隔绝一切。周小微忧心忡忡,却不知如何开解。 顾承淮依旧忙碌,只在林砚从节目组请假回医院复查时,来过病房一次。依旧是询问伤势恢复情况,交代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语气公事公办。 林砚也只是垂着眼,用最简单的“嗯”、“好”、“知道了”回应。 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冰冷的、资源给予与接受的关系,甚至比那时更糟。那时至少还有林砚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顾承淮偶尔流露的、不经意的维护。现在,只剩下公式化的交流和一潭死水般的沉默。 顾承淮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在他又一次交代完一个新增的广告代言,只得到林砚一个毫无波澜的“好”字之后,他停下了话头。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顾承淮看着林砚低垂的、看不清神情的侧脸,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一株原本努力向着光源生长的植物,忽然收拢了所有枝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林砚。”他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林砚终于抬起头,看向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往那种复杂的、混合着感激、倔强甚至偶尔闪过的依赖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 “顾总,还有事吗?”他问。 顾承淮被他眼神里的疏离刺了一下,心头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林砚的情绪和反应。而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 “你在闹什么脾气?”顾承淮直接问道,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强势。在他看来,他给了他最好的治疗,最优渥的养伤环境,甚至在他无法进行高强度工作时,依旧为他维持着顶级的曝光和资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林砚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也很可笑。 闹脾气?在他眼里,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只是在“闹脾气”吗? 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自嘲。 “没有。”他重新低下头,避开顾承淮审视的目光,“我只是有点累。顾总放心,我会做好所有工作的,不会让您的投资打水漂。” “投资”两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顾承淮的脸色沉了下去。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他盯着林砚的发顶,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砚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眼眶酸涩得再也承受不住,一滴温热的液体猝不及防地砸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湿痕。 他知道,他或许是在无理取闹,是在恃宠而骄——如果那能算“宠”的话。顾承淮确实没有义务关心他的情绪,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 可他控制不住。 那些食堂的灯光,那个雨夜的拥抱,像毒药一样侵蚀了他的理智,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 而现在,梦该醒了。 《时光客栈》的某一期,请来了一位飞行嘉宾——当红小花苏晴。她性格活泼开朗,很会活跃气氛,对沉默寡言的林砚似乎也格外关注,总是找机会和他搭话。 节目播出后,凭借着林砚超高的人气和苏晴的观众缘,加上节目组有意无意的剪辑,两人之间竟意外地有了不小的cp热度。 【哇,苏晴看林砚的眼神好甜!】 【冰山美人和太阳花,有点好磕!】 【林砚好像也只有和苏晴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话。】 这些言论,自然也传到了顾承淮那里。 秦风汇报的时候,语气谨慎:“顾总,需要联系节目组那边,适当引导一下舆论吗?” 顾承淮看着平板上那些截取的、林砚和苏晴并肩站在古镇小桥上相视而笑的画面(虽然是剪辑效果),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想起林砚在医院里那双空洞平静的眼睛,想起他那句带着刺的“不会让您的投资打水漂”。 现在,倒是会和别人笑得开心了? 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烧得他胸口发闷。 他放下平板,声音冰冷: 他倒要看看,这只被他用金子堆砌起来的金丝雀,翅膀硬了之后,到底想飞到哪里去。 裂痕,在沉默中,持续蔓延。冰冷的对峙,无声地升级。 第11章 金梧桐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能淬炼最坚硬的内核。 脚伤痊愈后,林砚以一种近乎燃烧自己的状态投入工作。他完成了《暗局》最后的补拍,镜头里的他,眼神比受伤前更加沉静,也更深邃,仿佛将那段灰暗时期的所有情绪都沉淀成了角色的养分。 王导看着监视器,破天荒地说了句:“味道对了。” 《暗局》杀青后,林砚没有停歇。他谨慎地挑选剧本,不再盲目接受所有s级项目,而是选择那些真正能打动他、有挑战性的角色。他泡在排练室的时间越来越长,请教表演老师,甚至自己去体验生活。 他和顾承淮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奇特的“冰点平衡”。 顾承淮依旧给他最好的资源,但不再事无巨细地过问。林砚则完美地履行着一个“被投资者”的义务,兢兢业业,交出远超预期的答卷。他们偶尔在公司遇见,点头之交;食堂那个角落,再没有出现过两人的身影。 仿佛那一段夹杂着些许温情的时光,只是幻觉。 外界的声音,在这三年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风起云涌》的热播,林砚饰演的悲情男二号深入人心,演技获得广泛认可。《暗局》上映后,更是票房口碑双丰收,他饰演的双面间谍复杂立体,尤其是几场内心戏,层次分明,震撼人心。之前那些“花瓶”、“资源咖”的标签,被一部部实绩硬生生撕碎。 他不再是靠着顾承淮的名字出现在新闻里,他的名字——林砚,本身就代表着热度、实力和商业价值。 三年后的金梧桐奖颁奖礼,如期而至。 灯火辉煌,流光溢彩。这是国内电影的最高殿堂,群星云集。 林砚凭借《无声之境》中一个突破性的、近乎毁容式的角色,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他坐在台下,身边是《无声之境》的导演和剧组同仁。他穿着合体的黑色礼服,面容沉静,相较于三年前那个初出茅庐、带着忐忑和野心的新人,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内敛而强大的气场。 当颁奖嘉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打开信封,清晰地念出“最佳男主角——《无声之境》,林砚!”时,巨大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 聚光灯猛地打在他身上,耀眼夺目。 林砚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他缓缓站起身。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狂喜,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怅然。 他走上舞台,每一步都沉稳坚定。从老艺术家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无数演员梦寐以求的金梧桐奖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他站在话筒前,调整了一下呼吸。台下是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真诚的祝福,也有复杂的审视。 他首先感谢了剧组,感谢了导演,感谢了所有支持他的人。 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终,精准地落在了第一排贵宾席,那个即使在这种场合,依旧坐姿挺拔、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顾承淮也正看着他,黑眸深邃,看不清情绪。 林砚对着他的方向,举了举手中的奖杯,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又夺目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带着一丝戏谑,也带着这三年积攒下来的、所有的复杂情绪。 他对着全场,也对着无数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最后,特别感谢我的老板,顾承淮先生。”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连背景音乐都恰到好处地停了。所有人都想起了三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强捧”风波,竖起了耳朵。 林砚轻笑出声,那笑声透过麦克风,带着奖杯加持的耀眼光芒和一丝压抑了许久的、报复性的快感: “感谢顾总……用顶级资源,硬生生砸了我三年。” “哗——!” 满座哗然!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低语和闪光灯疯狂爆亮的声音!这话太大胆,太直接,几乎是将过去所有不能摆上台面的猜测,一把掀开了帷幕! 顾承淮坐在台下,光影交错间,他面色依旧沉静如水,只是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指节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手背青筋微显。 林砚却不再看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颁奖礼在一种微妙而沸腾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林砚被蜂拥而上的媒体和前来祝贺的人群团团围住,应付了许久,才终于脱身,回到主办方为他准备的单人休息室。 巨大的喜悦和长久紧绷后的松弛感交织袭来,他背靠着门板,卸下所有的伪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室的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顾承淮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落锁。他换下了观礼时的西装,只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周身带着一股刚从喧闹浮华中心抽身、尚未平息的压迫感。 休息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昏暗,将空气渲染得粘稠而暧昧。 林砚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上了冰凉的化妆镜台。 顾承淮一步步走近,步履沉稳,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调混合着一丝庆典香槟的酒气,强势地侵占了林砚所有的呼吸。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捏住了林砚的下巴,迫使他抬起眼与自己对视。他微微俯身,黑眸沉沉地锁住林砚因为获奖和微醺而泛着水光的眼睛。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一字一句,清晰地逼问: “怎么不说……”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林砚的心脏,看清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我还陪你,吃了三年的食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林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承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过去三年,那些砸下来的资源,那些角落里的晚餐,那些无声的维护,那些暗流涌动的时光,那些委屈、失望、挣扎、以及此刻功成名就的释然……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伪装的平静。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承淮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下颌细腻的皮肤,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12章 真心话 休息室里,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拉出丝来。 顾承淮的逼问,像一块巨石投入林砚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那句“吃了三年的食堂”,轻易地撕开了所有伪装,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片段,血淋淋地摊开在两人之间。 林砚的下巴被捏着,被迫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顾承淮的眼神太深,太沉,里面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怒意,有探究,还有一种……他不敢深究的、近乎执拗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 获奖的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股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冲动。 他猛地挥开顾承淮的手,力道之大,让顾承淮都微微怔了一下。 “食堂?”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他迎上顾承淮的目光,眼底是积攒了三年的委屈、失望和豁出去的决绝,“顾总,您还记得食堂?那您记不记得我受伤躺在医院的时候,您是怎么跟我说的?”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您告诉我,《时光客栈》适合养伤,amore的广告方案会调整!您安排得那么周到,那么高效!您甚至没有问我一句……疼不疼?”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带着哽咽吼出来的。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在您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件精心包装的商品?一个不能贬值的资产?我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受,在您看来,是不是都只是在‘闹脾气’,在影响您投资的回报率?!” 顾承淮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激动得微微发抖的身体,眉头紧紧锁起,试图开口:“林砚,我……” “您让我说!”林砚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好,我现在就说!是,您用资源砸了我三年,我感谢您!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林砚,我承认!可您知不知道,那些资源有多重?重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所有人都说我是靠脸上位,是您养的金丝雀!我拼命地演,拼命地想证明自己,不是怕让您失望,我是怕……我是怕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他喘着气,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自嘲:“我以为……我以为食堂的那些晚饭,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您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 他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直到我受伤,我才明白,是我想多了。您在乎的,从来都只是‘林砚’这个品牌的价值。所以顾总,现在您满意了吗?您投资的项目,今天升值了,他拿到了影帝,没有让您亏本。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顾承淮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林砚,“谁跟你说两清?” 他猛地伸手,不是捏下巴,而是攥住了林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林砚,你看着我!”顾承淮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还有一种林砚从未听过的、近乎失控的情绪,“我顾承淮要是只在乎投资回报率,多的是人比你更会讨好,比你更懂事!我何必把时间浪费在食堂?何必在你受伤的时候推掉会议去医院看你?何必在意你和那个姓苏的女人的无聊绯闻?!” 林砚被他吼得愣住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怔怔地看着顾承淮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受伤? 他在……受伤? “你以为那些资源是谁都能接住的吗?”顾承淮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导的骂,王导的刁难,那些明枪暗箭!如果你自己是滩烂泥,我再多的资源也扶不起你!我捧你,是因为我从你眼里看到了不甘心,看到了那股劲儿!我以为你懂!” “我不问你疼不疼,是因为我知道那点伤死不了人!在这个圈子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我给你最好的治疗,给你铺好后面的路,是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地爬起来,站得更高!而不是让你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跟我哭诉我关不关心你!” 顾承淮的话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林砚心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外露的顾承淮,也从未听过他说这么多话。 所以……不是不在乎?只是……用他的方式在乎? 那些食堂的晚餐,那些及时的维护,那些高效的安排……难道,都是他顾承淮式的……关心? 林砚的大脑一片混乱,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问。 顾承淮看着他茫然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睛,胸口那股郁结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妥协。 他松开攥着林砚手腕的手,看着那上面清晰的红痕,指腹下意识地轻轻抚过。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林砚,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 “说什么?” “说我喜欢你?” 空气瞬间凝固。 林砚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承淮,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又最……震撼的话。 顾承淮……喜欢他? 那个冷漠、强势、永远高高在上的顾承淮,说……喜欢他? 顾承淮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似乎想结束这场失控的对话。 “现在,你知道了。”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砚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衬衫衣袖。 顾承淮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林砚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看着顾承淮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的背影,喉咙发紧,无数情绪在胸腔里冲撞、翻腾。 过了许久,久到顾承淮几乎要挣开他的手,他才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其实有点咸。” 顾承淮的背影猛地一僵。 “但是……我每次都吃完了。” 话音落下,休息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顾承淮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他看向林砚,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以及一种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光芒。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捏着下巴,也不是攥着手腕,而是轻轻地、带着试探地,抚上了林砚的脸颊。 “是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第13章 与你共黄昏 指尖的温度在微凉的皮肤上蔓延开,像星火落入荒原。 林砚没有躲闪,他就那样仰着头,任由顾承淮抚着他的脸颊,眼眶还红着,眼神里却不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一种澄澈的、破开迷雾后的明亮。他看着他,看着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此刻却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男人,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却异常坚定。 简单的对话,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道尽了三年来的所有曲折。 顾承淮抚着他脸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堤坝,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压抑太久的情愫,是如释重负的喟叹。他不再犹豫,手臂用力,将眼前这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不同于雨夜那个带着保护意味的拥抱,这个拥抱,充满了占有的力度和确认的急切。他的下巴抵在林砚的颈窝,呼吸灼热,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林砚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环住了顾承淮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冷冽木香的胸膛。奖杯不知何时掉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无人理会。 这一刻,什么影帝,什么资源,什么流言蜚语,都变得微不足道。他们只是两个笨拙地、绕了一大圈才终于触碰到彼此真心的普通人。 “对不起。”顾承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认真,“是我不好。” 林砚摇了摇头,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不需要更多的道歉,这个拥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承淮才稍稍松开他,但手臂依旧圈着他,低头看着他微红的脸和湿润的眼睫,指腹轻轻擦过他眼角未干的痕迹。 “还疼吗?”他问,声音低沉温柔。问的是过去,也是现在。 林砚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弯起:“不疼了。” 顾承淮也笑了,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放松的、带着暖意的笑容,驱散了他脸上惯常的冷硬,看得林砚有些怔忡。 “以后……”顾承淮看着他,目光专注,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林砚心头一热,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有点冒头,他用力点头:“嗯。” “那些资源,”顾承淮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给你,是因为它们配得上你。