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探案手札》来自www.aqtxt.net 千金探案手札 作者:晚风不醉人 文案: 江妤穿了。 意外猝死,成为大澧朝临安侯府刚出生的小女儿……还挺不赖? 全家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她受尽宠爱与呵护。可平静的日子并未过多久,临危受命前往荔城查案的父亲遭歹人诬陷,年方十六的她也被栽赃为杀人凶手,眼看就要一同锒铛入狱。 危难之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主动站出来,一改柔弱的面貌,要求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说:我要加入刑狱司。 没有人知道,她所绑定的拼图系统,成为了她窥向真相的万花筒。 死亡时间、地点、尸身,一个个无所凭依的线索在她手里拼凑成指向凶手的证据。 没有一块拼图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块。 ****** 苏念麟是苗疆少族长。 他年幼时经历了灭族之灾,又被他人拼死救出。为报族人之仇,与当今圣上合作,前往荔城任职。 因他常年淡漠疏离,与老好人城主截然不同,同僚皆惧怕疏离他。 本以为自己即将孤独终老,谁料那日,他重新遇见年幼时便放在心上的少女。 “小师兄,你到底何时将认出我的?” 江妤站在柳树下望着身前的苏念麟,柳絮纷飞。 却见那人露出一抹浅笑,“自己猜。” …… 【看似娇气但坚韧聪慧·千金大小姐vs看似冷漠但腹黑缺爱·苗疆少族长】 阅读指南 本文又名《带着拼图去破案》; 系统辅助作用,发布任务; 男女主幼时见过,算是久别重逢,私设很多,接受讨论。 内容标签:强强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系统 甜文 市井生活 主角:江妤,苏念麟 配角:林宏,秦管家 一句话简介:娇气千金x腹黑苗疆少主破案日常 立意: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第一卷 荔城守城将军之死 第1章 江妤竟是凶手 夜色深沉,屋檐下的灯笼随风而动,带起一抹微光,整个街道陷入一片寂静。 江妤神色慌张地从巷子口拐入,自父亲被抓后,她与侍卫走散,一路被人追杀至此。 她挨着墙边缓缓摸索着前进,试图寻到藏身之处,忽然身后响起低沉的脚步声,她害怕地向后望去,入目之处一片漆黑,瞧不见半分人影。 江妤转头看向身前窄小漆黑的巷子,迟疑片刻始终不敢抬脚踏入,然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咬了咬牙钻进巷子,微颤的身子紧贴着墙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过了片刻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头望向来时之路漆黑一片,而前头不远处一扇半掩着的木门下,透出昏黄的灯光,江妤快步往光源处走去,看看能否借住一晚。 夜风微凉,衣着单薄的江妤冷不丁打了哆嗦,她加快步子走到木门前,手刚刚触碰到门板,“吱呀”一声轻响,那门便缓缓打开,江妤顺着光线望去,瞧着是间宅府的后院,院内空无一人。 自小的教养令她无法不经主人同意擅自闯入,正要带上门离开,身后的动静令她心生警觉,余光扫过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正缓缓向自己逼近,江妤快速推门躲入院中。 江妤余光一扫便见那黑影越过高墙,直逼自己而来,她心头一慌快速躲入假山之中。眼见着那人便要找到自己藏身之处,忽然一声落水声响起。 少倾,只听从池塘边拱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声呼喊随之而来“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落水了。” 那人瞧着涌入的人影,便知自己再无机会,恨恨地扫了眼假山,转身离去。 江妤小心翼翼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只见数名侍卫正在湖边探查,高举着手中的灯笼,灯影下湖中泛起涟漪。 借着火光,湖中淤泥与鲜血已混作一团,一具人身漂浮在湖心。侍卫瞧了瞧那人身型,暗道不好。他立刻跳入湖中,游到那人身旁,真是将军!只见将军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不似活人。 侍卫大惊失色,颤抖的手探了探将军的鼻息,随即大声喊道“将军没了气息!” 岸上一片骚动,倏忽间一人厉声道:“快把将军带上来,你等几人速去将院子封住,莫让歹人跑了。” “此人定未跑远!给我搜!” 江妤慌乱中碰落了假山的碎石,一声响动令得几名侍卫转身瞧了过来,她顿时身子一僵顿在原处不敢动弹。 “何人在此,还不快出来!” 无奈之余,江妤讪笑着可从假山中走出,还未来得及开口,几人瞧着是位面生的女子,便一窝蜂上前将她扣押送官。 巧的是关押她的牢房恰好在自己父亲对面,父女俩隔着栏杆而坐,面面相觑。 江垣正要开口,却被守在门前的狱卒打断,他用手中的棍子敲击着牢门,不满地望着两人,“老实点,老子今日心情不好,莫要触我霉头。” “好了,丘八来继续喝酒,莫要朝他们撒气,我听我婆娘说这二位身份不简单呢,如今虽说落了难,指不定哪日人家又能东山再起。”几名狱卒围在桌前饮着酒谈天说地,见他那狐假虎威的模样顿觉好笑,当即开口喊道。 丘八目光猥琐地扫过江妤,见她不甘示弱地回瞪着自己,不由冷哼一声,正要发作,便听得林城喊他,此人似乎与城主关系匪浅,他不敢造次,便转身走回桌前。 父女俩对视一眼,江垣满心疑惑,却无法开口询问,江妤瞧着父亲担忧的目光,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道电子音在江妤脑海中响起,“嘀,检测到宿主存在,宿主绑定成功。” “宿主好,我是0813号拼图系统,你可以叫我小八哦~” 小八?什么小八小九,什么声音,哪里来的人? 江妤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好像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听见这道声音。亦如从未有人知道江妤来自千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她本是一名法医,却在处理一桩棘手的案子时累到猝死,再一睁眼便成了临安侯府刚出生的小姐,全家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让前世身为孤儿的她受尽宠爱与呵护。 谁料前几日,圣上得到消息,荔城副城主满门被杀,父亲临危受命前来查案,可在进城之际,被一具尸体挡住去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以凶手之名抓入牢中,如今父女俩皆身陷囹圄,前途未卜。想到此处,江妤不由勾起一抹苦笑。 “宿主莫怕,小8会帮助你找到真相,洗脱冤情。”方才那道电子音再度响起。 江妤缓过神来便想到方才这电子音所言,它是拼图系统,前世她也看过一些穿越文,确实有一些女主带着系统穿越,可那些人皆是一穿越便绑定了系统,而她如今已在这大澧朝生活了十六年,诧异之余开口问道:“拼图系统?你有何功能?” “小八功能极其丰富。”随着系统话音落下,一面巨大的任务栏出现在江妤面前,“小8给你介绍一下功能。” 随之而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光标出现在任务栏底部,只见此处标着任务时限,“此处为任务完成时限,需要在任务规定时间内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若能按时完成任务则可获得随机任务道具奖励。” “那我若无法按时完成呢?”瞧着那光标往一旁移去,江妤追问道。 系统沉默片刻,瞧着江妤不依不饶地架势,再度开口:“若无法完成则会扣除相应生命值。” 听得此言,江妤大吃一惊,前世因破案过劳死已经很惨了,万没想到如今到了大澧朝,摆烂了十六年,如今竟还要因未按时完成任务而丧命,她当即说道:“你可否从我身上剥离?” 谁料系统仿佛没有听到般,光标移动到任务栏,接着说道:“此处便是系统发布任务之处,在探案过程中系统会尽力保证宿主生命安全,且系统附带一些导航及扫描功能,还需宿主自己摸索。” 就在此时,原本灰色的任务栏亮起,“检测到新任务,宿主需在五日内洗脱冤屈,查明杀害那位将军的真凶。” 江妤见此便知这系统是赖上了自己,便只能接受,毕竟也算是在这无高科技的时代开了个外挂,望着巨大的任务栏,只见功能那块皆是灰色,“功能处为何都灰着,还有这拼图列表又有何用?” “功能栏是系统的辅助功能,需要宿主完成任务进行系统升级才会开放,拼图列表则是宿主破解相应案子得到线索碎片,宿主将线索全部集合完毕后会有神秘大奖哦~” “什么?这意思便是我破解案子后,获得的拼图碎片皆是无用的?”江妤大惊,原以为这拼图列表可辅助自己破案,万没想到竟是集邮,好在还有些随机道具,也算聊胜于无。 其实今日一事早有端倪,当日父亲离京一事乃王丞相一力促成,早前朝堂之上父亲与他政见不合,次次忤逆他,他早已将父亲当成了肉中钉,今夜那死去的男子多半就是他们为了陷害父亲设下的圈套。 她坐在床上倚着墙壁,脑海中回想着这一夜发生的一切,自小养尊处优的她,疲惫地合上双眼。 清晨一抹阳光透过小窗落在倚靠在墙角的江妤身上,少女眼睫微颤,睁开双眼,便瞧见江垣神色担忧地望着自己,她快步起身走到父亲身前,抬手握住江垣探出的手掌,眸光扫过四周飞快道:“父亲,宛宛会替你洗清冤屈。” 江垣瞧着身前的爱女,经此一事仿佛一夜长大,轻抚着她的发髻,刚要开口,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几名狱卒拥簇着一名男子来到江妤牢房前。 江妤逆着光望向此人,只见他身材高挑,剑眉星目,颜如冠玉,发丝用上好的玉冠挽起,一身玄服华丽尊贵,胸口用金色丝线绣着吉祥飞鹤纹样,长身玉立,如同仙境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十分俊俏,然而目光深处满是戏谑,那是一双挑起的桃花眼,为此人平添了几分邪肆,江妤一眼便撞入他眼眸深处,仿佛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潭,将人卷入其中。 瞧着少女圆润清亮的眼眸,苏念麟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熟悉。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苏副城主。”一旁的狱卒见此厉声喝道。 苏念麟原以为江妤会被这凶神恶煞的狱卒吓到,谁料她竟凶巴巴地瞪了回去,少女圆润灵动的眼眸十分令人讨喜,瞧着她侧脸气鼓鼓的,像只生闷气的水豚,甚是可爱。暗沉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如此这般倒是与心中的那个小姑娘重合了起来。 “江姑娘,今日我便要提审你杀害守城将军一案。”苏念麟声质清冽,还带着些许沙哑,修长的指尖虚空点向江妤。 那人话音刚落,江妤便被狱卒从牢房中拉出,正要上手扣住她,谁料竟被苏念麟伸手拦住,“行了,有本官在,谅她也逃不出去,更何况她父亲还在此处。” 说罢几人便往堂前走去,落在身后的江垣担忧地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 几人来到堂前,只见王铮的尸体摆在堂下,一位老妇跪在一旁,如泣如诉,抬眼瞧见江妤便要扑上来,“你为何要杀害我儿!” 王婆子手还未碰到江妤便被苏念麟森寒的目光冻住,瞧着他情绪不佳的模样,李寅自知得罪不起,当即打着圆场,冲着下属道:“怎么办的事?怎可劳烦副城主亲自去提犯人,既然如今疑犯已在,周仵作你便说说验尸结果。” “将军死因是溺死,瞧着未有搏斗的痕迹,应当是被人下了迷药扔入水中。”周仵作站在王铮身旁,拱手道。 “宿主要求重新验尸。”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我靠火锅系统暴富北疆》 【冷漠毒舌忠犬世子*清醒坚毅财迷少女】 —— 沈之禾一朝醒来,睁眼就是破烂晦阴的矮屋,身侧是眼巴巴的瘦小男童。 论穿成带了拖油瓶的古代孤女和在现代做房奴哪个更苦恼? 惆怅之余,沈之禾意外绑定了旋转小火锅系统,只能撸起袖子干了! 酸汤锅,番茄锅,麻辣锅,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调不了的小火锅。顺便再配上养生小甜品,红枣牛乳羹,珍珠银耳丸子,养生又美味。 齐活! 北疆贫苦而又寒冷,可百姓却惊奇发现,一家"旋转小火锅店"突然火爆了起来,店主还是个清丽的莹莹少女。 —— 陆今屿出身贵重,眉宇藏疏,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命格,却偏偏是"美强惨"的人设。 在后母的胁迫与亲爹的冷眼下,一朝落了远赴北疆的命格。 少年落魄却不改矜贵举止,对食物挑剔的很,愁坏下人时,却在一处矮小的火锅铺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顿了片刻后离去。 京城诸人眼巴巴等着这位病弱世家子薨逝时,却传来了他身子愈发健康顺和的消息。 众人: 啥,吃甜品和小火锅吃好的? 第2章 原来江妤竟是小师妹 瞧着周围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她一早便瞧出此人是这府衙中地位最高之人,当即开口道:“可否让我重新验尸?” “你会验尸?”苏念麟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只见眼前的少女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神色飞扬:“这大澧朝验尸技巧无人能比得上我。” 话音刚落,堂下众人皆是哄堂大笑,嘈杂的人声顿时响起。 “笑话,一个身负嫌疑的小丫头竟还学别人验尸?” “就是,周仵作水平如此高,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就她个丫头片子竟敢自称天下第一?” “小小丫头,可笑可笑。” …… 一时间堂下质疑声四起,其中一人身穿甲胄眯着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江妤,高声喊道:“与这疑犯废话什么?既不承认不如直接用刑,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此人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应和,江妤瞧着那衙役向自己走来,余光扫过苏念麟只见他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剑眉微挑,眸底带着戏谑的笑意,并无出手相助的意思。 她孤立无援,小心翼翼地往苏念麟身旁靠去,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大喊道:“方才仵作说那位将军是溺亡,但溺亡之人口鼻处会出现白色泡沫,又或是会吸入泥沙,在水中挣扎之余,手中可能会攥着泥沙水草之物,你们掀开瞧瞧便知,我断不可能是凶手,倘若我是凶手,我必死于五雷轰顶。”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一愣,然而方才那人再度开口,“呵,毒誓哪位不会发,休要与她废话,将她带下去行刑。” 数名衙役朝着江妤走来,她眼神扫过四周,躲开衙役探来的手掌,瞧着空挡窜到尸体旁,一把扯下白布,只见那人面色惨白,口鼻处却极为干净,再往下一道口子贯穿心口。 堂下一阵哗然。 见此王婆子便扑到跟前,一把将她推开,如母鸡护崽般挡在尸体前,凶神恶煞地望着江妤,此时已有一日未进食的江妤双腿一软,踉跄着往后头倒去,眼看着便要撞到柱子,鬼使神差之下,苏念麟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少女的后背紧贴他的胸膛,发间的桂花头油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孔。 他将江妤扶好站定,眸光森冷,“王婆子,你若是在捣乱便给我滚出去。” 说着,站在角落一身孝服的妇人快速上前将王婆子带离江妤,轻声安抚道:“母亲,那姑娘瞧着不像是凶手,说不准她能将凶手找出。” 妇人话音刚落,便被王婆子一把推开,“吃里扒外的东西,死的是你夫君,你竟还帮外人说话。” 而那头站定的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如今可否让我验尸?” 苏念麟瞧着身前的少女,瞧着脸色苍白,年岁不大却神色坚定,忽的挑眉一笑,眉目间透出几分兴味,下颌微扬,示意江妤上前试试。 得到首肯,江妤戴上长袖手套按过那将军的胸膛,并未胀开且除胸口那处再无其他外伤,“小8,查询一下此人是否中毒。” “宿主稍等,经系统扫描此人并未中毒。” “此人死前饮过酒。”说着江妤从腰间取出针包,随后将银针插入王铮喉咙口,大约过了一炷香,将其取出,“银针未变黑,此人死前未中毒,且瞧着尸体无其他外伤,可以断定此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一击致命,而后丢入池塘中。” 苏念麟瞧着江妤熟练中带着熟悉的动作,以及条理清晰的话语,眸中闪过一丝欣赏,“那江姑娘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江妤双手一摊,显得略有些无赖的模样,“我昨夜无意闯入将军府,如今若是无法抓到真凶,确实无法洗脱罪名,但我愿意立下军令状,五日内寻出真凶!若我抓不到真凶,任凭处置。” “宿主要求加入刑狱司。” “哦?你有何能耐在五日内寻到凶手?” “让我加入你的刑狱司。” 闻言,苏念麟眸中划过细碎的光芒,瞧着她万分自信的模样勾唇一笑。 刚要开口答应,那名身穿甲胄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挤出,厉声道:“不可,杀人凶手怎可进入刑狱司。” 听着此人所言,江妤眼眸一眯,此人声音有些耳熟,就在此时,系统触发一条支线任务——“保护下一位受害者。” 江妤听着系统的电子音愣了愣神,下意识地问道,“对面那人不会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吧。” “答对啦!宿主真聪明。” 听着此人所言,许久未寻到机会开口的李寅,当即附和道:“苏大人,三思啊,此女还未洗脱冤情,怎可以戴罪之身入刑狱司?” “我说可便可。怎么你们还要做我刑狱司的主不成?”被扫了兴致的苏念麟,嘴角勾起满是邪气的笑容,目光森冷的扫过众人,一时间堂下鸦雀无声,无人再敢多言。 见此他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瞧着他背影消失不见,众人才敢议论起来,王婆子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指着江妤的鼻子骂道:“你这小蹄子瞧着年岁不大,倒是会勾人得很,别以为榜上了苏副城主你便可安然无恙。” “就是,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竟连副城主这神仙般的人物替她说话。”外头围观的女子皆是不满地说道。 江妤心头一阵烦闷,小脸微微沉下,学着方才苏念麟那般,目光微沉扫过众人,“我绝不可能是凶手,且今日会有人再度遇害,我会保住那人性命。” 此话刚落,周围一干人等皆是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你这娇滴滴的姑娘还想着保护别人,可真是个笑话。”那位男子,也就是王兴霸发出不屑的笑声。 江妤盯着王兴霸那模样,心里暗道:“你此时笑的欢,待入了夜杀手找上门,看你是否还会笑得这般开心。” “不若直接抓了她,上报朝廷结案吧。”人群中又传出一道声音,引得众人相和。 江妤冷着一张小脸看着众人想要送她去死的丑恶嘴脸,缓缓开口道:“我如今已入刑狱司,且不说诸位抓不了我,更何况我方才已然立下军令状,五日内必会寻到真凶,难不成各位心中有鬼,这五日都不愿意等?” 一时间周围的人群皆被江妤的气势镇住,王兴霸反应过来后,心中恼意十足,张口就要嘲讽,却被赶来的林宏拦住,“江姑娘既已立下军令状,那各位也莫再纠缠,便如江姑娘所言再等五日。”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驳,便让手下之人告知城中所有人协助江妤查案,若有人敢暗地里使绊子,便重打二十板子,再革职查办。 这番话下来,那些有着小心思的人只能消停了下来。 江妤瞧着走到跟前面相和善的男子,“江姑娘受惊了,我与你父亲是昔日同窗,如今你可有落脚之处?” “怎么?城主要与我刑狱司抢人?”一道清冽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原是苏念麟去而复返,站在江妤身后。 “岂敢,只是照拂故友之女。” “走吧,随我回刑狱司。”说着他瞧也不瞧林宏一眼,便抬脚往外头走去,江妤满怀歉意地冲着林宏一笑,随即跟上了苏念麟的步子。 余光扫到身后的少女步子迈的似乎有些吃力,苏念麟心中暗笑,缓缓放慢步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丢入江妤怀中,“你小小年纪验尸手法倒是有些特殊,师承何处?” 江妤接过油纸包,缓缓打开,里头竟是自己爱吃的桂花糕,顿时眉眼弯弯,“太医院院首便是我师父。” 听得此言,苏念麟心头一喜,暗道果然如此。 “不如我们去周仵作家瞧瞧?”江妤捧着桂花糕,蹦蹦跳跳走在前头。 不消片刻,两人便寻到周仵作的住处,逼仄的巷子,破败的大门,门框下方渗透出一些深色的液体,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酒味。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方才还在府衙中胡说八道的周仵作如今倒在地上,江妤快步上前,只见他被人一剑封喉,双眸圆睁,手中死死握着一把匕首,江妤蹲下身子,翻看着周仵作的尸体,只见此人并未外伤,致命伤便是那一剑。 忽然屏风后传来一阵响动,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抹黑色衣摆从屏风后划过,两人对视一眼,苏念麟缓步走向屏风,路过桌子,随手拿起一只茶杯朝屏风扔去。 随着屏风倒下,两名男子的身影显露出来,只见那两人狰狞一笑,便冲着江妤袭来,苏念麟见此身形一闪挡在江妤身前,抬脚便将那两人踹得倒飞出去。 周仵作的验尸记录从一人胸前掉落,那人起身要捡,便听得江妤大喊一声:“苏公子,那本记录是关键。” 江妤话音落下,那杀手的手掌恰好触及,忽然那人发出一声痛呼,定睛一瞧原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插在那人手背,另一人见此身子一滚便要将那记录捡起,可还未碰到便被苏念麟扔出的椅子拦住,瞧着两人满地打滚,苏念麟这才不紧不慢走到验尸记录前,将它捡起,转头便要递给江妤。 “小心!”却见江妤双眸瞪大望着自己身后。 苏念麟听得身后破风声响起,他侧身一躲,只见偷袭之人直直冲向江妤,他取出腰间软剑,微微一抖便缠住那人胳膊,那人身形一滞,他顺势将那人踢飞。 地上两人对视一眼,随手扔下一枚烟雾弹就地一滚破窗而出,江妤快步走到窗前,却瞧不见两人踪影。 江妤接过苏念麟手中的验尸记录细细翻阅,只见上头记载着:“守城将军王峥,溺死于昨夜亥时,饮生前酒,死前似与人搏斗,全身上下未有外伤,致命伤口则为胸口剑伤,院中只有将军自己的剑,并未寻到旁人兵器,疑似死于自己之剑。” 江妤看着手中的记录,不由皱起了眉头,身上所受剑伤疑似是自己的剑,“系统,你可以探查指纹吗?” “宿主稍等,系统查询中……查询完毕,需使用五点积分兑换。” “积分?你先前从未提过还有积分。”江妤不满地质问。 “宿主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积分,积分可兑换奖励之外的道具及系统功能。”听出江妤不满地情绪,系统立马补救道,“因宿主为新手,系统赠送宿主十个积分,注意查收。” 【作者有话要说】 修到二章 第3章 冤魂复仇 “因为你方才漏说,险些给我造成极大的损害,理应给我二十个积分。”正在脑海中与系统讨价还价的江妤,在苏念麟看来似乎是瞧着验尸记录出了神。 刚要开口唤她,让她瞧一瞧此处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之处,若无不如随他回府,谁料刚一回头便瞧见惊险一幕。 原本已死去多时的周仵作,猛然坐起身子,紧握手中的匕首飞快地朝江妤扎去,苏念麟以往坦然自若的眸底,瞬间惊慌失措,却不敢大声提醒她,恐惊了周仵作,造成不可避免的后果,苏念麟指尖银光闪烁,一枚匕首从袖口甩出,直直穿过周仵作心口,这力道若是常人如今多半是活不了,可那周仵作竟只是脚下步子微顿,片刻又继续举着匕首朝江妤扎去。 见状苏念麟飞身而来,揽住江妤侧身一闪,这才堪堪避过要害。 锋利的匕首擦过江妤胳膊,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霎时猩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染红了江妤素色长裙,闻到血腥味的周仵作显得极其兴奋,嗓子眼发出闷闷的声音,随后直直朝着江妤扑来。 “他分明被人一剑封喉,为何如今行动如此灵便?”平平顺顺生活了十六年的江妤,自来到荔城便诸事不顺,况且身前此人早已没了生命特征为何还能行动,她越想越毛骨悚然,缩在墙边冲着与周仵作缠斗的苏念麟喊道。 苏念麟抵挡着周仵作毫无章法的攻击,眸光上下打量着此人,只见周仵作双目赤红,嘴角流着涎水,嗓子里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嘶吼,“此人尸体瞧着似是被蛊虫控制了。” “什么?”江妤猛地起身,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飞快地撑住墙壁,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几分,犹记得幼时师父教自己辨认苗疆蛊虫,却因自己十分厌恶虫类不了了之,万没想到这荔城竟还牵扯了苗疆。江妤一时间悔不当初,可此时眼前却愈渐模糊,陷入昏睡前,心头划过一丝疑虑。 他为何如此了解蛊虫? 而那头时刻关注着江妤的苏念麟,瞧着她面色苍白,双眸微微合起,顿时心头一紧,手中招式逐渐凌厉。只是这周仵作如今不过是具为蛊虫操控的尸体,不知疲倦亦不知疼痛,眼瞅着江妤悄无声息躺在地上,他眸中闪过焦急,抬手一剑将周仵作脑袋砍下。 周仵作的躯体重重摔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本以为此事已了,谁料一条黑色的虫子从他耳中爬出,飞快朝江妤爬去,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甩出一枚银针将那虫子钉死在原地。 瞧着脸色苍白的江妤蜷缩在角落,苏念麟抬手将她扶起,垂眸轻声想要将她唤醒,却见她双眸紧闭,眉心微微皱起,发出几声无意识的轻哼。 他只得道一句得罪,匕首划开江妤衣袖,只见她洁白纤细的胳膊上,横着一条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淋漓,苏念麟黝黑的眸中闪过懊悔,若方才自己再快些,她便不会受此伤害,他取出止血散洒在江妤伤口,随后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做好一切他缓缓抱起江妤,转身离去留下一声轻叹。 “小师妹,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天色渐晚,昏睡了一个时辰的江妤缓缓睁开眼眸,入目便是浅绿色的床顶,她脑子如同浆糊一般,“小8,我如今身在何处?” “宿主别担心,你方才受了伤,如今身在苏府。” 耳畔响起少女轻快的嗓音,“江姑娘醒了,快去禀告公子。” 开门声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妤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无意间碰到胳膊上的伤口,刺痛传来,她手臂一软,整个人便要倒回床上,好在旁边的侍女及时将她扶住,体贴的在她的腰后塞了一个软枕。 江妤冲着身前的圆脸侍女感激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推门声响起,只见苏念麟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嵌着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调的桃花眼中带着笑意,整个人显得俊秀非凡。 “可好些了?”清冽的嗓音中藏着一抹暖意。 “现在是何时辰?”江妤抬起胳膊,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大约是此人今日帮了自己,又或是方才在周仵作家救了自己一命,江妤倒是对苏念麟放下了戒心。 “刚过酉时,醒来便问时辰,你可是在担心下一位受害者?”苏念麟眸光一瞬不瞬瞧着身前的少女。 “咕噜”一声轻响,他便见江妤羞红着脸捂住自己的肚子,苏念麟顿时展颜一笑,“珠紫去将温着的鸡丝粥端来。” 平日里他虽时常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如今却是桃花拂面,一时间江妤竟出了神,一旁的婢女则是满脸诧异地瞧着他,听得吩咐快步往后厨走去。 “怎么看呆了?”瞧着江妤呆愣的模样,他眸中满是笑意,头一次真心实意感谢他那位父亲未像对待其他人那般,将他的容貌毁去。 闻言,江妤羞红了脸,埋首身前的被子中,尴尬地咳了两声,她轻软的嗓音从被子中传出,“早前府衙中里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那王婆子胡搅蛮缠不让我离开,还辱骂我,我一怒之下便与他们打了赌。” “赌约便是今日保下那位受害者的性命?” 苏念麟话音刚落,便瞧见江妤一把扯下被子,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你怎会知道?” 江妤话还未说完,便瞧见珠紫捧着食盒走来,见状苏念麟让开位置,瞧着珠紫取出粥碗递给江妤,缓声说道:“你先喝粥,喝完再说。” 瞧着面前热腾腾的鸡丝粥,从昨夜到如今都未怎么好好进食的江妤早便饿了,接过珠紫手中的碗,埋头苦吃。 片刻之后,江妤放下粥碗,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眸子微微眯起,“三月前,前任副城主满门被杀,圣上震怒,派父亲前来查案。我父亲还未进城便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而我回忆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有人故意将我引入王峥府上,此处必有人与朝中重臣勾结。” 苏念麟瞧着她认真分析的模样,忽然就想逗逗她,“前任副城主一死,便由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顶上,那你口中的勾结之人恐怕便是是我。” “不会,若是你,你便不会同意让我重新验尸。”江妤手一挥,故作高深的说出系统的推测,“此前死的是副城主满门,如今王铮已死,我瞧着白日里那嚣张跋扈的王兴霸似乎与王铮是一家,多半也知道些什么,我猜下一位受害者应当就是他。” 夜色沉沉,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晃。 苏念麟带着江妤藏在屋顶,轻轻掀开瓦片,只见王兴霸与王婆子相对而坐。 “那小贱蹄子倒是能耐得很,竟然能攀上苏大人。”王婆子耷拉着眼皮,恶狠狠地说道。 “王婶莫急,五日后她寻不到凶手,还不是由你处置,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辱她都可以。”王兴霸眼眸微垂,回想着江妤那清丽的模样,心道京城来的高门贵女,气质确实不凡。 就在两人畅想之际,忽然屋外刮起一阵狂风,阴森可怖的女声随之响起:“王兴霸还我命来!” “嘻嘻嘻,爹爹我与娘亲在地下好冷,你快来陪陪我们呀。”女童诡异的笑声响起,仿佛贴在王兴霸耳边。 他身子僵硬片刻,猛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屋顶那两人瞧得清清楚楚,方才分明是有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从王兴霸身后闪过,那女童之声便出自她口,而院子里站着的那人,身着血色长裙披散着长发,缓缓向门口走近,影子映在窗上,吓得两人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巧儿,不是我害得你,是王婶,对,就是她,她说你生不出带把儿的,没用!”王兴霸听着门外女子熟悉中带着诡异阴森的嗓音,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手脚并用向后爬起。余光扫到朝着自己跑来的王婆子,猛地抬手一把将她推到门口。 “你个白眼狼,分明是前任副城主之女瞧上了你,想嫁你为妻,而你为了攀高枝便让稳婆做手脚,害得巧儿母女一尸两命。”王婆子一手抵着门,转头骂道。 江妤趴在屋顶听得此言,“这王兴霸就是典型的凤凰男。” “宿主说的对。”系统应和道 就在此时,外头狂风大作,房门大开,外头那人飞身上前,与王婆子一个贴脸,她顿时发出惊恐地惨叫,随后身子一软便朝那人倒去,那人嫌弃地避开王婆子,缓步走向蜷缩在墙角的王兴霸。 不紧不慢地步子仿佛踏在他的心头,大约是将他逼急了,王兴霸猛地起身,双目赤红脖颈间青筋爆起,色厉内荏道:“我既能杀你一次,必然能杀你第二次。” 他飞身而起,抽出挂在墙上的利剑,转头劈向此人,长剑刚触及此人,她便如泡沫般消散,下一秒出现在王兴霸身后,“王郎,你好狠的心,我为了你背井离乡来到此处……” 女子嘴唇贴在王兴霸耳后,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锋利的指甲攀在他的肩头,似乎只要他稍一动作便会穿透他的胸膛,而王兴霸的长剑贴在那女子颈间。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警告,任务目标陷入危机,需宿主速速解救。” 江妤正看戏看得尽兴,忽闻系统催促,无奈之余,轻拍苏念麟,示意他带自己下去,谁料他竟从怀中摸出一个面具,仔细带好,这才带着江妤落到屋中。 屋中两人见此皆是一惊,方才竟无人察觉到两人所在,苏念麟手一扬,两枚银针直逼二人眉心而去,两人不约而同休战,躲开,那女子站在窗前,冷笑一声,“王兴霸今日算你走运,过两日我再来取你性命。” 哪知王兴霸仿若未觉,死死地瞪着江妤二人,“你们方才都听到了?” 说罢便执剑朝江妤刺来,苏念麟抬脚将他踹飞,狠狠砸到不远处的墙壁上才堪堪停住。 “系统检测到宿主任务完成,即将发放随机道具与线索碎片,请宿主注意查收。”系统话音落下,两道泛着光晕的小盒子出现在了江妤脑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改完啦 第4章 画像原来是照骗 随着江妤心念一动,两个盒子缓缓打开,一个小型急救箱出现在她面前,江妤紧张地望了眼身旁的苏念麟,发现他好似瞧不见一样,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目光森冷地注视着王兴霸。 “宿主别担心,道具只有您本人可以看到。”系统发现江妤的小动作后,贴心地补充道。 得到系统的保证后,江妤这才放下心来,视线转向一侧盒子中的线索碎片,在她的目光触及到碎片的瞬间,碎片泛着莹白的光芒缓缓飘起,落在一幅凭空出现在她眼前的巨大拼图上。 江妤霎时眼前一黑,这堪比华国地图般大小的拼图,她何时才能获得系统承诺的神秘大奖。她细细查看只见刚刚获得的一小片碎片,如今正卑微地贴在角落,随后那个角落慢慢浮现两个字“巧儿”,正是那王兴霸妻子的名字。 “呼。”江妤吐出一口浊气,按捺住自己瞧见拼图后想要罢工的情绪,龇牙咧嘴间,小脸略显狰狞。 “怎么了?”苏念麟听得江妤动静,微微侧头,目光在她受伤的胳膊上停留几秒后,缓缓滑过最后落在江妤的脸上,瞧见她秀气的五官挤作一团,眸中划过担忧,“伤口又在痛了?” “伤口无事,方才听这几人所言,他似乎协同那婆子杀了自己妻女?”江妤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顺着苏念麟的目光望向倒在墙边不住呻·吟的王兴霸,开口道。 然而苏念麟却像没有听见一般,走至江妤身侧,小心翼翼抬起她的胳膊,细细查看,低垂的眸中满是挣扎。 就在此时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不消片刻数名仆役高声嚷着抓刺客人手抓着木棍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名仆役目光扫过四周,认出江妤当即抡着棍子便冲她打来,苏念麟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细腰便带着她向后撤去。 “把这两个刺客给我拿下。”随着仆役的到来,墙边的王兴霸被人扶起,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瞧着江妤二人说道。 随着王兴霸一声令下,将军府的仆役一窝蜂地向江妤两人围了过来,江妤隔着人群望着王兴霸,只见他带着得意的笑容,眸中满是恶意,仿佛在说你们死定了。 江妤瞧着他那令人恶心的模样,嘴角扬起挑衅的笑容,红唇微张无声地对着王兴霸说了一句话。 瞬间王兴霸脸上的血色消失的一干二净,苍白的面皮不住地抖动,诉说着主人的恐惧,他神经质地环顾着四周,似乎有什么鬼怪藏在阴影中。 “都回来,别追了,去把府里的灯都点上。”王兴霸哆嗦着将追赶江妤两人的仆役喊住。 “你刚刚与他说了什么?”苏念麟带着江妤飞身跃上院墙,离开时回头瞧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兴霸,转头看向俏皮的江妤,深邃的眼眸中闪过细碎的光芒。 “嘀——当前系统检测到宿主触发新任务,查明巧儿死因。任务时间五日,按时完成则能获得相应奖励,若无法完成则扣除相应生命值。”与此同时系统再度发布支线任务。 “你想知道?”接完任务的江妤,瞧着苏念麟脸上那张面目狰狞的面具,灵动一笑,“你若日后与我一同探案,我便告诉你。” 闻言,苏念麟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眸中求之不得的笑意一闪而过,心中暗道自打知道她是自己的小师妹后,便打定主意要将她绑在身侧,哪怕不择手段,万没想到她竟自己提出此事,当即点头答应。 得到回应的江妤满目笑意,原以为还需再废些口舌,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平白得了个强力帮手,想来能早日替父亲洗清冤屈,想到此处,江妤语调中都带着欢快的气息:“我告诉他,巧儿就在他身后。” “呵~”苏念麟瞧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轻笑一声,看来她被养得极好。 一阵微风穿堂而过,挂在屋檐下的竹风铃发出阵阵声响。 “不好了,不好了。”珠紫匆忙从屋外跑了进来,不住地嚷道。 “怎么了?”正低着头查看公文的苏念麟被扰了清净,不虞地抬头看向自己冒失的婢女。 “江姑娘被挂在通缉榜上了。”珠紫对上苏念麟微恼的视线,缓下步子将手中的通缉令放在桌案上。 坐在一旁正在翻看昨夜从将军府顺出来的王氏家谱的江妤,猛然听见自己被官府通缉还有些懵逼,猛地起身走至桌案边,只见浅黄色的纸上画着一副瞧不出具体容貌的画像。 江妤葱白的指尖捏起画像的一角,哭笑不得地瞧着上头的画像,这荔城的画师所画的画像甚至辨不清男女,“这除了名字,如何能辨认出此人是我?” 珠紫方才在街上采购,偶然听闻寻到了杀死副城主一家与守城将军的凶手,此人正是前几日夜闯将军府,昨日又在府衙之上大放厥词的江妤,随行的还有一位男子,听说周仵作也死在了家中,死得极惨身首异处,也是他们杀得,好在副将军命大,仆役来的正是时候,江妤与那男子寡不敌众只能逃走。 昨夜公子与江姑娘夜探王府,她一听便知那二人是自家公子与江姑娘,慌乱之中珠紫也顾不得仔细瞧一瞧那通缉令,便趁乱顺了一张带回来,没想到这画师水平如此可笑。 听完珠紫所言,江妤与苏念麟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成算,大约是王兴霸怕自己的丑事被抖出来,准备先下手为强。 江妤捏着通缉令的一角,走到苏念麟身旁,扬了扬,像个小无赖似的,一手撑在苏念麟桌前,“这可如何是好,刑狱司的验尸官还未上任便被通缉了。” “无碍,无人敢来我刑狱司抓人。”苏念麟拨开江妤捣乱的手,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 听得此言,江妤展颜一笑,将那张通缉令团吧团吧随手丢入纸篓之中,复又拿起王氏族谱,细细瞧着。 “这族谱上没有巧儿的名字,王兴霸夫人那一栏是空的。”江妤扬了扬手上的本子冲着苏念麟说道。 “走,去吓吓王婆子。”苏念麟翻遍资料都未寻到有用线索,便合上手中熟记,冲着江妤挑眉一笑。 珠紫站在两人身后,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家公子,自江姑娘来后,公子瞧着比往常开心了许多。 两人一拍即合,带着珠紫一起向将军府后院摸去。 由于昨夜王婆子与王兴霸狗咬狗,攀咬出将军府的丑事,掌了将军府大权的王兴霸便将王婆子丢进祠堂,在将军府后院探查一番的江妤等人,终是在角落的祠堂里找到了被关在里头的王婆子。 江妤透过窗棂,只见原本嚣张跋扈的王婆子,如今瑟缩地跪在祠堂中,身旁站着位凶神恶煞的婆子,看着她抄写心经美其名曰为王峥祈福。 “王婆子,还我命来~~”苏念麟一挥手掌,掌风熄灭了祠堂中的蜡烛,原本还算亮堂的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昏暗,珠紫随后捏着嗓子,站在屋外发出阵阵阴森诡异的嗓音。 借着清冷的月色,屋内的王婆子颤抖着身子,微微探身瞧向门外,透过门她一眼便瞧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缓缓向门口靠近,见此王婆子不停地向后挪动身子,试图朝身旁的婆子求救转头望去,谁料那婆子一早便被苏念麟打晕过去。 “王婆子,我的孩子如今在哪?”珠紫吊着嗓子喊道,脚底运起轻功便往屋内窜去,身着白裙,头发散乱,露出里头苍白的脸蛋,狂风刮过,珠紫随之晃荡两下。 将王婆子吓得瘫软在地,一道不可言说的水迹从她下身蔓延而出,泛着一股恶臭,珠紫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王婆子,你快些告诉我,我的孩子被你们丢到了何处,我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珠紫瞧了一眼屋子外江妤的手势再度说道。 “在,在城北的乱葬岗……巧儿不是王婶想害你,是王兴霸,呃……”王婆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珠紫一手掌劈晕了过去。 “公子,您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干这事啊?”珠紫摘下假发,扭头不满地看向苏念麟,片刻之余,转头望向地上的老婆子,道:“这王婆子也忒不禁吓了。” “是我们珠紫厉害呀。”江妤瞧着方才珠紫那一手,瞬间化成小迷妹,凑到珠紫身旁。 “走吧,去乱葬岗。”苏念麟瞧着珠紫都收拾好之后,便让她带着江妤一起前往城北的乱葬岗。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枝,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江妤一行人骑着马疾驰而过,却在进入林子前马儿停住脚步,再也不肯向前一步,三人无奈之下只能将马儿拴在原地,步行进入林子。 随着三人深入,林子越来越密再也透不进的一点光亮,浓重的夜色笼罩整个林子,不知名野兽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滋~”苏念麟拿出火折子,捡起地上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火把。 在火光亮起的瞬间,江妤瞧见三具破败的尸体,她猛地向后撤了一步,撞进苏念麟的怀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充盈在她鼻尖。 “那是什么?”江妤声音微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苏念麟的衣袖,指节泛白,虽说前世经手过不少尸体,但还从未在深夜的密林中见过如此残破的尸体。 苏念麟垂眸看着害怕的江妤,心头有些错愕,今日验尸时满脸镇定,还以为她从不怕这些,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他安抚似的轻拍江妤肩膀,随后将她推到珠紫身旁,顺手将火把递给珠紫,自己则是举着火折子上前查看。 珠紫一把接过火把与江妤,借着火把的光亮,她瞧见江妤泛白的脸色,便将她护在身后。 “是之前的那两名杀手与周仵作。”苏念麟拿着随手捡起的树枝,挑开盖在其中两人脸上的树叶,转头望向另外那具无头男尸,脖子处伤口平整,正是自己之前所为。 “周仵作为何会在此处?”听得此言,江妤背后汗毛炸起,瞬间回想起当时周仵作诈尸时的场景,连忙带着珠紫又向后退了几步,生怕他再度。 正低头寻找是否有线索的苏念麟也未注意到江妤的动作,用着树枝挑开那两名杀手衣襟,两枚飞镖赫然出现在那两人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四章改完~ 第5章 来了古代,竟然还要挖坟 随着苏念麟的动作,两个杀手的暗器袋落在地上,江妤远远瞧见里头似乎各少一枚飞镖,想要上前仔细探查却又害怕那三具尸体如之前般诈尸。 “宿主你前世明明是法医时常与尸体打交道,为何会害怕那三具尸体?”系统察觉到江妤的迟疑,好奇地开口。 “我倒也不是害怕尸体,我只是害怕他们诈尸。”江妤站在原地,话音刚落,便瞧见脑海中系统具象化的小人带着促狭的笑容,她不由恼羞成怒道:“怎么,哪条规定说法医不能怕鬼。” “宿主别怕,放心冲,小8会保护你的。” 与系统插科打诨了片刻,江妤倒是缓过神来,缓缓往苏念麟那边靠近。 守着江妤百无聊赖的珠紫见状,立马举着火把跟了上去,谁料一不留手抬脚踹到地上凸起的石头,一个踉跄火把被她甩飞出去,落在周仵作脚边不远处的地上。 火光跳跃两下逐渐熄灭,借着火把的余光,江妤瞧见周仵作尸体周围杂草瞧着并无拖拽的痕迹,反而他的鞋底沾满泥土,看着像是自己走来这里。 这一联想江妤顿时毛骨悚然,环顾四周好在周围并无足迹,她缓了缓神,走至苏念麟身旁,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暗器袋子递给他。 “这两人瞧着是互相斗殴而死。”江妤取出手帕,包裹着其中一人胸口的飞镖,用力将它拔下,果然在飞镖的尾部刻着一个“二”字。 与此同时,苏念麟拔下另一人胸口的飞镖,与江妤手中那枚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这枚飞镖尾部刻着的是“三”。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两人的衣服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见此苏念麟瞬间面色一凛,抓着江妤便往后退去。 下一瞬,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出现两条全身乌黑,头顶两只触角的虫子在地上不停爬动,细长的触角在空气中晃动,探查着江妤等人的气息,肥胖的身子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脚,与那日从周仵作头颅中爬出的一模一样。 “为何有这么多蛊虫?!”江妤有些崩溃,她指尖死死拽着苏念麟的衣角,若是可以,她此刻只想双脚离地,她打小便害怕这种脚多的和没有脚的虫子,尤其是那虫子仿佛有感应一般,又冲着他们袭来。 江妤在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小8!!!!为什么会有这种虫子?!!” 系统默不作声,丝毫不敢提周仵作袭击江妤的那日,这虫子差点占据她的大脑。 “食人蛊来自苗疆的东西,喜食人脑髓,怕火。”苏念麟取出一把粉末,洒在了飞袭而来的两条虫子身上,随后将手中的火折子甩飞出去,落在那虫子身上,火势渐起。 紧接着两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婴儿的啼哭。 随着火焰慢慢地熄灭,珠紫取出一只锦囊将食人蛊烧完的灰烬收起,在江妤惊讶的目光中塞入怀中。 风吹过林子,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野兽发出阵阵嚎叫,将沉思中的苏念麟惊醒,他收回望向那三具尸体的目光,说道:“走吧,我们在此处耽搁了许久,天色瞧着已过子时,我们快些去乱葬岗寻巧儿母女的尸体。” 说罢,他走上前,捡起火把重新将它狄然,如来时一般,他与珠紫一前一后将江妤护在中间。 经历方才一事,三人一路无言,很快便来到乱葬岗,猛然想起他们无人知晓巧儿长相,亦不知她本名为何,只知晓她叫巧儿。 就在此时装死了好一会的系统,知道属于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兴冲冲地开口道:“宿主,小8给你开挂!”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江妤眼中的世界变了一个模样,原本阴森可怖的乱葬岗变成了如现代缺德地图一般,在距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红点在不停地闪烁着。 江妤与系统确定好方向无误后,还没想好该怎么与他二人开口,往西边寻去,就见红点处飘起一道细长的烟雾,江妤心中顿时一喜,便抬手指向烟雾处:“我们要不去那处瞧瞧?” 本就毫无头绪,听着江妤的话,那两人也没有其他意见,便随了她的建议,一起朝飘着烟雾的地方行去。 不多时,三人便到达目的地,正如系统所言,此处便是巧儿葬身之处,一块简易的木牌立在一块凸起的小土坡前,上面刻着林巧儿之墓。 墓前还有未燃尽的纸钱,他们三人瞧见的烟雾便是由这泛着火星的纸钱飘起,祭拜的人应当是刚走不久。 “珠紫,去周围瞧瞧有没有人在。”苏念麟站在木牌前,看着还未燃尽的火光对着一旁的珠紫说道。 话音落下,珠紫便闪身离开。 江妤则是朝着林巧儿的墓拜了三拜,随后对着苏念麟说道:“开棺么?” 听着江妤所言,苏念麟呆愣片刻,这丫头有时胆小如鼠,比如说方才在林子中;有时又胆大包天,比如说现在,已经想着要挖别人的墓了。 “我们未带工……”苏念麟话还未说完,便眼睁睁地瞧着江妤从一早就背着的包裹中取出两把他从未见过的折叠的铲子。 江妤十分自然的打开其中一把铲子,准备将其递给苏念麟时,系统在江妤的脑海里发出尖叫:“宿主!!!折叠铲子这个时代没有的!!!” 江妤伸到一半的手瞬间僵住,苏念麟则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顺势接过铲子,江妤则是提心吊胆地害怕他问出一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见状苏念麟眸中划过暗色并未多言,他接过铲子便直接走向了林巧儿木牌后的小土坡,许是匆忙收敛尸体埋下,埋得并不深,不多时他们两人便挖到了用草席裹着的林巧儿与她的女儿。 许是如今已是深秋,而这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早已腐烂不堪,散发着浓烈的恶臭,熏得江妤好一阵干呕,眼角泛起泪花,无奈之下取出临行前师父塞给自己的一瓶薄荷油,点在鼻尖。 瞧着两具尸体从土中出现,江妤取出长袖手套,复又取出一把刷子与毛巾,小心翼翼地清理尸体上的泥土。 大约过了一炷香,江妤瞧着干净了些许的尸体,这才开始翻看林巧儿的尸体,随着她的动作女尸身上因腐烂,块块掉落,露出森森白骨,在她按到腿部时,眸子微颤原是关节处竟然全部碎裂,翻开头发,头骨中插着一枚钉子,江妤轻轻取下那枚钉子,上头带着干涸发黑的血渍,她取出手帕将钉子收好。 随后江妤又去翻看一旁婴儿的尸体,发现那女婴原本就是死胎,她缓缓站起身子,“林巧儿在怀孕期间被人打断双腿,灌下了慢性毒药,导致女婴成为死胎,而林巧儿的致命伤在头部,这枚钉子便是凶器。” 正说着,前往周边探查的珠紫回来了,“公子,没抓到人,但是我在附近顺着脚印找到了一条地道,你猜那地道通往何处?” “将军府?”还未待苏念麟说话,江妤便试探着开口。 听着江妤的回答,珠紫瞬间垮了脸:“江姑娘,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嘿嘿,运气使然,运气使然。”江妤嘿嘿一笑,打着哈哈绕过此节,毕竟系统开挂这种事情不能往外头说,过了片刻她又继续说道:“既然那人给林巧儿母女收尸了,那么找到他便能让她们母女之死真相大白,也能洗脱我俩凶手的罪名。” 苏念麟点了点头,同意江妤的说法,随后冲着珠紫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跟他将林巧儿母女的尸体收拾好带走,毕竟这也是一个十足的物证。 此间事了,江妤从包裹中取出香炉,给林巧儿母女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叨着:“我定会拿出十足的证据,让那人渣伏诛,你且安息吧。” 做完了这一切的江妤,此时才发现天色微亮,初升的太阳落下一抹光辉恰好映照在林巧儿被扒开的坟头。 “走吧,忙活了一晚上回去休息休息。”江妤迎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有些困倦地说道。 “这就回去了?将军府不去了吗?”虽然一宿没睡,却仍然精神满满的珠紫如是说。 “好珠紫,我如今是又累又饿,让我回去好生歇息一番吧,入了夜,我们再去探将军府如何?”江妤走到珠紫身旁,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这是她惯用的撒娇手法。 苏念麟微微低头瞧着她那模样,少女如葡萄般的眼眸下挂着浓重的淤青,仿若四川的竹熊一般,“走吧,回府。” 珠紫诧异地望向苏念麟,心道以往公子势必要寻到具体线索才会回府歇息,怎么如今竟主动回府了,她眼睛骨碌一转,瞅了一眼苏念麟又看了一眼江妤,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而此时的将军府,一名身着素色长裙的少妇走进卧房,旋转书架上的花瓶,一道暗门轰然出现,那妇人缓步走进暗室,里头赫然摆放着林巧儿母女的灵位牌。 “巧儿,我被怀疑了,近期都不能再去看你了……” 第6章 王府的陈年旧事 午后,江妤半瘫在院子中的树荫下的摇椅上,享受着来到荔城后难得的闲暇时光,慢慢悠悠摇晃着的椅子,让人昏昏欲睡。 “宿主,今晚将军府一定有事情发生,不如我们去瞧瞧。”原本美好的午后,被系统的一句话打破,然而江妤并不想搭理它,依然像条咸鱼似的瘫在椅子上。 苏念麟刚踏出书房,刚一抬眸便瞧见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少女慵懒地躺在藤制的摇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点缀在少女白净的脸庞上。 瞧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苏念麟眸子微颤,回想着幼时她缠在自己身侧的模样,心中腾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他垂头藏住眸中浓烈的情绪,走至江妤身旁的椅子坐下,学着她的模样仰躺着,望着头顶的紫藤花随风而动,格外的美丽。 “珠紫呢?出门了吗?”双眸紧闭,晒着太阳的江妤,在苏念麟还未靠近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昨夜她瞧见巧儿母女的惨状,心中愤恨一早便出去打探消息了。”苏念麟话音刚落,便听到推门声响起。 珠紫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进来,还未待她走近,江妤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猛地坐直身子,随后迫不及待地朝她望去:“珠紫,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只见珠紫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一个纸包裹,快速来到了桌子旁,瞧着江妤望眼欲穿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这是德胜楼大厨的拿手好菜,酒蒸鸡与闲笋蒸鹅,还有一碗凤池汤。” 半晌过后,酒足饭饱的三人排排躺在椅子上,江妤这才想起正事:“珠紫,可有在外头探听到有用的消息?” “很奇怪,城中人并没有人听说过林巧儿此人,他们皆认为王兴霸的未婚妻是前任副城主之女。”珠紫回想着方才在城中探听到的消息,不由皱起眉头。 确实很奇怪,按照珠紫探查到的消息,荔城似乎无人知晓王兴霸已有夫人并且怀有身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需要今晚夜探将军府才能知道,江妤觉得真相已经不远了。 夜色渐浓,沿河两岸的秦楼楚馆也渐渐沉寂了下来,怡香院门口王兴霸搂着怀中的美人儿,恋恋不舍的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随后松开搂着那女子的手,转身向夜色中走去,那美人儿风情万种地倚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 直到那美人儿瞧不见的地方,王兴霸的身旁忽而落在一名黑衣人:“云卿不安分,今晚杀了她。” 在瞧见那位黑衣人出现后,王兴霸顿时敛藏脸上荡漾的笑意,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却在听到他的指令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主上,古人云长嫂如母,我如何能……” 王兴霸话还未说完,便被那黑衣人打断,他眼神中带着轻蔑,语气满含嘲讽:“长嫂?你为了权势连照顾自己的兄长都能下狠手,还在乎这个寡嫂?你今日若不能将云卿处理了,那明日你所做的一切便会公诸于世。” 那黑衣人说罢,冷冷扫过王兴霸,瞧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冷笑一声便飞身离开。 徒留王兴霸一人,因那黑衣人的讥讽脸颊涨得通红,他愤恨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待来日他坐上城主之位,首要之事便要将那黑衣人杀了。 冷风拂过,王兴霸酒意渐消,想起云卿那如花的容貌顿觉可惜,果然自古美人多薄命,他轻声叹息,本想将她纳入房中,可那黑衣人手中握着自己的把柄,他不得不从,故刚一回到将军府,他就直直往后院走去。 与此同时,江妤几人趁着夜色潜入将军府,刚一落地,苏念麟背着江妤冲珠紫使了个眼色。 珠紫顿时领会他的意思,心中嘀咕老树开花的公子真是狡诈,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公子,江姑娘我去王兴霸书房瞧瞧,看看能否寻到有用线索。” 说罢,珠紫足尖轻点,身形隐入夜色之中。 见状,两人往关押着王婆子的祠堂走去,途中恰好遇到前往云卿房中的王兴霸,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脚步一转跟上了他。 不过片刻他便站在云卿门前,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王兴霸抬脚踹开云卿房门,将屋中的云卿吓了一跳,她望着门外的王兴霸,眸中满是诧异。 “夜深了,不知小叔来此寻我所为何事?”对他失礼的举动,云卿心中万分不满,但如今的局势绝不容许自己与他对着干,她站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指尖触到冰冷的剪子,这才有了几分底气。 如今王峥已死,王婆子被他关在祠堂,整个将军府尽在他掌握之中,王兴霸毫不顾忌礼仪,抬脚便往云卿房中走来:“听说嫂嫂昨天夜里去了乱葬岗?” 云卿听得此言,心头一震,手中握着剪子不住地向后退去,最终退无可退,背部紧紧贴着柜子,瞧着王兴霸一步步靠近,她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 王兴霸在云卿身前站定,伸手抚摸上云卿的脸颊,语调阴森地开口道:“嫂嫂,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阴森淫邪的目光如毒蛇般上下舔舐着云卿,云卿忍无可忍将他的手甩开,举起手中的剪子,对着王兴霸厉声道:“长嫂如母,你竟敢对我不敬,出去!” 岂料这一举动彻底将王兴霸激怒,他劈手夺过云卿手中的剪子,钳制住她的鼻子,将她提起,云卿面色涨红,双手抓挠着王兴霸的手臂,却毫无作用。 眼瞅着云卿的挣扎越来越弱,江妤不顾苏念麟的阻拦便从藏身处冲出,抄起凳子便朝王兴霸背上砸去,王兴霸吃痛松开钳制住云卿的手。 “又是你!”回过头来的王兴霸,瞧见江妤站在他的身后,心中怒火中烧,这该死的女人总是坏他好事。 江妤扫过跌落在地的云卿,看她似乎没什么大碍,便对着王兴霸说道:“渣男,只会对女人动手。” 虽不知渣男是何意,但瞧着江妤那鄙夷的模样。王兴霸知道那多半不是什么好词,他余光扫过四周并未瞧见苏念麟的身影,狞笑着说道:“今日你那帮手不在,我倒要看看江妤你要怎么逃脱。” 说罢,抬掌就冲江妤袭来,眼看着就要到江妤面前,江妤整个人向下一蹲,露出身后的一根矮柱,王兴霸此时已来不及收手,便一头撞了上去。 趁此机会,江妤飞快地跑到云卿身旁,一把将她提起,想要带她越过王兴霸从门口跑出去,谁料缓过神来的王兴霸,又再度向她二人袭来。 眼见着掌风就要拍到江妤头顶,藏在暗处的苏念麟神色一厉便要飞身上前,却瞧见江妤冲着自己打了个手势,下一秒,江妤身后的柜子滑开,她与云卿两人飞快地往里头滚去。 王兴霸飞身上前想要抓住两人,指尖划过云卿衣袖却未抓住,随后暗室的门在自己眼前关闭,他愤怒之余只能砸着墙壁泄愤。 躲在暗处的苏念麟瞧得分明,方才是云卿将暗室的门打开,拽住江妤滚了进去。瞧着两人暂时脱险,苏念麟松了口气,转身往王兴霸房间中探查线索。 而此时的暗室中,江妤晕头转向的地起身子,一眼便瞧见桌案上的灵位牌。 “江姑娘,我与你说个故事吧。”云卿缓缓走到桌案前,去取过一旁的抹布擦拭着林巧儿母女的牌位,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不待江妤开口,云卿便自顾自地说道。 原来那林巧儿是云卿的表妹,春日踏青偶然间遇到王兴霸一身玄衣坐于马上,只一眼便深陷其中,那时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又是自己的小叔知根知底,云卿自然认为是门好亲事,便与王峥提及此事,两家一同促成这门亲事。 那时他们还未调任到荔城,一家人在平江县过得有滋有味,就在今年年初王峥接到调令前往荔城上任,便想着给堂弟谋取一个职位,到时候带着一家子同来荔城上任,彼时巧儿刚怀上孩子,孕吐严重,不便长途跋涉,便将她留在平江县。 原本想待到一切安定后再去接她,可谁料到来这荔城后一切都变了,夫君成日不着家,带着小叔子成日与副城主在外花天酒地,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她竟听府中下人说王兴霸竟与副城主之女订下婚约,年前便完婚。 为了阻止此事,她在王兴霸与副城主之女婚期前几日,偷偷将林巧儿接来,可她没想到,他们竟不顾往昔情谊将巧儿害死,抛尸荒野。 说着说着云卿忽然冷冷一笑:“可谁能料到,自己护着的堂弟,事事都想着的堂弟最后竟为了权势杀了自己,这可真是报应。” 冷不丁吃了一口大瓜的江妤,有些懵逼的问着系统:“不是说杀王峥的人是连环凶手吗?” “系统显示确实如此,宿主你们人类太复杂了!”闻言,系统火速查询。 听得此言,江妤表示赞同,否则怎会有人心叵测这个词,“你又是如何知道,是王兴霸杀了你夫君?” 云卿愣神地盯着林巧儿的牌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巧儿死后不久,副城主一家便遭人灭口,夫君自那日起便时常心不在焉,有一日晚膳我想着他近日胃口不好,想亲自给他下厨,瞧见王兴霸在亭子处与一名黑衣男子密谋此事,我憎恨他们害死了巧儿,便没有提醒夫君。” 江妤瞧着云卿似乎并未说完的样子,便未插话,果然过了片刻,她又继续道:“那日他们二人发现了我,塞给我一包迷药让我下在夫君的酒中,我原是不想的,可是想着巧儿被惨死的模样,我便想看看他们兄弟相残的样子,那日饮下迷药的夫君瞧见自己的弟弟,提剑要杀自己的模样果然十分震惊。” 说着说着,云卿露出了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江妤瞧得出来,她对王铮感情极深,但他们两人中间横着一条人命,注定无法善终。 而此时潜入王兴霸卧房的苏念麟,在床铺下寻到一处暗格,他取出一枚银针将暗格上的锁打开,里头露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布包。 第7章 真相永不缺席 就在苏念麟抬手触及布包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听着声音似乎是从云卿卧房处传来,他心中焦急,飞快抓起布包塞入怀中,匆匆向屋外赶去。 恰逢在书房中探查的珠紫,也听得动静赶来,不过片刻两人便出现在云卿的屋外,只见那王兴霸遍地寻不到开启暗室的机关,正恼羞成怒地想要利用暴力破开。 而方才那声巨响,已然惊动大半个荔城,不多时便有人陆陆续续地赶到将军府门口,却被守卫拦着不让入内。 身在暗室的江妤听着外头的动静,心中万分紧张,方才头脑一热冲出来救下云卿,如今身处暗室逃脱不得,心中暗道不知苏公子与珠紫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寻到有力证据。 “小8,你说这王兴霸是否会将这墙壁砸破?”江妤焦灼地望着因外力不停震动的墙壁,整个人焦虑的在密室中不住徘徊。 还未待系统回答,江妤便瞧见云卿手脚利落地收起桌案上的灵位牌,紧接着冲着她招了招手,开口道:“江姑娘随我来。” 只见云卿疾步走至暗室的另一头,微微踮起脚按下右侧墙壁上的一处凸起,“轰隆”一声,一条地道随之出现,与此同时暗室的门被王兴霸破开。 他飞身而入,一手便抓向江妤,好在系统给力,眼瞅着王兴霸的手掌即将触及到江妤的瞬间,敌我不分的喷出辣椒粉,将三人熏得眼泪直流,趁此机会江妤拽住云卿便往地道中逃窜而去。 “小8,你这可真是坑人的一把好手。”江妤抹掉脸颊上因辣椒粉呛出的眼泪,在脑海中说道。 “方才情况紧急,小8不是故意的。”对手指小人出现在江妤面前,然而疲于奔命的江妤此时并没有空搭理它。 很快前头出现一点亮光,而身后的脚步声也愈来愈近,江妤卯足了劲向外头冲去,撞入一个带着药香的怀抱,苏念麟抬手揽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江妤顺着力道抬头,只见一张熟悉的鬼脸面具映入眼帘。 他揽着江妤飞身躲过王兴霸的袭击,随后轻轻一推将她推到珠紫身旁,瞧着她通红的眼眶,苏念麟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王兴霸的脸上,生生将他逼退几步。 扶着身后的假山,王兴霸眯着眼,心下十分不痛快,但自己身手不如此人,只得低头服软:“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哪知苏念麟抿着薄唇,面具下的眸中杀意四起,抬掌便往他劈去,见此王兴霸只能狼狈躲开,一招一式之下被苏念麟完全压制,一旁的珠紫站在江妤身旁,有些惊讶:“公子好久没这般生气了。姑娘可知方才公子发现那王兴霸破开墙壁后,那浑身的气势想要杀人一般” 听着珠紫的话,江妤心头微颤,那抹熟悉的感觉愈渐浓烈,自见面起,他好似就对自己格外特殊,正要转头问问珠紫他们早前是否见过,却见王兴霸指尖闪过一道乌黑的光芒,向苏念麟袭去,惊得她厉声喊道:“小心!” 江妤话音刚落,只见苏念麟侧身便躲过王兴霸的偷袭,随即抬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一脚踹飞,直直撞到不远处的假山上。 受此重伤的王兴霸竟未昏迷,他缓缓撑起身子倚靠着身后的假山,满目怨毒地瞧着苏念麟。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原是林宏被方才王兴霸砸墙的动静惊动,带着手下前来查看,他目光扫过四周,瞧着地上一片狼藉,最终视线落在江妤身上,眸中满是诧异,“江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难不成你真如王兴霸所言,是杀害王铮的凶手?” 闻言,江妤才想起自己还挂在那通缉榜上,心中微恼,恨恨地瞪了眼不远处的王兴霸,刚要开口解释,便被云卿抢了先。 “城主大人,臣妇状告王兴霸伙同王婆子杀妻弑子,后又为顶替王铮守城将军一职杀害自己兄长。”方才一直躲藏在暗处的云卿,瞧见林宏,当即抱着手中的灵位牌扑到他的脚边。 “什么?!竟是你这个白眼狼杀害我儿,我跟你拼了!”被珠紫带来的王婆子,乍然听到此话,怒火中烧,疯了似的冲上前撕扯着王兴霸的头发,试图让他给自己的儿子偿命。 “云卿你个贱人,兄长明明死于你手,你为何要诬陷我?”王兴霸扶着假山挣扎着站起身子,躲避着王婆子的纠缠,说出与自己之前所言相矛盾的话。 林宏被几人吵闹的头疼,便挥了挥手让手下将着几人带走。 “林城主,可需将我带走?”沉默许久的江妤,瞧着准备离去的林宏道。 事到如今,林宏哪里还不明白,这江妤分明是被王兴霸诬陷,如今瞧着他们手头似乎握着一些证据,顿时头疼万分,随意摆了摆手便抬脚离去。 回到兰溪巷的宅子,身心俱疲的江妤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眼眸因辣椒粉的冲击还带着一抹水光,鼻尖泛着微红。 她捧着一杯热茶,回想着今日云卿与她说的一切,她前世的生活在和平年代,现世又被江府一家宠大,如今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竟然真的有人为了权势杀害自己的至亲爱人。 苏念麟取下脸上的面具,坐在一旁,想起今日江妤的冒险之举,心中微恼,刚想斥责她几句,侧头瞧见她眼底氤氲的水光,当即消了气,只以为她想起她那身陷牢笼的父亲,当即安抚道:“莫急,我自会与你一同还江大人一个公道。” 闻言,江妤顿时满腹忧愁,父亲为官正直清廉从未受过此等委屈,当即轻叹一声,“也不知父亲如今在牢中是否受了委屈。” “此令牌可让你随意进出刑狱司大牢,你且收好,狱卒那头我已打好关系,无人会为难江大人”。苏念麟从腰间取出一枚精铁锻造的令牌,放到桌上推到江妤面前。 见此,江妤顿时惊喜万分,然而心中的怪异感也越来越重,正要询问。 就在此时,系统发出刺目的红色警告,江妤心头一惊,飞快打开任务栏,原是任务即将截止,她顿时顾不得其他,将今日云卿在暗室中所言之事,尽数告知苏念麟。 正说着,做好夜宵的珠紫,提着食盒走来,淡淡的甜香随着她的脚步由远及近,江妤瞧着珠紫轻快的步子,忽然想起自己冲出密道,便与苏念麟撞了满怀一事。 “哦,原是我在书房中寻到了将军府的舆图,便知那府中藏了一个暗室,公子说你与那夫人躲入其中,而那王兴霸又在砸墙,我想着姑娘你必然会从另一处出口逃出,我瞧着公子万分紧张,便带着他提前等在了那处。”珠紫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取出其中的桂花藕粉放在江妤身前。 听着珠紫所言,江妤心头泛起一阵暖意,苏念麟则是尴尬地轻咳几声,他取出从王兴霸房中顺来的布包,将其放在石桌上,几人翻开一瞧竟然是几本账本,里头记录着他的金钱往来,最近的一笔便是周仵作的那50两。 翻看数月前,赫然记录着王兴霸购买的毒药与剂量,江妤冷嗤一声,将账本放在一旁,顺手拾起另外一本,顿时瞳孔紧,这账本中竟记载着贩卖芙蓉膏的流水,芙蓉膏所谓何物,乃是阿芙蓉炼制的,会令人上瘾最后丢了性命的东西。 天色渐亮,外头喧嚣声渐起。 宅子的门被拍响,珠紫开门一瞧,只见几位身着官服的衙役站在门前,“奉城主之命,来请江姑娘前往衙役。” “带犯人!”话音落下,王兴霸三人便被带到堂前,王婆子瞧着这阵势便软了腿脚,哭天喊地叫着冤枉,王兴霸则疯狂攀咬着云卿,云卿倒是十分冷静,站在一旁冷冷地瞧着二人,一言不发。 “肃静!将军夫人您先说。”李寅瞧着堂下乱糟糟的样子,顿时一阵头大,猛地一拍惊堂木,那两人便安静下来,皆是怨毒地盯着云卿。 “第一桩王兴霸为娶副城主之女,协同王峥与王婆子杀害我的表妹他的妻子林巧儿,此帕上的血渍便是罪证。”说罢,云卿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王兴霸与王婆子瞬间变了脸色。 王婆子当即就要上前抢下那块帕子,她的手还未触及到帕子便被一旁的衙役按住了。 云卿冷冷地瞧着那两人,接着说道:“第二桩,王兴霸胁迫我在夫君王铮酒中下药,之后更是为了顶替夫君的职位,对他痛下杀手,此物便是当时王兴霸给我的迷药,如今还剩半包。” 不知为何,云卿并没有说出那黑衣人。站在一旁的江妤听到此处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是顺势呈上两本账本。 “李大人,这两本账本是在王兴霸卧房中寻到,其中一本记录着王兴霸购买毒药的日期与剂量,还记录着他收买周仵作作伪证的银两,另一本则记录着王峥与王兴霸贩卖芙蓉膏。”随着江妤话音落下,堂下顿时噪杂一片。 在大澧朝阿芙蓉可是禁物,他们怎敢如此,一句句话语冲击着王兴霸的脑海,还未待李寅有何动作,他飞快起身夺过衙役手中的长刀向江妤劈去,却还未碰到她,堂外飞来一支利箭直中王兴霸眉间,一击毙命。 苏念麟飞身跃上房顶,寻不到那凶手半点踪迹。 最终此事以王兴霸身死,王婆子因杀害林巧儿处以死刑,云卿协助王兴霸杀害王峥流放北疆而告终。 江妤一晃神,竟瞧见云卿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经系统检测,宿主完成巧儿之死任务,现发放随机道具与线索碎片,请宿主注意查收。”也许只有发布任务和发放任务奖励的时候,这个拼图系统才是靠谱的,江妤偷偷地想着。 “宿主!!!小8能听到。” “啊,对不起啊!”说系统坏话被系统抓包的江妤如是说。 “回府吧。”苏念麟从屋顶跃下,瞧着江妤眼底的乌青,冲着还往人群中挤的珠紫道。 夕阳的余晖拉长三人的影子,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贩卖神仙散 第8章 芙蓉膏 暮色降临,天边日头缓缓落下,夜风吹拂,带着些许凉意,路边午歇的铺子逐一开门迎客,不消片刻食物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飘散而来。 刚巧三人路过德胜楼,浓郁的醇香混杂着油烟味撩拨着江妤的味蕾。 路边三五成群的行人,瞧着德胜楼的小二推开门,便赶忙钻了进去,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招呼着小二点菜。 随后小二一连串的报菜名顺着食物的香味传来,江妤瞬间走不动道立在原处,眨巴着眼睛望着德胜楼。 往前走了几步的苏念麟发觉江妤并未跟上,疑惑转头发现她正眼巴巴地望着德胜楼,心中顿觉好笑,抬步走至她身旁,故作不经意间拉住她的手往酒楼走去。 “三位客官,里面请~”酒楼门口立着一位身着褐色短打的小二,他瞧着江妤二人衣着不凡,眸中闪过精明,擦了擦手将抹布往肩上一甩,脚下生风,迎向三人。 那小二领着三人脚步一转,便要往楼上雅座走去,他刚要抬脚踏上台阶,身后传来几名男子的闲聊。 江妤停下脚步,扫了眼大堂,瞅见那几人身旁还有一处空位,便领着几人坐到那处。 “你可有听闻,近日清河县李家村似乎起了疫病?” “听说东街卖货的王货郎夜里从那处路过,瞧见那村子夜里都燃着灯,他好奇之下便上前瞧了瞧,你猜他瞧见了什么?”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同桌那人嗤笑一声,“不就是瞧见数名面色苍白,眼窝凹陷的壮年男子四处游荡,将他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地离开,回到家当夜便发起高烧。” “竟有此事?我说今日怎未见他出门卖货。” “好了,不谈这些,我们吃酒。” 江妤瞧着几人眸光微闪,她方才听那几人所言,那货郎瞧见的男子,似乎是吸食芙蓉膏的症状,看来李家村甚是可疑。 “江姑娘,再不吃这菜可要凉了。”瞧着她许久未动筷,苏念麟抬眸顺着她视线望去,方才那几人所言,他亦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对她留在此处的用意了然于心。 闻言,江妤端起手边苏念麟舀好的一碗鸡汤,轻啜一口唇齿留香。温热的汤汁慰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肠胃。 窗外竹叶随风摇曳,江妤斜倚在软榻之上昏昏欲睡,思绪翻飞间,午后云卿被带走时的那抹诡笑,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当即唤道:“小8。” “在呢。”系统本因白日江妤的吐槽生着闷气,本欲与江妤冷战,万没想到江妤刚开口,它便乐颠颠地回应。 “小8,我怀疑王峥之死另有隐情,今日王兴霸被人当众杀害,一来是为了灭口,二来多半是为了震慑云卿。 ”江妤梳理着已有的线索,垂眸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闻言,系统点开拼图,光标划到泛着莹白光芒的角落,点击放大果真如集邮一般,完成的案子已被点亮。 她正要仔细查看时,门口传来几声轻响,紧接着苏念麟温和的嗓音响起:“江姑娘,今日月色极好,珠紫备了些糕点,不如出来一同赏月?” 闻言,江妤手一撑从软榻上爬起。 她推开房门,入目便是苏念麟身长玉立的站在门前。如墨的长发束在玉冠中,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垂着头望入江妤眸中。 一时间,江妤不由看出了神,直到苏念麟轻笑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顿时羞红了脸。 她逃避似的错开目光,瞧见院子的池塘中点着几盏花灯,微风拂过,顺着水波摇曳生姿。 “江姑娘,快来尝尝我新做的桂花糕。” “来啦~”闻言,江妤从苏念麟身侧挤过,飞快扑到石桌前,迫不及待捏起一块通体雪白带着桂花甜香的糕点,塞入口中。 清甜的滋味瞬间在江妤口中弥漫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眸,喟叹一声。 全然不见,身后的苏念麟眉眼带笑缓缓走近。 一块糕点落肚,江妤端起身前的茉莉花茶轻啜一口,随即望向身侧那人,“苏公子,我怀疑云卿有事隐瞒。” “我今夜本打算夜探府衙大牢。”闻言,苏念麟剑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从墙外传来:“桂花糕的香味。” 话音落下,满身风尘的少年从墙外跃入,一眼便瞧见坐在苏念麟身侧的江妤,顿时停住步子僵在原地,满腹疑惑地看向珠紫。 两人面面相觑,苏念麟望着此人顿时眉头紧皱,“念白你规矩都学狗肚子了,放着门不走,回回翻墙。” 被称为念白的少年,挨了骂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像皮猴似的窜到桌边,随手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眸间满是疑惑地望着江妤。 “这是钦差大人之女江妤,如今是我刑狱司新上任的验尸官。”他眸光掠过念白,心知他事情已经办妥,赏月一事暂搁置,他侧头望向江妤,“江姑娘若是吃好了,我们便动身吧。” “我与你们一同去。”闻言,念白嘴里塞满糕点,着急忙慌便要起身,却被珠紫一把拽走。 行动受阻,他顿时不满地望着珠紫,哪知她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他一把,随后将装着糕点的碟子塞入他怀中,“好好吃你的点心,哪都不许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念白心中疑惑,几日不见,公子身边怎么多了位女子,难不成公子移情别恋了? 府衙大牢,狱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小酒,聊着自家婆娘又或是聊着哪家的青楼女子貌美。 烛火摇曳,原本还神智清明的狱卒,此刻仿佛酒意上头,一个接一个的昏睡过去,不消片刻藏在暗处的两人缓步走出,江妤抬手一挥,灭了手中的迷烟。 “小8,你这迷烟真厉害!” “那是!小8的迷烟可以药到一头大象!”听着江妤的夸赞,小8自豪地挺起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膛。 片刻二人便寻到关押着云卿的牢房,只见云卿背靠着墙壁,低垂着头屈膝坐在牢房的床榻上。 她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云卿抬头,瞧见意料之中的江妤二人,勾起一抹笑容:“你果然来了。” “你果然有所隐瞒?”云卿的表情恰好印证江妤的猜测。 “今日那人敢当众杀死王兴霸,明日忽然会让我死在流放的路上。”云卿瞧见江妤沉着脸,当即从床榻上翻滚而下,急匆匆走到门前满脸惊慌。 闻言江妤犹豫片刻,就在此时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销毁芙蓉膏,任务时限半个月”。 瞧着任务栏中的芙蓉膏,江妤沉默地望着云卿,原以为只有王家兄弟参与此事,没想到此人也是其中一环,她面色微沉,“包括芙蓉膏?” 云卿面色变幻莫测,犹疑不定,与江妤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最好从未参与贩卖芙蓉膏,倘若被我查出你经手此事,我便亲手将你送上刑场。”说罢江妤冷着小脸快步离去。 头一次瞧见江妤的冷脸,苏念麟眸中闪过一抹异样,剑眉一挑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冷着脸倒也唬人得很。 他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地走在江妤身侧,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苏公子,这芙蓉膏乃澧朝禁物,我们需尽快将其寻到销毁。”沉吟片刻,江妤再度开口,“不如我们现在去寻城主,将此事告知于他。” 说罢江妤脚步一转,便要往城主府走去,却被苏念麟抬手拦住,他壮似无意揽过江妤肩头,带着她往苏府走去,“明日我们直接尾随云卿即可,待寻到线索,再去寻城主。” 闻言,江妤未有异议,顺着他的力道往回走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押送着云卿的队伍便动身了,一路行至城外都未见异常。 谁料,刚一出城,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轰隆”一声雷响,不消片刻豆大的雨滴便砸了下来。 为首衙役眺望远处,想寻一处避雨的地方,好在不远处的半山腰,坐落着一座废弃的道观,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向那道观行去。 正避着雨,道观的大门被人从外头破开,数名黑衣人从屋外掠入,为首那名提着大刀直逼云卿而来。 周围的衙役见这阵势,急忙提起手中的刀迎了上去,可他们怎会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眼瞅着挡在云卿身前的衙役就要命丧黄泉。 此时斜刺里飞出一根树枝,将那黑衣人的刀锋打偏,紧接着念白飞身而出,拽住那名衙役向后面甩去。 会武的三人飞身加入战斗,江妤则是趁乱摸到云卿的囚车旁,利用上次任务所获得的道具——弩弓,守在囚车旁,来一个打一个。 随着四人的加入,黑衣人很快便招架不住,为首那人恨恨地望了江妤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扔在地上,顿时白烟笼罩整个道观,待到烟雾散去,那些黑衣人不见踪影。 “多谢各位相救。”为首的衙役瞧着杀手散去,捂着受伤的胳膊赶来道谢。 他目光扫过在混战中受伤的衙役,哀嚎遍野,万分揪心,未受伤的手掌死死攥住,恨声道:“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并未有人回答,只见江妤取出止血散与纱布分给几人,“替这些受伤的衙役包扎一下。” 处理完这一切后,江妤缓步走至云卿身旁,压低嗓音道:“瞧瞧这些可怜的衙役,因你遭此大罪,你可知那阿芙蓉种在何处?” “那阿芙蓉种在何处,我确实不知。”云卿目光扫过地上众人,心头泛起内疚,“早前我祖上靠炼制芙蓉膏发家,不过数十年前便再无碰过此物,可那日随着夫君来这荔城,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些质地不纯的芙蓉膏,我只当不知此事,后来巧儿被他们害死,那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会炼制芙蓉膏,便寻到我作为交换,他帮我报仇,我替他炼制芙蓉膏。” 