以后,你只需要选择你喜欢的。”他抬手,理了理林砚有些凌乱的额发,“我的小朋友,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小朋友……”林砚耳根微热,小声嘟囔,“我都拿影帝了……” “拿了影帝也是我的小朋友。”顾承淮从善如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宠溺。 气氛变得温馨而缱绻。堆积的误会冰消雪融,只剩下彼此确认心意的悸动。 顾承淮看着林砚近在咫尺的、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眸色渐深。他缓缓低下头。 林砚的心跳骤然失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 “咚咚咚!”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周小微焦急又小心翼翼的声音,“砚哥?顾总?你们在里面吗?媒体那边快要拦不住了,主办方希望影帝能尽快去参加庆功宴……”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林砚猛地睁开眼,对上顾承淮同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的眼神,脸一下子红透了,慌忙想要推开他。 顾承淮却手臂收紧,不让他逃开,低头,带着惩罚性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重重的、温热的吻。 然后才松开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只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知道了。”他对着门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让他准备一下,马上出去。” “好的顾总!”周小微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脚步声快速远去。 林砚摸了摸被亲过的额头,脸上热度未退,看着顾承淮,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害羞,又满是欢喜。 顾承淮弯腰捡起地上的奖杯,塞回林砚手里,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礼服和头发。 “走吧,”他看着他,目光温柔,“我的影帝。” 庆功宴上,林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他端着酒杯,从容地应对着各方的祝贺,举止得体,言谈谦逊。 而顾承淮则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耀眼的身影,唇角带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有相熟的老总过来打趣:“顾总,眼光毒辣啊,三年前就看出这是块璞玉。” 顾承淮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未移,淡淡回道:“他不是璞玉。” 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他缓缓补充,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占有: “他本身就是钻石。” 只是曾经蒙尘,而他有幸,成为了那个拂去尘埃,见证他光芒万丈的人。 庆功宴结束后,顾承淮的车直接载着林砚回了自己的顶层公寓。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林砚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一天之内,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影帝,和……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 顾承淮从身后拥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沉:“看什么?” “看……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食堂,在哪个方向。”林砚轻声说,带着笑意。 顾承淮低笑出声,手臂收紧。 “以后,回家吃。”他在他耳边承诺。 “你做饭?”林砚挑眉,带着点戏谑。 顾承淮沉默了一下,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然后果断放弃:“我学。” 林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过身,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窗外的霓虹闪烁,见证着新的篇章。 从资源到真心,从食堂到回家。 总裁他偏要捧我,最终,捧住了一颗真心,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途。 第14章 总裁的烹饪进修笔记 拿到影帝奖杯的第三个月,林砚进了一个需要封闭拍摄两个月的新剧组。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长时间分离。 杀青那天,林砚拖着行李箱,带着一身疲惫和迫不及待,按响了顾承淮公寓的门铃。他想象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热烈的拥抱,或是温柔的亲吻。 顾承淮依旧穿着熨帖的衬衫西裤,身姿挺拔,只是……胸前多了一条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深灰色围裙。围裙上还沾着几点可疑的酱色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混合着焦糊、香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化学实验失败的气息。 林砚愣住了。 顾承淮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侧身让他进来,语气试图维持一贯的平静:“回来了?” “嗯。”林砚放下行李箱,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半开放厨房的方向。操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厨具和食材,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你……在做什么?”林砚试探着问。 顾承淮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先洗手,吃饭。” 当林砚坐在餐桌前,看着顾承淮从厨房端出来的“作品”时,他沉默了。 一盘颜色深得发黑、形状勉强能辨认出是牛排的东西。 一碗看起来过于粘稠的蘑菇汤。 唯一看起来正常的是沙拉,但里面的生菜似乎蔫蔫的。 “尝尝。”顾承淮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牛排上,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的紧张。 林砚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肉质……很有嚼劲,非常考验牙口,并且带着一股浓郁的、试图掩盖焦糊味的黑胡椒气息。 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又舀了一勺蘑菇汤。味道……很复杂,咸中带苦,还有一股奶油的腻味。 “怎么样?”顾承淮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林砚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此刻却因为一顿饭而小心翼翼的男人,心里软成一片。他放下勺子,很认真地说:“很好吃。” 顾承淮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甚至拿起自己的刀叉,准备享用。 林砚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但是,”林砚看着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下次还是我来做吧。或者……我们叫外卖也行。”他顿了顿,补充道,“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其实也挺好的。” 顾承淮的表情僵住了。他看着林砚,又看了看盘子里那块“战斧牛排”,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刀叉。 “我看了很多教程。”他有些挫败地揉了揉眉心,“理论上应该没问题。” 林砚忍不住笑出声,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顾总,有些技能点,可能真的没必要强求。你负责赚钱养家就好。” 顾承淮揽住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只是想让你回来,能吃点热的。” 不是山珍海味,不是米其林大餐,只是一顿“热的”家常饭。 林砚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又暖又涨。他靠在顾承淮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那两个月的分离,以及眼前这顿堪称灾难的晚餐,都变得无比珍贵。 “没关系,”他轻声说,带着笑意,“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可以慢慢学。” 反正,无论是星光熠熠的颁奖台,还是烟火缭绕的厨房,他们都将一起走下去。 第15章 探班风波 林砚接了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在偏远山区取景。信号时好时坏,条件艰苦。 进组半个月,顾承淮的视频通话请求第十次因信号不佳而断开后,他合上电脑,对秦风吩咐:“安排车,去剧组。” 四个小时的盘山路,黑色的迈巴赫风尘仆仆地停在简陋的拍摄地外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林砚正在拍一场雨中攀爬陡坡的戏。人工雨幕下,他穿着破旧的戏服,满身泥泞,脸上带着角色特有的执拗和疲惫,一遍遍在湿滑的坡道上挣扎。 顾承淮没惊动任何人,就站在监视器后面,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个在泥水里翻滚的身影。比他透过模糊视频看到的,更瘦了些,下颌线都锋利了。 “卡!过了!”导演喊了一声。 工作人员立刻冲上去给林砚递毛巾、热水。林砚裹着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泥水,一边跟导演讨论刚才的表演,一抬头,就看见了人群外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顾承淮穿着一身与这山村格格不入的昂贵大衣,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林砚眼里瞬间迸发出惊喜,跟导演说了句什么,就小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跑到顾承淮面前,气息还有些不稳,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睛却亮得惊人。 顾承淮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上没弄干净的一点泥印。动作自然又亲昵。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导演,都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活儿都忘了。虽然圈内早有传闻,但亲眼见到这位商业巨擘如此温柔的一面,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路过。”顾承淮面不改色。 林砚:“……”从市中心路过到几百公里外的深山? 顾承淮的视线落在他被粗糙岩石磨破皮的手掌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没事,小伤。”林砚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 顾承淮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对旁边的周小微吩咐:“药箱。” 周小微一个激灵,赶紧跑去拿。 顾承淮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林砚坐到一旁临时搬来的椅子上,打开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低头,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上的泥沙。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林砚看着他低垂的、线条冷硬的侧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他指腹微凉的温度和轻柔的触碰,耳根悄悄红了。他想抽回手,却被顾承淮紧紧地握住。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只有山风吹过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巨大震撼——这哪是金主和小情儿,这分明是…… 上好药,顾承淮才松开手,抬头看向导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疏淡:“张导,拍摄还顺利?” 导演这才回过神,连忙道:“顺利顺利!林老师非常敬业,表现特别好!” 顾承淮点了点头:“他身体不算太好,麻烦导演多照顾。” “一定一定!” 顾承淮又待了一会儿,看了林砚接下来的一场文戏。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林砚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 临走时,他塞给林砚一个小巧的卫星电话。 “信号好。”他言简意赅。 然后又对周小微和剧组负责人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注意安全、照顾好人之类。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黑色的车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仿佛从未来过。 但片场的气氛,却彻底变了。 之前或许还有人对林砚的背景有些微词,此刻也彻底烟消云散。那不仅仅是权势的威慑,更是顾承淮毫不掩饰的、放在明面上的珍视。 晚上,林砚躺在简陋的宿舍床上,用卫星电话给顾承淮发信息。 【你一来,全剧组都知道我们关系了。】 那边很快回复。 【知道不好?】 林砚看着那三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放下电话,看着窗外清晰的星空,觉得这山区的夜,也不再那么寒冷难熬了。 第16章 颁奖典礼后的清晨 金梧桐奖颁奖礼后的第一个清晨,阳光透过顶层公寓的落地窗,洒满卧室。 林砚是在一种温暖而坚实的包裹感中醒来的。他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被顾承淮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对方的手臂占有性地横在他的腰间。 他轻轻转过身,面对着他。 顾承淮还在睡。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睛闭着,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放松,少了几分清醒时的冷硬和疏离,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阳光描摹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连发丝都染上了金色。 林砚静静地看着,心里涌动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指尖悄悄抬起,悬在空中,犹豫着,最终极轻地、怕惊扰什么似的,碰了碰他浓密的睫毛。 顾承淮眼皮微动,没有睁开,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他又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发顶,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 林砚忍不住弯起嘴角,像偷到了糖的孩子。他安心地重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静谧而温暖的晨光,感受着身后沉稳的心跳和环绕着自己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顾承淮醒了。环着他的手臂动了动,然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角。 “早。”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性感得撩人。 “早。”林砚睁开眼,对上他已经恢复清明的黑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和餍足。 “影帝先生,”顾承淮低笑,手指缠绕着他细软的发丝,“今天有什么安排?” 林砚想了想,摇头:“没有。经纪人放了三天假。”他拿奖之后,各种邀约雪片般飞来,但团队都谨慎地压着,让他先好好休息。 “很好。”顾承淮满意地颔首,凑近他,鼻尖蹭了蹭他的,呼吸交融,“那陪我。” “陪你做什么?” “睡觉。”顾承淮理直气壮,将他重新按回怀里,拉高被子,“补觉。” 林砚不禁笑出了声,但还是乖乖地重新窝进了顾承淮的怀抱里。毕竟,在颁奖礼前紧张的筹备工作,昨晚情绪的大起大落,还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嗯,确实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只疲倦的小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的温暖港湾。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即将再次沉入梦乡的前一刻,林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掉在地上的奖杯。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奖杯呢……” 顾承淮虽然闭着眼睛,但似乎能感受到林砚的心思。他的手掌在林砚的背上轻轻拍抚着,就像哄孩子入睡一样,温柔而有节奏。 “收起来了。”顾承淮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但却异常清晰,仿佛这句话是他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下次,拿个更好的。” 林砚在他怀里轻轻地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就像得到了一个承诺一样,满足地笑了。 下次?更好的? 有顾承淮在身边,似乎一切都变得有可能。 第17章 财经杂志专访 一年后,顾承淮破天荒接受了一家权威财经杂志的专访。采访地点定在他世纪顶层的办公室,背景是俯瞰整个城市中心的巨大落地窗。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主要围绕世纪娱乐未来的战略布局和行业展望。顾承淮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展现出一贯的商业睿智和掌控力。 在采访接近尾声时,经验丰富的女记者合上笔记本,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预设之外、却显然精心准备的问题: “顾总,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位非常注重效率和结果的管理者。但在您成功的投资案例中,林砚先生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个。从最初的争议到如今公认的实力派影帝,您如何看待这场曾被外界视为‘豪赌’的投资?您认为其中最关键的成功因素是什么?”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瞬。侍立在旁的秦风微微蹙眉,准备上前打断。 顾承淮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目光投向窗外浩瀚的城市天际线,冷硬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几秒钟后,他转回视线,看向记者,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真。 “她不是投资。”他开口,声音平稳,却掷地有声。 记者愣了一下。 “他是我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非商业性决策。” 话音落下,连空气都仿佛凝滞。记者眼中闪过巨大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触动。秦风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顾承淮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商人的客观,但用词却截然不同: “至于成功因素,与我无关。是他自己,抓住了每一次机会,扛住了所有压力。我提供的,充其量只是舞台。”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而他,生来就该站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 采访结束后,这篇报道迅速席卷各大版面。尤其是顾承淮那几句斩钉截铁的回应,被无数媒体和网友截图转发。 【非商业性决策!这是什么霸总告白!】 【生来就该光芒万丈,顾总真的好懂!】 【以前觉得是强捧,现在才发现是慧眼识珠和真心守护!】 【这哪是商业访谈,这是官宣现场吧!】 公寓里,林砚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刷着那些报道和评论,耳根微微泛红。 顾承淮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瞥了一眼屏幕:“看什么?” 林砚把平板递到他面前,指着那句“生来就该光芒万丈”,抬眼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揶揄:“顾总,采访的时候这么会说话?” 顾承淮接过平板放到一边,将水杯塞进他手里,面色如常:“实话。” 林砚喝了一口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笑着说:“奖励你的实话。” 顾承淮眸色一深,揽住他的腰将人带近:“不够。” 阳光透过窗户,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温暖了一室静谧。 第18章 金主的小本本 成为正式情侣一年多后,林砚在顾承淮书房一个从不让他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 好奇心驱使下,他偷偷翻开了。 里面不是商业机密,也不是会议纪要,而是顾承淮锋利硬朗的字迹,记录着与他相关的、看似琐碎的点滴。 3.15 食堂,番茄鸡蛋面,他说咸。(备注:转告行政总厨,调整配方。) 5.08《暗局》片场,雨戏,手凉。(备注:让秦风准备便携暖风机,品牌:xxx) 7.22 提及喜欢某画家作品。(备注:联系画廊,留意拍卖会。) 9.11 凌晨收工,眼底有血丝。(备注:与张导沟通,调整拍摄强度,勿提我。) 11.05 获奖,致辞时看我。(重点:他先看的我。) 1.18 受伤,哭了。我的错。(重点:以后直接问。) 3.02 提及童年养过狗,走丢。(备注:寻找可靠犬舍,品种:金毛?) 5.19 综艺路透,与苏姓艺人同框,笑。(划掉)无关紧要。 7.30 杀青宴,被灌酒,微醺,话多,可爱。(重点:禁止外人灌酒。) 10.11 凌晨惊醒,做噩梦。(备注:咨询心理医生,了解安神方法。) 12.25 圣诞,送我手织围巾,丑,但暖。(重点:天天戴。) 一页页翻下去,林砚的手微微颤抖。那些他以为顾承淮不曾在意、或者早已忘记的细节,都被他如此郑重地、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来。那些生硬的“备注”和“重点”,笨拙却清晰地勾勒出这个男人沉默背后的关注与用心。 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记下一切,然后,悄无声息地为他扫平道路,满足他所有或明或暗的愿望。 笔记本最后一页,最新的一行字,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今日,偷亲我,奖励:陪看无聊文艺片。(他选的。) 林砚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出声,眼眶却阵阵发热。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承淮走进书房,看到他手里的笔记本,脚步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可以被称之为“窘迫”的情绪。 