闻言,江妤心头一沉,暗道不好,原来他们一早便开始做这黑心事,“那芙蓉膏你炼制过几回?”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有好多bug,都没人了说,呜呜呜呜 第9章 李家村 闻言,云卿挣扎几许,最终脸色一垮,轻叹一声:“五次。” 屋外雨势渐小,天空逐渐放晴,微风拂过,屋内篝火随风跳动几下。 随着云卿话音落下,屋内除了伤员的哀嚎与木柴燃烧的噼啪作响,再无其他声音。 江妤瞧着众人惨状,眼中划过无措,身侧的苏念麟见此,弯腰在她耳畔轻声道:“江姑娘,不若让他们寻个地方好好修养。” 闻言江妤顿时眸色一亮。 “这位捕头大哥,您看这兄弟们皆身受重伤,您瞧我是苏副城主府上的,不如由我们替您将这云卿送完北疆。”她走至捕头身旁,从袖袋中取出昨日苏念麟交给自己的令牌。 闻言捕头神色骤变,目光中满是怀疑,扫过江妤身侧几人,还未开口,便瞧见江妤从腰间取出数枚金瓜子,放入他的手中,轻声道:“您放心,我们必然会帮您把事情办妥,您不如带着兄弟们寻一处地方好好修养一番。” 瞧着手中的金瓜子,那捕头斟酌片刻,心中暗道如今他手下皆是身负重伤,再无余力押送云卿,那杀手瞧着皆是亡命之徒,若无江妤几人,他们多半要横尸荒野,当即点头同意。 与此同时,阳光破开云层,踏着泥泞的山间小道,捕头带着手下就近寻了个小村落养伤,江妤等人则带着云卿回了兰溪巷的宅子。 回到府上,江妤便带着珠紫寻了一处空房将云卿关入其中,苏念麟落在身后瞧着她毫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模样,眸中划过笑意。他倚着门框,伸手拦住踏出房门的江妤,语气中带着诱哄。 “江姑娘,在下听闻今日德胜楼有酒市,不如出去瞧瞧放松片刻?反正那芙蓉膏如今也未有线索,说不定那酒市人多口杂的,能听到些许线索呢。” 闻言,江妤顿时眼眸一亮,她自幼喜欢热闹,往常京中有何集市,她都要去瞧瞧,可自打来了这荔城,先是父亲被抓,紧接着自己被人构陷,为了洗脱冤情,四处奔波,已是许久未逛过集市。 “酒市?我怎从未听过此等集市?” “酒市顾名思义便是德胜楼的老板将各地的美酒搜罗到荔城,请了爱酒之人前去品尝。”苏念麟走在江妤身侧,温言解释。 两人顺着青石街道往德胜楼走去,沿路两旁的铺子皆是挂上了酒旗,江妤如误入花丛的蝴蝶般,四处张望,时不时被某样有趣的事物吸引注意。 苏念麟嘴角带笑瞧着身前少女,迎着光蹦蹦跳跳的身形,渐渐与年幼时的那小小的身影重合。 不多时,他二人便站在德胜楼门前,酒楼宽大的厅中挤满了人,微风拂过醇香的酒味扑鼻而来,江妤顿时晕头转向,抬手揪住身侧苏念麟的衣袖,他眸中划过得逞的笑意,抬手揽住江妤肩膀,带着她挤入人群。 “小二,昨日便预定的天字号雅座。”苏念麟一手揽着江妤,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枚木牌丢给不远处的小二。 那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赶忙从人群中挤来,“贵客临门,快快楼上请。” 两人刚落坐,便有小二备好酒菜,一连串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苏念麟挑选的雅座靠窗,楼下一阵喧嚣,江妤探头望去,只见行人三三两两围坐一团。 “听说了吗,清河县县丞今日来城主府求救了。”酒肆前站着身着墨色短打的男子,正与身旁的人说着闲话。 “我听我家婆娘说,那李家村有不少人染上了疫病,听说那些人神色癫狂,六亲不认啊。” “对,我也听我远方表亲说,今日县丞前来便是为了此事,想求名医回去诊断,不知城主是否会答应。” “自然是不答应的,我家兄长在城主府当值,他与我说城主不过是做做样子,过几日便要将那村子的人都活埋了,以免疫病流出。” …… 闻言,江妤心头一惊,前些日子在此处听闻李家村有了瘟疫,那染病之人的症状与吸食芙蓉膏别无二致,本想过几日去瞧瞧,没想到今日便听闻有人要灭了李家村。 “莫急,用完膳,我带你去城主府瞧瞧。”苏念麟瞧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了然。 深秋的午后,蝉声阵阵,阳光透过竹林,在城主府的书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苏念麟带着江妤趴在屋顶,悄悄地取下一块瓦片,只见林宏坐在桌后,一名身着蓝色官服的男子立于堂下。 “赵括,那李家村究竟是何问题,怎闹得沸沸扬扬?”林宏不悦,近日这荔城出了诸多命案,不过几日朝廷便会知晓,上元日近在眼前,来日去京中述职,自己恐成弃子。 想到这里,林宏万分头疼,抬手轻揉眉心。 “大人,求您派几位大夫救救李家村的村民吧?”闻言,赵括当即双膝跪地。 “半月前,李家村的李青带回些许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膏体,与村家世较好的男子说此为神仙散,只需一点便能让人快活似神仙,好奇之下他们便讨要了一些,用过一次,那几人果真如李青所言飘飘欲仙,可万没想到那东西会让人上瘾,瘾犯了若不吸食,便会痛苦万分更有甚者失了神智。” “这莫不是你为了那些刁民说的谎话,我怎从未听过有这种极易令人上瘾的药。”刻薄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江妤这才瞧见林宏身后的阴影处站了一人。 “允之,莫要胡说。”林宏轻斥一声,起身将跪倒在地的赵括扶起,“若是药物上瘾,那为何会传出疫病一说。” “属下不知。”赵括顺着林宏的力道起身,不卑不亢。 “明日我会让府医随你一同回去。”林宏探究的目光扫过赵括,见他神色如常,抬手一挥,便让他回驿站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再赶回清河县。 瞧着赵括离去的背影,林允之细长的眸中满是阴狠,“父亲依我之言,不如直接处理了那李家村。” “蠢材,若是明面上直接处理了他们,便是你父亲我草菅人命,反之我寻了大夫看诊,仍无法解决,到时再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封了村子由着他们自生自灭,那便是我宅心仁厚。”林宏恨铁不成钢地瞧着林允之。 “不愧是父亲,高明啊!”林允之眸中满是敬佩。 见此,江妤眸中满是诧异,这看似和善的林宏竟然是沽名钓誉之辈。 “小8,古人真能装啊,我还以为这林宏是烂好人呢。”江妤在心里与系统说道。 “这个小8知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离开城主府,江妤二人走在蠡湖边,午后暖风拂过,湖边柳枝随风而动,湖面上漂着几艘精致的画舫,歌女歌声动听,舞女舞姿曼妙。 不同于画舫的悠闲,江妤蹙起眉尖,从方才林宏所言,他似乎不想深究此事。 可那李家村显然与芙蓉膏有关,江妤想探查清楚,不单是为了系统任务,更是为了前世自己那些为缉毒牺牲的同事。 “苏公子,我们可否一同去李家村瞧瞧。”前路未卜,她一介弱女子自是不敢孤身前往。 “自是可以,不过待此间事了,在下可否向江姑娘求个承诺。”苏念麟眸中氤氲着笑意。 留守的珠紫二人,坐在院子中,守着那间空房,百无聊赖,“公子和江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此时,随着推门声响起,江妤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不过半日不见,珠紫便想我了?” 说罢,江妤放下手中的糕点,同他二人说,收拾收拾带着云卿一起前往清河县的李家村。 闻言,珠紫顿时眸子一亮,哪里还顾得上糕点,当即便去收拾行李。 瞧着珠紫离去的背影,江妤踏入云卿房中,只见她翻着一本游记看得入神,江妤曲起指骨轻敲桌面,“你那芙蓉膏一口便能上瘾?” 已无性命之忧的云卿,倒是十分配合,闻言便放下手中的书本,“是,我祖传的炼制手法,炼出的芙蓉膏比市面上的醇上许多。” “你收拾一下,随我们一同去李家村。”江妤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入夜,一辆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江妤撩开车帘,正要扶着苏念麟的手爬上马车,一眼瞧见珠紫身侧那张陌生的脸庞,愣在原地。 见此珠紫笑出了声,随即那女子也带着笑意开口,“江姑娘是我,苏公子说我如今是罪犯,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出行不太方便,便让珠紫姑娘替我易了容。”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江妤这才想起,幼时听师父提起过有一门手艺,便是易容术。 月色溶溶,微风拂拂,夜晚的官道除了江妤一行人,再瞧不见其他,万籁俱寂只余马蹄声与车轮轧过地面的动静。 忽然从一旁小山坡的灌木丛中滚出一个人影,落在苏念麟的马蹄边,惊得马儿猛地扬起脑袋,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发出阵阵嘶鸣。 眼瞅着马蹄就要落到那人身上,他来不及反应,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成一团,见此苏念麟猛拽缰绳,硬生生将马儿调转方向,此时江妤探出脑袋,正好瞧见那惊险一幕。 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打乱他们行程,江妤从马车跃下,走至那人身边,这才看清那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坡上滚落受了些伤,脸蛋被树枝划破,留下几道血迹。 江妤伸手将受惊的少年扶起,轻声安抚,苏念麟转头望来,瞧见那少年狼狈的模样,疾步走来,抬手按向他的关节,好在骨头未有损伤,浑身上下在滚落时受了一些擦伤。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会半夜从坡上滚落。”这时珠紫也溜达过来,瞧着半大的少年发间掺杂着杂草,脸上灰扑扑的像只花猫。 “你们是何人?”少年瞧着年岁不大,倒是十分警惕,他推开扶着他的江妤便要跑,哪知脚刚着地,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身子一歪就要摔倒,被赶来的苏念麟扶住。 瞧着他面色冷淡,少年不敢造次。 “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江妤瞧出他的惊慌,轻声安抚。 瞧着几人确实没有恶意,少年望着江妤娇俏的脸庞,渐渐羞红了脸,见状苏念麟不由冷哼一声,那少年顿时回过神来。 他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搓着自己的衣角,“我叫李铭,是李家村的,我兄长染了疫病,我偷偷听到村长说荔城的大官要烧死我们,我不想死也不想亲人死,便偷偷出来求救。” 说罢,李铭泪流满面,望着正帮他处理扭伤的苏念麟道:“你是大夫,求你救救我的亲人。” 第10章 神仙散或是芙蓉膏 暮色沉沉,不远处山坡上的林子中传来阵阵虫鸣叫。 夜风习习,苏念麟墨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随风而动。 少年的抽噎声不停地传来,苏念麟垂眸从衣袖中取出一瓶药油,替李铭处理扭伤,哪知李铭瞧着他沉默不语,心中焦急万分,身子往下一滑便要跪下。 见此,苏念麟眼疾手快将他捞住,一手撑着李铭,一边转头唤来念白,将李铭交到念白手中,随后看着那少年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扭头望向一侧的江妤。 江妤心中了然,飞快走至苏念麟身侧,两人一同走至一旁的山脚下,借着月色,江妤望向不远处的马车,只见李铭正红着眼望着他们二人,触及到江妤的视线,眸中汪着的泪水滑落。 “这少年出现的正是时候,我们可直接借着他入村。”江妤收回看向李铭的视线,转过头眺望着远方村落的点点灯火。 “他可是偷偷溜出来的。”苏念麟站在江妤身侧,闻言眉尖一挑提醒道。 “那便说我们是过路的游医,恰巧捡到那少年,他向我等求助,我等医者仁心便随他一同前去瞧瞧?”江妤沉吟片刻,圆润的眼眸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妙极了,那少年本就是我们捡到的。” 想到此处,江妤一拍手掌,万分满意自己想到的借口。 瞧着江妤略带得意的小模样,苏念麟心头泛起一道涟漪,漆黑的眸中划过几不可见的笑意,“那便如江姑娘所言。” 闻言,江妤侧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微侧着头,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深邃的眼眸如星辰般,江妤一眼便撞入他的眸中,一时间看入了神。 瞧着她与幼时一般,时常望着自己出神,苏念麟心中轻叹,相处了这些日子,她似乎真的已不记得他们幼时见过。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若再不启程,便要天亮了。”念白瞧着两人相对而立,心中暗自嘀咕,自打公子身旁多了这江姑娘便时常走神,也不知那江姑娘究竟有何魔力。 他话音落下,身侧的珠紫当即抬脚踹向他,念白不明所以地回头瞧了她一眼。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说罢,珠紫也不搭理他,转身便走,留下念白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被念白惊醒的江妤,飞快收回视线,从耳根处爬上一抹嫣红,抬脚便往马车处走去,心中懊悔,自己怎又迷醉在他那含着笑意的眸中。 “你随念白一起,替他指路。”刚要抬脚踏上马车的江妤,侧头对上李铭满是哀求的目光,轻声道,随即便瞧见他眸子逐渐亮起,不由露出一抹浅笑。 “多谢江姑娘。”李铭冲着她弯腰作揖,随后爬上马车,坐在念白的身旁。 马车晃晃悠悠行走在官道上,外头微风穿过树叶,带着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 荔城,城主府书房亮着一盏明灯,林宏坐在桌前,瞧着手中的信纸顿时眉头紧皱,忽然想起那江垣之女如今入了刑狱司,现下不知如何了,便放下手中信纸轻拍手掌,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而入,跪在堂下。 “影一,近日可有那江姑娘的消息?”林宏端起身前的茶杯,轻啜一口。 “方才影七来报,说江姑娘连夜出了城,似乎朝清河县的方向去了。”影一低垂着头道。 闻言,林宏眉头紧锁,心中暗道难不成她听到了什么消息,不然为何恰逢清河县出事,她便往清河县去了。 “你去告诉影七,让他给江妤递个消息,就说本城主有她父亲被诬陷一事的线索,让她回来,别让她掺和到清河县的事情里头去。”倏忽间林宏想起清河县藏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顿时万分头疼,倘若此时被她查出,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性命不保。 想到此处,林宏一阵心悸,长叹一声,早年在书塾中他便被江垣压了一头,如今好不容易他落了难,没想到他的女儿竟也十分棘手。心中暗骂,这江垣真是有病,好好的女儿不放在家中好好培养,竟带着她出来抛头露脸查案子。 林宏万分心烦,不由喃喃自语道:“得想个法子,把那江妤弄走。” 与此同时,江妤一行人已到李家村村口。 村子里头灯火通明,几名年轻人身形消瘦,两眼凹陷,精神却异常亢奋的四处游荡,忽然一名男子浑身颤抖着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在地面翻滚,最后竟用自己的脑袋往地上撞去,眼见着那人的脑袋便要砸到地上,斜刺里冲出一名身着锦缎长裙,发间簪着碧玉发簪的中年妇人,飞快将他抱入怀中。 “我的儿啊。” 妇人瞧着怀中的男子不住挣扎,险些便抓不住他,随着那妇人一同前来的婢女,见此飞快上前,取出一早便准备好的材质极为柔软的宽布将那男子的腿脚捆住。 片刻之余,那男子似乎被妇人唤回一点神智,只见他瘦削的指尖死死扣住妇人手腕,神色急切,“娘,给我神仙散,你可有买到神仙散?” 许久未得到芙蓉膏,男子逐渐癫狂,抬手便要掐住妇人脖子,江妤飞快从马车上跃下,一脚将那男子踹翻在地,瞧着那男子的模样,结合他方才所言,江妤心知此人必然吸食了芙蓉膏。 “娘亲,你可有碍?”刚入村,李铭便瞧见兄长神色癫狂以头抢地,当即便要赶来,忘了自己从坡上滚落扭伤的脚踝,又摔了一跤,再起身便发现哥哥要伤害母亲,好在江妤及时赶到,未让兄长酿成大错。 “铭儿,你急死娘亲了,你究竟去了何处?”妇人面上满是泪水,乍一瞧见自己安然无恙的幼子,焦急的心终是宽慰些许,抬手抚上李铭脏兮兮的宛如小花猫的脸颊。 而那头江妤望着被捆住双腿,不停在地上翻滚的男子,扭头冲着念白道:“把他绑起来。” 李母听着江妤的话顿时一惊,便想上前护着大儿子,却被李铭一把拽住,而那厢念白一把按住疯狂挣扎的男子,用那宽布将他捆了个严实。 如同土匪般的行为,将李家村的村民吓得不敢吱声,一个个都回到自己家中,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江妤等人捆住。 被绑住的男子依旧在不停地挣扎着,口中不断地发出嘶吼,过了片刻,大约是累了,躺在原地不再动弹。 很快,一行人便被李铭带到家中,几人跨过大门瞧见庭院中间坐落着一口莲花池,显然主人是个极具闲情雅致的人。 李母刚回到家,便让下人将大儿子身上的绳子解开,却被江妤拦住,李母有些不悦地瞧着她,“这位姑娘,你让人绑着我的儿子做什么?” 未待江妤开口,李铭一把抱住李母,“娘亲,今日我偷偷外出寻找大夫,不小心从山头滚落,便是这几位救了我,这位公子便是大夫,我请了他来替哥哥看病的。” “什么?!伤到哪儿了?”近日因着大儿子的怪病而心力交瘁的李母,猛然听到小儿子从山头滚落,一把拉过他仔细地端详着,果然原本干净的长衫,如今有些破损还沾满泥土,脸颊上也带着几条擦伤,李母默默地红了眼眶。 李铭瞧着母亲的模样,心里也不太好受,轻拍着李母的肩膀哄道:“娘亲,我无碍,让大夫给哥哥看看吧。” “不用瞧了,他这是对芙蓉膏上瘾了,绑着就行,一日三餐保着他的命,这瘾得慢慢戒,您得对他下狠心才能戒掉。”江妤瞧着李母那溺爱孩子的模样,总觉得她下不了这个狠心,求助似的瞧了苏念麟一眼。 见此,苏念麟了然,顺着江妤的话接着道:“李夫人,古人云溺子如杀子,您若是想要令郎彻底好起来,您必须狠下这个心。” 正说着,外出寻找李铭的李父带着下人从外头走来,正垂头丧气之际,猛然瞧见家中多了不少人,又瞧见自己的大儿子被绑在一边,小儿子脸上带着擦伤,以为江妤等人来家中打劫,带着护院就要冲过来。 “夫君,咱们的毅儿有救了。”李母话音刚落,李父当即丢掉刚刚随手抄起的扫帚,飞快跑来。 李父扶住向自己跑来的李母,不敢置信地问道:“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李母便把刚刚江妤与苏念麟所说的话,又向李父复述一遍。 “多谢各位,诸位远道而来,应当还未用餐,便在我家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番如何?”李父让人将李毅搬回他自己的房间,随后对着苏念麟说道。 几人折腾了一宿,确实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应下李父的邀请。 酒足饭饱后,李父便让下人带着江妤等人前往偏院休息,江妤刚准备躺下休息,安静了一晚上的系统,忽然就开始折腾,“宿主,小8检测到村子里有提纯的芙蓉膏,位置小8共享给你。” 系统话音落下,全然不顾江妤的死活,直接给她打开位置共享,于是江妤发现不管自己睁眼闭眼,都有一个小红点在疯狂闪烁。 那不停闪烁的红点,江妤着实无法忽视,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喊上苏念麟一起前去探查的她只好气闷起身,“小8,打扰人睡觉是要下地狱的。” 深夜的李家村,除开路边挂着的几盏气死风灯,再也瞧不见其他光亮,江妤望着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不敢置信地问着系统:“小8,你确定要我现在去查吗?这么黑,要是遇到杀手怎么办?” “没关系的,小8给你开夜视!”系统话音刚落,江妤发现眼前漆黑的道路变了模样,她心中暗道看来这趟是非走不可了。 事到如今,江妤只能硬着头皮向后山走去,随着她逐渐深入,路边的野草逐渐变成树林,茂密的林子挡住月光,林子中传来阵阵虫鸣。 “咔嚓。” 忽然不远处传来枯枝被人踩断的声音,江妤顿时停住步子,看着前方的树林,心中暗自发毛,她总觉得此刻有人在黑暗里注视着她,“小8,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有杀手吧。” 第11章 芙蓉膏 月光穿过浓密的树枝,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江妤僵硬着身子胆战心惊地望向不远处的林子,里头漆黑一片,瞧不见半点人影,只隐约间瞧见林中飘起些许泛着荧绿色的光芒,顿了片刻江妤压住心中的恐惧,刚要抬脚离开。 “咔嚓。” 耳畔又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近在咫尺,她不敢回头,暗自拽紧手心,额间泛起细密的冷汗。 “宿主快跑!”随着系统的一声厉喝,江妤猛地往林子外窜去。 紧接着她放才站立的那处落下一个手持弯刀的身影,整张脸覆在黑色面巾之下,露出的眼眸中满是恶意。 暮色沉沉,薄雾如纱般漂浮在山林之中,江妤慌不择路跑到崖顶,瞧着身前那万丈深渊,停住步子。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头慌乱,强装镇定的转过身子,只见那杀手破开迷雾踱着步朝自己走来。 “你是何人?”江妤掩藏自己的慌乱,小心谨慎地往山崖的另一侧挪动。 “小八,可能探查到脱线的路线?” “宿主稍等片刻,小八即刻查询。” 闻言,那杀手并未开口,闲庭信步地踏着枯枝向江妤走来,眸中的恶意凝如实质。 狂风骤起,乌云笼罩天边残月,崖顶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江妤瞧见原本还距离自己三丈之远的杀手身形一动,不消片刻便出现在自己身前,手中弯刀银光一闪,便悄无声息横在江妤脖颈间。 刀锋冰冷的触感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好在系统反应极快,强制接管了江妤的身体,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江妤矮身从刀刃之下逃脱。 踉跄着脚步站在崖边,身后杀手缓缓逼近,刀剑垂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宿主,跳下去。” 江妤立在崖边探头望向崖底,只见谷中弥漫着浓稠的白雾,脚边碎石滚落,她顿时脸色苍白,然而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她已无犹豫时间。 “你可是认真的?” 得到系统回复,那杀手已然走至身后,刀锋寒芒一闪,便朝江妤砍来,他眸中满是势在必得之意。 哪知江妤纵身一跃,整个人如折翼蝴蝶般迎着风从崖顶坠落。 杀手陡然一惊,疾步赶至崖边,只见江妤冲着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整个人被山间的浓雾吞噬。 极速坠落的江妤,感受着耳畔呼啸的风声,“小8,可以了吗?” 说话间,结实的钩锁从江妤手中甩出,只听得钩锁扣住山壁的响动,她下落的速度逐渐变缓直至停止,随着钩锁的甩动,她终是落在一处结实的平台。 原是方才在山崖之上,系统便探测到这半山腰有一处平台,刚巧可以让她脱身,故而她才敢直接从这崖顶跃下。 待江妤站定目光逡巡,只见一口黑黢黢的洞穴坐落在眼前。 山间夜风拂过,沁凉的寒意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她立在远处迟疑片刻,山中寒意愈来愈重,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像洞穴走去。 与此同时她正在脑海中不停地呼唤着系统,然而方才生死关头,系统强制接管她身体两回,如今能量消耗过大,已然陷入休眠之中,毫无回应。 江妤立在洞口不住徘徊,忽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而下。 无奈之余,江妤只得避入洞中。 江妤一手扶着山壁,沿着窄小漆黑的通道往里走去,不过片刻隐约间瞧见一抹柔光从尽头漏出。 她加快步子,几息之间豁然开朗,原来这洞穴竟是人工凿开,山壁上嵌着几颗明珠正发出荧白色的光芒,江妤借着微光望去,只见里头藏着数十只木箱,靠近山体的另一侧摆着一张石桌,依稀可见上头放着几只木匣。 这世看了不少江湖话本的江妤,灵光一闪只以为自己寻到了什么宝藏,万分好奇却迟疑不止,如今系统休眠,她孤身一人无人商量,纠结半晌,她抬脚往前走去,心道她只是瞧瞧罢了,若真是什么好宝贝,那就饱个眼福,待她脱了险便让苏公子将其取出充公便是。 谁料刚一打开木匣,一股令人厌恶的气味扑鼻而来,江妤神色骤变,原来那匣子中装满乌黑的芙蓉膏,她皱着眉飞快打开另外两只木匣,果然如她所料,皆是装着揉搓成球的芙蓉膏,其中一只瞧着分量少了许多。 见此,她目光扫过一侧成堆的木箱,快步走去掀开盖子,里头满满的皆是成熟晒干的阿芙蓉,江妤神色凛然,自己求生之余竟无意发现这藏满阿芙蓉的山洞,倒是意外之喜。 山风穿过隧道,火苗随风跳跃,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伴随着虫鸣,江妤枯坐在火堆旁满腹心事,眼前这木箱中皆是阿芙蓉,不知是谁从何处运来。 而那木匣中的芙蓉膏已然少了一半有余,今夜村口见到的那四五名男子,大约皆是染上了这芙蓉膏。 这头江妤正烦恼着眼前的阿芙蓉,那头仍在山顶的杀手因着江妤跳崖后的那抹笑容不敢轻易离开,硬生生在雨中寻找是否还有其他路子往山崖下去。 那杀手冒着雨,在山顶寻了一圈又一圈,一无所获,好在寻到一处破败的小屋,倒是勉强能避一避雨,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脚踏入屋中,随意将就了一晚。 天光乍现,阳光透过云层笼罩在整个山林,雾气蒸腾出现一抹绚丽的彩虹。 “宿主,快醒醒,那杀手如今不在崖顶,我们趁此机会快上去。”休眠一宿的系统,暂时补充了些许能量。 闻言江妤睁开双眸,她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舒缓着自己僵硬的四肢,随后取过石桌上的木匣,望着长长的甬道中透过的亮光,眯着眼往外头走去。 与此同时,身在李府的珠紫神色慌张从江妤房内跑出,迎面撞上苏念麟,焦急道:“公子,江姑娘不见了,我四处都寻了个遍,都未寻到她。” 一阵风掠过,方才还站在院子内的苏念麟不见了踪影,转瞬他便出现在村口,望着泥泞小道,他试图寻出些许江妤的踪迹,可惜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将一切都冲刷干净。 他立在村口瞧了许久,探手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白玉匣子,指尖抚过玉盒,盖子刚一打开便飞出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绕着苏念麟飞了两圈,直直的冲着李家村后山飞去。 雨后的树林,树叶青葱,阳光落在山林之间,映着枝头的水滴,仿若水晶般透亮,苏念麟随着蝴蝶,不停地穿梭在林子中。 不多时蝴蝶便引着苏念麟穿过树林抵达崖边,蝴蝶旋转着飘落在崖边一株被踩倒的野花上,他一眼便瞧见掉落在一旁的破布。 待他走近捡起一瞧,望着上面熟悉的花纹,他面色骤变,身形一动便落在江妤坠落的崖边,俯身望去恰巧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掌从崖下探出,攀在山崖边。 “终于到顶了。”江妤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崖下传来。 闻言苏念麟心头大石落地。 他探手抓住江妤的手腕,却将她吓了一跳,当即便要松手,他赶忙开口安抚:“莫怕,是我。” 说话间,苏念麟一使劲把江妤提了上来,只见她原本柔顺的长发,如今乱成一团,还沾满草屑,脸上也沾着不少泥土,眼睫下落了两块青灰,他上下打量着江妤,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她未受伤,只是衣摆处缺了一块,如今那块布正在苏念麟的手中。 瞧见苏念麟后,江妤松了口气,方才靠着系统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半山腰的洞穴处爬了上来,如今只想好生歇歇,正想着她便顺着苏念麟的手往下一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苏念麟瞧着她满身狼狈,顺手将那块碎片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随后取出一块帕子递给江妤,“你这是怎么弄得?” 闻言,江妤挣扎着起身,取下背上背着的包裹,解开后露出其中的木匣,将其递给苏念麟,“我在崖底寻到了许多阿芙蓉,此处大约是有种植阿芙蓉的地方,这个匣子中装的便是芙蓉膏。” “说起来,你是怎么寻到我的?”江妤目光逡巡,林间小道一片泥泞,瞧不出任何痕迹,她目光落在一侧的草地,那蝴蝶震颤着翅膀落在江妤身侧的花朵上。 苏念麟顺着江妤目光望着那蝴蝶,眸中划过笑意,抬手将它装回原本的匣子,随后将那匣子递给了江妤,“此次临出门前,我恐有人暗中寻事,便让珠紫用药材熏了你的衣服,这灵蝶便可寻着味找到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江妤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玉匣不发一言,她自是知晓苏念麟这般做法大约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他未与自己商量便擅自做了决定,她心中总有些膈应。 “江姑娘可是对在下的做法不满?”苏念麟瞧着她沉默不语,心中莫名有些忐忑,“未与你商量,是我的问题,我本意只是因为此次出行,不知危险,我们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一块,怕江姑娘独自一人遇到危险,我们寻不到你,便只能出此招数,以后做这些决定前,我会与你商量。” 闻言,江妤顿觉自己方才有些小心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此时她肚子发出一声叫声,顿时红了脸颊。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苏念麟接过江妤手中的匣子,随后扶起她,带着她向山下行去,离开前他耳朵微动,神色不明地瞧了眼身后林子的某处。 刚回到李府,珠紫便朝着江妤扑来,望着她一身狼狈,不由红了眼眶,方才她便一直在自责,只因自己没有照顾好江妤,如今瞧着她这般模样更是内疚万分。 “珠紫我无事,可否先让我洗个热水澡。”江妤瞧着珠紫微红的眼眶,心虚地抿了抿嘴角,只想赶紧逃离。 第12章 争执 雨后天空一碧如洗,苏念麟几人齐聚小院中,几人围着小桌而坐,江妤带回的木匣如今正敞开着置于石桌上。 江妤手中拿着毛巾推门而出,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她瞧着石桌旁的云卿,“那匣子里的芙蓉膏可是你炼制的?” 行走间,潮湿的发尾沾湿了江妤的衣裙,见此苏念麟眉头微皱,飞快走至江妤身侧,取过她手中的毛巾,覆在她头顶之上,轻柔地替她擦拭。 云卿望着两人眸中划过艳羡,指尖沾了些许芙蓉膏,轻嗅片刻,冲着江妤点了点头,只还未来得及开口,院子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惊叫连连。 几人神色一变,赶忙起身往外头赶去,只见本该被绑在房中的李毅,如今正站在院子外,抓起一侧的摆件便往人群处砸去,口中不停地喊着:“把芙蓉膏给我!” 只见李毅鼻尖微动,扭头便冲着江妤等人走来,“你们可是藏了芙蓉膏?” “没有。”江妤双手环胸,目光冰冷地望着那面容苍白的李毅。 “休要胡说,我分明在你们身上嗅到了芙蓉膏的香味,快给我一些,我用这传家宝玉与你们换。”李毅只以为江妤嫌给的钱不够,从腰间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佩,递到江妤面前。 他浑浊的眸中满是谄媚的笑意,原本李青瞧上这玉佩他都舍不得给,如今要不是这瘾犯得厉害,他必然是舍不得将其拿出。 哪知江妤瞧也不瞧他,从他身旁越过便朝被他推到在地的李母走去,李毅心中焦急,抬手便要拉住江妤的衣袖。 指尖还未触及到江妤衣袖,一声剑鸣,长剑横于李毅跟前,将他吓了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回过神来,顺着长剑不满地望去,却在触及苏念麟冰冷的目光后,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见此,李母心中不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妤手背顿时红了一块,“不消你假好心,你若是真可怜我,不如将你私藏的芙蓉膏取出来。” 江妤抬手拦住苏念麟,目光扫过自己通红的手背,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私藏?李夫人可知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妤小脸微沉,倒有几分苏念麟迫人的气势,身后的念白见此心中暗道,这果真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李母被江妤气势震慑,瑟缩片刻目光扫过自己形销骨立的大儿子,壮起胆子道:“姑娘您瞧我这儿子如今已这般模样,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卖一些芙蓉膏给我们吧。” “哪怕你李府倾家荡产?哪怕你那宝贝儿子化为一坡黄土?” 闻言,李母双目圆睁柳眉倒竖当即便要发作,忽闻外头传来李父的声音,心中慌乱飞快走至李毅身旁,想要哄他回房。 哪知跌在地上那人,瞧着李母无用抬手将她掀翻在地,眸光一闪壮着胆子便往江妤身后的院子冲去。 奈何刚刚越过两人,便被苏念麟踹翻在地,冷声道:“把他捆起来。” 此时带着李铭回府的李父见此大怒,他疾步赶来将李母扶起,厉声道:“是谁把这逆子放出来的!” 周围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见此江妤冷声道:“李员外不妨问问自己的夫人。” 闻言李父垂眸望向自己夫人,只见她眼神闪躲,当下了然,“夫人,你糊涂啊,毅儿这瘾亦是你点头要戒,如今你这……哎。” 瞧着李父那失望的模样,李母心头一紧,拽着他的衣角哭诉道:“夫君,毅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你瞧他如今形销骨立的样子,我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那小妮子手头明明有芙蓉膏,我们可一点点减量让他戒掉此物,何苦这般让他生生受着。” 江妤听着李母那般不讲理的言论,简直要气笑了,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珠紫抢了先,“李夫人,你可知芙蓉膏在大澧朝可是禁物!”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毅儿如今这般痛苦,我着实不忍心。”李母眼角含泪。 珠紫一时无言。 “那李夫人可知我澧朝私自贩卖芙蓉膏乃是死罪,澧朝律法规定卖买同罪,李夫人可是想李府满门抄斩。”苏念麟冰冷的嗓音在江妤身后响起。 闻言,李父神色一变,陪笑道:“贱内往日不曾出门,对这律法不甚了解,还望各位恕罪。” “还不快将大少爷带回房中好生看管,往后不许夫人靠近少爷屋子,”说罢他扭头瞪了一眼李母,眸中满是怒气,李母不敢多言便随着下人离去。 闹了这一通,眼见着清晨便被耗了去,江妤便想外出瞧瞧可否寻到些许线索,却被站在院子中未曾离去的李父拦住,他冲着几人鞠了一躬,“对不住各位了,贱内溺爱不分轻重。” 苏念麟抬手便扶住了李父的胳膊,制止了他弯腰的动作,“只要您狠下心来,令郎必能戒掉此瘾,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给了令公子芙蓉膏?” “这我倒不知道,只是五日前,村子里忽然就有几个年轻人跟我儿一样犯了瘾,被那村头的李青瞧见,他逢人便说那几人是染了疫病。”李父深思片刻,始终想不出究竟是谁引着自己的儿子,染上这要命的东西。 瞧着再也问不出有用线索,几人便想着去村子里瞧瞧,看看可否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午后阳光正好,村子里的妇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只听得方才李父提到的李青,原是村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也不知怎么的就发了迹,在村头盖起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都快赶上首富李员外家了。 “几位姐姐,那李青何时发迹的?”昨夜并未露面的云卿,如今便是唯一能探听消息之人,她扭着腰肢就挤进那群妇人里头。 其中一位妇人扭头望她,见她眼生的模样,便问:“你是哪家的?村子里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闻言云卿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荷包,纤长的手指探入荷包取出几枚碎银,随手塞入那几位妇人手中,娇声道:“不瞒各位姐姐,我是隔壁村的,刚刚死了相公,家里见我孤苦一人,便想为我再寻一位相公,这不媒婆上门说了这位李公子,我便想着自己来瞧瞧。” 说着,云卿露出娇羞的笑容,身侧妇人则了然一笑,“这李青啊,三月前还穷的叮当响,上个月消失了数十日,再回来便是马车送回来的,后来啊就在在村子里盖起了宅子。” 话音刚落,云卿心中有了成算,便向诸位妇人道了谢,又扭着自己的细腰回到江妤等人身旁。 “江姑娘,那李青多半是做了见不得人的生意。”云卿甩着手中的手帕,驱赶身侧的蚊虫。 闻言,江妤指尖摩挲着下巴,忽然灵光一闪,“我怀疑此人与芙蓉膏一事有关。” “先去后山瞧瞧。”苏念麟抬手拂过江妤发间的一片枯叶,柔声道。 与此同时,荔城通往清河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走着,车内坐着的正是清河县县令赵括与城主府的府医。 “林大夫,我们可否加紧赶路,村子中的病人可是等不及了。”赵括按耐住心中的不满,轻声细语地对着那府医说道。 那府医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随后轻佻地说道:“赵大人若是着急,可自己一人先行,在下身子骨弱,实在经不起这马车的颠簸。” 说罢也不看赵括一眼,撩开马车上的帘子,自顾自地瞧着窗外的风景,徒留赵括一人在一旁憋闷万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李家村后山的林子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同碎金般点缀在地面,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不停地跳跃,好一片生机盎然,与夜晚那阴森诡谲的气息全然不同。 走到林子中间,江妤忽然站定,“昨夜就是此处,我察觉到有杀手在暗中望着我。” “昨夜?你竟不是被人掳走的?而是你自己出来的?”珠紫一下子抓住江妤话里的重点,“你不会武功,竟敢半夜自己偷偷出门?” 连着几个问题,直接将江妤问懵,她又十分心虚,只能求助似的望向身侧的苏念麟。 谁料以往有求必应的他,如今却避开她的目光,显然也是对她孤身一人出来犯险的行为表示不满。 “好珠紫,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一把抱住珠紫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再生气了。 “哼,你还想有下一次?” “不不不,绝对没有。” …… 声音渐渐远去,林子里余下阵阵蝉鸣,偶尔掺杂着几声鸟儿的叫声。 “这是什么?”念白忽然看见一块黑色的东西被杂草掩住,便飞身前去探查,竟是一块令牌躺在地上。 念白捡起令牌,却又发现几滴血迹从上面滴落到地上,他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影挂在枝头,惊得他猛地后退几步,险些就要摔倒,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这血迹还未凝固,还是温热的。”苏念麟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取地上的血迹,轻轻捻了捻,随后又冲着站在一旁的念白说道,“上去瞧瞧,此人还活着吗?” 第13章 销毁 念白足尖一点,跃上枝头,他扶着树枝,稳住身形往那人身旁靠去,不多时便停在那人身旁,他撩开那人覆在脸颊上的发丝,只见那人面色苍白,他伸手朝那人鼻尖探去,眉头微微皱起,最终冲着树下的几人摇了摇头,“此人已然没了呼吸。” 他低头瞧了眼站在树下的苏念麟,随即用绳子勾住那人,将他从树上带下,此人瞧着约摸二十来岁,面色惨白,江妤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一眼便瞧见那人脖子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见此,她微微蹙起眉头,戴上手套便要细细瞧一瞧那人的伤口,就在此时一侧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江妤循声望去,茂密的枝叶挡住光线,林子内晦暗不明,树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忽然苏念麟上前一步,抬手揽住她的腰肢,飞身向后掠去,随后银光一闪,几枚银针脱手而出。 扶着苏念麟的手站稳后,江妤扭头望去,只见原先她站着的地方,现下竟落了一条碧绿的竹叶青,被苏念麟甩出的银针死死钉在地上,随后一团乌黑的虫子,从林子深处涌来,迅速将那具尸体包裹,未代几人反应,那具尸体便只剩白骨。 随后一道笛音破空而出,虫子瞬间离开那具白骨,向江妤等人袭来,从未见过此等架势的云卿呆在原地,江妤猛地拽了她一把:“走。” 瞧着几人向外撤去,笛声逐渐急促,虫子发出刺耳的鸣叫,涌向众人,片刻几人便被虫子逼至山崖,江妤目光扫过四处,空旷一片,问道:“可带了火折子?” 闻言苏念麟从袖袋中取出火折子递给江妤,此时林子里躲藏的那人好似发现了江妤的意图,笛音愈加急促,眼瞅着虫子便要顺着笛音飞回林中,江妤冷笑一声,“想跑?晚了。” 说罢,江妤借着宽大的袖子,从系统中取出石松粉撒向那虫子,随后将点燃的火折子丢向那团虫子,瞬间便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燃烧间,虫子发出如婴孩啼哭般刺耳的叫声。 “好好好,不愧是江大人之女,当真好手段,几息便解决了我这噬魂虫。”清脆的击掌声响起,随后林子深处传来一道嘶哑而又苍老的声音。 江妤并不理会他,反而扭头对着珠紫道:“这种躲在暗处不敢露面,多半只敢在背地里耍阴招,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不足为惧。” “约摸是此人长得见不得人呢。”珠紫附和道。 忽然林中传来枯枝落地的声响,原是此人听得江妤二人的奚落,心中极为恼怒,愤而拍断树枝,抬脚便要往外头来时,忆起主上的命令复又停住步子,怕坏了主上大计,那刑罚堂他是不想进去的。 江妤冷嘲热讽许久,林中却再无动静,无奈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此人当真是属王八的,如此奚落,都不曾出来。 “那人已经离开。”苏念麟望向林子深处,并未察觉到有他人气息,“那人大约是苗疆人士,善蛊虫,倘若你孤身遇到此人,切不可与他硬来。” 瞧着他严肃的模样,江妤只得点头应是。 阳光笼罩着整片山林,山崖边几株小草随风而动,江妤几人立在崖顶,昨夜山间浓雾弥漫,未曾看清,如今俯身看去,那山洞清晰可见,而山洞旁的崖壁上还挂着江妤昨日用过的锁链。 “江姑娘,你是说这山洞中有数十箱阿芙蓉?”云卿看着数丈高的山崖,不禁有些眼晕,她想起江妤昨日所言,“此处应当还有其他路子,别处去瞧瞧。” “你们几人在上面寻一下是否还有其他暗道,我与江姑娘下去瞧瞧。”苏念麟冲着几人说道。 话音刚落下,他便揽住江妤从崖顶一跃而下,极速坠落的感觉,让江妤死死抱紧苏念麟劲瘦的腰身,腰间温热的触感让他暗自挑起嘴角。 他抓住江妤留下的锁链,长臂一甩便揽着江妤轻巧地落在那平台之上,刚一站定江妤便红着脸推开身侧的人,只听他发生短促的轻笑。 闻声江妤扭头瞪了他一眼,抬脚便往山洞走去。 一如昨夜,甬道中漏进几缕微光,江妤二人扶着墙缓步向前,忽然里头传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轻步子。 不消片刻,里头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大人,您瞧瞧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芙蓉膏。” “哦~怎么说?”那边话音落下,这边一道略上了些年纪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等芙蓉膏只需一点,便能让人为之痴狂,我们村子那李员外的大儿子,往常他瞧都不瞧我一眼,如今为了这芙蓉膏愿意在我跟前伏小做低。”那年轻男子语调中带着自豪。 另一人沉吟片刻,随后又接着说道:“我瞧着你这芙蓉膏所剩不多,可撑不了几日,你可能保证后续供货?” “自然是可以的,我的主子寻了云家人来提取芙蓉膏,大人您也是道上的,云家人的名头应当是听过的。” …… 立在外头的两人将里头两人的交谈听了个七七八八,觉着也无甚重要信息,便抬脚往里头走去,那两人瞧着忽然出现的江妤二人,面色骤变扭头往一侧的山壁跑去,还未跑出几步便被苏念麟制住,再无法动弹。 荔城,街道上人潮涌动万分热闹。 坐落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幽静至极,书房中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上座,下头跪着一人,上座那男子语调森森,“你竟然自作主张?” “属下听族中探子所言,少主如今身在荔城,属下怕他坏了主子大事,便想试探一下。”那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 “哈哈哈,他如今连芙蓉膏在何处都寻不到,如何能坏我大事?”闻言,那玄衣男子大笑一声,跪着那人闻声顿时松了口气,刚想奉承几句,却又听得,“擅做主张,自己去邢堂领罚。” “江家人可真是烦得很。”那男子写下了江妤的名字,随后将纸张放到烛火之上,跳跃的火光一点点侵蚀着宣纸。 而此时带着府医的赵括,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回清河县,安排好府医的住处后,便听到下人来报李家村的李员外来了。 赵括急忙迎了出去,“李兄,毅儿可好些了?” “赵大人,劳烦您去一趟李家村,我府上来了几位游医,如今寻到了些东西,需要您去看看。”李父冲着赵括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还未来得及喝口热茶,赵括瞧着李父严肃的神情,心中疑惑便随着他赶往李家村,只见李家村村口的空地上,绑着两个人,那两人身侧则放着数十口木箱。 原是在江苏念麟控制住山洞中的那两人时,珠紫与念白带着云卿寻到了那日杀手避雨的破败小屋,那屋子原先是李青的住所,那床铺下方藏着一个地道,而那地道便直通山崖下的山洞。 两路人马就此汇合,江妤与苏念麟商量了一下,便让念白跑了个腿,找李父寻几个信得过的村民,将这些阿芙蓉都搬上去,这便是如今赵括瞧见的一幕。 “荒唐!”听着李父说完前因后果的赵括,怒气冲冲地走至李青身前,开口便要询问究竟是何人让他将这阿芙蓉藏于山中。 却见那李青,忽然整张脸涨得青紫,很快他整个人便膨胀起来,最后只听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引的周遭围观人群发出一声尖叫。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江妤脸色骤白,浑身战栗,瞧着惹人怜惜。 “莫怕。”事发突然,苏念麟快步走至江妤身前,挡住了那血腥的一幕,轻声安抚。 闻言,江妤抬头勉强一笑,她倒也不单单是因为李青死相极惨,还是因为此人已死,线索断了,而她的任务也快到期。 苏念麟垂眸望着江妤惨白的脸庞,抬手抚过她的发间,随后将她轻轻推到珠紫身边,他快步走至原本李青所在之处,似乎想寻找是否有线索留下,却一无所获,或许那人在挑衅自己,苏念麟扫过四周斑驳的血迹心中暗道。 正当江妤一筹莫展之际,便听到云卿冲着赵括问道:“赵大人这些阿芙蓉要如何处理?” 身为文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赵括还未缓过神来,听着云卿所言,他愣了许久未说一言。 待到云卿又问了一遍,赵括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大澧朝法律第189条规定,缴获大批量违禁物品可当场销毁。” 暮色笼罩了整个村落,浓重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乌云掩盖了月亮,唯有空地里密封火炉中闪着火光。 “这芙蓉膏无法烧毁,待明日一早用锻石,盐巴与水混合再将这芙蓉膏丢入其中便可。” 江妤话音刚落,浓雾中传来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本官接到密报,说李家村聚众吸食阿芙蓉并贩卖。” 一名身穿红色官服,大腹便便的男子,从浓雾中踏出,而他的身旁跟着的,正是赵括从荔城请来的城主府府医,那两人身后带着数十命衙役,一字排开站在李家村村口。 “人证物证俱全,来人,把这些刁民都带下去。”沈瀚一眼便瞧见空地上那数十只合着盖子的箱子,他一拍手冲着身后的衙役说道。 “慢着,沈大人,可查明真相了?”赵括连忙拦住想要动手的衙役,满脸焦急地望向沈瀚。 哪知沈瀚虚空点了点云卿,“会提炼芙蓉膏的云家后人,便站在此处,还需要什么证据?” “你胡说,分明是那李青私藏阿芙蓉,贩卖芙蓉膏,况且你有何证据证明,她就是云家后人?”江妤站到云卿身前,挡住沈瀚望向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道。 “想要证据,随我去衙门便是。”沈瀚挥了挥手,便让衙役赶紧抓人。 第14章 火烧牢房 夜色如水,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透过窗子拂过江妤肩头。 她倚靠在墙边,双手环膝仰头望着窗外天边那轮圆月,暗自苦笑自打来了这荔城她倒是与这牢房结下了不解之缘。 瞧着她似是落寞的模样,云卿内疚之意油然而生,她缓缓走近,“江姑娘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们。” “此事与你无甚关系,他们分明是有预谋的,我放才听着沈瀚那意思,估摸着我们直接有内鬼。”江妤目光回转,扫过身侧两人,轻声道。 “姑娘,你方才为何不让公子表明身份?”珠紫心中满是疑惑。 原来方才苏念麟想要摘去面具,在那沈瀚跟前显露自己副城主的身份,却被江妤按住手,顺着那沈瀚的意思被抓入囚笼之中,如今她们三位被关在同一间牢房,另外两位则被关在隔壁的那间牢房中。 听着珠紫所言,隔壁的念白也开口道:“若是亮出公子身份,我们如今便是座上宾,而不是在这阴暗的牢房中作阶下囚。” “江姑娘方才的做法无误,沈瀚此人来的时机太巧,约莫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那山穴中如此大量的阿芙蓉,瞧着也不像李青一人所为,多半背后还隐藏着黑手。”苏念麟清冽的嗓音从隔壁传来。 正说着,外头传来些许动静,原是沈瀚带着那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城主府府医从外头踏入,冲着江妤所在的牢房牢房一招手。 见此,狱卒心中了然,飞快打开牢门将云卿从牢房中拉出,江妤一惊,拦在云卿身前,当即喊道:“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审问犯人。”沈瀚听着江妤所言,仿若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发出一声嗤笑,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拉开。 “林神医,牢房您瞧一瞧此女脸上是否带着人i皮i面i具。”瞧着衙役将云卿从牢房中拉出后,沈瀚扭头毕恭毕敬地对着那名青衣男子道。 倘若此时赵括身在此处,必然能认出此人便是一路拖慢他行程的城主府府医。 江妤扑到门前,双手扒着木杆眼睁睁瞧着云卿被衙役绑在那木架上。 那青衣男子凑近瞧了她两眼,未发现有何异常,他不信邪的凑近几份,招了招手,让身后背着药箱的医童取过蜡烛,他细细瞧了一番,却依然未寻到带着面具的痕迹。 “阿林,把药箱中的手套给我。”林府医对上云卿那嘲讽的眸子,顿时激起他心中怒火。 接过手套,他指尖顺着云卿脸颊边缘摩挲而过,忽然眼睛一亮,果真带了面具。 身处牢笼的江妤瞧着他那模样,心中一晃便知他应当寻到了端倪,她提心吊胆地盯着那人动作,生怕一不留便暴露云卿身份。 珠紫瞧着她万般紧张的模样,快步走至她身旁安抚似的轻拍江妤手背。 与此同时,林府医指尖触到云卿脸颊旁的凸起,转身接过医童手中的药箱取出一瓶药水与棉布,将沾了药水的棉布沿着云卿的脸颊一点一点擦拭,随后抓住翘起的一边,猛地一撕,一张人皮面具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沈瀚连忙取出身后的画像,想要对照一番,哪知大片的红色斑纹掩住云卿半张脸颊,竟瞧不出半点原先的容貌,他不敢置信地向前走了两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抬手捏住云卿的下巴,一手拿着画像,仔细端详了片刻。 “你为何要带人皮面具?”沈瀚瞧着云卿与画像上判若两人的模样,怒从心起。 “我貌丑,怕惊了旁人,而这人皮面具貌美得很,我为何不能带,还是大澧朝有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带了?”云卿嘴角挑起一抹讥笑。 “林神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瀚转头冲着林神医道,“不是您说,此人就是云卿?您瞧瞧这人与画像相差千里。” 林府医如今也是有口难言,分明是城主告诉自己,那云卿被江妤劫走,随她一同来了清这河县,如今这般,该如何收场。 “还不放了我们?”江妤拿出江府千金的气势,冷冷地说道。 “就算也画像不同,你们依旧是嫌疑人。”沈瀚让人将云卿丢回牢房,恼羞成怒地转身离去。 牢房内一片寂静,窗外传来阵阵鸟鸣,三人相对而坐,珠紫瞧着云卿那模样,庆幸的开口:“还好公子有先见之明,让我给云卿吃了易容丹。” 而此时,清河县县衙的厢房中,林府医坐在书桌旁将今日之事传递到荔城的某间宅子中。 月色如水,笼罩着整个荔城,更夫打更的声音遥遥传来,荔城城主府的书房还亮着一盏烛火。 “主上有何吩咐?那江垣被苏念麟护的极好,我寻不到机会下手。”林宏站在下首,对着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男子说道。 “无事,只是如今日子已过十数日,你还未把江妤解决,主上很生气,。”那人嗓音嘶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宏不解:“那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为何主上对她如此上心。” “你可知她师承何人?往昔的苗疆圣女,如今的太医院院首便是她的师父,如今主子的芙蓉膏被她毁了,这便要少了一大笔进账,主子十分生气,林大人我言尽于此。”那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对林宏的嘲讽,“你若再不尽快将她解决了,主子的想法我可不好说。” 说罢,那男人便转身离开,留着林宏一人站在原地,“影一。” 随着林宏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在他身边出现。 “影七去递个消息,为何如今还毫无动静。” “主子,影七未来得及截住江姑娘,他赶到清河县时,江姑娘被沈瀚抓进了牢里。” 林宏站在窗边,瞧着天边那轮圆月,心中暗道:“江兄,我已经尽力让你女儿离开,如今是她自己要一头扎进去的,这可不能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团乌云飘过,掩住那轮明月,整个清河县都被黑暗笼罩住,牢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后高墙上的窗户,伸出一支竹筒。 江妤听到一点动静,抬头一瞧,便瞧见了一点白烟从竹筒中飘了进来,她飞快从袖袋取出一支香点燃,那缕白烟便被香引入。 她轻轻推了推身侧的珠紫,点了点窗口的那一缕白烟,两人悄悄地站到墙角,只听得外头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搬运什么东西,不过片刻,牢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向他们包围而来。 “咚咚”—隔壁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墙壁的声音,江妤顿时反应过来,当即拍了拍珠紫与云卿,三人躺下装晕。 片刻过后,门口传来门锁撬动的声响,江妤悄悄将眼睛眯起一条缝,只见几个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刀,悄悄地摸了进来,瞧着晕倒的几人,举着刀便朝她们砍来。 江妤随即向后一滚,手中弩箭对准眼前之人,当即取了一人的性命,身侧两人皆是站起身子。 “砰”的一声巨响,隔壁的牢门被苏念麟破开,他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足尖点地便来到江妤身旁,拉着她避开杀手的攻击。 与此同时,念白手持长剑,挡住砍向云卿的长刀,抬脚将那人踹的倒飞出去。 不过片刻,那几人便被苏念麟三人制服,江妤走近,一把扯下为首那人的面罩,却见那人脸上布满刀痕,竟瞧不出半点原本的容貌,目光狠厉。 “何人派你们前来杀我?”江妤辨认不出杀手的身份。 谁料杀手瞧着江妤,忽然就冲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说道:“你们无路可逃。” 说罢,那人便咬碎藏在牙缝中的毒药,几息之间便带着诡异的笑容倒下。 就在此时,浓重的火油味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一道火光从屋外闪过,落在牢房的墙边,墙边堆满干柴,柴火上洒满火油,不多时便火光冲天。 熊熊大火,染红整片夜幕。 “牢房走水了,快灭火!”牢房外传来阵阵声响。 而牢房内的几人,瞧着这火焰不断地蔓延着,快步向外头走去,却见看守的那几名狱卒,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江妤疾步走到一名狱卒身旁,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缓缓地松了口气。 “还活着。”江妤微微侧头,与站在她身旁的苏念麟说道,随后瞧了一眼已经蔓延进来的火势,“火势这般大,我们如何出去?这几名狱卒……” “我们几人出去不难,若是你要带上这几人,那很难。”苏念麟扫了地上那几人一眼,说道。 话音未落,江妤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瓶臭水,她立马取出将那药水逐一抹到几人鼻下,片刻过后,那几人便皱着眉头清醒过来。 那几人一眼便瞧见,那不停蔓延过来的火焰顿时一惊,着急忙慌的就要向外头冲去,“若是想死,你们便往外头去吧。” 苏念麟冰冷的嗓音唤醒那几人的神智,几人也顾不上江妤等人是如何从牢房中出来的,“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好在这牢房比较结实,烧了有一会,竟没有房梁砸下来。 “可有棉被与水?” “有,这就给您去取。” 片刻,那几名狱卒便取来棉被,交给江妤几人,随即领着他们往水缸走去,她将那几条棉被都浸泡在水中,待那几床被子都吸满水后,让几人披着被子,向外冲去。 而此时,荔城,城主府。 “大人,一切都办妥了,今夜之后,江妤将不存于世。” 一名黑衣人站在林宏身旁说道。 “让影七继续盯着,不亲眼瞧见尸体,我始终放不下心。” 第15章 销毁芙蓉膏 直至后半夜,漫天大火才被扑灭,随着沈瀚一同回到扬州府的赵括等人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之中,瞧着跟前的牢房一片破败,被火烧的焦黑的木头洒落一地,不断地冒着浓烟。 众人待到火苗彻底熄灭,这才小心翼翼踏入牢房,眼见着破碎的瓦片落得满地都是,赵括低着头在那废墟中寻找落脚之处,行走间踏在瓦片之上,发出砖瓦碎裂的声音,沿着侍卫清理出来的小道,赵括行至牢房深处,只见地上躺着五具焦黑的尸体,瞧不清长相,辨不出性别。 “你二人先将这五具尸体抬出,其余众人仔细搜查,这火着得离奇,万不可遗漏线索。”赵括掩了掩口鼻,随后接着说道,“阿城,去把高仵作请来。” “是。” 不出片刻,那五具尸体便被人从废墟中抬出,那二人将尸体放下后,捂着鼻子飞快退到一旁,匆匆赶来的高仵作蹲下身子,瞧着那几具扭曲的尸体,心中一惊,“这五人皆是男子。” 听着此言,赵括不由松了口气,可还未彻底放下心来,高仵作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提起一口气来。 他皱着眉,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几人,片刻,眸中划过不可思议,抬手将其中一人嘴巴捏开,探手深入其中,果然如他所料,“大人,这几人瞧着均为死士,这牙中都藏着毒药。” 闻言,赵括瞳孔紧缩,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荒唐,何人敢在县衙行凶。” 话音刚落,那头在牢房周围探查的衙役忽然喊道:“大人!此处有残存的火油!” “真真是胆大包天!给本官查!究竟是何人敢在县衙行凶纵火。”赵括震怒,连带着白日里江妤等人被沈涵诬陷而无法辩驳的无力感一同发泄出来。 而此时,清河县的郊外,夜风拂过,吹散遮住月亮的乌云,银色的光辉倾泻而下。 “诸位还要跟我们到几时。”珠紫回头瞧了一眼那几名衙役,“劳烦几位赶紧回家去吧。” 今日这场暗杀显然是针对江妤,那些杀手出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若不是县衙中有内应,那便是疏于防范,哪一种可能都令几人暂时不会县衙,准备休整一番,埋伏到县衙守株待兔。 只是如今随着他们一起从火场逃出的几位衙役,一直跟随着他们,一路无言,却不离开。 那几名衙役对视一眼,依然没有离开,虽然眼前几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他们也是知府口中的疑犯,若是丢了,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江妤瞧着几人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缓缓蹭到苏念麟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弯下身子,苏念麟顺着她的动作微微低下了头,“此处可会有野兽出没?” 许是离得太近,江妤的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苏念麟的耳朵,带起了点点红晕,好在天黑无人能看清,“此处平原,应当是没有的。” 听着苏念麟的话,江妤取出一把迷药,让苏念麟几人向后退几步,抬手一挥。 几息之间,那几人便晕倒在地,江妤指使着念白去拾了几根木柴,在那几人身边点起火堆,又在周围撒上驱虫药,将这一切做完后,几人便又偷偷回到县衙。 正好瞧见赵括发怒的情形。 几人蹲在墙角,待到赵括等人离开后不久,一名黑衣人翻墙而入,快步走至关押江妤的那间牢房,蹲下身子似是在这废墟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你是在寻我吗?” 忽然一道俏丽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那黑衣人猛然回头,却见原本应该死掉的少女,如今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黑衣人一时间竟分不清,站在面前的这位少女,如今究竟是人是鬼,他目光逡巡,最终落在江妤脚边地影子上。 有影子,那便是人,暗杀目标还未死。 想到此处,那黑衣人便飞身而来,眼瞅着就要一把掐住江妤脖子,她却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反而冲着他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下一秒,那黑衣人便无法动弹,苏念麟从他身后走出,原是被他点住穴道,江妤一把扯下他的面罩,竟然还是个熟人。 “我说是谁迫不及待要取我性命呢?原来是林神医。”江妤轻笑着开口,“怎么,如今神医不做,改做杀手了?” “小女娃莫要嚣张。”说话间,倏忽间林神医脚下飘起一缕轻烟,直冲江妤面门。 原以为自己用出杀手锏,必定能成功的林神医,却瞧见江妤依然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他满脸不敢置信,“怎会如此,我这蚀骨散,剧毒无比,你为何无事。” 哪知江妤并不理会他,只上下扫视此人一眼,便挥了挥手,“带他去见赵括。” 荔城,城主府,一位男子神色慌张地匆匆走着。 片刻之后,他便赶至城主府书房门口,他立在门前随后轻轻敲了敲门,“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进。”林宏低沉的嗓音从屋内传来,他瞧着属下满脸惊慌推门而入,不由皱起眉头,“何事?如此慌张?” “大人,江姑娘已然将芙蓉膏尽数寻到,如今人身在扬州府,林府医擅自动手被擒。”那人神色慌张,见着林宏便双膝跪地。 听着那男子所言,林宏心中一惊,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废物!自封神医,连个黄毛丫头都处理不了,快派人将此事料理干净,免得被拷问出什么要紧的事来。” “是。”说着,那人便要离开。 林宏忽然右眼跳的厉害,心中顿觉不安,似乎总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坏事药发生,当即又将那人喊住,“小心些,莫叫人发现了。” 待到那人离开后,林宏似乎又想到什么,“影一,这几日副城主在何处?” “听闻副城主,旧疾犯了,见不得风,一直在府中养病。” “你去瞧一瞧,他是否真的在养病。”说罢,林宏便冲影一挥了挥,让他赶紧离开。 如今书房中只余林宏一人,他坐在书桌前,望着不停跳跃的烛火,他发觉自从江妤与苏念麟来荔城后,他便诸事不顺,上头明明说只有江垣一人来探案,解决了他,如今他的女儿却掺和进来。 不愧是江垣的女儿,如他一般令人厌恶。 与此同时,沈瀚在林神医走后,一名黑衣男子从窗外翻入,递了他一个消息后,便听闻牢房走水,当机立断带人连夜赶回扬州府。 江妤几人带着林神医寻到赵括时,系统忽然发出警告,“警告!警告!距离任务完成时间不足一小时。” 江妤心中一慌,一见到赵括压根来不及解释为何自己会出现此处,张嘴便问道:“赵大人准备何时处理那批芙蓉膏?” 闻言,赵括满腹疑虑被他压回心中,目光犹疑地瞧了她一眼,他总觉得江妤对这批芙蓉膏格外上心,“江小姐,有何高见。” “如我先前所言,今夜便用锻石,盐巴与水混合再将这芙蓉膏丢入其中便可。” 几人瞧着江妤急切地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赵括原想着明日一早就毁了那些害人的东西,没成想江妤片刻也等不了,他想着这些东西原是他们几人寻到的,便依了江妤,随即让人将那几箱东西搬到了空旷的地方,倒入一早便挖好的坑中。 片刻盐卤沸腾而起,浓烟滚滚,衙役们手拿铁锄,来回搅动着芙蓉膏,直至完全消融。1 江妤瞧着那土坑,片刻后听着系统的任务完成播报,这才想起,林神医如今还在赵括书房中。 几人回到县衙,穿过回廊,远远的瞧见林神医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江妤心中一松,此人手法诡谲,方才无人看管竟没有逃脱。 谁料,推门而入 ,只见那林神医双目爆出,脖子上一条细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他的上衣,死不瞑目。 江妤快步走上前,翻看林神医的尸体,“一剑封喉,刚死不久,凶手应当还未跑远,念白出去瞧瞧。” 苏念麟走至窗前,只见窗前的桌子上留着一个脚印,他仔细瞧了瞧,又伸出手掌比了一番,“凶手,成年男子,约五尺高。” “你如何瞧出来的?”江妤心中大惊,现代确实可以通过脚掌大小来推断身高,可如今这人竟然也会。 苏念麟瞧着她那惊讶的模样,心里不觉好笑,“脚掌大小可以推断身高。” 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晨曦的微光缓缓投进窗户,江妤伏趴在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发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微抬起头,却见苏念麟眸子中带了点疑惑,她解释道:“线索又断了,似乎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对方对我们了如指掌。” “确实如此。”一旁的珠紫听着江妤所言,“就如李家村那次,扬州府知府来的太快,若没人通风报信我是不信的。” “好了,莫要瞎猜,等念白回来。”苏念麟眸中听着两人所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而一旁的赵括,愁绪万分,城主府的府医死在自己的县衙中,似是被人灭口,如今还牵扯着神仙散的案子,而面前这几位嘴上说着是游医,但瞧着通身的气派,那游医多半是唬人的,这几人也不简单。 如今朝堂局势诡谲,王丞相一手遮天,宁王虽说寄情山水,瞧着也不是个安分的,就是不知这几人是哪一派的人。 正当赵括想的入神,外出探查凶手痕迹的念白从窗外翻身而入,他瞧着江妤缓缓摇了摇头。 “我在县衙外头的树下,寻到枚令牌。”念白将手中的铁制令牌递给苏念麟。 苏念麟接过令牌,只见上头刻着一朵精致的荼蘼花,“血影,一个江湖顶尖的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难不成是买凶杀人?”江妤不解,她从小在江府长大,从未了解过江湖事,但对买凶杀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去查一查,此人的真实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虎门销烟》中的句子。 第16章 拼图16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屋外落下一个人影,接过他手中的令牌便飞身而去。 “你,你竟是苏副城主?”赵括一眼便瞧见了那令牌上的副城主印记,他仔细瞧了瞧苏念麟,一早便听说新上任的副城主模样俊秀却为人冷漠,如今看来,模样俊秀倒是真的。为人冷漠,瞧他紧张那江姑娘的模样。 正想着,苏念麟目光冷淡地瞧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便冻得赵括打了个哆嗦,当即收回了望着苏念麟的目光,心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念白站在窗边瞧着赵括那怂包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走至他身旁,哥俩好似的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带至一旁,轻声说道:“希望大人莫要多嘴。” 从远处看着,似乎两人关系极好,实际赵括瞧着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的少年,眸间是完全相反的冷厉,仿佛只要他有暴露出苏念麟的身份的举动,下一瞬少年手中的长剑就会出现在他的脖颈间。 赵括连忙点头,如今荔城局势不明,他能活到如今全靠自己识时务,与城主大人心好,不与他计较先前顶撞之罪。 一阵清风拂过,窗沿的琉璃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江妤站在窗边,瞧着外头碧蓝的天空,想起了爹爹出门前与哥哥在书房中谈了一整宿的话,如今想来,爹爹一早便料到了如今的局势。 江妤轻叹一口气,忽然一名身穿墨色长袍,身形纤细的人从墙头翻入,她一惊,当即要喊,却见那人带着一脸笑意,轻轻唤了声她的小字,“宛宛。” 待那人站定,江妤忽然就红了眼眶,自父亲被抓后,她一直绷着,如今瞧见眼前之人,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是爆发了出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温姐姐,爹爹被抓了。” 那人瞧着江妤那模样,也顾不上寒暄,“宛宛,你兄长已知晓此事,放心,他会处理好的。” 江妤房中的动静引来了珠紫,她推门而入,便瞧见一名身形纤细的陌生男子抱着江妤,她当即大喝一声:“大胆登徒子,怎敢冒犯江姑娘?” 那人微抬起头,扫了一眼门口的珠紫,又低下头,轻声哄着怀里的江妤,“你兄长已派人前往荔城了,我先行了一步,他们过几日便到。” “嗯。”江妤脑袋埋在那人怀中。 外出回来的苏念麟,刚踏入后院,便听到珠紫的大喊,急忙向江妤房间赶来,却见她双手环着那人的腰,脑袋紧紧的埋在了那人怀中,他神色晦暗地扫了那人一眼,“江姑娘这是怎么了?” 江妤一早便听到了苏念麟地脚步声,只是如今满脸泪痕,着实有些不好见人,“无事,有些想家了。” 哭过的嗓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落在苏念麟的耳中,眸色又深了几分,“这位是?” 稍稍停顿了片刻,江妤抬头正要回答,却见那人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回了怀中,“家父是镇南将军,我叫温凝,从小宛宛一起长大。” 温凝想起他方才匆忙的脚步,细眉一挑,计上心来,故意压低嗓子,让自己的声线更偏男声。 果然,听得温凝所言,苏念麟变色微变,瞧着面前这人,身着墨色长袍,身材纤长却略显瘦弱,皮肤白皙,挑起的细眉,怎么瞧都瞧不出半分男子气概。 “温姐姐,你嗓子不舒服吗?”埋在温凝怀中的江妤,听着她比方才低哑了几分嗓音,抬起了脑袋,不解地问道。 却瞧见温凝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自己,而那厢听着江妤的话,苏念麟不知为何有些酸涩的心,瞬间舒缓了,“早闻镇南将军威武万分,家中有一千金亦是将帅之才,如今得见果真如此。” “哼,装。”温凝听着他奉承的话,嘴角一撇,半分不想理他,一低头便瞧见怀中的少女,睁着如同兔子的眼眸,疑惑地瞧着自己。 想起方才她无意间拆了自己的台,温凝抬手便给了她一脑瓜嘣,江妤捂住脑袋,轻呼了一声疼,不解地看着她,她似乎对苏念麟有误解,“温姐姐,如今苏公子是我上司,且他还救了我几回。” “若无我们公子相助,江姑娘如今都等不到你来。” “珠紫退下。” 珠紫气呼呼地跑了出去,坐在外头地石桌旁,不停地揪着一旁灌木地枝叶。 温凝听着那婢女所说,紧张地按住江妤的胳膊,让她站起身子,“可有受伤?” “温姐姐,珠紫把我照顾的很好,你不用紧张。”江妤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个身,轻声细语地说道。 温凝瞧着身前这傻呵呵的姑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苏念麟一眼便能瞧出对江妤图谋不轨,就这小丫头还傻愣愣地当他是好人,温凝没好气地撒开了手,撇了一眼站在一旁得男人,“我懒得管你,反正你兄长三日后便到了。” “好姐姐,别生气嘛~我母亲如今好吗?”江妤瞧着温凝略有些生气的模样,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软语地撒起了娇。 “好啦~不生你气了,你兄长并未告诉江伯母,江伯父被抓一事。” 正说着,外头便来了一人,“公子。” 说着便瞧了温凝一眼,苏念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事,都是自己人。” “城主府府医的身份查到了。”那人说话间便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苏念麟。 他接过卷宗,一点点的向下看去,脸色逐渐变冷,江妤有些好奇,“给我瞧瞧。” 苏念麟将手中的卷宗递给江妤,自己却离开了屋子,他怕自己再不离开,便压抑不住心中的那团怒火,温凝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神医原名吴恒,苗疆人士,师从何人,未知。 十年前暗中将人引入苗寨,使得苗寨死亡无数,苗疆族长便死于那时。 后再无踪影,近日化名为林轩出现在荔城,因治好少城主,被聘为府医。 短短三行字,江妤却仿佛瞧见了当年的尸山血海,苗寨的那桩案子,她年幼时听师父提过,她还记得那时师父的表情,那时她便想着,若有机会定要找出凶手,如今摸到了线索,却让线索断在了眼前。 荔城的某一处院落,绿意盎然,却静寂无声,唯有院落深处的书房亮着一盏明灯。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折了一个人。”坐在上首的男子浑身隐在阴影之下,瞧不清他的容貌,语气森然,“去查,究竟是何人杀了吴恒?” “是。”跪在下首的男子,听得命令诚惶诚恐地退出了门外。 屋内那男子,一手扶额,万没想到,江妤等人如此难缠,如今还搅和进了一股不知名地势力,想着三日后,江子恒即将到达荔城,他又是一阵头疼,当初就不该听了王擎那老匹夫的话,将江垣派到这荔城来。 “江垣啊江垣,若是你早日投靠了我,如今哪里还要受这牢狱之灾,江子恒来了也是好事,待我将你这一儿一女擒了,我看你那骨头还能硬到几时。”那人翻看着下属送来的情报,似是有好消息来报,忽地轻笑出声。 风透过未关的窗,吹灭了桌案上那盏蜡烛,也吹散了笼着月亮的那层乌云,月光洒落照亮了整个书房,方才还在的男子,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京城通往荔城的官道上,飞驰过一队人马,留下飞扬的尘土。 朱窗半开,飘入丝丝凉意,夜雨声中夹杂着几声惊雷,透过窗,烛火忽明忽灭,江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小8。”她轻轻唤道,“可有触发吴恒的任务。” “宿主,当前暂无任务。”小8在脑海中回应道,“宿主不看一下新的道具吗?” 江妤心里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白日里忽然听闻兄长要来,确实十分开心,如今冷静下来,总觉得不对,她并未给兄长传信,父亲更不可能,那究竟是谁告诉了兄长此事。 陷入深思的江妤,并未理会系统,吴恒此人出现的突然,死的更是蹊跷,那人一出现便料定云卿时云家后人,显然有人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 清晨,鸟叫声在屋外响起,江妤带着两个黑眼圈从屋内推门走出。 “哟,这是哪家的竹熊,怎么上我们这来了?”温凝瞧着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出声打趣道。 “江姑娘,昨日没睡好?”苏念麟一早便瞧见了她,刚想问候,却被温凝抢了先,“珠紫,去把温着牛乳端给江姑娘。” 江妤接过珠紫手中的牛乳,冲着苏念麟露出了一抹甜笑,下一秒却被温凝按住后脖颈,转了回去,“姐姐,兄长是如何知道父亲被抓了?” “不是你让荔城城主递的消息吗?”温凝取过盘中的糕点,有些疑惑的转过了头,却瞧见江妤眸中满是惊慌,“不是你?” “我从未让人给兄长递过消息。”江妤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昨夜所想之事成真了,有人故意利用她,将她的兄长引来。 第17章 拼图17 听闻江妤所言,温凝脸色一变,回想起那日,前来报信的那人,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只记得那日她到江府询问江妤何时归来。 在江府门口撞见了来报信那人在江府门口徘徊,她好奇便多问了一嘴,谁料那人将信件塞到她手里就跑了,她始终想不起,自己为何会拆开那封信件,只能想起,当时看到信件上所言,江父被抓,江妤深陷神仙散一案,委托城主向江府求援。 “没事的,你兄长文武双全,又是圣上钦点的大理寺少卿。”温凝此时也有些惊慌,那信件毕竟是由自己交给江子安的,若他出了事,她于心难安。 忽然温凝猛地起身,就向外头走去,“不行,我去寻他,宛宛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话未说完,温凝便不见了踪影,江妤一惊,便要追上去,却被苏念麟拦住,她转头望着他,双眸闪着水光,眼神却一如当初所见时那般倔强。 苏念麟微微错开脸,躲过了她的眼神,“你不会武,去了若是遇上什么事,他们还要抽出手来护着你,我已让暗卫跟上了温姑娘,我听闻江少卿身手不错,莫要担心。” 午后阳光微暖,清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江妤站在窗边忧心的望着天边飞过的鸟儿,如今也不知温姐姐是否寻到了兄长。 而此时,被江妤念叨着的温凝,正焦急地向城外赶去,身后坠着几名暗卫。 “江姑娘,公子找你。”珠紫推门而入,便瞧见江妤站在窗前,忧心忡忡地瞧着窗外,“江姑娘别担心,公子的暗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江妤冲着珠紫勉强一笑,“苏公子找我何事?” 说罢便随着珠紫一同前往书房,推门而入,却见下首站着赵括与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江妤疑惑的望了坐在上首的苏念麟一眼,“此人是百晓楼楼主张平,说吧,查到了什么消息。” 张平冲着江妤微微点了点头,“接苏副城主委托,探查城主府府医林轩,此人原是苗疆人士,十年前参与……” “说点我知道的。”苏念麟不耐地打断了张平的话,皱着眉头冷冷地望着他。 张平瞧着苏念麟那不耐烦地模样,咽了一下口水,主子今日心情似乎很差,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十年前那场惨案后,吴恒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便化名为林轩,打出了神医的名头,暗中却用活人来试药,此番神仙散便是由他主导。” 张平说完,便将手里的卷宗在苏念麟的示意下递给了江妤,她接过后看着上头记录着吴恒所作的一切,眉头死死皱起。 “活人试药?”江妤很是惊讶,同时她也十分不解,仅凭他一人必不可能将此事做的密不透风,想到此处,她有些怀疑的看向身旁之人“你如何能查出这些?” “姑娘可知百晓楼是何地方?”张平倨傲一笑,“世间没有我张平挖不出来的消息。” 江妤瞧着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小8此人若是在现代,内鱼那帮人的底裤都会被他扒光。” “小8也觉得。” 与此同时,扬州府城外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队人马飞驰而过,为首的青年,一身红色官袍,劲瘦的腰间束着黑色皮质腰带,气质凌厉,剑眉星目,面若冠玉。 “少卿,前方便是扬州府,可要休整片刻。”青年身旁的男子策马上前,轻声询问道。 江子安坐于马上,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兄弟,瞧着他们满身疲惫,便点了点头,如今温凝先行一步去寻了宛宛,休整片刻应当不碍事。 几人翻身下马,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生了火取出干粮,便坐下休息了起来。 江子安却有些心神不宁,他走至一旁,瞧着天空那轮残月,想着父亲如今还在牢中,妹妹从小娇气,如今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想着想着他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江妤身旁。 忽然一旁的林子中传来一声闷响,惊得鸟儿扑棱棱地从林子内飞出。 