林砚举起笔记本,红着眼圈,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顾总,解释一下?” 顾承淮快步走过来,想拿走本子,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没什么好看的。” 林砚却背过手,将本子藏在身后,仰头看着他:“原来顾总这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顾承淮看着他那双含着水光、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放弃般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连人带本子一起拥入怀中。 “嗯。”他承认了,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从第一眼开始。” 或许比那更早。在那些他尚未察觉的瞬间,心的偏向就已经注定。 林砚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你这个闷骚……” 顾承淮低笑,收紧了手臂。 阳光透过书房的百叶窗,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笔记本静静躺在桌上,摊开的那一页,记录着时光里最温柔的秘密度量衡。 第19章 直播故事 林砚最近接了一个直播通告,主要是为了宣传他即将上映的新电影。为了让直播更有真实感和吸引力,他的团队决定在他和顾承淮的家里进行这场直播。 在开播前,林砚非常仔细地检查了房间的背景,确保没有任何私人物品会不小心出现在镜头里。他把一些可能会引起争议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比如两人的合照、情侣装等等。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砚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顾承淮怎么办?他可不能让顾承淮在直播的时候突然冒出来,那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于是,林砚赶紧跑到书房,找到了正在埋头工作的顾承淮。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顾承淮“请”出了书房,并严厉地勒令他在直播结束之前绝对不准出来。 顾承淮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到林砚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只好乖乖听话。他知道这次直播对林砚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决定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 直播开始后,粉丝们的热情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起来。林砚身着一套宽松舒适的居家服,悠然自得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与粉丝们亲切互动,愉快地回答着弹幕中的各种问题,现场气氛异常轻松愉悦。 然而,就在这和谐的氛围中,一只骨节分明、线条流畅的手突然闯入了镜头。这只手戴着一块昂贵的腕表,闪耀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它悄然无声地将一杯温牛奶放在了林砚的手边,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弹幕在一瞬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止了片刻。但紧接着,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彻底疯狂了起来: 【???那只手!】 【这表我认识!七位数啊!】 【是他是他就是他!】 【啊啊啊同居实锤!】 林砚看着屏幕上突然卡顿的画面,以及那满屏的惊叹和尖叫,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一抹红晕。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对着镜头说道:“谢谢助理小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那只手非但没有像林砚期望的那样离开,反而微微俯身,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牛奶,趁热喝。” 这声音,这语气…… 弹幕像是被引爆的炸弹一般,彻底炸开了锅。满屏的“!!!”和“啊啊啊”几乎要将整个画面都淹没掉。 林砚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从鼠标上移开,然后又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键盘上乱按一气,想要关掉直播。然而,慌乱之中,他竟然按错了键,导致镜头猛地一晃,画面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短暂的一秒钟里,镜头意外地扫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顾承淮。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眼尖的粉丝们还是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画面,并迅速截图保存。 截图中的顾承淮身穿与林砚同款但颜色不同的家居服,头发微微湿润,显然是刚刚沐浴过。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看向林砚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 这一幕让粉丝们炸开了锅,各种猜测和议论如潮水般涌现。直播被迫中断,而#林砚直播事故#、#顾总声音#、#同居实锤#等相关词条,则像火箭一样迅速登上了热搜榜的前五名。 十分钟后,林砚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书房,他的脸涨得通红,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书桌前的顾承淮,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出镜的吗?”林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他的质问就像一颗炮弹,直直地砸向顾承淮。 然而,面对林砚的质问,顾承淮却显得异常淡定。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林砚一眼,只是指了指屏幕上之前助理送来的咖啡,然后慢悠悠地说:“他给你倒的是冰美式。” 林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一些。他顺着顾承淮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那杯冰美式正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那又怎样?”林砚没好气地说,“这和你出镜有什么关系?” 顾承淮这才抬起头,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看着林砚,缓缓地说:“冰美式伤胃。” 林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顾承淮会说出这样的理由。他不禁想起自己之前因为喝了太多冰咖啡而胃痛的经历,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林砚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看着顾承淮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原本的怒气竟然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感叹,这人还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他凑过去,吻了吻那双总是为他打破原则的唇。 “下次,”他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直接出来就行。” 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他的了。 第20章 家长会 林砚接下的这部现实题材电影,对他而言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他饰演一位与年幼儿子相依为命的单亲父亲,角色内心戏极重,充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沉默的深爱。为了贴近角色,捕捉到那种真实的生活质感和情感流动,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剧组请假两周,通过团队的联系,隐去明星身份,以实习义工的身份,潜入本市一所以包容性教育著称的实验小学。 他换上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深色休闲裤,戴上黑框眼镜和口罩,胸前挂着“实习林老师”的胸牌,混迹在一群真正的义工和老师中间。每天,他帮着整理图书角、带领孩子们做课间操、在食堂维持秩序,默默地观察着那些来接孩子的父亲们。他看他们如何自然地弯腰系鞋带,如何用宽厚的手掌轻拍孩子的头顶,如何在校门口小摊前蹲下身,仔细比较着零食的配料表,那絮絮叨叨的侧影里,是未经雕琢的、最本真的父爱。 这种体验新奇而有效,他感觉自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生活的养分。他甚至开始用一个小本子,偷偷记录下那些触动他的细节:一个父亲安慰摔倒孩子时笨拙却温柔的语气;另一个父亲在家长群里,因为孩子的手工作业得了优秀而发的,那一长串带着夸张表情的炫耀…… 这天下午,是三年级(二)班的例行家长会。林砚作为义工,被安排在后排负责记录和协助。教室里坐满了家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和的喧嚣,混合着孩子们留在桌椅间的、淡淡的彩笔和阳光的味道。班主任是位和蔼的中年女教师,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关于孩子的阅读习惯培养。 正当林砚低头认真记录时,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道被夕阳拉长的、极具存在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轮廓清晰而冷峻。来人穿着一身显然价格不菲的定制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与满室穿着随意、氛围轻松的家格格不入。他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全场,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便牢牢锁定了后排那个正试图把自己缩进阴影里的身影。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出门前告诉过他,今天会晚归,是因为有“重要的角色体验活动”,并没细说地点。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还以为这样一种……引人注目的方式出现。 在全班家长好奇、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惊艳的目光注视下,顾承淮面色平静,步履从容地穿过教室中间的过道,仿佛走在世纪娱乐铺着红毯的走廊上。他径直走到林砚身旁那个特意留出来放资料的空位,坦然自若地坐了下来,昂贵的西装面料与廉价的塑料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怎么来了?”林砚几乎是气音,身体僵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口罩下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顾承淮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胸前那个可笑的“实习林老师”胸牌上,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同样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丝了然的揶揄:“秦风说你来开家长会。”他顿了顿,补充道,“体验生活?” “嗯,”林砚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演父亲。” 顾承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却将身体坐得更正,目光投向讲台上的老师,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仿佛他真的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结束了关于阅读的分享,微笑着看向台下:“接下来,我们想请一位家长,分享一下您平时与孩子沟通、或者培养孩子独立性方面的心得体会,大家可以互相学习借鉴。”她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不知怎的,就落在了后排这对气质出众、却与周围环境略显违和的“家长”身上。或许是想给这位新来的“家长”一个融入的机会,她温和地开口:“要不,我们请这位……嗯,穿西装的爸爸,来分享一下?” 一瞬间,全班家长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桌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这太尴尬了,顾承淮哪里有什么育儿心得?他连亲戚家的小孩都很少接触! 然而,就在这片寂静和注视中,顾承淮却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他身量很高,站起来时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让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彻底安静下来。他并没有看身旁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林砚,而是面向老师和众多家长,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慌乱,语气平稳,字句清晰: “我认为,与孩子相处,最重要的是尊重。”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尊重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尊重他的选择,哪怕那个选择在成年人看来有些天真或者不成熟。” 他略微停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强调接下来的话:“其次,是支持。支持他的梦想,无论那个梦想看起来多么遥远。在他遇到困难时,告诉他没关系,我们再来过;在他取得进步时,给予他肯定,但不必过度渲染。”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终于微微偏转,落在了身旁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眼睛的林砚身上,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无法错辨的温柔,连带着他冷硬的唇角,也几不可查地牵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永远陪在他身边。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家永远是他的后盾,我们,永远在。” 话音落下,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真诚而热烈的掌声。家长们显然被这番言简意赅、却直击核心的“育儿心得”所打动,看向顾承淮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和认同。 只有林砚,在如雷的掌声中,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记录本的边缘,心里却像是被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荡起汹涌的、复杂的涟漪。顾承淮这番话,哪里是在讲什么育儿心得?他分明是……分明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说! 家长会终于在一种微妙而圆满的氛围中结束。家长们陆续离开,不少人都友好地朝他们点头示意。顾承淮自然地牵起还处于恍惚状态的林砚的手,在所有或明或暗的注目礼中,坦然自若地走出了教室,走出了校门。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密地交叠在一起,仿佛本就该如此相连。 走在林荫道上,晚风拂面,带来一丝凉爽。林砚终于从那种巨大的、混杂着羞窘和悸动的情绪中稍稍回过神,他晃了晃两人依旧交握的手,抬眼看向身旁男人冷峻的侧脸,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和揶揄:“顾总,没想到你对着几十位家长,也能面不改色地发表这么……感人的育儿演讲。” 顾承淮目视前方,面色不变,只有紧握着林砚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实话。”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林砚怔住,心里那片刚刚平静些许的湖面,再次被搅乱。 顾承淮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漾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和温柔。 “不过,”他开口,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引人深入的磁性,“如果你真想体验当父亲的感觉——” 他微微俯身,凑近林砚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压低了的声音,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们可以领养。” 林砚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耳尖不受控制地迅速染上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抬起头,撞进顾承淮那双无比认真、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的眼眸里。 原来,爱一个人到了极致,是真的会忍不住去想象与他共度的所有未来,去规划与他相关的所有可能。哪怕是像“父亲”这样一个,对他们而言曾经遥不可及、甚至从未想过的身份。 晚风温柔,拂过相视而立的两人。林砚看着顾承淮,看着这个愿意为他打破一切常规、规划进所有未来的男人,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彻底沦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回握住那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第21章 领养日记 顾承淮那句“我们可以领养”像一颗种子,在林砚心里悄悄发了芽。 电影拍摄结束后,他推掉了三个月的通告,认真地和顾承淮开始了领养的准备。这个过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漫长,填不完的表格,一次又一次的家访和评估,还有那些审视的、探究的目光。 顾承淮动用了最好的律师团队,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但在面对评估老师时,他却收敛了所有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气势,变得格外耐心和配合。 “顾先生,您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如何保证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孩子?” 顾承淮坐姿端正,语气平和:“我已经逐步将具体事务下放,未来我的工作重心会更多放在战略决策上。而且,”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砚,“林砚的工作时间相对灵活,我们会协调好,确保总有人陪在孩子身边。” “二位都是男性,考虑过孩子在学校可能会面对的非议吗?” 这次是林砚回答的,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会教会他爱与尊重,也会给他足够的勇气和底气。更重要的是,我们会让他知道,无论外界如何,家永远是他的避风港。” 评估老师点了点头,在表格上记录着什么。 家访结束后,林砚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顾承淮坐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紧张?”他低声问。 “嗯。”林砚老实承认,“比拿影帝还紧张。” 顾承淮低笑,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会通过的。” 几个月后,他们终于接到了通知,可以去福利院见见初步匹配的孩子。 那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叫小哲。因为先天性的心脏问题,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经历了几次大手术,身体依然比同龄孩子瘦弱。照片上的他,有一双很大却很安静的眼睛,没有五岁孩子该有的活泼。 去福利院的路上,林砚手心一直在出汗。顾承淮握着他的手,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有些潮湿。他们经历过无数大场面,却在这一刻,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忐忑。 院长带着他们来到活动室。小哲正坐在角落的小桌子前,安静地拼着拼图,对其他孩子的玩闹声充耳不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那双沉静的大眼睛看向他们,没有好奇,也没有害怕,只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林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自然温柔:“小哲,你好,我叫林砚。” 小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气场强大的顾承淮,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拼图碎片。 第一次见面,并不顺利。小哲几乎不开口说话,对他们的示好也反应平淡。院长私下告诉他们,小哲因为身体和身世的原因,性格非常内向,防备心很重,之前也有过几个意向家庭,最后都因为无法建立起亲密关系而放弃了。 回去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他很像你。”顾承淮忽然开口。 林砚愣了一下:“像我?” “嗯。”顾承淮看着前方,“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只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怕被伤害。” 林砚沉默了。他想起了刚被顾承淮签下时的自己,那种小心翼翼,那种用冷漠伪装起来的脆弱。他忽然明白了顾承淮为什么在那么多孩子资料里,一眼就看中了小哲。 “我们慢慢来。”林砚说,语气不再忐忑,而是充满了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几乎每周都会去福利院。顾承淮不再穿着笔挺的西装,换上了柔软舒适的休闲服。他会带一些结构复杂的模型,坐在小哲旁边,默默地拼。他话不多,但耐心极好。 林砚则会带画具和绘本,用夸张的语调给孩子们讲故事,试图吸引小哲的注意。有时候,他也会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小哲旁边,哼唱着不成调的、温柔的旋律。 起初,小哲依旧无视他们。但渐渐地,他会偷偷看顾承淮手里即将成型的航天模型,会在林砚讲故事时,虽然依旧低着头,但拼图的动作会慢下来。 转折发生在一个午后。林砚靠着墙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小哲抬起头,看了他很久,然后放下拼图,拿起自己旁边的小毯子,踮着脚,有些吃力地想盖在林砚身上。 林砚其实没睡着,他感觉到那轻柔的动作,和毯子落在身上的重量。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心里却像是被温水浸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等他“醒”过来,看着身上的毯子和依旧在安静拼图的小哲,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小哲。” 