江子安瞧着林子内的动静,目光一凛,手便按在了腰间那柄长剑的剑柄之上,冷冽地嗓音缓慢响起,“何人藏在林子中?”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林子中缓慢走出,“不愧是最年轻地大理寺少卿,如此敏锐力若再放你成长几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人话音落下,手一挥利箭从林子中飞出,泛着悠悠地蓝光,直冲树下几人袭来,几人翻身而起,舞着手中长剑,逐一格挡开。 那黑衣人瞧着江子安,灵活地躲避着箭雨的袭击,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不过如此人才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留着便也是祸害,思及此,那人便飞身而上,一掌袭向江子安后心,听的身后动静,他侧身一躲,反身接下了那一掌。 身后那一箭飞驰而来,江子安无法顾及,正准备硬扛之时,一道娇叱从不远处传来,“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敢偷袭。” 长鞭卷住了飞向江子安的支利箭,随后将它甩入了林中,一道利刃扎入□□的声音随之响起,江子安向后望去,只见温凝舞着一支长鞭带着几名身穿暗卫服饰的人加入了战场。 随着几人加入,那黑衣人不敌甩下一枚烟雾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子安环顾四周,好在几位兄弟身手都不错,未受什么伤,他俯身捡起一支箭羽,那式样从未见过,箭头泛着蓝光,一瞧便是喂了毒,他冲着摸到自己身旁的温凝摊开了手掌,温凝没好气地从袖袋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了他,“可有寻到宛宛?” 江子安接过温凝手中地帕子,将那箭矢取下,包裹了起来。 “寻到了,如今她在清河县,荔城那位新上任的副城主,与她在一起,这几名暗卫,便是那位副城主的。”温凝葱白的手指紧握着红色的长鞭,抬起鞭子指了指帮着包扎伤口的那几名暗卫。 听着温凝所言,江子安当即就要翻身上马,却被她一把拦下,“放手,孤男寡女在一块,宛宛吃了亏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宛宛如今是荔城刑狱司的仵作,那苏副城主是她上司,待你那群兄弟收拾好了,我便带你去见她。”温凝瞧着他那焦急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如今人也找着了,接下来便要寻出究竟是谁往江府递了消息。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江妤坐在庭院中从清晨等到了傍晚,她望着门口,期待着温凝将她的兄长带回,珠紫瞧着她那模样,有些心疼,“江姑娘,天色晚了,要不回房吧。” 江妤起身往房间走去,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就在此时外头响起阵阵马蹄声,她一把推开了珠紫,向门口跑去,推开门便见江子安一身红衣,坐在马上望着自己,明明才一月未见,却恍若隔世,江妤的眼底很快便蓄满了眼泪,似落非落。 还未待马停稳,江子安便一跃而下,快步冲到了江妤身旁,瞧着她面色还好,便稍稍放了心,却见那少女微颤着双唇,飞扑到自己之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开了手。 “江少卿,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一道清冽的嗓音从院子内传来,随后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苏念麟从院子内踏出,发色如墨,衣袖翻飞间一如仙人之姿。 江子安轻轻拍了拍江妤,随后抬头望向对面的男子,瞧着他嘴角带起的温和笑意,回想起初始在御书房见他的那一面,又瞧了瞧自己身前一无所知的妹妹不由叹了口气,“多谢苏公子这几日对家妹的照顾。” “谈不上照顾,江姑娘为我刑狱司解决了不少问题。”苏念麟瞧着江妤因自己兄长的话,有些不满的小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惆怅,自己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瞧着众人堵在门口,着实有些不太像话,苏念麟便让珠紫与念白将人请进了院子,他落后了几步,与江子安走到一处,两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江妤便粘到了温凝身旁,听她讲述昨夜的惊险。 “小8,我小时候该跟着哥哥一起学武的,若是我会武,父亲也不会为了护住我,自愿走进牢房了。昨夜我也可以随着温姐姐一起去救哥哥。”江妤眸子微微下垂,敛住了她的情绪,她在脑海里闷闷地说道。 系统听着她明显不开心的语气,在她眼前变幻出了一个跳舞小人,“宿主你会验尸,又懂蛊术,还有现代的先进知识,你虽然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你依然可以利用现代的知识来解决古代的问题。” “嗯!”江妤猛然惊醒,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久,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存储着现代的知识。 与此同时,书房内两位俊秀的男子相对而坐,一时间竟相对无言,忽然两人竟同时开口。 “朝中有人要除了江妤。” “苏念麟,你对我妹妹是何居心?” 第18章 拼图18 “你说什么?有人要害宛宛?”江子安猛地站起了身子,眸间皆是不信任。 苏念麟身子轻轻后仰,靠在椅背上,“算算我与江兄统共才见了三回,江兄不信任我是人之常情。” 话音落下,苏念麟取出当日珠紫收起的食人蛊灰烬递给了江子安,“江兄曾与苗疆叛徒打过交道,想必认识此物。” 接过匣子的江子安,刚一打开匣子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食人蛊?难道此案还牵扯了苗疆那桩惨案?” 旁人或许不知,江子安却是知道面前这男子的底细,犹记得那年苗疆险些被人灭族,先帝派了父亲前往帮助苗寨重建,他便随着一同前往,便瞧见当时年少的苏念麟站在破败的苗寨前,双眸中满是恨意,再度见他时,便是两月前的御书房,他为报族人被杀之仇与当今圣上合作,来这荔城上任。 江子安垂眸望着手里的匣子,无意识地转动的匣子,“怪不得当时宛宛闹着要来,父亲不同意,原来这荔城竟然牵扯到了当年苗疆那群叛徒。” 十年前亲眼看着族人被杀无能为力的少年,如今听着江子安所言,神色冷淡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唯有听到他提及江妤时,眸间泛起一道暖意。 随着几声鸟鸣,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了江妤白皙的脸颊上,她伸手挡住了稍稍刺目的光线,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愿起床。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口,敲门声随之响起,“宛宛,快起床,今日天气极好,我们出去逛逛。” 难得赖床的江妤,听着门外温凝的声音,无奈掀开被子。 院子内,一阵清风刮过,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温凝与珠紫一同坐在树下,看着苏念麟与江子安切磋,瞧着两人身手不相上下,温凝开口道:“你猜他俩谁会赢。” “我猜,江少卿。”珠紫刚说完,便瞧见温凝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似乎在怀疑为何身为苏念麟的下属却不支持他。 正说着,江妤便从屋内推门而出,正在比武的苏念麟听到声音,忽然便收了出招的手,江子安猝不及防,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他顺势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柱子上,江子安一脸错愕地看向苏念麟,便瞧见江妤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可有受伤?” 苏念麟脸色略显苍白的摇了摇头,瞧着他那模样,江妤回过头,“哥哥,苏公子救了我几回,你怎可打伤他?” “江姑娘无碍,我与江兄只是切磋,是我技不如人。”苏念麟低垂着头,江妤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语气,便有些落寞。 江妤将他扶住,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正好我兄长要在此处呆一段时间,你还可以继续与他切磋,你这般聪明,总会打败他的。” 听得此言,苏念麟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而一旁的江子安简直是要气笑了,这人真是黑心肠,这般会算计,好在自家妹子不开窍,没上了他的当,思及此,江子安略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宛宛说得对,我会好好指导你的。” 而此时,许久未见江子安吃瘪的温凝叹道:“这男子耍起心眼来,可不比女子差呢。” 再看珠紫与站在一旁的念白对视一眼,两人一脸明了。 正当几人准备出门之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念白快步上前,打开了门,却见一身尘土的赵括从外头跌了进来,“不好了,沈瀚大人在回扬州府的路上遇害了。” 说罢,赵括抬眸便瞧见了两名样貌出众的陌生男女站在院子中,一时间他便有些进退两难,念白一眼便瞧出他心中所想,“那位是江姑娘的兄长,京中的大理寺少卿,这位姑娘是镇南将军府千金。” “你方才是说,扬州知府沈瀚死了?”江妤问道,“如今尸体在何处?” 赵括缓了缓神,回想着方才下人来报所说的信息,“今日从荔城送信回来的下人,在扬州府附近的官道上,发现了沈大人的马车,停在原地,却未见车夫,他便去瞧了瞧,掀开车帘,就看到沈大人坐在马车中间,面色青紫,没了呼吸,那下人就连滚带爬的回来报信,我想着江姑娘会验尸,便寻了过来,尸体还在原处,未动。” “走,去瞧瞧。”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整片林子,几人远远便瞧见一辆车身简洁的马车停在树下,拉车的马儿与驾车的车夫却不见踪影。 江妤从马车上下来,便朝着那辆马车走去,掀开帘子,正如赵括所言,面色青紫,双目瞪大,一旁的马车壁上满是他的抓痕,死状可怖,显然死前痛苦安分。 江妤手一撑就要爬上沈瀚的马车,却被随之而来的两位拦下,她气鼓鼓地瞧着两人,两人瞧着她滚圆的眼眸,无奈败下阵来,由着她爬上了马车。 沈瀚尸体完整,未有外伤,指甲缝里布满碎屑,江妤自己瞧了瞧,那碎屑便是马车壁的木屑,她取了手套带上,将沈瀚衣服解开,一沓信纸掉落在地上,她将其拾起放在一旁,随后翻看了沈瀚身体前后均无致命外伤,却见心口处泛着青黑,腹部肿胀,江妤瞧着此状,伸手捏开了沈瀚嘴角,便瞧见口中含着一口血未吐出,心下当即有了判断,收起手套便从马车上下来。 “沈瀚中毒而亡,应当是中了虫毒,究竟是何种虫毒,还未知。”说话间,江妤将方才拾起的信纸习惯性地递给了苏念麟,“这沓信纸是我方才从沈瀚身上找到的。” 苏念麟接过信纸,便瞧见第一页便写着,要求沈瀚将前来清河县的江妤解决掉,他顿时面色一冷,耐着性子往后头翻去。 却发现沈瀚此人成为扬州知府数年,未有政绩,且贩卖私盐,被林宏之子林允之拿出了把柄,这神仙散原是林允之所为,为了救下剩余的阿芙蓉与神仙散,他让沈瀚抓捕江妤等人,原本吴恒也是他派来协助沈瀚,谁料那吴恒背后似乎还有个主子,因他擅自行动而被灭口。 “似乎不太对。”江子安瞧着信纸上的内容,虽然能大概推断出事情原委,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不对,林允之并无官职,如何能得知沈瀚贩卖私盐,且谁能证明吴恒是被他背后的主子灭口。”温凝瞧着正在一旁晾着手套的江妤说道。 苏念麟则是瞧着马车内那具尸体,眸子闪过一道杀意,江妤感受到那抹森冷的杀意,回过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瞧着那两人这般举动,江子安伸手便把一脸懵的江妤拉了回来。 苏念麟怅然若失的望着自己的衣袖,捻了捻指尖,似乎才残留着江妤的体温,“不如我们去扬州府衙瞧瞧,看看可否找到线索。” 暮色降临,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整个扬州府,不同于荔城,夜晚的扬州府热闹非凡,灯火通明,街边的小吃摊,弥漫着勾人的香味,早便饿了的江妤,一时间便走不动道了,眼馋的瞧着一旁散发着香味的蒸饺。 瞧着她那模样,其余几人不觉笑出了声,还未待江子安说话,苏念麟便抢了先,“老板,这蒸饺怎么卖?” 那老板抬眼便瞧见几位样貌出众的贵人站在自己铺子前,其余三人瞧着不像是来吃东西的人,唯有那边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蒸屉里的饺子,“三文钱一笼,一笼四个。” “可还有其他吃食?”温凝瞧着那小巧玲珑的蒸饺,四个可不顶饱。 “还有阳春面,现熬猪油,加一勺酱油,面汤一冲,烫两颗小白菜,再卧一颗金黄焦脆的荷包蛋,这十里八乡啊,都爱吃我这阳春面。”老者手中勺子一捞,顺口溜一般的话,江妤脑子里便出现了那一碗阳春面的模样,猛地吸了一下口水。 “老板!来四碗阳春面,四笼蒸饺。”江妤再忍不住了,揪着温凝的衣袖说道。 “好勒,您先坐下,稍等。” 几人便寻了个空位坐下等待,正等着,便听到有一旁的人说道:“哎,昨日老王家的儿子去怡香院,被他家儿媳抓了个正着,如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我还听说啊,老王家的儿子一宿没回家,如今回了家人却傻了,说什么都没反应。” “这有什么的,我还听说林府的少爷前段时间失踪了,如今找了回来,性情大变,每日都要吸食处子的女呢。” …… 正当江妤想要询问时,他们的面好了,几人对视一眼,瞧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吃食,美食当前,还是决定先吃饱了再说。 与此同时,京城的某间院落中,静寂无声,一阵狂风刮过,书房中的烛火跳动了几下,随后一道低沉嘶哑的嗓音响起:“药人练的如何了?” “主上莫急,药人三日内便可大功告成。” 【作者有话要说】 验尸部分参考《洗冤录》 第三卷 少女离奇失踪案 第19章 拼图19 浓雾渐起,笼罩了整个庭院,点点烛光如萤火般闪烁,再细瞧,屋中哪还有人影,唯有那盏未熄灭的烛火,随风摇曳。 扬州城内,热闹非凡,江妤几人沿着瘦西湖缓步走着,只见那湖面上漂着几艘华丽的画舫,遥遥便听见那悦耳的琵琶声,江妤立在岸边,瞧着画舫中舞女妙曼的身姿,轻声叹道:“好想去瞧一瞧。” 苏念麟站在她的身旁,替她挡住了周围拥挤的人群,听她所言,便微微低了头,只见眼前的少女,注视着不远处那艘花楼的画舫,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点好奇。 “这位姑娘,眼光真好,那艘画舫上是我们扬州城的花魁,千金都求不得她一面。”一旁的小哥听着江妤所言,回过头竟是一名貌美少女,便笑着搭话。 听得此言,江妤眸子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可曾见过花魁?” “姑娘您说笑呢,这达官贵人都千金难求,我这平头百姓哪有资格。”那位小哥说着便要往江妤身边凑,却被苏念麟一把拦住,抬眼便见他神色冷漠,那小哥顿时向后退了几步,“姑娘您先瞧着,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那小哥便钻进了人群,不见踪影,苏念麟右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便有一人跟上了方才那人。 江子安瞧着他的动作,缓步走至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那人方才想给宛宛下药?” 苏念麟注视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江妤缓缓点了点头,江子安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两位少女双手撑着湖边的围栏,看着湖中画舫上的歌舞入了神。 夜色已深,湖面的歌舞慢慢停歇,围拢在湖边的人群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江妤等人,江妤望着一盏盏熄灭的灯火,“如今沈瀚的尸体停在义庄,我们去扬州府衙瞧瞧?” 夜色深沉,庭院内静寂无声,江妤等人趴在扬州府衙的墙头,瞧着院内点点灯火,“我与宛宛去书房,你带温姑娘去卧房。” 江子安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开口说道,谁料当场被江妤反驳,“哥哥,你与温姐姐去卧房,我与苏公子去书房。” 不待江子安有所反应,江妤一把拽住苏念麟的胳膊便让他带自己跳下了墙头,恰逢一队衙役巡逻至此,苏念麟带着江妤闪身躲入一旁的小屋中,带起一声响动。 “何人在此?”为首的衙役,手握腰间刀柄,压低身子,缓步向小屋走来。 江妤缩在苏念麟怀中万分紧张地瞧着那盏灯笼愈来愈近,忽然她灵机一动,学了一声猫叫,“喵呜~” 巧的是,正好一只黑猫追着老鼠从屋前跑过。 “原来是只野猫。”说罢,那些衙役便提着灯笼离开了。 屋内的江妤顿时松了口气,一抬眸却见苏念麟眉眼带笑的瞧着自己,“江姑娘真聪明。” 江妤渐渐红了脸庞。 书房内一片漆黑,“噗嗤”一声,一道火光亮起,江妤站在桌前,瞧着桌上一边摆放着一堆书籍,一边放着一些记录,她正准备翻看,却忽然想起,重要的文件应该不会随意放在桌上,她偏过头,看向站在书架前的苏念麟,“你说,此处会有暗格吗?” “不知,先瞧瞧他桌上是否有线索。”苏念麟抬手取下了书架上的箱子,却见上头挂着一把精巧的铁锁,他取出一枚银针,插入锁孔,三两下便打开了铁锁,那举动看的江妤叹为观止。 忽然,沉寂许久的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找出沈瀚死因与凶手。” 愣神间,苏念麟便打开了箱子,原以为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谁料那箱子竟然是空的,他随手将箱子丢下,却听得一声闷响,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这箱子似乎有隔层,江妤快步走了过来,捡起箱子,轻轻敲了敲底部,“空心的。” 随后苏念麟取出了一把匕首,将那箱子底部撬开,果然夹层中藏着一本笔记,上头记录了沈瀚与荔城贩卖私盐的往来,而最近一条则记录着他在江妤等人前往清河县前一日,私底下见了林允之一面。 原是沈瀚毫无作为,有听闻朝廷派来钦差大人,恐自己贩卖私盐一事暴露,便带了钱财去贿赂林宏,谁料自己还未进门便被林宏之子林允之拦下,原来城主早便知道自己贩卖私盐,若是不想被朝廷得知,便要自己替他办一件事,那便是等他的消息去清河县抓捕江妤等人。 “呵,蛇鼠一窝,我原以为林宏是个烂好人,这沈瀚,莫不是被他们灭口的?”江妤将手中的笔记合起,放置一边。 听得此言,苏念麟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并未多言。 忽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江妤一惊,一把抓住桌上的记录,随后快速窜到苏念麟面前,将他手中的蜡烛吹灭,拉着他躲到了架子后。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人影快速的闪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架子前,一边翻找着,一边嘴里嘟囔着,“这老东西究竟把那苗疆的药藏哪了?” 躲在架子后的两人听得此言,对视了一眼,苏念麟便闪身出来将那人制住,那人当即要喊,却被江妤塞了一只袜子在嘴里,点起火,只见被捆住的那人,瞧着大约三十岁上下,面色苍白,眼下透着青灰,身形消瘦。 “不许喊,你若是喊,我们便杀了你。”江妤瞧着地上那人,微微俯身,细眉一挑,平时满含笑意的眸子,如今森冷万分。 那男子瞧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双眸间均是寒意,吓得不住地点头。 江妤瞧着他那模样,刚想伸手取了他口中的袜子,却被苏念麟抢了先,她便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瞧着倒在地上那男子,“你是何人,与沈瀚是何关系?在找什么药?” 那男子艰难地撑起身子,“沈瀚是我父亲,他藏了苗疆的虫毒。” “你找虫毒何用?” “今日扬州城花魁初夜拍卖,我砸了千金,整个扬州城谁敢与我抢,可是林允之竟用身份压我,生生从我手中抢了去,我怎甘心,我听闻苗疆虫毒,一地便可让人死亡,且查不出死因。”说着那人竟然癫狂了起来,倒在地上不住地挣扎,“那老东西,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断让我忍让,我一忍再忍,林允之却得寸进尺。” 那人逐渐面目狰狞,瞧着便有些神智不清了,似乎也被人下了药,江妤皱着眉头想要看一看,那人却忽然挣脱了绳索,再一瞧,那人双目充血,手臂上血管爆起,握着拳便向椅子上的江妤砸了过来,还未触及到江妤,便被站在她身后的苏念麟一脚踹飞,直至撞到身后的架子才堪堪停下。 谁料那人却不知疼痛般爬起再度扑了过来,苏念麟一边与他周旋,一边冲着一旁的江妤说道:“此人有些不对,他似乎被人控制了,没有意识,不知疼痛。” 不知怎么的,江妤便想到那日李家村的后山树林中的那个神秘人,用笛声控制飞虫,她方才似乎听到了很轻的一声,铃铛的声音,正想着,忽然屋外传来阵阵低吼声,似乎整个扬州府衙的人都被控制了,向着书房围了过来。 就在此时,书房的窗户被人推开,江子安探身而入,“快走,这府中的人都像中了邪一般,如今都在向书房来了。” 话音落下,苏念麟踢飞再度向两人扑来的男子,带上江妤随着江子安从窗户飞身而出。 又是一声铃铛的轻响,原本涌向书房的人又追上了三人,好在两人轻功卓越,那些被控制的人虽不知疼痛,但终究是不会武的普通人,很快三人便回到了方才的那个墙头,只见温凝正在墙头等着他们。 瞧着三人安全回来,“走吧,先回客栈。” 离开前,江妤回头却见一男子一身黑袍隐在夜幕之中,手持一枚精致的琉璃铃铛,站在庭院的假山之巅。 客栈中,几人相对而坐,江妤取出从书房中找到的那本笔记,随后她纠结了片刻,“方才从府衙离开,我回头瞧见了一个男子,他手上拿着一枚铃铛,那铃铛似乎就是控制众人所用,哥哥,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江子安还在想着江妤所说那男子之事,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想不来,抬眸望向一旁的苏念麟,“以铃铛控制人的手法,应当是苗疆那里的,苏公子可有何见解?” “苗疆有一种蛊虫,种在人体内,平时沉睡瞧不出什么异常,但若听到特定的音律便会清醒,控制人的神智,且不知疼痛。”苏念麟微微垂眸,盯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敛住了眸子的莫名的情绪。 “你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江妤狐疑地瞧了瞧江子安,又瞧了瞧苏念麟。 温凝瞧着江妤那怀疑他俩的小表情,不由笑出了声,“你俩可别逗她,快点告诉她吧。” 第20章 拼图20 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在窗前,苏念麟听着江妤所言,缓缓起身走至窗边,清风拂过脸庞,吹散了他心中的郁气,平复了心情后,道:“我师承苗疆圣姑。” 听闻此言,江妤愣了神,忽然忆起,自己年岁尚小的时候似乎听师父提起过,自己在苗疆有个小师兄,原先师父还说若有机会要让他们师兄妹见个面。 可惜自从苗寨被人攻陷后,便再也没听师父提过,直到近年苗寨重新建立的消息传来,师父才多了一些笑容,思及此处,江妤上下打量着苏念麟,一早便听师父说与她不同,小师兄天赋异禀极擅用蛊而且医术也不错,回想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好似确实十分了解各种蛊虫,且银针不离身。 但她年幼时似乎在师父房中见过一位哭泣的少年,她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温和地瞧着自己,难不成他便是当时那位少年。 江妤打量着身前的男子,她记忆中的那位少年唇红齿白与他如今的模样截然不同,却又能依稀瞧出一些相似的轮廓,一时间无法确认,她甩了甩头将此事抛之脑后。 正想着,江妤忽然想起先前温凝所言,便抬头瞧了她与江子安一眼,只见两人均是一脸了然,显然早便知道此事,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江妤气哼哼地转过了脑袋不再瞧那几人。 只留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对着几人,江子安多了解江妤,当即便知道她生气了,缓步上前,“宛宛,你可还记得当日离京,父亲并不愿意让你同行。” 瞧着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少女,江子安无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父亲一早便知王擎那老匹夫会对他动手,他便与圣上做局,以身犯险引那些乱臣贼子自己漏出马脚,怕你会遇到危险,便不愿意带你来,秦院首告诉父亲,此行会有苗疆叛徒,而你虽未用过蛊,但与她学过一些,便让父亲带上你。” 江子安忽然想起江垣离京前的那一晚,将他唤到书房,荔城局势诡谲,积压了许多无头案,又无像样的验尸官,圣上听闻江妤会验尸,便让她与自己同行前往荔城处理案子,林宏上任多年无功无过,虽与自己是旧识,但多年未见,且人心易变,他也不敢相信。 听完江子安所言,江妤顿时豁然开朗,怪不得,父亲明明不愿意带自己出行,最终还是带上了自己,到了荔城为何会有人想要杀了自己,原是因为不想让她翻旧案。 “哥哥,是如何说服圣上让你离京的。”再顾不得生气的江妤,忽然想到自己兄长官职在身,并不可轻易离京。 江子安还在思考如何开口时,温凝便替他说道:“宛宛,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的,我接到了荔城来的消息,告诉了你兄长,他让我先出发找你,随后他便立即求了江家大伯去见了圣上。” 听到此言,江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请动了大伯,那离京此事那确实不难,她眸光略过苏念麟,幼时从未见过却十分崇拜的小师兄,竟与自己相处了这么久。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望着窗外的苏念麟似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便对上了江妤的视线,眸底的一抹暗色未来得及收回,他偏过视线,“江兄,可有在沈瀚卧房查到什么?” 江妤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瞧见江子安从袖袋中取出一至细长的木匣,“在他卧房的暗格里寻到了这个木匣,上头有锁,我还未来得及打开,便去寻你们了。” 苏念麟接过江子安手中的木匣,只见上头挂着一把精致的小铜锁,不同于书房木箱那把普通的铁锁,这似乎有什么机关,“这是千机锁,若是未按照它的规律解锁,木匣夹层中的绿矾油便会流出,销毁其中的一切。” 说罢,苏念麟便将那匣子放在了桌上,神情专注地瞧着那把铜锁,纤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只听“咔哒”一声,那匣子便被打开了,露出了里头一卷帛书,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卷帛书,摊开帛书,这竟是一张地图。 “这莫不是藏宝图?”温凝倚在桌边,瞧着那卷帛书问道。 而此时,荔城城主府内,一片昏暗,唯有书房亮着一点灯火。 林宏坐在书桌前,他的脸隐在了阴影处,让人无法辨清他的情绪,他瞧着站在堂下的管家,“允之还未从扬州回来?” “还未。”秦管家站在堂下,瞧着心情不甚好的林宏,不敢多言。 听得管家所言,林宏翻阅着方才影卫递来的消息,上头记录着林允之在扬州城内为了一青楼女子,与沈瀚之子大打出手,以他的权势压人。 “逆子!来人去把他给我带回来。”林宏猛地将手中的信纸甩在了桌上。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林大人,不好了。” 仆人惊慌失措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秦管家听着外头的动静,开门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仆人被训斥之后,依然是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瞧见林宏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林大人,扬州府知府沈瀚大人遇害了,如今尸体停在扬州城外的义庄内。” “什么?”林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沈瀚一死,朝廷必然要查,那一定会牵扯出他贩卖私盐一事,“影一,去沈府查一查是否有账本。” “是。” 林宏以手扶额,瞧着堂下站着的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他瞧着空荡荡的书房,颓然坐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高中那年,因一篇治国论被先皇点为榜眼,意气风发地到荔城上任,原以为自己可以将荔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成为大澧朝的典范,谁料,自从到了荔城便处处碰壁,手下的人相互勾结,阳奉阴违…… “林大人好雅兴,大理寺少卿都到了扬州府,您还在此处品茶?”忽然一道阴沉低哑的嗓音响起,林宏顺着声音望去,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内,瞧着林宏发现了自己,他随意寻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行动间响起阵阵清脆的铃声。 若是江妤在此处,必定能认出,那声音与控制沈府众人的铃声一样。 瞧见那男子仿佛身在自家,那般自如的模样,林宏隐在阴影处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大理寺少卿?江垣那儿子?” 那男子听着他满是嫉妒的嗓音,不由轻嗤出声,“就是那位,那沈瀚大人的尸体,也是他们发现的。” 那男子顿了顿,好似故意吊林宏胃口一般,瞧着他越来越焦急的模样,又接着说道:“他们已经查到了,沈瀚贩卖私盐一事,说不定明日就会来寻你了,林大人,主上如今对你很失望,这回你若是不能摆脱嫌疑,主上可能就要考虑荔城城主换人了。” 说罢,那男子离开了,留下林宏一人独自坐在屋内,忽然他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朝着地上狠狠砸去。 晨曦微露,细长的巷子离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青石板湿漉漉的,屋檐下水珠滴答。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湿意浸润得油亮,报时的钟声从山间遥遥飘荡而下,包子店、面馆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炉灶内炭火噼啪,蒸笼热气蒸腾。 江妤便是在阵阵叫卖声中醒来,她推开半关的窗户,极目远眺,只见整个扬州城飘洒着细密的雨丝,淡淡的雾气缓缓弥漫出来,错落有致的民居挤挤挨挨,精巧繁密。与前世现代化气息极为浓重的扬州截然不同。 “宛宛,醒了吗?”屋外传来温凝的声音,“今日暂时无事,我们出去逛逛,我还从未来过扬州呢。” 江妤收回了望向外头的目光,“起啦,马上来。” 推门出来的江妤扫了一眼周围,却未见到苏念麟与江子安,她略有些疑惑地望向温凝,“哥哥他们人呢?” 正说着,两人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客栈外走来,“宛宛,起来了?这是海棠糕,听说是这扬州城的特色,你尝尝。” 江子安带着一身潮意行至江妤身旁,将手中的两份海棠糕分别递给了她们两人。 瞧着两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几人便又回到了房间,“我方才与江兄趁着天色早,又去沈府瞧了瞧,昨夜被控制的那些人都恢复了正常。” 苏念麟话音落下,江子安又随即接上,“我已让人报信,告知他们沈瀚已死,顺道我还让人去荔城报了信,如今那边应当收到消息了。” 两人一起行动一番后,仿佛关系有了改善,不再如当日在清河县那般针锋相对,江妤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谁料江子安并不给她询问的机会,便带着温凝从房里离开。 “我已派人去盯着荔城的动静了。”苏念麟缓步走至江妤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支用锦帕包着的玉簪,递给了江妤,道:“我与江兄回来的路上,瞧见的,十分适合你。” 那玉簪成色极好,玉质细腻温润,色泽白皙无暇,瞧着便不便宜,江妤当下就要拒绝,忽然苏念麟的整张俊脸都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呆愣了片刻,下一瞬,那支发簪便出现在了她的发间。 而此时京城的某间宅子里,传出一声怒骂:“废物,这么多人寻个地图都寻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绿矾油就是现代的硫酸 第21章 拼图21 雨势渐歇,通往扬州城的官道旁,坐落着一间茶棚,此时屋外的那面旌旗沾满了雨水,沉沉地垂落下来,门口拴着几匹骏马,在原地不停地徘徊着。 茶棚内几名身着蓝色镶着红边官服衙役坐在靠窗一桌,望着屋外渐停的雨势,其中一人冲着茶童招了招手,问:“最近扬州城可有何异常之处?” 那茶童将抹布随手一放,“各位官爷,问我可算是问对人喽,就前两日,我们扬州城那位沈知府被人发现死在了前面那片林子,听说啊,他,面色乌青,死不瞑目呢,哎哟,惨得嘞,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正说着,茶棚的掌柜从柜台走来,一把拧住了那茶童的耳朵,道:“还不快去收拾桌子,尽在这胡说八道。” “各位官爷对不住了,小童口无遮拦,若有得罪,请各位见谅。”轰走了那茶童后,掌柜冲着几名衙役鞠了一躬。 瞧着再问不出什么,几人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过了片刻,雨停了,那掌柜瞧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斜了一眼那茶童,道:“那沈知府是死了,但他依然官职在身,你是何身份,还敢评论起他来了?我与你说过几回了?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爷爷,我再也不敢了。”小童缓缓蹭到掌柜身旁。 天色放晴,阳光透过云层笼罩了整个扬州城,江妤推开窗,一股浓郁的香味从外头传来,随后一道叫卖声响起,“扬州特色千层油糕,新鲜出炉,软绵甜润有弹性,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糕点香甜的气息让人心驰神往,江妤推门而出,恰好温凝也从房中出来,她眸子一亮,一把挽住温凝胳膊,道:“温姐姐,我们下去买那千层油糕尝尝。” 说罢,便拽着温凝往楼下走去,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往一旁的房间走去,温凝瞧着她那举动,便知她想干嘛,“他们两人不知有什么事,一早便出去了。” 听得此言,江妤收回了步子,挽着温凝便下了楼,踏出客栈,便是一条热闹的市集,贯穿整条大街的青石板,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斜斜的插在屋檐下,江妤一眼便瞧见了客栈楼下的那家糕点铺子,拉着温凝便走了过去。 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江妤站到了糕点铺子前,只见精致小巧的芙蓉色糕点窝在笼屉之中,糕点上头点缀着几条红绿丝,瞧着分外诱人,“老板,这糕点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笼,一笼三个。” “给我拿两笼,一笼现在吃,一笼包起来。” “小姑娘,千层油糕刚蒸出来是最好吃的,放凉了,味道可就没这么好了。”那老板将两份油糕递给江妤。 “无事,多谢老板。”江妤接过老板手中的油糕,捏起一块便往嘴里送,这一下烫的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温凝从袖袋中取了一方帕子,递给她,劝道:“你慢些吃,没人与你抢。” “温姐姐,你快尝尝,这味道极好。”说着,江妤便将手中的油糕递给温凝,却发现她正皱着眉头,瞧着某处,江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卖团扇的铺子处站着一名身穿素色长裙,姿容姣好的少女,江妤不解地扯了扯温凝的袖子,“你在瞧什么?” 回过神来的温凝,接过江妤手里的油糕,拉着她走到了依然能瞧见那位少女的拐角处,指了指那少女身后的卖面具的铺子,那里站着两名神情猥琐的男子正上下打量着站在前头的那位少女,道:“那姑娘应当被人盯上了。” 江妤一惊,便见那少女买下了手中的团扇,又逛到了另一处铺子,而那两名男子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坠在她的身后,江妤与温凝对视一眼,当即决定跟上,瞧瞧那两人究竟要如何。 那少女逛了许久,许是累了,便缓步往集市外行去,随着集市越来越远,逐渐人烟稀少,眼见着那少女拐进了一条窄巷,跟了那少女许久的那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当即快步跟了进去,少女的惊呼声响起,“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救命啊!” “小美人,别叫了,哥俩个跟进来前便瞧过了,附近没人……” 砰的一声闷响,原本还在说话的男子,倒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身后举着棍子的江妤,同时正在巷子口望风的男子被温凝一脚踹翻在地,再无挣扎之力,便朝江妤走来。 江妤瞧着瘫软在地的少女,快步过去将她搀扶起来,“姑娘你家在何处?” 那少女仿佛被吓得失了声,一言不发,只是木愣愣地瞧着温凝走近,瞧着温凝走到了自己两步之内,那少女嘴角挑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温凝刚意识到不对,想要把江妤带离她身边,谁料下一瞬,那少女便甩出一把迷魂散,猝不及防的两人吸入了少许,不一会儿,意识便逐渐消失。 那少女瞧着晕倒在地上的两人,蹲下身子,拍了拍江妤的脸庞,瞧着她毫无动静,便站起身子走到方才那两男子身旁,用脚尖踹了他们两下,“起来,把那两人带回去。” 在那几人瞧不见的地方,江妤指尖微动。 江妤两人被扛起丢进了马车,一道香风拂过,似乎有人坐在了她们身旁,江妤不敢轻举妄动,着马车不停地晃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林子深处的一间小木屋前停住。 帘子被人掀开,江妤再次被人扛在了肩头,她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入目便是一片树木,她似乎被带出了城,她心头一紧,不知兄长他们能否找到自己留下的线索,正想着,扛着她的那人便进入了一间木屋,江妤赶忙将眼睛闭上,那人将她一把丢在地上。 原以为那人会立刻离开,忽然江妤感受到眼前多了一块阴影,一道黏腻的视线在她脸上不住徘徊,紧接着一只粗糙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由上至下,江妤忍着心里的恶心不敢动弹,眼瞅着那人的手就要伸入她的衣襟,“张老三,你在做什么?” 那名少女阴沉的嗓音响起,“林公子的货你也敢动,不想活了?” 张老三悻悻收回了手,瞧着那少女离去的背影,暗道:“臭婊子,以为自己攀上了林公子的高枝,如今还敢指使起老子了,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在身底下求饶。” 张老三脚步逐渐远去,随着一道关门声响起,江妤眼睛睁开一条缝,瞧着周围再无旁人,便睁开了眼,一眼便瞧见躺在自己身旁的温凝,她努力侧过身子,去发现被捆绑住的双手无法取出药瓶,她便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小8,可否给我一把匕首。” “宿主稍等。”系统话音落下,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了江妤手中,她缓慢的割开了捆住自己双手的绳索,随后取出药瓶放到温凝鼻下,稍稍一晃,温凝便醒来了,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被捆了个结实,心里一惊,便环顾四周寻找江妤,好在江妤就在自己身边。 “这是何处?”温凝瞧着四周破败陈旧的模样,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但我们如今身在城外的林子中,温姐姐,你先帮我把绳子捆回去。”江妤瞧着屋檐处的蛛网,伸出双手,让温凝系上。 “那少女与他们是一伙的,你如今绳子已经解开,你替我解开,我们打出去。”温凝瞧着江妤已然松开的绳索,并未依她所言重新系上,反而让江妤替自己解开。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江妤只能将绳子随便一绕,瞧着还是被绑住的模样,门被拉开,被江妤两人打晕的男子从屋外走入,“哟,醒了?” “方才在外头没来得及瞧清楚,如今倒是看清楚了,真真是两个大美人啊。”说着那两人便蹲下了身子,想要伸手触摸江妤两人的脸庞,却被温凝一脚踹到在地,那人心头火起,当即便要给温凝一巴掌。 “打不得,打不得,若是脸上留了痕迹,到时候林公子怪罪起来,你我都承受不起,待林公子把她俩丢出来,你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一旁的男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哼,左不过今晚,这臭娘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走,出去,去隔壁找姑娘泄泄火。”那男子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屋子。 温凝眸间闪过一丝杀意,她身为镇南将军之女,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这几人她记下了,“宛宛,这便是你不愿现在逃走的原因?你要抓这几人身后的大鱼。” “嗯,我起初以为这是单纯的贩卖人口,想找一找他们的老巢在哪,但那人方才所言,似乎不是,而且好似有其他姑娘被抓。”江妤将双手递到温凝身前,让她替自己系上,忽然灵光一闪,“温姐姐,我想起来了,我们那日在酒楼用膳时,有人说林家公子得了怪病,要吸食处子之血。” 听得江妤所言,温凝也回想起了那日,他们几人起初都以为是路人以讹传讹,如今看来却可能是真的。 而此时,回到客栈的两人,瞧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心里一惊,因着今日寻到了一些沈瀚死亡的蛛丝马迹,想着扬州城内如今还比较太平,便带走了暗卫,没成想,只一日人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扬州千层油糕部分来自百度,千层油糕与翡翠烧麦并称扬州双绝。 第22章 拼图22 “可有找到人?”苏念麟瞧着朝自己走来的江子安问道,却见他摇了摇头。 苏念麟此刻万分后悔,明知那日有人盯上了江妤,却想着温凝身手不错,又想着白日比较安全,“是我的错,我应该留两名暗卫跟着她们的。” “好了,论有错,我也有,但如今当务之急是寻到她们两人,往好处想,也许她们没被人抓走,自己玩着忘了时间。”江子安见不得苏念麟如此颓然的模样,又晓得他心里担心江妤的安危,不便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而此时夜幕降临,山林间树木茂密,掩住了月光,江妤靠在温凝身旁,自下午那两个男子出去后,他们这间屋子便再无人进来,忽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来了好几人,正想着木门被人推开,为首便是白日里的那名少女。 那少女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瞧着江妤,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挑起,左右端详了片刻,轻声道:“不愧是京城来的贵女,生的如此美貌。” 话音落下,那少女便松开了捏着江妤的手,全然不顾她听得此言后,眸间露出的惊讶,那少女起身朝身后几人做了一个手势,那几人便走上前,给江妤两人带上了头套,又被人扛在了肩上,那人正好卡在了她胃部,顶得十分难受,她不住地挣扎了几下,那人一声冷喝:“再乱动,丢你去喂狼。” 那人说话间,一声狼嚎随之响起,江妤顿时安分了下来,片刻之后,她像沙包般,被那男子一把摔在了马车上,发出一声痛呼。 江妤摸索着周围,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环境,让人其他的五感十分敏锐,她心里一惊,就想抽开手,却听到温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宛别怕,姐姐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妤稍稍放松了些许,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又一人上了马车,检查了一番两人身上的绳索,便下了车,方才那位少女的声音在马车旁响起,“瞧过了,走吧。” 随着一道马鞭响起的声音,带着江妤两人的马车便开始缓缓移动,她倚靠在马车壁,似在辨认车内是否还有第三人存在,实则在脑海中轻声呼唤着系统,“小8,车内可还有第三人?” “嘀,扫描完毕,车内除宿主外,只有温凝一人。” 听到系统所言,江妤摸索着往温凝那头靠了过去,又一边利用系统所给的道具在马车底部钻了一个小孔,将手中的香粉沿着小孔洒下。 扬州城内一片繁华,集市内人潮涌动,暗卫几番探查却毫无线索,苏念麟与江子安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忽然听闻,一旁的点心铺子前围了好几位青年男子,“王老板,今早来买油糕的那两位小娘子,你可知是哪里人?” “听着口音像是京城来的,怎么了?徐大少,瞧着人家姑娘貌美,又想动歪心思了?”那铺子老板一眼便看穿了那青年的心思,劝道,“那两位姑娘瞧着家世便不一般,你可……” 铺子老板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两位俊秀非凡的男子站在了自己铺子前,这两位公子与白日里那两位小姐的气质真配啊,那老板仰着头想道。 “老板,今早来买糕点的两位姑娘,你可知她们买完之后去了哪里?”江子安一把拽住身旁想要揍那几名青年的苏念麟,努力勾起一抹笑容,温和地问道。 “你们是?”铺子老板瞧着江子安略显诡异的表情,有些害怕,可怜常年严肃的大理寺少卿,如今无人可用,自己努力显得平易近人,却还被老汉怀疑,他顿时垮了脸。 “那两位姑娘是我妹妹。” 铺子老板仔细瞧了瞧江子安,发现他与白日里来买油糕的那位姑娘确实有几分相像,便指了指前头一家买油纸伞的铺子,道:“我瞧着那两位姑娘往那头走了。” 瞧着两人逐渐走远,一旁的姓徐青年,顿时软倒在地,方才那两位男子太可怕了,虽然其中一位拉住了另一位,但他那看死人般的目光着实渗人,铺子老板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拈花惹草,调戏人家貌美的姑娘,如今踢到铁板了,活该! 而那头苏念麟两人问了一圈都未问到两人的下落,正发愁时,一位年迈的阿婆,手中拿着一块帕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不远处走来。 苏念麟死死地盯着那块熟悉的帕子,江子安发觉不对,轻推了他一下问道:“那是宛宛的帕子?” “嗯,出门前珠紫给她绣的新帕子。” 江子安瞧着他那慌乱的模样,摇了摇头,缓步上前,指尖一弹,一道劲风冲着那名阿婆而去,便见那阿婆脚下一空就要摔倒,他疾步走去,一把扶住了阿婆,顺势将她带到了苏念麟身旁。 “阿婆,这帕子真不错,您是从何处买的?”江子安瞧着她手中那方帕子与她套着近乎。 老人家年纪大了,或许耳朵有些不太灵光,“啊?年轻人,我听不太清。” 江子安无奈,只能大声说道:“阿婆,我家中妹妹马上生辰,我瞧着您手中的帕子不错,想问问您从何处买的。” 那老人家停顿了许久,似乎在思考江子安的话,而那边两人焦急地等待着,却不敢催促,生怕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又要想许久,过了好一会儿那阿婆才缓缓开口:“不是买的,是在乌衣巷的谢家门前捡的。” 听得此言,苏念麟猛地站起身子,想要往乌衣巷走去,忽又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手势,一旁的屋檐上翻下两名暗卫,示意两人将那阿婆送回家去。 扬州城外,一辆马车缓缓地行走在道路上,阵阵马蹄声响起,江妤也不知如今到了何处,忽然马车似乎从一块石头上轧过,一阵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两名壮汉从马车上翻身而下,马车外响起一名婆子的尖利嗓音,“听说这次送来的是上乘货?” 紧接着,车帘被掀开,江妤与温凝被拉下了马车,又被塞进了小轿中,又是一阵摇摇晃晃,终是落了地,两人的头套被摘掉,习惯了黑暗,如今乍一见光亮,两人还有些不适应,微微眯了眼睛。 适应光亮后,却见两人如今身处一间屋子,身前站了一名婆子,那婆子一身褐色长裙,束着高高的发髻,面色暗黄,目光阴沉,瞧着江妤两人貌美的模样,眸子里闪过莫名的恨意,“把她们两人的衣服脱了。” “是。”那婆子身后的几名侍女便走到江妤两人身旁,想要解开她们的衣裳。 江妤心里一惊,当即便开始挣扎,厉声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婆子瞧着江妤通身的气派,心里便知晓此人身份不简单,但又如何,如今不也落到了她手里,她轻蔑一笑,“做什么,验一下你们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眼见着那老婆子就要扯开江妤的衣服,温凝猛地挣开了绳索,在那婆子一脸震惊的表情中,一脚踹开了她,随后解开了江妤的绳索,将她护在身后。 那婆子当即便要喊,被温凝一掌劈晕,其他几名丫鬟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生怕温凝不开心一掌劈了她们,江妤缓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便挑了一名侍女,走到她身旁,“此处是何地?” 那侍女原并不想回答,一抬头却瞧见江妤森冷的目光,心中一惊,“此处是林府。” 许是屋子内许久未有动静,外头等着的管家有些不耐烦了,敲了敲门问道:“钱妈妈,里头怎么样了,莫让少爷等急了。” “赵管家!救……”那侍女听得管家的声音,心头一喜,当即高喊一声,话未落音,便被江妤打晕在地。 而外头的赵管家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召集了护院打手,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倒在地上的钱婆子与侍女,赵管家望着站在屋子中间的两名少女,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又有些可惜。 “把她俩拿下。”赵管家话音落下,身后的护院打手便冲了上来。 温凝虽身手不凡,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又要护着不会武的江妤,两人无奈再次被抓,赵管家捂着被温凝打肿的脸颊,瞧着躺倒在地上不停哀嚎的护院,气急败坏地嚷道:“把她丢柴房去,这个送去少爷房里。” 江妤被几人送入了一间极尽奢靡的房间,入目便是一座镂空雕刻的玉质屏风,绕过屏风,室内墙壁点缀着明珠,几名妙龄少女围坐在桌旁,眼含敌意的望着江妤。 江妤却彷如未见,自顾自地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小8,我有些担心温姐姐,她方才受了伤。” 还未听到系统回应,一旁身着红色露脐长裙的女子扭着自己的细腰,斜倚在江妤身旁的桌子上,“林公子,今夜是我的,你抢不过我。” 江妤抬眸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并未多言,转过身子,在脑海中研究着系统方才扫描来的林府地图,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 第23章 拼图23 屋子的门被推开,只见一男子身着白色锦袍绕了过来,江妤微微抬眸瞧了他一眼,却见此人面色青白,唇色泛白,瞧着与常人完全不同。 那男子踉跄着走近,那身着红色露脐长裙的女子,身若无骨般的向那男子倒去,娇柔的嗓音魅惑动人,“林公子,奴家等了你许久,呃……” 那女子被林公子一把抓住,埋首脖颈之间,轻嗅着她身上的芬芳,那女子露出的眉眼间满是春色,眼神挑衅般地瞧了一眼江妤,谁料,下一秒便发出一声痛呼,想要从林公子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江妤转头看去,只见那林公子原本青白的脸上,溅满了血液,他如野兽般埋首在那女子脖颈之间,吮吸着她的血液,那女子的挣扎逐渐变弱,林公微微抬起头,额间散落的头发掩住了他望向江妤的目光。 屋子内一片寂静,只余下林公子的吞咽之声,那红衣女子最终没了生息,他便将她一把甩在地上,站直了身子,嘴角残留着未擦的血迹,不若常人,忽然江妤身后传来一声低泣,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响,“我不想死。” 却见林公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哭泣的女子,缓缓走近,如猫戏老鼠一般,瞧着那几名女子慌张的模样。 江妤仔细观察着四周,试图寻找可以逃跑之处,忽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她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林公子一把抓住,他低头瞧见江妤,眸间闪过一丝惊艳,若是平常,他必定要与这姑娘好好谈天说地,可如今他饿得很,刚想一口咬上江妤的脖子,谁料她竟撒出一把石灰粉,猝不及防地进入了眼中,林公子捂着眼睛倒退了几步。 随后江妤捡起一把椅子便砸在了林公子头上,只见那人身子微晃便倒在了地上,江妤回过身子,眸间满是寒意,“方才是谁推我的?” 那几名女子挤挤挨挨缩在一起,方才江妤那一下吓坏了她们,几人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忽然一名女子抬头便要喊,却在触及到江妤的目光后,又低下了头。 忽然江妤的身后传来了一点动静,原是方才已经晕倒在地的男子再度站起了身子,眸色猩红,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神智,猛地向她扑来,江妤一时间避无可避,闭上了双眸,等了片刻,发现面前毫无动静,便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只见一日未见的苏念麟站在她身前,而那林公子已瘫软在地。 江妤经历一整日的提心吊胆,瞧着面前熟悉的人,不由放松了下来,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温姐姐被他们关在了柴房,快去救她。” “江兄去寻她了。”苏念麟瞧着瘫软在地的那人,眸间闪过一丝杀意,嫌他碍事一般,抬脚将他踹到了一边,道:“走吧,我们去寻他们。” 忽然方才要喊的那名女子,朝着苏念麟走来,快要走近时,故意脚下一崴便要向他扑去,那女子满心欢喜地等着摔倒在苏念麟怀中,谁料他身形一动,那女子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眸子瞬间泛起了一层水雾,委屈地瞧着他,“公子,奴家被人拐卖至此,如今无处可去,您可否收留奴家。” 江妤瞧着那女子扑过去时,心底泛起了一丝异样,有些烦躁却又说不出原因,在瞧见苏念麟避开时,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缓步上前,蹲下身子,直视着那女子的双眸,“你说你是被拐卖的?” 那女子目光闪烁,最终避开了江妤的眸子,低下头不再多言。 “你若是被拐卖的,那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家人。”江妤话音落下,那女子眸间泛起一道希冀,却又暗淡了下去。 片刻过后,江妤见那女子依旧一言不发,心中惦念着温凝,便抬脚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道歉,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青影,把地上那人送去衙门,这几位姑娘替她们寻一下亲人。” 庭院深深,月光透过云层笼罩着整个院子,江妤带着苏念麟快步穿过长廊,很快便来到了柴房门口,站在门口不敢推门,她依稀听到里头传来了声声低泣,她垂下头,握紧双拳。 苏念麟垂眸瞧着她内疚的模样,下意识的抬起手,轻抚过她的头发,见江妤抬头,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见此,江妤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柴房内的场景,让她大跌眼镜,江妤原以为是温凝受了委屈,没成想,她哥哥站在温凝身旁,而温凝则是握着她的那条长鞭站在屋子中间,一旁的婆子一身鞭痕,低声啜泣。 “宛宛来了,快来打着老婆子两鞭出出气。”温凝快步上前,一把拽过江妤,说道。 却见江妤一脸好奇的瞧着她,温凝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这老婆子,让人把我捆了之后,觉得我翻不出天,便将那些护院都撤了下去,留她一个人准备折磨我,好在你藏了一把匕首在我腰间,我便偷偷割开了绳索,那婆子原是喊了人的,结果他来了,将屋子外的那些护院全打趴了。” 说着温凝点了点一旁的江子安。 由于几人在林府闹出的动静着实有些大,如今外头赵管家领着一众打手围住了整间屋子,苏念麟冷笑一声便要出去,却被江子安拦住,示意他带上面具,如今还不到他暴露身份的时候。 几人缓步踏出柴房,赵管家瞧着几人贵气十足的模样,心想坏了,当即便让一旁的仆人去请了林老爷来。 不出片刻,围着几人的打手让出了一条道,一位头发花白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从人群后走来,神色阴冷,“几位小友,为何大闹我林府?” “那便要问你儿子,为何要绑架我两位妹妹。”江子安缓步上前,面若冰霜。 那中年男子瞧着他慑人的气势,心里微微一惊,那年轻人,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迫人的气势,他避开江子安的目光,望向一旁带着面具的苏念麟,恰好对上了他满含杀意的目光,心头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却气势逼人,林清思绪转了几道弯,忽然想到前几日上头递了消息,让他们安分几日,京城的大理寺少卿要来办案,那位少卿莫不是就在其中。 思及此,林清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把这几位擅闯民宅的强盗,抓了送官。” 那群打手听得此言便蜂拥而上,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大理寺少卿在此,何人敢造次。” 话音落下,随着江子安从京城一同出发的几位兄弟,从屋檐上翻身而下,落在人群之中,为首那位举着大理寺的令牌,江子安缓步走上前,“林府勾结苗疆叛徒,把这几人都拿下。” 林清心中一惊,当即喊道:“你怎能污蔑人,你可有证据证明我林府勾结苗疆叛徒?” 江妤听得此言,不由笑出了声,“证据?你那好儿子以身养蛊,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听得江妤所言,林清瞬间白了脸色,来不及再次辩驳便被人拉了下去。 不过片刻,原本人挤人的院子里散得干净,江子安轻拍方才举着令牌那名男子的肩膀,道:“来的及时,多谢杜兄。” 杜子昂豪爽一笑道:“自家兄弟,无需言谢。” 扬州府衙内,江妤躲在温凝身后,低着头,脚尖轻轻蹭着地面,不愿面对自己兄长的诘问,从林府到府衙这段路程,江子安说了数遍胆大包天。 “好了,江兄,江姑娘她知错了……”苏念麟瞧着江妤那可怜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试图开口救援。 谁料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炮火便转移到了他头上:“还有你,若不是加入你那刑狱司,我这妹妹如何会变得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以身犯险。” 江妤无奈,蹭到江子安身旁,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软着声音准备开始撒娇大法,谁料还未开口,便被江子安一把推开,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少来,这件事我必定会告诉爹娘。” 听得此言,江妤便抬手拍开了江子安,转过了身子徒留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对着他,“宛宛,你这次实在太危险了,若是我们没有及时寻到你,后果不堪设想。” 江妤自知理亏,不敢多言。 扬州府衙牢房内,林公子躺在破败的小床上,望着布满蛛网的房顶,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一道熟悉的香味袭来,随即牢房门锁发出一点响动,他暗沉的眸子忽然一亮,转头望向一旁,却见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门外。 “阿眠,你是来救我的么?”林公子翻身下床走至门口,眼中满是惊喜,走近才发现眼前的少女神色冰冷,望着他的目光,犹如看死人一般,他颤抖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少女并未停留多久,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牢房中的林公子如她来之前一般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江少卿,不好了,张老三死在了城外林子的木屋中。”被江子安遣去抓捕张老三的衙役匆忙赶回。 “如今尸体在何处?” “在外头院子里。” 第24章 拼图24 夜色沉沉,江妤随着衙役踏入院子,她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她缓步走上前,端详着地上的张老三,道:“去取几盏烛火来。” 衙役疾步跑进屋内,片刻之余,便取了数盏烛火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江妤蹲下身子,一手托住张老三的头颅,却见他口鼻处残留着血迹,双眼塌陷,牙齿外露,上下唇紧缩,江妤神色一凛,掀开覆于张老三身上的白布,只见他整个人腹肚凹陷,皮肉裂开,身形瘦劣,全然不同白日所见那般壮实。 江妤细眉微微皱起,有些不敢相信地瞧着面前这具尸体,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温姐姐,银钗借我一用。” 话音落下,温凝便取下了发间的银钗递给了江妤,正想问她有何用,便瞧见她将那银钗插入了张老三喉间,又取了一张纸,将他嘴巴密封住。 “这银钗送与你了。”温凝瞧着江妤的举动,说道。 大约过了一炷香,江妤命人取了一盆皂角水,随后她缓缓取下那张纸,将银钗从张老三口中取出,只见那银钗竟变成了黄色,江妤又将那银钗放入皂角水中,毫无变化。 “张老三死于金蚕蛊。”江妤将手中的银钗放下,转过身子说道。 “金蚕蛊,吸血蛊,又是苗疆那群叛徒。”江子安一手握拳,砸在了另一只手掌的掌心,正准备去提审林家人。 忽然府衙外传来一阵哄闹声,江妤缓步上前,正好瞧见几名身着蓝色官服的衙役,往院子后头走来,“何事喧哗?” 站在一旁的苏念麟与江子安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一抹讶异,今日他们会离开客栈,原是因为守着义庄的人来报,外围发现了几名可疑的人在游荡,两人到后却发现那几人只是在外围查看,并未进入,便没在管他们。 而如今站在院子中的这几名衙役,便是白日里那几人,还未待江妤等人开口,那几人便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江少卿,我等是荔城城主,派来探查扬州知府沈瀚遇害的。” 江子安缓步上前,微一抬手,示意几人起身说话,“你们可有寻到什么有用线索?” 那几名衙役对视一眼,惭愧地低下了头,显然并未寻到关键信息,江子安见状,便再度开口道:“我们倒是寻到了一些线索,不过现在不能告诉尔等。” 说罢,江子安一挥手,身后的杜子昂等人一拥而上,将那几名衙役扣下,那几人心头一惊,便要大喊出声,谁料几人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杜子昂等人打晕。 “把他们扔到柴房去,看牢了,别让他们有机会将消息递出去。”苏念麟唤来自己的暗卫,冷声道。 一抹初升的阳光从窗外穿过,洒落在书桌上,江妤站起身子,缓缓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几人竟忙了一宿,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书房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何事?”江子安一手撑着桌案,指尖轻揉着眉间,清冽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江少卿,今日一早狱卒查牢房,发现林毅死在了牢中。”来人便是扬州府牢房的牢头。 江妤一惊,快步走到牢头身旁,“你说什么?昨日可有人去见过林毅?” 刹那间,江妤似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一旁正在查看林家族谱的温凝,“温姐姐,你后来可有见过那个骗我们的少女?” 温凝听得此言,皱起眉头,思索了许久,并未在脑海中寻到那少女的身影,便摇了摇头,而一旁的牢头则是神色慌张,眸子心虚的转了几道,不敢多言。 “去瞧瞧。”坐在一旁的苏念麟瞧着那牢头的模样,心中便有了数,当即开口道。 几人穿过庭院,便来到了牢房中,江妤刚踏入牢房中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一挑眉,心下有了成算,那少女应当来过了,片刻之余,江妤等人便站在了林毅牢房前,她缓步走向前,便见到林毅衣衫整洁躺在床上,若不瞧他那惨白的脸色,便宛如睡着了一般。 江妤在那床边站定,俯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按在林毅脖子处,触手软烂无比,她蹲下身子,仔细翻看着林毅的尸体,发现他整个身子软若无骨,她想了想,指着牢头道:“你去取一盆鸡血来。” “可有什么发现?”苏念麟瞧见林毅尸体时,便发现他体内的吸血蛊消失不见了,而他整个人被吸血蛊吞噬殆尽,徒留这一身皮囊。 听得苏念麟的问话,江妤皱起她的眉毛,“他体内的吸血蛊好似不见了。” “什么?”江子安与温凝一脸骇然,若是那东西流入人世,那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你与温姐姐去查一下那少女的下落。”江妤瞧着林毅的尸体说道。 几人正说着,便瞧见那牢头将鸡血取回,江妤将它结果放在了林毅垂落在床边的手臂下,她取出一把匕首将林毅的手腕处割开了一道口子,等了片刻,竟连一点血都未流出。 昨日的那名少女一定是蛊师,江妤心中想道,她眸光从牢头身上滑过,此人并不可信,如今他们需要审问一下林家众人,此人最好回避,思及此,江妤的眸光不自觉与苏念麟对上。 瞧着他面具下的眸子,眼神专注地瞧着她,江妤忽然红了耳朵,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支走那牢头时,苏念麟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方才听闻集市有人闹事,府中衙役不够了,你带着狱卒去瞧瞧。” 那牢头听得此言,便想反驳,抬眸便瞧见苏念麟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仿佛若是自己不答应,便会血溅当场,他瑟缩了一下,便带着衙役离开了。 牢房中一片寂静,林毅的父亲便被关押在隔壁,瞧着那人便应该知道许多,几人快步走到隔壁,便见林清背靠着墙壁,低垂着头坐在墙角,听得动静,微微抬起了头,却见江妤两人,复又低下了头。 “林老爷,不担心你儿子的死活吗?”江妤站在牢房外,好整以暇地瞧着一脸拒绝沟通的林清,道。 林清听得此言,便扑了上来,“毅儿,如今怎样了?” “死了,被他体内的吸血蛊,吞噬殆尽。”江妤残忍地说道,瞧着牢房内因自己所言而苍老的几分的林清,毫无同情之心。 他们昨夜翻遍了林家,找到了林家与沈瀚勾结贩卖私盐,贩卖人口的证据,他们林家帮着沈瀚做事,沈瀚替他们遮掩,不知害死了多少女子。 林清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忽的流下一行清泪,“毅儿啊,为父早与你说,那女子来历不明,不可带进家门,你非不听,如今为她送了命。” 江妤听得此言,与苏念麟对视一眼,林清口中的那位女子,应当就是江子安他们去寻的那位少女,她刚想开口询问具体之事,却见林清抹了眼泪,一向阴沉的眸子中竟闪过一丝坚定。 “我林家原本只是做药材生意,去年的某日,沈瀚的儿子约了毅儿出去喝酒,他们两人一向走得近,我也未有怀疑,可谁知那日,他便带回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十分貌美,却有些说不上了邪乎,毅儿疯了似的要为她休妻,我不许,他便将那女子养在了外头,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掺和进了贩卖私盐一事,我知道时,林家与沈瀚便再也分不开了,毅儿是我林家的独苗,我只能替他瞒着,沈瀚与我说贩卖私盐一事便是由荔城城主同意的,我知晓的便是这么多,吸血蛊之事,你们原本便知晓,望各位替我儿报仇。”说罢,林清便又回到了初时那个角落坐着。 他哪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利用的彻彻底底。 而此时江子安正在寻找的那名少女,早已趁乱离开了扬州城。 庭院深深,阳光透过层层树影斑驳地落在房内的书桌上,少女一身白裙跪在堂下,手中捧着一只木匣,一只全身赤色的蛊虫在里头不停地蠕动着,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眸光中满是孺慕之情,“主上,吸血蛊养成了。” 上首那男子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嗓音低沉喑哑,“我那好儿子似乎查到了林宏头上,林宏这枚棋子暂时还有用,听闻他儿子好美色,你想办法藏到他儿子身旁,一来替他们找个替罪羊,二来替我监视好林宏。” “是。”少女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敛住了她失望的眸光。 扬州城内,林府后院的井中寻到了不少女子的尸体,江子安命人张贴榜单前来认领,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无一人认领,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她们入土为安,而林家因参与贩卖私盐,杀害多名女子而被判处斩首,那牢头私收贿赂,革职查办。 林家一事尘埃落定。 “那日,我与苏兄在义庄探查时,在义庄门口寻到了这个。”江子安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江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段验尸部分,参考《洗冤录》卷之四二八服毒金蚕蛊毒 以下为预收文案 冷漠毒舌忠犬世子*清醒坚毅财迷少女 —— 沈之禾一朝醒来,睁眼就是破烂晦阴的矮屋,身侧是眼巴巴的瘦小男童。 论穿成带了拖油瓶的古代孤女和在现代做房奴哪个更苦恼? 惆怅之余,沈之禾意外绑定了旋转小火锅系统,只能撸起袖子干了! 酸汤锅,番茄锅,麻辣锅,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调不了的小火锅。顺便再配上养生小甜品,红枣牛乳羹,珍珠银耳丸子,养生又美味。 齐活! 北疆贫苦而又寒冷,可百姓却惊奇发现,一家"旋转小火锅店"突然火爆了起来,店主还是个清丽的莹莹少女。 —— 陆今屿出身贵重,眉宇藏疏,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命格,却偏偏是"美强惨"的人设。 在后母的胁迫与亲爹的冷眼下,一朝落了远赴北疆的命格。 少年落魄却不改矜贵举止,对食物挑剔的很,愁坏下人时,却在一处矮小的火锅铺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顿了片刻后离去。 京城诸人眼巴巴等着这位病弱世家子薨逝时,却传来了他身子愈发健康顺和的消息。 众人: 啥,吃甜品和小火锅吃好的? 第四卷 沈瀚之死 第25章 拼图25 江妤接过令牌, 仔细端详着那枚铁制的牌子,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 那日在林宏府上,似乎瞧见过这枚牌子,有什么线索似乎在她脑海内串联了起来。 城外, 义庄门前站立着两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男子, 远远便瞧见江妤一行人, 冲着她身后的江子安拱了拱手, 便让开了。 沈瀚的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江妤走上前掀开白布,下一瞬便呆立在原地, 一脸震惊的瞧着那具尸体。 “怎么了?”苏念麟疾步走至她身旁,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沈瀚一身血肉消失殆尽,只留一张人皮干巴巴的绷在骨架子上,他快速环视四周, 隐约可见西边的窗台上有一只脚印。 苏念麟快步走去,衣袖轻拂, 窗台那处脚印便显露出来, “成年男性, 身高大约五尺出头, 会武。” “最近可以有人来过?”江子安听着苏念麟所言, 转头看向门口两人, 只见那两人面面相觑, 一脸茫然。 瞧着两人呆愣的模样, 江子安便知白问, 转过头便想和苏念麟一起瞧瞧周围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却听得温凝一声惊呼,“此处有个活人。” 几人回过头,一眼便瞧见沈瀚旁的那具棺材内,缓缓探出一只手,紧接着一名少年从棺材中爬出,他迷茫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竟身处棺材之中,一惊便从里头弹了出来,“我怎么在棺材里?” 那少年抬头便见江妤等人站在一旁瞧着他,江妤瞧着他满脸都是茫然道:“你是何人?” “我是山下茶棚的茶童,我明明方才还在茶棚中打瞌睡,为何醒来便出现在了此处。”少年抬起手想挠一挠头,却发现手中拽着一片衣角。 温凝快步上前拿过他手中的衣角,仔细端详了片刻,与江妤对视一眼,似乎是他们关起来的那几名衙役身上的,一阵风刮过,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浓郁的火油味,一道黑影在屋外闪过,随后一支带着火光的箭矢疾驰而来,直奔沈瀚尸体。 温凝长鞭一甩,卷住那支箭矢,甩到了屋外,随后她追着那黑影便飞身而出,江子安见此,怕她遇到危险便追上了她,“阿凝。” 瞧着两人的背影,江妤缓缓摇了摇头,如今有了温姐姐,连妹妹都不要喽,方才那人目标明确,便是要毁了沈瀚的尸体,那便说明沈瀚尸体上还有遗漏的证据。 江妤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当日她整具尸体都瞧了个遍,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莫不是自己有什么疏漏,正想着,江妤取出手套,在沈瀚尸体上一寸寸摸索着,忽然在他的腹部摸到了一个凸起之处,而那个地方竟然在缓缓蠕动,她取出一把匕首,沿着那凸起之处,缓缓割开,里头竟然藏着一只青色的蛊虫,探着触角便要出来。 瞧着那肥胖的蛊虫,江妤手一抖便往苏念麟身后跑去,而那蛊虫晃着触角,嗅到了活人的气息,慢慢地从那口子中爬出,她一手揪着苏念麟的衣袖,道:“又是蛊虫!苗疆那些叛徒又用人体养蛊,这名少年多半是抓来给那蛊虫当口粮的。”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果然那条蛊虫蠕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散发出一股异样的香味,眼见着那少年便开始神智不清,抬起脚便往沈瀚尸体旁走去。 “嗷,谁打我?”忽然那少年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呼,忽然他又发出一声惨叫,原是他与那蛊虫脸对脸,那条虫子快要从他的口中钻入,那少年猛地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沈瀚的尸体。 那蛊虫发现到嘴的食物离开了,两根触角竖的笔直,一股更加浓郁的异香从它身上散发出来,苏念麟皱起眉头,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竹罐,快步上前,一下便将那虫子罩在了罐子中,“此虫便是金蚕蛊,靠吸食人血肉为生,通过头顶的触角探查猎物,因行动缓慢,会散发一股异香迷惑人心智,以到达狩猎目的。” 正说着,温凝与江子安两人从屋外翻窗而入,恰好听到了苏念麟所言,温凝不由皱起了眉,“那日在林中,宛宛验尸并未发现蛊虫。” “这蛊虫应当是这几日种下的,以沈瀚一身血肉养成,你们可有抓到那人?”江妤瞧着苏念麟将那蛊虫收起,正要往袖袋塞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江妤灼热的目光,便将那竹罐抛给了蹲守在房梁上的暗卫。 温凝瞧着两人的眉眼官司,眸间划过一道促狭的笑容,瞧得江妤略显羞涩的低下了头,“那人跟泥鳅似的,要我说全怪你哥哥,若不是他拽着我,我早便抓到那人了。” 说着温凝便有些生气的瞧了江子安一眼,他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道:“那人一头便扎进了林子,你又不知他是否还有同伙,或者是否在林子中布了陷阱,你若是受了伤,我如何与你父亲交待。”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鸟鸣,一只灰色的信鸽从窗外扑棱着翅膀飞入,落在了苏念麟肩上,他微微偏过头,从它脚上取下绑着的信件,展开一看便变了脸色。 “发生了何事?”江子安瞧着他那模样,快步走至他身旁,一眼便瞧见那信纸上写着“速归,京城方尚书已到荔城,欲见公子,我等谎称病重躲过,尚书欲上门探病——珠紫留。” “方尚书为何会来荔城?”江妤听着江子安所言,有些意外,若是为了查清荔城案子,如今圣上已将哥哥派来,何必在派一个刑部尚书,江妤抬眸与江子安对视一眼,忽然想到此人似乎是王相派系的人,那此次前来必定是来为难他们的。 苏念麟将手中的信纸丢进了一旁的烛火中,神色冷淡,道:“也算是出来许久了,沈瀚的死因刚巧指向了林宏,沈府那帮子被控制的人,似乎也与林宏有关,一起回去瞧瞧吧。” 与此同时,荔城城主府,一名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站在了林宏书房内,林宏则是一脸诚惶地立在他身后,忽的那男子丢出一本账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王相贩卖私盐,若是尾巴收拾干净了也就罢,如今还被人抓到了证据,真真是个蠢货。” 那人顿了顿,复又说道:“若不是江垣不肯投诚,王相何至于用你这蠢材。” 听得此言,林宏低垂眼睑,敛住了眸中的杀意,诚惶诚恐道:“江少卿似已查到,是属下派人杀了沈瀚,方大人可有法子帮属下脱罪。” “法子没有,不过你那副城主似不简单啊,我都来了这么久,都不见他人影,莫不是不在城中?”方靖回想起出发前,王相格外叮嘱留意荔城的副城主,便开口问道。 林宏低垂着头,隐藏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缓声道:“若是方大人着急,那我们便去他府上瞧瞧。” 午后的阳光透过紫藤花架落在了石廊之上,珠紫躺在摇椅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天空,“公子他们何时归来啊?” “应当快了。” 忽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一名暗卫自屋檐上翻身而下,略显慌张,“城主带着方大人,朝这里来了。” 听闻此言,珠紫从躺椅上翻身而起,一把拽着念白就往苏念麟房中去,他俩自小一起长大,毫无男女之防,她一把扯开念白的外衫,掀开被子,将他塞了进去,“藏好,别出声。” 随后她整理了自己的仪表,缓步向门口行去,推开门,便见一名中年男子神色犀利瞧着自己,而林宏则站在他身后,一如往昔,眉眼带笑,“苏副城主何在?” “公子昨日染了风寒,如今高烧卧床。”珠紫站在一旁轻声应道。 “嗯?我在京城见过苏副城主,少年英姿,意气勃发,怎得到了荔城倒是虚弱起来了。”方靖扶着长须便要往房中走去。 珠紫脚步一转,便挡在了他的身前,慢条斯理道:“方大人,我家公子病重,恐过了病气给您,您若是没什么急事,待公子好了,必登门拜谢。” 谁料那原本笑意盈盈的方靖瞧着珠紫三番五次阻拦,当即冷下了脸色,“你一小小婢女,竟然阻拦我朝廷命官,成何体统!” “来人,将她拉开。”随着方靖一声令下,跟随在身后的衙役,一把将珠紫拉开。 方靖便挺着肚子,迈着八方步,微一点头,示意身边的林宏,去把门推开,随后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鼻而来,透过床边的帷幕,隐约可见一个男子躺在床上,浓郁的药味呛得方靖直打喷嚏,便站在门口高声喊道:“苏副城主好生养病,待你身体好转我们再好好聚聚。”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待几人离开苏府百米开外,方靖微微回过头,冲着林宏道;“入夜之后,派人潜进苏府瞧瞧,床上那人是否是苏念麟本人。” 林宏听得此言,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心道:不愧是王相的亲信,须臾间便寻到了漏洞。 第26章 拼图26 微风拂过, 琉璃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珠紫立于屋檐下,满是愁苦地瞧着从床上起身的念白, “公子应当收到消息了,可是为何如今还未回来?” 念白捡起一旁的外袍披上,又取了一杯水浇灭了香炉中的熏香, 缓缓开口道:“此次我们躲了过去, 我怕他们今日夜里会来。” 正说着,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响动, 似是有人翻墙而入,珠紫眸子一亮,便往外头跑去, 只见苏念麟立在屋外, 她顿时整个人松了口气,“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城主带着京城来的那位方大人来过, 好在房中一直熏着药味,他们未进房。” “公子, 他们应当会派人来夜探。”念白疾步从房中走出, 说道。 “无碍, 他们来便是。”苏念麟眸间闪过一丝杀意, “来了, 便让他有来无回。” 另一头, 江妤领着江子安与温凝穿过繁华的市集, 来到了尽头的府衙。 “来者何人?”守在门前的衙役, 一眼便瞧见了江妤, 却当做不认识一般,冷喝道,“原来是凶手之女啊,快走,府衙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江妤刚要上前,却被温凝拦住,随后她快步上前,一把甩出缠在腰间的长鞭,狠狠地抽在了那衙役身上,那衙役一边躲着,一边大喊来人,不一会儿,几名衙役从府衙内跑出,“何人在此放肆?” 却见温凝毫不理会几人,鞭子一甩便抽向方才那名衙役的嘴巴,那人嚎叫着向后躲去,可无论他往哪里躲,那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如影随形。 “姑奶奶,饶命啊。”那衙役哭嚎道。 谁料温凝依然不为所动,一鞭子抽在了他膝盖窝,那衙役一个抽痛便跪了下来,江子安缓步走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踩趴在地上。 “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我府衙门口殴打衙役。”李寅听得外头动静,疾步从府衙内走出,一眼便瞧见江妤站在一旁,顿时冷嘲热讽道:“江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找不出证明你父亲清白的证据,便带人来大闹我府衙吗?” 话音刚落,温凝的长鞭便甩到了他的面前,李寅一惊便要向后躲去,却被身后的台阶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尔等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言不发就动手,你们可是在殴打朝廷命官。” 江子安一脚踩在方才那名衙役身上,微抬起头,扫了李寅一眼,眸中的寒意令人心惊,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语调森然,“江子安,大理寺少卿。” “不知江少卿来访,下官有失远迎。”李寅脸色一变,换上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当即从地上起身,言语间满是谄媚,刚想凑近,却又被温凝的长鞭拦住,他一手抵住长鞭,有些胆颤地开口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你还不配知晓我的身份。”温凝收起长鞭,满含凉意的眸子淡淡扫过李寅一眼。 李寅瞧着她手中的长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绕了几个弯,一早便听说圣上派了大理寺少卿前来协助查案,这位姑娘与江少卿相识,那身份必然显贵,得罪不起,思及此,李寅缓缓开口,“不知我这下属如何得罪了姑娘,让姑娘如此大动肝火。” 温凝长鞭一甩,指向江子安脚下那人,冷声道:“贵府可有明确证据证明江大人便是凶手?” “暂无。”李寅略一沉吟。 “那你那位下属,为何指着江姑娘边说她是凶手之女?还说她没有资格来着府衙?”温凝秀眉一挑,双眸一瞪。 瞧着她那模样,李寅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不敢与她争辩,但瞧着他们不会轻易绕过此事,只得开口道:“李三,何人让你如此侮辱江姑娘的,来人把李三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不顾李三的哭嚎声,李寅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走,随后他又缓步靠近江妤等人,他瞧着温凝手中的长鞭,忽然福至心灵,“江姑娘,是我管教不当,叫江姑娘受了委屈,几位是来瞧江大人的吧,我这便让人带你们去。” 说罢,李寅挥了挥,片刻便有一名衙役赶来,“王凡,你带江少卿去见江垣大人。” 说着李寅便想早点离开此处是非之地,谁料他刚抬脚便被江子安喊住,“慢着,李大人可是要去找林城主?” 李寅背对着江子安,额间滑下一道冷汗,背后的目光冰冷却灼人,他僵硬地转过身子,低哑着嗓音道:“没,属下不敢。” 江子安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心想着谅他也不敢偷去告密,便随着王凡前往府衙牢房,牢房内一片昏暗,散发着一股潮湿之气,脚边偶尔穿过一两只瘦小的老鼠,瞧着这场景,他的脸色越来越冷,走在前头的王凡胆战心惊。 关押江垣的牢房在最里头,江妤走在昏暗的通道内,瞧着两旁隐藏在阴影处的牢房,似有什么不知名的怪物偷偷藏在里面,她略有些害怕的勾住温凝的衣袖,忽然一个面色苍白,眸子猩红的妇人从里头扑了出来,整张脸嵌在了牢房的栏杆间,双手紧紧地扒着柱子,嗓音低哑,“我没有杀害我夫君,我是被冤枉的。” 江妤一惊,一脚踩到了路过的老鼠,老鼠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猛地抬起脚,老鼠快速地逃离了现场,“小8,那女子瞧着像中毒一样。” “小8扫描不出来,小8没用。”许久未被江妤呼唤的系统,努力扫描了一番,却未扫描出任何迹象,略显颓废。 “没事,等见完父亲,我们再来仔细瞧一瞧那妇人。”江妤想着自己冷落了它许久,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道。 值守的狱卒听到动静,快步走来,拿起腰间的长刀,敲在了栏杆上,“进去,这么久了还喊冤呢?” 王凡听得狱卒所言,忽的笑出了声,应和道:“进了这牢房的,哪一个不喊冤,哦,倒是有一个……” 正说着,忽然身后一阵寒意袭来,王凡一回头便瞧见江子安如深渊般的黑眸满是寒意,他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张嘴,江少卿见谅。” “滚。”江子安冷冷开口。 王凡一愣,方才李寅给他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要让自己全程跟随,“江少卿,李大人吩咐,让我随着你们,啊……” 王凡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子安一脚踹到在地,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瞧着倒在地上的王凡,缓缓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佩剑,“你若再不滚,我便是在这杀了你,你信不信李寅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话音落下,王凡连滚带爬离开了江子安视线,虽然李大人的任务很重要,但他王凡的性命更重要,任务完不成,最多是扣一扣俸禄,若是命都没了,那一切都没了。 吓走王凡后,几人再度向里头走去,很快便寻到了关押江垣的那间,只见整个牢房一片昏暗,只余桌上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是苏念麟打过招呼,牢房内还算整洁,却依然散发着一股潮潮的霉味,江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瞧着似乎瘦了不少。 瞧着原本健壮的父亲,如今蜷缩在一张小小的床铺上,江妤与江子安顿时红了眼眶,听得门口的响动,江垣转过身子,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一双儿女,还有温家的那个小姑娘。 如今的江垣瞧这憔悴了许多,胡子拉杂,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眼窝凹陷,瞧着父亲这般模样,江妤眸中顿时蓄满了眼泪,嗓音中带着哭腔:“爹爹。” 江垣瞧着女儿这般模样,心疼万分,“宛宛莫哭,爹爹没事。” 江垣疾步走来,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掉金豆的江妤抱在怀中,随后又抬眼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子安,“圣上派你来的?温家的小姑娘怎么也来了?” 听着江垣所言,江子安缓步上前,微一拱手,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江垣怀中的江妤带着鼻音说道:“温姐姐,是来保护我的,哥哥是来替您平反的。” 江垣将人带到桌边,轻声哄着江妤,“宛宛先坐下,与我好好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 几人围着牢房内那张小桌子,坐成了一圈,温凝瞧着哭得眼睛通红的江妤,憋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她红着脸接过帕子。 那一头父子两人相对而坐,虽被关了许久,江垣眸子依然清亮,他瞧了一眼自己自小便老成的儿子,微一皱眉,“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又是如何说服圣上放你离京的?” “几日前,儿子接到了荔城的消息,说您被诬陷为杀人凶手,宛宛不知所踪,儿子心急,便请了大伯去寻圣上,圣上起初不同意,后来我与圣上说我会查清荔城所有无头案,这才同意让我离京。”江子安提起方才便带着的食盒,放到桌案上,逐一取出其中食物,随后舀了一碗老鹅汤递给了对面的江垣。 江垣接过汤碗,心中不觉有些感慨,“可知道是何人递的消息?” 第27章 拼图27 江垣端起手中的汤碗, 喝了一口,却发现无人说话,疑惑抬起头, 却见温凝正心虚地看向江子安,“这是怎么了?还需要对口供吗?” “江叔叔,那日我去江府, 瞧见一个人一直在门口转悠, 我便问了他, 他说是宛宛托荔城城主给江府传消息。”温凝低垂着头, 心中有些内疚,虽说自己当时确实是好心,但是确实差点害他受了伤, 想到这, 她抬头,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江子安,不料,正好与他对上了视线。 瞧着他如墨般的眼眸, 温凝脸一红又低下了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江妤, 忽然附在江垣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将江垣逗得笑了起来。 “父亲, 阿凝也是好意, 她与宛宛自小一起长大……” “为父知道, 不过这林宏似乎与年少时大有不同啊。”还未待江子安说完, 江垣便打断了他, 抚着自己的胡须瞧着温凝, 又想着方才江妤在他耳边所说的那句话, 越看越是满意,忽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江子安。 被江垣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两人,一起将目光转向江妤,却见那小丫头如没瞧见般,又开口道:“爹爹,我们在扬州府查到了林宏利用扬州知府贩卖私盐,并且杀害扬州知府。” “什么?”江垣心头一窒,自从那日林宏来瞧过他一次后,他便隐约感受到林宏变了,但未想到林宏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还记得年少时,他们一同学习,上京赶考,说好了今后一起造福百姓,可如今他恐怕再不记得年少所言。 江垣轻叹了一口气,“他如今恐怕是王相的人了。” “爹,听苏副城主所言,刑部尚书方越来了荔城。”江子安见着江垣放下了手中的汤碗,他起身接过后,又替江垣盛了一碗。 江垣接过汤碗,随后将它放在桌案上,他指尖轻点着桌面,“方越,此人是王相亲信,你们可有查到可以将林宏一锤定音的证据?” “并无,只是有一些他与沈瀚来往的信件,和城主府的令牌。”江妤取出在沈府寻到的信件与令牌递给江垣。 “那这次恐怕没有办法将他定罪了,王相必定是听到了消息,这才派方越前来保他。”江垣翻阅着手中的信件,并未发现有何指向性的线索,不足以一次性将林宏钉死。 听着江垣所言,江子安眉头一皱,离京前他便知道荔城局势复杂,万没想到,林宏此人在王相眼中如此重要,竟还特意派人前来助他,怪不得当日圣上提出解决荔城无头案,原是在这等着自己。 与此同时,自扬州回来便被林宏禁足的林允之,总算是被放了出来,憋了许久的他,带着仆从府中踏出,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的身上,他站在门口猛地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恰好李寅之子李强前来寻他,“林兄,林大人可算舍得把你放出来,听闻城中的沁香楼来了一位姑娘,那气质,那容貌,那身段简直一绝。” 听着李强所言,林允之不由眸子一亮,被关了还这么些天,他早就憋坏了,“能得李兄如此评价,我倒要去瞧瞧这姑娘是何等绝色。” 穿过繁华的街景,林允之随着李强来到了沁香楼,门前的两位身着红色纱裙的女子,手中捏着帕子,扭着细腰便向两人走来,“林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楼中的姑娘都想死您了。” 香风阵阵,熏得林允之晕头转向,当即便揽住了那姑娘的腰,埋首在她脖颈之间,轻轻嗅了一下,“阿玉,你身上好香啊。” 逗得阿玉咯咯直笑,轻轻推了他一把,又将自己手中的帕子塞到他怀中,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媚意,随后腰肢一扭,从林允之怀中溜了出去,又站回了门口,“林公子快进去吧,晚些时候我再来找您。” 顺着廊桥入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巨大的刺绣屏风,绣工精细,色彩鲜明,瞧着便是纸醉金迷,林允之缓步向前,一眼便瞧见了那名坐在二楼的那名少女,却见她独倚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容色晶莹如玉,一身浅绿色的罗伊大褂衬得她清新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林允之不由看呆了,这女子竟比当日扬州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他愣神地朝那女子走去,却在还未踏上台阶时便被老鸨拦住,“林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您这是瞧上哪位姑娘了,我去给您寻来。” 周妈妈尖利的嗓音把林允之惊醒,他有些不满地扫了一眼周妈妈,随后一指楼上那位少女,道:“那位姑娘是新来的?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那位啊,她叫阿眠,原本好像也是个官家小姐,落了难被卖到了我这里,是个江南女子呢,不过她只卖艺不卖身。”周妈妈顺着林允之的手势望去,便瞧见了倚着栏杆的那位少女,一脸了然道,“林公子若是瞧上她了,那便让她给你弹一曲吧。” “来,带林公子去二楼厢房,让阿眠去给林公子弹个曲儿。”周妈妈招呼着婢女领着林允之上楼,又转过头招呼着李强。 林允之坐在榻上,瞧着抱着古琴入内的阿眠,瞧着她那光洁的脸庞,竟比方才远远看着美了好几分,他站起身子缓缓走进,凑到她的身旁,一道幽香袭来,正想着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谁料阿眠往后退了几步,不同于外貌的清冷,她的嗓音甜美可人,仿佛要将人溺死,“公子请自重。” “好好好,你弹一曲你擅长的曲子便可。” 瞧着美人蹙眉,林允之往后退了几步,坐回了榻上。 阿眠将手中的古琴放在身前的琴案上,随后一道悦耳的琴声响起,林允之在琴声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夜色降临,街道上点起来盏盏灯笼,两旁的铺子蒸腾出阵阵热气,江妤拉着温凝的手,跟在江子安身后,缓步走在街道上,感受着久违的放松。 “宛宛,你在荔城住在何处?”走在前头的江子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偏过头问道。 江妤心头一惊,有些紧张地揪住温凝的手,一双圆圆的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瞧前头的江子安。 瞧着她这模样,江子安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是借住在苏府了,与苏念麟相处了几日,那人瞧着对宛宛还是十分上心,又照顾了一番自己身陷牢笼的父亲,如今江子安对苏念麟的态度大有改观,“来吧,带路,我们去苏府。” “我们几人就这么去吗?”温凝一愣,瞧着三人空空如也的双手,问道。 月光的清晖洒在地上,三道影子并排而行,立在苏府门外,江妤抬手敲了敲门,便听得屋内传来了珠紫的声音,“哪位?” “珠紫,开门。”江妤站在门外,手中一边提着一个食盒,有些费劲,便也顾不得淑女不淑女,当即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门便从里面打开,珠紫迎了出来,接过江妤手中的食盒,“江姑娘,今日公子回来,未瞧见您,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我都不敢问公子。” 正说着,便瞧见苏念麟从书房走出,眸光滑过江妤脸颊,又向上滑去,最终对上了江子安的视线,他微微点头,“江兄,来的正好,今晚林宏会派人夜探我苏府。” 忽然他的眸光落在了江子安手中的包裹上,有些疑惑的顿了顿,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听得他开口道:“外头客栈今日没有房间,我与阿凝来借宿。” 江子安抛了抛手中的包裹,又接着说道:“我暂时回不了京城,可能需要叨扰苏兄一段时间。” “无碍。”苏念麟听着江子安所言,心中一喜,若是他江子安不回京,那江妤必定也不回去,想到这里,他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珠紫,快再去收拾两间客房。” “对了,方才你说林宏要夜探苏府,为何?” “今日林宏带着方越来我府上,想瞧瞧我在不在,被念白利用药味熏了出去,他们不死心,便想夜探。”想到这里,苏念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看来是自己装病久了,那帮人真以为自己是个随他们揉捏的病秧子了。 暮色沉沉,整个苏府除了主宅亮着一盏灯,再见不到其他光亮,数名黑衣人从墙外翻身而入,贴着墙角蹑手蹑脚地向主宅摸去,很快几人便来到了窗前,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几人便停住了脚步,那人用指尖轻轻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纸,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筒,伸入屋内,一道白烟缓缓流入房中。 咔哒一声轻响,那道白烟被吸入一个香炉中,外头几人等了片刻,寻思着药效已经生效,便轻轻推开了窗户,翻身而入,为首那人缓步向床边靠去,伸手撩开帷幕,却见一人裹在被中瞧不见模样,他缓缓凑近想要拉开被子之时,却见那人主动拉下了被子,随后他感觉到腹部一阵刺痛,低头一瞧,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腹部,鲜血滴了一地,他瞪着双眼缓缓软倒在地。 第28章 拼图28 月光透过窗外的树影落在房内, 却见苏念麟手持一柄长剑立在床边,他低垂着眼,瞧着地上那人, 而方才随着地上那人一起进入屋子的几人,发现事态不对,当即就想翻窗而出, 不料外头一早便埋伏了众多暗卫, 为首那人刚半身探出窗外便被人一箭穿过眉心, 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 一头栽到窗外。 剩余几人瞧着这架势,微微探出手,须臾间, 一支利箭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翻窗而出这一路子是行不通了,他瞧了瞧站在床边,气定神闲的苏念麟,忽然想起, 此人久病未愈,若是生擒了他, 还怕出不去这苏府。 几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朝着苏念麟而来, 瞧着几人身形越来越近,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抬起一脚, 狠狠地踢向迎面扑来的一人, 将那人踢得倒飞出去, 直至撞到墙壁才堪堪停下, 另外两人身形一窒,眼神交流间竟全是惊恐,方才苏念麟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全然不像久病未愈之人。 “你竟是装病。”余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忽然开口道。 听着那人所言,苏念麟把玩着手中的长剑,森冷的目光扫过几人,“江少卿,敢问行刺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几人一惊,方才他们进来并未察觉到房内还有第二人,正想着,江子安从放在一旁的双面苏绣屏风后走出,只见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眸子间满是寒意,“刺杀朝廷命官,当死刑。” “但,若是能供出幕后主使,便能将功补过,网开一面。”江子安瞧着那两人正环视四周,寻找逃跑的方向,顿了顿,又再度开口道。 两人原本便是被拉来凑数的,当即便要开口,谁料被苏念麟踹到在地的那人,抬手便甩出两枚暗器,正中那两人后心,“吃里扒外的东西,休想出卖主子。” 说罢,那人咬碎了藏在后牙中的毒药,一命呼呜。 江子安缓步上前,伸手探了探那两人的鼻息,抬头冲着站在一旁的苏念麟摇了摇,两人已没了呼吸,他冷笑一声,“以为死了,我便没办法找到幕后主使了吗?” “念白,去报官。” 夜色迷离,灯火流转,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忽然一阵骚动,数十名侍卫从府衙内涌出,毫不留情地驱赶着百姓,“今夜城中实行宵禁,所有人立刻回府……” 楼下的动静,惊醒了林允之,耳边的琴声早已停歇,少女坐在香炉旁添置新香,精致小巧的鼻梁令人心动,他眼神迷离,嘴角勾起一抹荡漾的笑容,“我竟睡着了,阿眠为何不叫醒我?” 听得林允之的动静,阿眠微微偏过头,掩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在耳边的鬓发,眼波慵懒一扫,顿时娇美可人,“奴家瞧着公子十分疲惫,便想让您好好休息。” 那模样勾的林允之整个人心都痒痒的,他站起身子,走到阿眠身边,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所坐的椅子两侧,微微侧头轻轻嗅了一口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轻叹道:“阿眠,我替你赎身如何?” 温热的气息扑在阿眠如玉般的耳垂上,带起点点红晕,长长的睫毛低垂,藏着了眸中的神色,“多谢林公子,周妈妈待我极好。”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一队官兵推门而入,“今夜城中有刺客,啊哟,原来是林公子啊,属下眼拙,方才没认出来。” “李副将,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如此兴师动众。”听得门口的动静,林允之缓缓站起身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哎,不知哪个不长眼去行刺苏副城主,如今整个刑狱司的人都出动了,好在人没事,若是苏副城主再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您父亲又要头疼了。” 想到这,李青又是一阵头疼,他微微叹了口气,忽的瞧见阿眠从林允之身侧探出一个脑袋,他眸子一亮,刚想开口,却被林允之挪动着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同位男人,李青哪能不知,他了然一笑,“属下这边去别的地方巡查,不打扰林公子与美人相会了。” 说罢他便从屋内退出,还贴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林允之瞧着紧闭的房门,他忽然想到今日父亲曾与方大人说,要派人夜探苏府,难不成…… 沉吟间,他忽然感受到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两下,他顺着力道低下头,便见阿眠仰着头,如水般的眼眸中带着一点莫名的希冀,“林公子,您父亲可是林城主?” “正是。” 原以为听完自己的话,眼前的少女会如之前的女子那般,万没想到,阿眠当即跪下,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林公子,我与弟弟逃亡途中走散,还请林公子替我寻到弟弟,若您能替我寻到,我愿为您做任何事。” 若是以前,林允之听得此话,多半是要揽着阿眠往床榻去了,可如今瞧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将阿眠扶起,按在了椅子上,“好阿眠坐下,再为我弹一曲,我许久未睡得如此舒坦了。” 香炉一点轻烟随风起,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整个房间,林允之斜倚在榻上,双眸微微眯起,指尖随着琴声轻点。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一缕清风透过半开的窗,只见温凝拉开床边的帷幕,一抹阳光落在江妤眉间,她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将脸埋在了被中,“宛宛,该起了。” “姐姐,再让我睡一炷香。”江妤拥着被子,哼哼唧唧地说道。 “快起来,今日沈瀚的尸体运到了。”温凝将她从被窝中挖出,取过一旁沾了温水的湿毛巾覆在了她的脸上。 昨夜与系统讨论了许久的江妤,被迫睁开了双眼,她接住毛巾囫囵地擦过脸,正要将手中的毛巾放入盆中,江妤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道:“姐姐,昨日牢房中的那位妇人有问题。” “嗯?有何问题?”温凝瞧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挑了一支通体透明的玉簪递给了她。 江妤接过发簪,瞅了一眼不知怎么的,脸颊泛起一片通红,草草往头上一簪,便要起身,却被温凝一把按住,取下了她发间的玉簪,重新替她戴上。“你这簪子怎可如此乱簪。” 瞧着铜镜中,江妤眉如柳叶,眼含秋水,因着方才那点红晕,面若桃花,一支玉簪恰到好处的簪在云鬓之上,温凝轻叹一声,“你瞧如此多美。” “好啦,我们快出去瞧瞧。”江妤滚圆的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瞧镜中的自己。 温凝瞧着她那害羞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自幼一起长大,倒是难得见她这般害羞,想着眸光划过她发间那支玉簪,心中有了一抹了然,大约猜出了那支玉簪的来历。 荔城府衙,李寅坐于堂上,堂下摆着沈瀚的尸体,一旁跪着一名男子,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草民沈堂,扬州知府沈瀚之子,状告荔城城主林宏胁迫我父亲,贩卖私盐,怕事情败露后杀我父灭口。” 听得此言,李寅瞪大了双眼,贩卖私盐此事他也知晓,分明是沈瀚自己所谓,怕城主不予便利,便贿赂了城主,如今怎会翻供成受城主胁迫呢,想到此处,李寅当即大喝道:“你有何证据?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要判刑的。” 沈堂眸子闪过一丝心虚,又想起那女子所言,壮起胆子道:“我自是知晓的,这些便是林城主与家父往来的信件。” 说罢,他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从堂上走来的师爷,师爷疾步回到李寅身旁,接过信件,李寅抬眸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沈堂,随后开始翻阅信件,越瞧越是心惊,他挥了挥手,师爷附耳过来,“快派人去请林城主。” 师爷转身向后头走去,片刻之后,坐在府衙对过茶楼的江妤等人,便瞧见一名小厮偷偷摸摸地从后门离开。 “这荔城,除了你果然其余人都有问题。”站在窗前的江子安,瞧着那小厮的背影逐渐不见了踪影,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苏念麟倚靠在栏杆处,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轻抿一口,道:“当初圣上助我重建苗疆,为得不就是如今。” 说着他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瞧着楼下繁华的街景,“不过此次多半是拉不下林宏的,就是不知他会拿谁当替罪羊。” “打个赌如何?”少女清脆如玉石撞击般的声音响起,两人饶有兴致地望向她。 “你说说,如何赌?” “赌注是何?” 江妤一双杏眼藏着笑意,脸颊两旁带起点点梨涡,“猜一猜,谁是替罪羊,猜对的人可以要求猜错的人做一件事。我先来,我猜李寅会成为那个倒霉蛋。” 苏念麟瞧着她一脸狡黠的笑容,与江子安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他轻轻挑眉一笑,“为何猜是李寅?” “不告诉你。”江妤唇角轻扬,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慢慢晕了出来。 “哦,那让我来猜猜呢。”温凝拉长了嗓音,故作深沉道,逗得两位青年嘴角微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写的有点难受,对不起!!!!! 第29章 拼图29 车马粼粼, 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约摸过了一刻钟,站在窗前的江妤便瞧见, 那名从后门偷偷离开的小厮,随着方越与林宏穿过人群,回到了府衙, 她瞧着对面的府衙, 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容, “好戏快要开场了, 我们不如直接去府衙门口瞧瞧。” “那便走吧。”苏念麟与江子安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眸中皆是无奈。 许是听闻有人状告城主,府衙门前站满了人, 江妤站在人群后方, 垫着脚尖朝里头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黑黑的脑袋,她肩膀一塌,微微叹了口气, 谁料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腾空而起, 心中一惊, 下意识抬头, 便瞧见苏念麟光洁的下巴, 还未来得及反应, 她便被他轻轻放在了屋顶。 “此处视线最佳。”苏念麟松开揽着江妤的手, 略微后撤了半步, 瞧着她有些呆呆的模样, 嘴角泛起一抹轻笑。 江妤脸颊顿时泛起点点红晕, 她呆愣愣地瞧着苏念麟的笑容,一时间回不了神,忽的耳边传来温凝的声音,“不愧是副城主,此处能将那几人看的一清二楚,嗯?宛宛你的脸为何如此红?” “啊,没有。”江妤回过神,眼神飘忽躲闪着,就是不与他人对视,温凝了然一笑未再多言。 忽的,一声惊堂木响起,随后李寅的声音响起,“沈堂,如今林城主已到,你可能证明他便是杀你父亲的凶手?” 林宏站在沈堂身旁,微微偏过头打量着身旁的青年,只见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眼神闪躲着不敢与自己对视,林宏蓦然轻笑一声,“沈公子,在下听闻几日前,你与犬子在扬州府争夺花魁,落败了,可有此事?” 听着林宏所言,沈堂大吃一惊,他眼神游离地望着地面,又想到那日那人信誓旦旦地模样,再又回想起那夜林允之站在台阶之上,侮辱自己的模样,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是又如何?虽然我确实没有你杀害我父亲的证据,但如今我手中握着你贩卖私盐的证据。” “呵~我贩卖私盐?难道不是你父亲贩卖私盐,为了拖我下水,故意让人伪造信件。”林宏一如往常般,带着温和的笑意,平和的语调刺激着沈堂敏感的神经。 沈堂死死握紧双拳,整个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自父亲去世后,他在扬州城内地位一落千丈,那些平日里见到他,便点头哈腰的人,如今竟都敢对他冷嘲热讽。 站在屋顶的江妤,瞧着沈堂那模样,微微蹙起眉尖,她头也不回,轻轻拽了拽苏念麟的衣袖,道:“小师兄,沈堂看着似乎有些不对。” 苏念麟听着身前的少女语调软软地唤了自己一声小师兄,一时间愣了神,等了片刻的江妤瞧着他毫无动静,微微偏过头,却见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耳尖泛着微红,深沉的眸底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透着欢喜,透着眷恋,仿佛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之意。他的目光温柔似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江妤,仿若蒙上了一层江南烟雨。 “如今你唤我一声小师兄,那我可否唤你宛宛?”不同于平日的语气,苏念麟此时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眸子亮的惊人。 与他对视了片刻的江妤,仿佛要溺毙在他的眼神中一般,愣神地点了点头,蓦地,一旁瞧了许久的江子安发出一声冷笑,“宛宛,你再瞧下去,魂都要被他勾走了,如今还有正事呢,休要在此眉目传情。” “江子安,你可真扫兴。”本来瞧着正开心的温凝,看到两人因江子安所言,飞速错开视线的两人,有些扫兴地说道。 “小师兄,你还没说呢,下面那个姓沈的究竟怎么了?”江子安瞧也不瞧温凝一眼,忽然便捏着嗓子,学着江妤的腔调开口道。 “江子安,你可真恶心。” “哥哥!” 瞧着江妤白嫩的脸庞,被气成河豚那般,江子安这才收敛了些许,却还是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岁月静好地苏念麟。 接收到江子安的视线,苏念麟神情严肃,道:“江兄,我以为那日你与我聊过之后,是同意了。” 回想起那日的场景,江子安一摸鼻子,刚想开口,忽然下头传来几声惊叫,几人低头一瞧,只见沈堂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目光呆滞地望着一旁的林宏,而原本站着的林宏如今跌坐在地,怀中抱着中刀的林允之,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如今却满是惊慌失措。 “我的儿,来人快叫大夫。”林宏一手捂着林允之的伤口,一边回过头冲着李寅喊道。 整个府衙人仰马翻,一团乱,而准备趁乱逃走的沈堂,被从屋顶飞身而下的江子安,一脚踹倒在地, “想跑?把他带下去。” 李寅瞧见几人又是一阵头疼,他这府衙本就乱成一锅粥,如今又来了几尊大佛,虽是如此想着,却还是要笑脸相迎,如今在场的几位,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江少卿,您怎么来了?” “方才路过,听到里头惊叫,便进来瞧瞧发生了什么?”江子安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堂上的方越,微一抬手,“下官见过方大人。 方越瞧着他那敷衍的行礼,心中微恼,却又无法挑错,毕竟他大理寺直属圣上,他嘴角挑起一抹虚伪的笑容,道:“江少卿,年少有为,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林城主可是要与他打好关系。” 原以为林宏会附和自己,落一落江子安的面子,可是林宏爱子腹部中刀,如今危在旦夕,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应和方越,方越脸色微沉,环顾四周便瞧见了站在江妤身旁的苏念麟,“苏副城主,身子好些了?昨日还在床上躺着,今日便能出门了,果然年轻人的身体要好些呢。” “多谢方大人关心,多亏您昨夜探望,才能让我身子大好。”苏念麟脸色略显苍白,微微倚靠在江妤身侧,瞧着多少有些弱不禁风。 冷不丁吃了个软钉子的方越,冷冷地瞧了几人一眼,明白自己如今占不得上风,便未再多言。 “李大人,方才那人为何会攻击林公子。”江妤将苏念麟扶到一旁椅子坐下,随后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仔细端详着。 李寅早被温凝教育过,不敢多言,当即就要说,谁料方越再度开口,“何时女子也能过问案子了?” “啪”的一声清响,温凝的长鞭甩在了方越身前,她眸子闪过一丝凉意,“我朝女子本就可以入仕,怎么方大人不服?那不如现在便回京问问圣上?” 方越瞧着面前的长鞭,直觉上头的花纹有些眼熟,忽然灵光一闪,镇南将军府上的大小姐,自幼便随着将军上阵杀敌,使得一手好鞭,是我朝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女将军,讪笑着开口,“原来是温将军,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见谅。” 李寅瞧着方越那模样,大吃一惊,好在昨日自己没有偷偷去告密,否则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抬眸与温凝对上了视线,不由打了个寒颤,错过眼神,“江姑娘,那人是沈瀚之子,名为沈堂,今日一早带着沈瀚的尸体,前来状告林城主贩卖私盐与杀害沈瀚,城主必然是不认的,便说他伪造信件,这时候林公子便来了,瞧见沈堂,嘲讽了他几句,谁料他掏出一把匕首便同乐林公子一刀。” “原是如此,那李大人便好好审审,究竟是何人指使他来状告林城主的。”江妤瞧着林允之的伤口被处理好后,清醒了过来,正好对上了江妤的视线,而他却有些心虚的错开了目光。 一阵清风拂过,江妤忽然想起那日清河县探查阿芙蓉一案,城主府府医想要杀了自己,她嘴角一勾,带起一个弧度,“对了,李大人,前些日子,我前往清河县追查阿芙蓉一案,城主府府医出现在了沈大人身旁,后来沈大人离开清河县后,那位府医趁着夜色想要暗杀我。” “什么?那位府医如今何在?”李寅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事情杂乱无头绪。 “在清河县府衙,被人灭口了。也就是那位府医被灭口后没多久,沈大人也遇害了。”江妤说话间,便瞧着林允之与林宏,林宏关心的瞧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如常,而林允之却有些眼神躲闪。 江妤心中有些一丝猜测,她再未多言,缓步走至苏念麟身旁,将他扶起,“哥哥,温姐姐,小师兄该吃药,我们回去吧。” 坐在堂上的方越瞧着离去的几人,瞧了一眼林宏,两人眼中皆是杀意。 踏出府衙,天色尚早,几人缓步行走在街道之中,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忽然一个捧着绣球的孩童从前头跑过,一下子撞在了江妤腰间,踉跄了几步被苏念麟一把揽住,温凝柳眉一挑刚要训斥几句,谁知那孩童回头做了个鬼脸,转身钻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江妤觉得腰间有些硌人,抬手一摸,竟是一张信纸。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久等了!!!我下班回来更新会比较晚,宝宝们别熬夜哈 第30章 拼图30 江妤取出信纸, 却见那张信纸上数道折痕,仿佛转过了手,她展开一瞧, 上头却如鬼画符一般,瞧不出究竟写了什么,她以为是那孩子捉弄人, 团吧团吧刚想丢掉, 隐入人群的孩子又冲了过来, 正想故技重施, 却被温凝一把拎住衣领。 那男孩张口便要喊,被江妤一把捂住嘴巴,她含着歉意, 冲着周围的人道;“家中孩子略有些调皮, 各位对不住了。” 说罢,江妤环顾四周,正好瞧见了方才那家茶楼,“去茶楼。” 一行人便又回到了茶楼, 问掌柜要了间厢房,带着那男孩便往楼上去了。 屋内, 温凝刚松开抓住那男孩的手, 他便如泥鳅一般向门口钻去, 谁料手还未抓到门把手便被刚进门的苏念麟一把抓住, 如同拎小鸡一般, 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江子安转身关上了门。 “说吧, 是谁让你来送信的。”江妤坐在桌前, 取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缓缓抿了一口后,望向此刻如同鹌鹑一般的男孩。 谁知那男孩竟仗着自己年岁尚小,嘴巴一撇就要哭,眼神飘忽间竟对上了温凝冰冷的目光,原本只是假哭的孩子,顿时嚎啕大哭。 “不许再哭了,再哭就把你……”那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江妤双手捂着耳朵,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威胁。 “再哭,就把你丢到山里喂狼。”忽然一道阴冷的嗓音自她耳边响起,惊得她也打了个哆嗦,侧头望去,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苏念麟。 也许是苏念麟的恐吓奏效了,男孩的哭声越来越小,江妤瞧着他涕泗横流的小脸,莫名觉得有些可爱,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发现还有一块早晨出门时珠紫塞的饴糖,便递给了他,“好了,别哭了,你方才撞我那一下,不是挺神气的?” 男孩接过江妤手中的饴糖,又听着她的打趣,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哭过的嗓音带着一点嘶哑,“对不起,方才是有个大哥哥让我估计撞你,然后将那张信纸塞到你腰间。” “大哥哥?他长什么模样?”江妤微微皱起眉头,她在这荔城除了面前这几人以外,与其他人并不相熟。 “他整张脸都藏在帽子里,我并未瞧见他的长相,但他手腕上带着一个极好看的铃铛,便是他说让我不能被你们抓住。”那男孩剥开手中饴糖的包装纸,将糖塞到了口中。 带着铃铛的男子,江妤指尖在桌案上轻点,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今日沈堂为何会失去理智,捅了林允之一刀了。” 江妤站起身子,在屋子内不断徘徊,虽然知道了沈堂失去理智的原因,但是那个男子又为何要让这孩子给自己送信呢,她不停地来回走动,有些心焦,忽又取出被自己塞在腰间的那张信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宛宛,你快坐下,转的我头晕。”温凝起初觉得好玩,便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转着脑袋,竟有些头晕,便趴在了桌上,顺着光线望去,她似乎在那一团鬼画符中瞧见了一张人脸,“宛宛,你将那张信纸举高,透过光看。” 听闻此言,江妤举起手中的信纸,透过阳光,果然出现了一张人脸,瞧着竟有些眼熟,她仔细辨认着,“哥哥,你来瞧瞧,这人是否就是那日我们牢中所见的女子?” 江子安接过信纸,如方才江妤那般举高透过光,一个妇人的脸庞出现在在信纸中,“是她。” “看来,过几日我们还需再去牢房一趟。”温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百无聊赖地瞧着对面那个小鬼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糕点。 暮色降临,整个街道都点起了灯火,显得整个荔城灯火通明,十分繁华。然而整个荔城最繁华的路段,大抵还是城南的沁香楼,里头笙歌曼舞,吃酒的声音,男子女子嬉笑的声音,丝竹箜篌的声音胡乱交织在一起,听着却格外动人。 繁华之余,却有一间房显得格外安静,阿眠倚靠在榻上,瞧着面前桌案上的香炉不住的发呆,她听闻今日林允之被人捅了一刀,生死未卜,有心去瞧一瞧,如今这身份却进不了城主府,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大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我们沁香楼新任的花魁娘子,怎么在叹气。”一道清冽的嗓音从一旁传来,阿眠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坐在窗边,垂下来的手腕间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摆动间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你来做什么?”阿眠瞧着那人眼底泛起一丝厌恶,扯过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那人瞧着她那模样,忽的发出一声短促地笑声,隐藏在斗篷之下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阿眠一番,语气轻佻,“许久未见,你倒是漂亮了许多,只是不知如今这张脸是不是你自己的面皮。” “滚。” 话音落下,阿眠衣袖一扬,那人便飞身而起,落在窗外的树枝上,而他方才所坐的位置,赫然钉着数枚泛着银光的暗器。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我来告诉你,你动作太慢了,主上对你很不满。”男人望着窗边的暗器,翻身从树上离开,他的嗓音逐渐飘散在半空之中。 站了片刻的阿眠,忽的一把将桌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瓷器坠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惊得屋外值守的丫鬟冲了进来,瞧见屋内满地狼藉,当即喊道:“姑娘,这是怎么了,遭了贼吗?” “无事,是我方才头晕,不小心扯了桌布,你小心收拾,别伤了手。”阿眠面色苍白,微蹙着眉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她缓缓站起身子,走至床边,“收拾好便出去,我休息片刻。” 窗外,月影遍地,桦树婆娑,微风轻拂而过,修竹随风摇曳。 此刻的苏府通火通明,江妤面前摊着沈府中搜出的信纸,她一手扶额,双眉紧皱,一手好牌被沈堂打的稀烂,那人真是蠢钝如猪,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竟然直接就将这些信件甩出,如今好了,林宏直接否认,甚至还说这些信件是伪造的。 “宛宛,你今日发现了什么?”苏念麟瞧着她出了神,轻声唤道。 “啊?”听到苏念麟所言,江妤微微一愣,忽然想起白日里林允之的神色,她微微一笑,今日并不是全然无所得,“小师兄,你可还记得,那日清河县我被人追杀?” “记得。”苏念麟眸间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提起这个,“是个杀手组织。” “我怀疑,买凶之人是林允之。”江妤回想着白日里所见,“我与李寅提到我被人追杀之际,林允之眼神闪躲,很是心虚。” “可惜没有证据,治不了他的罪。”忽的江妤泄了气一般,趴倒在桌上,指尖轻点着一个不倒翁,忽然脑海中的系统开始发出警告。 “距离任务剩余时间不足一日,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江妤一惊,就要往屋外冲去,却被温凝一把拽住,“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地往外头跑?” “再去瞧瞧沈瀚的尸体。”江妤甩开温凝的手,便向外头跑去,尾随其后的温凝,抬头瞧了瞧天,心中满是不解,沈瀚的尸体不是早就瞧过了。 荔城府衙的停尸间内一片漆黑,江妤举着一枝蜡烛小心翼翼地穿梭而过,寻到沈瀚的尸首后,掀开白布,一如在扬州府那般,整个人干瘪了下去,心口那处青黑还在,再无其他有用线索,江妤颓然站在尸体前。 “小8,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才算吗?”江妤语气可怜万分,这么许久现场早已破坏,再无其他线索。 “是的。”系统虽然十分想给江妤开个后门,奈何权限不够。 “宛宛,明日再来瞧吧。”温凝走到江妤身旁,将白布重新盖回沈瀚头上,却听到一旁的江妤不住的念叨着。 “养蛊器皿,以身养蛊。” 江妤在飞快地复盘他们在扬州城内的所有线索,忽然便串联了起来,曾经沈瀚送了一名少女给林府公子,自那时起,林府公子身染吸血蛊,林府满门被抓后,那少女凭空消失,她一手握拳砸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小白,凶手应当就是那位少女。” “恭喜宿主,回答正确。”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却无任务奖励发布。 江妤等了片刻,有些疑惑地问道:“小8,奖励呢?” “此次任务答案,仅为宿主推断,无确切证据,暂无任务发放。”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再度响起,显然小8被制裁了。 江妤垮下肩膀,跟随在温凝身后,缓步向苏府走去,忽的一道铃铛声响起,她猛地回头,便瞧见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从远处掠过。 “温姐姐,你可有听到铃铛声?”瞧着身前仿若未觉的温凝,江妤开口问道。 “未曾,你可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温凝偏过头,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宝宝们,有写的不好的地方,可以提意见哦~ 第五卷 江垣洗脱冤情 第31章 拼图31 听着温凝所言, 江妤再度回头瞧了一眼,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想了想, 方才确实听到了动静,但温凝的模样又不像假的。 “姐姐,你方才真的没有听到吗?”江妤不信邪, 再度问道。 温凝站定身子, 回过头, 眸间满是疑惑, “方才一路上,我只听到了几声狗叫,并未听到铃铛声。” “宿主, 那铃声似乎只有你能听见。”系统的声音在江妤脑海中响起。 江妤愣了片刻, 缓缓开口,“方才我回头瞧见了在扬州府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今日白日里让那孩子给我塞信纸的似乎也是他。” 两人行走在夜色朦胧的街道上,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地上, 将两人的影子拖得极长,更鼓声远远响起, 惊起枝头几只鸟儿。 穿过长长的街道, 江妤远远地便瞧见苏念麟手提一盏灯笼, 依着门框瞧着自己, 她心中微微泛起一道暖流, 疾步向他走去, “小师兄, 你怎么出来了?” “瞧着你方才急促促的出门, 未来得及跟上, 又不知你去了何处,怕你们路遇危险,便想出来寻一寻你们。”苏念麟瞧着江妤面色微红,额间带着一点细密的汗珠,取出手帕递给了她,“你们方才去了何处?” “她不知怎么回事,又去了一趟府衙的停尸间。”温凝瞧着两人的互动,眉尖一挑,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又去瞧沈瀚尸体了?”苏念麟提着灯笼走在江妤身侧,听得温凝所言,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中含着一抹笑意。 许是方才离得近,苏念麟身上淡淡的药香顺着清风环绕在江妤身旁,她微微抬头,便瞧见他光洁的下巴,她点了点头道:“嗯,总觉得沈瀚那头还有遗漏的线索,方才想再去瞧一瞧。” “可有新的发现。” “他与扬州城林府那位公子,应当死于一人之手,且均是以身养蛊而死。”江妤缓缓说道。 夜风拂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忽的一只黑猫从墙头跳落,棕黄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绿光,阿眠一身素色长裙,站在墙下瞧着屋外的一枝海棠花。 三日过去了,自那日之后,林允之便再没有来过,她有些焦灼,忽的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名身着锦袍的少年从屋顶翻身而下,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墙下的阿眠,海棠花映衬她如玉的脸庞,当真应验了那句美人如玉。 少年看呆在了原地,蓦然后头又传来一阵喧哗,那少年这才如梦初醒,冲着阿眠笑了笑,解下腰间玉佩,塞给了她,“姑娘,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过几日我来接你。” 说罢那少年留恋地瞧了阿眠一眼,翻身从墙上离开,阿眠瞧着手中成色上好的玉佩,陷入沉思,闹哄哄的动静越来越近,只见几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跑来,“姑娘,可有见过一名身穿白色锦袍,上头用金线绣着竹叶的少年来过。” 阿眠长长的睫毛微垂着,藏住了眸中的神色,她莫名的不想告诉那几人少年的去向,她攥紧了手中的玉佩,摇了摇头,“方才只有我一人在此,未曾见过其他人。” 听着阿眠所言,那几名男子眸色暗淡了几分,似乎有些失望,倒也没有为难她,便转身离去,瞧着几人不见了踪影,阿眠取出那少年留下的玉佩,通过光,那玉佩通体透明,她回想着方才那名少年,整个人瞧着便是从小宠爱到大,未受过什么挫折,她摩挲着玉佩,嘴角忽然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微微低下头,发丝垂落到脸颊旁,挡住了那抹笑容。 午后阳光正好,湖畔的柳枝随着清风微微摆动,江妤站在湖边,瞧着湖面漂浮着一艘艘画舫,一阵悦耳的琴声从湖面传来,她顺着琴声望去,只见一艘华丽的画舫上一名身着云锦夹袄,下头搭了一条水绿色长裙的女子坐在船头,她带着面纱瞧不清长相,指尖如精灵般跳动,悠扬的琴声在她指尖流转。 “那姑娘琴弹得真好。”江妤听得有些呆住,渐渐的周围围拢了一群人,苏念麟站到她身后,以免她被人挤到。 “确实不错,因着林允之受伤,贩卖私盐一案,倒是拖了几日。”江子安双手撑在围栏上,远眺着湖面的一座小岛,眸色微冷。 “江子安,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扫兴。”今日天色好,明明说好出来游玩,不提公事,万没想到江子安又提,温凝越想越气,便抬脚踹向江子安。 听闻身侧传来风声,江子安侧身一躲,便躲开了温凝的攻击,却不小心撞到了江妤,她身子一歪,便要跌入湖中,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回身将她带到了安全之处,那两人方才瞧着江妤差点坠入湖中,皆是一惊,瞧着如今无事,默默松了口气,却又相互瞪了一眼。 江妤正要说话,忽然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顺着声音望去,原是那女子的画舫之上,莫名出现了几名黑衣人,惊得那上头的女子不住地发出尖叫声,而弹琴的那位女子却不如寻常女子一般,她瞧着便是镇定自若,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一首杀伐果断地琴声流淌而出。 “姑娘,我家主子想见你,可否与我们走一趟?”为首那黑衣人瞧着眼前的小女子毫不惊慌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抓阿眠。”伤势好转了一些的林允之,踉跄着从船舱内走出,因着受伤如今还苍白着的脸上,带着一丝害怕。 那黑衣人瞧着他那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就您这,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呢?” 江妤远远瞧着那黑衣人一脚将林允之踹到在地,她轻拍苏念麟手臂,道:“小师兄,我们去画舫上瞧瞧。” 苏念麟点了点头,一手揽住江妤的腰,足尖轻点便带着她飞身而起,中途借了几次力,便落在了那艘画舫之上,江子安与温凝紧随其后。 那群黑衣人瞧着忽然出现的几人,微微后退了几步,为首那人一手成爪向阿眠抓去,温凝长鞭一甩便缠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拉,那人便被拽离了阿眠身前,那人顺势向温凝身侧的江妤袭来,谁料被苏念麟当胸一脚,踹飞了出去,直至撞到了栏杆才堪堪停下。 那人吐出一口血,微微抬头瞧了江妤几人一眼,一挥手,带着那几名黑衣人离开了画舫,原本稳如泰山的阿眠莫名地盯着江子安瞧了许久,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语调轻缓,“敢问,阁下是否是江少卿?” 站在温凝身后的江子安剑眉一挑,缓步走上前,语气微凉,“正是在下。” “请江少卿为小女子做主。”听着江子安确认,阿眠微微一撩裙摆便跪倒在地,眼眶顿时红了一圈,眸中的泪珠似落非落。 阿眠膝行至方才的古琴旁,取下发簪,沿着古琴的缝将其撬开,只见里头有着几封信件,她取出信件,冲着江子安磕了个头,双手呈上了信件,声声泣血:“小女子状告荔城府尹杀害我兄长。” “你兄长是何时死亡?”江妤接过她手中的信件,逐一翻看,只见仅仅是几封普通的家书,唯有最上头的一封写着,若是自己死亡,凶手必定是李寅。 阿眠抬起头,泪眼朦胧,却见站在身前的少女年岁不大,她眸子闪过一丝怀疑,却又不知该相信谁,无奈开口道:“半月前,我听闻兄长在荔城外的山崖上坠亡,我便连夜兼程从南边赶来,到了却见不到兄长最后一面。” 说着阿眠便又掩面痛哭,而那头听着她的所言,江妤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若如她所言,那日她与父亲遇到那名男子恐怕就是面前这位少女的兄长,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尽量平和地开口道:“你的兄长,后脖上是否有一块黑色胎记。” 阿眠眸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江妤,语气中带着一点急切,“你见过我兄长?” 江妤瞧着面前少女急切的模样,她心头一紧,回想着那人惨死的模样,江妤有些不太忍心告诉她实情,正犹豫着,一旁被打晕的林允之悠悠转醒,睁眼便瞧见双眸通红的阿眠,他赶忙扑上前,一把搂住她,恶狠狠地冲着江妤几人道:“又是你们几个,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林公子,是他们救了我们,那位姑娘并未欺负我,她似乎有我兄长的消息。”阿眠轻拍林允之揽住自己的手,软声道。 “兄长?”林允之有些不解地看向怀中的少女,谁料阿眠瞧都不瞧他一眼,含着泪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江妤。 江妤无奈之下,只好将那日的情景告诉了她,阿眠听后,埋首林允之怀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在湖边的茶楼上,一名男子站在窗前瞧着画舫上的众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真是没脑子的东西,竟被一个女子骗得团团转。”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宝宝们,今天又晚啦,宝宝们要早点休息哦~天气凉多穿些,别感冒啦 第32章 拼图32 阿眠哭了许久, 断断续续地呜咽声令人心疼,林允之缓缓抬起僵硬的手臂环住了她,片刻过后, 哭泣声渐渐停息。阿眠从林允之怀中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向江子安,“江少卿, 小女子有冤情。” 林允之低头瞧着怀中少女, 他心中莫名闪过一点烦躁, 许是因为她有冤情却未告诉自己, 反而舍近求远寻江子安,想到这,林允之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江子安一眼。 “可是你兄长的冤情?”江子安接过江妤手中的信件, 逐一瞧了瞧, 随后抬眸望向阿眠,道:“你这些信件未有实际证据证明,李寅害死了你的兄长。” 阿眠轻咬下唇,似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过后,她微微揪住林允之衣袖, 梨花带雨地瞧着他道:“林公子, 您可否帮我?” 林允之瞧着阿眠哭泣的模样, 眸间闪过一丝心疼, 刚要开口, 却听到对面的江子安发出一声冷笑, “姑娘, 你求谁都没用, 办案需要讲究证据。” 忽然江妤轻轻拽了拽江子安的衣袖, 示意他随着自己往边上去,两人走在画舫的另一头,江子安疑惑地瞧着自己的妹妹,“宛宛,怎么了?” “哥哥,那日我与父亲在城外遇到杀手袭击,那位姑娘的兄长便是那时从高处坠落,当时我瞧着他手脚处均有淤青,死前被人囚禁,另外正是那会李寅带着衙役冲了出来,我与父亲来不及反应,父亲便被他诬陷成了杀人凶手。”江妤将那日的情况细细道明。 听着江妤的话,江子安眸色越来越暗,“你方才说,那人刚从崖顶坠落被人一剑毙命,李寅便带着人出现了?” 江妤点了点头,“那日我便与父亲说,王相故意将他调来荔城,必定有陷阱在等着,话未说完,便出了那事。” 暖风拂过,扬起了江妤脸侧的发丝,江子安瞧着站在身前的妹妹,很难想象那夜,路遇一人死在她的面前,紧接着父亲被抓,她自己在荒郊野岭是如何度过的,他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王相,此事他记住了,终有一天会让他付出代价。 “那男子是在何处跌落的?我们再去瞧瞧。”江子安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都未觉痛楚。 江妤缓步走近,轻轻掰开他的手掌,软声道:“哥哥,无事都过去了,如今只要寻出那男子的死因,父亲便能沉冤得雪。” 两人未再多言回到船头,却见原本哭泣的阿眠坐在桌边,整理着信件,瞧见两人回来,眸子一亮,“江少卿,我又寻到了李寅贩卖私盐的账本。” 江妤疑惑地视线望向苏念麟,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她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踮起脚尖,苏念麟微微俯身,江妤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她从哪里寻出来的?” 许是发现了几人的疑惑,阿眠轻抚着身前的古琴,语调带着一点怀念,“这把琴是兄长送我的生辰礼物,他说里头藏着可以保命的东西,若是哪日他被人害死了,这琴便能替他找到凶手。” 江妤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账本,略有些怀疑地瞧了瞧她身前的古琴,她那兄长竟有如此先见之明,为何还会身死,江妤翻开手中的账本,却见里头细致地记录着每一笔出入的明细,她瞧着瞧着便皱起了眉头,原来那日在沈府未寻到的账本,竟在此处。 江妤微微抬眸瞧了一眼阿眠,若她所言如实,那李寅必然与沈瀚有关联,只是如今她那兄长,死去多时,现场也破坏殆尽,如今要探查起来,要难上不少,忽然她想起那日在王府珠紫扮鬼吓唬王婆子,顿时心生一计,“这位姑娘,你可知你兄长在为李寅做什么?” 阿眠眉头轻皱,如葱白一般的指尖轻抚着额头,“未曾听兄长提起过,但似乎是管账的。” “管账?”江妤指尖轻点着这手中的账本,总觉得有些不对。 蓦然一旁站了许久的温凝,百般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长鞭,微抬眼眸望向坐在一旁的阿眠,道:“若只是管账,怎会害怕自己被杀?姑娘,你若真想找出你兄长的死因,可别再有什么隐瞒。” 听着温凝所言,江妤恍然大悟,正如她所言,若只是账房先生,怎会如此料定自己会被灭口,必然是帮着李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害怕自己被灭口,她仔细瞧着对面坐着的阿眠,果然她的脸上闪过一点心虚。 林允之瞧着江妤等人如此逼问阿眠,心中泛起一点莫名的英雄气概,猛地站起身子,挡在了阿眠身前,道:“阿眠如今是苦主,并非你们的犯人,你们怎可用这种语气审问她。” “呵,那是她的兄长,她若不想查明真相,那便继续隐瞒罢。”温凝瞧着林允之那脓包样,眸间闪过一丝嘲讽,这种见色上头的男人,真是令人扫兴,转过头,瞧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江妤道:“宛宛,我瞧着那位姑娘也不是诚心想要替她兄长求公道,我们走吧。” “且慢。”正当几人准备离开之际,身后忽然传来阿眠急促地喊声。 江妤微微偏过头,便见阿眠一把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林允之,快步走上前跪在江子安与苏念麟身前,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抹皓白的脖颈,语调中带着一点哽咽,“江少卿,苏副城主,不是小女子不想说,但方才您二位也是瞧见了,有人想杀我。” 说着,阿眠膝行上前,伸手想要拽住江子安的衣服下摆,谁料江子安微微后撤了一步,月白色的衣摆从她手中滑过,阿眠低垂着头,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她百试百灵的美人计似乎对这两人并不起效,她侧着身子,衣襟微开,露出胸前一抹雪白,“请两位救我一命。” 两人偏过头,瞧也不瞧她一眼,反倒是一旁的温凝,发出一声冷笑,倒也未出言嘲讽,反而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甩在了阿眠身上,“穿好衣服再说话。” 听着温凝所言,阿眠脸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紧了她的外袍,语气生涩地对着温凝轻轻道了声谢,心底微微带起一点暖意。 夕阳西下,画舫缓缓停靠在码头处,江妤几人踏上岸边,不远处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眸子里流露出点点向往,忽然一声叫卖声响起,“新鲜出炉的鲜肉小笼包,好吃又新鲜嘞,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江妤顺着香味,朝那叫卖出走去,只见竹制的笼屉里蒸着四个皮薄馅大的包子,自从来到大澧朝后,她便再没吃过这小笼包,馋的她口水都要出来了,“老板,这个小笼包怎么卖的?” “十文四个,姑娘要尝尝吗?”老板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江妤身着鹅黄色长裙,俏生生地站在铺子前,双眸间皆是馋意,笑着说道。 “来两笼。”说着江妤便带着几人寻了空位坐下,嘴里还在念叨着,“若是此时再来上一碗猪油拌的手推馄饨就更好了。” 听着江妤所言,苏念麟环顾四周,瞧见一旁的阿婆正在往汤里下着一只只小巧玲珑的馄饨,虽然不明白她口中的手推馄饨是何物,但若是她想吃馄饨,便那他便替她买来,他缓缓起身,走到那阿婆身旁,“阿婆,这馄饨怎么卖的?” 阿婆年纪有些大,开始并未听清苏念麟的话,直到他抬高嗓音又问了一声,那阿婆才抬起头,瞧见了一个俊俏后生站在自己铺子前,她缓缓站起身子,问道:“俊后生,要买馄饨吗?” 江妤坐在铺子内透过蒸腾的雾气,瞧着那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馄饨铺子前,微微俯下身子替自己买馄饨的模样,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很快,苏念麟便带着馄饨回来了,一股熟悉的猪油香味扑鼻而来,她舀一个稍微吹了吹便塞到嘴里,那熟悉的味道,让她顿时红了眼眶,恰好此时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上来了,江妤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沿着边轻咬一口,鲜甜的汤汁溢如口中,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而一旁的温凝尝了一口,便将包子放到了一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不理解为何江妤会喜欢这种甜口的包子,忽然想到她似乎从小便喜欢甜食,便也了然,一手撑着头瞧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吃饱喝足的几人,缓步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两侧皆是店铺,蓦然江妤眸光一闪便瞧见一家关着的店铺,桐木的店门上沾着褐色的液体,周围的人群皆绕过此处,她不觉有些好奇,往那头走去,还未走近便被一个婶子拉住,“小姑娘,去不得,那家店铺半月前死过人。” 江妤微微偏过头,澄澈的眸子间满是好奇,“半月前死过人,我怎么从未听说?” 那婶子瞧着江妤模样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一般,便拉着她往一旁走去,语调也不由轻缓下来,“我家那口子在府衙,听他说这家铺子的人参与了什么神仙散的制作,贩卖,被人灭口了,官府害怕朝廷来查,便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小笼包超好吃~手推馄饨也超级好吃~ 第33章 拼图33 江妤听着那婶子的话, 微微侧过头与身旁的苏念麟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震惊,原来方才在画舫之上, 阿眠便告诉几人,原是她兄长算的一手好账,被李寅看中, 招了他, 让他打理李寅名下的铺子。 起初还只是打理一些布料铺子和酒楼, 他还与阿眠说, 待他赚够钱便将她接来荔城,可慢慢地信件中的内容开始变化,阿眠明显感觉到兄长似乎在害怕什么, 她便在信中询问, 原来李寅让他接手一间贩卖神仙散的铺子,李寅威胁他,若是不接,便会派人杀了阿眠, 迫于无奈,他只能接手, 却发现原来李寅后头还站着副城主。 他想着, 干完这一趟, 便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李寅与副城主分赃不均, 出现了矛盾, 他收买了王家那两个兄弟, 给副城主一家下药, 最终副城主一家灭门, 阿眠的兄长便开始害怕,自己会落得与副城主那般下场,便偷偷藏了不少证据在铺子中,还未过几日,京城便派来了新一任城主。 随后又传出,京城即将有大官前来查前任副城主灭门一案,李寅有些害怕神仙散一事暴露,便连夜派人将整个铺子的人灭口,恰好阿眠的兄长外出,躲过一劫,可是还未回到铺子便被李寅派人抓住,逼着他交出账本。 自此之后,阿眠便与她兄长失联,而如今这婶子所言,那铺子似乎正是阿眠兄长的铺子,江妤眸子一亮,这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几人对视一眼,但瞧着这婶子始终不让人靠近的模样,几人当即决定打道回府,等入了夜,再来瞧瞧。 夜色朦胧,一轮圆月高悬于天空之上,湖边的柳枝上栖息着几只鸟儿,清风拂过,惊地鸟儿扑棱棱地飞起,远远望去,几道人影逐渐向贴着封条的铺子靠近。 随着人影靠近,原来是江妤几人,几人瞧了瞧锁住的木门,微微仰头便见一枝柳枝从墙内探出,温凝足尖一点便翻身上了白墙,她朝里头瞧了瞧,一片破败,毫无生机,她转过头对着墙下几人挥了挥手,压低嗓音道:“快上来。” 江妤转头看向江子安,以为他会将自己带上墙头,谁料他瞧也不瞧自己,毫不犹豫直接翻身上了墙头,蹲在了温凝身边,老神在在地瞧着墙下两人,江妤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求助,没想到苏念麟缓步走近,轻道一声抱歉,随后一手揽在她的腰间,带着她飞身一跃便站到墙头之上。 江妤将将站定,便踹了江子安一脚,许是前段时间刚下过雨,墙头长了不少青苔,江子安身形一晃,便跌了下去,好在身手矫健,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调整好了姿势,他站定后,眉尖一挑,望着站在墙头的江妤,“宛宛,你这是要谋杀亲兄?” “哼。”江妤一声轻哼,似是在怪他方才不带着自己,反而还要劳烦苏念麟,几人一同从墙头跃下。 借着月光,瞧着院子内一片荒芜,一旁泛着黄的墙壁上溅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江妤快步走上前,指尖轻轻蹭过血迹,“瞧着有些时日了,应该不止半个月。” 说罢,她又在院子中转了转,只见原本树立在一旁的架子倒在地上,瞧着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她眸间闪过一点疑惑,手指轻轻碾过架子上的灰尘,“此处瞧着似乎有过一场争斗,周围的铺子离得并不远,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 话音刚落,一声吱呀声响起,温凝推开了屋子的木门,一阵尘土味扑鼻而来,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跟随在她身后的苏念麟取出一枝火折子,吹燃,便见屋内一片狼藉,椅子柜子东倒西歪,书本被丢的到处都是,仿佛被人洗劫一空。 江妤快步从院子中走到温凝身后,探头朝里头望去,满目狼藉,“瞧着已经被人找过一遍,不知我们是否还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听着江妤所言,温凝绕过跌倒在地的椅子,往屋内走去,“总有遗漏,我们再找找。” 说着她便走到书桌前,翻阅着桌上的书籍,却没半点能用,江妤回想起今日阿眠在画舫所言,她的兄长将证据藏在铺子之中,眼见着这些地方都被翻过,柜门大开倒在地上,她眼神逡巡,发现这屋子内唯有墙面完好无损,她只见摩挲着下巴,“阿眠的兄长,是否会将证据藏在墙壁内?”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觉得有可能,但如今夜深人静的,拆墙有些不切实际,苏念麟站到墙面,修长的指尖一点点摸过墙面,试图寻找上头是否有暗格,却一无所获。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落在院子内,江妤几人心中一凛,江子安迅速熄灭手中的火折子,瞧着屋内唯一完好的屏风,几人挤挤挨挨躲在后头。 不出片刻,一阵脚步身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不一会儿一道开门声响起,轻巧地脚步声再度响起,几人透过屏风的缝隙,却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身着黑色夜行衣,快速朝坐塌走去。 江妤瞧着她的背影,清亮的眸子里闪过深思,这女子的背影与那日在扬州城内,迷晕自己的那位极像,想到这,她忽然发现白日里那位阿眠与那女子也是极像。 正想着,那女子翻开榻上的坐垫,手指摩挲着竹榻,忽然咔哒一声,竹榻踏出一个暗格,她在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眸子扫过江妤几人藏身的屏风,抬手一扬,一道迷雾凭空出现,江妤猛地推开屏风,一把抓向那女子的衣袖,却晚了一步。 好在苏念麟一早便蹲在了墙头,随着一声闷响,江妤几人冲出屋子,便瞧见那女子被苏念麟一脚踹倒在地上,温凝疾步上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罩,果然就是阿眠。 “阿眠姑娘,你这是何意?”江妤蹲下身子,夺过她手中的木匣,打开后里头竟然是一包神仙散,下头压着李寅的私印。 阿眠双眸微红,带着哭腔道:“我以为是李寅派人前来,没想到竟是几位。” 阿眠眸子扫过江妤,瞧着她表情松动,正要继续开口,却被温凝打断,“竟没想到,阿眠姑娘竟有如此身手。” 温凝眉尖微挑,瞧着坐在地上的阿眠,淡淡开口道:“瞧着姑娘这身手,今日若是没我们几人,那画舫上的黑衣人,应当也占不了几分便宜。” 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笼罩圆月,周围陷入一片漆黑,阿眠的声音在此时悠悠响起,“我本是官宦之女,从小便与温姑娘一般随着家中武将练武,如今来此,不过是想替兄长报仇罢了,若是诸位不信,便将我交于官府。” 很快乌云散去,月光的清辉笼罩这院子中的几人,江妤瞧着坐在地上的阿眠,心头有些怀疑,却毫无证据。 “请宿主接取新任务——破解阿眠兄长死亡之谜,任务期限三日,完成任务将获得随机道具及线索碎片奖励,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完成将扣除相应生命值。”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三日?”江妤在脑海中发出质疑,系统却在发布完任务后,宛如死机一般,毫无动静。 江妤取出木匣中的私印递给身旁的苏念麟,“小师兄,这可是李寅的私印?” 苏念麟接过印章,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着,过了片刻,微微点头道:“瞧着模样确实是他的私印,但我认为此物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为何?” “他若是说,这印章被人偷了呢?”江子安缓步走近,抬起手弹了江妤一个脑瓜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 江妤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推开江子安,“痛啊。” 坐在一旁的阿眠,瞧着两兄妹的相处,眸间闪过一丝艳羡,微微低下头,一滴清泪滴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忽然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出现在她眼前,阿眠抬起头,顺着帕子向上,却见江妤微微弯着腰,将帕子递到她面前,她脸上流露出一抹感激,接过了江妤手中的帕子。 遥远的京城,在漆黑的夜幕笼罩下,几抹黑影快速在夜晚中穿行,只见他们跃入一座院子之中,一名男子坐在上头,指尖轻轻点着桌上的杯子,眸子微凉,“阿眠那头如何了?” “回主上,阿眠姑娘已经按照您的计划,将一切都栽到了李寅头上。”堂下那人忽然沉吟了片刻,又接着道,“但江子安似乎认为证据不足。” 听着下属所言,那人轻轻敲着杯盖,清脆的响声仿佛敲在那属下的心头,瞧着那人许久未发话,那下属心头一紧,“主上,属下会让阿眠加紧行动。” “阿眠那头不急,我听闻似乎有人有异心,在荔城闹出了其他事情,去好好查查。”那人一手扶额,烛火透过屏风,落在他的眉眼间,露出他刀削般的侧脸。 “是。” 随着一声门响,屋内便只余一人,他瞧着桌上那支烛火,“最多一年,这天下终究要到我手中。” 而此时的荔城,万籁俱寂,一名眸子澄澈的少年一手执笔站在桌前,正在画一幅美人图。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emo了一下,觉得自己写的太挫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好好写完每一本,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提哦~我会改正! 第34章 拼图34 月色透过窗柩, 洒在桌上,只见那画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眉目间带着一丝愁绪, 少年指尖轻抚过画像,喃喃自语道:“近日,遇到些难事, 在下食言了。” 少年的尾音消散在夜色之中, 他收起画像, 将它藏入柜子中, 转身走到窗前,微微抬头瞧着夜空中那轮圆月。 与此同时,回到沁香楼的阿眠, 忽觉腰间有些硌人, 顺手一摸,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她将玉佩举到眼前,透过烛火, 玉佩通体透明,上头雕着精致的龙身, 玉佩右下角刻着司徒二字, 应当是那少年的姓氏。 阿眠轻轻摩挲着玉佩, 蓦的便想起那个夜晚, 少年眸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干净透彻, 那日寻他的人, 想必是他的侍卫, 阿眠微垂着眼眸, 瞧着手中的玉佩想道。 想着想着, 阿眠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自从她到这荔城之后,心情似乎放松不少,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空中高悬的那轮圆月,莫名的想起幼时自己全家被仇家灭门,义父如天神降临般,从杀手手中救下自己,自那日起,她便视义父为再生父母,无论何种任务都会拼命完成。 阿眠的睫毛微微垂下,掩藏住她眸中的情绪,瞧着手中的玉佩,过了片刻,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那枚玉佩收进一个精致的木匣中。 夜色如水,月光笼罩整片竹林,江妤等人缓步穿行其中,清风拂过,带起阵阵树叶婆娑。 “你们可相信那阿眠所言?”江妤走在前头,忽的停住步子。 紧随其后的温凝一时未察撞上江妤,将她撞得一个踉跄,扑向走在前面的苏念麟,他听得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子,正好接了个满怀,江妤捂着撞痛的鼻头,从他怀中退出,双眸因痛楚泛起一点泪花,“温姐姐,你可有撞痛?” 温凝原本有心说她两句,可她转头便来关心自己,又瞧着她眼含泪花的模样,沉默片刻道:“那位阿眠姑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否很像那日给我们下药的那位姑娘。”江妤听着温凝所言,一拍手掌,方才在那铺子中,她瞧着身着夜行衣的阿眠,便觉得有些眼熟,原不止她一人这般认为。 “方才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如今你这般一说,回想起来,阿眠的身形确实与那日的姑娘有些相像。”温凝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回想着那日扬州府的情形,轻声道。 “给你们下药?”江子安方才便想开口,却一直插不上话,如今这两人安静了片刻,他总算找着机会,当日在扬州府他便有些疑惑,温凝身手不凡,江妤虽医术不精,但因着从小随着院首,吃了不少好东西,寻常药物对她根本无效,可这两人还是被抓了。 “那日我与温姐姐一同去扬州早市瞧了瞧,途中遇到两名男子尾随一位少女,我俩秉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便想着跟上去瞧瞧,谁料他们竟是一伙的,那少女趁我与温姐姐不备,便将我们迷晕,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江妤低着头,脚尖碾着地上的竹叶。 江子安略带狐疑地瞧着江妤,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什么迷药能迷晕她,多半又是怕挨骂在扯谎,“等来日回京,我得告诉院首,你竟然能被迷药药倒。” “江子安,你是告状精吗?”江妤不满地瞧着自己身旁的兄长。 “那你为何,次次都要以身犯险。”江子安有些恼火,未离开京城时,江妤一直乖巧听话,为何来了这荔城,便总爱以身犯险,似乎是从结识了苏念麟之后,思及此,江子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苏念麟。 “江子安,宛宛如今十六了,换作寻常人家,如今可能已经是娃娃的娘亲了,你不能再这般管束她。”温凝瞧着兄妹俩负气的模样,有些头疼,她轻轻拉过江子安,安抚道。 听着温凝所言,两人对视一眼,复又偏过头,终是江妤低了头,蹭到江子安身旁,软下嗓子道:“哥哥,我有分寸,绝不会让旁人伤害到我。” 哪怕有人伤害我,还有系统道具呢。江妤瞧着江子安逐渐缓下脸色,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 瞧着兄妹俩和好如初,苏念麟心头松了口气,方才江子安那模样显然是要迁怒自己,好在温凝方才劝住了两人,他抬头瞧了一眼夜空,远处传来一声更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歇息吧。” 