小哲没有抬头,但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顾承淮看着这一幕,向来冷硬的唇角,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从那以后,小哲对他们不再那么排斥。他会接受顾承淮帮他拧开难开的瓶盖,会允许林砚牵着他的手去院子里散步。虽然他还是很少说话,但那双大眼睛里,开始有了细微的光。 三个月后,当他们再次来到福利院,准备接小哲回家进行短期寄养时,小哲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旧旧的小书包,看着他们。 顾承淮蹲下身,平视着他:“小哲,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小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眶微红的林砚,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极小幅度地,向顾承淮伸出了手。 顾承淮愣了一下,随即,那双签下过无数亿级合同、稳如磐石的手,竟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柔软的手。 林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走过去,牵起了小哲的另一只手。 回家的路上,小哲靠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依旧沉默。但当他看到车驶入那个有着巨大落地窗、能看到很远很远地方的公寓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顾承淮抱着他,林砚拿着他小小的行李,走进了这个为他们三人准备的家。 晚上,顾承淮笨拙地按照育儿书上的指导,给小哲洗了澡。林砚则在厨房,手忙脚乱地试图煮一顿健康的儿童餐,结果差点烧糊了锅,最后还是靠外卖救场。 睡前,林砚坐在小哲的床边,给他读绘本。小哲安静地听着,在他读到“从此,王子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时,忽然小声地开口,问了一个他思考很久的问题: “那……小孩子呢?”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他放下绘本,看着小哲那双在夜色中亮晶晶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王子和王子,和小孩子,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哲眨了眨眼睛,似乎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就在林砚以为他睡着了,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听到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爸爸……晚安。” 林砚的动作瞬间僵住,巨大的幸福和酸涩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俯下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哽咽: “晚安,小哲。” 他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走到客厅。顾承淮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林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他叫我爸爸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顾承淮转过身,将他拥入怀中,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听到了。” 窗外,城市的灯光温柔闪烁,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窗内,新的家庭故事,刚刚写下温暖的第一页。这条从资源到真心,从食堂到回家的路,终于迎来了最圆满的终点——一个完整的,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家。 第22章 影帝的烦恼 林砚最近有个烦恼。 这个烦恼在他凭借《无声之境》斩获金梧桐奖最佳男主角后,变得尤为明显。 事情源于一次高端品牌的私人晚宴。作为品牌代言人,林砚自然在受邀之列。顾承淮那晚有个跨洋会议,稍晚才能到。林砚便独自先去了宴会场。 他穿着一身顾承淮亲自挑选的午夜蓝丝绒礼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气质清贵沉静。经过几年沉淀和奖项加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躲在顾承淮身后、面对镁光灯会下意识紧张的新人。如今的林砚,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经过时光淬炼的光芒。 他一入场,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焦点。不断有人上前与他寒暄,导演、制片、投资人、还有其他品牌的负责人……言辞间充满了对他演技的赞赏和对未来合作的期许。林砚应对得体,笑容温和,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林砚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视线。那不仅仅是欣赏或商业性的考量,更多了几分……赤裸裸的、带着某种企图心的打量。尤其是几位在圈内以“玩得开”著称的富商和投资人,围在他身边的时间明显过长,言语间的试探也越发露骨。 “林先生真是年轻有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参与我下一部电影的投资?我们可以私下详细聊聊……”一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目光黏腻地在林砚脸上逡巡,手似乎“无意”地想要搭上他的后背。 林砚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张总客气了,具体合作事宜,您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 “哎,经纪人哪有我们直接沟通来得方便?”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熟稔,“林影帝,听说你喜欢收集腕表?我那里正好有几块限量款,改天赏脸一起吃个饭,品鉴一下?” 这些带着暗示的邀约和过于亲近的举动,让林砚心底泛起一阵不适。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看中的,不仅仅是他影帝的身份和商业价值,更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顾承淮。征服顾承淮的人,似乎成了一些人潜意识里想要挑战的目标,仿佛这样就能在某些层面压过那位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一头。 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脱身而不失礼数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顾承淮到了。 他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他甚至没有刻意寻找,目光便精准地穿越人群,落在了被围在中间的林砚身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璀璨的水晶灯下,锐利得如同鹰隼,瞬间捕捉到了林砚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无奈与厌烦。 围在林砚身边的人,也察觉到了顾承淮的到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刚才还言辞露骨的几位,此刻都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脸上堆起了客套而谨慎的笑容。 顾承淮迈步走来,步履沉稳,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林砚身边,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揽住了林砚的腰。 “等久了?”他低头,看向林砚,声音是旁人从未听过的温和,但那揽在腰间的手臂,力道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辩的强势。 林砚摇了摇头,心底那点不适和烦躁,在感受到顾承淮掌心温度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他甚至故意往顾承淮怀里靠了靠,仰起脸,露出一个带着依赖意味的、真实而柔软的笑容:“没有,刚和张总、李总他们聊了会儿天。” 他故意点出那两位刚才纠缠他最久的人。 顾承淮这才抬眸,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两人,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怒意,却让那两位在商场上也算叱咤风云的人物,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是吗?”顾承淮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二位对我的人,有什么指教?” “没有没有!顾总您误会了!”张总连忙摆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们就是……就是单纯欣赏林先生的才华,对,才华!” “是啊是啊,随便聊聊,聊聊而已。”李总也赶紧附和,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堪比石膏像。 顾承淮没再理会他们,收回目光,低头对林砚柔声道:“累了?我们回去。” “好。”林砚乖巧点头。 顾承淮拥着他,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群神色各异、心思复杂的宾客。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林砚才长长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怎么了?”顾承淮伸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后可以推掉。” 林砚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把玩着,语气带着点难得的郁闷:“不是不喜欢场合……是觉得,有点烦。” “烦什么?” “烦总有些人,觉得……得到了我,就能证明什么似的。”林砚说得有些含糊,但顾承淮却瞬间听懂了。 他眸色沉了沉,想起刚才那几张令人不悦的脸孔。他当然知道,随着林砚地位的水涨船高,加上他们关系的公开,总会有些不自量力的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不用理会。”顾承淮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会处理。” 林砚却摇了摇头:“不是要你处理。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只是觉得,好像无论我拿到什么成就,站到多高的位置,在某些人眼里,我首先还是‘顾承淮的人’。这个标签,好像永远都撕不掉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迷茫。他努力了这么久,拼了命地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为了配得上顾承淮,更是为了成为独立的、能被认可的林砚本身。 顾承淮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反手握住林砚的手,力道坚定。 “林砚,”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你听着。” 林砚抬起头,看向他。 “你不是‘顾承淮的人’,”顾承淮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顾承淮,是林砚的爱人。”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林砚的脸颊,指腹温热:“这个标签,不是束缚,是我的勋章。” “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重要吗?”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他固有的、睥睨一切的自信,“他们越是想通过你来证明什么,就越说明,他们永远无法企及你,也永远……无法动摇我分毫。” 林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骄傲、占有,以及深埋其下的、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心底那点小小的委屈和迷茫,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是啊,他何必在意那些无关者的眼光?他努力变得优秀,是为了无愧于心,是为了能与身边这个人并肩而立。而顾承淮,从未将他视为附庸,始终将他放在一个平等、甚至需要他小心翼翼去呵护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拨开云雾的月光,清亮而动人。他凑过去,在顾承淮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释然和爱意的吻。 “知道了,顾总。”他眨眨眼,恢复了平日里那点狡黠,“下次再有人凑过来,我就告诉他们——” 他模仿着顾承淮那冷峻的语气,眼底却满是笑意: “想谈合作,先预约。想追我?下辈子排队。” 顾承淮被他逗笑,收紧手臂,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流光溢彩,车内温情缱绻。影帝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再多的纷扰,也不过是拂过山巅的微风,无法撼动他们扎根于彼此生命的磐石。 第23章 金丝雀的逆袭 世纪娱乐年度财报发布会后的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承淮正与几位集团元老寒暄,目光却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他在靠近露台的安静角落找到了林砚。 令他微微蹙眉的是,林砚并非独自一人。他面前站着一位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宏远建材的太子爷赵铭,圈内有名的纨绔子弟,以追求各路明星模特为乐,男女不忌。 赵铭显然喝了不少,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正试图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往林砚手里塞,身体也越靠越近,言语轻浮: “林影帝,给个面子嘛,就一杯……听说你酒量不错?喝完这杯,下部戏的投资,我让我爸给你翻倍!” 林砚脸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疏离,身体却已微微后仰,避开了那几乎要凑到他脸上的酒气,声音清冷:“赵公子,抱歉,我一会儿还有工作,不便饮酒。” “什么工作比陪我喝酒还重要?”赵铭不满地提高了音量,引得附近一些人侧目。他借着酒意,竟伸手想去抓林砚的手腕,“别给脸不要脸,不过是个戏子,真当自己……”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铂金婚戒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他伸向林砚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赵铭瞬间痛呼出声,酒也醒了大半。 顾承淮不知何时已站在林砚身侧,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直直刺向赵铭。 “赵公子,”顾承淮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清晰地传遍了这个角落,“你的手,似乎放错了地方。” 赵铭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涔涔,对上顾承淮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嚣张气焰瞬间被碾碎,只剩下恐惧和慌乱:“顾、顾总……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就是想跟林先生喝一杯……” “他想喝,自然会喝。”顾承淮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不想喝,谁也勉强不了。” 他将擦过手的手帕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动作优雅,却带着极致的轻蔑。然后,他转向林砚,周身那骇人的冷意瞬间消散,目光变得柔和,声音也低沉下来:“没事?” 林砚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护短动作,心里那点因被打扰而生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融融的、被妥善保护着的安定感。他摇了摇头,唇角微弯:“没事。” 顾承淮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赵铭,以及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注视着这里的宾客。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耳中: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太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手臂自然地揽住林砚的肩,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态。 “林砚,首先是他自己,是凭借自身实力赢得尊重的演员,是金梧桐奖的影帝。”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回赵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 “其次,”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他才是我顾承淮的爱人。” “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评头论足、轻慢对待的对象。更不是谁用来证明自己身份、或者满足无聊虚荣心的战利品。”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虽然姿态依旧优雅,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明确的警告,“否则,我不介意让各位更清楚地认识到,动我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话音落下,整个角落鸦雀无声。赵铭早已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顾承淮对视,心里无不凛然。这位商业帝王平日里虽然冷漠,但很少如此直接地展示獠牙。此刻,为了林砚,他明确地划下了红线。 顾承淮没再理会众人的反应,揽着林砚,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不快的角落。 走出宴会厅,来到安静的走廊,林砚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顾承淮低头看他,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笑顾总刚才,很像护崽的老鹰。”林砚眼里闪着光,“特别帅。” 顾承淮挑眉:“只是帅?” 林砚凑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还很让人有安全感。”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狡黠和感慨,“感觉像……金丝雀终于学会了叼着宝石,砸回了那些想撬锁的人脸上。” 顾承淮被他的比喻逗笑,手臂收紧,将人完全拥入怀中。 “你从来就不是金丝雀。”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笃定,“你是与我比肩的橡树。” 那些试图轻慢他的人,终究会明白,他们看到的华丽羽毛,之下是坚不可摧的风骨。而他顾承淮要做的,就是确保这片天空,永远无人能遮挡他的阳光。 第24章 探班风云 《燎原》是一部讲述三代地质工作者故事的宏大制作。为了真实还原艰苦的勘探环境,剧组深入西北戈壁荒漠,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拍摄。 这里没有五星级酒店,没有精致餐食,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昼夜悬殊的温差,和仿佛能刮掉一层皮的干燥狂风。林砚饰演的角色,是一位常年坚守在野外一线的中年地质学家。为了贴近角色状态,他在开拍前就开始有控制地减重,两个月下来,瘦了整整十五斤。原本清俊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皮肤也被烈日和风沙染上了粗糙的小麦色,唯有那双眼睛,因沉浸在角色里,而显得格外沉静执拗。 顾承淮几乎每天都会和他视频,看着他一天天消瘦,看着他背景里一成不变的荒凉,眉头越皱越紧。但林砚的眼神是亮的,带着一种沉浸在热爱事业里的纯粹光芒,这让顾承淮将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往剧组运送各种补给品的频率和数量。 这天下午,要拍摄的是一场沙暴中保护勘探数据的重头戏。人造的狂风系统已经就位,巨大的鼓风机轰鸣着,卷起漫天黄沙,能见度瞬间降到极低。天色昏黄,如同世界末日。 林砚穿着破旧沾满沙土的工装,按照导演的要求,匍匐在一个沙丘的背风面,用整个身体死死护住怀里的道具仪器——那在剧情里是积累了数月的重要数据。风沙劈头盖脸,无孔不入,他必须眯着眼才能勉强视物,呼吸间全是土腥味。 “action!” 导演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几乎被风声掩盖。 林砚立刻进入状态,将身体压得更低,手臂紧紧环抱着仪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黄沙打在他脸上、脖子上,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他在心里默数着节奏,计算着沙暴持续的“剧情时间”。 就在这场戏拍摄到最关键的时刻,一阵极其突兀、不属于任何剧本安排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了风沙的呼啸!一道刺眼的、毫无遮挡的远光灯柱,如同利剑般穿透昏黄的沙幕,直直射向拍摄区域! 那是一辆经过改装、轮胎宽大的越野车,它像是完全失控的野兽,在松软的沙地上歪歪扭扭,却速度极快地朝着林砚所在的方向猛冲过来! “危险!快闪开!”执行导演声嘶力竭的吼声瞬间被狂风吞没。 片场一片混乱,所有工作人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人惊呼,有人试图冲过去,但距离和沙暴阻碍了一切。 趴在沙地上的林砚也听到了那致命的轰鸣,他下意识地想抬头,想躲避,但身体的反应根本跟不上车辆冲刺的速度。瞳孔中,那辆越野车的阴影在迅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拍摄区域斜侧方的沙丘后猛地窜出!那是一辆体型更为庞大、明显经过特殊加固的黑色越野车,它没有丝毫犹豫,油门轰到底,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横向切入,硬生生挡在了林砚与那辆失控车辆之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碎裂的巨响,悍然压过了风沙的呼啸,狠狠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黄沙被巨大的冲击力激起数米高,然后又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泥雨。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撞击中心。 沙尘缓缓散去。 只见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头部分已经严重凹陷变形,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所有的安全气囊都弹开了,白色的气囊在昏黄的风沙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哐当——” 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用力踹开,然后,一个挺拔的身影有些踉跄地跨了下来。 他额角有一道被玻璃划破的血痕,鲜血顺着鬓角流下,染红了一点衬衫领口。他左臂姿势有些别扭地垂着,显然是撞击中受了伤,正在流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深邃的黑眸第一时间扫过现场,穿透尚未完全散尽的沙尘,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刚从沙堆里抬起头、满脸沙粒、正茫然望过来的身影。 “林砚呢?!”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撞击和紧张而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中的焦灼和确认安全的急切,清晰可辨。 整个剧组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更被顾承淮这不要命的行为震撼得说不出话。 林砚像是终于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他猛地从沙地里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沙土,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辆几乎报废的黑车,冲向那个站在车边、额角淌血却第一时间寻找他的男人。 “你疯了?!”林砚冲到顾承淮面前,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心悸,他想碰碰顾承淮流血的手臂,又怕弄疼他,手悬在半空,指尖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顾承淮却仿佛松了口气,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抬起,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林砚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沙粒的污迹,语气平静得近乎异常,甚至带着一丝安抚:“别怕。检查过了,这车是特制的,防弹防撞。” 他的目光仔细地在林砚脸上、身上扫过,确认他除了沾染沙土、有些惊吓过度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 这时,剧组其他人才如梦初醒,医护人员、助理、导演全都围了上来。有人去查看那辆失控越野车的情况,有人忙着照顾顾承淮和林砚。 后续的调查结果,让整个剧组乃至闻讯赶来的当地警方都感到脊背发凉。 那辆失控的越野车,刹车线被人为剪断了大半,几乎是存心要制造一场“意外”。而开车的人,经过初步审讯,竟然是一个被高价雇佣的社会闲散人员。雇佣他的人……追踪下去,线索指向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秦风很快将调查结果汇报过来,脸色凝重:“顾总,是三个月前,在amore品牌晚宴上,试图混进后台,被保镖请出去的那个私生饭。她……因爱生恨。” 林砚站在一旁,听着秦风的汇报,脸色更加苍白。他记得那个女孩,当时眼神就有些偏执和疯狂,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剧组临时征用的休息室里,气氛压抑。随队医生正在给顾承淮清洗额角的伤口和包扎左臂的划伤。伤口不深,但看起来颇为骇人。 林砚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医生手上的动作,嘴唇抿得发白。 “下次不许这样。”等到医生包扎完毕离开,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林砚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没有下次。”顾承淮语气笃定,他抬眼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秦风,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联系张导,剧组现有的安保全套更换。用我们自己的人,你亲自跟进。” “已经安排好了,顾总。”秦风立刻回应,“新的安保团队半小时后到位,所有进出人员和车辆都会进行最严格的排查。” 顾承淮点了点头。 入夜,沙漠的白天与黑夜是两个世界。白天的酷热迅速散去,气温骤降,寒冷刺骨。 顾承淮手臂吊着绷带,却坚持坐在监视器前,陪着林砚看白天拍摄的回放,尤其是沙暴戏那一段。屏幕上,风沙肆虐,那个瘦削的身影死死护着怀里的仪器,眼神坚定。 林砚拿过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轻轻披在顾承淮肩上。 “其实,”林砚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忽然轻声说,“按照我趴着的位置和那辆车的冲势,如果反应及时,向侧面翻滚,是有可能躲开的。” 顾承淮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林砚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握住林砚有些冰凉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我知道。”顾承淮的声音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低沉,“但我不想赌。” 他顿了顿,看着林砚的眼睛,补充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我也不想赌。” 林砚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喉头,让他一时失语。 夜深了,沙漠的星空因为没有光污染而显得格外璀璨浩瀚,一条清晰的银河横贯天际,洒下清冷而明亮的光辉。 两人披着厚厚的毯子,坐在房车顶上,仰头看着这片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空。旷野的风带着寒意吹过,却吹不散彼此依靠带来的温暖。 “今天……”顾承淮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吓到了?” 林砚将头轻轻靠在顾承淮没受伤的右边肩膀上,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想到差点……失去你。” 顾承淮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他侧过头,用下巴蹭了蹭林砚的头发,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冷静和安抚:“我计算过角度和冲击力。那辆改装车看着凶,但底盘高,撞击时大部分动能会被抬升和分散。我这边是经过强化的车头框架,最多……”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能让林砚安心的说法,“……手臂骨折。事实上,比预想的还好点。” 林砚抬起头,在璀璨的星光下,看着顾承淮近在咫尺的、带着擦伤却依旧英俊冷静的侧脸,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顾总,”他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嗔怪,“连英雄救美,你都要提前计算得分毫不差吗?” 顾承淮迎上他湿润的目光,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星辰,也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在星辉下显得格外温柔而郑重。 “因为要救的,”他低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砚的心上,“是无价之宝。” 夜风依旧寒冷,星河无声流转。 林砚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进顾承淮的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悄悄擦掉眼角控制不住渗出的、温热的湿意。 有些爱,从来不需要挂在嘴边,大声宣告。它藏在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背后,藏在每一道精心计算的轨迹里,更藏在每一次源于本能、超越计算的奋不顾身里。 如同这漠北的星火,沉默,却足以燎原。 第25章 家规 小哲正式成为家庭一员已满一年。 这天顾承淮从欧洲出差回来,刚推开家门就察觉气氛不对——玄关处散落着乐高零件,客厅地毯上沾着彩色颜料,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黏糊糊地沾着果酱。 而林砚正举着手机追在小哲身后:“再坚持十分钟好不好?说好要给粉丝看你的新画......” 小哲抱着恐龙玩偶满屋乱窜,小脸上写满抗拒。 顾承淮松了松领带,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开始收拾。先是将乐高零件按颜色分类收进收纳盒,再用湿巾一点点擦拭地毯上的颜料。 正举着手机直播的林砚突然发现弹幕画风变了: 【等等!右下角入镜的那只手!是顾总?!】 【顾总在收拾玩具???】 【这熟练的动作...平时没少干吧】 【说好的霸道总裁呢?怎么在擦地毯!】 林砚慌忙移开镜头,但已经来不及了。#顾总在家擦地毯#的词条火速冲上热搜。 当晚,顾承淮召集家庭会议。 “家里需要规矩。”他在平板电脑上列出三条: 1. 玩具区不得超过三个区域 2. 晚上八点后禁止食用糖果 3. 每周日共同整理个人物品 小哲瘪着嘴快要哭出来。林砚刚要开口求情,顾承淮抬眼看他:“第四条,家长需要以身作则。” 他调出监控回放——林砚上周熬夜打游戏,在零食柜偷藏巧克力,工作室乱得无处下脚。 林砚:“......” 执行家规的第一周堪称鸡飞狗跳。 小哲抱着玩具不肯撒手,林砚偷偷给他塞糖,被顾承淮抓个正着。三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最后顾承淮叹了口气:“违规要受罚。” 惩罚是周末去郊区农场劳动。 小哲喂羊时被追得满场跑,林砚挤牛奶溅了一身,只有顾承淮挽着衬衫袖子,动作标准地收集着鸡蛋。夕阳西下,三人坐在草垛上分食刚摘的草莓。 “其实...”林砚舔着指尖的果渍,“这样也挺好。” 小哲靠在他怀里点头,手里还攥着顾承淮给他编的草蚂蚱。 第二周,情况微妙地改变了。 小哲开始主动收拾画笔,林砚工作室的稿纸叠得整整齐齐。周五晚上,顾承淮发现父子俩偷偷在玩具区拼新买的航天模型——正好三个区域,没违规。 周日大扫除,小哲负责整理绘本,林砚擦玻璃,顾承淮修理松动的书架。忙碌间隙抬头,总能对上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当晚顾承淮更新了家规,在原有三条下面补充: · 共同完成的创作不计入区域限制 · 爸爸手绘的糖果包装可豁免 · 特殊情况经全家表决可通过 林砚笑着把补充条款截图发微博:【家规2.0版,敬请监督】配图是三人堆满笑脸的自拍。 粉丝们很快发现细节: 【背景里那个书架!是顾总修好的!】 【小哲的恐龙玩偶坐在三个玩具区正中间】 【砚砚脖子上挂着的“糖果通行证”好可爱】 某天深夜,顾承淮去儿童房给小哲盖被子,发现他枕头下藏着手绘的“家规补充条款补充说明”,用拼音写着:“爱爸爸和爹地不算在规矩里”。 回到卧室,林砚睡得正熟,手里还攥着画到一半的分镜稿。顾承淮小心抽走稿纸,发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新故事构思,主角是严厉但温柔的国王、顽皮的画家和小王子。 他俯身亲吻画稿上的涂鸦,就像亲吻这个由他们共同构建的小小王国。 最好的家规,原来不是束缚,而是用爱绘就的边界,让幸福在其中安然生长。 第26章 影帝的演技 金梧桐奖颁奖典礼后台,林砚对着镜子第无数次整理领结。 “别紧张。”顾承淮从身后握住他微颤的手,“只是提名。” 林砚透过镜子瞪他:“你说得轻松。”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年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前两次都遗憾落败。媒体们早已准备好“陪跑专业户”的标题,就等着今晚结果揭晓。 顾承淮轻笑,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颗薄荷糖:“输了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赢了...”他贴近他耳边,“回家有惊喜。” 结果揭晓时刻,镜头精准捕捉到林砚。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他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眶微红,起身时还不忘扶了下椅背——完美演绎了一个惊喜交加的新科影帝。 只有顾承淮在台下微微挑眉。 庆功宴上,林砚被层层围住。他端着香槟,应对得体,感谢词说得真挚动人。直到某个瞬间,他与远处的顾承淮视线交汇,几不可察地眨了下左眼。 凌晨两点,公寓玄关。 林砚刚关上门就被按在墙上,奖杯哐当掉在地毯上。 “演得不错。”顾承淮咬他耳尖,“那个扶椅背的动作,练了多久?” 林砚笑着躲闪:“三天!我还设计了如果获奖要流泪的节奏...” 话未说完就被吻住。缠绵间隙,他气喘吁吁地问:“我的惊喜呢?” 顾承淮将他打横抱起:“教你演下一场戏——” 主卧窗帘自动合拢,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剧本。《烛火》两个字缓缓浮现,导演署名处赫然写着:顾承淮。 “你...”林砚震惊地睁大眼睛。 “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顾承淮解开他衬衫纽扣,“投资人、制片人、导演...”吻落在他锁骨上,“都是你老公。” 林砚怔怔地看着剧本大纲——讲述一个演员在事业巅峰期选择回归家庭的故事。很多他随口提过的想法,竟然都被细致地融入了剧情。 “为什么...” “因为某个演员总说想陪我出差。”顾承淮抚过他眼下的淡青,“现在可以了。剧组跟着我们走,你拍戏,我工作,小哲放假就过来探班。” 林砚眼眶发热,这次不是演技。 “哭什么?”顾承淮抹去他的泪,“不是最想演这种角色?” “是没想到...”林砚哽咽,“你会把我的每句话都当真。” “关于你的事,”顾承淮抵着他额头,“我从来不开玩笑。” 窗外泛起晨光时,林砚趴在顾承淮胸口画圈圈:“其实我今晚准备了两个版本的获奖感言。” “输了的那版,最后一句是...”他翻身撑在顾承淮上方,眼睛亮得惊人,“‘但我已经拥有最棒的观众’。” 顾承淮凝视他许久,突然将人搂进怀里。 “这句话,”他声音沙哑,“留到我们金婚纪念日再说。”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将依偎的身影镀成金色。最好的演技,原来不是在镜头前演绎别人的人生,而是在爱人面前,永远做最真实的自己。 第27章 家长群风波 小哲上小学后,林砚坚持要亲自管理家长群。顾承淮对此不置可否,直到某个周日的清晨。 林砚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完了完了!我昨天把给王导演的语音发到家长群了!” 顾承淮接过手机,听见林砚清亮的声音在说:“王导,那个床戏我真的觉得没必要,咱们能不能改成拥抱?毕竟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 消息显示已发送超过20小时,无法撤回。家长群里安静如鸡,只有班主任礼貌地回复:“小哲爸爸说得对,家校沟通确实应该注意尺度。” 顾承淮闷笑出声,被林砚扑过来掐住脖子:“你还笑!其他家长会怎么想我!” “他们只会想,”顾承淮翻身将他压住,“小哲爸爸很顾家。” 事实证明顾承淮太过乐观。 周一下午,秦风面色古怪地送来一份报告:“有人把林先生在群里的语音剪辑后发到了网上。” #林砚拒演床戏#的热搜下面,最火的评论是:“原来影帝在家这么乖?顾总调教有方啊!” 更糟的是,某个家长在群里林砚:“听说您是演员?我女儿想学表演,能推荐几个靠谱的艺考机构吗?” 没等林砚回复,其他家长纷纷冒泡: “小哲爸爸能帮我女儿签个名吗?” “下个月校庆汇演,能请林先生指导一下孩子们吗?” “学校图书馆需要捐书,林先生能不能......” 林砚对着刷屏的求助信息手足无措。顾承淮拿走他手机,直接拨通校长电话:“我是顾承淮。建议贵校重新规范家长群功能,禁止任何形式的资源索取。” 第二天,学校发布《家校沟通公约》,群里再没人敢随意林砚。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某天小哲放学回来,眼睛红红的:“王小虎说爸爸在群里发奇怪的话,是笨蛋。” 林砚还没说话,顾承淮已经放下财报:“王小虎家长做什么的?” “开连锁餐厅...”林砚突然警觉,“你要干什么?” 第二天,米其林评审组突然造访那家连锁餐厅总部。一周后,餐厅被摘星的消息登上财经版。 与此同时,小哲带着全班同学参观世纪影城的照片被发到群里。王小虎在照片里笑得最开心,紧紧抓着小哲送的限量版变形金刚。 林砚看着群里齐刷刷的“谢谢小哲爸爸”,扭头问顾承淮:“米其林评审是你安排的?” 顾承淮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正常商业评估。” “那变形金刚呢?” “员工福利。” 林砚正要继续追问,班主任发来消息:“小哲爸爸,学校想邀请您担任艺术节总顾问,不知是否方便?” 他下意识要拒绝,顾承淮却接过手机回复:“可以。建议增加企业参访环节,世纪集团可以提供场地。” 群里瞬间沸腾。一直潜水的家长们纷纷冒泡: “顾总大气!” “孩子们太幸福了!” “小哲爸爸妈妈教育有方!” 林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艺术节当天,顾承淮出人意料地出席了。他站在礼堂最后一排,看林砚在台上教孩子们念台词,小哲骄傲地站在队伍最前面。 活动结束,王小虎妈妈磨蹭到最后,红着脸对林砚道歉:“对不起,我之前在群里......” “没关系。”林砚微笑,“小哲说王小虎现在是他最好的朋友。” 回家的车上,小哲累得睡着了。林砚靠着顾承淮的肩膀:“你其实很喜欢小朋友吧?” 顾承淮把玩着他的手指:“我只喜欢我们家的小朋友。” 窗外霓虹闪烁,林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会加家长群的?我明明记得是我拉的你。” 顾承淮面不改色:“秦风操作的。” “那上次我说要退出群聊,第二天校长就打电话来挽留?” 林砚笑着戳穿他:“顾总,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右边眉毛会动一下?” 顾承淮抓住他作乱的手,低头吻住。 有些秘密,还是留在家长群里比较好。 第28章 总裁的假日 顾承淮有个秘密行程——每月最后一个周末,他会独自去城南一家陶艺工作室。 这个秘密保持了整整半年,直到林砚为新戏学习跟拍技术,在工作室外拍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顾承淮系着沾满泥点的围裙,正对着一团歪歪扭扭的陶土皱眉,而指导老师居然是三金影帝周谨言。 “解释。”林砚把照片推到他面前。 顾承淮罕见地语塞:“周影帝是工作室合伙人。” “所以你们每个月约会?” “是陶艺课。”顾承淮揉眉心,“想给你做生日礼物。” 林砚怔住。他想起上个月顾承淮手上莫名的划伤,想起书房里多出来的陶艺书籍。心头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酸软的心疼。 “下次带我一起。” 于是每月末的陶艺课变成了三人行。周谨言看着商圈大佬和当红影帝为抢一块陶土较劲,默默涨价了课时费。 这日课程结束,三人转战附近茶馆。周谨言抿了口茶突然说:“顾总知道吗?林砚二十岁时给我写过情书。” 林砚一口茶喷出来:“那是粉丝信!” “上面画了爱心。”周谨言慢悠悠补充。 顾承淮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当晚回家,林砚被按在沙发上深刻“讨论”了关于偶像崇拜的界限。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坦白:“其实...你才是我初恋。” 顾承淮动作顿住。 “从你在练习室外给我伞那天开始。”林砚轻声说,“虽然你肯定不记得了。” 那是多年前的暴雨天,刚被签下的林砚被困在公司后门。黑色轿车停下,车窗降下,顾承淮递给他一把伞:“别感冒,影响训练。” 原来他以为的初遇,是他的念念不忘。 一周后的陶艺课上,顾承淮完成了作品——两个相互依偎的咖啡杯,杯底刻着相遇那天的日期。 周谨言点评:“造型进步了,就是这狗粮味太冲。” 林砚笑着把自己做的丑萌花瓶推过去:“周老师单身久了不懂。” “确实不懂。”周谨言突然正色,“不过你们考虑过形婚的风险吗?” 茶馆再次陷入寂静。这次是林砚握紧了顾承淮的手:“我们签过婚前协议,如果分开,公司股份全归他。” 顾承淮皱眉:“明明是你...” “停!”周谨言举手投降,“当我没问。” 后来林砚在顾承淮书柜深处发现了那份协议,财产分割条款与他说的完全相反——所有资产都归林砚,包括世纪娱乐的股份。 他红着眼眶去找顾承淮,对方正在开视频会议。见他进来,快速结束会议张开手臂:“怎么了?” 林砚把协议拍在他胸口:“你什么时候改的?” “签当天。”顾承淮擦掉他的眼泪,“娶你不是为了让你有后顾之忧。” “那要是...” “没有要是。”顾承淮吻他发顶,“我永远不会让你用到这份协议。” 窗外又开始下雨,如同初遇那天。但这次他们共享着同一把伞,走向属于他们的,再不会淋湿的未来。 第29章 探班vlong事件 林砚在《望北》剧组拍戏期间,团队策划了一个“影帝的24小时”vlog企划。开拍前一天,他再三向顾承淮确认:“你明天不会突然来探班对吧?这次vlog要拍最真实的工作状态。” 顾承淮从财报里抬头:“明天有并购会议。” 然而第二天下午,当林砚正在拍一场沙漠追逐戏时,熟悉的黑色车队还是出现在了片场外围。导演刚喊“卡”,林砚就看见顾承淮带着几个高管模样的人走下沙坡,俨然把片场当成了临时会议室。 摄影师敏锐地将镜头转向这个意外惊喜。 vlog后期剪辑时,林砚反复观看这段素材——画面里他满头沙尘地在沙漠里奔跑,而顾承淮站在监视器旁,一边听下属汇报,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某个瞬间,当林砚因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顾承淮手中的文件明显抖了抖。 更可怕的是,随行高管中有人认出了拍摄团队,悄悄比了个“v”手势。 林砚痛苦地抱住头:“这段剪掉吧,太明显了。” 剪辑师弱弱举手:“可是弹幕都在夸顾总好帅...” 最终vlog上线时,保留了这段意外插曲。果然#顾总探班#瞬间引爆热搜。有唇语专家甚至解读出顾承淮在看到林砚踉跄时,对下属说的是“暂停五分钟”。 舆论持续发酵时,林砚在片场收到了顾承淮的消息:看邮箱 他打开邮箱,是份《望北》项目投资分析报告。在“风险管控”一栏赫然写着:主演高强度动作戏份需配备专业医疗团队。批复人签名龙飞凤舞——顾承淮。 日期是他进组前一周。 当晚视频通话,林砚晃着打印出来的报告:“原来顾总是来视察投资项目的?” 屏幕里顾承淮松了松领带:“顺便。” “那为什么要带心外科主任来?” “恰好在附近开会。” “还调了救护车待命?” “有备无患。” 林砚凑近镜头:“顾承淮,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 “右边眉毛会动。”顾承淮接话,“我知道。” 两人隔着屏幕沉默对视,最后同时笑出声。 “下次探班提前说。”林砚轻声说,“我给你留机位。” “好。”顾承淮顿了顿,“其实并购会议取消了。” “所以是专程来看我?” “那心外科主任?” “为你请的。”顾承淮看着他说,“我承受不起任何万一。” vlog发布一周后,某知名影视论坛出现热帖:《理性讨论顾总在vlog里看了林砚多少次?》 技术党逐帧分析,统计出结果:17分32秒的vlog里,顾承淮看了林砚43次。平均每分钟2.5次。 帖子里最后总结:“这不是探班,这是大型盯妻现场。” 林砚把手机举到顾承淮面前:“顾总有什么想回应的?” 顾承淮扫了一眼数据:“统计有误。” “少算了7次。”他抽走手机,“每次你跑出镜头时,我都数了秒。” 窗外万家灯火,窗内有人把爱意藏在每一次克制的注视里,藏在每一份未雨绸缪的准备中。vlog会结束,但镜头外的故事,永远正在直播。 第30章 金主的自我修养 在顾承淮书房那个从不轻易示人的抽屉深处,除了记录林砚点滴的笔记本外,还有一本装帧精美的皮质手册,烫金标题是——《完美金主修养手册》。这本手册并非出版读物,而是顾承淮让人搜集了各类“恋爱指南”、“关系维护秘籍”后,去芜存菁,结合自身情况,亲自整理编纂的“行动指南”。有趣的是,手册的每一页空白处,都布满了他的亲笔批注,字迹锋利,内容却与他在外杀伐果断的形象大相径庭。 手册第一条:定期、优质的资源投喂,是维持关系新鲜度和价值感的基础。 批注(墨迹尚新):已建立s级项目优先通道。但砚砚近期将《暗夜行者》男主让与同期新人,称其更贴合角色。需反思:资源投喂是否过于机械?建立“林砚专属项目库”,侧重其个人兴趣与社会价值导向,而非单纯商业价值。另,他提及想尝试纪录片配音,已让秦风接洽国家地理频道。 手册第二条:制造适时、恰当的浪漫惊喜,提升情感体验。 批注(笔迹略显潦草,似乎带着挫败感):上月在《燎原》剧组沙漠拍摄地,安排百架无人机星空表演,成本可控,效果预期为“震撼”。结果:砚砚批评电力资源在戈壁地区尤为宝贵,此举过于浪费,且光污染影响剧组天文镜头拍摄。反思:浪漫需建立在实用性与对方真实感受之上。改为秘密投资他关注已久的“青芒计划”——那个扶持青年导演的项目,他念叨了半年。 手册第三条:无声且高效地解决一切潜在麻烦,为其营造绝对安全的环境。 批注(字迹沉重,墨色深浓):昨日,某八卦周刊发布不实报道,暗示砚砚早年角色与某资本方有染。采取常规施压手段令其删稿并道歉。但砚砚得知后情绪低落,认为手段过激,牵连过广,且让他感觉自己仍是需要被严密保护的“所有物”。需注意:解决麻烦的同时,必须顾及他的主体性与心理感受。界限感,是尊重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天傍晚,顾承淮刚在“手册第三条”下方添上新的反思,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脸上带着拍摄一天后的些许疲惫,却更显柔和。 “还在忙?吃点水果。”他将果盘放在书桌一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本摊开的手册。 顾承淮下意识地想合上手册,动作却慢了一拍。 林砚眼尖,已经看到了上面的字迹,他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戏谑:“顾总日理万机,看的这是什么机密财报?我怎么好像看到了‘砚砚’、‘浪漫惊喜’之类的字眼?” 顾承淮:“……” 他罕见地语塞,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林砚笑着伸手拿过手册,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随着一页页翻过,看着那些冰冷条款下,充满纠结、反思、和笨拙努力的批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下去,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这些琐碎甚至有些可笑的记录,像一块块拼图,清晰地拼凑出顾承淮在那份强大冷漠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小心翼翼又无比认真的深情。 