次日清晨,一道震耳的击鼓声破开晨光,阿眠一身素色长群站在荔城府衙门前,手持登闻鼓的鼓槌,一下一下敲击着大鼓,将荔城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李寅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从后院赶来,却见府衙朱红色的大门已开,一名少女站在门前,四周围着一群看戏的婆子,“堂下何人叫冤。” 随着他话音落下,衙役从屋内跑来,站在阿眠身前,瞧着只是一名娇弱的女子,便毫不在意,语气敷衍道:“有何冤情?” 阿眠瞧着那衙役,似乎还未睡醒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她缓缓将手中的鼓槌放下,挺直的脊背仿佛一棵青松,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状纸,朗声道:“民女状告这堂上之人,李寅李大人。” “什么?” “李大人在位,虽无甚建树,但也从未听闻有何问题啊。” …… 话音落下,围观人群中爆出阵阵私语,皆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堂上那人,离着不远处的几名男子瞧着阿眠的动作,当即窜入人群之中,掩着脸大声喊道:“李寅贩卖神仙散,怕事情暴露,杀前任副城主满门。” “李寅此人极为恶毒,为了脱罪,故意陷害京城来的大官。” “啪”—惊堂木响起,却毫无作用,堂下流言四起,堂上李寅脸色微微泛白,似乎有人在针对自己, 可如今知晓此事之人皆被他灭口,这些人又是如何得知,李寅望着站在门口的阿眠,微微眯起双眸,他忽然想起,他手下有个掌柜提过家中有个妹妹,但那女子早已成为刀下亡魂,此人又是从何处来的。 “姑娘,你若是要状告本官,不如先进府衙,站在这门口成何体统?”李寅眸子一转计上心头,想着先将那女子骗入府衙,将她扣住,毁了她手中的证据。 阿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李大人将民女骗进去,好将民女灭口么?这府衙,不如等到江少卿来了,我们一同进去。” 说着阿眠微微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在人群中穿行的江妤几人,不出片刻,几人便来到了府衙门前,李寅瞧着几人,脸色煞白,心里知晓,若是那女子手中有切实证据,今日他是逃不掉了。 “你说说要状告本官何事?”李寅强撑着坐在堂上,瞧着跪在下头的阿眠,心中满是恨意。 阿眠垂着头,一份血书置于双手之上,“民女状告李寅杀害我兄长。” 还未待李寅派人取走状纸,江妤便走到了阿眠身旁,拿起那封血书,上头写着李寅贩卖神仙散,并杀人灭口,江妤一目十行,快速扫完上头的内容,随后将其递给苏念麟。 “你这状纸上写着,李寅利用王府两兄弟,下毒害死前任副城主?”江妤站在阿眠身侧,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微微侧头问道。 “是。” 听着阿眠的回答,江妤抬头望向坐于堂上之人,道:“敢问李大人,前任副城主,如今尸骨何在?” 李寅心头一紧,原先那位周仵作本是自己亲信,却莫名被杀,如今江妤的验尸水平比荔城的仵作高出许多,若自己拦着不让她验,岂不是不打自招,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江少卿与苏副城主撑腰,哪怕自己想拦多半也拦不住。 犹豫了片刻,李寅想着前任副城主尸骨早已腐烂,应当查不出什么,他带着一丝侥幸,让人将停在义庄的几具尸首拉回。 “你兄长是何人?”李寅一双三角眼中闪着阴冷的光芒,瞧着跪在堂下的阿眠。 阿眠微微抬起头,对上李寅视线,仿佛被吓到一般,避开他的目光,轻轻打了个哆嗦,惶恐不安地开口道:“家兄便是吴昊。” 听着熟悉的名字,李寅大吃一惊,正是那日从崖上跌落的男子,他满含狐疑地眼神游离在阿眠身上,吴昊的妹妹分明已被自己灭口,为何还会出现在此处。 正想着,副城主一家的尸体被衙役摆在了院子中,江妤快步走近,一把掀开盖在上头的白布,果然如她所料,皮肉早已腐烂,只余一身白骨。 李寅瞧着几具白骨,顿时缓下心神,据他所知,如今哪怕神仙下凡都查不出那几人的死因。江妤蹲下身子,仔细瞧着地上的白骨,却无任何异常。 “江姑娘,可有何发现?”李寅瞧着江妤紧皱的眉头,便知她遇到了难题,还未待他露出笑容,却发现江妤身后的温凝不见了踪影。他招了招手,一名衙役走到他身旁,“去后院瞧瞧,是否有人闯入。” “可有头绪?”苏念麟瞧着她微皱的眉头,轻声问道。 “需要蒸骨验伤。”江妤放下手中的白骨,抬头望向李寅,“李大人,吴昊的尸体,如今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尽量少用“了”啦~希望每天都能进步一点点~ 第35章 拼图35 李寅一抬头便对上江妤仿若洞察一切的眸子, 心虚地错开目光,还未开口,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围堵在门口的人群被侍卫赶走,惹得众人怨声载道,江妤听得动静, 转头望去, 便见方越走在前头, 林宏紧随其后。 “这是发生了何事?”方越走到堂上, 瞧着地方摆放整齐的几具白骨,再一转眼瞧见李寅泛白的脸庞,手指微微抬起, 虚空点了点那几具白骨道。 低垂着头的阿眠,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甫一抬头便与方越对上了视线,她竟不知,王相将此人派来了荔城, 也不知义父是否知晓。 方越扫了阿眠一眼,转头望向堂上的李寅, 瞧着他心虚的模样, 便知他事情败露, 与身后的林宏对视一眼, 回想起离京那日, 王相吩咐自己务必保住林宏, 此人日后还有用处, 当即心头有了成算。 “方大人, 此女诬告于我。”李寅瞧着方越与林宏一同前来, 便想着自己的救星来了,当即放下心来,坐直身子,一手指向阿眠,道。 听着李寅所言,方越绕着阿眠走了几步,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细长的眸子闪过一点淫邪,此女倒是十分貌美,他缓缓蹲下身子,凑近阿眠身旁问道:“姑娘可知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斩首示众的,姑娘如此貌美,死了倒也可惜。” 阿眠瑟缩着向后退去,不料方越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阿眠死死攥着身侧的手心,抑制住心底泛起的杀意,好在方越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一旁的江妤着实有些瞧不过眼,一把扯过江子安腰间的软鞭,狠狠地向他抽去。 方越一声痛呼,收回自己的手,恶狠狠地望向一旁,寻找究竟是谁胆大包天竟敢伤了自己,万没想到对上了江子安冰冷的目光,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顾不得手背的疼痛,快步走到江子安身前,怒道:“江少卿,本官与你同朝为官,你竟敢纵容江妤殴打朝廷命官,待我回京,必定要向圣上参你一本。” 江子安冷冷地瞧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言不发,方越瞧着他模样,气的脸色涨得通红,却毫无办法。 江妤趁此机会将阿眠拉起,拽到自己身后,随后再度向李寅发问,“李大人,如今吴昊尸体何在?” 李寅眼神闪烁,求救似的望向林宏,却发现他并未看自己,反而盯着江妤身后的阿眠出了神,李寅瞧着江妤咄咄逼人的目光,实在躲不过去,便只能开口,“义庄暂无空位,前几日便将吴昊的尸体裹了竹席丢在了城北乱葬岗上。” “什么?”江妤大怒,当即厉声道:“凶手还未查明,你便将尸首丢去乱葬岗,难不成李大人是想毁尸灭迹么?” 李寅听着江妤所言,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子,面色通红,微颤着指尖指向江妤,道:“你休要胡说,江姑娘你虽为江少卿之妹,但你也不可凭空诬陷本官。” “若李大人不想被诬陷,不如去将吴昊的尸体寻回来。”江妤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身后的苏念麟一把按住,目光森冷地瞧着李寅。 李寅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心道自己完了,转念一想吴昊的尸首都丢了快三日,应当已被野兽吞食,多半是寻不到了。 江妤站在堂下瞧着李寅略显放松的模样,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一眼便瞧出他在想什么,那他恐怕要失望了,“李大人,若是寻不到吴昊的尸体,您该怎么洗清冤屈呢?还是继续将吴昊之死栽在我父亲头上?”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李寅发觉一道森冷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冰冷黏腻的缠绕在他身上,他微微颤抖着身子抬起头,便对上江子安的目光,当即心头一紧,猛地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耽搁,唤道:“王七,你带两个人去乱葬岗寻一下吴昊的尸体。” “今日退堂,待寻到尸首之后再重新升堂。”方越瞧着王七带着两名衙役愈行愈远的背影,随后扫了一眼围在外头的人群,开口道。 而消失了许久的温凝,此时缓步从外头走来,冲着几人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发现,几人便未作停留,随着温凝一同离开。 阳光透过树枝,落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江妤微微侧头,便瞧见街旁一家茶肆的点茶婆婆满头银发。发间戴着几朵大红花,装扮得十分俏丽,一面拍板吟唱一面叫卖自己的茶汤。 江妤好奇万分,她在京城从未见过以此种方式叫卖,她一溜烟窜到茶肆内,那婆婆瞧着来了一位瞧着便万分讨喜的姑娘,苍老的脸上漾出一抹笑容,温声问道:“姑娘需要喝点什么?” 话音落下,苏念麟等人缓步走进茶肆,方才还在喝茶闲聊的众人,顿时压低了嗓音,瞧着门口几位,心头叹道这几位公子姑娘长得真真极好。 “阿婆,您这有茉莉花茶吗?”江妤鼻尖轻嗅,似乎闻到了一点茉莉的清香。 那茶婆婆听着江妤的问话,便微微笑了起来,“姑娘,阿婆这茶肆便只卖茉莉花茶,你是第一次来,阿婆便推荐各位尝尝茉莉玉芽,此茶外形细嫩卷曲,白毫密布,入口鲜爽回甘。” “阿婆,那便来一壶。”江妤听完那阿婆所言不在犹豫,当即开口道。 “好勒,姑娘您寻空位坐下,一会便给您上茶。”茶婆婆接过江妤递来的碎银,顿时喜笑颜开。 几人寻着空位坐下后,温凝瞧了瞧四周坐满了人,便未提及方才在府衙寻到的线索,却听得一旁几人在闲话家常。 “你可有听说,莲花街上的郑娘子杀了自己的夫君。” “此事我听闻是郑娘子与人偷情,被她夫君当场撞到,那郑娘子便伙同情夫杀了自己的丈夫。” “我怎么听闻是她夫君与孙寡妇偷情,被郑娘子撞到,夫妻俩扭打之中,郑娘子的夫君撞到了柱子。” …… 江妤听着几人所言,心头有些好奇,她微微探头,问道:“诸位,那郑娘子如何判的?” 正在闲聊的几位,忽的听到少女清亮的嗓音,心头一惊,为首那人当即便要开口骂人,一回头却见江妤带着讨喜的笑容瞧着自己,火气便消了许多,“那郑娘子啊,如今被关押在牢中,十日后菜市口斩首示众。” “多谢。”江妤冲着那几位,微微点了点头,甫一回头,便瞧见温凝有点佩服地瞧着自己,她眸中闪过一点疑惑,“温姐姐,为何这样瞧着我?” 温凝还未开口,便见江子安微微抬手,冲着江妤竖起大拇指,道:“她十分佩服你。” 片刻之后,几人踏出茶肆,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外头传来浓郁的香味,江妤的肚子发出轻响,几人目光聚集,却见她捂着肚子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走吧,去寻一家酒楼。”苏念麟瞧着她微红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带下一片枯叶。 几人穿行在繁华的集市中,前头忽然传来擂鼓的声响,江妤踮着脚尖向不远处望去,原是一家新开业的酒楼门前在舞狮,生性喜爱热闹的江妤,顺手牵住身侧温凝的手,起初有些疑惑,温凝的手似乎有些大了,并未多想,拉着她穿过人群,向酒楼跑去。 火红的狮子站在梅花桩上,灵活地上下跳跃,来到门前的江妤站定后,微微侧头却瞧见身旁这人竟是苏念麟,原来方才她拉着他跑了一路,江妤红着脸松开了他的手掌,心头泛起一点异样。 “我方才以为你是温姐姐。”江妤低着头,瞧着自己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宛宛,你方才怎么跑这么快,我与阿凝差点跟丢。”随后而来的江子安,似乎并未发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抬手给了江妤一个脑瓜崩。 就在此时前头忽然传来一身惊呼,紧接着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梅花桩折断倒地,舞狮那人挂在半空,一道布匹撕裂声响起,那人又向下坠了坠,众人再度发出一声惊呼,眼瞅着那人就要从高空坠落,江子安足尖一点,飞身而上,将那人救下。 那人脸色苍白,额头带着点点冷汗,缓了片刻,冲着江子安拱手道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正说着,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从酒店内跑来,人未到声先至,“我分明检查过每一根梅花桩,为何还会有纰漏,孙龙你可有受伤?” “我无事,多亏这位公子,不然我今日非死即伤。”孙龙由着那男子瞧瞧自己是否受伤,不顾江子安的冷面,一把将他拉过,“公子,这位是我们酒楼的掌柜,姓黄。” 江子安冲着黄掌柜微微点头,眸子却紧紧盯着不知何时摸到梅花桩旁的江妤,眼瞅着一阵风刮过,上头的梅花桩摇摇欲坠,他眼眸一缩,心头一紧,便要冲过去,却见一道月白色身影从眼前窜过,苏念麟抱着江妤闪到一旁,两人堪堪站定,一声闷响,身后扬起一阵尘土。 江妤回头望去,那根梅花桩半截断裂,正好掉在了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她顿时脸色煞白,方才若是苏念麟没有带着她躲开,如今她必然被砸成肉泥。 江子安与温凝疾步走来,眸色暗沉,似乎酝酿着风暴,拉着江妤仔细瞧了瞧,正想教训她几句,却见她小脸煞白,眸中含泪,顿时心头一软,开不了口,江子安余光扫过赶来的黄掌柜,厉声道:“你方才不是说都检查过吗,为何这根也会断?”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茉莉玉芽选自张一元茶铺 舞狮借鉴了江西手摇狮,一个人就可以表演的舞狮 有些晚啦~宝宝们早些休息,有建议都可以评论区提哈~感恩~ 第36章 拼图36 黄掌柜瞧着江子安冰冷的目光, 心头一紧,语无伦次的开口道:“我确实仔细检查过桩子,更何况我这请人舞狮, 哪敢随意开人命玩笑。” 说着他又转头求救似的望了一眼江妤,“姑娘,您没受伤吧。” 江妤此时还未缓过神来, 站在苏念麟身旁, 脸色依旧煞白, 温凝瞧着有些心疼, 冲着黄掌柜招了招手,见此他赶忙走过去,温凝轻声说道:“劳烦掌柜去倒杯糖水来。” 黄掌柜当即转身快步走回酒楼, 温凝瞧着他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收回视线,轻轻把江妤揽入怀中,温声安抚道:“宛宛, 无事了。” 江妤脸色逐渐缓和,她抬头望着断裂的梅花桩, 心头有些异样, 若是单单断了一根, 可以说是掌柜的未检查到位, 如今却接连断了两根, 多少有些问题, 她抬头自认为小心翼翼地偷偷望了一眼江子安, 谁料, 撞进他幽深冷厉的眼眸中, 江妤立马低下脑袋,伸出指尖勾了勾温凝的衣袖,道:“温姐姐,我怀疑有人在木桩上动了手脚。” “什么?” 虽说方才江妤声音极低,但在场几位,均是耳力极佳,江子安当即开口问道,若是让他寻到究竟是谁动了手脚,他势必要让那人付出代价,方才那幕属实吓坏了几人。 苏念麟听着江妤所言,飞身一跃,落在断裂的梅花桩上,他蹲下身子,指尖抚过断裂之处,竟然十分平整,他眉头微微皱起,随后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了江妤身旁,“裂口平整,确实像人为的。” 恰逢黄掌柜取了热水回来,听得此言,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赶到几人身前,恭敬地将糖水递给江妤,语气略带焦急,“几位今日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可否请各位入酒楼用膳。” 几人瞧着黄掌柜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原以为此人会提梅花桩被人为损坏一事,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礼数,此人不容小觑,几人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 “这位姑娘方才受了惊吓,也算是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黄掌柜瞧出几人有些犹豫,又瞧着几人极其爱护江妤,便将话题带向江妤。 与此同时,江妤的肚子配合着黄掌柜的话,发出一声轻响,几人视线一同望向她,她不好意思地往温凝身后躲去,黄掌柜趁热打铁道:“我们酒楼招牌的东坡肉十分美味,各位可随我入店品尝,今日各位的费用,我黄某人包了,算是给这位姑娘赔罪。” 瞧着黄掌柜话已至此,几人不好推辞,便随着他步入酒楼。 “几位贵客随我上楼。”黄掌柜走在前头,孙龙尾随其后,一同为江妤几人引路。 大约是正午时分,用膳之人极多,觥筹交错,浓郁的肉香夹杂着清冽的酒香,勾起了几人肚子里的馋虫,随着黄掌柜来到雅座,瞧着几人落座后,黄掌柜便带着孙龙离开。 瞧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温凝瞧了一眼四周,并未有其他人,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江妤,“这是我在李寅房中寻到的。” 江妤接过纸包打开,瞧着似乎只是一包平平无奇的粉末,她取出一点倒入杯中,搅和均匀,随后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苏念麟的衣袖,开口道:“小师兄,你的银针借我一用。” 苏念麟从袖袋中取出银针包递给江妤,江妤从中取了一枚银针,将它放入杯中,不出片刻银针变得乌黑,她抬头瞧了一眼温凝,道:“是毒药。” 江子安正要开口,忽然楼梯口传来阵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黄掌柜绕过屏风出现在几人眼前。 “啪”的一声清响,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是江妤衣袖一拂,带落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江妤惊慌地站起身子,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黄掌柜,我……” 谁料江妤话还未说话,黄掌柜便快步上前,上下瞧了一眼江妤,语气略带慌张,“姑娘可有受伤,王二,快来收拾一下,给这位姑娘取个新杯子来。” 随着菜品上齐,黄掌柜始终没有离开,江子安瞧了他片刻后,终是有些不耐烦,语气冷淡,“你可还有其他事?” “您可是江少卿?” 江子安眸光一闪,他竟不知如今他在这荔城竟如此有名,随意一家酒楼掌柜竟也知晓自己,他狐疑地望着黄掌柜一言不发。 “方才那女子状告李大人时,小人恰好在府衙门口,见过少卿一面。”黄掌柜为人精明,一眼便瞧出了江子安眸中的怀疑,笑着开口。 “说吧,何事?”江子安剑眉一挑,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还请少卿查明是何人在我的梅花桩上动了手脚。”黄掌柜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心道若是被他寻到究竟是何人所为,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江子安瞧着他富态的脸上,露出略显狰狞的表情,莫名有些滑稽,他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抬起指尖隔空点了点对过的苏念麟,道:“那位可是你们荔城的副城主,你为何不寻他?” 黄掌柜一惊,僵硬着身子转过头,有些胆颤地望向苏念麟,方才只觉得此人虽瞧着十分冷淡,贵气十足,却对这姑娘百般照顾,原以为是江少卿的朋友,万没想到此人竟是鲜少出门却凶名在外的苏副城主。 江妤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何如此害怕?” “许是苏副城主凶名在外,令人害怕吧。”温凝夹起一块东坡肉放入江妤碗中,眸光扫过站在一旁的黄掌柜,接着转头对江妤说道,“我在京城便听闻荔城新任副城主手段狠辣,冷血无情,如今相处了这些天,果然谣言终究是谣言。” “你下去吧,你的事情我应下了。”瞧着黄掌柜那瑟缩的模样,几人皆是有些扫兴,江子安便挥手让他离开。 瞧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江妤听着方才那话,有些担心地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脆弱,她心头顿时泛起一点酸楚,抬手舀了一碗莲子羹递给他,“恐怕有人在恶意中伤小师兄。” “还能有谁,多半是那位林城主吧。”温凝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不甚在意的说道,“对了,我方才在府衙后院还寻到一间密室,瞧着应当是关押吴昊之处。” 与此同时,荔城城主府,阳光透过苍柏,落在书房内,留下点点光晕。 林宏一手撑着额头坐在桌前,瞧着跪在堂下的李寅,心头泛起一点烦躁,他压住心中的不耐,劝道:“你莫急,他们如今还未寻到证据。” 李寅如今死到临头,哪里还听得进这种无用的话,他双眸布满血丝,抬起头,冲着林宏说道:“还请城主救下官一命,倘若城主弃下官不顾,那下官也不知会说出哪些不中听的话。” 随着李寅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林允之推门而入,“父亲,儿子爱上了一名女子,想娶她为妻,还望父亲成全。” 林允之的声音打破了书房内僵持的气氛,林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寅,轻声道:“你先回去,我与方大人商量一下对策,你莫乱了阵脚。” 听着林宏所言,李寅便知今日再无结果,他眼神阴沉地扫了一眼闯入的林允之,只得无奈起身。 “哟,稀客呀,今日李大人怎有空来府上?”还未待李寅踏出书房,回过神来的林允之瞧着他竟敢瞪自己,便出言嘲讽,谁料李寅竟只回头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全然不如往常那般卑躬屈膝。 林允之顿觉怪异,瞧着他的背影出了神。 “你说你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林宏瞧着林允之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是一阵头疼,他指尖轻揉着额头,问道。 回过神的林允之,瞧着林宏似乎有些头疼,便快步上前,走到他身后,抬手替他轻揉着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些许殷勤,“那姑娘名叫阿眠,模样极好,而且弹得一手好琴。” 听着林允之的话,林宏抬手挥开他按在自己脑袋两侧的手,偏过头,眸子里满是费解,他自幼聪明,怎会生出如此蠢钝如猪的儿子,“你可知你心头的那位阿眠姑娘,今日来府衙状告李寅杀害她兄长。” “儿子听她提起过,劳烦父亲帮她查明真相。”林允之抬手想替林宏捏一捏肩膀,却再度被他一手挥开。 林宏瞧着他失了心智的模样,顿时心头火气,猛地抬脚踹在林允之身上,“蠢货,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盟友都能放弃。” “李寅算何盟友?”林允之拍了拍衣摆,不甚在意地开口,“父亲,阿眠极好,你若是见过她,便会对她有所改观。” “滚出去。” “林城主,近日形势不明,本官希望你好好管束林公子,莫让他闯祸。”待到林允之离开后,方越从林宏书房的屏风后绕出,眸子闪过一丝精光。 自今日府衙内见过一次阿眠,方越便念念不忘,方才听闻林允之提及,顿时心生一计。 “下官必定会好好管教此等逆子。”林宏回想着那位名叫阿眠的姑娘,着实貌美,回想着方才林允之那模样,他顿时心生厌恶,果真是红颜祸水,必然不能让林允之沾上,忽的想起,方越似乎对她极有兴趣,不如将她送给他,正好讨个人情。 夕阳西下,江妤几人穿过繁华的街道,回到苏府,却见尾随王七前往乱葬岗的暗卫站在门前,“公子,我们寻到了吴昊的尸体,好在如今天气凉,还未完全腐烂。” “现在何处?”江妤听得此话,眸子一亮。 “如今放在义庄,留了暗九在那守着。” “现在去瞧瞧?”苏念麟瞧着她极感兴趣的模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修文搞得有些晚~宝宝们晚安哦~ 第37章 拼图37 夜色朦胧, 晚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江妤几人沿着山路向上行去, 忽的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几人相视一眼,疾步向前走去。 穿过林子, 前头传来阵阵火光, 江妤一眼便瞧见阿眠捂着胳膊靠在树边, 十数个黑人手持大刀将她围在中间, 而她身前站着一名锦衣长袍的少年,对方举刀欲砍,只见那少年长剑一横便挡住了那人进攻, 随后飞身一跃将那人踹的倒飞出去, 撞到一颗大树才堪堪停住。 还未待那少年喘息片刻,那十数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当即一拥而上,那少年向后退至阿眠身旁, 瞧了瞧她的伤势,轻声问道:“姑娘, 可还能站起来?” 眼见着那少年分了神, 其中一名黑衣人瞧准机会, 猛然冲出, 朝那少年飞扑而去, 少年听得身后的风声, 侧身躲过, 反手一剑将那人刺了个对穿。 “公子小心。”阿眠瞧着那少年, 忽然双眸紧缩, 大喝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子,想要将少年扑倒。 眼见着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便要穿透少年的后心,温凝飞身上前,一柄长鞭犹如灵蛇一般,缠住那支利箭,随后一甩,那支箭如长眼一般,穿透了少年侧边那个想要偷袭的黑衣人,其余几人一瞧转头向温凝围攻而来。 江子安见状,从林中飞身而出,手腕一翻,几柄利刃脱手而出,化成一道流光,扎入那几名攻向温凝的黑衣人腿中,那几人竟未发出一点痛呼,身子便不由自主朝后面倒去。 两人落在那几人身前,温凝鞭子一甩,那几人脸上的面罩便四分五裂,却见几人脸上布满刀疤,半点瞧不出原先的模样,回想着方才的情形,江子安缓缓走近,俯下身子一手掐住其中一人脸庞,却见那人的舌头被人连根截断,他眸子一缩,快步走到另一人身旁,那人竟是一样。 江子安与温凝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震惊,虽有听闻有人豢养死士,但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哑奴,两人正思考着,忽然一道破风声响起,一支利箭直直冲着阿眠而来,温凝飞身一跃,将那利箭截住。 藏在暗处那人瞧着形式不对,身形一动便飞身离开,温凝瞧着那头的动静,转头对藏在林子中的江妤道:“宛宛,阿眠姑娘受了伤,你来替她瞧瞧,我去追方才那个杀手。” 话音落下,温凝便飞身朝那杀手离开的方向追去,江子安瞧着她离开,有些不放心,便随着她一起离开。 江妤快步从林子中跑来,蹲在阿眠身边,只见她腿部被利箭刺穿,鲜血淋漓,江妤取出一块帕子递给阿眠,“阿眠姑娘,咬住,我替你处理伤口。” 瞧着杀手被几人处理后,阿眠心头一松,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那少年顾不得道谢,飞快地走到她身旁,将她扶起,“姑娘,你如何了?” “我无事,多谢几位救命之恩。”阿眠靠着树干,脸色苍白,似乎在强忍着痛楚。 那少年不复方才对敌时那般冷静,有些慌乱地瞧着阿眠将帕子咬住,方才事态紧急未曾发觉,阿眠竟伤的如此重,他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江妤,瞧着她年岁不大,心头有些怀疑,“姑娘会医术?” 江妤听出少年语气中的怀疑,斜了他一眼,道:“医术略懂一些。” 那少年心头一紧,瞧着江妤娇气的模样,也不像是医术高明的样子,当即便要伸手制止她的动作,抬眸却对上了苏念麟冰冷的目光,少年心头一窒,缩回手,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江妤冲着阿眠安抚一笑,瞧着她面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心头一软,取出系统给的止痛散敷到她伤口处,“会痛,你略忍一忍。” 说话间,江妤握住箭矢的手,猛地一用力将那支利箭从她腿中拔出,阿眠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如脱水一般,发出一声痛呼,那少年心疼地将她揽在怀中,江妤抬头瞧了她一眼,好在还未失去意识,她便低下头,取出止血散敷在她的伤口处,又取了纱布替她包扎好。 过了片刻,阿眠缓过神来,乌黑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脸上,显得憔悴万分,她靠着那位少年,转头望向江妤,“江姑娘为何在此?” “那你呢,为何深夜在此,还被人追杀?”江妤眉间一挑,扫了一眼阿眠,问道。 阿眠微微垂下头,自嘲一笑,“入夜后,有人在沁香楼窗外,丢来一枚飞镖,上头写着寻到了我兄长的尸首,在城南义庄,我便想来瞧瞧,谁料还未上山,便有人埋伏在此地,等着截杀我,若不是这位公子路过,我今日必死无藏身之地。” “那便是有人故意引你前来。”江妤回想着方才那幕总觉得有些眼熟,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那日她与父亲在荔城外,吴昊便是这样在她与父亲面前被飞来一剑刺死,那人如今大约是想故技重施,再次陷害于她,“方才温姐姐,若是没有截住那支箭,如今你便是一具死尸了。” 阿眠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敛住她的眸子,颓然的模样令人心疼万分,那少年微微收紧揽住阿眠的手,抬头瞪了江妤一眼,“你怎可如此说话?” 江妤忽的一笑,眸子略带玩味的瞧着那少年,“我方才说错了什么?若不是我温姐姐拦住那支箭,难道你能拦得住?” 少年脸色涨得通红,正想反驳,却想起方才那支箭的力道,自己似乎确实拦不住,方才那情况,阿眠大约不会死,但是终究还是会身受重伤,少年认识到自己不足,垂下头,声音极低的对着江妤道:“方才抱歉,是我有些着急。” “无碍。”江妤瞧了一眼阿眠,又扫了一眼四周,暮色浓重,一层薄雾从林子中弥漫而出,“你兄长的尸首,如今确实在义庄,我与小师兄,现在便准备上去验尸,你如今这情况,多半是上不去山的。” 听着江妤所言,阿眠猛地抬起头,眸子微亮,许是方才江妤替她敷上的止痛散生效了,她如今神色好转一些,“江姑娘,我与你们一同去。” “阿眠姑娘,你如今伤的这般重,需要静养。”少年瞧着阿眠强撑着站起身子,万分心疼。 “还未问公子尊姓大名?”阿眠转过头,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笑容,我见犹怜。 少年一时间有些看呆,直到江妤有些不耐烦地轻咳一声,那少年才回过神来,“在下复姓司徒,单名一个渊字。” 听得那少年名字,江妤心头滑过一丝诧异,司徒可是国姓,她转头瞧了一眼苏念麟,却见他冲着自己微微点头。 “多谢司徒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必定想报,今日我要随几位一同去义庄,公子若无事便回去歇息吧。”阿眠扶着树干,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冲着司徒渊道。 江妤眉头紧皱瞧着都站不稳的阿眠,“你如今这样,如何上山,不如随着这位公子一同下山。” “我带阿眠姑娘上山。”司徒渊瞧着阿眠眸子满含清泪,一把将阿眠打横抱起,道。 江妤瞧着两人,心中顿感无语,但又无法多言,便转过头冲着身旁的苏念麟道:“小师兄,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上去。” 与此同时,追着那杀手离开的温凝两人,绕过一片林子,便再也不见那人踪影,原本想着回头去寻江妤,却见不远处的一家庄子,闪着点点火光,似有人在祭拜着谁,这不年不节的温凝顿感好奇,飞身跃上屋顶,却见一中年男子跪在院子中,身前摆放着一个火盆。 那人伸手将黄纸一张张放入火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吴掌柜,我今日进城听闻,有位姑娘状告李寅杀人灭口,京城来的江少卿已接管此案,过不了几日,您的冤情就能得以昭雪……” 屋顶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子安飞身而下落在那人身前,那人一惊整个人向后一仰,摔了个四仰八叉。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宅?”那男子手脚并用向后爬去,心慌失措地望着两人。 江子安快步走到他身旁,一把将他扶起,“我便是你方才说的江少卿,你方才口中所言那位吴掌柜,可是吴昊?” 男子目光略带怀疑地瞧着两人,虽然面前两人容貌出众,贵气逼人,但他总觉得翻墙而入的两人不像好人,江子安瞧出他的犹豫,取下挂在腰间的令牌举到手中,道:“此物便是我大理寺令牌,瞧着可否证明我的身份?” 那人就这江子安之手,细细瞧了那令牌不像作伪,心头忽然一松,眼眶一红,便直直冲着江子安跪下,“江少卿,我原本也是百草堂的伙计,那日我上工便与吴掌柜一同外出收账,到了半夜才回铺子,却瞧见铺子中其他伙计被人杀死,吴掌柜瞧着那几人朝我们走来,他便将账本交与我,让我藏好,他只身一人将那些杀手引开,保住了我的性命。” “那你可知吴昊有个妹子?”温凝听着他说完,复又开口问道。 “听吴掌柜提起过,说家中还有个妹子,原本想着在荔城赚够钱便买个宅子,将妹子接来,谁料吴掌柜就这么去了。”说着,那男子发出阵阵哭嚎。 “莫哭了,吴昊交给你的账本在哪?”江子安被那男子的哭嚎声惹得头疼,微微拧起剑眉,冷声道。 那男子被江子安的语调冻了个哆嗦,转身走向一旁的鸡窝,全然不顾温凝震惊的目光便钻了进去,片刻之后,鸡窝内一阵鸡飞狗跳,那男子顶着一头鸡毛,取出了用布包裹着的账本。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对不起,今天公司部门聚餐,有点晚了~实在抱歉~可以发评论,我会发红包补偿哦~ 第38章 拼图38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桌上, 转过身子再度冲江子安跪下,“江少卿,这便是吴掌柜塞予我的账本, 他同我说,若是哪日听闻他的死讯,便带着账本上京, 替他洗刷冤情。” 江子安抬眸一扫那沾了莫名液体的布包, 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 冲着温凝使了个眼色, 想让她用鞭子甩开,谁料温凝侧过头,仿若未见, 无奈之余, 江子安缓步走近桌子,指尖轻轻捻起布包的一角,将其掀开,一边冲着那人道:“吴昊死了十日有余, 你为何还未带着这账本上京。” 跪在一旁的男子,憨厚老实的脸上闪过内疚, 又好似没有其他办法, 过了片刻才道:“吴掌柜救下我, 我万分感激, 但一月前大夫查出我媳妇儿怀了孩子, 这头三个月离不了人, 我便想着等孩子生下来, 安顿好他们母子, 我再带着账本上京。” 听完那人所言, 江子安转头望向那男子 ,似在辨认他是否所言属实,瞧了片刻未有异常,便转头看向桌上的账本,他拿起一本细细瞧着,竟发现李寅此人竟大批量贩卖神仙散,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账本里头夹着一纸信笺,上头文字明显不是大澧朝的。 江子安眉头紧皱,细细辨认一番后,·冲着温凝招了招手,“阿凝,你瞧瞧这可是鲜卑语?” “鲜卑”二字似乎触动了温凝敏感的神经,她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万分,疾步走来,一把抽过江子安手中的信笺,眸子扫过信纸,脸色逐渐铁青,她将信笺塞入袖袋,便飞身一跃从墙头翻过,江子安瞧着她的模样,担心她意气用事,便将桌上的账本收起,对着一旁那男子道,“莫被李寅的人发现,大约明日会招你上堂作证。” 说罢,江子安朝着温凝追去。 而此时,江妤几人踏着月色的清辉,向山上行去,夜风穿过树林带着树叶沙沙作响,林子萤火虫慢慢飞舞,泛着点点荧光。 “还有多久能到?”司徒渊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些喘息。 “司徒公子,可是累了,要不放我自己下来走?”阿眠抬头便瞧见司徒渊满头大汗,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轻声问道。 江妤听得身后的动静,回头瞧了一眼,却见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外出夜游呢。江妤不满地撇了撇嘴,轻扯苏念麟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小师兄,你个高,看看我们还需多久能到山顶?” 少女温软的吐息扑到耳边,苏念麟耳廓泛起点点红晕,江妤瞧着他白皙的皮肤慢慢爬上红晕,一时间竟也红了脸庞,两人侧身而立,一时无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江妤转头望去,原是一条竹叶青从一旁的枝头垂落,荡在阿眠两人身旁,司徒渊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阿眠瞪大双眸,瞧着江妤两人,似乎想要求救,却又害怕惊了那毒蛇,眼见着那竹叶青缓缓向司徒渊靠近,若是单他一人,这蛇倒是奈何不了他,只是如今怀中抱着阿眠,他腾不开手,不出片刻那蛇就要缠上他的脖子,好在苏念麟反应迅速,指尖闪过一道银光,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穿过那蛇的七寸,将它死死钉在树上。 司徒渊回头扫了一眼,快步赶上两人,低垂着头向苏念麟道了声谢,几人一路无言,来到山顶的义庄。 甫一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阿眠缩在司徒渊怀中,捂住鼻子,轻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江妤听得动静回头扫了两人一眼,趁着月色便快步走到吴昊尸体旁。 忽然江妤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阿眠,却见她神色如常,全然没有之前在画舫上那般悲痛欲绝。江妤心头泛起一点怀疑,但毫无证据。 “小师兄,可有火折子?”江妤一摸袖袋却未摸到火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身旁的苏念麟问道。 “带了。”苏念麟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带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伴着一道轻响,一缕火光亮起,他快步走到墙边,将屋内的油灯点亮,江妤一把掀开白布,露出里头半腐烂的尸体。 一阵干呕声响起,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原是司徒渊冲到门外,扶着柱子干呕,她目光逡巡,回到阿眠身上,却见她神色正常,江妤顿感疑惑,按她之前所言,她不过是个官宦之女,虽习过武,但应当从未见过死尸,为何如今这人见着尸体,仿若稀疏平常。江妤顿时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 江妤害怕打草惊蛇,便一言不发,取了长袖手套戴上,掀开吴昊的衣袖,好在手腕处皮肤完好,手脚处的淤紫因人已死亡,无法褪去,她一手按住吴昊胸腔,果然如她所料,里头断了几根肋骨,她又取出帕子仔细擦拭吴昊脸上的尘土,却见他口、眼、耳、鼻处皆有凝固的血迹,心口处一道剑伤实为致命伤。 就在方才江妤触碰到吴昊时,脑海内莫名闪过他被囚禁在密室中的画面,江妤心头一惊,“小8,可是你搞得鬼?” “恭喜宿主,系统升级开启留影功能。”不同于发布任务时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此时的电子音十分活跃。 “留影功能有何用?”江妤有些不解,一边手头动作不停,便在脑海中问道。 “留意功能就是,宿主触碰到死者会读取到他生前信息,随着系统等级越高所获得的信息越多。”系统解释道。 江妤沉思了片刻,“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摄像头功能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小8的这个功能比摄像头厉害多了,宿主自己体验吧。” 江妤一寸寸摸过吴昊的关节,除了摔伤并未有骨节断裂之处,反倒是她在触碰过程中,脑海中不断浮现他被囚禁在密室中,被严刑拷打的场景,江妤柳眉微蹙,本想着与苏念麟讨论一番,谁料一抬头便见阿眠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瞧见江妤望向自己,阿眠眸子一闪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江妤眸子微闪,毕竟有些怀疑种下了,便很难消除。 “可有瞧出什么?”苏念麟举着一盏油灯站在江妤身旁,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江妤沉默了片刻,将吴昊的胳膊抬起,指着那处淤青道:“此人生前应当被囚禁了许久。” 说着江妤绕到吴昊脚边,指着他磨损的鞋底,“他从被囚禁之处逃出后,被追了许久,只是我无法推断他是如何从那里逃出的。” 江妤话音刚落,脑海中又出现一个场景,吴昊被捆绑在密室之中,无人看管,忽然一位瞧不清模样的女子出现在他身前,替他割断了绳索,带他从府衙逃出,江妤正想往后头瞧一瞧那女子是何人时,画面戛然而止。 “小8,这样在二十一世纪是要被寄刀片的。”江妤心头一窒,怒从心起,在脑海中对着系统恶狠狠地说道。 谁料系统此时仿佛关机了一般,任凭江妤怎么戳它都毫无动静,而一旁时刻关注江妤的苏念麟瞧着她,站在原地神色变幻万分,最终变成一只膨胀的河豚般气鼓鼓的侧脸,有些好奇她究竟查出何事,让她如此气愤。 “宛宛,你查出何事了?怎么这般生气?”苏念麟顺着她的动作,捧着油灯走到她的身旁,轻声问道。 啊,无事。江妤一愣,万没想到原本自己只是与系统斗气,神色竟摆到了脸上,当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未查到其他线索。 “啪”地一声,外头忽然亮起一道蓝色的焰火,江妤眸间闪过一丝兴奋,当即与苏念麟对视一眼。原来这不是普通的焰火,而是他们与江子安的暗号,蓝色即是查到了有用线索,红色则是危险撤退,江妤一边摘掉手套将其放置一旁,一边转过头瞧着若有所思的阿眠,道:“阿眠姑娘,如今义庄事了,你便与司徒公子下山吧,暗七,互送二位下山。” 说罢,江妤不等两人反驳,便拉着苏念麟朝另一头走去,绕过一颗大树,江妤估摸着那两人应当瞧不见自己,便站定身子,微微探出脑袋,望向两人,只见阿眠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怎么,宛宛认为那位阿眠姑娘十分可疑?”苏念麟弯下腰,凑到江妤耳边,轻声说道,低沉的嗓音附在耳畔,惹得江妤白嫩的耳垂一片绯红。 江妤转过身子,嘴唇无意间擦过苏念麟的脸颊,她想抬手捂嘴,却又想起方才摸过尸体,虽是戴了手套,却还有些膈应,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奈何身后是棵树,苏念麟瞧着她慌乱的模样,眸子带笑,抬起手想要衬到她脑后防止她撞痛,谁料江妤向侧边一躲,一声闷响,便见她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见此,苏念麟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顺着她蹲下身子,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脑后,替她轻轻揉着被撞的地方,语调温柔,“小心些,好在没有鼓包。” 他话音落下,江妤红着脸抬起头,清亮的眸中汪着一包泪水,气急败坏地冲着苏念麟道:“给我忘掉方才的事。” “好好好,起来,我们去寻江兄他们。”苏念麟眸中满是宠溺,站起身子,微微俯身冲着江妤伸出一只手掌。 江妤瞧着眼前指骨分明的手掌,回想起方才唇间的触碰,脸颊瞬间爆红,低着头,抬手放在他的掌心,苏念麟微微使力将她拉起。 与此同时,夜色笼罩整个府衙,温凝面如寒冰手持一柄长鞭站在李寅卧房前,而原本应该在此的人却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验尸部分参考《洗冤集录》 最近我运气比较好~分给我的读者宝宝们~ 第39章 拼图39 狂风刮过, 一团乌云掩住天边那轮圆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随之响起, 随后大雨倾盆而下,温凝一脚踹开李寅卧房的门,抬脚便朝里走去, 江子安紧随其后。 屋内一片漆黑, 夜空中时不时划过的闪电, 照亮整个屋子, 里头竟是空无一人,江子安取出怀中的火折子吹亮,点燃桌上那支蜡烛, 趁着火光, 却见屋内一片整洁,仿佛无人居住,温凝长鞭拖在地上,沙沙作响。 她缓步走至屋内的桌案前, 翻阅着桌上的书籍与文件,却未瞧出有何不妥, 温凝不信邪地探手在书桌侧边摸索着, 一边抬眸望向江子安, “你方才发的信号, 宛宛他们可知道要到此处来寻我们?” “放心, 我沿途留了记号。”说着, 江子安缓步到墙边, 方才他便发觉挂在墙上的画有些异样, 刚才走近, 恰好一阵风透过半开的窗,墙上的画随风一晃,透过手中的火光,江子安便瞧见后头竟有个暗格。 “阿凝,过来瞧瞧。”江子安取下墙上那幅画,后头的暗格竟带着锁,他转过头冲着站在书桌旁的温凝道。 温凝疾步向暗格走去,宽大的衣袖拂过桌上的书籍,将其带落在地,一声轻响,书中掉出一把钥匙,她蹲下身子,将那把钥匙捡起,抬眸眼神恰好与江子安对上,两人皆是一愣,原以为还需要花费时间去寻的钥匙,竟然如此轻易的出现在两人眼前。 温凝带着钥匙快步走到江子安身旁,将钥匙插入锁孔中,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锁便被打开,里头藏着不少信件,江子安将信件取出,谁料里头竟然还藏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甫一瞧见那把匕首,温凝整个人寒如冰霜,她伸手取过那把匕首,仔细端详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这把匕首是鲜卑皇室之物。” “什么?”江子安心头一惊,怪不得要将父亲派来此地,原来这荔城竟有人通敌叛国,只是李寅一个小小的知府,有何能耐联系到鲜卑皇室之人。 两人正思索着,木门传来一声轻响,两人顺着声音望去,一名容貌娇俏的少女身着草绿色长裙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神色惊讶地瞧着屋内两人,“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父亲房中?” 少女将灯笼提起,恰好一道闪电穿破云霄,那少女瞧见屋内书本洒落一地,温凝手执一柄长鞭,神色冰冷犹如杀神一般,少女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灯笼落在地上,滚到雨中,烛火被雨水浇灭,随后一道尖利刺耳的女声响起,“快来人!有刺客!” 好在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盖住了那少女尖锐的嗓音。 温凝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那少女身后,那少女一惊便要向远处跑去,还未来得及抬脚温凝修长的指尖抚上少女的脖颈,按住一个穴位稍一用力,那少女便身子一软向下倒去,温凝一把将她接住抱起,放到了屋内的床上。 过了片刻,雨势渐小逐渐停歇,江妤随着苏念麟这才姗姗来迟,她瞧着温凝神色冰冷,心头一紧,快步走到温凝身旁,“温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只是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温凝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轻拍江妤脑袋,又接着说道,“你与苏副城主可有查出什么?” “吴昊死前被人囚禁,尸体上有外伤,应当是囚禁时被严刑拷打,之后从关押处逃脱,被人追捕,慌乱中跌落山崖,致命伤便是那飞来一剑,我与父亲皆是人证。”江妤一边翻阅着方才江子安取出的信件,一边说着自己在义庄的验尸结果。 “鲜卑语。”随着江妤一同进来的苏念麟,站在她身后,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瞧着她手中的信件,剑眉微微皱起,眸中闪过一点讶异。 听着苏念麟所言,温凝一挑细眉,“苏副城主博学多才,竟也知道鲜卑语?” 江妤忽的想起,三年前温凝随父出征,打的便是鲜卑,那场战役极其惨烈死了数万大澧朝士兵,温凝的兄长便是死在那场战役中,故而温凝对鲜卑人恨之入骨。 若是这荔城牵扯上鲜卑,此事怕是无法善了,江妤偷偷瞧了一眼温凝,却被她抓了个正着,“走吧,去瞧瞧前任副城主的尸骨。” 几人走在府衙内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寻到了放置尸骨之处,江妤手脚利落地取下几块骨头,刚想用帕子包住,一如方才触碰到吴昊尸体时那般,一幅画面出现在她脑海。 一位她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倚在窗前瞧着外头的飞鸟,王峥站在他的身后,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那男子忽然变了脸色,手中酒杯猛地向王峥砸去,崩开的碎片划过王峥的脸庞留下一道血迹。 梅开二度,画面到此截然而止,因无法听到王峥所言,江妤抓耳挠腮的难受,不停地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小8,你这留影功能是默剧吗?为何听不到一点声音?” 系统一如之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江妤撂担子不干。 “宛宛,想到了何事,如此出神?”江子安瞧着自己妹妹出神的模样,有些好奇,走到她身旁,微凉的指尖点在她的额头,将她冻了个哆嗦。 江妤不满地瞧着站在自己身前作怪的江子安,抬手挥开他点在自己额间的手指,小巧的鼻尖一皱,“你的手为何这么凉?” “方才接了雨水。”江子安瞧着江妤像只猫儿似的扒拉着自己的衣服,轻轻笑道。 雨后,夜空一片澄澈,一阵微风吹散了天边的乌云,露出点点繁星。 江妤等人趁着夜色回到苏府,几人还未站定,江妤便拿着包裹着白骨的布包,着急忙慌地向小厨房跑去,“珠紫,快给我取个蒸屉来。” 珠紫疑惑地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念麟,却见他眉眼带笑地瞧着江妤渐行渐远的背影,珠紫微微摇头便知自家公子是靠不上了,她快步跟上江妤,随着她一同踏入厨房,“江姑娘,需要笼屉做夜宵……” 话还未说完,珠紫便眼睁睁瞧着江妤将怀中的布包抖开,里头滚落两根腿骨,珠紫一时间呆在原地,江妤疑惑地回头望着她,“珠紫,你方才要说何事?” “无事,我去替您拿笼屉。”虽不知江妤究竟要做什么,但听她的准没错,反正如今公子也愿意宠着姑娘,只是谁家娇气的小姑娘能抱着两根死人的腿骨回来。珠紫满心不解,犹记得初识江姑娘那会儿,她见着虫子都害怕,为何如今竟敢半夜抱着死人腿骨。 片刻之余,珠紫捧着一个笼屉回到灶台前,便见江妤将那两根腿骨拾起,放置笼屉之中点火开蒸。 而此时,城主府的一间密室内,李寅跪在屋内,双眸布满血丝,他将脑袋狠狠砸在地上,“求二位大人救我一命。” 方越从椅子上站起,缓步走到李寅身旁,蹲下身子,语气森冷,“不是本官不想救你,方才探子来报,江子安在一处农庄已寻到你与鲜卑往来的信件以及贩卖神仙散的账本,证据确凿,本官如何救你,更何况此事只能怪你自己斩草未除根,如今本官还未怪你差点误了王相大事,你竟还有脸来求救。” “方大人,你若是不救下官,那明日江少卿审问下官时,下官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寅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满是同归于尽的疯狂,惊得方越向后退了几步。 回过神来的方越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小知府吓住,恼羞成怒猛地抬脚将李寅踹到在地,一旁瞧了许久的林宏,快步上前,拉住方越轻声安抚道:“方大人,下官请了能歌善舞的姑娘来表演,您去瞧瞧,李寅便交由下官来劝说。” 听着林宏所言,方越细长阴沉的眸子微微亮起,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容,“行,正好本官也累了,上去休息片刻,你若能将此事做好,待本官回京后,必定会在王相跟前替你美言几句。” “多谢方大人。”瞧着方越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林宏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李寅,他缓步走到李寅身旁,将他扶起,抬手替他拍了拍衣摆上方才沾上的尘土,语气温和,“你何苦与他犟嘴?你若是独自认下此事,我便替你保全你的家人。” 谁料李寅闭着双眸仿若未觉,林宏瞧着他这般模样,倒也不生气,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李寅跟前,“方才你也听到江少卿已寻到你杀人灭口,通敌叛国的证据,你若是今夜不一人担下责任,明日便要满门抄斩,你想想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平日里你仗着自己官职在身,作威作福,私底下有多少人恨你,若她入了牢房,便要受到狱卒的欺辱,你舍得吗?” “别说了,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我唯有一个要求,替我保护好我的女儿,若是你食言,我必定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寅听得心惊胆战,甚至不敢想象,便出言打断林宏的话。 “好说,你一会回到府上,便服毒自尽,留下这份罪己书,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将李姑娘送到常州府,将她安顿好。”林宏取出一张信纸,上头列着条条罪证,无论单拎出哪条,都是死路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蒸骨验尸参考《洗冤集录》 感谢我的小天使们~ 第40章 拼图40 李寅哆嗦着双手接过林宏手中的罪己书, 瞧着上头列出的条条罪证,瞪大了双眸,他嗓音微微发颤, 怀疑地望向身前的林宏,“如此满门抄斩的罪状,你如何能救下我女儿?” 林宏坐在椅子上微微俯下身子, 嘴角带着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语气平和舒缓, “你如今除了信我, 可还有其他法子,我只是看着你我共事一场,且为我做了许多事情, 才坐在此处与你商量, 倘若我直接将毒药给你灌下,再将你伪装成服毒自尽的模样,你又能奈我何?” 瘫坐在地上的李寅,瞧着林宏一如往昔温和的模样, 不觉有些胆颤,自林宏上任以来, 虽一直以老好人姿态出现, 可李寅知晓那不过是他为了迷惑政敌所为, 昔日他林宏初到荔城毫无背景被手下官员糊弄, 那些官员未有几日便被他抓住把柄, 此后对他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如何?考虑清楚了吗?”林宏身子往后一靠, 倚在椅背上, 指尖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椅子扶手, 胸有成竹地瞧着一脸颓然的李寅。 李寅微颤着身子, 抬起头,直直望进林宏漆黑的眸中,忽然便抬手抓住林宏衣摆,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开口道:“我答应,但你今晚便要将我女儿送走。” 瞧着李寅死到临头竟还提要求,林宏心头顿感不耐,不由发出一声嗤笑,“李大人,你如今还有何资格能与我谈判?我明日一早便会将李姑娘送出城,你若不信,那鲜虾我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说着林宏缓缓站起身子,取过一旁装着毒药的白瓷瓶,缓步靠近李寅,迈开的步子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他的心头,令他惊恐万分,李寅缓缓向后蹭去,慌张道:“我答应你。” “早这样多好。”林宏停住步子,将手中的毒药抛入李寅怀中,微微侧头,冲着一旁的阴影处道:“影七,随李大人回去,看着他服下毒药后,待明日天一亮便将李姑娘带来城主府。” “是。” 林宏倚在门框,瞧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此次将事情都推到李寅头上,若是在下次他们再寻出什么线索,他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林宏眼中闪过杀意,不若寻个机会,将几人引出荔城,让他们死在外头,如此也查不到他头上,“影一,去将血影主事请来,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 一道黑影从梁上一跃而下,毕恭毕敬地跪在林宏身前,低头应是。 而此时的苏府,几人在前头等了许久,都不见江妤回来,便好奇的向后院走去,却见珠紫一脸茫然的瞧着正在灶台前忙活的江妤,她听得动静,转过头瞧见走在前头的苏念麟,仿佛瞧见了救星一般,快步向他走来,“公子,您可算来了,我们这灶台怕是明日不能用了。” “这是怎么了?”苏念麟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江妤,瞧着她因忙碌而微红的脸庞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心疼地取出一方手帕,抬手轻轻替她擦拭着。 江妤侧过头便瞧见苏念麟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宠溺,她脸颊微微发烫,一时间瞧着他俊俏的脸庞出了神,而一旁瞧了许久的江子安,顿觉不满,轻咳几声,将发呆中的江妤惊醒,她手忙脚乱地向后撤了一步,回过头,红着脸颊狠狠瞪了江子安一眼。 还未待她开口,一旁的温凝便开口挤兑道:“江子安,你嗓子不舒服便去喝水,莫要呆在此处吃烟。” 江子安听着温凝所言,脸上闪过无奈,自小她便喜欢与自己作对,幼时不懂事,喜欢与她一较高下,经常将她气得哭着回去寻温大哥,自三年前温大哥战死,他便再也没有与她争过高低,想到这,江子安神色落寞,未再出声。 瞧着吃瘪的兄长,江妤躲在苏念麟身后轻笑出声,果然自小便这样,只有温姐姐能治住自己的兄长。 过了片刻,灶堂中的火苗逐渐熄灭,苏念麟瞧着江妤未有任何防护,抬手便要端起上头的蒸屉,赶忙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语气焦急,“你怎如此莽撞,竟徒手去拿蒸屉,若是烫伤了怎么办?” 江妤被他牵到厨房外,随后将她一把按在院子里的石头椅子上,随后冲着站在一旁的念白喊道:“念白,进去将这蒸屉搬过来。” 原本在一旁好好看着戏的念白,听得此言,心头一窒,心道若是自家公子是皇上,必定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无奈摇了摇头便去将那蒸屉搬出。 掀开蒸屉,一团雾气扑面而来,江妤抬手将它挥开,露出里头两根腿骨,并未有何异常,她将腿骨取出放置一旁,随后又从袖袋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个白瓷瓶,小心翼翼地从上头刮下些许粉末放到盘中,江妤又将白瓷瓶中的液体倒出,那盘中的粉末瞬间变黑,“果然是中毒而亡。” “这是何物?”温凝瞧着那粉末变黑,有些好奇的走到江妤身旁,将那瓷瓶拿起,却闻到一股恶臭,迅速捂住鼻子,将它拿到一旁。 见此,江妤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这是我配置的一种药物,若是尸体彻底腐烂,无法进行验尸,便可用此物验证他是否是中毒而亡。” 此物原是之前江妤完成任务系统所给的随机道具,只是系统一物不可放到明面,且如今不如二十一世纪有工具可以辅助验尸,单靠着验骨,验出来的结果怕是没那么准确。 “那如何能确认此人所中之毒,便是那日阿凝在李寅房中寻到的呢?”江子安皱着眉头,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明日堂上诈一诈他。”江妤狡黠一笑,“李寅心中有鬼,多半会上当,若是他不上当,我还有一招。” 说着她便与苏念麟对视一眼,站在一旁的珠紫忽然后背一凉,果然两人一同望向珠紫,道:“我们还能装鬼吓他。” 暮色渐渐褪去,一抹朝阳缓缓升起,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清晨的宁静,那位绿衣姑娘连滚带爬从床上滚落,颤抖着指尖朝李寅鼻下探去,了无生息,那少女猛地扑在李寅身上,失声痛哭。 起来打扫的仆人听得动静,赶忙跑来,刚一推开门便见李寅双眸瞪大,面色青灰不似活人,嘴角留着一抹暗红色的血迹,那仆人瞧着李寅这般模样大吃一惊,手中的扫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动,而那少女仿若未觉,趴在李寅身上不停地哭泣,“爹爹,你快醒醒。” 那仆人快步走来,想将那少女扶起,却被她一把挥开,仆人见状便哆嗦着指尖向李寅脖颈处摸去,一片冰凉,“小姐,老爷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 那仆人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骚动,数名黑衣人从墙外翻入,闯入屋内,一把拽起那少女便要朝外头走起,少女不住挣扎,嗓音中满是惊恐,“你们是何人?要带我去哪?” “李姑娘,你若不想死,便乖乖随我们离开。”为首那人整张脸藏在面具之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冻得少女打了个哆嗦,却依旧挣扎着不想离开,那人眸中闪过不耐,抬手便将少女打晕,随后扛在肩上,跃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就在那些人离开后不久,江妤等人站在府衙门前等了许久,便见师爷手中拿着一张信笺哆哆嗦嗦地从后院赶来,惊慌失措地冲着几人道:“李大人畏罪自尽了,这是他留下的罪己书。” 江妤不敢置信地接过师爷手中的信笺,一眼便瞧见李寅杀害吴昊嫁祸江垣,她一把推开身前的师爷,快步朝屋内闯去,衙役本想上前拦住她,却被她身后的温凝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当即不敢乱动,眼睁睁瞧着几人闯入后院。 李寅卧房,房门大开,里头一片狼藉,仿佛方才被人洗劫一空,李寅七窍流血面色青灰倒在地上,双眸大睁瞪着屋外,江妤快步走到他的身旁,指尖轻轻抹过他的嘴角,紧接着一幅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李寅身处一间密室,一名身形十分眼熟的男子坐在他身前,江妤正想瞧一瞧那人的脸庞,却被一团白雾遮住,只能瞧见李寅颤抖着双手从他手中接过一纸信笺。 就在此时,系统任务刷新,“恭喜宿主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请宿主查收相应任务奖励。” 江妤草草将奖励收入囊中,便又仔细望向李寅尸体,虽说李寅杀害吴昊证据确凿,但李寅一个知府怎敢杀害副城主,甚至与鲜卑勾结,必定还有遗漏之处。 瞧着李寅的死状,应该是服毒而死,江妤站起身子环顾四周,只见桌上放着一只酒杯,她快步走到桌边,将酒杯拿起,轻轻一嗅,与那日在李寅房中寻到的是同一种毒药。 还未待江妤开口,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几人顺着声音望去,便见方越带着林宏正快步朝里头走来,两人刚一进门,便朝着桌边走去,一手拿起江妤方才放在桌上的信纸。 “真是好大的胆子!”方越一目十行快速扫过信纸,随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片刻之余,方越双眸一瞪,转头望向林宏,怒道:“还不让人快快将江大人请出来!” 江妤满腹狐疑地瞧着做戏的两人,心头似乎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她却未来得及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蒸骨那段是参考《洗冤集录》卷之三验骨,十八节论骨脉要害去处,我调整了一下,书中记录 “以瓮一口,如锅煮物,以炭火煮醋,多入盐、白梅同骨煎,须着亲临监视,候千百滚取出,水洗,向日照,其痕即见。” 专业知识我也不太懂,还请各位见谅。 今天有点晚啦~不好意思~ 宝宝们~今天北方小年快乐~ 第41章 拼图41 林宏转头望向方越, 只见方越对他使了个眼色,林宏赶忙应道:“是我的过错,几位稍待片刻, 我亲自去把江大人请来。” 说罢林宏转身朝门外走去,江妤见状抬脚就要跟上,见着她的动作, 方越眉心一跳, 一把将她拦住, 只见他眉尖一挑, “昔日在京城怎从未听闻江姑娘验尸水平极好?” 江妤扫了他一眼,犹记得那日他试图轻薄阿眠,便往后退了一步, 躲在苏念麟身后, 方越瞧着她那模样心头有些不喜,阴沉的目光朝她望去,却被苏念麟遮了严实,不满地抬头, 一眼便对上他异常冰冷的目光,将方越吓得一哆嗦, 火速避开目光。 过了片刻, 外头传来两道脚步声, 随后推门声响起, 只见林宏走在前头, 后头跟着脸色憔悴的江垣, 拖沓着步子往屋内走来, “江兄, 真是抱歉, 是愚弟未能查明真相,让你受此大罪,如今真相大白,可否给我一个机会,给你办场迟来的接风宴赎罪。” 江垣略略摇头,双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双儿女,“不劳破费,此事已了,明日我会奏明圣上,请他定夺。” “接风宴一定要的,不单单是给江大人你接风洗尘,去去晦气,还有在下呢。”方越朗笑着走近,一手揽住江垣肩膀,眸子暗含威胁,倘若遇上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两人关系极好。 江垣一声冷笑,刚要甩开方越手臂,却听到他在耳畔一声轻语,顿时停下动作,见此江子安疾步走来,硬是挤到两人中间,“父亲,近日可还好,宛宛为了给您洗脱冤屈费尽心力,您一会可要好好夸夸她。” 江子安一边说着一边揽着江父朝一旁走去,大约走了十步左右,他转头,犀利的目光望向方越,方越一阵气急,往日在京城便处处受制于临安侯府,如今来了荔城,本以为自己王相亲信的身份可在这荔城作威作福,万没想到冤家路窄,这江子安竟先自己一步来了此地,让他错失先机,方越垂下头,藏住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还请几位给个面子,毕竟是我治下不严,出此大错。”林宏瞧着方越铩羽而归,心头不觉好笑,他方越虽是王相亲信,可江垣是临安侯一母同胞的亲弟,临安侯战功累累,江垣被诬陷时,尚未有人敢对他动刑,可何况如今他冤情洗刷殆尽,便又是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官阶品级皆比他方越高,他究竟有何能耐如此威胁江垣。 “面子?敢问林大人你有何面子?”温凝瞧着江妤挽着江垣的胳膊,细细瞧着他身体状况,转动着手中的长鞭,语调冰冷。 还记得那日清河县,江妤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模样,自小被两家人娇惯着长大的江妤,来了此地受了多少委屈都未可知,他们竟如此轻飘飘地便想让旁人原谅他,哪有此等好事? 温凝心头火起,手一扬鞭,却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顺着手掌望去,只见江妤红彤彤的眼眸直直望着自己,随后冲着自己摇了摇头,“林大人,筵席我爹爹应下了,劳烦您定好时间派人来说一声,只是如今我爹爹刚从牢房出来,身体有些不适,需回去休养一番,还请各位见谅。” 说着江妤冲着几人弯腰作揖,见此林宏再无留人借口,便冲着江妤微微一笑,“是在下疏忽了,忘了江兄身体抱恙,那来日我再与江兄谈一谈往日同窗之事,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待愚兄养好身子,必定与你畅怀痛饮。”似是回想起同窗趣事,江垣憔悴的脸庞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午后阳光正好,被关押牢中的江垣久未见过如此阳光,他站在院子中,仰着头闭上双眼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发出一声享受的喟叹,“你与宛宛如今住在何处?” 过了片刻,未听到两人回复的江垣,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冲着对方不停地使眼色,瞧见自己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后,皆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瞧不过眼的温凝指着站在江妤身旁的苏念麟道:“如今我们几人都借住在苏副城主府上。” 说着温凝停顿片刻,柳眉一挑望向苏念麟,下一瞬便见苏念麟快步走到江垣身旁,微微弯下身子,轻声问道:“不知江大人可愿光临寒舍。” 江垣何等人物,一双利眼扫过苏念麟,复又看向自己脸颊微红的女儿,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抚着长须微微一笑,苏念麟此人他一早便知,文武双全深得圣上信任,身份也算是能与宛宛相配,家中亲缘尽失,若是宛宛嫁与他,便无婆媳之苦,倒算个良配,他瞧着身前俊朗的男子倒是越瞧越满意,“好,那便叨扰苏副城主了。” “您唤我长卿便是。”苏念麟微微一笑,冷峻的脸庞如冰雪消融。 几人穿过长街,回到街道尽头的苏府。 珠紫捧着茶水从外头走来,却见江妤拿着李寅那封罪己书,皱着眉头在书房内不停地踱步,苏念麟则坐在一旁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注视着江妤,“宛宛,你可是觉得李寅死的蹊跷?” 见状,珠紫放下茶壶,退出书房。 正在脑海内不停与系统争论如何能将留影功能更加完善的江妤,听得苏念麟忽然出声手一哆嗦,手中的信纸掉落在地上,她气鼓鼓地转身,“你莫要突然出声,方才吓我一跳。” “好好好,是我的错,那宛宛方才在想何事,竟想的如此出神?”苏念麟瞧着少女气鼓鼓的侧脸,眸中满是笑意,语气中满满的宠溺快要溢出。 “我觉得李寅死的太过巧合,我们才寻到证据,他便畏罪自杀,甚至还留下一封罪己书,仿佛是被人安排好的。”忽然江妤灵光一闪,激动地跑到苏念麟身旁,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眸亮的惊人,俯身瞧着半仰在椅子上的他,道:“李寅的死应当是被人安排好的!而且林宏与方越来的时间也过于巧合,甚至方越一踏入李寅房中,都未瞧其他,直接走向放着罪己书的桌子,仿佛一早便知道。” 苏念麟瞧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出了神,江妤兴致飞扬地说了许久却发现身前这人只是愣神地瞧着自己,她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回过神的苏念麟,一把抓住江妤作怪的小手,“如此,宛宛可是认为是林宏害死了李寅?”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江妤猛地抽回手,转头望向门口,却见本该躺着休息的江垣,缓步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江子安,江妤越过江垣,眸间带着疑问望向自己的兄长,却见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爹,您怎么不好好休息?”江妤快步走到江垣身旁,一把将他扶住,起轻声问道。 江垣轻拍江妤手背,示意自己无碍,转头望向,快步朝自己走来的苏念麟,“你们可是在讨论李寅之死?”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应是。 “那李寅不过是个替罪羊,不过是因为他露了马脚,被他身后之人当成弃子罢了。”江垣端过苏念麟递给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来,“方越与林宏也不过是个傀儡,如今你们皆已入局,恐怕再难脱身。” “父亲,方越是王相亲信,且此次力荐您来荔城之人也是王相,那他们身后之人可是王相?” 江垣瞧着自己身姿英挺的儿子,微微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王相此人虽十分奸诈,但终究走不到叛国这步,离京前圣上召我入宫,他说王相身后恐怕另有位高权重之人。” “什么?比王相还位高权重?那此人不就是皇亲国戚?”江妤满是惊讶地开口。 一旁的苏念麟却是一脸了然,仿佛早就知晓此事。 屋内气氛沉重,屋外却一阵鸡飞狗跳,几人快步朝门外走去,只见温凝不知从哪捡来一只大狗,那狗子如今正是活跃的年龄,后厨养的禽类便遭了殃,那狗子如无无人之境,在后院追鸡撵鸭。 江妤瞧着那黑白配色的狗,心头一喜,瞧着模样与前世的二哈长得如出一辙,那睿智的眼神令人好笑,她快步走到院子中,取过一只炖好的鸡腿,蹲下身子,引诱那狗子过来,不出所料,那狗子欢脱地向江妤跑来,正想一口咬住鸡腿,谁料江妤手一缩便将鸡腿收回,急得那狗子在原地蹦跶。 瞧着那狗子的模样,江妤露出欢快的笑容,“温姐姐,这犬你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今日出门,瞧见方越的人将李寅的尸首带出城,我便想跟上去瞧瞧,刚到山路便见到这货在四处游荡,我原以为它是狼,想着带回来多个助力,谁料它竟是一只精力旺盛的犬。”温凝有些无奈地瞧着到处撒欢的狗子,她往日在军中养过军犬,还从未见过哪种犬类像眼前这只那般无法言说。 江妤瞧着扑向自己的狗子,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清澈的愚蠢,确认过眼神的确是前世的二哈,只是不知它是如何出现在此处,她又转念一想,如今这大澧朝历史上并不存在,那有二哈多半也没问题,她蹲下身子一把将身前的二哈抱住,猛吸一口。 “我们养它吧。”说着江妤抬头,一脸渴望地望着一旁的苏念麟。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女鹅要养一只大狗子~ 南方的宝宝们~小年快乐!!!! 第42章 拼图42 苏念麟站在院落中, 只见那头一人一狗眼神湿漉漉地望着自己,他抬手捂住嘴,轻咳一声, 止住快要溢出的轻笑,点了点头。 万没想到就在此时,那狗子看准江妤手中的鸡腿, 猛地一扑将它叼走, 快速跑到一旁, 大快朵颐。 一时间, 江妤愣神地瞧着那狗子,一旁众人皆是大笑,方才书房中的压抑气氛, 一扫而空, 江垣抚着长须,缓缓开口,“长卿,老夫可否借你书房一用?” “您随我来。”苏念麟瞧着那头江妤与狗子玩得正欢,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转身带着江垣离开。 原本江子安正瞧着江妤与那狗子的互动正觉好笑, 谁料江垣路过他身旁, 一把将他拽走。 江妤抚摸着狗子顺滑的毛发, 眉眼带笑, “我如今便是你的主人, 你叫何名字呢?” 沉吟片刻, 江妤瞧着它那狼吞虎咽的模样, 忽然灵光一闪, 她一拍手掌道:“你既如此贪吃, 不如就叫猪崽吧。” 听得此言,站在一旁的温凝无奈轻抚额头,却见那只傻狗正兴奋地围着江妤打转,她想着不若帮那傻狗一把,“宛宛,这名字似乎不太合适。” “嗯?不合适吗?”江妤上下打量着身前的二哈,忽然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她猛地将那二哈抱起,下一秒又将那狗子放下,她嗓音中略带着喘息,开口道:“它如此能吃,且还肥,叫猪崽挺好的。” 局势已定,温凝瞧着江妤逗着猪崽那欢快的模样,便未再开口。 而此时书房内,江垣坐在桌前,瞧着身前两名俊朗的青年,翻阅他方才书写的奏折,问道:“你二位对荔城近日之事可有何想法?” “啪”一声轻响,苏念麟将手中的茶杯置于茶碟之上,他恭敬地冲着江垣拱手道:“晚辈自上任以来,这荔城便怪事不断,自前任副城主身死之后,虽再无官员死亡,却总是案子不断,而这荔城仵作自视甚高却没什么本事,查不出缘由,皆成悬案,可自您被诬陷关押后,却频繁有官员死亡……” “自父亲被关押后,宛宛便入了你刑狱司,未过几日我便接到了荔城来的消息,说父亲被身陷囹圄,宛宛不见踪影。”还未待苏念麟说完,江子安回想起父亲离京前,一向与临安侯府不和的王相竟派人送礼前来慰问父亲,如今想来似乎在打探父亲是否带宛宛一同前来。 “秉文,莫急,待长卿说完。”江垣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缓声道,“你继续说,频繁死亡是何原因?” “在您入狱后,宛,哦江姑娘被诬陷杀害守城将军,险些入狱,好在江姑娘验尸技术极高,为自己洗脱冤屈,查明真凶,原本要将那真凶绳之以法,谁料凶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杀死,江姑娘顺藤摸瓜查出神仙散一案,到如今竟有数名官员牵扯在内,瞧着似乎是幕后之人在杀人灭口,不想我等再探查下去。”苏念麟缓缓道来,坐在上首的江垣眸中闪过赞赏。 那日那男子刚气绝,李寅便带着衙役出现,必然是一早便做下的圈套,看来京中有人急不可耐想让他江垣死在外头,好在他有一双好儿女,只是究竟是何人往京城递了消息将秉文引来,“秉文,来荔城的路上可有遇到异常?” “途中有人埋伏偷袭,若不是阿凝及时赶来,儿子如今恐怕无法安然站在此处。”江子安沉吟片刻道。 就在几人讨论的火热,忽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狗头从门外探入,江垣一脸无奈,嗓音中带着笑意道:“宛宛进来吧,为父都瞧见你的裙摆了,莫要再躲了。” 片刻后,江妤缓缓推门而入,娇俏的脸庞带着笑容,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像只蝴蝶似的飞扑到江垣身旁,双手挽住他的胳膊,一脸娇憨,“爹爹,来了荔城,我还从未逛过夜市,不如今晚我们去瞧瞧?” 以往只要江妤撒娇,江垣必定会同意,而今日,他却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几位年轻人去瞧瞧,我还要写奏折,奏明圣上荔城之事。” 说着便轻轻推了推江妤,一旁的猪崽瞧着好玩,竟也学着江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在江妤裙摆,留下两个漆黑的脚印,江妤眼前一黑,却又舍不得揍它。 “宿主莫气,小8给你消除脏污。”自那只二哈出现后,系统便极具危机感,生怕二哈抢了自己的地位,见此机会便赶忙开口邀功。 “珠紫,快带江姑娘去换身新衣。”苏念麟瞧着江妤颓丧的小脸,转过脸藏住嘴角的笑容,冲着外头喊道。 珠紫快步走来,瞧着江妤衣服那两个乌黑的爪印,不由笑出声,只见她脸颊逐渐泛红,及时捂住嘴,带着江妤往外头走去。 “念白,将这狗带去清洗一番。”说着苏念麟停顿片刻,“去寻个裁缝替它缝几只鞋子,往后若是它要去什么脏污的地方,便给它穿上。” 坐于上首的江垣瞧着苏念麟如此看重宛宛,轻抚着自己的长须,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而一旁的念白瞧着还不知大难临头,只知道咧着一张嘴傻乐的二哈,一脑门子官司,他虽洗过马,但从未洗过狗,瞧着公子严肃的眼神,无奈之余只能将那狗牵走。 大约过了一炷香,江妤换好衣服从门外走来,只见她一身海棠粉的襦裙随着她的脚步微微飘动,乌黑的发鬓上簪了两朵重瓣海棠,显得她整个人娇艳万分,苏念麟不由看出了神,以往她总是素色长裙搭配一支素色银簪,整个人便十分清丽,如今稍一打扮便令人惊艳,他不禁有些后悔,想将这样的少女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瞧见。 被苏念麟灼热的目光盯了许久,江妤脸上飞上两抹红晕,略带羞涩地躲到温凝身后。 “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出发。”江垣瞧着那两人的小动作,蓦然想起他与夫人初识的日子,不由感叹道年轻真好。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酒肆花窗上倒映着觥筹人影,茶棚间烟雾升腾。浓郁的烟火气铺满整个街市。 街道旁响起阵阵吆喝声,忽然江妤瞧见不远处一个面具铺子,她疾步从人群中穿过,苏念麟瞧着她的动作,生怕她被人流冲散快步跟上她,却见她停在面具铺子前,似乎察觉到苏念麟站在身后,江妤取下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转头罩在他的脸上,俏皮道:“小师兄,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这般凶巴巴的模样。” 苏念麟一手按着脸上的面具,目光扫视那摊位上的面具,只见他取下一只精致俏皮的兔子面具,随后从兜里取出一枚碎银,丢在摊主身前的篓子里,紧接着绕到江妤身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语气中蕴含着笑意,“我那日见你,分明怕的要命,竟还硬撑着与我对视。我当时便想,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的姑娘。”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穿过人群往回走着,却发现江子安与温凝来人不见了踪影,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无奈,好在那两人皆是身手不凡,若是有人不长眼惹了他俩必然是要遭罪的。 一阵香味从不远处飘来,江妤顺着香味望去只见一家铺子,坐落街角却排起了长队,恰好此时一位瞧着面相和善的妇人,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从那头走来,江妤快步上前拦住那位妇人,“夫人,叨扰一下,那个店家是卖的何种吃食,竟如此多人?” 那妇人原本低着头赶路,被江妤拦下,抬头瞧见她一张兔脸,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才发现只是面具而已,笑着开口道:“那家铺子是荔城百年老字号,卖的是荔城特色小吃玉兰饼。” “玉兰饼?”江妤忽然便有些伤感,前世自己家乡有一种出名的小吃,它的名字便是玉兰饼,“小8,这荔城莫不是梁溪?” “大澧朝历史未有记载,小8不知,但宿主可以去瞧瞧那玉兰饼。”似乎感受到江妤失落的情绪,以往活跃的系统如今也有些低落。 苏念麟瞧着身前忽然就情绪消沉的江妤,眸中带着一点疑惑,转头望向那位妇人,“敢问夫人那玉兰饼是何物?难道是以玉兰花为馅?” 听得苏念麟所言,那妇人展颜一笑,“说错了,那玉兰饼虽名为玉兰,实则是肉馅,外壳炸的薄脆,里头裹满汤汁,您带着您的夫人去瞧瞧吧。” 两人听得此言皆是一愣,刚要解释却见那妇人转身离去,好在脸颊被面具覆盖瞧不出异样,只不过两人露在外头的耳尖却悄悄爬上红晕,苏念麟轻撵着指尖,缓缓靠近江妤,微微侧头,轻轻地牵住江妤的手,瞧着她并未挣扎,便牵着她走到长队尾部。 因着人群涌动,苏念麟站在江妤身后,将她护在身前,忽然方才那阵浓郁的食物香味便消失不见,她的鼻尖盈满苏念麟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而她身后那人瞧着她通红的耳尖,微微俯下身子,略带潮湿的气息扑在江妤耳畔,“宛宛,你的耳朵为何这般红。” 江妤不自在地向前挪动,一时不察一脚踩空,猛地就要向前扑去,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走了一下感情线,写的不太好,请宝宝们见谅(顶锅盖跑)!!!! 还有两天放假,放假后我会大修前面的文~保证不断更! 爱你们哟~ 第六卷 壁中女尸案 第43章 拼图43 顺着腰间那股力道, 江妤整个后背贴在苏念麟温热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长衫传来,江妤藏在面具下的脸庞通红一片, 她站稳身子,稍稍挣动一下,苏念麟顺势松开禁锢在她腰间的手, 温声提醒, “小心些, 莫要摔跤。” 江妤侧头瞪了他一眼, 心道自己方才差点摔跤还不是因为他忽然凑近,她一言不发气哼哼地朝前走去,很快前头的长队渐渐消散, 江妤瞧着锅中炸的金黄酥脆的玉兰饼心头一喜, 那圆滚滚的模样瞧着确实与前世家乡的别无二致,油锅后一位大爷在忙前忙后,“老板,这玉兰饼如何卖的?” “四文一个, 姑娘要几个?”大爷双手沾满面粉,瞧着两位气质非凡的公子小姐站在前头, 他局促地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 笑着问道。 “要7个吧。” “为何要七个?”苏念麟微微侧头望向身旁的少女, 有些不解轻声问道。 “我父亲, 还有珠紫与念白。”江妤低下头, 掰着手指, 露出一抹皓白的脖颈, 苏念麟瞧着她毫不设防的模样, 眸色微沉, 抬手覆上她的脖子,微凉的触感让江妤打了个哆嗦,她挥开苏念麟作怪的手,转头娇蛮地瞪了他一眼。 谁料身后那人竟发出一声轻笑,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长臂一伸越过江妤肩膀将碎银递给摊主,随后接过摊主手中打包好的玉兰饼,“您点一点,瞧瞧银钱对不对。” 那摊主掂了掂手中碎银的重量,绰绰有余,急忙道:“您稍等片刻,我给您找零。” “您收着吧,您可否再给我们一个油纸包?”苏念麟微垂着头,瞧着身前的江妤迫不及待地就想从油纸包中取出玉兰饼,他似乎怕她烫着,将手中的油纸包高高举起,够不着的江妤,双手抱在胸前,灵动的眸子中带着些许恼怒。 江妤正要撒泼,却见苏念麟接过摊主手中的油纸,取出一个玉兰饼仔细包好递给她,轻声嘱咐道:“小心,别烫着。” “这位郎君,您待您的夫人真好。”后头一位妇人瞧了许久,满目艳羡轻声叹道。 “夫人本就是要宠着的。”苏念麟微微一笑,带着满身愉悦,与往常那个冷若冰霜的苏副城主判若两人。 江妤刚要开口反驳,却被他牵住往人群中走去,还未走出多远,她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她转头望去,闻到一阵异香,头一晕,猛地往地上栽去。 片刻之余,江妤缓缓醒来,竟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茅草屋中,环顾四周,家徒四壁,难不成自己又穿越了? “小8?”江妤在脑海中焦急地呼唤着系统却毫无回应。 就在此时,破败的房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满身酒味的男子从外头走来,江妤莫名感到一阵胆颤,似乎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那男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靠近,走到床边一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拖起,狠狠摔到地上,“臭娘们,你把家中的钱财都藏哪儿去了?” “家中没钱了,如今琳儿买药的钱都没了,求你别再去赌了。”江妤听到自己沙哑着嗓音道。 谁料那男子听得江妤所言,竟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酒瓶砸在她身上,她发出一声痛呼,那男子却猩红着眼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捏着拳头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在她身上,从小娇气的江妤,顿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想控制着自己反击,却发现这似乎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只是一个能感同身受的旁观者。 忽然门口传来些许动静,江妤抬头望去,却见一位身形娇弱,脸色苍白的少女站在门边,冷漠地瞧着房中发生的一切,那男子转过头望去,竟发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如今一瞧颇有几分姿色,他停下殴打江妤的动作,缓步走到少女身旁,皱巴巴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琳儿,爹爹带你出去买糖葫芦如何?” 躺在地上的江妤似乎意识到什么,挣扎着爬起身子,一手拽住那人的衣摆,恳求道:“琳儿还小,你莫要动坏心思,我明日便去上工……” “滚开。”那人不耐烦地一脚踹开江妤,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道:“老子今日拿不到钱,便要被赌坊的那几个杂种剁手,你明日上工有屁用。” 说着那人一把将门口的少女拽住,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朝外头走去,江妤心头杀意顿起,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子,一把抄起桌上的剪刀,朝那人刺去,那人却好似背后长了眼,侧身一躲,劈手夺过江妤手中的剪刀,反手捅入她的肚子。 一阵剧痛袭来,江妤再度陷入黑暗。 “宛宛,快醒醒。”苏念麟的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她的耳边,江妤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精致的雕花床顶,浅黄色的帷幕垂落在床边,她顺着帷幕朝一旁望去,只见苏念麟一脸焦急地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她的腕上。 “小师兄?我方才怎么了?”方才那种濒死的感觉,江妤记忆犹新,似乎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她愣神地瞧着床顶,轻声问道。 “你方才是否闻到一阵异香?”苏念麟将她扶起,取过一旁的靠枕垫在她的身后,瞧着她面色苍白的模样,苏念麟冷厉的眸中满是杀意,“那阵异香是我苗疆圣花的花粉,能令人致幻。” “苗疆?圣花?致幻?”江妤缓慢地转过头,注视着身前的苏念麟,许是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她原本灵动的眸子,如今无神地瞧着他。 苏念麟伸手想要将她拉到身旁,谁料她却缓缓地朝床里头挪去,眸中带着怀疑望向他,苏念麟心头一疼,颓丧地放下手,坐回床边。 江妤将被子拉到鼻子下,瞧着苏念麟那般模样心头也不好受,她回想着相识以来,不知被他救了几回,她沉吟片刻,闷闷地开口,“你与我同出一门,但师父从未与我提及苗疆圣花,你为何如此了解苗疆圣花?”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沉寂下来,过了许久,久到江妤以为苏念麟不会再开口,却见他站起身子,缓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江妤,“宛宛,我同你说个故事如何?” 不待江妤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开口。 二十年前,苗寨寨主之女苏蔷外出打猎,却在遇见一位样貌俊秀的男子,他似乎误闯进来,在林子中迷了路,因苗寨隐世独立,苏蔷从未见过外头的男子,一时好奇便将那人带回寨中,谁料此番行为竟埋下了祸根。 那人与寨中的男子皆不同,他容貌俊秀,知书识礼,又见多识广,苏蔷时常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说一说苗寨外头的世界,久而久之,苏蔷便对他动了心,不顾父亲阻拦硬嫁给他。 苗寨寨主无奈之余,只好接受,试着让那人接手苗寨的管理,可寨中之人皆是不服,时常寻他麻烦。 两人成婚不久,苏蔷便怀了孩子,却因胎像不稳,需卧床修养,万没想到,在她怀胎六月时,那人告诉她,她的父亲外出寻找草药跌落山崖,不见踪影,苏蔷心急之下动了胎气早产,她九死一生生下一个男孩,亏空了身子,自那时起便时常生病,最终在那男孩五岁时油井灯枯而死,在她死去那日,下了一场大雨,那人在那日引了杀手进苗寨,将苗寨之人屠杀殆尽。 那日那男孩才知道他的父亲,原是大澧朝的宁王,意图谋反却因手头无势力,故意进入苗寨,只为将苗寨的养蛊之术据为己有,在宁王想要杀害那男孩时,一位神秘人突然出现,将他救走。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陷入久久的寂静,忽然一声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原是江妤将脑袋捂在被子中哭泣,苏念麟心头一暖,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中,却听到她哽咽着开口,“小师兄,你竟受了这么多苦,为何不去京城寻师父?” “那段时间,疲于奔命,算了,都过去了,你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苏念麟将她从被中挖出,瞧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上挂满泪水,便唤了店小二送上一盆热水,让她擦擦脸蛋。 江妤放下手中的帕子,转过头刚要与苏念麟说话,便听得楼下传来一声厉喝,听着声音似乎是温凝,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下去瞧瞧。 原是一名醉鬼瞧着温凝姿色不凡,竟胆大包天调戏她,被她一鞭抽翻在地,万没想到那人如泼皮一般就势躺在地上,哭嚎着温凝打断了他的腿,要她赔钱,很快周围聚集了一群人,一些婆子对着温凝指指点点,令她心烦,长鞭一甩便厉喝道:“去寻个大夫来,瞧瞧你这腿究竟断没断。若是没断,姑奶奶今日便将你这腿打断。” 那人瞧着周围人多,心想这姑娘应当不敢乱来,谁料下一秒温凝的长鞭便狠狠地甩到他的腿上,那人发出一声哀嚎,捂着腿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温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哥哥呢?”江妤从围观人群中挤出,快步走到温凝身旁,问道。 “遇到个不长眼的,竟敢调戏我,江伯父爱吃鸡,江子安去醉香楼买花椒鸡了。”温凝冷声道,转头看向江妤,细细瞧了片刻,只见她双眸通红,小巧的鼻尖也红红的,“你方才哭过?为何?” 说着凌厉的目光望向站在江妤身后的苏念麟,仿佛只要江妤开口说是苏念麟将她惹哭,她便要与他打上一架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 来自我的碎碎念 本来是想让苏苏亲眼看着他的渣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但是有点舍不得,本来小小的苏苏看着自己族人被杀就很惨了,就算是他的渣父亲爱过苏苏的母亲,留的一点点人性叭。 明天最后一天上班啦~ 宝宝们,比心心~ 第44章 拼图44 瞧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 江妤赶忙搂住温凝举着长鞭的胳膊,软着嗓音道:“温姐姐,与小师兄无关, 哎,那醉汉要跑。” 江妤余光扫到地上那人,只见那人瞧着似乎无人注意他, 便挪动着身体往人群中爬去, 随着江妤的惊呼声, 那男子发出一声惨叫, 原是被赶来的江子安一脚踹回温凝脚边,那醉汉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丶吟, “求各位饶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江妤耳尖一动,此人声音甚是耳熟,她弯下腰撩开那醉汉脸颊上的乱发,眸中划过一丝惊讶, 此人竟然是她方才陷入幻觉中,杀妻卖女的那位赌鬼, 就在江妤指尖轻触到那人发丝时, 她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茶杯摔落在地, 一时间四分五裂, 一位头发杂乱的女子, 举着手中的匕首朝那赌鬼刺去, 只见她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似乎势在必得, 谁料那赌鬼侧身一躲便避开了她的进攻, 那女子满脸惊慌地抬起头,竟然与那日江妤在牢中见到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那赌鬼劈手夺过女子手中的匕首,拿在手中把玩一番,便随手丢在院中的水缸里,紧接着冷冷地瞧了一眼那女子,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留下那女子一脸怨毒地瞧着那赌鬼的背影。 画面到此结束,江妤疑惑地盯着地上那男子,片刻后,她转头望向一旁的苏念麟,道:“小师兄,麻烦你来瞧一下此人是否会武?” 话音刚落,那男子掩在乱发之下的眸中闪过杀意,抬手便要扣住江妤的脖子,好在一旁的温凝眼疾手快,甩出长鞭擦过江妤的脸庞,向那男子抽去,那人迫不得已侧身一躲,苏念麟疾步上前,一把揽住江妤将她带离那人的攻击范围,几人站定瞧着那人身形诡异地躲入人群中。 只见那醉鬼站在人群之中,瞧着几人正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嘴唇微动,温凝瞬间心头火气,足尖一点便往那人所在之处掠去,却见那人闪身躲入人群,随后消失不见。 “阿凝回来,穷寇莫追。”江子安瞧着怒气渐甚的温凝唤道,生怕她失了理智,中了那人的圈套。 听着江子安的呼唤,温凝理智回笼,攥着手中的长鞭瞧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眸中满是怒火,江妤快步走到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几人身旁,轻声道:“温姐姐别生气,那人多半是胡说的。” “他竟然抹黑我兄长,待我抓到他,必要将他丢入水牢。”温凝收起手中的长鞭,不服方才那般气愤,语气平和却令人毛骨悚然。 “好了,待抓到那人随你怎么处置,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江子安瞧着方才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一道更鼓声传来,他如幼时一般,将手中的饴糖递给她,轻声安抚道。 几人踏着月色缓步往苏府走去,只见江垣坐在院中,仰头赏着月色,忽然叹了口气,怅然道:“不知夫人在京中如何了?” “父亲可以想念母亲了?您今日将奏折送出,大约用不了几日,圣上便会招您回京。”江子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花胶鸡放在桌上,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江垣鼻子一动,轻嗅着那股香味,迫不及待地上手打开了食盒,瞧着里头炖的软烂香糯的鸡肉泡在金黄色的汤汁中,令人食指大动,“这花胶鸡我是许久未吃过了,自从你们母亲那场大病之后,便再未炖过汤。” 说着,江垣接过江子安递给他的汤碗,舀了一勺汤,抿了一口,他享受的眯起眼,虽不及夫人炖的,却也是十分美味。 “嗷呜~”忽然一声短促的类似狼嚎的叫声响起,下一秒一只毛发蓬松的二哈从后院窜来,湿漉漉的鼻头嗅着花胶鸡的香味,围着石桌不停地打转,神色谄媚地蹭着江垣的头腿,发出呜呜咽咽的撒娇声。 几人瞧着它那模样,心头好笑,未有片刻珠紫从后院跑来,见着猪崽竟在乞食,眼前一黑,道:“祖宗,你方才才在厨房偷吃了一只鸡,如今又饿了?” 猪崽仿佛听懂了一般,人性化地斜了珠紫一眼,竟用前脚不停地扒拉着江垣的胳膊,圆圆的眸子里满是渴望,江垣不由轻笑出声,冲着一旁的珠紫道:“去将猪崽的碗取来。” 说罢瞧着珠紫离去的背影,江垣转头望向江妤,笑着道:“这小家伙如你一般贪吃。” “爹爹,你莫要胡说八道!”江妤快步走到江垣身旁,握着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白嫩的脸庞涨得通红。 站在树影下的温凝却反常的安静,还在想着方才那人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温衡还活着,他已叛国。” 兄长在雁门关外战死,因被鲜卑人乱刀砍死,整张脸血肉模糊,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可随身佩戴的玉佩与后背的胎记,皆能证明此人便是自己兄长,为何那人…… “阿凝在想什么?”江垣瞧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便知她心中藏了事,两家本为世家,这姑娘虽为大澧朝唯一女将,却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如今也算半个亲闺女。如此想着,江垣将食盒中剩下的花胶鸡倒入猪崽碗中,站起身子,缓步走到温凝身旁。 夜风微凉,拂过温凝身畔,她轻轻打了个哆嗦,双手环住自己,望着天边那轮圆月,轻声道:“江伯父,您说我兄长会不会还在人世?” “他的尸骨是你亲自收敛下葬的。”江垣听后,只以为是她思念温衡了,轻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 若是那温衡还在世,必然是一员猛将,可惜天妒英才。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因着温凝的话,江垣回想起那日温衡惨死的模样,情绪有些低落,转头望向身后那群小的,道。 “啊!”——一声惨叫打破荔城平静的清晨,一位身着中衣的男子,披头散发连滚带爬从客房中跑出,嘴里不停地大喊着,“有鬼!” 惊得其他人从房中出来,只见那男子绊倒在地,惊恐地望着房间内,一名壮汉瞧着那人惨白的脸,抬脚便往那房中走去,谁料却被那男子一把扯住裤脚,那人瘫在地上,哆嗦着双唇,语无伦次道:“有鬼,莫进去,里头有厉鬼……” 那壮汉瞧着那人怂包的模样,嘲讽一笑,甩开那人的手,抬脚便往那房中走去,还未踏入房中便闻到一股恶臭,那味道仿佛是尸体腐烂的臭味,那壮汉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房门,却见一道白影闪过,壮汉只觉喉咙处一阵刺痛传来,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一阵湿热从手中传来,下一秒那壮汉便睁着眼倒在了地上。 外头那人见此惨状,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光着脚便往外头跑去,不停地喊着:“厉鬼索命了。” 听得外头的动静,掌柜的从楼下赶忙上来,若是江妤在此必然能认出此人便是那日酒楼的黄掌柜,他快步走到那壮汉身旁,瞧着他死不瞑目的模样,脸上的肥肉都在不停地哆嗦,他故作镇定地扶住身后的柱子,冲着一旁的小二道:“快去苏府,将江少卿请来。” 黄掌柜哆嗦着双腿,将一旁慌乱的住客安抚好,心道,究竟是何人要害他,莫非自己暗地里所做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正胡思乱想着,小二带着江妤几人回到了客栈,刚踏入客栈,江妤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快步走上台阶,只见一名长得平凡,却瞧着有些异常的男子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江妤快步走到尸体旁,戴上一副长袖手套,蹲下身子,只见那人脖子处一道裂口深可见骨,她指尖摸过那人四肢与躯干并未有其他伤口,致命伤便是脖子处那道,她站起身子,那人正对着一间客房,客房门口拦着一根极细的银丝,上头沾着些许血珠,若是没有鲜血染色,多半没人会注意到这根银丝。 沉吟片刻,江妤走到门口,忽然一阵风刮过,一股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她眉头皱起,那似乎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而脚下那具尸体分明是刚死不久,“小8,为何方才我触碰那人,未触发留影功能?” “经系统核查,此人为通缉中的江洋大盗。”随着系统话音落下,一张通缉令出现在江妤脑海中,“因此人本就在系统中录入,故未触发留影功能。” 瞧着此人与通缉令上不甚相同的模样,江妤再度蹲下身子,手指在那人脸颊两侧细细摩挲,果然有一点凸起,她用力撕扯,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她手中,面具下的模样果然与通缉令上一模一样。 “竟是此人?”江子安眸光一闪,冷冷地瞧着黄掌柜,“这通缉犯竟还能光明正大的住客栈?” 黄掌柜盯着江子安冰冷的眸光,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好在江妤出声拯救了他,“这间客房住的可是这人?” “不是此人,住客今日一早受了惊吓,如今不知跑到何处去了。”黄掌柜赶忙翻着记录,回应着江妤。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宝宝们久等啦~ 明日开始修文~ 第45章 拼图45 “那还不快去将那人寻来?”温凝瞧着黄掌柜呆愣的模样, 双目一瞪,厉声道。 森冷的语气在他耳畔响起,试图敷衍过去的黄掌柜, 这才醒过神来冲着楼下喊道;“王五,你快带人去寻方才跑出去的那位客人。” 王五从楼下探出头,瞧着黄掌柜暗地里的动作, 点头应是, 不料他俩的小动作被一旁的温凝瞧得一清二楚, 她冷哼一声, “慢着,我同你们一起去。” “这寻人的事情,怎敢劳烦姑娘大驾。”听着温凝所言, 黄掌柜心头一惊, 连连摆手,试图打消温凝的念头,可温凝是何许人物,怎会被他敷衍过去, 任凭黄掌柜怎么劝说,她仿若未觉抬脚便随着王五离开, 黄掌柜一双三角眼中闪过杀意, 趁着江妤几人不注意, 一手背在身后, 打了个手势。 江妤瞧着温凝离去的背影, 心头莫名有些慌乱, 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快步走到江子安身旁, 一手拽住他的衣袖, 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快跟上温姐姐,我怕有人对她不利。” 听得此言,江子安眸光一凛,扫过一旁的黄掌柜,那人正低着头神色慌张地瞧着楼下,江子安一手撑在栏杆上,翻身一跃追上温凝。 江妤半个身子掩在苏念麟身后,仔细瞧着黄掌柜的反应,只见那人瞧着江子安的动作,垂落的面皮微微抽动,转头恰好对上江妤的视线,三角眼中是来不及隐藏的慌乱。 忽又一阵风刮过,那股恶臭再度袭来,江妤眸子微动,这客栈处处藏着诡异,她俯身钻入房间,只见里头一片杂乱,桌椅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可见当时房中那人十分慌乱,只是为何那人从屋内跑出,未被门口那根银丝截断身体,她轻抚着下巴,缓步走回门前,抬手比了比那银丝的高度,她个子在女子中算高的,而那根银丝正好到她鼻尖处。 放下抬高的手,江妤望向地上那具尸体,那人身高估摸着八尺上下,她从银丝下方钻过,站在门前冲着苏念麟招手道:“小师兄,你站到此处来。” 话音落下,苏念麟快步走到她所说的位置站定,江妤站到中间,只见那银丝堪堪到他肩膀处,瞧了片刻,她头也不回道:“黄掌柜,可还记得这间房的住客,大约身高几许?” “这,这一日日来往的客人如此之多,我如何能记得?”听得江妤所言,黄掌柜心头一跳,抬头望向那位站在门前的少女,心中莫名升起怨气,自这几人来了这荔城后,诸多事情都无法开展,如今主子已然不耐烦,若这几日还不能将那几位女子送出,他必然要进刑罚堂。 回想着刑罚堂的手段,黄掌柜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正要发怒,谁料抬眸便对上苏念麟冰冷的双眸,将他冻得胆颤心惊,转头望向江妤,却见她再度钻入房内。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原是林宏听得有人报案急忙赶来,如今荔城知府身死,朝廷暂未派人顶替,他只得亲自前来,况且此处掌柜背后之人权势滔天,他轻易不敢得罪,本想走个过场,了结此案。 万没想到,他刚到楼上便瞧见两位,他此刻完全不想见到的人,正站在房内探查情况,见此,林宏转头望向黄掌柜,只见他意外的瞧着自己,林宏瞅着里头两人,快步走到他身旁,压低嗓音问道:“里头二位,你是唤来的?” 黄掌柜刚一点头,便被林宏拽到一旁,他瞧了眼那屋子,确认那两人瞧不见自己,平日里总是带笑的脸上,如今却满是严肃的瞧着身前那人,“你真是昏了头,竟敢将这几人引来,你仔细些,若是此次货物出了岔子,你十个脑袋都不够宁王殿下砍的。” 随着林宏话音落下,黄掌柜猛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楼梯的扶手上,来不及痛呼,他一手拽上林宏衣服,故作镇定道:“林城主莫要说笑,我一介草民怎会认识宁王这般高贵的人?寻来江少卿,只是因为那日我酒楼新开张,有人故意捣乱,截断了我的柱子,差点害死我好友,是江少卿出手相助。” “呵。”林宏瞧着此人狡辩的模样,发出一声冷笑,指尖划过衣服下摆,撩开罩衫露出里头一块精致的玉佩,上头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长龙。 见此,黄掌柜眼神震颤,刚要开口却听得一旁传来江妤清脆的嗓音,“林城主来了,怎么在此处,也不进来瞧瞧案发现场?”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江妤一身鹅黄色长裙,俏生生地站在楼梯口,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若是平常,两人必要叹一句,好一位伶俐可人的少女,可如今两人皆是一惊,方才并未听到脚步声靠近,也不知江妤是否听到两人交谈。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杀意,林宏转头笑着说道:“方才刚到,这不正与黄掌柜了解情况,瞧着江姑娘你与副城主在验尸,我不便打扰。” 说着林宏探头朝她身后望去,竟未见到时常跟着她的苏念麟,嘴角带着和善的笑容,一手背在身后,指尖夹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缓步靠近江妤,“方才还瞧见了苏副城主,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你找我?”林宏话音刚落,苏念麟从窗外翻身而入,漆黑的眸子仿佛沁了冰霜,疾步走到江妤身旁。 瞧着他忽然出现,林宏心头一窒,面色微冷,时机错失便再也无法重来,他瞧着对面眉眼如画,却满身冰冷的男子暗道可惜,倘若他家中有女儿,必然要招他为婿,若得此助力,自己还愁成不了事?思及此,林宏又挂上和善的笑容,“倒也无事,只是作为长辈想关照一下你。” 林宏望着苏念麟,忽然想到此前荔城的筵席,他总是以身体不适推脱,近几日瞧着似乎身体大好,此等人才怎可拱手让给江垣那匹夫,他细长的眸子满是算计,眸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瞧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好似难舍难离,可男人多半喜新厌旧,待他寻个绝色女子,必然能勾得苏念麟为他所用,而这江妤到时候还不是随他处置。 “长辈?下官可不敢当。”苏念麟瞧着他直勾勾的目光瞧着江妤,心中不喜,往前踏了一步,站在江妤身前,挡住林宏的目光,冷笑一声。 而此时随着王五一同寻找那住客的温凝两人,却发现今日街上的人尤其多,不停地朝一个方向跑去,温凝抬手拽住一位男子,那人一脸不耐的回头,瞧见竟是位模样清丽的女子,顿时软下神色,“这位姑娘有何事?” “那头是发生了何事?为何都在往那边去?”温凝抬手指向那边人山人海之处。 “今日沁香楼,新晋花魁游街,都去瞧花魁呢。”那男子笑着说道,“姑娘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了,去晚了便无好位置了。”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那头传来锣鼓声,一辆精致华丽的花车从人群中缓缓驶来,微风拂过,传来阵阵香风,红色的纱帘被风带起,露出里头一张白皙的美人脸。 瞧着花车中那人的模样,两人皆是一惊,那女子竟是阿眠,忽然一旁的楼顶传来凄厉的惨叫,江子安顺着声音望去,一名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站在廊下,直愣愣地定着花车中的阿眠,嘴里凄厉地大喊:“女鬼!!!恶鬼索命!!!” 又是一阵风刮过,纱帘随风而动,一股清幽的香气直扑人面门,那男子神色恍惚间竟一脚攀上栏杆,摇摇欲坠。王五仔细瞧着那人,忽的发出一声惊叫,“此人便是那位住客,您小心些,别从楼上跌落!” 那男子听得王五的声音,行动略微停滞片刻,僵硬着身体朝几人望去,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那人惨白着脸从楼上坠落,江子安飞身而起,将那人接住,紧接着破风声响起,数支利箭从不远处的楼中飞驰而来,周围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四处逃窜,阿眠的花车被人撞得七倒八歪。 温凝长鞭一甩,将那几只利箭扫开,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名身形矮小,贼眉鼠眼的男子,手持一把匕首往阿眠身旁摸去,她腾空而起,踏着人群的肩膀朝阿眠那处赶去,眼瞅着那人的匕首就要扎进阿眠后心,温凝取出一块碎银打在那人手背,一声轻响,匕首坠地。 听得动静的阿眠,猛然回头,只见那男子飞扑而来,她一撩裙摆飞身一脚将那人踹开,那人跌落在地,周围人群皆是后退数步,瞧着地上男人,阿眠从花车上飞身落地,红色的绣鞋一脚踩在那人胸口,俯下身子,红唇微启,“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瞧着面前模样娇艳的女子,带着一抹恶意的笑容,沙哑着嗓音道:“自是你任务毫无进展,主子不耐烦了,让我来督促你。” 那人话音落下,阿眠脸色惨白,好在他声音极轻,旁人无所觉,她正要开口,温凝与江子安带着那名只着中衣的男子落在她的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现在一尺为33.3厘米,1.80出头大约五尺左右,有点怪,文中一尺使用的是秦朝的,一尺为23.2厘米 第46章 拼图46 温凝上下扫了阿眠一眼, 瞧着她似乎并未受伤,缓缓松了口气,走到那男子身旁, 抬脚踩在他的胸口,冷声道:“说,是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恐吓似的望向阿眠, 转头猥琐的眼神划过温凝, 落在她身后的江子安身上, 语气中带着了然, “我来寻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你身后这位大人难道也是我未婚妻的入幕之宾?” “你休要胡说,温姑娘, 我并不认识他。”阿眠疾步走到温凝身旁, 葱白的指尖泛着微红,死死地拽住她的衣袖,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泪光,眼尾带着一抹水红, 瞧着便让人心疼。 因着之前阿眠有过撒谎的先例,温凝满腹狐疑地瞧着两人, 一时间无法判定两人究竟是何人在说谎, 蓦然被江子安扔在一旁的男子发出一声轻哼, 似乎神智回笼, 温凝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此人头发杂乱散落在眼前, 缓缓抬头与阿眠妩媚多情的眸子对上, 他的反应竟与常人不同, 他仿佛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手脚并用往后面爬去。 眼见着此人就要钻入人群,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利箭带着银光朝那人后心而来,江子安飞身一跃,堪堪抓住那支利箭,鲜血顺着紧握箭头的手掌滴落,见此温凝一脚将地上那长相猥琐,眸中带着挑衅的男子踹晕过去,疾步走到江子安身旁,从袖袋中扯出一方帕子,就要替他包扎手掌上的伤口。 就在此时温凝余光瞧见那不知死活的男子,还要往一旁逃窜,顿时心头火起,长鞭一甩便将那男子卷住,重重摔落在地,“你若再敢装疯卖傻,我便直接杀了你。” 躺在地上那人,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蜷缩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温凝抓着江子安的手细细查看,只见他的手掌上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鲜血淋漓,她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在袖袋中不停地翻找,好在江妤一早便在她袖袋中塞了一瓶金疮药,她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阿眠,“可有清水?” “有的,温姑娘稍待片刻,我去取来。”说罢,阿眠提着裙摆飞速回到花车上,片刻之余便提着茶壶下来,快步走到两人身旁,“这壶中是温水。” 温凝手背贴在茶壶壁上,试了试水温,冲着阿眠微微点头,指着江子安的伤口,道:“小心些,茶壶中的水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手掌上的血迹冲掉。” 说罢,温凝又取出一方帕子,随着温水冲洗干净江子安的手掌,露出那道极深的口子,她眉眼阴郁,垂着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手掌,随后取出金疮药,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替他将伤口包扎好。 江子安低着头,瞧着温凝阴郁的眉眼,抬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紧皱的眉心,温声安抚道:“阿凝,莫紧张,我无事。” 忽然江子安发出一声闷哼,原是温凝瞧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用力收紧帕子勒住江子安的伤口,他浅笑着瞧着身前之人,“阿凝,你这下手也忒狠了。” 一旁那男子瞧着几人并未关注自己,悄悄挪动着身子,想往周围的人群中钻去,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江子安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若是你,此刻必然不会逃走。” 那人顺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那两人头都未回,那人呆在原地,忽然一名黑衣人被人从一旁的楼顶踹下,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随后半空中传来人声,“江少卿,方才在暗处放冷箭的就是此人。” 江子安转头看向地上那黑衣人,只见那人被五花大绑捆着,脸上带着黑色面罩,温凝鞭子一勾,将那人的面罩勾下,与此同时王五挤出人群,一个踉跄摔倒那黑衣人跟前,恰好与他一个脸对脸,入目便是一张狰狞如恶鬼的脸,他一惊往后头退去,却意外瞧见那人落在身侧的令牌,眸子一动,竟是黄掌柜派来的杀手。 “劳烦诸位露个面,将这几位带回刑狱司。”江子安冲着半空朗声道。 话音刚落,便有几位身着暗卫制服之后从半空跃下,落在两人身旁,随后将那三名男子提起,冲着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客栈中却陷入一片寂静,林宏脸色难看地瞧着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的苏念麟,强撑着笑脸道:“你我同朝为官,且我年岁长你许多,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 “林城主,正事要紧,劳烦您派人把那间房好好搜查一遍。”江妤抬手拦住正要离开的苏念麟,冲着林宏微微一笑道。 “对了,地上那具尸体是从京城逃窜来的江洋大盗,劳烦您再确认一番他的身份。”她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指尖点着地上那具尸体道。 听得江妤所言,林宏神色一变,趁着江妤转身地空挡,狠狠地瞪了黄掌柜一眼,似在责怪他的隐藏,瞧着那两人随着衙役进入房间,林宏赶忙走到江妤身后,“江姑娘,那名通缉犯是如何死的?” “喏,瞧见门口那带着血色的银丝了吗?便是被那银丝穿喉而亡。”江妤瞧着那几名衙役朝门内走去,赶忙跑到门口,带着手套将那银丝取下。 衙役入内,四处搜索着房间,柜子推开,瞧着后头的墙壁,众人皆是一惊,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此时却映着暗红色的血迹,江妤见此快步走到墙边,细细查看,指尖碾过墙壁,突如其来,一幅画面出现在她眼前。 夜色渐深,一位身穿湖蓝色长裙的女子手提一盏灯笼,走在街道中,忽然她身后闪过一个黑影,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女子满脸惊慌,手中灯笼坠落燃烧殆尽,她满目绝望被拖入黑暗之中。 画面一转,屋中燃着几支蜡烛,那女子双眼被一条黑色长布遮住,整个人全身只着粉色纱制长裙,呈大字形被绑在床上,此时江妤才看清那女子模样竟与那幻境中赌鬼的女儿一模一样,床边站着一名男子,指尖挑开那女子的衣襟,露出里头雪白的皮肤,手指从那女子胸口划过,那女子浑身战栗,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向着那男子求饶。 那男子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探入那女子口中,江妤便瞧见两滴清泪透过黑布缓缓滑入那女子发丝,她正想凑近瞧瞧,谁料画面再度一转,方才还鲜活的女子,如今全身赤裸,满身伤痕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嘴角带着血迹,那男子瞧着她那模样,一拍手便有两位男子进入,抬起那女子便将她填入墙中。 “宛宛,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苏念麟抬手抚过江妤的发鬓,淡淡的药香钻入她的鼻尖。 “小师兄,可否让人将这面墙壁凿开,我怀疑里头藏着一具尸体。”回过神的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冷声道。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数道人影从屋外翻入,站在两人身后,苏念麟神色冰冷望向一盘的黄掌柜,“可有凿墙的工具?” “凿不得啊,这屋子在今日那位住客之前,从未住过人啊,肯定是有人瞧我生意好,故意害我的,林城主您可要为我做主。”黄掌柜瞧着几人的架势,似乎真的要拆了自己的墙,立马哭天抢地道。 原以为拉出林宏两人会就此知难而退,谁料瞧着温软娇气的江妤,一张小脸阴云密布,快步走到黄掌柜身前,一把将他拽到墙边,顺势将他的脑袋摁在墙上,语气中仿佛掺了寒冰,“你仔细闻闻,这墙中若无尸体,怎会有如此重的味道?你若执意拦着不让凿,那便让苏副城主以妨碍公务之由抓你入狱。” 江妤话音落下,便将黄掌柜一把推开,“把墙凿开。” 几人面面相觑,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冲着几人点了点头,几人长剑出鞘,便开始凿墙,大约过了一炷香,那墙便被挖开,露出一根细长的手指,那股腐臭味越来越浓郁,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墙壁被彻底凿开,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从里头滚落,摔在江妤脚边。 与此同时,温凝二人带着阿眠回到了客栈,才一踏入大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恶臭,阿眠眸子微微一闪,刚要开口去见那两人神色一变飞身跃上二楼。 好在江妤平安无事地站在苏念麟身旁,温凝快步踏入房中,便瞧见她脚边那具女尸,“这女子瞧着死了应当有三四日的样子。” “如今入了冬,天气冷,瞧着那尸体的模样应当死于五日前。”江妤蹲下身子,仔细瞧着那女子的尸体,正如她方才留影功能中所见那般,全身赤裸,四肢腕部有捆绑的痕迹,胸前则是布满淤青与齿痕,大腿两侧也皆是淤青,江妤翻过女尸,背后竟满是鞭痕,江妤心头一窒,不敢想象这女子死前经历了何等凌虐。 正待她抬头要与温凝交谈时,便见那几名衙役满眼鄙夷的瞧着那女子,江妤眸光一凛,厉声道:“男子都退出去。”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一条被褥从空中落下,覆在那女尸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7章 拼图47 谁料那几名衙役仿佛未听到一般, 眼神一瞬不瞬地瞧着那女尸的脸庞,别的不说,那女子的模样倒是十分美丽, 瞧着比一般的青楼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其中一人竟发出一声叹息,“这女子倒是十分貌美, 可惜……” 听得此言江妤怒火中烧, 古人语死者为大, 此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还未待那人将话说完,她拾起一块石头便朝那人砸去,那人发出一声痛呼, 恶狠狠地瞪向江妤, 下一秒那人便倒飞出去砸在外头的扶栏上,苏念麟眸光中仿佛淬了寒冰扫过剩余几人,语调森冷,“还不滚出去。”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眼神躲闪着望向林宏,而林宏如今也不方便与几人对上, 便一挥手带着那几人离开屋子。 江妤垂头瞧着地上那女尸的惨状, 心头有些难过, 偏过头冲着一旁的苏念麟与江子安道:“哥哥, 小师兄你们也出去, 留温姐姐一人在此便可。” “好, 你若有什么需要喊一声便可, 我与苏兄在门外候着。”苏念麟瞧着情绪低落的江妤, 眸子微微暗沉, 宛宛验尸天赋极佳,可她的情绪却十分容易被人影响。 就在两人踏出房间之时,阿眠从楼下匆匆赶来,与两人擦肩而过踏入房中,只一眼便瞧见江妤掀开盖在女尸身上的褥子,露出她后背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阿眠脸色煞白,快步走到女尸身旁,还未靠近,便被温凝拦住,江妤听得动静,抬头扫了一眼阿眠,瞧着她面色煞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满腹狐疑的江妤并未多言,复又低头看向手底的女尸,方才未瞧见,这女尸背后竟有一块血色胎记,那模样瞧着似乎是一朵花,中间却被一道鞭痕贯穿,江妤带着手套一寸寸摸过女尸的关节,未有异常,她轻轻拨开那女子的头发,只见青白的脖颈间横着一道深紫的淤青。 就在此时一道画面再度出现在江妤眼前,那名男子赤丶裸着上身,手中缠着根腰带,单膝跪在窗边,那女子手脚的绳索已被解开,她蜷缩在床脚,浑身战栗瞧着那男子,忽然那男子伸手抓住她纤细的脚踝,用力一扯将她拽到身前,而那女子双手环抱在胸前,惊恐地瞧着身前那人,眼泪不住地滚落,瞧着口型似乎是在求饶,那人却不为所动,他一手按住不停挣扎的女子,一手将腰带缠在她的脖间,随后双手用力一扯。 那女子双手死死拽住腰带,双腿不停地踹着身上那人,最后,挣扎渐渐停住,女子的手无力垂落。 缓过神的江妤,圆润的眸中满是怒火,“小8,我方才瞧见的可是这女子死前经历的?” “宿主,小8的留影功能便是回溯与案件相关的,发生过的场景。” 听着系统所言,江妤本还要再问,还未来得及开口,系统的电子音再度响起,“嘀,检测到新任务,马上为宿主发布任务——查明墙中女尸的死因,该任务需要在五日内完成,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相应线索碎片及道具,若未完成则需扣除十点生命值。” 听得此言,江妤便再未开口,忽然回想起方才那段画面中的场景,她顾不得害羞,朝那女子下丶体望去,果然留着斑斑点点白丶浊的液体,而一旁的阿眠顺着江妤的动作望去,瞧着那女子遍体鳞伤的模样,她的眸中满是杀意,竟也无意隐藏,温凝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她也未有察觉。 “温姐姐,此人生前被人凌虐侵犯,最后被人勒死。”江妤抬头望向两人,指尖点着那道勒痕,随后她又拿起那女子一只手,果然在指缝中瞧见了残留的皮屑,她取出一方帕子,抬眸扫过四周,瞧见幸存的桌上挂着一支毛笔,道:“温姐姐,可否帮我取一下那支毛笔。” 她话音刚落,温凝还未来得及动作,只见阿眠快步走到桌前取了毛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妤身旁将手中毛笔交予她,江妤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眸死死盯着地上那女子,片刻,“江姑娘,这姑娘的胎记可否让奴家瞧瞧。” 江妤用毛笔轻扫着女尸指缝中的皮屑,听得此言,抬头疑惑地瞧了她一眼,却见她眸中泛泪,鼻尖通红,“你认得此人?” “奴家有个妹妹,幼时家中遭难,与幼妹走散,虽不记得长相,但犹记得妹妹右侧肩膀有一朵血色花纹胎记,与此人位置一致,奴家想再确认一番。”阿眠目光直愣愣地瞧着地上那剧尸体,回想起年幼时父母皆在,自己带着妹妹在庭院中玩耍,此番景象如今想来,仿若隔世。 听得此言,江妤缓缓将那女子翻了个身,阿眠凑近一瞧,那胎记果然与自己妹妹一模一样,见此她猛然站起身子便要往外头去,还未踏出一步被身后的温凝拦住,“你冷静些。” “你要我如何冷静,失散十余年的妹妹,如今得见却是生死相隔。”说着,阿眠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压抑的嗓音中带着哭腔。 “阿眠姑娘,你确实需要冷静些,如今真凶未定,整个案件扑朔迷离,你如今就这样闯出去能作何?杀了林宏,我知你身手不凡,但你有把握杀了他全身而退?更何况你莫忘了,还有个方越对你虎视眈眈。”江妤瞧了差不多再度将褥子给那女子盖上,站起身子,缓缓劝道。 听着江妤所言,阿眠逐渐冷静下来,她所言非虚,如今凶手还未寻到,她也寻不到人报仇,忽然回想起方才游街那位想要杀了自己的男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被自己否决,她望着江妤道:“那如今我该如何?” “你若信我,你便耐心等几日,我自会替你寻出真凶。”江妤缓步朝门口走去,一边将手套摘下,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望向站在温凝身侧的阿眠,问道:“除了胎记,可还有其他信物能证明此人是你妹妹?” “有。”说着阿眠从腰间摘下一枚半月形的玉佩,“我与妹妹皆有一块半月形玉佩,合在一起便是一块玉环。” 听得此言,江妤与温凝对视一眼。方才那群衙役翻遍了整个房间,并未瞧见玉佩,也未瞧见有何女子衣物,思及此,江妤快步走到门前,冲着门外喊道:“小师兄,劳烦你让刑狱司的同僚,寻一下这枚玉佩。” 说着,江妤推门而出,将手中阿眠的玉佩递给苏念麟,"宛宛,家中不是有犬,他平日里吃这么多,如今正是用到他的时候。" 温凝的话醍醐灌顶,江妤赶忙冲着一旁的暗卫道:“劳烦回府将猪崽牵来。” 江妤话音刚落,一旁的黄掌柜怒从心起,自方才他们凿墙,他便十分不满,如今竟还要牵一只狗来,简直胡闹,“我这客栈可不能进狗!” 许久未说话的江子安,倚着栏杆眸光微凉瞧着肥硕的黄掌柜,蓦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语气轻缓却无故让人打了个冷战,“黄掌柜,你可知如今你是疑犯,你莫不会以为,在客栈的墙壁中挖出一具尸体,你这客栈还能安然开下去?” 黄掌柜面色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林宏,他却仿若未觉,反而死死地瞧着随着温凝一同出来的阿眠,他总觉得此女有些眼熟,但此前他从未见过此女,林宏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心道,如今儿子仿佛中了邪似的要娶她,此女留着必是祸害,须得早日将她除去。 阿眠背后一凉,似是感受到一股杀意,借着温凝挡住自己半个身子,眼角的余光扫过众人,却未发现异常,只得暗自提高警惕,毕竟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对杀意及其敏锐。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妤听到楼下传来猪崽欢快的叫声,未过多久,那狗子便从楼下窜了上来,围着江妤不停地打转,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江妤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头,随后指着房中地上那具尸体轻声道:“猪崽去闻闻那女子身上的味道,而后在这客栈中寻带着这女子气味的东西。” 她话音落下,猪崽仿佛听懂了一般,发出一声叫唤,跑向那女子湿润的鼻头微微一动,转身朝门外跑去,见此,江妤等人跟在猪崽身后,只见他直冲冲地便往客栈后院跑去,最后停在一颗似乎是刚种下不久的树苗旁,两只粗壮的前爪不停地扒拉着泥土。 随后而来的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猪崽竟已将那颗树苗扒倒地,一个土坑逐渐出现,随后女子的衣物从泥土中出现,江妤快步上去,“猪崽,停下。” 原以为会叫不住解放天性的二哈,万没想到猪崽竟是令行禁止,江妤话刚落音,他便摇着尾巴从土坑中爬出,围着她不停打转,那模样瞧着分外眼熟,她鼓励似的轻拍他的脑袋,如前世一般习惯性地夸道:“好狗。” 随后江妤便蹲下身子翻看着那些衣物,意外错过猪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祝宝宝们新年快乐!!!!这个案子在走阿眠的剧情线可能有些沉重,对不起!!!! 第48章 拼图48 瞧着褴褛的衣衫, 阿眠快步走到江妤身旁,也顾不得上头的泥土,拍了拍便将那衣物拿起, 仔细翻看着却未寻到玉佩,她失神地瞧着手中的衣物。 “既已在庭院中寻到衣物,那劳烦黄掌柜与我们走一趟。”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 身后的暗卫快步上前, 一把将黄掌柜扣押, 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 恼羞成怒道:“你如何能确定此衣物便是那女子的,况且这只是藏在此处,又不是我命人藏得, 你有何资格将我扣押。” 江妤瞧着他激动的模样, 诧异地抬头望着他,“如今在你客栈中出了命案,于法于规请你去刑狱司配合调查,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扣押?” 说罢, 江妤缓步走到他身前,摸着下巴疑惑地瞧着此人, “难不成你心中有鬼?” 听得此言, 黄掌柜正要反驳, 却被林宏抢了先, 两方如今也算是摸到一些彼此的底细, 他也不复方才那般和善, “黄掌柜, 你便与他们一同去刑狱司, 放心稍后我会与方大人一起会审此事。” 几人缓缓踏出客栈, 仅是一墙之隔,外头的烟火气息却与墙内的冷凝气氛截然不同。徜徉大街的青石板路,初冬温暖的阳光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起的商铺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皆是对如今生活富足的满意。 “谁能想到荔城繁华的背后藏着如此多的污垢。”江妤牵着猪崽,瞧着眼前一片繁华,喃喃自语,“可就算肃清了荔城,如今这背后之人依然未可知……” 身后的阿眠听得江妤所言,耳朵微动,诧异地望着前头少女的背影,万没想到,她虽为女儿身竟有如此抱负,一时间竟瞧得出了神,身侧的温凝见她如此表情,心下了然,一拍她的肩膀道:“宛宛,自小便有个愿望,就是言死者不能言之事,只是幼时家中树敌太多,为了保护她便未让她显露验尸技术,你妹妹之事,她必定会为你寻出真相,现下先随我们回刑狱司。” “不了,奴家游街途中遇袭离开,如今楼里怕是已经找疯了,奴家得回沁香楼一趟。”听着温凝的解释,阿眠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一道清风拂过,路边枝头的腊梅落下,恰到好处的簪在她的鬓间,为她平添几分纯真。 温凝瞧着阿眠莲步轻移,准备离去,想起方才街上有人行刺她,温凝眸子一暗,抬手拍了两下,一名影卫从屋顶跃下,落在众人身前,单膝跪下,冲着温凝行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近几日,你便随着这位姑娘,保护她。”温凝柳眉一条,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向被自己拽住的阿眠。 听得此言,阿眠疑惑地望着温凝,却发现她无意解释,只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 见此,江妤蹭到温凝身旁,挽着她的胳膊道;“温姐姐可是想鸢儿了?” “嗯,只要我们和鸢儿都还活着,那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温凝目送着阿眠离去的背影,与她相处了这段时日,总觉得她身上有故人之姿,让她明知此人坑过自己与宛宛,却还是不自觉地去关注她的安危。 “行了,不谈她了,我们回刑狱司去瞧瞧那名装疯卖傻的男子。”片刻,阿眠的身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温凝收回视线,轻拍江妤手背道。 刑狱司坐落于荔城西南,距离此处并不远,大约过了一炷香,几人便带着被扣押的黄掌柜抵达刑狱司大门,只见一座古朴庄严的建筑卧在竹林间,碧绿的竹叶中穿杂着几棵腊梅,风吹过,带起一阵幽香。 “你这刑狱司瞧着比我京城的大理寺还要气派。”自来了这荔城,江子安还是头一次到这刑狱司来,瞧着那暗色的古朴大门,上头两个黄铜把手,瞧着分量十足。 “江兄说笑了,我这偏远地方,怎能比得上天子脚下的大理寺。”听着江子安的打趣,苏念麟一边带着几人往里头走,一边轻声道。 几人穿过昏暗的长廊,牢房中一片寂静,江妤探头朝一旁的牢房中望去,却是空无一人。早前她便听闻普通罪犯从不进刑狱司,唯有犯了大罪的官员会来此处,如今瞧着此话应当是真的。 因刑狱司地位特殊,牢房并不多,几人未走几步便抵达关押那名男子的牢房前,只见那人姿态悠闲,全然不见方才疯疯癫癫的模样。 “你方才果然是装疯卖傻。”温凝瞧着那人依靠在牢门上,垂着头把摩挲着手中那枚玉佩,想起方才江子安为救他受了伤,而他如今却这般悠闲,顿时心头火起,抬脚便踹向牢门。 那人一个踉跄往旁边跌去,手中的玉佩掉在地上,滚到江妤脚边,她蹲下身子刚要捡起,却在看清那枚玉佩模样时,手指停滞在空中,原来方才在客栈中未寻到的玉佩,竟然在此人手中。过了片刻她便将那玉佩拾起。 而那男子瞧着江妤捡起那枚玉佩,神色紧张,仿佛那是他极其重要的物件。若是牢门未锁,恐怕此人早便冲出来,将她手中的玉佩夺走。 “此物为何在你手中?你与被填入墙内的那名女尸是何关系?”江妤双眸一瞬不瞬地瞧着那人,在她还在幼时便听闻大澧朝若是一对男女互生情愫,会赠送玉佩给对方,以表情意,如今那女子的玉佩在此,可那女子衣物中并未寻到玉佩,但也不可排除玉佩被凶手拿走,如此推断,面前此人也有可能就是凶手。 江妤正想着,谁料那男子直直跪下,一行眼泪从眸中流出,“求您将玉佩还给草民,这是琳儿留给草民唯一的念想。” 随着那男子话音落下,系统的留影功能再度开启,只见画面中方才还是青白着脸的女尸,如今面色绯红瞧着十分美丽动人,而她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身着一件洗到发白的灰布长衫,那女子依靠在那人怀中,轻声细语:“乔郎,这块玉佩我从小便带着,如今转赠予你,你带着它上京赶考,不管你能否高中,我等你回来娶我。” “琳儿,你放心我必然会高中,回来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那人接过少女手中的玉佩,将它藏入怀中,随后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眸中满是温情。 而此时江妤则有些茫然,瞧了许久默剧,如今忽然影音同步她倒是有些不太适应,回想起之前触发的数次留意功能,她忽然发现,此前未有声音的皆是有一方从未在现实中出现,而此次则是两人皆出现在现世中,“小8,你这留影功能可是我同时在现实世界瞧见两人便可影音同步?” “恭喜宿主,达成新成就,留影功能影音同步。” 听得系统此言,江妤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她转头望向一旁跪在地上的男子,走到牢门前,冲着苏念麟道:“小师兄,劳烦把牢门打开,我心中有些疑惑想问问此人。” 江妤话音落下,苏念麟轻轻拍手,一名狱卒从不远处跑来,恭敬地站在几人身前,“苏大人,有何吩咐?” “将牢门打开。” 话音落下,随着钥匙响动,关押那男子的牢门被打开,江妤缓步入内,瞧着那人一动不动跪在原地,她俯下身子瞧着那人眼眸,轻声道:“你与那位姑娘可是爱侣?” 那人一愣,震惊地瞧着江妤,“你为何会知道?” “她的玉佩如今在你手中,你若不是她的意中人,那便是杀害她的凶手。”江妤将玉佩放到那人眼前,只见那人伸手便来抢,还未碰到江妤,便被一旁的苏念麟踹倒在地。 “你若再敢上手,我便剁了你的手。”苏念麟揽住江妤,将她护在怀中,瞧着此人似乎并未伤害她的意图,这才将她放开,转头冷冷地瞧着地上那人,冷声道。 江妤轻拍苏念麟手背,似在安抚他的情绪,过了片刻,那男子缓缓起身,倚着床边坐下,瞧着对面几位气质非凡的男女,露出自嘲的笑容,倘若自己也如那几人一般权势在握,琳儿恐怕也不会死,只怪自己无能,家中无钱无势,参加科举名落孙山。 “考虑好了吗?是否要与我们坦白,为何要在客栈中装疯卖傻大动干戈的将我们引去?”江妤将手中的玉佩递给那男子,轻声问道。 那人手背抬起,擦过嘴角的血迹,听着江妤的话,心中闪过诧异,刚一抬头,便瞧见少女葱白的手指捏着一枚玉佩递到自己眼前,他感激地瞧了她一眼,眼中划过坚定的光芒,抬手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 过了片刻,那人这才缓缓开口,“大约是两年前,琳儿随着她的父母来到荔城,那时她家境还算殷实,但不知从哪日起,她父亲染上了赌赢,家中资产尽数输光,一家三口寻到了我家隔壁的宅子,有一日大雨,我未……” “打住,直接说与案件相关的。”江妤听着他似乎要从两人相识相恋开始说起,顿时眉头一皱,打断了那人的回忆,毕竟她的任务时间比较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49章 拼图49 那人的话被江妤打断, 一时间愣在原地,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妤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刚要开口催促,那人瞧着手中的玉佩,缓缓开口:“一月前, 我上京赶考, 与琳儿约定, 无论我是否高中, 皆会回来娶她过门,可三日前我刚入城门,便被李更夫拦住, 他与我说, 两日前琳儿在给她母亲送饭的路上,被人掳走,他看着几人锦衣华服,似乎背后势力不凡, 未敢阻拦,便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亲眼瞧着几人将琳儿带入陵江客栈, 他守了一夜, 都未瞧见琳儿出来, 之后接连两日便再无见过她。” “那更夫为何不报官?”待他停顿片刻, 江妤问道。 寒风透过高墙上的小窗吹入, 桌案上的烛火随风轻跃, 那人垂着头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言语中带着嘲讽, “报官?那日更夫瞧见的人中,便有一位身着官服,瞧着品阶还不低,他怎敢报官?” 听得那男子所言,江妤等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片刻,江子安打破沉寂,“那位更夫如今身在何处?” “他住在十里桥东第一户人家。”那人手指不停地抠着桌角的木屑,倒也十分配合,大约是想早日寻到凶手。 听着此言,江子安瞧了江妤一眼,还未开口,便瞧见江妤头也不回道:“哥哥,你与温姐姐一起去瞧瞧,我这头还有些疑问需要这位公子解答。” 两人瞧着她那模样皆是无奈一笑,便转身踏出牢房。 而江妤则是拖过一张矮凳坐在那男子身前,瞧着他入神的模样,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只见那人微微抬起头,满是疑惑地望着江妤,似乎在问她还有何问题。 “说吧,是谁教你在客栈中装疯卖傻引我们去的?”江妤瞧着他抬起头,下巴一扬,锐利的眼神洞察人心。 那人眼神躲闪着垂下头,一言不发,等了片刻,江妤不耐烦地再度抬起脚尖轻踹他两下,而一旁的苏念麟委实瞧不上此人这般模样,自己的爱人被人害死,事到如今竟然还在隐瞒,浑身散发着寒意,冷声道:“你若是不愿意说,到时候无法查明真凶,等你死后到了地府,你可有颜面去见你那位意中人?” 以往对旁人之事皆是漠不关心的人如今忽然开口,江妤诧异地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神色冰冷地瞧着那人,过了片刻,那人才缓缓开口,“琳儿的母亲被诬陷杀害她父亲,如今被关押在府衙牢中,我在得知琳儿被害一事后便去牢中寻她母亲,几位去探望江大人那日,被她母亲瞧见便记在心中,我去寻她时她让我到客栈中装疯卖傻将此事闹大,你们几位得知后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听得那人所言,江妤回想起那日那妇人的行为举止,心中满是疑惑,苏念麟则并不知晓此事,故并未多言,而江妤这才是意识到那位妇人疯癫的模样竟也是装的,倘若那个赌鬼便是那女尸的父亲,那他还活着,那妇人为何会被关入牢中,而那位投递消息的神秘人又是哪方势力,线索丝丝缕缕杂乱无章。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大喊,原是被温凝踹晕那人醒了,正在牢房中大喊大叫,让狱卒将他放出。 江妤眉心一皱,"你过来,瞧着此人,莫让他出了意外。" 江妤冲着一旁的狱卒招手,那狱卒快步走来,听得她的吩咐,守在乔书生的牢门前,而江妤两人则走到那撒泼的男子跟前,瞧着他坐在牢门前,对着门口的狱卒大骂道:“你们可知我是谁?竟敢将我关押在此处,连你们城主瞧见我都得给我斟茶……” 望着那人滔滔不绝的模样,江妤圆润的眸中闪过厌恶,本想瞧一瞧那人还会说些什么,却见那人猛地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便朝狱卒面门掷来,苏念麟身形一动,手中薄如蝉翼地匕首脱手而出,将那柄匕首打落在地,江妤则快步走到狱卒身旁,取过他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那男子瞧着她的动作,飞快起身一手成爪飞快朝江妤袭来。 那男子自信满满以为自己马上便能脱困,谁料还未触及到江妤便被赶来的苏念麟一脚踹开,重重地砸在墙壁之上,随后他又飞身上前,狠狠地一拳砸在那男子肚子之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小师兄,快停手,若是他失去意识,我还得将他唤醒。”江妤瞧着苏念麟毫无停手的想法,快步走到他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温声安抚道。 听着少女清润的嗓音,苏念麟这才停下动作,一双本该多情温柔的桃花眼中满是寒冰,他语调森冷,“你若再敢动歪心思,我便让你死无全尸。” 那男子蜷缩着身子,缩在墙角,方才气势汹汹地眸子如今怨毒地瞧着身前两人,而那两人仿若未觉,江妤正要走到那人身前,却被苏念麟一把抓住胳膊,似乎害怕那人再度伤害江妤,轻声提醒,“宛宛小心些,那人瞧着不是善茬。” “小师兄,放心我还有师父塞给我的迷魂散。”说着江妤快步走到那男子身前,蹲下身子撩开他杂乱的头发,细细一瞧,只见那人容貌奇丑无比,一双眯眯眼嵌在脸上,显得十分猥琐,她顿时转过脑袋望向站在一旁的苏念麟,心道还好小师兄貌美如花,“此人因为犯了何事被温姐姐抓进来?” 江妤话音落下,暗卫从阴影处走出,冲着两人行了一礼,“此人在阿眠姑娘游街之际,趁乱想要杀害她,被温姑娘当场逮捕。” 与此同时,前往十里桥的两人踏上桥头,河边垂柳树叶飘落,只留光秃秃的树枝随风而动,两人站在桥头只见前头,白墙黑瓦与城中截然不同地两种建筑风格,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两人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向桥下走去,方才那位乔书生说李更夫住在桥东第一家,两人很快便寻到宅子,与两人平日所见不同,面前的宅子或许还算不上宅子,不过是间破败的茅草屋,仿佛大风刮过便会倒,竟没想到繁华的荔城竟还有此等破败之处,温凝快步上前,敲了敲门。 “哪位?”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女声,“这个时辰,怎会有人上门?”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整个人瞧着似乎没什么气力,“请问此处可是李更夫家?” 李更夫满眼疑惑地瞧着身前的女子,此女身姿英挺,一身气质非常人能比,而她身后那名男子亦是如此,“在下便是李更夫,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夫君,是何人?”那道女声再度响起,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李更夫满是歉意地瞧了温凝两人一眼,焦急地转身往屋内走去。 木门开着,温凝站在屋外一眼便能瞧见里头,草屋内部极小,一位瘦弱的妇人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床边的煤炉上温着一碗汤药,一阵寒风刮过,那女子的咳嗽声又剧烈了几分,李更夫取了一旁的药瓶,里头却是空空如也。 床上那位妇人瞧着他拮据的神色,心中了然,"夫君,我这病无事,不用再吃药了。" 说着那妇人抬头,却瞧见门外衣着体面的两人,心头闪过一丝羞涩,“两位贵客,上门有何贵干,夫君,外头这么冷,还不快请二位进门。” 听着那妇人所言,李更夫这才转过头,环视自己狭小杂乱的屋子,蜡黄的脸上满是局促,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在此时床上那位妇人,猛地咳嗽几声后竟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昏倒过去,李更夫再顾不得温凝二人,焦急地扑到床边,口中不停地唤着那妇人的名字。 见此,哪怕见惯生死场面的温凝,心中都有些不忍,侧头对身后的江子安轻声道:“江子安,我想帮一帮他们。” “李更夫,我二人有事寻你帮忙,如今你夫人病重,不若随我们一同离开,你为我们做事,我们为你夫人治病,如何?”瞧着温凝没见闪过悲悯,江子安一手按在她的肩头,冲着屋内那人说道。 听得此言,李更夫猛然转过头,噙满泪水的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他颤抖着双唇,“只要您能救我娘子,无论何事我都愿意去做。” 温凝一拍手掌,一旁的树上翻下两名影卫,“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回刑狱司将苏副城主请来,而你去雇一辆马车来,里头备好棉被。”随着温凝话音落下,两人快速离开,她弯下腰踏入那茅草屋中,四处漏风,手指轻轻捻过床上被子,入手冰冷。 见此状况,温凝倒也开不了口询问客栈女尸一事,只默默将自己的大氅脱下盖在那妇人身上,李更夫慌张地站起身子,想要将大氅拿起,却又怕自己的手脏了那洁白的衣物,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衣物如此贵重,怎可盖在贱内身上?”、 “无事,衣服不过是死物,贵夫人身体重要。”说罢,温凝转身离开屋子,望着远处萧瑟的树林,寒风四起,冻得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一旁的江子安瞧见她这般模样,走到她身后将自己的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女子多半是温柔且强大,阿眠也是如此,这个案子就是在走阿眠的剧情线,可能会比较沉重 第50章 拼图50 带着江子安体温的大氅披在肩头, 温凝望着不远处的枯枝,枝头立着一只乌鸦,发出嘶哑嘈杂的叫声, 忽然寒风刮过,乌鸦扑棱着翅膀从枝头飞起,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 片刻后空中飘下瓣瓣雪花。 江子安, 下雪了。温凝仰头望着天空, 晶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 她微张的红唇吐息间呼出一团白气。 站在侧边的江子安瞧着她白皙的脸庞因寒冷泛起红晕,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余, 自有一番不同于普通高门贵女的英气, 原来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如今已是玉翼婵娟,心头漾起点点涟漪。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便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李更夫瞧着两人站在雪中, 站起身子,快步走到门口道:“外头下着雪, 二位不如进屋子避避, 屋子虽小但好歹也能避避风雪。” 外头两人竟同时转头望向李更夫, 顶着两人极具压迫力的视线, 李更夫不自觉向后退去, 眼见着雪越落越大, 两人依着李更夫所言快步走到门前, 抖落一身风雪, 这才踏入屋子。 几人围坐在屋子内唯一的煤炉前, 沉默不语,李更夫更是局促不安地撵着自己的衣袖,片刻李更夫委实受不住这凝结的气氛,他讪笑着开口,“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 方才温凝两人出去后,他便在屋中思索,他们二位在自己身上究竟有何图谋,始终未能想出一穷二白还拖着病妻的自己,有哪一点被这二位贵人瞧上,便借此机会出言问道。 瞧着床上那位妇人,本就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温凝听得此言,猛地抬头望向李更夫,瞧着此人虽神色紧张,但一双眼眸却是澄澈万分,“你可知乔书生?” 听着熟悉的名字,李更夫一惊,以为乔书生因那少女一事犯下大错,猛然从椅子上滑落,跪在温凝身前,“这位贵人,乔书生是位好人……” 李更夫话还未说话,温凝便走到他身旁,将他扶起,只见他哆嗦着身子瞧着两人,温凝心想,此人莫不是把自己二人当成掳走那女子之人。 顿了片刻,江子安实在有些瞧不过眼,将站着的温凝拉过坐在自己身旁,缓声道:“你莫怕,我乃大理寺少卿如今来荔城办案,那位是我大澧朝唯一一位女将,方才她口中那位乔书生,如今身在刑狱司,暂无生命危险,你也莫担心,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位女子之事都告诉我们,我们自会查明真相。” 听着江子安所言,李更夫心中还有些怀疑,但回想起方才二人所言所行,实在光明磊落,且瞧着身形也与那日所见之人不同,他便放下心来,仔细回想一番后,开口道:“那日入夜我照常出门打更,走到游鲸巷时,瞧见郑家那位姑娘拎着饭盒去给郑娘子送饭,我本想上前打招呼,可还未走出几步,郑家姑娘便被一名身形壮实的男子捂着嘴拖入暗处,我自知打不过那人,便悄悄跟了上去,几次险些被那人发现,好在我日日穿行于巷子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躲过那人查看,之后我一路尾随那人到了陵江客栈。” 李更夫顿了顿举起手中的杯子,轻抿一口,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内疚,毕竟算是亲眼瞧着一位妙龄少女在自己眼前失去性命,温凝也不催他,过了片刻,他将手中缺口的茶杯放下,又接着道:“我在客栈门口守了一夜,在那人将郑家姑娘带进去后,未过多久又有几位男子进入,里头有位穿着一身官服,瞧着品阶还不算低,但在荔城我从未见过这官服,我本想着天亮后,等到郑家姑娘出来,我便带她去报官,可她没有出现,后头我又去了两日,她都未出现,我便知那姑娘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那你为何不即可报官?”听着李更夫将那日之事说明后,温凝满心疑惑,遇此大事几人竟无一人报官,反而想着自己装神弄鬼,若他们几人未碰到黄记酒楼梅花桩断裂一事,那此事恐怕便是林宏接手,多半是草草了了此事,这更夫与那乔书生恐怕也是性命难保。 李更夫又将那茶杯端起,也不喝只是拿在手中不住摩挲着,沉默了许久,他终是抬头,眸光温柔缱绻地望着床上那位妇人,缓缓开口:“我不敢报官,我怕官官相护害了自己,我若死了,我夫人病弱无人照顾,恐怕熬不过这个冬日。”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温凝飞快起身往外头走去,只见苏念麟骑在马上踏雪而来,瞧着温凝一袭红衣站在门前,身后站着黑色长袍的江子安,他手一勒缰绳,马儿在门前停下步子,他翻身从马背跃下,只见马上竟还有一人,原是方才江妤因寒风刺骨,便缩在他厚实的披风下。 苏念麟站在马下,手掌抬起,江妤顺势将手放入他的掌中,他略微使劲,江妤从马背上落下,扑了苏念麟满怀。 瞧着两人的举动,温凝眉头一皱,快步走到两人身旁,抬手便把江妤从苏念麟怀中拽出,冰凉的手掌覆在江妤脸庞之上,将她动了个哆嗦,撇过头不满地望向温凝,“温姐姐冷啊。” 说着她一眼瞧见温凝披着的大氅分外眼熟,仿佛是前几日自己帮兄长买的,见此江妤圆圆的眼睛中满是调侃地笑意,“哥哥的大氅怎会在此?” 寒风刮过,温凝紧了紧肩头的大氅,瞧着身前少女冻红的鼻头,抬手给了江妤一个烧栗,“明明怕冷得很,为何这么冷的天怎么还非要跟来?” 姐妹俩正说着话,那头江子安瞧着苏念麟拴好马儿,便快步走来一把将他拉住,江妤一偏头就瞧见两人弯着腰往茅草屋中钻,“快随我进来瞧瞧,那位妇人究竟生了何病?” 踏入屋内,大约是大夫天性,苏念麟并未关注旁的,一眼便瞧见躺在床上那位面色苍白的妇人,他快步上前,冲着傻站在一旁的李更夫道:“将她手腕取出来。” 李更夫依言将妇人手腕取出,只见苏念麟从袖袋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覆在那妇人手腕上,随后便替那妇人把脉,过了片刻,他将帕子收起,道:“原本只是风寒,大约是之前的大夫开错药方,病症未得改善,一直拖着如今倒成了肺痨,此处太冷不方便养病,一会将病人带回善堂吧。” 李更夫瞧着苏念麟满身凌厉不像是擅长医术之人,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而身侧的江子安见此,开口道:“李更夫,你莫瞧他年轻,医术可是十分高明,常人想要寻他……” “好了,苏兄莫要打趣我,你们方才可有问到有用的线索?”还未待江子安说完,苏念麟便出言打断。 “此人便是人证,他亲眼瞧着有人将郑家姑娘,就是那具女尸掳走,带入陵江客栈。” 两人正说着,便瞧见江妤两人发间覆着白雪,小脸冻得通红往里头走来,恰好听得此言,“那位黄掌柜多半是知情者,恐怕还是帮凶!”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一位影卫站在门前,“小姐,马车到了。” “有什么事回府再说,李更夫你将你的夫人抱上马车,影卫会将你二人送到善堂。”温凝随着影卫走到外头,只见还未过许久,雪便覆盖整片大地,一辆暗色马车停在门前。 李更夫冲着几人不住道谢。 “我们如何回去?”江妤瞧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逐渐消失在雪中,她转头望向身侧二人。 “劳烦两位同我们一起走回去吧。”温凝瞧着江妤似乎要往苏念麟身旁钻,便抬手将她按住,拉着她踏着雪往前头走去,后头两位男子皆是无奈一笑。 与此同时,沁香楼的暖阁中,阿眠跪在屋中,美人榻上半躺着一位男子,垂下的纱帘挡住他的容貌,垂下的衣摆上绣着四爪金龙昭示着此人身份不凡。 “你可对我有怨?”透过纱帘只见那男子,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语调慵懒。 女儿不敢。 阿眠话音落下,那男子便将手中的酒杯砸到阿眠胸口,瞧着力道不轻,而她纹丝不动跪在原地,嘴角溢出血迹,她手背一抬便将血迹抹去。 “不敢?如今我瞧你倒是敢得很,你来这荔城也有十数日,为何还未进入城主府?”纱帘后的男子坐起身子,语气不复方才的慵懒,冷声道,“若我今日不来,倒也不知你竟与江家人厮混到了一起。” 风透过半开的纱窗吹入,吹得阿眠浑身发冷,却未有她的心冷,她一言不发,眸中带泪望着美人榻上那位男子,还记得幼时自己躺在尸山血海之中,这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前,此后自己便被他收为义女,养在膝下。 那时大约是年幼失怙,过于悲伤被所谓的亲情迷了眼,如今细细想来处处都是蹊跷。 “为父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却阳奉阴违,你在此好好想想,明日我再来瞧你。”那人透过纱帘瞧着阿眠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一软,毕竟是自己培养出来笼络权贵的棋子,若是折了还得费心重新培养,他随手将一罐治内伤的药丢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玉翼婵娟 【出处】 元·王仲元《粉蝶儿·集曲名题秋怨气》 不误这万年欢娱,翻做了荆湘怨忆。 把一个玉翼婵娟,闪在瑶台月底。 第51章 拼图51 屋外寒风凛冽, 纱帘随风而动,原本坐于美人榻上的男子,此刻已不见踪影, 只留下一只药瓶在桌案上打转。 阿眠跪坐在地,眼眸中蓄满泪水,片刻便如断线的珍珠, 滴落在地毯之上, 方才她真的很想问问义父, 此前他明明说将妹妹送到了南方十分安全, 可如今为何自己的妹妹会出现在荔城,甚至死的如此不堪。 “我们五毒俱全的花魁,怎么如今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哭泣?”正想着蓦然一道男声从窗口传来。 听此动静, 阿眠猛然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再一抬头便又是满身冰霜的模样,“你来此有何贵干?” 那男子单腿坐于窗台之上,整个人一如往昔笼罩在黑袍中,瞧不见模样, 垂在身侧的手腕间坠着一只精致的银色铃铛,随手摆动间, 似乎并无声音发出, 倏忽间那人发出一声轻笑, “我来给你递个消息, 你妹妹的养母如今身在荔城府衙牢中, 今夜恐怕会有人去暗杀。好了, 话我带到了, 信不信随你。” 说着那人便要翻身离开, 却被阿眠唤住, “你所言为真?你来与我通风报信,难道不怕义父知道后惩罚你?” 谁料那黑衣人听得此言,竟嘲讽一笑,毫无畏惧,随后便从窗台一跃而下,融入夜色,消失不见踪影,阿眠快步上前,趴在窗口试图寻到那人踪迹,却只见到一轮残月高悬于空中,映衬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她环顾四周并未瞧出有何异常,一阵寒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便抬手将窗子关上。 转头便瞧见义父留下的药瓶,阿眠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弯腰将药瓶拿在手中,随意抛玩两下将那药瓶丢入一旁的木匣中,脑海中满是方才那黑衣人所言,今夜会有人去暗杀妹妹的养母,此人必然有妹妹的线索,思及此,她取出柜子中的药丸塞入口中,随后快步走到门前将一旁的狐毛披风披在身上,正欲推门离开,迎面便撞上来寻她的司徒渊。 “阿眠姑娘,天色已晚,你这是要出门?”司徒渊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低头一瞧便见阿眠披着披风似乎要出门的模样。 望着外头夜色深沉,如今也不知是何时辰,阿眠一点头便道:“现下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今日恐怕无时间招待公子,还请见谅,您请回吧。” 听着阿眠此言,司徒渊并未有何动作,只站在门前挡住阿眠的去路,犹记得那夜林中生死殊搏,“我与你一同去,你一个姑娘家,深夜外出恐有危险。” 听此言论,阿眠动作一滞,自父母双亡,便再无人关心过自己的安危,虽有感动,但手头之事不可耽搁,她嘴角带着笑意,手掌一扬,司徒渊便一头往地上栽去,阿眠顺势将他接住,万没想到,瞧着她柔柔弱弱,竟能独自一人将司徒渊搬到屋内并且放到床上,随后她又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 做完一切的阿眠站在床边,瞧着少年英挺俊秀的模样,仿佛从自己遇见这少年起,心情再无以前那般压抑,片刻之后,阿眠便从沁香楼后门离开。 而床上那位少年,在她关上门的那个瞬间便睁开了眼,望着藕粉色的纱帐,突然他便将脸埋在松软的被褥中,露出的耳尖微微泛红。 而此时回到刑狱司的几人,只见江妤飞快地钻入早已点上炭盆的书房,方才冒着风雪走过那一段路程,她虽是身着狐裘斗篷却也冻得不轻,刚踏入书房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此,苏念麟一挥手,一名侍卫从外头走来,单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去后厨让王妈妈煮一壶姜茶来。”苏念麟眸光扫过江妤冻得通红的指尖,复又回头道:“再取个汤婆子来。” “是。”那侍卫听闻苏念麟喊自己,还以为有何要紧事情,没想到竟只是去寻王妈妈煮姜茶,那人心里嘀咕着往后院走去。 江妤快步走到桌前,许是下人估摸着几人回来的时间,又或是那茶一直温着,她飞快地倒了杯热茶暖手,见此温凝发出一声嗤笑,“你这受冻不是自找的?明知天冷还非要跟去,过几日得了寒瘍,有苦头你吃的。” 而一旁的苏念麟听得此言,若有所思地瞧着江妤通红的手指。 “无事,离京之前,师父给我塞了药膏,更何况我怕你们二位再捡着尸体,没人验尸,我便跟上去瞧瞧。”江妤捧着热茶,轻啜一口,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活了过来,双眼一眯笑着说道。 “宛宛,你可否发现,我与阿凝出门从未遇见过尸体,反而你与苏兄倒是经常遇到。”江子安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捏起一枚果子,随后眉间一挑,露出一抹戏谑地笑容。 听得此言,江妤正要反驳,外头传来敲门声。 “进。” 侍卫推门而入,冲着书房内几人行了一礼,“大人,门外有位自称阿眠的姑娘求见。” 听到侍卫所言,江妤抬头望向温凝,两人眸中皆是疑惑,方才请她一同前来,她并未同意,似乎对刑狱司避之不及,如今怎主动上门。 “去请她进来。”还未待苏念麟开口,江妤便开口道。 那侍卫一时间愣在原地,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人这才转身去请阿眠。 须臾间,侍卫便领着阿眠踏着风雪来到书房前,她刚一进门,便跪在地上,两行眼泪蜿蜒而下,“苏大人,可有寻到玉佩?” “寻到了,如你所言,那女尸确实是你的妹妹。”江妤缓步走到阿眠身旁,将她扶起顺势将她带到一旁太师椅坐下。 温凝待她情绪稳定些许,接着江妤的话道:“你可还记得今日你花车游街之际,有位男子在装疯卖傻。” 瞧着阿眠疑惑的模样,她便又接着开口,“此人是你妹妹的意中人,如今在刑狱司牢中,你可要见他?” 几人正聊着忽然一名暗卫从窗外翻入,跪在堂下,“公子,守在府衙牢房附近的暗二逮到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瞧着他那模样似乎与牢中那妇人是旧识。” “那人在何处?可还有人守着那妇人?”苏念麟眸色微沉,思索了片刻,再度开口,“即刻拿着副城主令,去将那位妇人提到刑狱司来,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有事要问她。” “那位男子如今就在门外,属下这便让人去将那妇人带来。”说着暗卫转身从窗口翻出,消失在夜色中。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迎着寒风立于屋顶之上,仿佛整个人融于夜色中,他远远望着刑狱司中灯火通明的样子,掩藏在斗篷下的黑眸闪过一丝笑意,心道师姐的二位弟子竟已如此出色。 