他指着“手册第三条”关于“解决麻烦”的部分,声音有些低哑:“顾承淮,这条,改掉。” 顾承淮蹙眉:“为什么?确保你的环境清净是必要的。” “因为……”林砚放下手册,走到他身边,主动靠进他怀里,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我不想永远只做被保护的那一个。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事,好的,坏的,包括那些所谓的‘麻烦’。”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是伴侣,不是吗?” 顾承淮身体微微一震,手臂缓缓收紧,将怀里的人圈住。他低头,看着林砚柔软的发顶,沉默了许久。 第二天,林砚再次翻开那本手册时,发现“手册第三条”的批注后面,用全新的、郑重的笔迹添加了一句: 修订:完美伴侣修养第一条:所有事,无论大小,都要一起面对。 林砚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心底软成一片。他继续往后翻,发现手册的最后一页似乎被匆匆撕掉了,边缘还留着参差的痕迹。他心生好奇,晚上缠着顾承淮追问。 顾承淮起初避而不答,架不住林砚软磨硬泡,才有些不情愿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小心折叠好的、那张被撕下的纸页。 林砚展开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那上面不是什么商业计划,而是一个极其详尽、甚至标注了每个环节备用方案的……求婚流程策划。时间,定在三年后的某一天——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世纪娱乐大楼走廊里,他被他签下的日子,也是顾承淮认定的初遇纪念日。 “你……”林砚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声音哽咽,“你连这个都计划好了?还要等三年?” 顾承淮看着他又要掉眼泪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抬手替他擦拭:“希望给你一个完美的……” “我不管!”林砚打断他,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带着鼻音,“我现在就要!等不了三年!” 顾承淮失笑:“戒指在保险柜,定制需要时间。” “谁说要那个了!”林砚仰头吻他,带着一股豁出去的任性,“用易拉罐拉环也行!现在就要!” 最后,两人在公寓顶楼的露台上,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顾承淮还穿着家居服,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花圃边装饰用的、柔韧的观赏草上。他走过去,仔细挑选了几根长长的草叶,就着清亮的月光,那双签下过无数亿级合同、操控资本市场的手,此刻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地,编织着一枚小小的、环状的草戒。 几分钟后,他转身,在漫天的星光和城市遥远的灯火映衬下,对着林砚,郑重地单膝跪地。 他举起那枚散发着青草气息的、独一无二的戒指,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照亮他生命的人,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爱意。 “林砚,”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而低沉,“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的时间,学习如何成为你的完美伴侣吗?” 林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但他却在哭中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递到顾承淮面前,声音带着哭腔,语气却无比傲娇: “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强同意吧。”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试用期……要一辈子。” 顾承淮也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柔软的草戒,套在了林砚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有些宽松,但它所承载的意义,却比世界上任何钻石都要沉重和璀璨。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那枚草戒在林砚指间闪着朴素而温暖的光泽。 最好的“修养”,原来从来不是遵循什么固定的手册或条款,而是愿意为了一个人,不断地审视自我,打破原则,修订计划,将对方的感受置于一切既定的规则之上,笨拙而又真诚地,学习如何去爱。 第31章 世纪婚礼 那枚草戒在林砚手指上戴了三个月,直到某个清晨被一枚铂金素圈取代。新戒指内壁刻着相遇那天的经纬度,以及一句“my beginning andend”。 婚礼定在初秋的私人海岛。 请柬由小哲亲手绘制——三个牵手的小人站在彩虹下,角落里藏着恐龙和奖杯。受邀名单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定为28人,除了至亲只有周谨言和几位挚友。 然而婚礼前一周,林砚在顾承淮的平板里发现了加密文件夹。点开后是完整的婚礼策划案,时间赫然是两年前,在他凭借《无声之境》获奖之前。 方案a:世纪婚礼。地点:芬兰极光下。 批注:砚砚怕冷,否决。 方案b:古堡婚礼。地点:法国卢瓦尔河谷。 批注:距离太远,他拍戏请假不便。 方案c:海底婚礼。地点:马尔代夫。 批注:风险系数高,他水性一般。 最终执行方案:私人海岛,全封闭安保,仅限至亲挚友。 批注:他值得最安稳的幸福。 林砚捧着平板冲进书房:“你两年前就在策划婚礼?” 顾承淮合上电脑:“准确地说,是签下你那天。” “可那时候我们……” “我知道。”顾承淮将他拉到身边,“但我从没考虑过其他可能。” 婚礼当天,海岛晴空万里。 林砚穿着由他代言的顶级高奢品牌创意总监亲手缝制的白色礼服,领口绣着若隐若现的羽毛纹样。顾承淮则是一身与他相配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羽毛形状的铂金领针。 没有红毯,没有神父,他们在亲友围坐的圆圈中央交换誓言。 小哲作为特别花童,捧着戒指盒走到两人中间,用稚嫩却清晰的声音说:“爸爸,爹地,要永远开心。” 周谨言担任证婚人,念完誓词后轻笑:“顾总,现在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吗?” 在众人的笑声中,顾承淮与林砚十指相扣。 “林砚,”顾承淮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深情,“我曾以为人生是场精准的计算,直到遇见你。你是我唯一的变量,也是最美好的意外。我承诺,从今往后,你的梦想由我守护,你的泪水由我擦干,你走过的每一步,都会有我并肩。” 林砚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才稳住声音回应:“顾承淮,别人都说你给了我一切。但他们不知道,是你让我知道,我本身就值得被爱。我承诺,无论未来是星光璀璨还是平凡日常,我的目光永远只追随你一人。” 他们为彼此戴上戒指时,远处海面突然跃起一群海豚,在阳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这是顾承淮根据海洋学家预测,精心计算好的“意外惊喜”。 晚宴设在面朝大海的玻璃厅。没有繁琐的流程,只有温馨的聚餐。顾承淮甚至破例喝了酒,在林砚耳边低语:“第一次见你,在练习室窗外,你跳错动作懊恼的样子,比得奖时还好看。” 林砚惊讶:“你那么早就……” “更早。”顾承淮吻他耳尖,“在你面试时,我就站在监控后面。” 夜深时,宾客陆续回房。顾承淮牵着林砚来到沙滩,无人机在夜空中组成“forever”的字样。而在更远的深海上,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渔火——那是《望北》剧组全体工作人员,在海上为他们拼出的爱心。 “你连剧组都……”林砚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们自愿的。”顾承淮为他披上外套,“你说过,剧组就像第二个家。” 回到新房,林砚在床头发现一个檀木盒。里面装着:他弄丢的第一枚袖扣,选秀时的号码牌,第一次电影票根,还有厚厚一叠照片——全是他不知道的,顾承淮凝视他的瞬间。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简短备注: “今天他笑了三次。” “ng17次,没哭。” “说想家,偷偷哭了。” 最后一张是婚礼现场,顾承淮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背面只有一行字: “得偿所愿。” 晨光熹微时,林砚在顾承淮怀里醒来,发现无名指上又多了一枚戒指——与婚戒完美叠戴的钻戒,主石是罕见的浅蓝色。 “生日礼物。”顾承淮吻他额头,“提前了三个月。” “为什么是蓝色?” “像你第一次见我时,窗外的天空。” 林砚怔怔地看着戒指,忽然想起什么:“所以你两年前就开始准备婚礼,却用草戒求婚?” “总要给你反悔的机会。” “如果我当时反悔呢?” “那就继续等。”顾承淮将他搂紧,“等到你愿意为止。” 阳光透过纱帘,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婚戒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如同他们交织的生命,从相遇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闪耀永恒。 第32章 育儿日记 小哲的书包里发现情书的那天,顾承淮召开了第二次家庭会议。 王小美说长大要和我结婚。七岁的小哲晃着粉色信封,她说我像爸爸一样帅。 林砚憋着笑看顾承淮,后者面色凝重地在平板电脑上记录: **潜在威胁评估: 1. 王小美,7岁,坐第三排 2. 经常分享零食 3. 手工课搭档** 需要转学吗?顾承淮认真地问。 林砚终于笑出声:顾总,这是小孩子纯真的友谊。 纯真友谊不需要结婚承诺。顾承淮调出王小美的家庭背景,她父亲上个月试图通过家长群找你签约。 最终家庭会议达成共识:保持观察,加强沟通。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一周后小哲闷闷不乐地回来:王小美说她和陈小帅结婚了,因为陈小帅给她带了进口巧克力。 林砚正在安慰,顾承淮已经起身打电话:收购那家巧克力品牌需要多久? 顾承淮!林砚抢过手机,你冷静点。 当晚的睡前故事时间,顾承淮严肃地问小哲: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小哲抱着恐龙玩偶想了想:就像我喜欢爸爸画的画,喜欢爹地做的蛋糕,喜欢和王小美一起玩积木。 那如果王小美和别人玩积木呢? 没关系呀。小哲眨着眼睛,我可以和李小丽玩,她积木搭得更好。 顾承淮沉默良久,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 第二天,顾承淮让秦风准备了三大箱进口积木送到学校,附卡片:分享让快乐加倍。——小哲爸爸 林砚知道后,在夕阳下的露台上笑着靠进顾承淮怀里:我们顾总终于学会用正确方式守护小朋友的友谊了。 不是守护友谊。顾承淮低头吻他,是教会他,他的快乐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施舍。 然而育儿之路总是充满意外。 月末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其中一个项目是爸爸力量大比拼——抱着孩子做深蹲。小哲悄悄对林砚说:我想让爹地参加。 林砚愣住。他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校长交谈的顾承淮,那人穿着定制西装,与运动场格格不入。 爹地可能…… 我可以。顾承淮不知何时走过来,从容地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袖扣,抱你做深蹲而已。 比赛开始时,全场瞩目。商圈大佬顾承淮抱着七岁的小哲,在爸爸组里标准地做着深蹲。小哲搂着他的脖子,笑得特别骄傲。 林砚站在场边,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他想起多年前,顾承淮连抱他都显得笨拙,如今却能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 最终他们得了第二名。小哲捧着奖状大声宣布:我爹地是最厉害的! 回家的车上,小哲累得睡着了。顾承淮揉着发酸的手臂,轻声对林砚说:他今天叫我爹地了。 他一直都叫你爹地。 不一样。顾承淮看着窗外,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夜深人静时,林砚发现书房灯还亮着。顾承淮在《完美金主修养手册》最新一页写道: **育儿新规: 1. 尊重孩子的选择,即使选择会变 2. 参与比获胜更重要 3. 爱不需要比较,每个人表达方式不同** 在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ps:明天开始健身,深蹲组数加倍。 林砚笑着关掉台灯,靠进身后温暖的怀抱。 最好的教育,原来不是为孩子扫清所有障碍,而是陪他一起成长,让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回头时家永远亮着灯。 第33章 影帝的假期 夺得第二个金梧桐奖的当晚,林砚在庆功宴上宣布要休一个长假。记者追问期限,他笑着看向身旁的顾承淮:“直到某人学会做糖醋排骨为止。” 全场哄笑,只有顾承淮认真点头:“好。” 假期第一天,林砚睡到自然醒,发现顾承淮系着围裙在厨房研究菜谱,平板上显示着“糖醋汁黄金比例”,而料理台摆满了失败的试验品。 “其实我们可以请厨师。”林砚从背后环住他。 “不一样。”顾承淮专注地调整火候,“这是家规第二条。” 假期第二周,林砚心血来潮要教小哲画画。两小时后,画室地板上洒满颜料,父子俩脸上都沾着水彩,合作完成的“全家福”上,顾承淮被画成了穿西装的恐龙。 “爹地你看!”小哲举着画蹦跳,“像不像?” 顾承淮放下财报,认真端详:“比我预想中帅。” 假期第一个月,林砚开始整理这些年的影像资料。在某个被遗忘的文件夹里,他发现大量从未见过的视频——他拍戏时,顾承淮在片场外等待的侧影;他领奖时,观众席里顾承淮微扬的嘴角;甚至在他睡着时,镜头长久凝视他的睡颜。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个视频,日期是他第一次获得影帝提名却落选的那晚。画面里他强颜欢笑地应付媒体,而镜头一转,拍到了站在阴影里的顾承淮——那人紧握的拳头和泛红的眼眶,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偷拍我?”林砚举着平板去找顾承淮兴师问罪。 “合法记录配偶的日常生活。”顾承淮面不改色地接过平板,“况且,你偷看我的《修养手册》在先。” 假期第二个月,顾承淮的糖醋排骨终于达到能入口的水平。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小哲咬了一口,小脸皱成一团:“爹地,还是点外卖吧。” 林砚却将整块排骨吃得干干净净:“很好吃。” 顾承淮看着他,眼神柔软:“撒谎。右边眉毛动了。” 晚饭后,林砚拉着顾承淮在露台看星星。这些年他们总是聚少离多,难得有这样悠闲的夜晚。 “其实我知道,”林砚靠在他肩上,“你上个月推掉了欧洲的并购案。” “昨天还拒绝了总统府的晚宴邀请。” “为什么?” 顾承淮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家规补充条款第11条:任何事都不能占用家庭时间。” 林砚轻笑:“顾总,你的规矩越来越多了。” “因为你值得所有规矩。” 夜深时,小哲抱着枕头挤进他们卧室:“做噩梦了。”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小哲很快在两人中间睡着。林砚越过儿子的小脑袋,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最好的表演是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月光透过纱帘,照亮相拥的一家三口。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影帝终于明白,他得到的最珍贵的奖项,不是聚光灯下的荣耀,而是这盏永远为他亮着的家灯。 假期结束前,林砚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剧本——讲述一对普通夫妻抚养自闭症孩子的故事。他看完剧本,久久没有说话。 “想接就接。”顾承淮说。 “拍摄期六个月,要去山区取景。” “我和小哲陪你。” “你的工作……” “有视频会议。”顾承淮拿出已经做好的随行计划,“家规第38条:支持对方追求梦想。” 新戏开机那天,剧组来了两个特殊的跟组人员。顾承淮在房车里开跨国会议,小哲在辅导老师指导下写作业。休息间隙,林砚跑回房车,总会看到桌上温着的糖醋排骨——虽然味道依然差强人意,但他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 杀青宴上,导演举杯敬顾承淮:“感谢顾总为我们剧组改善伙食,现在全组人都爱上糖醋排骨了。” 众人大笑,林砚在桌下紧紧握住顾承淮的手。 最好的假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无论身在何处,心都安放在最爱的人身边。而对林砚来说,有顾承淮和小哲的地方,就是永恒的假期。 第34章 归途 《望北》的最后一个镜头在漠河杀青,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林砚裹着厚重的军大衣,睫毛上结满了霜,却对着镜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这部电影倾注了他太多心血,不仅仅是一个角色,更像是一场与自我、与自然的对话。 回程的飞机上,他婉拒了空姐递来的毛毯,膝上摊着厚厚的导演笔记,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红。顾承淮坐在他身侧,将平板电脑调至防窥模式,处理着堆积的邮件,偶尔抬眼看向身侧专注的爱人,不动声色地将空调出风口调转方向。 "剪辑期我可能要闭关。"林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素材太多了,我想亲自盯。" "好。"顾承淮合上平板,"需要什么?" 林砚想了想:"一个安静的剪辑室,还有……你偶尔来看看。"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世纪娱乐大厦顶层的专属剪辑室成了林砚的第二个家。三块巨大的显示器占据整面墙,地上散落着分镜脚本和标记过的场记单。他像个沉迷其中的匠人,日夜颠倒地打磨着每一个镜头。 顾承淮果然如他所说,每天准时在晚上八点出现。他不再是那个前呼后拥的集团总裁,只带着一个助理,手里拎着精致的保温盒。他从不打扰工作中的林砚,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偶尔,他会起身为林砚续上温水,或者在他揉捏眉心时,递上一片蒸汽眼罩。 这天深夜,林砚与剪辑师为了一个雪景的空镜头争执不下。 "这里,必须留白三秒。"林砚指着监视器上漫天飞舞的雪花,语气坚持,"要让观众听见雪落下的声音,感受到那种寂静的重量。" 剪辑师面露难色:"林导,现在的观众可能没有这个耐心……" 坐在角落的顾承淮抬起头,目光掠过屏幕,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回复邮件。等剪辑师出去接电话的间隙,他才起身走到控制台前。 "你用的雪声音效不对。"顾承淮操作鼠标,调出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夹,"这是去年冬天在大兴安岭实地收录的原始素材,层次更丰富。你现在用的这个,是人工合成的,太过单一。" 林砚惊讶地回头看他:"你怎么会……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还有这些原始素材?" 顾承淮面色平静,将保温盒推到他面前,里面是温度刚好的山药排骨汤:"作为主要投资方,确保作品的艺术质量,是分内之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先吃饭。" 这样的陪伴无声却有力,如同氧气,平时不觉,缺了才知致命。 直到某天凌晨三点,林砚在为最后一段戏进行混音时,体力不支,趴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昏沉睡去。他太累了,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耳朵里还残留着各种音效的嗡鸣。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顾承淮那件带有熟悉冷冽木香的大衣。而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此刻坐着那个本该在几小时前与欧洲分部进行跨国视频会议的人。 顾承淮戴着专业的监听耳机,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他指着频谱图,对陪在一旁的资深音响师冷静地分析: "这里的脚步踩雪声,需要再实一点,更有力。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步伐是坚定的,不能虚浮。" 音响师连连点头,迅速调整参数。 林砚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为了他的作品,如此认真地抠着最细微的音效细节。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恰好落在顾承淮的肩头,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当最终的成片在巨大的屏幕上播放完毕,片尾字幕缓缓升起时,林砚紧紧握住了顾承淮的手。在常规的"特别鸣谢"名单之后,屏幕黑了一瞬,然后,悄然多出了一行简洁却分量千钧的字: 感谢我的观众,永远在场。 顾承淮看着那行字,手臂微微收紧,将林砚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首映礼盛况空前,但两人都婉拒了后续的庆功宴,迫不及待地返回了那个真正能让他们放松的港湾。 家里只留了一盏温暖的壁灯,小哲已经抱着他的恐龙玩偶在儿童房里熟睡,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幅显然刚完成不久的蜡笔画。画上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天空却飘着彩虹颜色的雪花,充满了童稚的想象力。画的背面,用歪歪扭扭的拼音写着:爸爸的 xinpiancheng gong。 林砚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他小心翼翼地将画作收好,准备放入书房那个专门收藏小哲作品的文件夹里。就在他打开书房抽屉时,发现那个装着定情草戒的檀木盒下面,压着一份崭新的剧本。 他好奇地拿出来,翻开扉页,上面是顾承淮那熟悉而刚劲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下一个故事,你来决定。 没有限定题材,没有商业考量,只是将选择的笔,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中。 林砚抬起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北京飘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在夜色中静静飞舞,温柔地覆盖着整个世界。屋内,暖气开得足,灯光温暖,身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忽然明白,所有的远行都是为了更好的归来。那些在聚光灯下的辉煌时刻,那些在冰天雪地里的艰难拍摄,那些在剪辑室里的不眠之夜,最终都化作了归途尽头的这盏灯火。 而顾承淮,永远是他归途的终点。 第35章 观众 《望北》庆功宴的喧嚣散去,林砚第一次在获奖后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空虚。奖杯被随意放在玄关,像件普通的装饰品。 顾承淮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什么也没问。 三天后的深夜,林砚从梦中惊醒,发现身侧空无一人。书房的门缝下透出暖黄的光。他推门进去,看见顾承淮正在看《望北》的导演剪辑版——那个比公映版长出四十分钟,连投资方都嫌冗长的版本。 画面正停在电影中最压抑的一段:主人公在暴风雪中独行,长达两分钟没有台词,只有风雪声和沉重的呼吸。 "怎么在看这个?"林砚靠在门框上。 顾承淮暂停画面,转身将他拉到身边:"在想你拍这场戏时的心情。" 林砚怔住。那场戏拍摄时正值寒潮,他在齐膝的积雪中走了十七遍,直到冻得失去知觉。当时顾承淮在欧洲谈并购,只每天例行询问拍摄进度。 "你怎么知道……" "场记报告写得很详细。"顾承淮调出另一段监控录像——是他在片场外车里的画面。深夜的车内,他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目光却始终透过车窗,落在远处雪地里那个蹒跚的身影上。 "你当时不是在欧洲?" "提前回来了。"顾承淮轻描淡写,"在片场外看了三天。" 林砚突然想起,那几天总能在餐盒里发现他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的点心,还以为是助理特别贴心。 "为什么不说?" "不想影响你入戏。"顾承淮关掉屏幕,"而且,我只是个观众。" 这句话让林砚想起首映式上,他坚持要在片尾加上的那句"感谢我的观众,永远在场"。当时只觉得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现在才明白,那是潜意识里早就知道的答案。 他打开书柜最底层的抽屉,取出这些年顾承淮"偷拍"他的影像资料。第一次看时只觉得感动,此刻却读出了更多细节—— 他ng时,镜头会微微颤抖;他受伤时,画面会突然模糊;他获奖时,取景框边缘会露出紧握的拳头。 