他垂下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香囊,指尖轻轻摩挲,忽的轻叹一声,“师姐,我竟有些想你了,只是不知你这两位弟子能否顺利找到真相。” 话音消散在寒风之中,转眼间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对此一无所知的几人如今正在书房中讨论的热火朝天,大约过了一炷香,外头响起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是王妈妈煮了一壶姜茶,又想着几人出门时并未吃什么吃食,想来如今应该也是饿了,便煮了一锅面一起带着过来。 随着王妈妈进门,江妤鼻尖轻嗅闻到一股香味,双眸一亮便望着王妈妈的食盒,见此长相富态的王妈妈会心一笑,当即越过苏念麟取出一碗面放在江妤面前。 那奶白色的面汤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更别说上头还卧着一颗黄澄澄的煎鸡蛋,旁边则点缀着两颗青翠欲滴的小青菜,一下午还未来得及好好吃饭的江妤,见此冲着王妈妈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多谢王妈妈。” 说着她便开始大快朵颐,几人瞧着她那模样皆是露出一抹浅笑,而一旁的阿眠满眼艳羡,倘若自己的父母兄长还在,那自己也该是如此天真烂漫。 “哎哟,竟还有客人,还好老婆子我多备了一碗,姑娘这天冷,快吃碗汤面暖暖身子。”王妈妈瞧见阿眠冻得通红的小脸,瞧着年岁应当与自己孙女差不多,模样又十分俊俏,心中顿起怜爱,端起一碗面便塞到阿眠手中。 阿眠捧着手中的汤面,挑起一筷子面塞入口中,温暖的味道充盈在整个胸腔,忽然一滴泪便落在汤中,泛起一圈涟漪。 “哎哟,怎么哭了,是老婆子做的面不好吃吗?”王妈妈瞧着面前的少女眼眶通红,仿佛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心疼地上前,抬着手想为她擦泪,却又无从下手。 “您的面很好吃,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幼时她也会为我和妹妹煮面。自从她去世后我便再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面。” 江妤几人见此心中皆是一惊,果然没有人不爱王妈妈煮的面。 王妈妈听得此言心中更是怜惜阿眠,道:“你若是喜欢,时常来便是,老婆子给你做。好了,老婆子得去收拾厨房了,不耽误几位正事。” 瞧着几人将面条吃完,王妈妈便将碗筷收拾好带走,就在此时外头传来痛苦的呻·吟,原是被暗卫丢在外头那人清醒了,苏念麟站起身子,抬脚往外头走去,“我去将那人带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寒瘍(han yang)实际便是冻疮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宝宝们注意别感冒 第52章 拼图52 苏念麟推门而出, 寒风穿过门缝,冻得江妤打了个哆嗦,见此他随手将书房门带上。 转头望向院中, 只见那男子蜷缩在雪地中,单薄的灰色短打已覆上一层白雪,那人听得动静侧过头望向站在门口, 身长玉立的苏念麟, 眸中满是怨毒。 “把他带进来。”苏念麟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番, 瞧着乱发之下的容貌甚是眼熟, 冲着念白挥手道。 书房中忽如其来的暖气令他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那人瞧见温凝,眸中闪过厉色, 他望着前头的苏念麟, 距离自己大约五步之余,顿时指尖银光一闪,手腕一翻,念白吃痛松开钳制住那人的手, 借此机会那人用力挣脱绳索,手持匕首快步朝江妤冲去。 几人一时不察, 竟真让那人冲到江妤身旁, 眼瞅着那人就要劫持住她, 好在系统及时提醒, 江妤矮身一躲, 从那人腋下钻过, 万万没想那人在冰天雪地中冻了许久依然身手矫健, 那人反手揪住江妤头发, 将她拽回身前, 江妤吃痛眸中溢满泪水。 冰冷的刀尖抵住江妤的脖子,周围众人皆不敢动弹,堂下的苏念麟眸中满是杀意,冷若冰霜地瞧着那人,“放了她。” 那人瞧着众人神色紧张,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若要我放了她也可以,但你们得拿出诚意来,毕竟这位贵女的性命可比我值钱多了。” 听着身后那人熟悉的嗓音,江妤眸光微闪,心道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她留影功能中所见的那个酒鬼。 瞧着躲在江妤身后那酒鬼熟悉的容貌,温凝眸中满是怒火,新仇旧怨一并爆发,长鞭甩出还未有所动作,却见那人刀尖微微用力,一道血迹顺着江妤脖子蜿蜒而下,她立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人见此嘲讽一笑,“你莫要轻举妄动,我这手中的匕首可是不长眼的。” 江妤吃痛,闷哼一声,被人挟持的感觉属实不太舒服,“小8,可有法子摆脱此人。” “宿主稍等。” 系统话音落下,一枚药丸出现在江妤手中,她指尖一捻,一阵异香从她身上飘起,不出片刻那酒鬼便开始头晕目眩,他意识到自己中招,目光凶狠地望着身前的江妤,“你对我下药?” 说着,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江妤,谁料刚一有动作,他便整个人瘫软在地,神色清明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恶狠狠地望着已然被苏念麟护在身后的江妤。 见状,温凝快步走到那酒鬼身前,一脚踩在那人方才握着匕首的手掌,狠狠地碾了几下,也不知方才系统给他下的何种药剂,似乎使得那酒鬼对于痛的感知更为敏感,只见那酒鬼涕泗横流,却不得动弹,只能不住地哀嚎。 瞧着此人软骨头似的模样,温凝犹不解恨,此人早前在客栈便触了自己逆鳞,如今又当着自己的面劫持宛宛,真是好大的胆子,思及此她抽出腰间长鞭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抽向此人,那人四肢瘫软,避无可避,只能不住的哀嚎。 少顷,那人胸前的衣裳被温凝的长鞭抽破,露出胸前一小簇黑色的刺青,见此温凝舞着长鞭的手微微一顿,蹲下身子,鞭柄扫开那人的衣裳,只见那人胸前似乎纹着一副巨大的狼头。 “你是鲜卑人?”温凝眸色冰凌望着那酒鬼,虽是问句但语气极为肯定。 那人瞧着温凝仿若煞神的模样,整个人竟哆嗦起来,他眸子乱转始终不敢与温凝对视,一旁的江子安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掀开那人衣服,只见胸前纹着一只巨大的狼头栩栩如生,方才衣服掩盖着,瞧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此人必然是鲜卑人,瞧着在族中身份不低。”江子安眸光扫过那人胸前说道。 原是鲜卑供奉狼神,唯有鲜卑皇室或大族世家才可纹上狼纹,此人倘若不是皇族也必然是大族世家,听着那乔书生所言,此人应当三年前来到这荔城。 江妤忽然想起那日在李寅书房中寻到鲜卑皇室之物,如今瞧来这荔城应当有人早与鲜卑勾结上,而此人又是那女尸的养父,今日此人便是在牢中那妇人处被抓。 想到此处,江妤三步并作二步走至那酒鬼身前,而那人瞧着自己身份已被识破,便要咬破藏在后牙中的毒药自尽,好在温凝眼疾手快将那人下巴卸了。 那人见自己求死无望,双眸一闭便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谁料就在此刻,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公子,属下将那妇人带来了。”暗卫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带进来。”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暗卫带着那牢中的妇人快步走来,那妇人走近瞧见地上软烂如泥的人,眸中闪过错愕,而那酒鬼见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因下巴被卸,无法发出完整的话语,只是不停地叫唤着,瞧着十分焦急。 那妇人眸光扫过屋中众人,瞧见阿眠腰间的玉佩停顿片刻,忽然便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民妇见过几位大人,如今民妇女儿被人凌辱杀害,还往各位大人查明真凶。” 此人果然不简单,他们几人还未开口便知找她所谓何事,江妤想着走到那妇人身旁,“你可认识地上那人?” 妇人眸光一闪,她不知那人在她来时,是否说过什么,迟疑片刻,她望着江妤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目光,决定实话实说,“那人是民妇的夫君,好赌,前些日子赌输了钱,便动起歪心思,想将琳儿卖掉被我拦下,失手将他打晕,街坊邻居以为我将他打死了,便报官将我抓走。” “那你可知此人是鲜卑安插在荔城的细作。”江妤盯着眼前的妇人瞧着她方才所言非虚,复又问道。 只见那妇人听得此言眸中闪过慌乱,急忙道:“我自是不知,倘若我知晓此事,怎敢瞒而不报?” 瞧着那妇人过激的反应,江妤与站在那妇人身后的苏念麟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不信,那妇人在说谎。 而那酒鬼听得妇人所言,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几人朝他望去,江妤蹲下身子,取出一把钳子,“小师兄,将那盏蜡烛端来。” 随后几人便瞧见她带上袖套,捏住那人的腮帮子,将他藏着毒药的牙齿拔出。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酒鬼的下巴被温凝复位,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妇人,两人自来了这荔城日夜相处,当初三皇子看上琳儿,他是想将琳儿送与他,可她始终不肯,最终便也随她,万没想到那日她竟对他痛下杀手,他不想伤她,潜伏任务又未完成,无奈之余只好死遁。 这府衙知府一早便被三皇子收买,他便想着先将她送入牢中,让她无法阻碍自己行事,待此间事了,他便带她回鲜卑,可如今瞧着她那模样巴不得自己去死,他心灰意冷地闭上双眸,兄长所言非虚,这大澧朝的女子皆是心思狠毒。 “没错,我是鲜卑细作,可我父亲是鲜卑第一勇士拓跋洪,你们最终还是要将我送回鲜卑。”那人嗓音沙哑,轻声道。 “哦,是吗?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温凝眸中杀意四起,冷冷地望着身前之人。 听得此言,那人忽然挑衅一笑,睁开眼望向温凝,“温小将军威名响彻鲜卑,但我白日所言绝非骗你,温衡如今确实是我鲜卑座上宾。” “你休要胡说!我兄长的尸骨是我亲手所埋。” “阿凝,冷静。”江子安瞧着她举起长鞭便要朝那人抽去,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长鞭,“他心存死志分明是想激怒你,让你失手杀了他,你若中了他的计谋,倒是再与鲜卑打起仗来,那将士们的牺牲岂不是白费,边疆百姓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又要毁于一旦。” 瞧着她情绪失控的模样,江子安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无事,但荔城事了,我随你一同去鲜卑瞧瞧。” “哥哥,你不如将温姐姐带出去休息。”江妤踹了地上那人一脚,转头冲着江子安道。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妤蹲在那人身前,冷声道:“你故意激怒温姐姐,是何居心?” 那人却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你是琳儿的养母?”安静许久的阿眠,瞧着那妇人熟悉的脸庞,开口问道。 她瞧着此人十分眼熟,似乎在宁王府中见过,却因时间隔得久远,一时间想不起来。 听得此言,那妇人转头望向阿眠,心头一惊暗道,方才只顾瞧着此女腰间的玉佩未注意她的容貌,万没想到王爷竟将她派来了荔城,竟还与温家人搅和到一起,若是她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可还能心甘情愿为王爷做事。 “你为何不答话?”阿眠神色不耐地望着那妇人,再度开口道。 “对,我本是流民,在逃亡过程中捡到琳儿,我无儿无女便收养了她。”回过神的妇人,瞧着阿眠不耐的神色,赶忙回答。 “那人要将琳儿卖给谁,你可知道?”方才她便想问这妇人,只是那酒鬼扰得局势混乱,她实在无法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之前两天把前面的文修了一下,前三章大改,一章二章重新写了,四章到十二章小修~ 第53章 拼图53 如今见着书房中只余她几人便俯下身子, 审视地望着那妇人。 而那妇人原本便是宁王府老人,见过阿眠狠毒的手段,如今迎着她的目光如坐针毡目光游离。 “难道说你并不知晓?”江妤自方才听得动静, 便一直瞧着两人,如今见那妇人略带心虚的目光,便知此事另有隐情。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 几人一时无言, 整个书房只余那酒鬼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 阿眠不耐地站起身子, 走到那妇人身旁,她方才就瞧着此人眼熟得很,她捏住那妇人下巴轻轻抬起, 指尖划过那妇人脸颊, 语气温和却暗藏杀意,“你方才不是说你极其疼爱琳儿吗?怎么如今那你夫君要将她卖给谁都不清楚?” 阿眠眼眸微微眯起,她忽然记起幼时初到宁王府,便是面前这位妇人照顾她, 而那妇人看碟下菜,瞧着她虽名义上为宁王义女, 实则连府中下人都不如, 年幼的她时常吃不上饭, 直到宁王替她寻了苗疆那位师父, 学了本事这妇人才不敢这般糊弄自己。 大约是在她入宁王府第二年, 这妇人忽然不见踪迹, 听旁人说是冒犯了府中嫡小姐, 被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上, 好似就是那时阿眠忽然得知她还有个妹妹存活于世。 江妤瞧着气势与方才全然不同的阿眠, 她如今这般模样瞧着竟与温凝早逝的姑姑极为相像,温家姑姑离世前生有一女,原本与温凝一同养在北疆,却在一次意外中走丢,至今都未寻到。 她上下打量着阿眠,眸中满是诧异,难不成此人便是鸢儿?可她从未听闻鸢儿还有个妹妹。 屋外寒风凛冽,那妇人瞧着身前的阿眠,脑海中满是此女幼时笑得乖巧,手中去拎着一条毒蛇,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停地向自己靠近,顿时毛骨悚然,急忙道:“知道,那日他与我说寻到一位贵人能助他东山再起,第二日他便带着那贵人到了家中,那人瞧着模样不像汉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 说着那妇人忽然停顿片刻,小心翼翼地望着阿眠,似乎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复又接着说道:“我瞧着那人一身锦衣华服,想着去德胜楼买些熟食回来,便让琳儿替他斟茶,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瞧上了琳儿,对她动手动脚,琳儿心中有一位意中人,想必各位已经见过,便不住地挣扎向他求救,而他竟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好在我回来的及时,琳儿这才幸免于难,那日入了夜,他便与我说要将琳儿送给那人做妾,我自是不肯,可没想到入了夜,他竟想偷偷将琳儿给那人送去,我与他争执中将他打晕在地,本想带着琳儿逃跑,可还未跑出几步,便被突如其来的官员扣押。” 说到此处,那妇人便开始掩面哭泣,而地上那男子眸中闪过后悔,倘若那日未带三皇子来家中,想必他们一家三口如今生活的还是什么惬意。 “在我被关进牢中,琳儿日日与我送饭,想必是走夜路时被那男子掳走,我苦命的女儿啊。”妇人一时间按捺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那悲伤的情绪瞧着不似作伪,阿眠心头满是诧异,此人并非善男信女,带着琳儿来此处多半也是宁王的命令,如今怎么瞧着她好似真的将琳儿当成了亲生骨肉。 诧异之余,转头望向江妤,她方才越过二人直接询问这妇人已是逾矩,他二人虽未计较,但也不好再去审问那男子,只得求助地望着江妤。 “掳走你养女的那人,可是鲜卑皇室之人?”江妤与阿眠对视一眼,转身走向地上那酒鬼,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只见那酒鬼眸子微颤,眸底闪过惊讶,转瞬即逝,复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眸光转向一旁,瞧也不瞧江妤。 仿佛方才那抹讶异只是江妤的错觉,她瞧着那人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冷冷一笑,起身走至一旁,那人听得动静,似是以为江妤放弃了追问,志得意满地转过头望向几人,却在瞧见江妤手中拿着的匕首时,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瞧着万分滑稽。 “这匕首你从何处得来的?”那酒鬼神色慌张,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奈何方才的药效还未消失,四肢软烂无力,唯有脖颈能左右移动,一时间他竟气急地以头抢地。 江妤瞧着他那般模样,唇角微微勾起,“难不成你以为你不开口,我便猜不出那人身份?” 她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挑眉望向那人,“怎么还不说么?” 苏念麟望着她手中玩出花的匕首,略有些焦灼,生怕她一不留神伤了自己,快步上前将她手中匕首取下,冲着地上那人冷冷道:“你莫不是太小瞧我等,你方才自己所言你是鲜卑拓拔氏,与鲜卑皇室沾亲带故,而你瞧着多半也是对那妇人动了几分真心,倘若不是皇室之人,你也不会将她视若珍宝的养女送出去。” 他虽说着话,眼神却一瞬不瞬瞧着身前的江妤,只因方才取过她手中的匕首,如今她正低着头寻找那男子身上是否带着可证明身份的物件。 而那酒鬼听着苏念麟所言,顿显慌乱,他竟不知这二人单凭这些琐碎的线索,便将真相推断的七七八八。 “你为何抖得这般厉害?”自方才想起这妇人便是宁王府的方嬷嬷,阿眠便时刻瞧着此人,只见她听闻鲜卑皇室之时,整个人抖若筛糠。 此人行为极为诡异,方才她分明知道那酒鬼是鲜卑细作,却装作不知,却在听得那人为鲜卑皇室之际,白了脸色,难不成宁王与鲜卑亦有勾结,又或是宁王本就是幕后之人。 想到此处,阿眠心头一怔,原以为宁王只是想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夺回,如今瞧着竟是通敌叛国,她犹疑不决,宁王虽自小将她视作棋子,但终究是救了她的性命,可谓是若无宁王便无她阿眠。 “有些冷。”那妇人哆哆嗦嗦开口,她听闻那日的男子竟是鲜卑皇室,顿觉自己性命不保,数年前离京只是为了将这幼女抚养长大,来日可为主子牵制住阿眠,如今琳儿已死,还得罪了鲜卑皇室,若坏了主子大业,恐怕她十条命都不够抵。 “冷,你是在说笑?”听得此荒谬言论,江妤转过身,瞧着那妇人额前竟布满细密的汗珠,忽的便笑了,“这书房中少说点了三个暖炉,你竟说冷,那你这额前的汗珠又是为何?” “是民妇失言了,方才民妇是要说热的。”妇人讪笑着开口。 江妤忽然一笑,那模样瞧着十分讨喜,而那妇人忽然便紧张起来,指尖局促不安地搅动着衣摆,低着头不敢与江妤对视,生怕眸中的情绪暴露自己。 “小师兄,先让人封城吧。”瞧着那妇人心理防线似乎十分脆弱的模样,江妤挑眉一笑,也不再吓唬她,转头望向苏念麟。 “放心。自得知此人是鲜卑细作,我便让念白带着手令去城门处了。”瞧着身前少女灵动的模样,苏念麟展颜一笑,仿若春风拂面。 江妤忽然便耳尖通红,眼神慌乱地望向一旁,就是不与苏念麟对视,她仿佛才瞧见阿眠似的,“阿眠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不如早些回去,如今凶手身份已定,待明日排查一番,多半便能抓到,你不如待明日凶手落网了再来?” 瞧着江妤尴尬的模样,阿眠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似乎有些人天生便有让人心情舒畅的能力,她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道:“劳烦江姑娘,我明日再来。”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江妤一把拦住,她疑惑地望着身前的少女,只见江妤手中拿着一顶棉帽,替她戴上,阿眠心头划过一道暖流,感激地望着江妤。 却见她满意地望着阿眠,随后一拍手,暗卫从檐上翻下落在江妤身前,“小姐,有何吩咐?” “护送这位姑娘回去。” “是。” 江妤望着阿眠离去的背影,心头熟悉感更甚,还记得幼时温家姑姑还未出嫁,时常带着她与温姐姐去夜市,此时阿眠的背影与那时的温家姑姑十分相似。 而此时温凝正立于屋檐下,与江妤一同望着阿眠离去的背影。 “你怀疑她是秦鸢?” “还未寻到她是鸢儿的证据,只是如今瞧着她与姑姑有些相似,若是那日我未带着她外出,如今鸢儿恐怕也与宛宛一般天真烂漫。”温凝每每想到那日夜市,她都万分后悔,若是那时她未放开拉住鸢儿的手多好。 “哥哥,温姐姐你们怎么站在廊下,外头这么冷,快些进来。”恰逢江妤推开窗,一眼便瞧见站在屋檐下的两人,瞧着两人耳尖冻得通红。 “方才可有问出什么线索?”江子安抖落一身白雪,缓步踏入书房,顺手接过江妤递来的暖茶,轻啜一口,问道。 “大约牵扯上了鲜卑皇室之人,方才小师兄让人封了城门,待明日挨家挨户搜查一番。”江妤一边说着,一边手中不停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温凝。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不好意思哈,因为字数有点多了,榜单不好上,现在要压一压字数 第54章 拼图54 深夜荔城大雪纷飞, 寒风呼啸,街道上不见人迹,城西的院落中, 一间屋子灯火通明,几名男子围着暖炉而坐,神色恭敬地瞧着上首两位男子。 其中一人带着面具, 身着黑色长袍, 衣摆处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路, 腰间悬着一枚玉佩, 手中捏着一杯清酒颇具风流,“不知三皇子来这荔城有何贵干?” “听闻荔城景色极美,我自然是要来瞧瞧的。”贺兰钧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回忆起那女子曼妙的身子,嘴角挑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几人酒兴正酣,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黑色的短打的男子推门而入, 神色慌张,瞧着此人冒失的模样, 贺兰钧眸中闪过狠意, “贵客临门, 慌里慌张地成何体统。” 身侧那人瞧着他努力学着澧朝的规矩仿若东施效颦, 倏忽间发出一声轻笑, “无碍, 既三皇子有急事, 我便先行离开, 待来日必请三皇子喝个痛快。” 说罢, 那人站起身子,眸光扫过屋中众人,冲着贺兰钧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去。 自觉失了面子的贺兰钧,猛地将手中酒杯砸向方才闯入那男子,眸中泛起阴冷的杀意,“安同你最好有急事禀报,否则鲜卑你也不必回了。” 听得此言,安同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语气中满是慌乱,“请皇子恕罪,拓拔俊被荔城那位副城主抓入了刑狱司。” “什么?”贺兰钧心头一惊,猛地站起身子,“他父亲乃是我鲜卑第一勇士,他身手亦是不凡,怎会轻易被这澧朝人抓住?” 贺兰钧焦灼地在屋子中徘徊,他本就不为父皇所喜,如今好不容易争取来这荔城,本就是想通过李寅结识城主,让他为自己引荐那位与大皇兄合作的高官,希望他能转头来帮自己夺取皇位,可没想到自己还未呆几日,那李寅便因事迹败露自尽而亡。 提心吊胆过了几日,瞧着风波逐渐平息,他便寻了一早便安插在荔城的细作,意外得知李寅早已替他联系上那位高官,过不了几日,那位高官便会抵达荔城,一时间贺兰钧便放松了下来,偶然瞧见拓拔俊的养女极为貌美,寡淡了好些日子的贺兰钧顿时心痒难耐。 想到此处,他双眸泛红,恶狠狠地盯着安同,“他可又是偷偷去见那个婆娘了?” “是。” “我一早便同他说过,若不将那婆娘解决了,不然必会栽在她手中,我竟不知他拓拔家还能出此情种。”他如困笼之兽般不停地走动着,方才本与那高官聊得正好,却被此人打断,他一怒之下将安同踹翻在地。 而方才从屋中离去那人,竟并未走远瞧着贺兰钧那双目赤红的模样,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王爷,您既然瞧不上此人,为何还来见他。”林宏站在宁王身后,疑惑地开口。 听得此言,宁王嘴角一勾,语气温和轻缓,“毕竟他毁了我一枚重要的棋子,我自要送他一份大礼。” 瞧着屋内慌乱的场景,宁王微微摇头,真是不可救药的蠢材,倘若他是贺兰钧,此时必定连夜离开荔城,而他竟还在寻下属的错处。 次日清晨,落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住,江妤推开窗便瞧见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眸光一转便与从院子外踏入的苏念麟对上视线,“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嗯,何时去搜查那鲜卑人?”江妤撑在窗台上,望着手中提着油纸包的苏念麟缓缓朝自己走来,他今日披着一身银白织锦羽缎斗篷,眉间带笑,一改往昔冰冷的模样,瞧着倒是与自己幼时在师父房中见过的那位少年有些相像。 忽然一阵温热贴在自己脸庞上,她猛然回过神,便见方才还有些距离的苏念麟如今与自己只有一窗之隔,他黝黑的眸中满是笑意,手中的油纸包现下正贴在江妤脸侧,“小师兄,我们以前可是见过?” 听得此言,苏念麟眸中笑意更甚,宽大的手掌覆于江妤头顶,轻轻一揉,语气满是宠溺,“自己想。” 江妤拍下正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气哼哼地瞪了苏念麟一眼,抢过他手中的油纸包,转头便将窗户关上,窗外的人瞧着紧闭的窗户,嘴角挑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屋内江妤打开手中的油纸包,瞧着里头热腾腾的桂花糕,- 轻轻捏起一块放入口中,那甜丝丝的滋味逐渐漫上心头,一抹嫣红瞧瞧爬上江妤脸颊。 “哼,小8,小师兄真坏,瞧他那模样分明就是我们幼时见过,他竟还要我自己想。”江妤在脑海中冲着系统吐槽。 倘若系统有人类情绪,多半要啐江妤一口,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圆润的眼眸仿佛汪着一池春水,瞧着便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几声动静,江妤快步推门而出,瞧见一名暗卫站在苏念麟身旁,“公子,城西有一户人家,有些异常。” 听得房门被推开的动静,苏念麟眸光一转,便望向江妤,瞧着她脸颊的红晕还未褪去,眸中漾开一抹笑意,仿若春风拂过,见状江妤一把捂住脸庞,瞪了一眼那作怪的人。 好在江子安从屋外走来,疑惑地瞧着几人,“为何在院中站着不进屋子?” “江兄,方才探子来报,城西本有一处院子从未有人住过,大约在半月前住进了几位异族人,昨夜有人听闻此处闹出了些许动静,不如喊上温姑娘我们去瞧瞧。”眼瞅着江子安便要往江妤身旁走去,他赶忙喊住。 “我一同去。”江妤听得此言,便往两人身边走来。 几人一同往城西走去,大约是下了雪的缘故,几人一路走着,街道上人迹稀少,偶遇几位也是在急匆匆地赶路。 很快几人便来到那处院子,瞧着院门紧闭,屋檐下的牌匾覆着蛛网与灰尘,瞧着不似有人居住的模样,江妤走近前,发现朱红色的大门上竟也刻着一个极小狼头,若不仔细瞧,也发现不了,那狼头瞧着与那酒鬼身上如出一辙。 她拽了拽温凝衣袖,示意她过来瞧瞧,是否为鲜卑图腾,温凝指尖划过刻痕,压制住心中的恨意,“此处却为鲜卑人落脚处。” 见状,江子安飞身跃上墙头,瞧着里头空无一人,心道难不成这些鲜卑人听得风声,换了住所?心中疑虑却听得下头几人催促,他便转头做了个安全的手势,几人便一同跃上墙头。 “为何瞧着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江妤略带疑惑,“小8扫描一下,院子中可有生命迹象?” “宿主稍等,经系统扫描此处有五个生命迹象。” “这院子中空无一人,难不成这些鲜卑人还未睡醒?”江妤听得系统肯定答复后,猜测道。 此话一出,一时间几人相顾无言,寒风刮过,墙头空旷一片,江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几人见此,便决定下去瞧瞧,寻了几处屋子皆是毫无踪迹,江妤不由得开始怀疑系统的准确性。 就在此时,江妤等人站在花厅前,里头传来阵阵酒味,温凝抬脚便踹开大门,只见里头几名男子倒在地上,江妤心头一惊,莫不是又来晚一步,疾步上前,探了其中一人鼻息,好在只是醉酒。 温凝眸光扫过几人,却在瞧见一人时停住,她快步走至那人身旁,脚尖一勾将原本伏趴在地上那人翻转过来,果然如她所料,“此人是鲜卑三皇子,贺兰钧。” 就在见到贺兰钧正脸时,江妤眼前闪过画面,此人正是那人在客栈中对着琳儿施虐之人,她快步上前,“啪啪”便甩了那人两巴掌,一时间看呆了众人。 “将这些人都带回去。”瞧着江妤站起身子,苏念麟一拍手,数名侍卫自屋外闯入,将醉死的几人逐一带回刑狱司中。 江子安扫视四周,并未瞧出有何异常,此处仿佛只是这些人的落脚处,并无什么可用的线索,他轻叹一声,“看来只有回去审问那几人才能知晓这些鲜卑人来我大澧朝有何阴谋。” 刑狱司的牢房中,贺兰钧缓缓睁开眼眸,瞧着这陌生的陈设,心中一惊猛地爬起身子,却瞧见温凝犹如煞神一般坐在自己跟前,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眸光扫过四周,自己的护卫皆不见踪影,他色厉内荏道:“温凝,你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吗?” “你先别急着开口破坏两国和平,我且问你,五日前你可是在陵江客栈将一名女子凌辱致死?”江妤快步走到温凝身旁,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掌,目光凌厉地望向贺兰钧。 “是又如何?低贱的草民得以侍奉本皇子,是她的福分。”贺兰钧自视鲜卑皇子身份,他们不敢随意处置自己,趾高气昂地望着江妤,“还不快些将我放了。” “经系统检测,任务完成即将发放任务道具。”随着贺兰钧话音落下,系统的电子音随之响起。 江妤此次却未搭理系统,反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刀背拍在贺兰钧脸上,“你若是死在此处,确实有些麻烦,但我将你放出,死在你鲜卑境内,那便与我们大澧朝无关。” 一时间他竟被江妤吓住,挣扎着往后退去,余光扫到温凝,大声喊道:“我有你兄长温衡的消息,你若饶我一命,来日我回了鲜卑必帮你救出温衡。” 第55章 拼图55 此人话音落下, 牢房内一片死寂。 瞧着毫无动静,贺兰钧抬头望向温凝,只见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我方才所言为真,因我父皇看中温衡能力便设计将他抓住试图劝降,可那温衡实在是个硬骨头, 软硬皆施熬了这些年依然没有松口。” 听得此言, 温凝脸色骤变, 最终只余一抹欣慰, 温家人自是不会通敌叛国。 “那我们收敛的那具尸骨是何人的?”江子安开口问道。 贺兰钧沉吟片刻,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此事毕竟牵扯到那位权臣,当日那一场战役便是他往鲜卑送了消息, 才让他大皇兄提前做了准备, 将温衡引入圈套瓮中捉鳖。 想到此处,他咬了咬牙,自己既已被抓住如今多半与皇位无缘,不如直接供出大皇兄拖他下水, “那具尸体是温衡身边的副将,我大皇兄瞧着此人身形与温衡无异, 便将他容貌毁去, 伪装成温衡的尸体。” 乍一听自己的兄长还存活于世, 温凝一时间万分激动, “你可知贺兰城将我兄长关在何处?” “我自然知道, 但你们须得保证我平安回到鲜卑, 那时我自会将温衡的下落告知各位。”贺兰钧瞧着温凝急切的模样, 露出一抹笑容。 “呵, 我怎知你所言是否属实。”听得此人所言, 温凝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冷冷地望着地上那人,“对了,去将阿眠姑娘请来,便与她说杀害她妹妹的凶手寻到了。” 原本还担心温凝答应贺兰钧的江妤,顿时松了口气,见此温凝抬手敲了敲江妤额头,“怎么,还不信任我?他们既将兄长关了这么多年,多半也不会伤他性命,总有一日我会踏平鲜卑,寻到兄长,如今此人在我澧朝境内犯下命案,虽不能即刻要了他的性命,总归还是要让他付出些代价。” 贺兰钧顿时脸色一变,刚要继续开口,便江子安用破布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牢房外传来脚步声,未有片刻,便见阿眠疾步走来,冲着几人行了一礼,转头望向地上被堵住嘴的贺兰钧,眸中闪过杀意,“便是此人杀了琳儿?” “正是此人,然他身为鲜卑三皇子,若不想挑起两国交战,暂不可伤他性命。”说着江妤冲着阿眠使了个眼色,便带着苏念麟往牢房外走去。 因贺兰钧身份特殊,无法将他定罪,无奈之余,只能让阿眠进去撒气。 原本担忧江妤情绪不佳的苏念麟,却见她冲着自己狡黠一笑,随后又冲自己扬了扬手中的药瓶,瞧着那熟悉的药瓶,苏念麟眸中划过一抹笑意,难怪方才未闹别扭,原是私下里已经给贺兰钧下了药。 此药瞧着应当是师父给她的离魂散,初时瞧不出有何异常,一月之后便会夜夜噩梦,不得安眠。 “你们二位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呢?” 听得此言,江妤快步走到温凝身旁,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悄声道:“我方才给贺兰钧下了离魂散,我算了算时日,待到京城消息传来,便可将他遣送回鲜卑,他大约一月之后便会到鲜卑境内,自那日起他便会夜夜噩梦,不得安眠。” 江妤话音落下便瞧见阿眠从牢房内踏出,几人对视一眼便往牢房走去,只见贺兰钧一如方才他们离开时那般模样,只是神色惊恐,仿佛瞧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见此,江妤心头划过一丝疑虑,转头望向一旁神色平静的阿眠,并未任何异常,又想着哪怕阿眠做了什么也是无碍,只要不伤他性命即刻,“此处暂无其他事,如今等到京城消息一来,便能将他遣送回鲜卑。”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苏念麟便让人将牢门锁住,几人转身往外头走去,行至一半,江子安开口道:“累了这些天,不如去德胜楼吃顿好的?” “何须去德胜楼,回苏府,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江妤瞧着外头又飘起的雪花,忽然便想起前世的火锅,许久未吃,甚是想念。 话音落下,江妤便要拽着几人去集市采购食材,眸光一转瞧见站在远处的阿眠,孤身一人落寞至极。 “阿眠姑娘若无事,不如同我们一起去。”江妤按下心头的疑虑,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让人心头一暖。 阿眠刚要答应,忽然想起昨夜宁王所言,今日要去寻她,且她心头有些疑惑也需宁王解惑,她冲着江妤露出一抹浅笑,“今日还要些事,来日有空我请各位游湖如何?” “那就此说定了。” 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纷飞而下,如今已到午时,往日里这个时辰,街道上人来人往,如今因这一场大雪行人匆匆,反倒是江妤等人缓步走在街道上,令人诧异。 “温姐姐,你与哥哥去东市,买一下碳炉与铜锅,我与小师兄去西市买食材如何?”江妤眸光扫过温凝二人,自那日他二人追那杀手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便有些奇怪,哥哥好像总是不自觉的关心温姐姐。 “好,那你们二人小心些。”听得江妤所言,两人未多想便一口应下。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江妤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她那榆木脑袋的哥哥似乎快要开窍了。 雪天路极滑,想着心事的江妤一不留神,不知踩到何物,脚下一滑苍白着脸便往地上摔去,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抱入怀中,江妤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一时间两人贴得极近。 他垂下头望着怀中冒失的少女,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落在江妤脸侧带起一丝触感,她抬头猛然撞进苏念麟深邃的眼眸中,失了神。 忽然一声细微的猫叫唤醒二人,江妤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窝在苏念麟怀中,余光扫过周围的行人,她猛然从他怀中跳出,红着脸慌乱地望着四周。 “喵。”江妤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狸花猫窝在雪地中,奄奄一息,她快步走上前,将那狸花猫捡起,冰凉一片,她心头一惊,快速撩开自己的斗篷将那猫儿塞入怀中,瞧得苏念麟一惊,快步赶来。 微凉的触感冻得江妤一个哆嗦,见此他快速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披在江妤肩头,一阵暖意顿上心头,“小师兄我们快去集市将食材买齐。” 心头惦记着怀中的小家伙,江妤一手护住狸花猫,一手拉住苏念麟快步往集市走去。 不同于街道上的冷清,西市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集市摊位林立,各种肉类蔬菜比比皆是,江妤快步走到卖肉的铺子前,只见一位胡子拉杂的壮汉站在跟前,瞧见江妤便举起手中的大块肉道:“现宰的猪肉,您要瞧瞧吗?” “来五斤猪肉,您这有猪板油吗?”江妤指着一块猪里脊道。 …… 未过许久,两人便将今日吃火锅所要用到的食材买齐,忽然江妤怀中那只狸花猫又发出颤颤巍巍的叫声,大约是饿了,在江妤怀中不停地挪动着自己瘦小的身躯,江妤环顾四周,竟真让她瞧见一处卖羊的地方。 “老人家,您这有刚下崽的母羊吗?” 老汉听得少女清亮的嗓音,缓缓抬头,“有倒是有,可您若要买母羊需将小羊一并买走,不然这些小崽子可活不下去。” 谁料江妤还未开口,一锭白银落在老汉身前的桌案上,那老汉眸中闪过亮光,眼神快速扫过周围,瞧着无人注意,飞快将那白银藏入怀中,随后手中抱着两只小羊身后牵着一头母羊走来。 雪逐渐停歇,两人瞧着手头东西极多,忽然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原是江垣在苏府瞧着几人始终不回,心急之下便出来瞧瞧,刚巧便遇上两人,念白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瞧着两人一人抱着一只小羊崽,身后还牵着一头母羊,顿时一惊。 “公子你们这是?” “先别问,快将这些搬上车。” 江妤刚一回府,便让人将母羊牵到后院安顿好,挤了一碗羊奶,猪崽便兴冲冲地跑来,瞧着她怀中的狸花猫竟人性化地大叫几声,无奈之下,江妤只得以鸡肉贿赂之,猪崽这才安静下来。 此时温凝二人也带着碳炉与铜锅回来。 见此,江妤带着铜锅快速钻入小厨房,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股浓郁的酸甜味从厨房中弥漫而出,勾引着几人的味蕾,她端出铜锅,置于碳炉之上,“小师兄,你与哥哥能否将那些肉类片成薄片?” “果真女生外向,现在第一时间便喊小师兄,都不知道喊哥哥。”江子安不住地嘀咕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很快几人便将食材处理完成,江妤掀开锅盖,顿时香气扑鼻,江妤筷子一挑夹起一片里脊肉,放入锅中,涮了几下便将它夹起,放入江垣碗中,“爹爹快尝尝。” 瞧着江垣将肉片放入口中,江妤眸中露出一抹期待,紧张的望着他,只见他眼睛一眯开口道:“”不错,酸甜可口十分开胃。” 江垣话音落下,几人便开始动筷,很快几人便将火锅全部吃完,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宛宛,你这做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 第七卷 苗疆蛊虫再度现身 第56章 拼图56 江垣话音落下, 只见江妤乌黑的眼眸不停地乱转,便知她不知该怎么圆谎,当即一笑便道:“为父忘了, 这可是家中书房里那本食谱中记载的?” “父亲说得对,这道菜名为火锅,是我幼时在父亲书房中翻阅到的一本游方食谱中所记载的。”江妤听得江垣所言, 便知父亲瞧出自己的为难, 给自己递了台阶, 赶忙接道, “上头还记载了其余不同口味的火锅,待过几日我再给几位做。” 坐在一旁的江子安瞧着父亲给江妤打掩护的模样顿觉好笑,他怎不知家中书房竟还有食谱, 不过他这妹妹自幼古灵精怪, 时常会鼓捣些奇特的东西出来,如今这火锅倒也不算稀奇。 几人其乐融融之际,原本躺在窝内的猪崽发出一声哼叫,江妤转头望去, 原是那只小狸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此刻正蹭在猪崽怀中取暖, 起初十分嫌弃狸花的猪崽却未将它叼出窝外反而将它护在的肚皮下, 见此江妤轻笑出声。 苏念麟听得动静转头望向江妤, 只见她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随后指向猪崽的窝, 他一眼便瞧见两只小崽子睡得安稳, 他便冲着江妤露出一抹浅笑。 月色朦胧, 整个荔城被白雪覆盖, 原以为寒冬腊月, 并无几人出门,可那沁香楼依然热闹非凡,阿眠坐在屏风之后,指尖抚过琴弦,阵阵悦耳的琴声响起,楼中酒客皆是一脸迷醉。 就在此时,林允之踏着风雪而来,痴痴地望着屏风后那女子,自那日她兄长沉冤得雪后,他便被父亲关在家中禁足,如今已有十日未见过她,相思成疾。 “哟,稀客啊,今日是刮得什么风,竟迎来了林公子。”钱妈妈余光一扫便瞧见林允之站在门前,顿时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前。 随着钱妈妈话音落下,阿眠一曲终了,被扰了兴致的林允之转头瞪向她,责难道:“我先前不是与你说过,阿眠姑娘被我包了,莫让她再接其他客人?” 听得林允之责难的语气,钱妈妈顿时惨白了脸色,确实如他所言,那日他离开前便与自己说过,只这林公子十日未来,她便以为林公子有了新欢,不会再来寻阿眠,而这阿眠一手好琴艺,虽不愿卖身,但卖艺也能为她这沁香楼赚不少银子,万没想到这林公子竟对她如此情深义重,思及此,钱妈妈顿时冷汗直流,不知该如何回复。 正待钱妈妈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忽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响起,“林公子,莫要为难钱妈妈,是奴家承蒙妈妈照顾,自愿每月初一十五为楼中恩客演奏几首曲子。” 方才阿眠远远瞧见两人站在堂中,便遣了小丫头来瞧瞧,这不曲音刚落便提着裙子来寻二位,她还记得昨夜宁王来访,便责怪自己还未进入城主府,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能再次错失。 只见她眸子泛红,语气绵软:“林公子可是有了新欢,为何这么多日都不来寻奴家?” 那模样瞧着周围众人心中顿起怜惜,不满地望向林允之,心道若是自己有如此美娇娘盼着自己,恨不得时时陪在她身侧,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竟舍得让如此美人独守空闺。 “是我的不是,那日与父亲提及要娶你为妻,奈何他不同意,竟还将我禁足在家中。”林允之见阿眠这般委屈的模样,赶忙上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便往她房中走去。 阿眠强忍着心中泛起的恶心,浅笑着望向他,温声道:“奴家不求名分,只求自己能时刻伴在公子……” 话音未落,阿眠便瞧见几日未见的司徒渊站在楼上,原本总是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眸,如今正受伤地望着自己,她话音一顿,与司徒渊擦身而过,一阵甜腻的香味钻入他的鼻中,顿时皱起眉头,此刻的阿眠瞧着令他极为陌生。 一时间失了神,回过神来便瞧见阿眠的背影消失在房中,他正要抬脚闯入,忽然发现自己腰间似乎有异物,抬手取出竟是一张纸条,上头娟秀的字体,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林公子,您十日未来,奴家想您想的心都疼了,您可要好好补偿人家。”说着阿眠端起桌上的酒壶便为林允之满上一杯。 瞧着烛火下,阿眠容貌娇艳,纤细的指尖握着白瓷酒杯,林允之眸中闪过暗色,抬手抚上阿眠手掌,就着她的手饮下了这杯酒,轻叹一声,“美人配酒,幸哉,幸哉。” 指尖拂过阿眠脸庞,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迷醉的笑容,身子一歪便躺倒在阿眠腿上,“待我明日一早回家再问问我父亲,若他实在不愿意让我娶你过门,那我便想法子把他那城主之位夺过来。” 阿眠强按住心头的不适,娇笑道:“那奴家便等着林公子的好消息了。” 而此时站在门前的司徒渊,听着里头传来的阵阵欢笑声,眸子暗淡双拳紧握,过了片刻,房中灯火熄灭,他站了许久,终是转身离去。 “祖宗,这可不能吃。” 随着珠紫话音落下,院子内传来骚动声。 江妤推门而出便瞧见,那狗崽子在雪地中撒欢地跑着,嘴里似乎还叼着吃食,往自己狗窝里钻去,珠紫在后面追赶他。 “这是怎么了?”见此,江妤缓声问道。 听到此言,珠紫停下步子,转头望向江妤,娇俏的脸上满是无奈,“这猪崽不知怎么了,今日一早便钻到厨房偷了条鱼,这是往日从未有过的事情,方才厨子告状说那鱼还未处理,又未煮熟,这不怕他吃坏肚子,我这追了半晌还未将那鱼抢下来。” 话音刚落,江妤顿时起了兴致,余光一扫便瞧见猪崽钻入自己的狗窝,她轻手轻脚缓缓靠近,好在那狗窝搭建的很大,江妤站在一旁探头望去,便见猪崽将鱼放在地上,随后用鼻子将那小狸花拱到那鱼旁边,又哼唧几声,似乎在催促它赶紧吃。 见此,江妤忽然便想起前世自己在下班途中捡了一只小奶猫,自家的狗子似乎也是这么照顾那只小猫的,她眸中漾起一抹暖意,蹲下身子,望着狗窝中的两小只,轻声道:“猪崽,小狸花还小,如今吃不了鱼。” 说罢她便将那鱼拿出,猪崽此刻倒未阻拦,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如她前世那只狗子,江妤心神一震,当即在脑海中开口,“小8,你能否查询该世界是否还存在其他穿越的生物。” “宿主抱歉,主程序设置我无法查询其他系统的存在,同理我亦无法查询其他穿越者。”对手指小人再度出现,不同于以往,此番系统竟具象化为一个q版小人,瞧着十分可爱,然而此时江妤却无心关注它,只是直直地望着身前的猪崽。 过了片刻,她瞧着身旁被这边动静引来的众人,便未多言,只笑着说道:“你昨日不还在嫌弃这小狸花,怎么今日还特地为它偷鱼?” “大约是你成日不着家,无人陪他,他便想给自己养只小宠物替自己解闷罢了。”温凝自幼也是爱狗,瞧着江妤与那狗子认真交谈的模样,不由笑着开口道。 院子内一片祥和,忽然外头传来阵阵敲门声。听此动静,念白便抬脚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几位身着绯红官服的武将,为首那人手中举着一纸诏令,神色严肃,眸光扫过念白,嗓音低沉,满含威严,“江垣江大人可是安歇在此处?” 还未待念白开口,听得门外动静的江子安快步走来,一眼便瞧见为首那人,顿时笑着上前,“孙兄,好久未见,昨日便与父亲估摸着今日便会有消息,只是没想到圣上竟将你派来了,外头冷,来快些进来。” 那人瞧着江子安露出一抹浅笑,便随着他往屋内走来,“那日你离京,我便料到大约是江伯父在荔城有难,本想与你一同前来,奈何那几日鲜卑大皇子入京不便离开,这不前几日刚收到你的消息,我便自请来了此处。” “孙兄,来与你介绍一下。”江子安瞧着院中几人望着自己,便冲着那人说道,“这是舍妹江妤,这位便是荔城副城主苏念麟,那位……” “那位我自是知晓的,我大澧朝唯一一位女将,数年前鲜卑那场战役,带着我方将士差点踏平鲜卑的国都,是我等学武之人的榜样。”说着那人便对温凝拱手行礼,“在下金吾卫孙兆麟。” 说罢,孙兆麟将手中的诏令打开,上书——“兵部尚书江垣因遭歹人陷害,身陷囹圄数日,如今沉冤得雪,特批择日回京,江妤破解荔城诡案有功,特封大理寺验尸官协助江子安查清所有荔城细作,另孙兆麟接管贺兰钧,将他押送回鲜卑。” 就在此时,江垣从书房内走出,江妤快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爹爹,您可以回京了,娘应该很想你。” 低头瞧着女儿,江垣展颜一笑,抬手轻刮江妤小巧的鼻梁,“那你明日与父亲一同回京?” “我暂时不走。”江妤扫过不远处的苏念麟,只见他一向平和的眸子中因江垣的话闪过一丝慌乱,当即笑着开口。 几人正说着闲话,蓦然一道沙哑的男声从门口响起,“贵客来临,怎不到城主府与我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心~ 第57章 拼图57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方越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迈着步子往院子中走来,身后跟着亦是满脸笑意的林宏。 见此苏念麟疑惑地望向念白,只见他双手一摊, 原是在他快要关门之际,远远瞧见挂着城主府标志的车马从雪地中行驶而来。他本想当作没瞧见转身关门,谁料那车夫一早便瞧见了自己, 告知车中二人。 只见方越撩开车帘, 探头望向自己, 两人眼神对视一时间念白愣在原地, 不多时那车马便行至门前,他也只得让这二人入府。 孙兆麟瞧见方越,眸中闪过晦暗, 他虽为天子近臣, 然此人品阶皆高于自己,便冲着他微微点头,随后望向江子安,似乎在问, 此人为何会在此处。江子安眉尖一挑并未多言. 苏副城主,为何孙大人自京中来, 你未曾派人到城主府送信?瞧着几人似乎聊得正好, 方越心头震怒, 却无法冲着江家那几位与孙兆麟发泄, 余光扫过苏念麟, 当即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 阴阳怪气道。 “孙大人前脚刚到, 人还未坐下, 你后脚便来了, 竟还怪我小师兄未送信,我倒要问问你是如何得知孙大人的消息,难不成这苏府,又或是这荔城你安插了眼线?”瞧着方越那兴师问罪的模样,江妤自是不依,上前一步将苏念麟护在身后。 瞧着身前少女如墨的长发,桂花的幽香缓缓钻入鼻尖,有人护着的感觉真不错,想到此处,苏念麟嘴角挑起轻笑,不过片刻又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方越,抬手将她拉到身后,目光冰冷,慵懒地扫过对面两人,“宛宛年岁尚小,性子又直,若是有得罪二位之处,在下代她道歉,不过方才她所言非虚,为何孙大人刚到我府上,方大人你便立马到了?” 眸色冰冷,却好似能看透人心,方越盯着那目光,不由打了个寒战,回避似的躲过苏念麟的目光,忽又回过神来,自己官阶高于此人,为何自己还能被他吓住,顿时恼羞成怒,“孙大人进城身着金吾卫官服,守城将士瞧着便往城主府报信,我接到消息便立马与林城主一同赶来,真是笑话,我与江少卿到这荔城时日相差无几,我有何能耐在这安插眼线。” 顿了顿,方越瞧见身后的林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心头火起,“难不成诸位怀疑,林城主与本官结党私营?” 听得此言,林宏心头一惊,赶忙上前几步,冲着几人露出和善的笑容,一如往昔他老好人的那般模样,“正如方大人所言,方才守城将士瞧着孙大人一身金吾卫官服,生怕有什么要紧事,便赶忙往城主府送了信,后又有巡逻的衙役告知几位大人往苏府来了,我们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倘若几人初到荔城必然会被他那老实的面相所骗,而如今几人皆与他对上几个回合,此人老实的皮下究竟是何样子,几人皆有几分知晓,如今只是还未抓到他切实的把柄,不能将他一手摁死,只能留着他在眼前蹦跶。 一时间几人僵在原地,江垣抚过长须,抬手轻拍江妤脑袋,“真是被我宠坏了,怎的如今目无尊长?还不快与二位道歉?” 谁料,江妤冷哼一声,随后便走到一旁,仿佛并未听到江垣方才所言似的。 见此江垣只能无奈冲着两人露出歉意的笑容,随后又接着道:“小女自幼在家中被宠坏了,还请二位海涵,稍后我会好好说她几句。” 瞧着江垣放低姿态的模样,方越也不好自降身份与一小辈计较,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无碍,江姑娘瞧着倒是十分真性情。” “对了,还未问孙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孙兆麟方才瞧了一出好戏,自是发现两人与江家众人不对付,方越此人他倒是知晓缘由,只是万没想到这荔城城主竟是王相手下之人,与身旁的江子安交换视线,当即笑着开口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江大人被人诬陷一案了结,圣上便派我前来宣江大人回京,可前几日苏副城主又破解了陵江客栈的女尸案,凶手竟是鲜卑三皇子,虽伤了我澧朝子民,然圣上考虑两国关系,便让我们将他遣送回鲜卑。” 说罢,孙兆麟摇了摇头,似乎在埋怨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此时江妤则看着方越二人的神色,只见方越神色如常,却在听到鲜卑二字时露出一抹厌恶,而身后的林宏眸中闪过慌乱,忽又想到那日偷偷去见他并未穿自己的官服,当即又镇定下来。 瞧着两人的反应,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两人眸中皆是了然,原先以为林宏与方越皆是王丞相手下,如今看来不尽然,林宏此人瞧着似乎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好事啊,那江大人何日回京,我好准备筵席,不许拒绝,前些日子您可是答应我的。”方越眸子一转,满面笑容,这几位煞神终于要回京城,那便留着几人给王相收拾,他便继续在这荔城快活,"择日不如撞日,恰好今日孙大人也在,不如就今日,正好为孙大人接风洗尘,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听着此言,江垣当即就要回绝,却被江子安一把拉住,他转头望去,只见他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拒绝的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那边由方大人决定。” 原以为要被再一次拒绝的方越,心头一喜,转头冲着林宏道,“还不快些回去将准备。” “是。” 语罢,林宏转身离去,方越留在院中瞧着几人竟无端生出些尴尬,过了片刻,实在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有些事未处理,便先行告辞,稍后再派人前来请各位。” 几人瞧着方越离去的背影,转身往花厅走去,厅中一早便点了暖炉,厚厚的垫子隔住外头呼啸的寒风,江妤快步走入落座,端起桌案温着的雪梨汤,小口啜饮用,方才在院子中冻坏了,若不是那两人赖着不走,她何至于此。 想到此处,江妤不由撅起小嘴,满脸皆是写着不愉。 “是谁欺负我们宛宛,告诉温姐姐,姐姐去给他们一鞭子。”方才一直无言的温凝瞧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心中顿觉好笑,指尖轻点她鼓起的侧脸,轻声道。 而那头几位男子神色严肃,围坐在桌案前,江垣不解地望着江子安,“秉文,方才你与这几位在打什么机锋?” “父亲,您觉得林宏此人如何?”江子安取过桌案上的茶壶,替江垣倒了杯热茶,缓缓问道。 接过茶杯,江垣沉吟片刻,他虽与林宏为同窗,可自两人十年前在京中分离便再未见过面,如今瞧着此人已不再是年少时那般意气风发地要为民请命,转念一想并未回复江子安,转头望向江妤,“宛宛,我方才瞧见小孙大人提及鲜卑时,你与长卿可有瞧出什么?” “方越瞧着无异常,但林宏此人有问题。” “怎么说?” 过了片刻未有一点声音,几人转头望去,却见她窝在藤椅中与那日捡来的小狸花玩得正欢,无奈之余,苏念麟缓缓开口,“方才我瞧着方越听到鲜卑二字时面露厌恶,而林宏却有些慌乱,神情虽是一闪而过,但他瞧着对琳儿之死,应当知情。” “对了,各位可还记得那位更夫?那日他说他瞧见一个身着官服之人随着贺兰钧进入了客栈。”听着苏念麟所言,江子安似又想到什么似的,“阿凝,那位更夫如今可还在善堂?” “他夫人身体还未好全,应当还在,可要将他寻来?” 江子安起身望向外头又飘起雪花,摇了摇头,“不用,若真是林宏,他迟早会漏出马脚。” 一时间花厅中陷入一片死寂,外头寒风四起。 倏忽间,江垣发出一声轻叹,犹记得他与林宏同窗的日子,那时他们皆年岁尚小,满腔抱负,如今他深陷党派之争,而林宏已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与此同时,林允之从睡梦中醒来,一眼便瞧见身侧的阿眠,面色微红缩在自己怀中,当即心头一软,低下头嘴唇轻触她额头,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望向自己,林允之顿时喉间干涩,火气直往下身涌去,当下便要抱着阿眠吻上去,怎料她脑袋埋入被子。 一股甜腻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尖,见此他无奈将阿眠揽入怀中,嘴唇附在耳畔轻声道:“昨日睡得可好。” 温热的气息扑在阿眠小巧的耳尖,如白玉的耳垂顿时绯红一片,见此林允之心情大好,抱着她温存了片刻,瞧着天色似乎不早,便大笑着起身,“等我几日,我定来娶你过门。” 阿眠羞红着脸窝在被中,双眸水汪汪地望着林允之,瞧得他忍不住又要扑上前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抬手捏了一下阿眠小巧的鼻尖,便转身离去。 他未瞧见在他关上门的瞬间,阿眠脸上的羞涩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一抹冰冷。 “不愧是毒娘子,下蛊竟如此简单。” 一道嘶哑的嗓音从窗口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昨日的1500已经补齐 第58章 拼图58 寒风透过窗户冻得阿眠打了个哆嗦, 顺着声音转过头便瞧见那黑衣男子坐于窗台之上。 “你来找我有何事?”说着江妤缓缓走至梳妆台前,神色慵懒,眉宇间却是一片冰冷, 衣袖滑落,露出洁白的手臂,内侧点缀着一抹殷红。 瞧见那枚守宫砂, 那人隐藏在帷帽之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 方才离开的那林公子瞧着一脸餍足, 恐怕连这毒娘子的手都未摸着, 果然这女子手段了得,仗着自己容貌倾城,轻易便能将城主之子骗得团团转。 “来与你提个醒, 林宏那匹夫因他儿子对你极为上心十分不满, 多半会对你动手,小心些。”那人倚着窗,一阵风刮过吹起那人的帷帽,露出光洁的下巴。 听得此言, 阿眠却全然不在乎,自上次琳儿枉死此人给自己传了消息后, 两人势同水火的关系逐渐缓和, 当即冷哼一声, “你方才不是瞧见了, 我在林允之体内种了蛊, 往后他必然对我言听计从。” 说着阿眠画眉的手微微一顿, 回想起昨日廊下司徒渊受伤的神色, 眸间莫名有些烦躁, 不过片刻唇边扬起一抹讥笑, “不过令我极为意外的是,他这种愚笨之人竟然想取林宏而代之成为城主。” “你莫玩得太过,宁王派你来这荔城是为了让你监视林家父子。”那人瞧着阿眠,回想着数日前自己查到的信息,心头一软,轻声道。 阿眠手一顿,转头望向那人,眸中满是疑惑,“你这是在担心我?” “好了,我话带到了,听不听随你。”说着那人翻身跃下窗户,消失不见。 天色放晴,江妤站在屋内望着院中白雪皑皑,想着今夜城主府的筵席,心头莫名有点慌乱,总觉得今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小8你若是能预知未来多好?”江妤皱着眉,抬手捂上心口,自方越走后她总觉得心慌得很。 “宿主!小8是拼图系统!”q版小人再度出现,只见他此时头顶井字符,愤怒地望着江妤。 “那劳烦小8今夜提高警惕,防止有人害你宿主可好?” “宛宛在想什么?为父唤了你好几声都未听见?”江垣瞧着她出神的模样,缓步走到她身旁,抬手抚过江妤发间,轻声问道。 窗外寒风阵阵,积压在枝头的白雪从树枝上滑落,江妤转头对着江父勉强一笑,“爹爹,我有些心慌,今夜那场宴席怕是不太平。” 听得此言,江垣瞧着比离京前成熟不少的爱女,扶着胡须长叹一声,“为父哪能不知今夜的是鸿门宴,可人在官场,生不由己啊! 一旁的苏念麟瞧着江妤心慌的模样,快步上前,“宛宛无碍,我与江兄自会保护好几位。” 日落西山,苏府的大门被人敲响,念白窝在门房中,嘴上叼着一根草杆,吊儿当啷地走到门前,推开门只见挂着城主府标志的车马停在门口,为首那人瞧见念白,冲他微微拱手道:“小兄弟,在下是城主府管家秦昊,烦请通传一声,便说城主府的车马到了,请各位移步城主府赴宴。” 看着秦昊恭敬的模样,他又望向秦昊身后,马车里并无其他人,念白冷嗤一声,暗道装模作样,“有劳几位,在此稍待,我这便去通传。” 说着他便快步往府中走去,秦昊站在雪地中望着念白的背影,心中觉得被下了面子,眸中闪过一丝暗色,想他身为城主府管家,荔城哪位官员见了他不是礼让三分,以往上门来访皆是被好好接待着,万没想到来了这苏府连门都不让进。 寒风凛冽,秦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暗自发狠,待今夜城主事成,必要让这开门的小兔崽子吃点苦头,竟敢将他拦在门外。 正想着,府中传来阵阵脚步声,秦昊抬头便瞧见江垣身着藏青色蟒袍,披着黑色斗篷走在前头,侧着头正与身旁的孙兆麟交谈,身后跟着他的一双儿女,两人身侧则是温凝与苏念麟,皆是姿容出众,气质非凡。 秦昊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苏念麟与江子安,心道怨不得城主今日要设下圈套,这二位瞧着便是人中龙凤,若不能为自己所用,确实要趁早扼杀,倘若再给这几位成长下去,城主多半是压制不住了。 瞧着那人打量着两位的目光,江妤心头顿觉不喜,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被温凝抢了先,“城主府的奴才,便是这般不懂规矩,竟敢直直瞧着贵人?” 冰冷的语气令秦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赶忙低下头,眸中满是怨毒,却依然恭敬道:“还请几位大人上车,城主府已备好酒菜。” 说着他缓缓向身后退去,引着几人向马车走去。 “宛宛,你与父亲还有阿凝上车,我们几位骑马便可。” 车马行过集市,大约是天晴了,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街道两侧的店铺陆陆续续开了门,听着外头的叫卖声,江妤撩开车帘,刚巧便瞧见一家卖梅花糕的铺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勾得她馋虫四起,她眼巴巴地望着那铺子。 就在此时,江妤瞧见苏念麟驱马离开车队,正当她疑惑之际,只见他直直往那梅花糕的铺子走去,随即翻身下马,落在那老翁身前,“老人家,这糕点怎么卖的?” “三文钱一个,您需要几个?”老翁低着头,拿着筷子翻动着锅中的梅花糕,头也不抬道。 “给我包上三个。”说罢便将一两碎银放在老翁身侧的木匣中,大约是先前做好的梅花糕皆买空了,新做的还需等待片刻,苏念麟便站在铺子前瞧着那老翁的动作。 而城主府的车马瞧着苏念麟的动作,便停在远处,江妤透过车帘瞧着他高挑瘦削的背影,一抹红晕悄悄地爬上脸颊,片刻之后便瞧着他接过那老翁手中的梅花糕,翻身上马来到江妤马车旁,将手中的梅花糕通过车窗递给江妤。 几人便瞧着江妤冲着苏念麟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快速缩回车内。 方才十分疑惑的孙兆麟见此,了然一笑,驱马追赶上走在前头的江子安,略带着调侃道:“江少卿有何想法?” 只见江子安挑眉一笑,耸肩道:“苏副城主待我妹妹好,又是年少有为文武双全,我能有何想法?只是京中那些等着我妹妹的少年郎要伤心了。” 听得此言,孙兆麟便知江家父子皆对这苏念麟十分满意,只得暗自摇头,前些日子离京,堂弟还提醒自己问江姑娘,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如今瞧来自家堂弟再无希望。 而马车内,江妤捧着油纸包,脸上满是笑容,瞧得车内两人皆是一脸好笑,温凝坏笑着靠近,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油纸包,笑着道:“让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们宛宛晓得这般开心。” 江妤飞快扑向温凝,嚷嚷道:“快些还给我。” 玩闹间,几人便到了城主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几人翻车下马,将缰绳交于一早便候在门口的仆人,瞧着仆人将马儿带走安顿,又瞧见几位仆人将矮凳置于马车前,秦昊快步上前撩开车帘。 恭敬地站在一旁,“江大人,城主府已到。” 江垣弯腰从马车中钻出,只见这城主府极为恢宏,两座巨大的石狮立在门前,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仿佛一早便知贵客临门,林宏站在门前满脸笑意,瞧见江垣,赶忙迎上前来,“子瞻兄,昔日京城一别,我们已有十数年未见,今日我们定要不醉不归!” 说罢便哥俩好的揽住江垣往府中走去,如今虽是冬日,府中却绿意盎然,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罗列,飞檐青瓦,盘根交错,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落在后头的江妤扫过四周,心中顿觉好奇,这荔城城主府的格局如前世姑苏的园林一般,“小师兄,为何他的城主府这般大,而你的苏府却只是一个普通的三进院落?” “怎么?宛宛嫌弃苏府小了?”苏念麟瞧着江妤好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小师兄别误会,自是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想着城主府如此恢宏,副城主府应当也不差。”江妤赶忙解释道。 “因为如今我住的并不是副城主府,先前那位副城主一家被李寅毒死在家中,我嫌那府邸晦气,便自己寻了一处院落住下。” 几人说着便到了宴席之处,方越一早便等在此处,瞧着几人出现,朗声道:“几位来的正好,快些落座,林城主替各位贵客准备了不少节目。” 待到几人落座,方越轻拍手掌,悦耳的丝竹声响起,一名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随着她的动作,只见薄如蝉翼的衣衫下,如玉的轮廓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方越一时看入了神,江垣等人则是目不斜视瞧着身前的美食,心中暗道有辱斯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日一更奉上 第59章 拼图59 片刻之后, 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精致的佳肴,江妤眸光一扫竟瞧见一盘螃蟹, 略显震惊,毕竟此时并不是吃螃蟹的季节。 坐于一旁的林宏本就关注着江妤这头,瞧见她面带疑惑, 忽然想到她自小生活在京城, 应当从未见过此物, 当即便开口解释道:“此物名为螃蟹, 是荔城特有之物,别瞧着此物长得丑陋,实则美味得很, 江姑娘快尝尝。” 谁料林宏话音刚落, 身侧的林允之发出一声嗤笑,“父亲,您真是老糊涂了,江姑娘都未见过此物, 应当不知道……” 随着他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苏念麟眸色冰冷地扫过林允之, 他的后半句话顿时噎在嗓中, 恨恨地瞧着苏念麟, 只见他取过一只螃蟹, 将里头的蟹肉与蟹黄细致的挑出放在碟子中, 递给江妤。 来了此处便再无吃过螃蟹的江妤, 大快朵颐, 灵动的眸子直直望着堂下那名貌美的舞女, 不知不觉中便将那碟蟹肉吃干净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取螃蟹,却被苏念麟拦住,恋恋不舍地转头看向他,圆润的眼眸中满是不解。 “此物性寒,你不可多食。”苏念麟握着江妤伸向螃蟹的手,取出一方帕子,替她轻轻擦拭沾满汤汁的手。 听得此言,江妤求助地望向自己父亲,未曾想他只浅笑着摇头,示意自己不管,她轻哼一声,从苏念麟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再度转头望向那位舞女 ,一时间看的津津有味,方才的不愉快早已抛之脑后。 瞧着苏念麟望向自己,江垣勾起一抹浅笑,他这自幼便主意大的女儿,如今终于有人能治住她了。 就在此时,屏风后转出数位妙龄女子 ,一身纱质长裙,行走间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香风拂过,那几名女子便来到几人身前,方越眸子一亮,迫不及待伸手将身侧的两名女子揽入怀中。 江妤瞧着方越那肥头大耳的模样,心中顿觉恶心,只见那两名女子笑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喂入他口中,其余几位女子见此,轻笑着走到江垣等人身旁,扭着细腰便要往那几人身上靠,江妤大怒,正要厉声呵斥。 “啪”的一声清响,只见温凝长鞭甩出砸在江子安身旁那位女子的足尖,那女子惊得向后退了一步,瑟缩地望着温凝,瞧着她怒意渐盛的模样,慌乱地躲到一旁,不敢多言。 “温姑娘怎么火气这般大?”方越嘴角一挑,手掌抚过身旁少女的细腰,用力一揉那少女发出一声嘤咛,便软在他怀中,眸中泛起一丝水光。 温凝眸中淬冰扫过方越,只见他一脸享受埋首身前少女脖颈之间,顿觉不可理喻,转头望向那群女子,冷声道:“出去。” 那几名女子挤挤挨挨站在一起,低着头望着自己足尖,丝毫不敢动弹,忽然一名少女冲着江妤跑来,江妤心头一惊,正要躲开,那少女却被苏念麟拦在三步之外。 那少女望了眼苏念麟,瞧着他似乎不会放自己过去,便直接跪在地上,冲着江妤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泪流满面,“求江姑娘做主。” 此女话音落下,江妤满脸疑惑,指着右侧一脸事不关己的林宏道:“那位是荔城城主,你有何冤情可以直接寻他。” 谁料那少女听得此言,全然不顾膝行上前,声声泣血,“民女周桂花状告方越强抢民女,害死我姐姐。” “休要胡说,本官何时强抢民女?”原本沉迷美色的方越,听得此言,顿时大怒,一把推开趴伏在自己胸口的少女,站起身子,厉声喝道。 瞧着他盛怒的模样,周桂花瑟缩着身子,往江妤身旁靠来。 江妤眼眸微眯,瞧着周桂花满脸通红的模样,清亮的眼眸仿佛都看穿人心,“我只是刑狱司验尸官,并无能力为你申冤,为何寻我?” “城中皆言苏副城主铁面无私,江少卿大公无私,可这二位极难接近,而江姑娘人善心美,又是那二位心头宠,民女实在无其他法子,打听到几位今日来城主府参加宴席,便顶了秋华的名头混了进来,只求几位还我姐姐公道。”周桂花带泪的眸中满是恨意。 瞧着她那模样,江妤却觉得十分疑惑,转头望向林宏,“林城主,此人可是你府中仆人?” “管家,查一查府中可有叫周桂花的人?” “是。”说罢,秦昊转身离去。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方越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周桂花低低的啜泣声不停地响起。 倏忽间那方越抓起面前的杯子便朝周桂花砸来,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包含怒火,“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诬陷本官?” 茶杯砸在她的额角,留下蜿蜒的血迹,白皙的脸庞梨花带雨,显得周桂花整个人十分可怜,她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令人心生怜惜。 “方大人何必火气这么大,瞧瞧您将这美人吓成什么样了?”林允之缓缓走近周桂花,俯身将她扶起揽在怀中,责怪地望向愤怒的方越。 瞧着他浪荡子的做派,江妤心头顿起鄙夷,原先瞧着此人对阿眠情深不寿的模样,还以为是个痴情种,谁料也是个花心的,眸光掠过他怀中的女子,只见她含泪的眸中满是惊恐,求助地望向自己。 “林公子,此人可是苦主,您还是快些将她放开吧。”江妤眸光一闪,冷声道。 话音刚落,温凝长鞭已然甩到林允之揽着周桂花的手臂上,只听得他发出一声惨叫,缩回了手臂,愤恨地望向两人,以往便是这俩女子时常坏自己好事,今日在他府中竟还敢坏自己的事,细长的眸中闪过杀意。 这臭娘们的命真大,前些日子寻了杀手竟都没将她杀了,那杀手递来的消息分明瞧着她坠入崖底,怎还能活着回来,还牵扯出通敌叛国一事。 林允之死死地盯着江妤,忽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林公子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我现在便将它剜掉。” 他顺着声音望去,不由打了个哆嗦,原是江子安目光森冷的望着自己。 而方越瞧着几人竟敢如此无视自己,心头大怒,厉声喝道:“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些来人将这诬陷本官的贱婢拉下去杖毙。” 几名仆人蜂拥而上,便要将这周桂花拉走,江妤快步上前,拦在她身前,神色严肃,眸光犀利,“谁敢!” 一时间仆人被江妤的气势震慑呆滞在原地,几人面面相觑,就在此时,原本躲在角落的舞女瞧着林宏指尖微动,飞快地向苏念麟身旁跑来,眼见着就要扑入他怀中。 只见苏念麟侧身躲过,谁料那女子竟扑向桌案,菜碟被掀翻,便要往江妤身上飞去,苏念麟飞身一跃将其全部挡住,月白色的长袍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汤汁。 林宏见状厉声喝道:“为何如此莽撞,快不滚下去,来人带苏副城主去厢房换身衣服。” 那女子瞧着已然得手,一脸惶恐地准备退出门外,刚要推门,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慢着。” “转过身子来。”江妤冷冷地瞧着此女,她方才瞧着分明,那女子忽然便从一旁窜出,直直冲着苏念麟而去,显然早有预谋,此处有人要对小师兄不利。 听得此言,那舞女神色一窒,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林宏见此赶忙上前打着圆场道:“是我御下不严,本想着此女舞艺超群,便想着今日让她来取悦各位,没想到她竟心比天高,竟想另攀高枝,得罪了各位,我这让人将她带走严惩一番。” 说着,便挥手将仆人将她带走,江妤正要拦住,便听得林宏再度开口,“苏副城主一身脏污,想必也十分不舒服,不如让秦管家带你去换身新衣?” 本想借此机会,带着几人直接离开城主府,还未开口,苏念麟余光扫过江子安,只见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随着秦昊离开,“那便有劳秦管家了。” 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林宏眸底闪过一丝自得,余光扫过神情自若的江妤,心道这几位虽皆是人中龙凤,但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要他略施小计便能将几人处理了。正想着却未发现林允之不见了踪影。 过了片刻,一名小厮捧着名册慌里慌张地赶来,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在地,手中的名册飞出落在江妤身前,巧的是翻开的那一页上恰好写着周桂花三字,她弯下腰将名册捡起,葱白的指尖翻阅着名册,随后转头望向林宏,“周桂花所言非虚,她确实是你府上的丫鬟。” “求江姑娘替我姐姐申冤!”周桂花跪倒在地,膝行到江妤身旁,抬手拽住她的裙摆。 “哥哥,先将她带回刑狱司。”江妤心头记挂着苏念麟,便寻了个借口让江子安带着女子离开。 好在兄妹连心,江子安一瞬间被懂了江妤心思,冲着她眨了眨眼便带着那女子离开。 与此同时,刚踏入厢房的苏念麟便嗅到一股黏腻浓郁的香味。 第60章 拼图60 闻得此味, 苏念麟不由皱起眉头,眸光犀利扫过房内,透过屏风依稀可见后头放着一张巨大的木床, 层层帷幔遮掩下是一名只着纱衣的妙曼女子。 见此,苏念麟剑眉微挑,心道原是想用此下等手法陷害自己。 果然在他踏入房间后, 那领路的小厮, 弯腰冲着他道:“苏大人, 您先进去换身新衣物, 奴才在门口候着,若您有什么需要唤奴才便可。” 说着那小厮便退出门外,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随后将门带上, 屋内香味逐渐浓郁,苏念麟缓步走至桌前,皱着眉打开桌上的香炉盖,满脸嫌弃地望着里头燃起浓烟的迷情香, 取过桌上的茶杯,浇熄了那燃着的香炉。 他倚在桌前, 望着屏风后, 果然不出片刻, 那女子发出一声嘤咛, 悠悠转醒, 苏念麟缓步走到窗前, 推了推, 似乎被人从外部封死, 而床上那名女子已然缓缓起身。 苏念麟轻啧一声, 满脸不耐,试图暴力拆卸窗户,眼瞅着那女子缓缓逼近自己,他耳尖一动,似乎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在此时,方才怎么都推不开的窗子被人从外头打开,只见江子安扛着陷入昏迷的林允之站在窗外,瞧着苏念麟身后满面春色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如此美色,苏兄竟不心动?” “若是江兄喜欢,那便进来。”说着,苏念麟侧过身子,示意他进来。 见此,江子安眉间一挑,将肩上的林允之从窗户丢入屋内,恰好落在那女子身前,那女子面色酡红,一个踉跄便摔倒在林允之怀中,两人便瞧着那女子柔弱无骨地软在那人怀中,手掌如灵蛇般探入他的衣襟内。 “还不走,难不成苏兄准备在此瞧一场活春宫?”江子安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窗外闪身而入,将地上二人,捞起扔到床上,随后又从怀中取出瓷瓶放到林允之鼻下一晃而过。 做完这一切,他快速从屏风后退出,拽上苏念麟便从窗口翻身而出。 就在两人落地后关上窗的瞬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林宏厉声喝道:“苏念麟,本官好心让人带你到厢房换身衣服,你倒好,竟摸到我府上孙姨娘房中……” 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男子的声声喘息与女子的低吟夹杂在一起,令人血脉喷张,虽说是他用计陷害苏念麟,如今听着自己的姨娘与旁人翻云覆雨,顿时心头火气,疾步上前,一脚踹翻了挡在前头的屏风,而床上那两位仿若未觉,依然沉溺于快感之中。 而受邀前来抓奸的江妤等人,早便瞧见了站在窗下的二人,只见两人眉眼间皆是笑意,几人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皆是一脸看好戏地望着林宏。 “林城主,您这罪名在下可是不敢认的。”瞧着林宏的手便要触到那层层帷幕,苏念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声道。 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宏手指顿住猛地转身,只见本该在床上的人,如今依旧穿着脏衣站在倚着门框站在江妤身侧,冰冷的眸中满是讥讽。 “你为何……” 还未待他说完,苏念麟便截断了他的话头,冷声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会在此处?没有中计躺在里头?” “林城主不如先瞧瞧究竟是哪位给你带了绿帽子。”江子安瞧着林宏脸色涨红的模样,不厚道地笑出声。 身后的木床不停地晃动,男子粗重的喘息与女子的低泣交杂在一起,令周围众人不由红了脸,林宏怒意渐盛,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拳,他眸光扫过众人,只见众人皆在,唯独没有瞧见林允之,他眸中泛起猩红,猛地转身,一把扯下遮挡的帷幕。 只见林允之全身未着衣物,将孙姨娘死死搂在怀中,大约是迷情香下的重了些,外头如此大的动静都未惊醒二人。 瞧着此等场景,苏念麟赶忙走到江妤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瞧这半点污秽之物。 见此,林宏震怒,大喝道:“孙姨娘不守妇道,勾引少爷,拖出去沉塘。” 却无人应声,他转头望去,却见那些仆役竟看入了神,林宏怒火中烧,手边抓起瓷枕便朝那些仆役砸去,无意中与人群后方的方越对上视线,只见方越脸色阴沉,显然瞧出了他的计谋,未有多言便转身离去。 惊醒的众人,蜂拥上前便要将那女子拉出,江妤与温凝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怒意,为何男子犯的错总要由女子承担后果,她们方才踏入这间屋子便闻到了浓重的迷情香,显然这女子是被人下了药关在此处,只为陷害苏念麟。 真是下作的手段,江妤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苏念麟,快步往床铺旁走去,只见那几名仆役手脚不干净地在那女子裸露的肌肤上揩油,她飞快地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孙姨娘周围的仆役推开,随后快速地用斗篷将她裹住。 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便听到林宏语气森冷,“还请江姑娘莫要插手我林府家事。” 听得此言,只见将于柳眉一挑,杏眸圆瞪倒是有几分气势,“方才进门前,我可是听着的,你还未瞧见人便说床上那人是我小师兄,你既敢出言诬陷,那此事便与我们有关,此女是人证,岂可容你随意打杀。” 说罢,江妤将孙姨娘搀扶起来,便要带她离开,谁料林宏眼神一厉,便招呼仆役上前阻拦,可手还未触及到江妤的衣摆,温凝长鞭甩出,将那几人都抽翻在地。 她手持长鞭,缓步走来,脚步声一步步仿佛踏在林宏心头,温凝在林宏身前站定,鞭子挑起他的下巴,凤眼中满是杀意,“哪条律法规定,你可随意打杀府中姨娘?” “她本是奴籍,只是讨了我的欢喜,这才抬为姨娘,我府中的奴才,生死皆有我定。”林宏后退一步,抬手将温凝的长鞭挥开,冷声道。 就在此时,林允之猛然惊醒,瞧着自己全身赤丶裸,顿时心头一惊,转眼便瞧见江妤搀扶着的孙姨娘,记忆回笼,他方才似乎在与孙姨娘行苟且之事,颤颤巍巍转头望向林宏。 只见林宏面色铁青,当即大喊道:“父亲,我方才外出如厕,忽然被人打晕,醒来便在此处了。” “滚回去,将家训抄一百遍。”说罢林宏眸子扫过江妤,却见她分毫不让,便知今日无法处理孙姨娘,便想着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去。 不出片刻,整个房中便只剩江妤等人,苏念麟走至桌前,将那香炉拿起,随后冲着几人一扬手道:“林城主,如今应当没什么心思招待我等,不如我们回府吧。”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城主府,江妤站在门前,一时无言,来时是城主府车马,如今却无车回去,倘若未带着孙姨娘倒是可以往回走,只如今此女依然神志不清,埋首在江妤脖颈之间不停乱蹭,她只得将孙姨娘扶好,免得摔倒。 忽然一辆熟悉的马车自远处驶来,原是念白一早便收到消息,卡着时间过来接人。 马车慢慢悠悠走到苏府,天色渐渐暗沉,寒风凛冽,孙姨娘似乎精疲力尽了,靠着江妤缓缓入睡。 而此时的城主府书房内,方越面色阴沉地望着身前之人,冷笑一声,“林宏你好得很,如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想再给自己找条退路不成,竟还想搭上苏念麟了?你可知他是谁的人?” 瞧着方越盛怒的模样,林宏站在堂下不敢多言,今日这一出他与苏念麟彻底再无合作的余地,如今还不能与方越翻脸,想到此处,他心头暗恨,自江妤等人来了这荔城,诸事不顺,主子的地图还未寻到,他儿子又做出此等事。 “怎么哑巴了?方才不是威风得很。”方越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本信笺,瞧着似乎是从京城来的。 林宏心头一紧,赶忙道:“下官并无与苏念麟合作的心思,只是瞧着他与江家人走的极近,便想着给他们下个绊子,毕竟他们合作对我们还有王相是极为不利的。” 