原来最好的观众,从不是冷静的旁观者,而是把心系在表演者身上的共情人。 "下一部戏,"林砚突然说,"我想拍爱情片。" 顾承淮挑眉:"你以前说最讨厌情情爱爱。" "现在想拍了。"林砚靠近他,"拍一个……关于观众和表演者的故事。" "剧本有想法了?" "有。"林砚望进他眼底,"男主角是个很糟糕的观众,总是分心,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片场,总是打破第四面墙。" 顾承淮低笑:"听起来不像个好故事。" "但这是真实的故事。"林砚轻声说,"我的故事。" 晨光渐亮时,他们相拥在书房的地毯上。奖杯在玄关积灰,鲜花在客厅枯萎,热搜上的话题换了又换。但总有一个观众,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每一次呼吸心跳。 林砚想,他或许永远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完美的表演者,但他学会了珍惜那个唯一的观众。 而顾承淮终于明白,他不需要做最专业的观众,只需要做最用心的那一个。 第36章 新雪 《望北》上映后的第一个周末,顾承淮带着林砚和小哲去了京郊的温泉山庄。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真正的家庭旅行,没有工作电话,没有跟拍团队,只有山间清新的空气和温泉蒸腾的热气。 小哲在露天汤池里扑腾,像只快乐的小鸭子。林砚靠在池边,望着远处山巅的残雪出神。顾承淮游到他身边,将温热的清酒递到他手中。 "还在想《望北》的事?" 林砚摇头,又点头:"我在想下一个故事。" 顾承淮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等着。热气在他们之间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我昨天去看了心理医生。"林砚突然说,"不是因为抑郁,只是想聊聊。" 顾承淮握住他的手。 "医生说,我一直在通过角色寻找自己。"林砚望着水面的涟漪,"《风起云涌》里找的是尊严,《暗局》里找的是价值,《望北》里找的是归宿。" "找到了吗?" "找到了,又好像没找到。"林砚转头看他,"就像捧起一捧雪,看得真切,却留不住。" 小哲玩累了,趴在池边睡着了。顾承淮用浴巾裹住他,对林砚说:"去走走吧。" 山庄后山有条僻静的小路,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两人并肩走着,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顾承淮突然问。 "练习室楼下,你递给我一把伞。" "不,更早。"顾承淮停下脚步,"是在电影学院的毕业汇演上,你演《雷雨》里的周冲。" 林砚愣住。那是七年前的事了,一个他几乎遗忘的下午。 "你在台上摔了一跤,即兴加了句台词:''这路真滑''。"顾承淮眼里有笑意,"全场都在笑,只有你坚持演完了。" "你当时在?" "在最后一排。"顾承淮继续往前走,"那天本来要去签另一个艺人,路过时被你的表演吸引了。" 林砚从未听过这个故事。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初遇是那个雨夜,是顾承淮一时兴起的垂青。 "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因为不重要。"顾承淮看着他,"无论从哪一刻开始,结局都一样。" 山路转弯处,出现了一片未被人迹沾染的雪地。平整如纸,在月光下泛着莹莹蓝光。 "像不像一块空白的画布?"林砚轻声说。 顾承淮弯腰,在雪地上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就像小哲画的那样。然后在旁边写下:我们的故事。 林砚笑了,也蹲下身,在雪地上画了第四个小小的人影。 "下一个故事的主角。"林砚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柔和,"我们的女儿。" 顾承淮怔在原地。他们从未正式讨论过这个问题,尽管林砚偶尔会看着童装出神,尽管小哲说过想要个妹妹。 "你确定?" "就像你确定要签下我一样确定。"林砚站起身,呵出一团白气,"不过这次,我们一起写这个故事。" 回到山庄时,小哲已经醒了,正趴在窗边看雪。看见他们,兴奋地跑过来:"爸爸,爹地,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细碎的雪花从夜空飘落,温柔地覆盖了来时路上的脚印,也覆盖了雪地上的画。但新的故事,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 那晚林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片茫茫雪原,他独自走着,身后有两行脚印。一行是他的,另一行也是他的。醒来时,顾承淮正看着他,眼神清醒,仿佛一夜未眠。 "我梦见……" "我知道。"顾承淮吻他的额头,"以后不会了。" 早餐时,林砚收到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又一个重磅项目找上门。他看完简介,平静地回复:"暂不接戏,归期未定。" 顾承淮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温好的牛奶推到他面前。 午后的书房,阳光正好。林砚打开空白文档,光标闪烁。他写下第一个标题:归途。 不是电影剧本,不是工作规划,只是他们生活的另一个名字。 小哲抱着画本跑进来,展示他的新作品:四个小人手牵手,站在彩虹下。这次他写对了所有的字:"我们一家"。 顾承淮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舞台上摔倒又爬起的年轻人。那时他看到的不是演技,而是一种生命力——脆弱又坚韧,像雪地里的第一抹新绿。 而现在,这片新绿已经长成了他生命里最温暖的春天。 林砚回头看他,微微一笑。窗外,新雪初霁,正是开春的好时节。 第37章 启程 决定暂别影坛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娱乐圈激起层层涟漪。媒体用整版篇幅揣测他的隐退原因,粉丝在工作室微博下留下数万条挽留的评论,合作过的导演纷纷打来电话关切。 林砚把手机关了静音,窝在书房沙发里修改《归途》的手稿。这不是剧本,更像一本私密的随笔集,记录着从漠河回来后这半年的心路历程。 顾承淮推门进来时,带来一身室外的寒气。他刚从集团年会现场回来,西装革履,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商业锋芒,却在看见林砚的瞬间柔和下来。 "又在改?"他脱下外套,自然地坐到林砚身边。 "总觉得词不达意。"林砚把笔记本电脑推过去,"想写清楚为什么停下,但怎么写都像在找借口。" 顾承淮快速浏览着最新写就的章节——那些关于创作倦怠、关于寻找真实自我的剖白。然后他合上电脑,握住林砚的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可是……" "记得你拍《暗局》时,ng了二十七次的那场戏吗?"顾承淮突然问。 林砚点头。那场戏要求他在雨中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微笑,他试了各种演法都不对,最后筋疲力尽地蹲在雨里,差点放弃。 "当时你和王导说,需要三分钟。"顾承淮的声音很平静,"你走到监视器后面,看着回放,然后什么也没说,又回到了雨里。第二十八次,一条过。" 林砚怔住。这件事他几乎忘了,不明白顾承淮为什么突然提起。 "有时候暂停,是为了更好地继续。"顾承淮轻抚他微蹙的眉心,"你需要的是三分钟,不是解释。" 窗外飘起细雪,书房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林砚靠进顾承淮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这些年,这个人总是这样,在他最迷茫的时候,用最朴素的方式给他答案。 三天后,林砚更新了微博。没有长篇大论的告别信,只有一张照片:书桌上摊开的手稿,标题《归途》清晰可见。配文很简单: "找路中。归期随喜。" 这条微博瞬间引爆热搜。有人祝福,有人惋惜,也有人恶意揣测。林砚都没有回应,他正忙着另一件事——给小哲转学。 "真的要这么做?"校长办公室里,班主任面露难色,"国际小学的课程进度很快,而且……" "我们相信小哲能适应。"林砚平静地打断,"而且这次,我们会陪着他。" 转学手续办妥的那天,一家三口去了游乐园。小哲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林砚举着手机拍照,顾承淮站在他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上次来游乐园是什么时候?"林砚问。 "你拿第一个影帝那天。"顾承淮记得很清楚,"我们在摩天轮上,你说了二十遍''像做梦一样''。" 林砚笑出声。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还处在小心翼翼的试探期。现在想来,那个在云端紧张到话痨的年轻人,和此刻在旋转木马前从容微笑的自己,仿佛已经是两个人。 傍晚时分,他们坐在长椅上吃冰淇淋。小哲靠着顾承淮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甜筒。 "下一站想去哪?"顾承淮问。 "冰岛。"林砚不假思索,"看极光。" "然后去挪威,坐冰川列车。" "可能会去一年,或者更久。" 林砚转头看他:"你就没有什么想去的吗?" "你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顾承淮用纸巾擦掉他嘴角的奶油,"不过第一站,我们先回趟老家。" 林砚愣住。顾承淮说的老家,是他出生的小县城,那个他十八岁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的地方。 "为什么……" "该修坟了。"顾承淮的声音很轻,"带小哲去看看爷爷奶奶。"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这些年,顾承淮总是这样,替他记得那些他刻意遗忘的来路。 启程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机场vip候机室里,小哲兴奋地趴在窗边看飞机。林砚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三个大箱子,装满了四季的衣物和沿途可能用到的物品。 "紧张吗?"顾承淮问。 "有点。"林砚诚实地说,"像第一次试镜。" 飞机冲上云霄时,小哲已经睡着了。林砚望着舷窗外的云海,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坐飞机去试镜,紧张得一直握着扶手。而现在,他的右手被顾承淮紧紧握着,左手轻轻搭在小哲身上。 "睡会儿吧。"顾承淮替他盖好毛毯,"到了叫你。" 林砚闭上眼睛,却没有睡意。他在心里描摹着接下来的旅程:老家长满青苔的石阶,冰岛黑色的沙滩,挪威的冰川,还有无数个未知的明天。 这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归途,但一定是通往内心的必经之路。而最好的部分是,这次他不是独行。 飞机穿过云层,迎来一片晴空。万米高空上,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38章 长路 飞机降落在南方小城的机场时,正值梅雨季。空气湿热,跑道上的积水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林砚抱着熟睡的小哲走下舷梯,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童年。 顾承淮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将父子二人拢在伞下。保镖沉默地跟在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和记忆里不一样了。"林砚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高楼。 "十五年,够一个城市脱胎换骨。"顾承淮握着他的手。 车队驶入老城区,在一条青石板路前停下。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顾承淮率先下车,很自然地从林砚怀里接过小哲。孩子在他肩头蹭了蹭,继续安睡。 雨中的老街保持着旧时模样。青苔在墙根蔓延,老榕树的气根垂落如帘。有老人坐在屋檐下打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粤剧。 林砚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林宅"二字已经模糊,锁孔锈迹斑斑。 "要进去吗?"顾承淮问。 林砚摇头:"就这样看看就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蹲在门槛上吃西瓜,母亲在井边洗衣服,父亲骑着二八大杠下班归来。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画面,原来从未褪色。 "去后山吧。"他轻声说。 墓园在城郊的山坡上。雨水将石阶洗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白玉兰的香气。顾承淮抱着小哲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林砚跟在后面,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归途"。 父母的合葬墓很干净,像是有人定期打扫。墓碑前放着新鲜的白菊。林砚怔怔地看着那束花。 "我请人照看着。"顾承淮解释,"想着总有一天要带你回来。" 小哲醒了,揉着眼睛从顾承淮怀里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墓碑,又看看林砚。 "这是爷爷奶奶。"林砚蹲下身,指着墓碑上的照片,"爸爸小时候,他们就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哲似懂非懂,却郑重其事地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小心翼翼地放在白菊旁边。 "给爷爷奶奶吃。"他奶声奶气地说。 那一刻,林砚的泪水终于决堤。他跪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肩膀剧烈地颤抖。顾承淮没有安慰,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他肩上,像一座沉默的山。 雨渐渐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将漫山遍野的墓碑染成金色。 下山时,小哲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林砚回头望去,父母的墓碑在夕阳中泛着温暖的光。他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从未完成,但有些重逢一直都在发生。 当晚他们住在县城的酒店。小哲睡下后,林砚站在窗前看夜景。这座小城正在苏醒,霓虹灯次第亮起,与记忆中的煤油灯重叠。 "想留下吗?"顾承淮从身后抱住他。 林砚摇头:"只是来看看。" 第二天清晨,他们去了林砚曾经就读的小学。操场上的梧桐树还在,教室的窗户却已经换了新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看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王老师?"林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人推了推老花镜,打量他许久,忽然笑了:"是林家小子啊!成了大明星了!" 王老师是林砚的语文老师,也是第一个发现他表演天赋的人。那年学校汇演,是他力排众议,让林砚这个"问题学生"出演了主角。 "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老人爽朗地笑,"你当年在台上忘词,现编了三大段,把评委都唬住了!" 顾承淮站在一旁,看着林砚与老师交谈时发亮的眼睛,那是他在任何领奖台上都不曾有过的神采。 告别时,王老师拉着林砚的手说:"孩子,人能记住来路是好事。但别忘了,前头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回酒店的路上,林砚格外沉默。直到小哲嚷着要吃冰淇淋,他才回过神来。 "下一站去哪?"顾承淮问,仿佛他们只是在度一个寻常的周末。 "往北走吧。"林砚望着车窗外,"我想看看冬天的松花江。" 在飞往哈尔滨的航班上,林砚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归途》的文档还停留在最后一页,光标安静地闪烁着。他想了想,新建了一个章节,标题是"启程"。 小哲趴在他膝上画画,画上是四个小人站在彩虹下——这次他画了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这是爸爸和爹地,"他指着画解释,"这是我和妹妹。" 林砚和顾承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温柔的笑意。 飞机开始下降,舷窗外是北国银装素裹的大地。林砚合上电脑,握住顾承淮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奖项都让他安心。 长路漫漫,但归途有你。 第39章 微光 哈尔滨的冬天冷得刺骨,松花江面冻成一面巨大的镜子。小哲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只笨拙的小熊在冰面上蹒跚学步,每次快要摔倒时都会被顾承淮稳稳扶住。 林砚站在岸边,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微笑。他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相机镜头后的世界却格外清晰。 "爹地!看我!"小哲在冰上转圈,张开双臂保持平衡。顾承淮单膝跪在冰面上,用手机记录着孩子每一个笨拙又可爱的动作。 这是他们旅程的第三个月。从南方小城到北国冰城,从湿润的雨季到干冷的冬季,林砚的《归途》手稿已经写了七万字,却始终觉得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傍晚回到酒店,小哲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林砚为他盖好毯子,转身看见顾承淮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江面上的点点灯火。 "在想什么?"林砚走过去,与他并肩。 "想起你拍《望北》时,在冰面上摔倒十七次。"顾承淮的声音很轻,"当时我在监视器后,很想叫停。" 林砚惊讶:"你从没说过。" "因为知道你不会停。"顾承淮转头看他,"就像现在,你明明很累,却还在找那个''答案''。" 被说中心事,林砚沉默片刻:"我只是……不想辜负这段旅程。" "你永远不会辜负任何事。"顾承淮握住他冰凉的手,"除了或许会辜负自己的疲惫。" 那晚林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无尽的雪原上,远处有光,却怎么也追不上。醒来时凌晨三点,身边空无一人。他走出卧室,发现书房门缝下透出微光。 推开门,顾承淮正在看《归途》的手稿。台灯在他侧脸投下温柔的阴影,指尖停留在最新写就的章节。 "怎么醒了?"顾承淮抬头。 "这句话不对。"林砚指着屏幕上自己写的一段话——"停下是为了更好地出发"。 "哪里不对?" "太功利了。"林砚在书房里踱步,"好像休息只是为了积蓄力量,就像充电。" 顾承淮合上电脑,静静等他继续说。 "可是你看小哲,"林砚望向客厅里熟睡的孩子,"他玩耍不是为了学习,睡觉不是为了起床。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窗外,哈尔滨的夜空开始飘雪。雪花在路灯的光晕中飞舞,像一场无声的仪式。 "我好像明白了。"林砚轻声说,"我不是在找答案,我是在找……" "找什么?" "找不需要答案的勇气。" 第二天,他们去了圣索菲亚大教堂。鸽子在广场上觅食,教堂的穹顶在冬日晴空下闪着金光。小哲兴奋地追着鸽子跑,笑声在古老的墙壁间回荡。 林砚坐在长椅上,看着顾承淮陪小哲喂鸽子。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蹲在地上,耐心地教孩子如何轻轻托起鸽食。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王老师说的话。记住来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每一步。 傍晚,他们登上了开往雪乡的火车。软卧车厢里,小哲趴在车窗上看风景,不时发出惊叹。林砚继续修改手稿,这次他删掉了许多刻意的感悟,只留下最朴素的记录。 "要听听吗?"他问顾承淮。 顾承淮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 林砚开始读:"第十三天,小雨。老家巷口的榕树还在,树下的石凳换成了塑料椅。第九十七天,晴。松花江上的冰裂了一道缝,小哲说那是大江在呼吸……" 他的声音很轻,伴着火车规律的哐当声。小哲不知何时睡着了,顾承淮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 读到最后,林砚合上手稿:"其实这本书,是写给你的。" "我知道。" "你怎么……" "从你写第一个字开始。"顾承淮从随身行李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而我这里,也有一本。" 林砚接过笔记本翻开。里面是顾承淮的字迹,记录着这趟旅程的另一个版本: "第一天。他站在老宅门前,手指在发抖。第一百天。他在冰城夜市吃了三串糖葫芦,笑了四次。" 每一页都写着细碎的观察,没有抒情,没有议论,只是忠实地记录着林砚的每一个瞬间。 "为什么……"林砚的声音哽咽。 "因为你的归途,"顾承淮看着他,"就是我的朝圣路。"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内忽明忽暗。在光与影的交错中,他们接了一个带着泪味的吻。 抵达雪乡时已是深夜。木屋窗外,大红灯笼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小哲在新床上翻滚,兴奋得睡不着。 "明天要去堆雪人!"他嚷嚷着,"要堆一个爸爸,一个爹地,一个我,还要堆一个妹妹!" 林砚和顾承淮相视而笑。在这个冰雪覆盖的童话世界里,所有的遗憾都得以弥补,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深夜,林砚独自走出木屋。雪已经停了,满天星斗低垂,仿佛触手可及。他站在齐膝的积雪中,呵出的白气融进清冷的空气。 顾承淮拿着大衣走出来,为他披上。 "看。"林砚指着天空,"北斗七星。" "许个愿?" "愿望已经实现了。"林砚靠进他怀里,"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 远处传来狗吠声,近处的木屋亮着点点灯火。在这片纯净的雪世界里,他们只是两个相爱的人,陪着一个孩子,走在漫长的归途上。 而这条路,没有终点。 第40章 朝圣路 雪乡的清晨是在炊烟中醒来的。木屋的烟囱升起袅袅青烟,空气中飘着柴火和玉米饼的香气。小哲早早醒来,趴在窗台上看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 "爹地!雪停了!"他兴奋地回头,"可以去堆雪人了吗?" 顾承淮正在炉边热牛奶,闻言看了眼窗外。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等太阳再升高些,"他温声说,"现在太冷。" 林砚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相机。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镜头盖上还凝着昨夜的霜。"我去拍些素材,"他说,"早饭不用等我。" 顾承淮点头,往他口袋里塞了个暖手宝。"别走远。" 林砚应了声,推门走入雪地。积雪没过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沿着村中小路慢慢走着,镜头掠过挂着冰凌的屋檐、结冰的小溪、还有早起的村民扫雪的身影。 在一座小桥边,他停下脚步。桥下的溪水尚未完全封冻,潺潺流水在冰层下奔涌。这个画面让他想起《望北》里的一场戏——主人公在冰河上行走,听着脚下冰裂的声音。 当时他ng了很多次,因为总是演不出那种"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的决绝。现在站在真实的北国雪景中,他忽然明白了:决绝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知道身后有退路。 "林先生?"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转身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穿着洗得发旧的棉袄,手里拎着个篮子。"我奶奶说,请您尝尝新做的粘豆包。" 林砚认出这是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的孩子。他接过篮子,发现底下还压着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我写的诗。"男孩不好意思地低头,"听说您是作家……" 林砚翻开笔记本。稚嫩的字迹写满了对远方的向往:"我想去看海/听说那里的水是蓝色的/不像这里的雪/只有一种颜色……" "你写得很好。"林砚轻声说。 男孩眼睛一亮:"真的吗?可是老师说我应该写身边的事,不要总想着远方。" "远方和身边都很重要。"林砚把笔记本还给他,"记住此刻的感受,将来你会明白。" 回到木屋时,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小哲正和顾承淮一起摆碗筷,看见他回来立刻扑过来:"爸爸!爹地答应教我堆雪人了!" 林砚把粘豆包放在桌上,摸了摸儿子的头:"等爸爸吃完就一起去。" 饭后,三人来到屋前的空地。阳光正好,雪地像铺了一层钻石。小哲兴奋地跑来跑去,把雪拢在一起。 "要先滚一个大的雪球做身体。"顾承淮示范着动作。他脱掉了手套,修长的手指在雪中翻飞,很快滚出一个结实的雪球。 林砚站在一旁拍摄。镜头里,顾承淮耐心地教小哲如何塑形,如何让雪人站得更稳。阳光照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顾承淮笔记本里那句话——"你的归途,就是我的朝圣路"。 原来朝圣不在于去往何方,而在于与谁同行。 "爸爸!快来!"小哲朝他挥手,"我们要给雪人装眼睛了!" 林砚放下相机加入他们。三人一起用石子给雪人装上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小哲还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雪人系上。 "还差一个妹妹!"小哲数着雪人,"我们说好要堆四个的!" 顾承淮看向林砚,眼神温柔:"下次吧。" 中午,借住的老奶奶做了地道的东北菜。酸菜白肉锅在桌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小哲吃得鼻尖冒汗。 "你们是要往北走?"老奶奶问。 "去漠河。"顾承淮回答,"看看极光。" "这个季节不好等极光咯。"老奶奶盛了碗热汤给林砚,"不过往北走是对的。人这一生,总得去看看最北的地方。" 饭后,林砚在炕上整理照片。小哲枕着他的腿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个粘豆包。顾承淮坐在窗边看书,偶尔抬眼看看他们。 "我想把那个男孩的诗发表出去。"林砚突然说。 顾承淮合上书:"需要我联系出版社?" "不,"林砚摇头,"就用《归途》的版税,给他出本诗集。" 阳光慢慢西斜,木屋里暖意融融。林砚继续修改手稿,这次他加上了雪乡的见闻,加上了那个写诗的男孩,加上了清晨桥下的流水声。 写到最后,他加上这样一段话: "有人问这场旅程的意义。现在我知道了——意义不在远方,而在每一个携手同行的当下。就像此刻,孩子在身边安睡,爱人在窗前读书,而我知道,明天的路还会一起走下去。" 顾承淮走过来,俯身看他写的内容。良久,他在后面添上一句: "而我会一直在这里,做你归途的灯,朝圣的路。"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但这一次,林砚不再觉得寒冷。因为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总有一条路通向家的方向。 而这条朝圣路,他们还要走很久,很久。 第41章 北极星 前往漠河的绿皮火车在苍茫雪原上缓缓行进。小哲趴在车窗上,鼻子贴着玻璃,看外面无垠的白桦林向后倒退。 "爹地,还有多久才到最北的地方?" 顾承淮正在剥橘子,闻言看了眼手表:"明天清晨。" 林砚坐在对面,膝盖上摊着写满批注的手稿。这趟旅程已经持续了四个月,《归途》的书稿接近完成,但他总觉得还缺一个结尾。 "在看什么?"顾承淮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一半。 "那个雪乡男孩的诗。"林砚把笔记本推过去,"他问我,为什么人要往北走。" 顾承淮翻阅着那些稚嫩的诗句。在写满远方的页面间,夹着一首新作:"北极星永远在北方/可是北方还有北方/到底哪里才是尽头?"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北方不是终点,是方向。" 列车员推着餐车经过,小哲要了盒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顾承淮耐心地给他擦嘴,动作熟练得不像那个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商业巨擘。 夜里,小哲在卧铺上睡着了。林砚和顾承淮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看窗外掠过的点点灯火。 "想起我们第一次坐火车。"林砚轻声说,"去《风起云涌》剧组报到。" 那时他还是个新人,顾承淮陪他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硬卧。他紧张得睡不着,顾承淮就一直在过道里陪他说话。 "你当时在想什么?"林砚问。 "在想这个年轻人能走多远。"顾承淮望着窗外,"现在知道了——比我想象的还要远。" 凌晨时分,列车抵达漠河。出站时天还没亮,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预定的民宿主人开来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载着他们在晨曦中驶向北极村。 "今天能看到极光吗?"小哲问。 "要看运气。"司机笑呵呵地说,"有些人等了一周也没等到。" 民宿是栋原木小屋,屋檐下挂着冰凌。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厨房里飘着列巴的香味。 "去年也有对你们这样的客人。"老奶奶端来热奶茶,"也是带着孩子来看极光。" 顾承淮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林砚立刻明白,那可能是另一对像他们这样的伴侣。在这个中国最北的小村庄,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下午,他们去了北极哨所。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站岗,呵出的白气在帽檐上结霜。小哲学着他们的样子立正站好,小脸冻得通红也不肯进屋。 "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地方站岗?"他问。 "因为这里是中国最北的领土。"顾承淮把他抱起来,"总要有人守护最远的地方。" 傍晚,民宿老爷爷带他们去江边看日落。黑龙江已经完全封冻,对岸俄罗斯的山峦在夕阳中轮廓分明。 "六十年前,我就在这里当兵。"老爷爷指着江面,"那时候江上没有桥,我们要在冰面上巡逻。" "冷吗?"林砚问。 "冷啊。"老爷爷笑了,"但心里是热的。"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到零下四十度。小哲被裹成球,只露出两只眼睛。三人在院子里支起天文望远镜,等待极光出现。 "要是等不到怎么办?"小哲担心地问。 "那就下次再来。"顾承淮调整着望远镜,"有些美好,值得一等再等。" 林砚忽然想起《望北》里的一句台词:"北极星永远在那里,不管你看不看得见。" 就像某些承诺,不需要时时刻刻验证,因为它一直都在。 深夜十一点,天空依然漆黑。小哲在顾承淮怀里睡着了,林砚也冻得手脚发麻。就在他们准备放弃时,天际突然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绿光。 "来了。"顾承淮轻声说。 绿光渐渐扩散,像巨大的绸缎在夜空中舞动。然后是粉紫色加入,最后整片天空都被极光点亮,美得令人窒息。 林砚忘了拍照,忘了记录,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在自然的神迹面前,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小哲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看着天空,小声说:"好像爸爸在跳舞。" 那一刻,林砚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明白这场旅程的意义——不是寻找答案,而是确认自己始终被安稳地爱着。 顾承淮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极光在他们头顶流转,见证着这个平凡又非凡的时刻。 回到小屋,林砚在《归途》的最后一页写下: "我们终其一生寻找的北极星,其实一直在心里。而爱,是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总能找到彼此归途的那束光。" 合上书稿,他看见顾承淮在哄小哲睡觉。孩子的手里还攥着在北极村买的驯鹿玩偶,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下一站去哪?"顾承淮问,像在问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林砚看向窗外。极光已经消散,但北极星依然亮在北方的天空。 "回家吧。"他说,"是时候了。" 顾承淮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 是啊,走过最远的路,看过最美的风景,才知道最温暖的地方,始终是彼此身旁。 而他们的归途,才刚刚开始。 第42章 归航 从漠河回北京的航班上,小哲一直趴在窗边,看着下方绵延的雪山渐渐被云层覆盖。他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在北极村买的驯鹿玩偶,那是顾承淮在零下四十度的夜里,陪他在路边小摊挑了很久的礼物。 "爹地,"小哲突然回头,"我们还会再来看极光吗?" 顾承淮正在帮林砚整理散落的手稿,闻言抬头:"等你再大一些。" 林砚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嘴角不自觉扬起。四个月的旅程,《归途》的手稿已经完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行李中。他想起昨夜在漠河民宿里写下的最后一段话: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最终发现所有的远方,都是为了更好地回到起点。" 飞机开始下降,北京城的轮廓在云层下渐渐清晰。纵横交错的街道,林立的高楼,与雪乡的静谧、漠河的苍茫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哲兴奋地指着窗外:"看!我们的家!" 是啊,家。林砚望着下方熟悉的城市,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这四个月,他们从南到北,走过四季,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这个充满回忆也承载未来的地方。 接机的车队早已等候。坐进熟悉的迈巴赫里,小哲很快就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睡着了。林砚靠在顾承淮肩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紧张吗?"顾承淮握住他的手。 "有点。"林砚老实承认。暂别娱乐圈四个月,在这个更新换代飞快的行业里,足以被很多人遗忘。 顾承淮没有多说,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回到久违的公寓,一切都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同。玄关多了一个展示架,上面摆着他们沿途收集的纪念品:雪乡的木雕、漠河的驯鹿玩偶、哈尔滨的套娃…… 小哲抱着他的恐龙玩偶,兴奋地在每个房间跑来跑去,最后瘫在客厅的地毯上:"还是家里最舒服!" 林砚走进书房。书桌上纤尘不染,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他打开电脑,未读邮件堆积如山。经纪人发了二十七封邮件,从最初的焦急到后来的理解,最后几封都是在询问归期。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复:"已回京,下周可安排会议。" 点击发送的瞬间,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悸动。原来,他依然期待着重返舞台。 晚饭后,小哲早早睡下。林砚和顾承淮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北京的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与漠河的星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承淮问。 "先把书出版。"林砚说,"然后...或许该拍戏了。" "有想演的剧本吗?" 林砚转身面对他:"我想把《归途》拍成电影。" 顾承淮挑眉:"自编自导?" "不。"林砚摇头,"只做编剧。导演...我想请周谨言。"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谈及周谨言。那个曾经让顾承淮吃过醋的名字,如今已经能平静地提起。 "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最懂怎么拍''寻找''的故事。"林砚微笑,"而且,是时候让你们正式认识了。" 顾承淮沉默片刻,点头:"好。" 三天后,林砚约周谨言在世纪娱乐的会议室见面。当他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 顾承淮和周谨言已经坐在里面,面前各放着一杯咖啡,气氛居然很融洽。 "你们..." "在讨论投资比例。"顾承淮示意他坐下,"周导对项目很感兴趣。" 周谨言笑着补充:"顾总很大方,开出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 林砚看着两人,忽然明白这四个月改变的不仅是他。顾承淮也在用他的方式,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归途》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出奇顺利。周谨言带来了顶尖的团队,顾承淮提供了充足的资金,而林砚第一次以编剧的身份参与制作,体验着与演戏截然不同的成就感。 小哲也开始了在新学校的生活。转学手续在他们旅行期间就已经办妥,顾承淮亲自考察了三家国际学校,最终选定了最适合的一家。 "爹地,"某天晚饭时小哲突然问,"我们还会去旅行吗?" 顾承淮和林砚对视一眼。 "当然。"林砚摸摸儿子的头,"不过下次,可能要带上妹妹了。" 小哲睁大眼睛:"妹妹?" 林砚的指尖轻轻抚过腹部。今早的体检报告还放在书房抽屉里,那是个他们期待已久的惊喜。 顾承淮的手在桌下握住他的,力道温暖而坚定。 当晚,林砚更新了停更四个月的微博。没有解释,没有预告,只有一张照片:完成的手稿《归途》扉页,和一句简单的话: "回来了。带着更好的自己。" 一石激起千层浪。粉丝的祝福、媒体的追问、业内的关注瞬间涌来。但这一次,林砚不再感到焦虑。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无论外界如何喧嚣,总有人为他留着一方净土。 新戏开机前,林砚独自回了趟电影学院。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莽撞的少年,怀揣着梦想却不知路在何方。 在表演系的排练室外,他遇见了当年的班主任。 "听说你要做编剧了?"老师笑着问。 "想尝试不同的讲故事的方式。" 老师点点头:"记住,无论台前幕后,真诚永远最能打动人。" 回程的路上,林砚给顾承淮发了条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很快收到回复:"你做的都好。" 车窗外,北京华灯初上。林砚看着这座承载了他太多悲欢的城市,忽然明白:归途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就像北极星,永远指引方向,但真正的旅程,永远在脚下。 而他知道,无论未来的路通向何方,总有人会与他并肩同行。 第43章 新章 《归途》电影开机仪式上,林砚第一次以编剧的身份站在媒体面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站在导演周谨言和制片人顾承淮之间,从容地回答着问题。 "为什么选择将这段旅程搬上银幕?" 林砚看向台下第一排——小哲正举着他的儿童相机,像模像样地对着舞台拍照。顾承淮坐在旁边,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 "因为想告诉所有人,"林砚微笑,"有时候停下脚步,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 发布会结束后,周谨言打趣道:"顾总今天格外安静。" 顾承淮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正在和粉丝合影的林砚:"今天他是主角。" 这是他们达成的默契。在剧组,林砚只是编剧,顾承淮只是制片人,专业且克制。只有收工后回到专属房车,他们才会变回彼此的爱人。 这晚拍摄结束后,林砚在房车里修改剧本。怀孕初期的反应让他有些疲惫,却依然坚持跟组。 "这段需要改。"顾承淮指着剧本中北极村的情节,"实际经历比写的更动人。" 林砚接过剧本,发现顾承淮在空白处写满了批注。那些冷静客观的建议里,藏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温柔记忆。 "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 "因为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四个月。"顾承淮为他披上外套,"看着你一点点找回自己。" 窗外飘起细雨,剧组暂时停工。小哲在卧室里睡着了,手里还抱着新买的绘本。林砚靠在顾承淮肩上,听着雨声,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宁静。 "在想什么?"顾承淮轻声问。 "想起第一次见周导的时候,"林砚笑了,"你差点把他的工作室买下来。" "现在不用了,"顾承淮抚过他的发梢,"他已经是自己人。" 雨停时已是深夜。顾承淮突然说:"出去走走。" 他们悄悄下了车,走在被雨水洗过的影视基地里。路灯在水洼中投下倒影,仿佛另一个平行世界。 在一座仿古宫殿前,顾承淮停下脚步:"记得这里吗?" 林砚怔住。这是他拍《风起云涌》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在片场起争执的地方。当时他为了一场戏和导演据理力争,顾承淮却以投资方的身份要求他服从安排。 "那时候我觉得你冷酷得不近人情。" "那时候我觉得你固执得不可理喻。" 两人相视而笑。时光改变了太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其实那天晚上,"顾承淮说,"我来看过你。" 林砚惊讶地抬头。 "你坐在台阶上哭,"顾承淮的声音很轻,"我站在拐角处,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是顾承淮第一次向他示弱。那个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原来也曾有过犹豫的时刻。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 "因为从那天起,我发誓不会再让你那样哭。" 远处传来剧组收工的声响,灯光渐次熄灭。他们牵着手往回走,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 回到房车时,小哲已经醒了,正揉着眼睛找他们。 "爸爸,爹地,我梦见妹妹了。" 林砚把他抱起来:"妹妹说什么了?" "她说她等不及要和我们见面了。" 顾承淮从身后拥住他们,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组成了完整的世界。 第二天拍摄时,周谨言注意到林砚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与婚戒叠戴的钻戒,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新礼物?" 林砚微笑点头:"纪念我们认识十周年。" 其实不止。这枚戒指是今早顾承淮为他戴上的,为了庆祝《归途》正式开拍,也为了纪念他们共同走过的十年。 十年,从陌生到熟悉,从争执到理解,从相爱到相守。他们见证了彼此最狼狈的时刻,也分享了最辉煌的瞬间。 午休时分,林砚在监视器前看回放。周谨言拍的第一个镜头,是主人公站在雪乡的木屋前,望着远山沉思。那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四个月前的自己。 "演得不错。"顾承淮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 "是导演导得好。" "不,"顾承淮看着屏幕,"是你写得好。" 远处,小哲正在和饰演童年主角的小演员玩耍。两个孩子举着风车在雪地里奔跑,笑声清脆动人。 这一刻,林砚忽然明白: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重逢,所有的远行都是为了归来。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 就像《归途》的结尾写的那样: "我们终其一生寻找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安心停靠的港湾。而当我回头,发现你一直都在——这就是最好的归途。" 夕阳西下,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新故事正在上演,而他们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 第44章 十年 《归途》杀青的那天,北京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 林砚站在世纪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雪花将整座城市温柔覆盖。身后,顾承淮正在开视频会议,流利的英语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从那个在练习室外递伞的雨天,到如今并肩看雪的清晨。十年,足够一个演员成长为影帝,也足够一段感情沉淀为永恒。 "看。"顾承淮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指着窗外某个方向,"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林砚看见了十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栋破旧的练习楼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演艺中心。但落在那个位置的雪,似乎格外洁白。 "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顾承淮从背后拥住他。 林砚轻笑:"你说''别感冒,影响训练''。" "不是这句。"顾承淮的下巴轻抵在他发顶,"是你抬头时说的''谢谢''。" 那么久远的细节,林砚早已忘记,顾承淮却记得分明。 手机震动,是周谨言发来的《归途》粗剪版。林砚点开最后一场戏——主人公回到起点,在初遇的地方驻足良久,画外音是他写下的结尾: "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最终发现所有的远方,都是为了更好地理解起点。" 顾承淮看着屏幕,忽然说:"不对。" "哪里不对?" "起点不是那里。"顾承淮关掉视频,"是我们的心决定开始跳动的那一刻。" 这句话太过动人,让林砚一时失语。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哲探进头来:"爸爸,爹地,妹妹在踢我!" 已经怀孕六个月的林砚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小哲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隆起的腹部,感受着新生命的悸动。 "妹妹在说她想快点出来堆雪人。"小哲一本正经地翻译。 顾承淮蹲下身,与儿子平视:"那你要做个好哥哥。" "我会的!"小哲用力点头,"我会把所有的玩具都分给妹妹,教她画画,保护她不被人欺负!" 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林砚忽然想起这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再到三个人,很快就是四个人。每一个阶段,都值得用心珍藏。 傍晚,雪停了。顾承淮带着小哲在院子里堆雪人,林砚坐在窗边记录这个画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写下的却不是剧本,而是家书——给未来女儿的家书。 "亲爱的女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可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爸爸想告诉你,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它让爸爸变得勇敢,让爹地变得温柔,让你的哥哥学会责任......" 写到这里,他抬头望向窗外。顾承淮正举着小哲去够树上的积雪,父子俩的笑声透过玻璃传来。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在家永远是最耐心的父亲和最体贴的爱人。 十年,改变了很多事。世纪娱乐成了行业巨头,他拿了三座金梧桐奖杯,他们在世界各地都安了家。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比如顾承淮看他时的眼神,比如他们之间的默契,比如那份历经岁月淬炼后愈发珍贵的爱。 晚饭后,小哲睡下了。林砚和顾承淮在影音室里看老照片。从青涩到成熟,从陌生到熟悉,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这张是什么时候?"林砚指着一张他们在大雪中相拥的照片。 "你第一次获得提名那天。"顾承淮记得很清楚,"你在后台哭了,我说要带你去冰岛看极光。" 结果他们真的去了,在极光下接了吻,在冰川上许了愿。 "还有这张。"顾承淮翻到另一张照片——林砚挺着大肚子,和小哲一起在花园里种花。 "啊,是怀着妹妹的时候。"林砚抚摸着照片,"那天阳光很好。" 照片一张张翻过,时光在指尖流淌。十年,三千多个日夜,都被爱填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张照片是昨天刚拍的——《归途》杀青合影。周谨言站在中间,他和顾承淮分立两侧,小哲在前面做着鬼脸。照片背面,顾承淮刚劲的字迹写着:"我们的归途,永远都是彼此。" 林砚放下相册,靠进顾承淮怀里。 "下一个十年,你想做什么?" 顾承淮想了想:"看你拿遍所有奖项,陪小哲长大,教女儿说话,然后......"他吻了吻林砚的额头,"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很平凡的愿望,却是最动人的承诺。 窗外又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像是为他们的十年作注。 十年很长,长到足以让梦想开花结果;十年很短,短到仿佛初见就在昨天。 而对相爱的人来说,十年,只是永远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