听得此话,方越审视的眸光在林宏身上不断逡巡,却见他一脸坦然,一副全然未大局考虑似的,冷哼一声,“你这不入流的手段以后少用些,堂堂城主竟用一介妇人去陷害旁人,说出去都丢人。” 暮色降临,月辉洒落在地,映照着院中的白雪,江妤坐在屋内瞧着探子传来的林宏的生平信息。 蓦然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念白推门而入,神色慌张,“牢中那妇人死了。” “什么?”江妤陡然一惊,站起身子,着急忙慌便要往外走去,却被苏念麟一把按住。 “拓拔宏可还活着?”苏念麟眸中满是杀意,究竟是何人竟敢将手伸到他刑狱司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念白眸子微颤,轻声道:“此人倒是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三月份争取保持日更!!! 第61章 拼图61 听着此言, 苏念麟剑眉微挑,冷厉地眸光扫过门口那人,“你如今当真是不懂规矩。” 话音落下, 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她满腹疑惑,她在苏府这些日子, 瞧得明白, 念白与珠紫二人明面上瞧着是下人, 实则他二人与苏念麟情同手足, 若无大错,从未受过斥责,今日不知为何只因念白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竟有发怒的迹象。 想到此处, 江妤顾忌念白面子,便站起身子往门口走去,余光扫过苏念麟,只见他手背在身后, 在念白瞧不见的地方做了个手势,她顿时了然便又坐回太师椅上。 念白低垂着头, 发丝滑落在脸颊两侧, 一副遭了训斥颓然的模样, 而在江妤二人瞧不见的地方, 他勾起的唇角, 却在瞧见江妤再度坐下时, 嘴角的笑意凝固, 他眸中闪过杀意, 疾步往屋内走来, 慌乱地开口,“大人,那妇人死状凄惨,瞧着像是被人杀害,还请大人让江姑娘随奴才去瞧瞧。”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瞧苏念麟一眼,却也错过江妤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见此,江妤与苏念麟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子两人一同往念白身旁走去,在距离他大约五步的距离,念白忽然暴起,目露凶光,掏出一把匕首便朝江妤扑去。 眼看着便要抓到江妤,他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谁料江妤仿佛早有预料,侧身躲过念白的攻击,不做停留往一旁跑去,只见苏念麟将手中茶杯一掷,砸在念白膝盖上。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起身,苏念麟一脚踩在念白背部,他缓缓俯下身子,语气森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念白?” 江妤快步走来,在念白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在他脸颊周围摸过,摸到一点凸起,眸子一亮,心道果然不出她所料,此人带着人·皮·面·具,她用力一撕露出里头陌生的面容,满眼恨意地望着自己。 “念白如今身在何处?”苏念麟眸光扫过那人身上熟悉的衣物,以及腰间那块坠着的令牌,心中有些慌乱。 那人艰难地仰着头,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容,“死了,被我杀了。”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再度被人撞开,只见珠紫搀扶着只着中衣的念白跌了进来,念白发丝上覆着白雪,嘴唇冻得青紫,缩在珠紫怀中瑟瑟发抖,抬起手指着地上那人,哆嗦着嗓音道:“公子,我从刑狱司巡视回来,便被此人暗算,扒了衣物丢在拐角处。” “公子,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寻到念白,他恐怕要被活活冻死。”说着,珠紫取了厚实的斗篷将念白裹住,满脸愤恨地走到那人身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而那人自念白出现之际,便沉默不语,如今他手头再无保命之物,回忆起以往任务失败的同伴的下场,他面色灰败。 “说出你幕后主使,我便考虑饶你一命。” 却见那人仰起头,露出莫名的笑容,江妤心道不妙,赶忙抬手捏住那人下巴,却晚了一步,那人嘴角留下一抹黑色的血迹,片刻之后,那人无了生息,江妤垂下眸,低声道:“小师兄,此人已死。” 她眸光扫过那人裸露在外的脖子,竟瞧见一处刺青,江妤轻拍苏念麟脚踝,见此他便抬起踩住那男子的脚,江妤凑上前,撩开那男子的衣物,细细查看,那刺青竟刻着一个“宁”字,她抬眸一眼便撞进苏念麟眸中。 他垂着眸望着地上那人,长长的睫毛敛住了他的情绪,此刻他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你怎么会被此人偷袭?” 听着苏念麟冰冷的语气,念白不自觉又打了个哆嗦,“我瞧着那妇人已死,便想着快些将消息传回,一不留神被此人暗中偷袭,但我未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此人还有同伙。” 还未待苏念麟开口,江妤已然带上手套,在此人身上搜寻,然而除了那处刺青便再无寻到其他能证明此人身份的线索,:“小师兄,此人瞧着似乎是宁王府上的死士。” 话音刚落,苏念麟周身的气息似乎又冷上几分,过了片刻,未听到回府的江妤转头望去,却见他死死地望着地上那人,满目杀意。 与此同时,沁香楼内,阿眠倚靠在软塌上,纤细洁白的指尖握着一盏白玉酒杯,低垂这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抬眸望向门口,只见一根竹筒扎破纸窗,随后一缕轻烟从屋外吹入。 见此她柳眉轻挑,眸中满含兴味,瞧着似乎她原本就在等着此人,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门发出一声轻响,阿眠顺势闭上眼眸躺下,脚步声渐渐靠近,只听那人发出吸气声,道:“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竟要便宜方越那个狗官吗?” “城主大人得罪了他,方越一早便瞧上了这女子,如今城主大人便是要用这女子谢罪,莫废话,赶紧将她带走。”另一道声音响起。 随后阿眠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从窗口跃出,片刻之后,她发觉自己被塞入马车中,车马行驶之际,她偷偷睁开眼,车厢中只有自己一人。 “真是可惜了这女子。”方才那人的低声叹气从马车外传来。 听得此言,阿眠眼眸中满是讥讽,原本自己便要想法子进入城主府,如今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马车平稳地走在街道上,外头传来几声狗叫,未过多久,马车停在了城主府门前。 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那人弯着腰钻入车厢将阿眠抱出,颠簸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得那人推开房门,抱着她疾步往屋内走去,阿眠顿时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下一秒她被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好了,我们快走,那位方大人快回来了。” 紧闭双眸的阿眠,只觉得一道炙热的视线逐渐远去,她耳尖微动,似乎房中再无其他人的动静,偷偷睁开眼眸,从袖袋中取出一枚药丸塞入口中。 做完这一切,屋外传来些许动静,林宏带着谄媚的声音响起,“方大人,今日是我莽撞了,为了给您赔礼,我特意为您将沁香楼那位姑娘请来了。” 话音落下,方越推门的动作一顿,阴沉的脸上如今满是笑意,“待我回京自会与你好好圆了今日之事,说起来江垣那女儿,模样也是十分俊俏……” 话未尽,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林宏一眼,便急匆匆地踏入屋内,随后将房门落了锁,细小的眸中满是猥琐的笑意,他望着床幔下阿眠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迫不及待地扑到床上,笑着撩开床幔,道:“小美人,你终究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 大约是迷情香起了作用,方越燥热地撕开自己的衣服,伸手便要将阿眠揽入怀中,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阿眠眉头紧皱睁开眼,嫌弃地望着身前之人,“滚开。” “原是醒着的,那便更好了。”说罢,方越大笑着朝阿眠扑来,将她压在肥硕的身子下。 臭气熏天的味道令人作呕,阿眠指尖银光闪过,一枚银针出现在她手中,就在她手中的银针要扎入方越穴位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林允之满目通红站在门口。 “方大人,你放过我。”阿眠娇嫩的脸颊梨花带雨,带着哭腔的嗓音令人心生怜惜。 望着她这般模样,方越凌虐心四起,手狠狠掐住阿眠白皙的皮肤,引的阿眠发出一声痛呼,而方越则是头也不回,冲着站在门口的林允之道:“滚出去。” 而林允之瞧着阿眠被人如此凌辱,莫名心头火起,失了理智,疾步冲入房中,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方越,只听他闷哼一声便倒在阿眠身上,温热的血液从他额间流下,滴在阿眠脸颊上,她愣愣地瞧着方越,忽然发出惊恐地尖叫,唤醒了林允之的神志。 “哐当”一声,林允之手中的椅子掉在地上,他害怕的后撤几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因方才阿眠那声尖叫,屋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一进门,林宏便瞧见林允之跌坐在地,脸上沾满血迹,惊恐地望着前方,方越头部血肉模糊的压在阿眠身上,阿眠不住地挣扎着从方越身下离开,带着淤青的皮肤从破碎的衣物中露出。 他目光扫过四周,只见一张带血的椅子倒在距离林允之不远的地上,林宏当即便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快步上前,伸手探向方越鼻尖,眸子猛然瞪大,恨恨地望了眼满面惊恐的林允之,一手指向床上的阿眠,厉声喝道:“此女杀害方大人,来人将她投入大牢。” “冤枉啊,奴家并未杀害方大人!”阿眠双眸瞬间泛起泪花,双手捂在胸前缩在床角,惊恐地望着朝自己逼来的仆役,大声喊道。 那几名仆役粗鲁地将阿眠从床上拽下,林允之瞧着便要扑来,却被林宏一脚踹翻在地,恨铁不成钢道:“将这逆子带下去关入他房中,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将他放出来。” “进去。”那仆役将阿眠一把推入牢中,随后将牢门锁住。 阿眠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那林允之真是个废物,此等小事都办不好,枉费自己受此委屈,好在自己一早便在他体内种了蛊,说不准明日就能将自己救出。 正想着,窗口传来一声轻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评论区随机掉落红包哦~ 第62章 拼图62 包裹严实的油纸包被人从窗外丢入, 阿眠仰头望向窗口,竟瞧见消失了数日的司徒渊。 他虽冷着脸,阿眠却能从他眸中瞧出些许担忧, 她心中一暖,仰着头冲他露出一抹浅笑,只听得司徒渊冷哼一声, 偏过头不再瞧她, 然而微红的耳尖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司徒公子怎会在此?”阿眠拾起油纸包, 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 露出里头还在冒着热气的海棠糕,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松软香甜的滋味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眸。 “路过而已, 恰好瞧见你被林宏的人抓入牢中, 我便尾随其后,过来瞧瞧是何情况。”司徒渊眼神飘忽瞧也不瞧阿眠,压低嗓音道。 脚步声响起,司徒渊飞身离开, 阿眠快速将油纸包塞入怀中,片刻之后, 一名狱卒腰间带着佩刀疾步赶来, “你方才在与谁说话?” 话音未落, 那狱卒闷哼一声, 随即软倒在地, 露出身后一身夜行衣的司徒渊, 他神色别扭, 却掩藏不住眸底的担忧, 他从狱卒身上摸出一串钥匙, 将牢门打开,“快走,我将外头那些人都迷晕了,但药效不强,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醒来。” 阿眠快步从牢房中走出,行走间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破碎的衣物间若隐若现,司徒渊顿时满脸通红,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当即蹲下身子将地上那位狱卒的衣服扒下递给阿眠。 她瞧着司徒渊的动作,眸中闪过笑意,接过他手中的衣物,飞快地披在身上,随着他的步子踏出牢房。 月光皎洁如水,刑狱司通火通明,江妤与苏念麟疾步从门外赶来,只见那妇人的尸首躺在地上,从她身下流淌而出的血液,在一旁的洼地里积了一滩。 见此,江妤快步上前,还未触及到尸首,系统的弹窗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触发了新的任务——“查出此人死因,并找出荔城中蛊之人。” 看完任务,江妤动作僵在原地,找出此人死因她尚能理解,后头跟的半条任务她有些迷茫,怎又牵扯上了苗疆蛊虫,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身侧的苏念麟瞧着她许久未有动作,“宛宛,在想何事,怎愣在了原地?” “无事,我方才忽然想到,念白说他瞧见这妇人死亡后便立马往回赶,在回府的路上被人偷袭,那偷袭之人会不会就是杀害这妇人的凶手。”说着,江妤戴上手套,走至那妇人身旁,只见她面朝下躺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将那妇人翻转过来,只见她双眸圆睁,嘴巴大张,似乎在死前瞧见了不可思议之物,双手紧握成拳,江妤仔细的在那妇人周身摸索,并未发现有何异常,身上瞧着并无明显外伤,她一时间陷入困局。 眸光扫过四周,一滩积血汪在地上,而此人并无外伤,江妤伸出手指在那积血中沾了些许血迹,放到鼻下轻嗅,顿时眉头紧皱,原本在触碰到尸首便会触发的留影功能仿佛失效了一般。 “小8,为何我方才触碰到那妇人的尸首,未触发留影功能?”江妤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 “经系统查询,此人不满足触发留影功能的条件。” 听着此话,江妤一时无言,蹲在那妇人身前陷入沉思,苏念麟瞧着她小小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瑟,缓步走到她身侧,蹲下身子,“怎么了?” 只见江妤颓丧着脸望向苏念麟,语调中带着委屈,“我方才仔细瞧了此人周身,并无外伤,瞧着像是心跳骤停导致的死亡,可为何地上会有积血?” 听着江妤所言,苏念麟眸光扫过那妇人,瞧见一条极细的血迹从那妇人腰间蜿蜒流出,积在那洼地之中,而那处的衣物已被江妤撩开,并未瞧出有何异常,他剑眉轻挑,转头冲着身侧的念白道:“去取一只活鸡来。” 话音刚落,念白便飞快地转身离去,未过多时,他便提着一只活鸡赶来。 “将鸡放在此处。”苏念麟指尖点着距离那妇人不远处的地方,让念白将活鸡放在此处。 几人皆是疑惑地望着他,过了片刻,一条暗红色的蛊虫从那妇人口中探出了头,江妤刚要躲开,却被苏念麟按住,凑近江妤耳边轻声道:“莫动,此虫极为警惕,你若惊到它,下次再要将它骗出就难上加难。” 一时间江妤整个人僵在原地,只瞧着那蛊虫停留片刻,随后从那妇人口中爬出,爬行中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就在此时,苏念麟打了个手势,念白快速用竹筒将那蛊虫扣在地上。 过了片刻,那血迹逐渐停住,江妤恍然大悟,方才是她一叶障目,以为古时无高超的医术技术,便略过那妇人的皮肤,万没想到苗疆蛊虫竟如此诡异,可让人的血液透过毛孔不停地流出。 “小师兄,那究竟是何种蛊虫?”江妤瞧着念白将火折子丢入扣在地上的竹筒中,随即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见此,苏念麟满脸厌恶,“不入流的手段罢了,此虫能将整个人化成一滩血水,好在我们来的及时。” 忽然江妤想起前几日,在这妇人手腕间一闪而过的刺青,当即一把掀开她的衣袖,果然此处的刺青与死在苏府那人一模一样,回想起那日她似乎有些害怕阿眠,江妤顿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未来得及抓住。 忽然身畔响起一身巨响,她一惊转头望去,原是苏念麟一掌劈碎了旁边的桌案,稀碎的木屑四溅,扎入他的手掌,顿时鲜血淋漓。 见状,江妤飞快地脱下手套,走至苏念麟身旁,抓起他的手掌,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镊子,细致地将他手掌上的木屑挑出,温软着嗓音,装作不经意间开口道:“小师兄,这是怎么了?是怪罪宁王手太长,还是你与宁王有旧怨?” 他垂着头望着身前少女,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似的替自己处理伤口,忽然心头的怒火便平息了下来,他冷厉的眼眸逐渐温软,长叹一声,“宛宛,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十年前我苗疆遭受的灭族之灾?” “记得。”江妤将木屑挑出后,取出金疮药撒在他的手心,“难道宁王与苗寨灭族有关?” 听着江妤的推测,苏念麟眸中闪过笑意,只是碍于与那位的合作,不便明说,“当日我族中不少人便是死于此虫。” “小师兄,你还记得那日这妇人瞧见阿眠时的神态吗?”江妤听着此言,便再未追问,当即转过话头。 “嗯?”苏念麟垂眸望着身前的少女取出一方帕子,为自己细细包扎。 听着他疑惑的尾音,江妤便知他不记得了,无奈谈了口气道:“此人在瞧见阿眠时,明显有些慌张,我怀疑她二人就旧识,不若让人去将阿眠姑娘请来?” 两人从牢房中踏出,站在刑狱司的院中,忽闻外头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刑狱司的大门被人敲响,念白疾步走去,“何人敲门?” “城主大人有急事,请副城主过府一叙。”外头那人将大门拍的啪啪作响。 苏念麟耳尖微动,俯下身子凑到江妤耳畔,轻声道:“宛宛,城中今日恐有大事发生,你待会儿与念白快些回府,我去城主府瞧瞧。” 听着此言,江妤顿时想起今日林宏所为,一把拉住苏念麟的衣摆,“我要一同去,念白你快回府告知我哥哥与温姐姐,我与小师兄去趟城主府。” 他瞧着少女瞪圆的眼眸中满是倔强,一时无言,刚想开口劝说,却被江妤的眼神逼着咽回方才要说的话,无奈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牵起江妤的手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阿眠随着司徒渊躲入一家宅院之中,她虽头发散乱,眉眼却皆是笑意地望着身前的少年,全然不像被全城追捕的模样。 在她的注视下,司徒渊白皙的面庞上泛起嫣红,然他犹记得那日,她毫不留恋的从自己身侧走过,随着那林允之踏入房中,当即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瞧她。 院子外城主府的仆役与城中的守卫高举着火把,不停地搜寻着阿眠的下落,是不是发出几声高呼,院子内两人周围的气氛愈渐暧昧,阿眠往前踏出一步,司徒渊猛然向后退去。 一不留神,跌入一间未锁的房中,阿眠瞧着他狼狈的模样,轻掩嘴角,俯下身子凑到司徒渊耳畔,“我未让林允之碰我。” 温热的吐息扑在司徒渊耳畔,一股清甜的梅子味从阿眠身上扑鼻而来,他局促地向后挪去,脸颊通红,口中不停地嘟囔,“那人瞧着便是个花心的,你若跟着他必然会吃亏,你瞧今日若不是我尾随着你,那林允之今日便要害死你。” “司徒公子所言极是,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阿眠勾唇一笑,彷如桃花拂面,司徒渊一时间看入了神。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轻响,阿眠透过窗子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带着面具的男子缓步走来,她顿时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为何我的宝宝都不爱说话,呜呜呜呜(撒泼打滚),是因为我之前断更吗!!! 第63章 拼图63 瞧着此人熟悉的身形, 阿眠大吃一惊,她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只见角落中立着一只衣柜,赶忙拉起司徒渊便将他塞入衣柜中,她望着司徒渊不解的眼神, 安抚一笑, 随后抬起手指竖在唇边, 示意他不要出声。 就在阿眠关上柜门的瞬间, 外头那男子的脚步声停住,似乎正站在门外瞧着慌乱的她,她转过身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衣物, 局促不安地捏住衣摆, 神色紧张地望着门口,那人好似故意在折磨着她矗立在原地,月光将那人的影子拉长,透过门缝落在阿眠脚下。 她呼吸急促, 回想着自己以往犯了错的惩罚,整个人竟开始微微颤抖, 躲在衣柜中的司徒渊瞧着她这般模样, 心中仿佛针扎一般, 刚要推门而出, 却瞧见阿眠听到细微的动静, 将手背在身后摇晃几下, 见此司徒渊一时间僵在原地。 外头那人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随后推门而入。司徒渊透过缝隙, 便瞧见那人身长玉立, 身着黑色锦袍,行走间依稀可见衣摆出用金线绣着龙纹,他目光上移,只见那人腰间挂着一枚通体透明的玉佩,瞧着材质与自己的似乎一样,心中顿起疑虑,再往上瞧,想看看那人长相如何,却见他整张脸覆盖在面具之下。 “你如今可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竟敢与我对着干。”那人虽语气中带着笑意,然面具下露出的眼膜中满是寒意。 “女儿不敢,只是今日那方越想要凌辱女儿,原本只想将他打晕后脱身,万没想到林允之忽然出现将他砸死。”阿眠低着头,冲着那男子轻声解释。 谁料那人听得此言,竟轻笑出声,他缓步走进阿眠,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仿佛情人间的私语,然所说的话却让阿眠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可还未退出一步,那人抬手将阿眠一掌拍飞,跌落在衣柜前,躲在柜子中的司徒渊双眸紧缩,当即便要推门而出,就在此时阿眠抬起头,头发散在脸颊两侧,嘴角带着血迹冲着他微微摇头。 那人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往阿眠身侧走来,蹲下身子,伸手将她下巴抬起,“我养了你这些年,你有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倘若你未给那林允之下蛊,他怎么知道你被林宏掳到城主府?方越确实该死,但你要知道如今我与王峥那老匹夫还有合作,方越还未到死的时候,你差点坏我大事。” 说罢,那人松开捏住阿眠的手,眸中满含兴味地望向角落的衣柜,方才他踏入院子明显探查到屋中有两个人的气息,正想着便抬脚往衣柜出走去。 轻缓地脚步声仿佛踏在阿眠心头,她瞧着宁王离衣柜越来越近,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就在此时阿眠灵光一闪,“父亲,今日我在城主府听闻林宏试图拉拢苏念麟。” 听得此言,宁王踏向衣柜的脚步一停,转头望向阿眠,语气中的笑意消失不见,“你所言属实?” “千真万确,我听闻他府中下人所言,今日他宴请苏念麟,用自己的小妾,试图用美人计陷害他用以离间他与江家人的关系,但不知为何是林允之出现在那小妾床上,如今那小妾似乎被江妤带走了。”阿眠瞧着宁王停下步子,赶忙将今夜在城主府所闻告知他。 话音落下,宁王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审视,直直望着阿眠,似乎在辨别她方才所言的虚实。 忽然墙外翻入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直直朝屋内走来,瞧见宁王,单膝跪地,“主子,城主府的探子来报,林宏请了苏念麟到府上。” 说着那人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阿眠,瞧见她嘴角溢出的血迹,眸中闪过心疼,随后又道:“现下整个荔城都在搜寻阿眠姑娘的下落。” 宁王眸光扫过阿眠,冷声道:“这几日你便在此处好好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说罢,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身着夜行衣那男子瞧着宁王离去的背影,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丢入阿眠怀中,飞快地说道:“这是我从太医院院首处求来的调理内伤的药,你在此处好好歇息,我过些日子来瞧你。” 那人飞快地将话说完,转身追上宁王的步子,阿眠拾起怀中的药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手将那药瓶丢出窗外,见此司徒渊飞快从衣柜中钻出,飞身接住那只药瓶。 “为何将它丢掉,院首的药可是千金难求。”司徒渊眸中满是不解。 谁料阿眠并未多言,只是撑着桌子缓缓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今夜多谢司徒公子,你快些回去吧。” 而此时城主府的院子中,江妤站在苏念麟身后望着林宏,下午她二人离开之时此人还是红光满面,如今瞧着倒是有些憔悴。 林宏瞧见苏念麟,快步上前,双眸布满血丝,“今日刑部尚书,将那位阿眠姑娘带入府中,意图强迫她,没想到她竟对方大人痛下杀手。” 听得此言,江妤眸光一厉,从苏念麟身后走出,“如今尸体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林宏眸中闪过心虚,自江妤入了刑狱司,许多复杂的案子经她手皆是真相大白,倘若死的只是无名之辈,他必然是不想将请苏念麟前来,原本今日便与他起了龃龉,担心他公报私仇,可如今刑部尚书死于自己府上,且被自己儿子所杀,若不将他请来到时候他在圣上面前参上自己一本,自己这城主之位多半做到头了。 想到此处,林宏低垂的眼眸中闪过杀意,苏念麟抬眸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他顿时收起杀意,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方大人死得极惨,且我府中下人皆是认证,瞧着他死于阿眠姑娘之手。” 听着林宏荒唐的言论,江妤发出一声冷笑,“林大人可知断案最讲究证据确凿,您这红口白牙随意便给人定罪,简直荒唐至极。” 自打登上城主之位,便再无人给自己脸色,如今被江妤一介小辈训斥,林宏顿时脸色青白交加,本想开口斥责,奈何她身后站着苏念麟正目光冰冷地望着自己,一时间他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挤出一抹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江姑娘请随我来。” 几人穿过长廊,几人走至一间院落前,林宏带着勉强的笑意推门而入,江妤尾随其后,她眸光扫过院子,只见一口水井落在院中,她收回目光,随着林宏往厢房走去,江妤还未踏入房中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熟悉的甜香。 她不由皱起眉头,眸光扫过整个屋子,只见桌案上放着一只香炉,此刻还在升起一缕细长的烟雾,她快步走至桌前,一把将那香炉的盖子掀开,里头桃粉色的香粉还在燃着,江妤厌恶的皱起眉头。 余光扫过桌面,抬手取过桌上的茶壶,将那香炉熄灭,随后江妤转身望向躺在床上的方越,床铺凌乱,依稀可见一些女子衣物的碎布洒落在床边,江妤视线一转,便瞧见倒在床边的椅子上沾染了血迹。 她快步走至方越身旁,只见他头部被椅子砸烂,整个人瞧着鲜血淋漓,江妤戴上手套,将方越身上的被子掀开,肥胖的身躯并无外伤。 就在江妤的指尖触碰到方越身体时,她眼前顿时闪过画面,只见此人从屋外推门而入,透过床边落下的帷幕瞧见阿眠躺在床上,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他飞快扑向床边,将她按在身下,阿眠开始不住地挣扎,忽然方越发出一声闷哼,血液从他脸颊两侧滑落,滴在阿眠脸上。 “林城主,冒昧问一下,阿眠姑娘是怎么到你府上来的。”江妤细细查看方越的身子,指缝间十分干净,并未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应当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凶器恐怕就是那把椅子。 听得此言,林宏顿时支支吾吾,丝毫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未听到回复的江妤,站起身子走至那把椅子旁,指腹碾过椅子,上头的血迹早已干涸,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语气冰冷,“今日那婢女言她姐姐被方越所害,如今方越已死,然方越借住在你府上,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晓?” 被戳中心思的林宏,恼羞成怒,厉声道:“江姑娘,你莫要含血喷人。” 话音刚落,林宏对上苏念麟冰冷的视线,瑟缩了几分,但又想到自己身为城主官阶自然是比他副城主要高的,顿时挺起腰杆,直直望向苏念麟。 就在此时外头跑来一名小厮,疾步走至林宏身旁,附在他耳畔道:“城主大人,宁王如今在前厅。” 林宏顿时脸色一变,似喜似慌乱,他瞧也不瞧江妤二人,抬脚便往前厅走去,未曾瞧见身后的苏念麟面色含霜的望着他的背影。 瞧着林宏离去,江妤翻开床铺,倘若真如那婢女所言,她姐姐死于方越之手,那尸体可能还在这院子中,她方才踏入这院子便瞧见有一口井,她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剧情,凶手将尸体丢入井中。 想着江妤便抬脚踏出房门,苏念麟瞧着她的动作便随着她一同出门,只见她脚下不停朝着井边走去,一旁的小厮见状,脸色骤变便要拦住江妤,却被苏念麟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江妤探头一瞧,果然如她所料,女尸浮在井中,乌黑的头发随着水波不停地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64章 拼图64 见此, 江妤脸色骤变,当即便要翻身入井中将那女尸捞起,然而刚有动作便被苏念麟拦住,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江妤,令她一阵心虚,顿时打着哈哈开口道:“方才一时心急。” “莫要以身犯险。”苏念麟瞧着她带着心虚的笑脸, 再回想起她方才所为, 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倘若方才自己未来得及将她拉住, 此刻她怕是已经跃入井中。 想到此处,他俯身瞧了眼那口水井,水位极高应当只是用来浇灌花草, 而那女尸大约在距离井口一人高处, 苏念麟眸光扫过四周,并未瞧见有何工具可以将那女尸捞起,随即一拍手,一名影卫从屋顶翻身而下, 落在苏念麟身前,“公子有何吩咐?” “可有法子将那女尸捞起?” 影卫探头望向井中, 眸光一扫, 只见水井旁垂落着一圈打水的绳索, 当即拾起那绳索往腰间一捆, 翻身跃入井中。江妤一惊, 飞快地扑到井边, 朝里头望去, 只见影卫双腿双手撑在水井壁上, 缓缓向下滑去, 很快他整个人便停在女尸上方。 而一旁的小厮见此,赶忙朝往院子外走去,瞧着那步子似乎是往前厅的方向,听得脚步声,苏念麟抬眸瞧了此人一眼,复又低头望着水井中,只见影卫已然触碰到那具女尸,他手拎住那女尸的衣服,随后抬头望向苏念麟。 见状,苏念麟快步上前,抓住绳索用力一扯将两人从水井中带起。随后将那湿漉漉的女尸放到地上,江妤快步上前,撩开那女子覆盖在面部的长发,露出被泡得发肿的脸庞,她眸光往下移了几分,只见那女尸脖颈间一道暗紫色的淤青,瞧着似乎是被人活活勒死。 江妤将那女尸左手手掌抬起,仔细地瞧着那女子的指甲,只见她指缝中残留着些许碎屑,大约是在水中泡了两日,如今已瞧不出那碎屑究竟是何,她抬头眸光扫过那女子紧握的右手,江妤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用力将那女子紧握的手掌掰开,只见里头死死攥着一块布料,那料子瞧着应当是云锦,价格不凡,在这荔城中能用得起云锦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只是她好似从未见方越穿过云锦所制的衣衫。 一时间,整个案子的线索杂乱无章。 “宛宛,瞧瞧此人身上是否有外伤?”苏念麟瞧着江妤呆愣在原地毫无动作,便知她走入了死胡同,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女子便是周桂花的姐姐,便开口提醒道。 听得此言,江妤顿时恍然大悟,撩开那女子的衣物,并未瞧见外伤,随即转头看向苏念麟,轻声道:“小师兄,劳烦你转过头去,我想瞧瞧此女下半身是否有伤痕。” 话音刚落,苏念麟便与那影卫一同背过身去,江妤飞快将那女子的下裙撩起,好在那女子死前并未被凌辱,只是此人究竟是何人还需等周桂花到了此处才知,只是周桂花为何一口咬死她姐姐被方越凌辱致死,难不成她亲眼所见? 可如今方越已死,从现场环境结合系统留影功能中所见,方越应当死于第三人之手,何人能在城主府初入自由,答案在江妤脑海中呼之欲出,可此时在他暂住的院子中寻到一具女尸却与周桂花所言不符,江妤以手扶额,陷入深思。 忽然她一手握拳砸在手心,“方才林宏说方越死于阿眠之手,可阿眠如今人却不见了踪影,恰好是死无对证。” 苏念麟抬眸望向屋内,瞧着里头一片狼藉,“杀害方越之人,是从他身后用椅子砸向他的脑袋,而我瞧着床铺的凌乱,阿眠那时应当被方越压在身下,她没有机会行凶。”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江妤眸子一亮,刚要开口,却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依稀能听见林宏谄媚的嗓音,似乎在诉说着江妤等人对他的不敬。 不过片刻,一名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从外头踏入,他瞧着年过不惑,大约是保养得当,面冠如玉,满身带着矜贵的气质,带笑的丹凤眼令人心生好感。 “还不快见过宁王殿下。”林宏瞧着江妤二人呆愣在原地,当即厉声喝道。 江妤弯下身子行了个万福礼,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宁王,原来宁王竟长这般模样。江妤心道自小便听父亲所言,宁王文武双全是先帝最爱的幼子,原本先帝要将皇位传位于他,而宁王似乎无意于高位,然就是这瞧着闲云野鹤之人血洗苗寨。 现下瞧着此人倒是和善可亲,可他为何半夜会到这城主府来,难不成是来寻小师兄的? 想到此处,江妤转头望向身侧的苏念麟,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宁王。 与此同时,宁王正打量着江妤,心道此女虽然年岁尚小,瞧着倒是姿容典雅,怪不得他那冷心冷情的儿子能动心。眸光划过江妤,落在苏念麟脸上, 仿佛知晓江妤心中的疑惑,宁王朗声一笑,“本王游历世间,恰好路过荔城,一早便听闻江垣江大人有治世之才,想讨教一番,早年在京中不便拜访,如今听闻江大人身在荔城,便赶来见上一面,不知江姑娘可否为本王引荐。” “难不成宁王殿下竟不知,江大人如今在我府上?”自宁王出现那刻起,苏念麟便按捺着心头的怒火,瞧着他眉眼带笑地望着江妤,冷声道。 他话音落下,随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江妤身后,直直地望着宁王,似乎在警告他莫动江妤的主意,察觉到苏念麟情绪不稳,江妤借着宽大袖子的掩盖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还请宁王殿下赎罪,父亲明日便要回京,您若是不急,待回了京再与父亲一叙。”她将苏念麟安抚好,站在他身侧,不卑不亢地望向站在身前的宁王,“如今这城主府出了命案,还未寻到凶手,在下并无时间与您闲聊。” 瞧着两人并肩而立,宁王发出一声轻笑,宛如一位慈父望着自己的淘气的幼子,“那我便在一旁瞧着。” 然而此时林宏却万分焦急,心头如烈火煎熬般,终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道:“宁王殿下,方越大人死于沁香楼花魁阿眠之手,我府中下人皆可作证,可江姑娘却说无证据不能定罪。” “难道江姑娘说的不对?断案不就是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宁王目光扫过林宏,瞧着他焦急的模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瞧得林宏心惊。 随着宁王话音落下,林宏脸色惨白,站在一旁不停地回忆自己何处得罪了宁王。 而此时不远处的雪地中泛起一抹绿光,江妤快步走近,只见一枚玉佩藏在雪地之中,方才女尸身上的井水浸湿地上的厚雪,将那块玉佩露出,她将那枚玉佩拾起,成色极好,只见上头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瞧着她手头的玉佩,林宏大吃一惊,这是他送与林允之的生辰礼物,怎会落在此处。 江妤细细端详着手头的玉佩,瞧着分外眼熟,就在此时她眼前忽然浮现那日阿眠在画舫之上遇袭,林允之躲在角落腰间佩戴的正是这枚玉佩,她忽然想起方才她来到这城主府,便从未见过林允之。 此人生性爱出风头,瞧着对阿眠一往情深,且与自己几人不对付,时常寻着机会便奚落自己,如今阿眠被诬陷为凶手,竟未瞧见他出来为她辩解。 思及此,江妤转头望向站在角落,神色不宁的林宏,目光犀利,“敢问城主大人,林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为何他的玉佩会出现在方大人院中?” “今日午后孙姨娘勾引我那逆子,我便将他禁足在房中,江姑娘怎知这玉佩是我那逆子的?”林宏站直身子瞧着江妤,故作镇定道。 “那劳烦城主大人,将林公子请来,一问便知。”江妤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注视着林宏,灵动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宏一时间进退两难,转头冲着宁王跪下,脑袋砸在地上,语气中带着哭腔,“还请宁王殿下为微臣做主,微臣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为大澧朝与您做了不少事情,如今竟被黄毛丫头为难。” 听着林宏所言,宁王眸子眯起瞧着林宏,心中满是不悦。 而林宏盯着宁王压迫性的目光,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抬头,他在他为宁王所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来赌宁王会帮自己。 谁料宁王望了他片刻,竟发出一声轻笑,“林大人,清者自清,倘若贵公子未做此事,想必江姑娘也不会诬陷他,不如将他请来瞧瞧。” 听着此言,林宏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宁王,却见他眸中满是冰冷,林宏顿时瘫坐在地,他怎么忘了此人手段残忍,自己竟一时忘了形,竟敢威胁他,如今恐怕再也无法挽回。 就在此时,江子安与温凝带着周桂花往城主府赶来,路途中意外遇见被阿眠赶出院子的司徒渊在街道中游荡,一脸落寞。 两人此时还不知方越已死,阿眠被满城通缉一事,只是与司徒渊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oioi 猛拍肚皮) 第65章 拼图65 寒风阵阵, 温凝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地中,整个金陵街道一片寂静,瞧不见半点灯火, 只余月辉洒在雪地上。 遥遥的,听见几声犬叫。 而此时的城主府的偏院中,林宏垂着头俯趴在宁王跟前, 瑟缩着不敢开口。 “林城主为何还在犹豫, 倘若贵公子确实与此事无关, 想必江姑娘与苏副城主也不会为难他。”宁王垂着眸, 望着身前之人,心道此人大约是城主坐久了,如今竟敢威胁起自己了, “还不快些起来, 让人去将林公子请来,你这副模样,旁人还以为是本王以权势压人。” 大约是听出宁王语气中的杀意,林宏赶忙起身, 故作镇定地冲着身旁的小厮道:“快去将少爷请来。” 身侧的江妤瞧着他对那小厮使得眼色,心生警觉, “阿七, 你随他一起去请林公子。” 江妤话音刚落, 林宏脸色骤变, 目光阴狠地望向江妤, 谁料她竟毫不示弱地回瞪过来。 瞧着阿七随着那小厮离开, 江妤转身走向屋内, 她方才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些关键之处, 思索间眸光扫过整个屋子, 忽然目光在掉落在地上的椅子处定住,原是在那椅子的横杆处有一处凸起。 她飞快走到椅子旁,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只瞧见上头似乎沾染了些许血迹以及类似皮肉的东西,她眸子微微眯起,顿时灵光一闪,冲着门外喊道:“小师兄,我寻到了新线索。” 听得此言,苏念麟收回打量宁王的视线,转身往屋内走去,未瞧见身后的宁王勾唇一笑,眉眼间满是算计。 “有何新线索?” 听着里头的动静,林宏心神俱颤,赶忙跟在苏念麟身后踏入房中,一眼便瞧见江妤正蹲在那张椅子旁,仔细地瞧着,林宏顿时心中懊悔万分,只恨自己未能及时将这椅子销毁。 听着林宏开口询问,江妤抬眸扫过他略显心虚的脸庞,指尖点着椅子凸起的那处,道:“小师兄,你来瞧瞧。” 听着江妤所言,苏念麟缓步上前,眸光扫过江妤指尖所点之处,只见那处从中间凸起,破碎的木屑处沾了些许类似皮肉的东西,他转眸望向江妤,“凶手的手掌可是受了伤?” 闻得此言,江妤眉眼弯弯,余光扫过门口,一眼便瞧见宁王背着手,缓缓踱步而来,深邃乌黑的眼眸瞧不出他丝毫情绪,语气温和,“江姑娘瞧出了什么?” 瞧着宁王这般模样,苏念麟站起身子,挡住了宁王望向江妤的视线,目光冰冷地望向他,好似在警告他莫要打江妤的注意,见此宁王轻笑出声,眉尖一挑,兴味十足地望着苏念麟。 江妤低着头,手指轻抚过那断裂突出的木刺,对二人之间的暗流毫不知情,一不留神,指腹被木刺划破,鲜血从指尖滑落,江妤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听着身后的动静,苏念麟赶忙转头望去,瞧着江妤指尖滑落的殷红血迹,他俯下身子抓住她的手掌,将她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黝黑的眼眸直直望着江妤,濡湿温热的感觉,让她顿时红了脸颊,眼神四处躲闪。 恰好瞧见不远处的宁王,兴致极佳地望着他二人,见此,江妤飞快地将手从苏念麟手中抽出,如玉的脸庞通红一片,眼神游离间,恰好对上苏念麟含笑地目光,她心中一颤,赶忙避开,随即开口道:“这把椅子便是杀害方大人的凶器,椅子此处凸起极容易将人划伤,诸位可以瞧瞧,此处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与人的皮肉,多半是凶手手背被椅子划伤留下的。” 听着此言,宁王踱步上前,瞧了眼那张椅子,果然如江妤所说,此处沾染着干涸的血迹以及些许类似皮肉的东西,心道,怨不得京中那位要让江垣带着此女,果然有几分本事。若再让她成长些时日,恐要坏了自己大事,如今自己不少布局皆被她所毁。 而站在一旁的林宏大惊失色,因他忽然想起,林允之左手手掌确实带着伤,“为何是凶手的血迹,难道不能是凶手杀害方越时沾染上的他的血迹?” 话音刚落,江妤满脸果然如此,“我方才便知,你会问此问题。” 说罢,江妤让苏念麟带上手套再将椅子拿起,走到床边,狠狠地砸向床上的方越,一旁众人皆是心惊胆战,好在苏念麟在触碰到方越的瞬间,停住动作。 “城主大人,方才瞧清楚了?方才小师兄重现杀人场景,他的手掌紧紧贴着椅子凸起那处,倘若方越的鲜血四溅,应当是飞溅在凶手手背之上。”江妤缓缓走近林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眸,试图瞧出他是否还有隐瞒,无果。 就在此时,阿七带着林允之踏雪而来,林允之刚踏入屋中,便瞧见江妤站在床边,回想起她处处阻碍自己,顿时新仇旧恨一并爆发,左手抬起指向江妤,厉声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瞧着此人色厉内荏的模样,江妤眸光滑过他包扎好的手掌,拦住刚要开口的苏念麟,冷声道:“我乃刑狱司验尸官,如今你府上出了命案,朝廷重臣死于你府上,我奉命来此查案,林公子有何异议?”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林允之脸色青白交加,在这荔城自小便无人敢忤逆自己,当即就要发作,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大喝道:“何人敢偷袭我?” 林宏瞧着林允之在地上不停翻滚,不满地望向江妤二人便要上前将他扶起,谁料瞧了许久好戏的宁王,慵懒地开口,“本王有些累了,劳烦林城主带本王去歇息。” 一时间林宏进退两难,一旁是自己独子,一旁是掌握着自己全家性命的主子。 “怎么?本王没有实权,林城主便如此怠慢本王吗?”过了片刻,宁王瞧着林宏毫无动静,当即不悦道。 冰冷的目光如针毡,他僵硬着身子,脸上堆满笑容,弯下腰冲着宁王道:“下官这就带您去歇息。” 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念麟缓步走至林允之身侧,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语气冰冷,林允之顿时苍白了脸色,死死瞪着苏念麟的背影,目光狠毒好似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江妤冷冷扫了此人一眼,瞧着他左手手掌问道:“今日下午,我们从林府离开后,林公子身在何处?” “你竟好意思问我?”林允之冷笑一声,开口便是嘲讽,顶着苏念麟冰冷的目光,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瞧着他不配合的模样,江妤也不恼,随手拖过两张椅子坐下,望着他,懒散一笑,“既然林公子不愿意说,那便我来说,劳烦林公子听一听有何不对之处。阿眠姑娘被人从沁香楼掳到城主府,送入方越房中,你无意间得知便急忙赶到方越房中,恰好瞧见他在欺辱阿眠姑娘,顿时怒火中烧,抓起这把椅子便将方越砸死。林公子我说得可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林允之神色变化,果然如她所料,林允之面色骤白,眸中满是不敢置信,却强装镇定道:“你休要胡说,我今日下午从未离开过房中,府中下人皆可作证。” “那林公子手掌的伤口如何解释?”一早便知此人不会轻易认罪,她柳眉轻挑,指着他包扎好的手掌问道。 林允之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过了片刻,他才开口,“我想为阿眠姑娘做一个木雕,意外划伤的。” “那木雕在何处?” 林允之顿时无言,哪有什么木雕不过是他为了脱罪找的借口罢了,他神色晦暗不明,忽然暴起,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匕首便要刺向江妤,锋利的刀锋划过江妤衣袖。 身侧的苏念麟一把揽住江妤,将她带离那处椅子,转身一脚将林允之踹飞出去,冷声道:“方才给你的警告,看来你是全然未听,阿七此人涉嫌杀人方越大人,将他押入刑狱司大牢。” 说罢,瞧也不瞧地上的林允之,着急忙慌地望着江妤,查看她是否受伤。 而林允之瞧着向自己逼近的阿七,挣扎着向后挪动,口中不住地叫喊着,“我乃荔城城主之子,尔等奴才竟敢动我?” 与此同时,温凝等人站在城主府门前,敲了半晌门却未等到一人来开门,两人对视一眼,便带着周桂花往一处矮墙走去,随后温凝将周桂花提在手中,飞身一跃便落在墙头。 她探头往围墙下望去,以往戒备森严的城主府竟未瞧见一个侍卫,心中顿起疑惑,随着一声轻响,江子安落在温凝身侧,两人辨别一番方向,便跃下墙头带着周桂花往方越院中走去。 路途中竟一个巡视的守卫都未瞧见,两人心中满是疑惑,很快三人便寻到了方越的院子,周桂花一踏入院子便瞧见地上那具女尸,她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具女尸,在瞧清她的脸庞时,顿时心神俱裂扑倒在那具尸体上,不停地哭嚎。 屋内的江妤二人,听得动静从屋内走出,她与温凝对视一眼,瞧见她眸中的肯定,心中便知女尸身份已定,确实是周桂花失踪的姐姐,却不知为何与她所描述的死因有些许出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昨天因为内耗所以断了一天调整心态,感谢一直陪着我的宝宝) 第66章 拼图66 月色笼罩着整片院子, 将跪在地上的周桂花影子拉得极长,周桂花低低地悲泣声伴随着哭嚎的寒风,让人心生怜惜。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周桂花的哭声渐渐停歇,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抬眸眼中满是悲伤与恨意。 “还请江姑娘为我做主。”她跪在地上, 朝着江妤的方向膝行而来, 抬手扯住江妤的衣摆。 江妤顺着她的力道, 低头只见周桂花手冻得通红, 脸上沾满泪水,眸中带着浓烈的恨意,江妤俯下身子, 将跪在雪地中的周桂花扶起。 “你是如何得知你姐姐遭人杀害?”江妤瞧着身前已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周桂花, 轻声询问。 听得此言,周桂花垂泪道:“前些日子,奴婢因身子不适,在房中休息, 那日便让姐姐代奴婢来林府上工,按照寻常的时间, 酉时便该回来, 可奴婢等到了亥时都未等到长姐, 一时心急便往外头寻找而来, 路途中偶遇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男子, 他带着长姐的玉佩与奴婢说, 长姐已被人杀害。” 语罢, 周桂花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双眸泛红。 不远处的温凝瞧着她这番模样, 问出心中疑虑,“那你从何得知是方越杀害了你姐姐?” 自方才踏入院子,她瞧见那具女尸湿漉漉的模样,便知是江妤二人将那尸体从水井中捞起,温凝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人会将自己杀害的尸体丢入自己院子的水井中。 “那夜奴婢听闻那神秘男子所言,心神俱裂,第二日便在府中寻找长姐下落,同自己交好的婢女打探消息,并未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不知为何,奴婢寻找长姐一事被林公子所知,他便让身边的小厮与奴婢递了消息,说奴婢的长姐死于方越之手。” 随着周桂花话音落下,江妤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她绕着周桂花走了一圈,随后停在那女尸跟前,她蹲下身子,望着周桂花,"你今日下午在宴席上,分明与我说你姐姐被方越凌虐致死,你又是为何会知晓的如此详尽。" 寒风呼啸,跪在雪地中的周桂花,望着身前少女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顿时偏过头眼神躲闪,沉默不言。 见此,江妤顿觉好笑,她掀开方才自己盖在那女尸身上的白布,周桂花顿时神色大变,只因那女尸身上竟无任何外伤,方才只顾着确认那具女尸的身份,竟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瞧着她心虚的模样,江妤发出一声冷嗤,今日午后瞧着此人不顾强权,告发方越只为替自己姐姐伸冤,还以为二人姐妹情深,如今看来似乎此人另有私心。 就在此时,周桂花又发出声低泣,“是奴婢偏听偏信,只因林公子身旁的小厮与奴婢说,长姐被人凌虐致死,奴婢这才信以为真……” “那你为何不到刑狱司及时报案,非要等到今日在宴席上揭发方越?”还未待周桂花说完,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江子安,冷哼一声开口道。 “那是因为奴婢……” “你可是要说,那是因为你人微言轻,而方越为朝廷重臣,你害怕被报复,亦或是害怕苏副城主官官相护所以不敢报官,而宴席上你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我身前,便料想我当着众人之面无论如何都会接下此案。”江妤截断周桂花的话头,走至她身前冷声道。 听得此言,周桂花脸色骤变,她抬眸望向身前几人,瞧着几人皆是冷漠地望着自己,忽然她便笑出了声,状似疯癫。 她低着头笑了片刻,复又抬头满脸泪水,眸中的悲伤却消失殆尽,她缓缓站起身子,神色冰冷,“我只是想活着,过富足的生活,有错吗?” 话音落下,周桂花直直地望着江妤,复又开口,“江姑娘你不过是命好,生来便是京城高门贵女,来了这荔城又被苏副城主护在羽翼之下,倘若你同我一样,想必你比我还要不堪。” 原以为江妤听得此言会恼羞成怒,谁料她只是冷冷地瞧了自己一眼,转身走至那女尸身侧,“让我猜猜,你为何要利用你姐姐之死来帮助林允之诬陷防御,想必是他答应你事成之后便抬你为通房?” 周桂花顿时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望向江妤,她竟猜的一字不差。 “好奇我为何会猜出?那你先告诉我为何你长姐会在方越院中的水井里。” 夜空中又飘起片片雪花,落在那女尸身上好似在掩盖丑陋的真相,周桂花站在水井边,目光低垂望着那具尸体,周身弥漫着浓郁的悲伤气息,一件城主府的丑事被她揭露而出。 原来那位孙姨娘似乎来自苗疆,长得极其貌美,整个人身姿娇软,在入府前被林允之看中养在府外的宅子中,起初林允之待她极好,可男人嘛花心得很,怎愿意吊死在一颗树上,未过许久林允之开始流连于花丛之中,两人时常争吵,某日林允之竟将一位花娘带回自己与孙姨娘的院子。 这可坏了大事,孙姨娘一气之下便给林宏下了药,春风一夜,那苏姨娘床上功夫极好,林宏识了趣儿,便将她纳入府中,两人相安无事一段时间,竟又旧情复燃,被周桂花撞见,她便威胁林允之抬她为通房,谁料他竟起了杀心。 恰好那日周桂花身子不适,让她姐姐周云香代她上工,她姐妹二人一母同胞长得极为相像,林允之一时认错了人,误杀周云香,恰好被来寻找姐姐的周桂花瞧见,她疯了似的逃跑。 就在她即将被林允之抓到杀害之际,周桂花遇到一位极为貌美的女子,她冲着林允之一抬手,他便如提线木偶似的停住动作,随后那女子取出一枚银针刺入林允之檀中穴之后,便飞身离去。 再度清醒过来的林允之,竟开口要与自己合作,将周云香的尸体抛入方越院子中的水井里,随后在过几日的宴席上出来指证方越强抢民女一事,若事成便会抬她为通房。 将压在心头许久的事吐露干净,周桂花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目光坦然地望向几人。 “那貌美女子,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江妤飞快抓住周桂花话语中的重点,她转头望向身侧的苏念麟,眸中满是疑虑。 “那女子面如芙蓉,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瞧着约莫双十年华。” 听着这外貌描述,江妤心中有了人选,她踮起脚尖附在苏念麟耳畔,“小师兄,方才周桂花所言,那林允之好似中了蛊。” “没错,但究竟中了何种蛊虫,还需回刑狱司瞧瞧。”苏念麟耳畔传来江妤温热的吐息,耳尖泛起微红,他侧过头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温情,“宛宛,你可曾想过周桂花为何对林允之与孙姨娘的旧事如此了解?” 与此同时前往林允之房中探查的江子安,从院墙外翻身入内,他将手中一物抛向苏念麟,“瞧瞧,我寻到了何物?” 苏念麟抬手接住,入手冰凉,他定睛一瞧竟是一块铜制令牌,上头的纹路似乎与那日在清河县李家村后山寻到的一模一样,他眸子紧缩,顿时怒火中烧,原来那日想要江妤性命的杀手是林允之的人,就是不知林宏是否知道此事,又或是他直接参与其中。 几人瞧着随宁王离去的林宏至今未回,温凝目光扫过四周,当即从屋中寻了一条被褥将那女尸裹住带回刑狱司,周桂花颓丧地跟在几人身侧。 夜空中的雪愈下愈大,江妤等人踏着风雪往刑狱司走去,好在路程不远,几人很快便回到了刑狱司,发丝间覆满白雪,踏入书房,苏念麟瞧着江妤满头白雪的模样,转身取过架子上的毛巾,轻柔地替她将发间的扫落。 “说一说,你为何会对林允之与孙姨娘的旧事如此了解?”江妤整个人埋在柔软的毛巾之间,唤过一旁的珠紫,让她瞧瞧那位孙姨娘是否清醒后,便望向周桂花。 听得此言,周桂花身子一僵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不住揉搓着衣摆,一不留神露出手腕间的刺青,江妤顿时眸光一厉,快步走到周桂花身旁,抓住她的手腕抬起,露出腕间清晰的蝎子刺青。 “你不是周桂花?你究竟是何人?” 周桂花见自己暴露,抬手一掌拍向江妤心口,两人距离极近,身侧的苏念麟来不及救援,只得大喊,“宛宛侧身避开要害。” 与此同时,江妤瞧着即将拍到心口的掌风侧身躲过要害,周桂花一掌拍在江妤胸口,江妤整个人倒飞出去,周桂花瞧着自己并未一击毙命,飞身上前准备补上一掌,此时苏念麟飞身而来一把接过江妤,抬脚踹在周桂花胸口。 只见她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倒在门口,吐出一口鲜血,周桂花死死地盯着江妤,似乎在确认她的伤势,谁料下一瞬江妤竟好似一个无事人,从苏念麟怀中站起,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的望着温凝道:“好在今日温姐姐让我穿上了金丝甲,否则她那一掌我非死即伤。” 见此,周桂花便知自己再无机会动手,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距离门口仅有一步之遥,她挣扎着起身,飞身一跃便要从门口逃离,手还未触及到木门,便被一柄长鞭拦住。 “伤了宛宛,竟还想跑?”温凝冰冷的嗓音从周桂花身后响起。 周桂花僵立在原地,身后轻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血影的人为何会在荔城?”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的小学生推理写的有点卡,所以来晚啦! 第67章 拼图67 周桂花背对着几人, 眸色微颤,手扶着门框,暴起些许青筋。过了片刻她放下抬起的手, 讪笑着开口,“江少卿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婢女, 并不知你方才所言的血影是何?” 她目光扫过四周, 瞧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江子安, 双手环胸, 目光冰冷地望着自己,周桂花在心中估算着自己到门口的距离,趁着几人不备, 转身飞快地向门口扑去。 眼看着此人便要破门而出, 江子安抬手一甩,只听一声利器入肉的声响,周桂花应声倒地,方才她中了苏念麟一脚本就身受重伤, 如今暗器入体已然是强弩之末,她倒在地上, 眼眸直直望着一步之遥的木门, 眸中的光芒逐渐熄灭, 面如死灰。 瞧着她倒在地上, 再无动作, 江子安缓缓走近, 蹲在周桂花跟前, 捏住她的手腕, 递到她眼下, “这刺青便是你身份的证明,你还有何可狡辩?” 屋内一片寂静,只余燃着的油灯劈啪作响,周桂花仰躺在地上,眸光扫过一旁的江妤,心中满是恨意,若不是因为此人识破自己的伪装,她何至于会落到如此地步,忽然她发出凄厉的笑声,竟笑出了泪水,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直直望着江妤,“是,有人花千金买江姑娘的性命。” 听得此言,苏念麟脸色骤变,飞身而来。 “哥哥,卸了她的下巴。”江妤瞧着周桂花神色莫名,心中一惊,大声喊道。 却为时已晚,江子安刚触及到她下巴时,周桂花已然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嘴角溢出鲜血,而她却笑得一脸挑衅,“你们可是还在好奇我究竟是何人?我便是周桂花,那具女尸确实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 说罢,周桂花依在墙边瞧着几人因她所言,脸色骤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口中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片刻之余,她目光朦胧好似瞧见了周云香站在虚空之间望着自己,“姐姐,对不起。” 她的手滑落在地上,江妤疾步赶来想要探查一番,却被温凝拦住,方才周桂花袭击江妤那幕,叫人胆战心惊,“此人极为阴险狡诈,小心有诈。” 江子安抬手覆在周桂花脖颈间,随即抬头冲着几人摇头道:“死了。” 见此,江妤拨开温凝挡着自己的手臂,走至周桂花身前,仔细翻过她的衣物,果然如她所料,在周桂花胸口处摸出一块与林允之房中寻到的一模一样的令牌。 身侧的江子安顿时神色大变,抬眸望向站在江妤身后的苏念麟。 “念白,去将林允之带来。”苏念麟冷厉的眸中压抑着怒火,他冲着屋外的念白喊道,“等等,我亲自去牢房中见他。” 他推门而出,恰逢珠紫神色慌张赶来,“公子不好了,从林府带回的那位姨娘不见了。” “什么?”江妤一惊,此人疑点重重怎会无故失踪,她转头望向温凝,“温姐姐,我们分头行动,你与哥哥随着珠紫去寻孙姨娘,倘若实在寻不见便带上猪崽,让他引路,我与小师兄去牢房中会会林允之。” “那你小心些,倘若遇到什么危险便躲苏副城主身后。”温凝抚过江妤发髻,轻声嘱咐。 夜色深沉,书房通往牢房的道路两侧挂着几盏气死风灯,寒风呼啸而过,灯盏随风而动,不远处的树影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狰狞。距离牢房不远处的林子中,传来阵阵乌鸦的啼叫,为这夜晚平添几分诡谲的气息。 好在书房距离牢房的路程并不远,两人很快便走至牢房门口,刚一踏入,便听得林允之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你们这群狗奴才,我可是城主之子,尔等竟敢对我不敬,仔细着尔等的项上人头。” “林公子好大的官威?开口便是随意定下旁人生死。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林公子应当没有官职在身。”江妤看着林允之头发散乱,状若疯子般抓着牢门,冲着狱卒大吼大叫。 他听着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允之目光淬毒地望向江妤,满腹怨恨,“我劝你快些将我放出去,倘若我父亲得知你们将我抓入牢中,必然有苦头给你们吃。” 原以为将林宏抬出,江妤二人便会有所忌惮,谁料江妤瞧也不瞧他一眼,寻了张椅子坐下,而苏念麟冰冷的目光好似看死人一般,扫过林允之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冷战,颤抖着缩回墙角。 狱卒见此二人,当即弯腰行礼,“大人,此人自入狱以来,一直在辱骂您与江姑娘,属下问他案件的相关问题,他皆是不言。” 听着下属的回禀,苏念麟微微点头,随后冲着几名狱卒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见状,几名狱卒飞快从牢房中退出,贴心地为二人将牢房门带上。 瞧着朱红色的大门被轻轻掩上,江妤缓缓起身,往关押着林允之的牢房走去,随着江妤二人走近,林允之不复方才嚣张的模样,瑟缩着向后退去,江妤轻微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他的心头。 “说说吧,你为何要杀方越与周桂花的姐姐?”江妤顺手拖过一张长凳,坐在牢房前垂着眸隔着牢门,望着贴墙而坐的林允之。 听得此言,林允之垂在身侧的手掌忽然紧紧攥住,面上却无明显异常,冷冷一笑,“真是笑话,方越大人乃是我父座上宾,而那周云香我见都未曾见过,我为何要杀她?” 江妤瞧着此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佩,“当然是周桂花撞破你与孙姨娘的奸情,你这才要杀人灭口。” 瞧着江妤手中垂下的那枚熟悉的玉佩,林允之猛然从地上爬起,扑到牢门处,伸出手便要从江妤手中夺过那枚玉佩,手还未触及到,便被苏念麟剑柄敲开。 “很眼熟?这枚玉佩便是我在周云香尸体旁捡到的,若我没记错的话,那日在沁香楼的画舫上,这枚玉佩还挂在林公子你的腰间吧。”江妤瞧着他面目狰狞的模样,蹲在他身前将手中的玉佩拖在手掌之上。 见此,林允之捂着被打痛的手腕,强装镇定,“我那日回府后,这玉佩便丢了,说不准就是那个叫周云香的贱婢将我的玉佩偷走,你们如何能仅凭一块玉佩便说我杀了那两人。” 听着他辩解的话语,江妤了然一笑,“那林公子可知,我为何会知晓你早与孙姨娘苟合?”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林允之原本镇定的神色,顿时慌乱不已,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莫要诬陷我,我与孙姨娘在府上都未曾见过几面,今日分明是那孙姨娘勾引于我。” 牢房内一片死寂,江妤瞧着林允之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冷着一张小脸,浑身的气势竟与身侧的苏念麟如出一辙。 见此苏念麟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转瞬即逝。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由我来说,你在府中与孙姨娘苟合,无意间被周桂花撞见,她出生苦寒一心想要做高门贵妾,便利用此事威胁你,想让你抬她为通房,你自负身份高贵怎愿意被她一介婢女威胁,便想法子要将她杀了,谁料那日竟是周云香当值,你认错人将她杀害,却被来寻姐姐的周桂花瞧见,本想将她一并灭口,却没料到她竟是血影的杀手,无奈之下你只能与她合作,因你知晓方越一直觊觎阿眠,你便将周云香抛入方越院中的水井里,以便诬陷他强抢民女,可你没料到是,你父亲为了讨好方越将阿眠从沁香楼掳走,而你中了蛊,受蛊虫驱使赶到方越房中,恰好瞧见方越正在侮辱阿眠,你一怒之下便抓起椅子将他砸死。” 随着江妤的话语,林允之脸色愈渐苍白,在他听到自己中蛊之际,惊讶抬头,神色间满是震惊,似乎全然不知自己中蛊。 “我说的可对?”江妤倚在牢门前,目光灼灼地望着脸色惨白,瘫软在地的林允之,复又开口,“你可知给你中蛊之人是谁?” 听得此言,林允之双目无神地望向江妤,他自然知道苗疆蛊虫的厉害,先前府中那位府医便是一位养蛊好手,教会了自己不少蛊虫辨认方法,如今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将蛊虫种入自己体内。 “可是孙姨娘?” 话音落下,牢房外传来女子的娇叱,“林允之,你休要诬陷老娘。” 随后一位身穿轻纱薄衣的女子,被温凝押着走来,江子安落在两人身后,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摘得草根。 瞧着那女子从通道中走至光影下,只见双手被温凝用绳子绑在身后,不得动弹,娇媚的脸颊上满是讥讽。 在看清那女子容貌后,林允之神色一变,当即厉声喝道:“你乃苗疆人士,除了你我身旁再无懂蛊之人,不是你还能有谁?” 谁料孙姨娘冷笑一声,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对林允之的失望,“你如今放在心尖的那位姑娘,可是用蛊高手,我及不上她半分。” “什么?”林允之一惊,满脸不敢置信,“你休要胡说,阿眠姑娘冰清玉洁,怎是你这种毒妇能比的?” “哈哈哈哈,蠢材。”孙姨娘瞧着他一往情深的模样,忽然便仰头大笑,过了片刻,她笑声逐渐止住,转头望向江妤,满目悲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告诉你们,但你们需保我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如果有不足之处欢迎各位宝宝提意见~ 第68章 拼图68 屋外寒风呼呼作响, 而牢房内却静寂无声,只余林允之粗重的喘息,他眸色猩红, 双手死死扒在牢门之上,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孙姨娘,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诸位休要听她无言, 她乃苗疆余孽, 非我族类, 必定包藏祸心。” 谁料, 孙姨娘听得此言,竟放声大笑,片刻之余, 泪流满面, 她定定地瞧着牢房内,那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面目狰狞的男子, 心道,孙婧啊孙婧, 你可看清楚了, 这便是你死心塌地爱上的男子。 “诸位若是不信, 现下便可派人去我房中将证物取来, 那证物在靠墙的博物架上第二层, 向右旋转左数第二格的霁蓝釉胆瓶, 博物架右侧的墙上会出现一个暗格, 那暗格中藏着一只暗红色锦盒, 里头便放着这些年林允之利用我的蛊虫害死的荔城官员的名册。”孙婧望着林允之一副要自己去死的模样, 闭上双眸暗自下定决心斩断自己的退路,向江妤几人交上了投名状。 听得此言,江妤脸色骤变,她与父亲离京来这荔城明着是为了查清副城主满门被杀一案,实则圣上苦于荔城早前官员离奇死亡之事久矣,只是那日还未来得及进城,她与父亲皆被抓,之后案子一桩接一桩,导致自己再无心力去追查早前官员离奇死亡一事,没想到如今那案子的线索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哥哥,劳烦你与温姐姐去将那锦盒取来。” “孙婧,你休想陷害我!我何时让你用蛊虫害人了?”林允之瞧着江子安转身离去,当即形色仓皇,大声喊道。 说罢,他双手死死攥着牢门,布满血丝的眼眸满含杀意的望着孙婧,原以为她会如往常一般与自己服软,谁料她仿若未觉,跪在江妤跟前,“江姑娘,今日林宏在我房中下药,意图利用我陷害苏副城主,此事非我本意,但与我有关,还请江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回。” 牢房内燃着的油灯劈啪作响,江妤拖过一张凳子,随意坐下,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孙婧,勾起一抹笑容,手指抬起,指向身侧的苏念麟,“你既已说此时是林宏在你房中下药,那你与我小师兄皆是受害者,此事的罪魁祸首乃是林宏,你无需道歉。” 听着江妤所言,孙婧偏过头望着站在江妤身侧的苏念麟,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不留神与他对上视线,眸中的寒意令她直直打了哆嗦,赶忙躲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就在此时,林允之高声叫骂道:“你这□□,可是瞧着苏念麟样貌俊俏,你又要另攀高枝了?可惜啊,人家心上人是江姑娘,京城高门贵女,你连……” 话音未落,一柄泛着银光的匕首直直插在林允之腿间,他瞬间将方才未说完的话咽回腹中,颤抖着抬头,只见苏念麟眸色冰冷仿佛看死人一般望着自己,他又哆嗦着缩回墙角。 “你方才说阿眠擅蛊?难不成你与阿眠是旧识?”江妤瞧也不瞧那缩在角落的林允之,只望着身前的孙婧。 孙婧尘沉思片刻,又望了眼苏念麟,瞧着他并未插手的意思,便开口道:“只要江姑娘保住我的性命,我便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知您。”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缩在角落的林允之猛然暴起,却在触及到苏念麟的目光时又缩回墙角,神色阴暗地盯着孙婧的背影。 “你为何一直在强调要我保住你的性命?”江妤不解,“你如今身在刑狱司,难不成还有人能混入刑狱司大佬将你杀害?” “奴家不求其他,只求江姑娘保奴家不死,倘若江姑娘答应,那奴家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江姑娘不答应,那这些秘密便随着奴家一起尘归尘,土归土。”孙婧大约是瞧着江妤性子温和,又或是觉得手中握着重要线索,神色自若地望着江妤。 闻此,江妤神色一冷,直直望着孙婧,大约是同苏念麟一起呆久了,她如今听闻旁人威胁自己,心中极为不悦,只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过了片刻,瞧着江妤迟迟未开口,孙婧淡定自若的神色逐渐消失。 江妤好整以暇地望着孙婧惴惴不安的模样,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娇嫩的脸颊泛着红晕,眸中含着一汪泪水,当真是娇美可人,“你如今不过是阶下囚,有何资本与我谈判,就凭你那些所谓的秘密?难不成你认为你身死我便查不出来,那你也太小瞧我这刑狱司了。” 说罢,江妤收回手,瞧也不瞧孙婧,便要起身起来。 见状,孙婧焦急万分也顾不得礼仪与尊卑,飞快扑上前眼看着就要撞到江妤身上,谁料还未触及到江妤,便被苏念麟掌风扫开,摔落在林允之牢门前。 孙婧飞快起身冲着江妤狠狠磕了个响头,“还请江姑娘见谅,方才是奴家拿乔了。” 听得此言,江妤顿住离开的步子,侧头望着孙婧,“怎么,如今愿意说了?” 对上江妤澄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孙婧回想着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不由得产生了自惭形秽的念头,她垂着头,一时间沉默无言,过了片刻她幽幽的嗓音逐渐响起。 原来她与阿眠本是孤女,被主家收养随同一位苗疆蛊师习蛊,那一年她们天天与稀奇古怪的蛊虫为伍,只是她天赋不佳,只学了些许皮毛,便被人带走,日日都在青楼学习魅惑勾人之术,而阿眠天赋极佳,一手蛊虫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后来她听闻阿眠将那位蛊师杀死,从主家逃了出去,日后便再无见过,直到前些日子她外出无意间瞧见阿眠的花车,她体内沉睡许久的蛊虫竟然复苏了,她便知阿眠有异。 便偷偷寻了机会与阿眠见上一面,原来她们二人目标一致,皆是为了城主府而来。 此前她身在青楼原本以为就要这样了却一生,没想到在她十六岁那年,一名神秘男子替她赎了身。 原以为此人是觊觎自己身子,可没料到他将自己带出青楼后,便将她扔在一处偏院,日日有几个婆子来教自己一些规矩,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十余日,那男子再度出现,他将自己送来这荔城勾引林家父子,入府后将他们的动向逐一记录,每月十五将消息递出。 “什么,你这贱人勾引我竟是有预谋的。”听到此处,林允之脸色发青,怒目圆睁,咬着牙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谁料孙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复又开口,“那日我寻了机会见到阿眠,虽不知她背后是何人,但她的目的与我一样,皆是入城主府监视林家父子,其实前些日子我在廊下偶然遇见林公子,便知他体内被人中了蛊,那时我还不知是阿眠所为,心中想着他时常拈花惹草,便想着给他个教训,过几日再替他将蛊虫解了,可万没想到他父子竟要将我置于死地。” “你说你是为了任务接近他父子二人?”苏念麟眸光在二人身上逡巡而过。 “回苏大人,是。” “你擅蛊,本官瞧着你方才行走间步子稳健,虎口处有薄茧,应当是习武之人,你为何会受制于人?” 一时间孙婧神色巨变,她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念麟对视,过了片刻她迫于苏念麟周身地气势,这才颤颤巍巍开口,“我体内自幼便被种下离花蛊,此蛊为子母蛊,子蛊受母蛊控制,倘若中了子蛊之人不听命形式,母蛊便能将子蛊抹杀,而我体内的便是子蛊……” “如此说来,将你从青楼带出的那名男子便是你幼时的那位主家?”孙婧支支吾吾的话未说完,便被苏念麟不耐烦的打断。 就在此时,一阵寒风穿过窗户带着些许诡异的甜香,萦绕在林允之鼻尖,逐渐他脸色涨得通红,脖颈间青筋暴起,眼底泛起乌黑瞧不见一点眼白。 那股甜香缓缓飘到江妤等人鼻尖,她不由皱起眉头,嫌弃地捂住鼻子,而孙婧则是神色骤变,急忙转头望向牢中的林允之,一眼便瞧见他暴走的模样。 只见林允之飞快起身,直直扑向牢门口,双手扯住成年男子手腕粗的木棍用力一掰,只听一声巨响,他竟徒手将那牢门掰断。 见状孙婧赶忙往门口跑去,可她双手被缚在身后,行动受阻,刚跑出几步,便被身后的林允之拽住头发扯了回去,林允之嗓子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握紧拳头便要砸向孙婧太阳穴。 苏念麟飞身一脚踹在林允之肩膀处,将他逼退几步,然而他好似不知疼痛,还未站稳又朝着孙婧扑去。 “他被人引动了体内的蛊虫,用此物可将他神智唤醒。”孙婧身子一矮,便从桌下滚过,绑在身后的手不停晃动,一只药瓶从她袖中滚落,随后她冲着江妤喊道。 此时苏念麟正与林允之缠斗,江妤瞧着他似乎将林允之按着打,但那林允之却丝毫不知疼痛,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她眸光扫过孙婧,只见她满脸焦急,朝着自己的方向不停地蠕动着身躯。 见此,江妤飞快走到孙婧身旁,弯腰拾起她手中的药瓶丢给苏念麟,转身的瞬间错过了她眸中闪过的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亲亲我的宝宝们!!! 第69章 拼图69 就在此时林允之飞扑而来, 苏念麟侧身躲过,恰好错过江妤丢来的药瓶,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那只瓷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带着异香的棕色药粉洒落一地。 熟悉的味道钻入苏念麟鼻腔,他顿时脸色大变, 飞身从牢房中离开, 眸光扫过四周, 瞧着矮桌上的茶壶, 随手抄起又飞快回到牢房,将茶水浇在那药粉之上。 他动作极为迅速然而为时已晚,只瞧见那林允之脖颈间青筋暴起, 面色涨得通红, 整个人像充气般胀大了不少,直直朝着苏念麟扑去,他侧身一躲,当即一脚飞踹, 便见那林允之狠狠撞在牢房的墙壁上,整个人都嵌在墙壁之中, 然而他好似不知疼痛, 用力一撑, 将自己从墙壁中抠出, 随着他的动作许多碎石滚落在地。 他双目猩红, 眸底满是疯狂瞧不出半点神智, 只是凭着本能去攻击自己身边的活物。 牢房内寂静无声, 林允之站在原地, 如野兽般注视着苏念麟, 口中发出声声低吼,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江妤发出一声惊呼,朝牢房内飞扑而去,眼看着便要扑向林允之后背,江妤顿时脸色惨白。 听此动静,林允之迅速调转身形,一手握拳猛地砸向江妤,好在苏念麟来得及时,腰间软剑出鞘卷住林允之的胳膊,用力向后一扯,将他硬生生扯退几步,随后抬掌又将他逼退几步,江妤这才心有余悸地站定。 她轻拍自己胸脯,安抚着自己方才受到的惊吓,瞧了一眼正与林允之缠斗的苏念麟,此人蛊虫发作,不知疼痛,如今不能伤他性命,这倒让苏念麟有些畏手畏脚。 瞧着苏念麟虽束手束脚,却也不落下风,江妤这才收回视线,转头望向蜷缩在角落的孙婧,她双眸含冰,缓缓走至孙婧身旁蹲下,她方才一时不察被此人暗算,撞入林允之牢房之中,倘若不是小师兄反应迅速,就方才林允之那一拳,她多半是要身受重伤,若再运气差些,恐怕是当场毙命。 “那不是唤醒林允之神智的药,你想害我。”江妤语气冰冷不似方才温和,她双眸直视孙婧,直瞧得她胆战心惊。 “宛宛莫要与她废话,此人方才给你的药瓶,是让林允之体内蛊虫更为狂暴之物。”苏念麟分出心神,瞧了一眼江妤,只见她蹲在孙婧身侧,便喊道。 闻言,江妤冷冷地望着孙婧,目光森然,眼神像刀锋般锐利,仿佛能直直看透她的内心。 孙婧躲闪着江妤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惊慌失措,暗道主子分明与自己说江妤此人娇气不擅武功,除一手验尸技术再无所长,为何她会有如此极具震慑力的目光。 正想着,她下巴被人抬起,对上江妤冷然的目光,“你是究竟受何人指使?” “奴家并未受人指使,不过是被那负心人伤透了心,便想着借二人大人之手,将他除了。”孙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眼波流转间竟是妩媚,挑逗似的望着江妤。 见状,江妤眸色暗沉,周身竟如苏念麟一般散发着冷厉的气息,孙婧冷不丁打了哆嗦,娇柔的嗓音中带着笑意,“江姑娘,方才是奴家的不对,奴家遭此负心人,骗了身子,又替他排除异己,如今那神秘人的任务都未完成,实在心急了些,便想将让他以命抵我。” 说着孙婧顺势倒在江妤腿边,脸颊摩挲着江妤的手掌,江妤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松开手,往一旁跳去,再朝孙婧望去,只见她面色酡红,仿佛芙蓉花一般,眼眸中满是委屈。 “收起你对付男人的招数,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谁。”江妤站在距离孙婧五步的距离,余光扫过仍在牢中颤抖的二人,眼瞅着苏念麟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而对过那林允之依然不知疲倦的模样,江妤心中焦急万分,“小师兄,林允之受蛊虫所控制,不知疼痛又不知疲倦,你不如直接将他打晕。”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苏念麟闪身出现在林允之身后,手刀劈向他的脖子,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林允之面朝地跌落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 只见躺在地上的林允之微微抽搐几下,便再无了动静,苏念麟眸中凝聚着冰霜,扫了眼地上的林允之,满身戾气地走向孙婧,抬脚便要踹向她,江妤飞扑而来一把抱在他的腰间。 “小师兄冷静些,此人还有线索未明说,你这一脚下去,若将她踹死了那就不得了了,何况我并未受伤。”江妤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凌厉地望着孙婧。 语罢,江妤拖着苏念麟往一旁走去,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往常清冷俊逸的面容此时满是怒气,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如今正幽幽地望着蜷缩在角落的孙婧,让人不觉心颤。 “你是自己说出幕后主使,你若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苏念麟眼帘微垂,微抿着薄唇,周身气息如寒风席卷般冰冷。 闻言,孙婧不由打了个哆嗦,颤抖着抬头,与方才江妤不同的是,她在苏念麟的语气中察觉出了杀意,而她想活着,想脱离宁王手下,不想在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过了片刻,孙婧缓缓开口,“奴家奉命潜入城主府,监视林家父子二人,大约三日前主子察觉林宏有了异心,想拉拢苏副城主他便顺势而为,让奴家找法子到江姑娘身边,再寻机会杀了江姑娘。” “你身后的主子是谁?为何要杀宛宛?”听得此言,苏念麟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是……”孙婧还未开口,忽然她面色泛白,脸颊两侧黑气涌动,仿佛皮下有蛊虫钻动,剧烈的疼痛让她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口中发出阵阵痛呼,不出片刻,她身上血肉开始剥落,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绑住她手腕的绳索不知在何时断裂了,孙婧手上的皮肉已完全脱落,露出森白的指骨。 她朝着江妤伸出手,嘴角溢出鲜血,口中发出哀嚎,“江姑娘,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见此惨状,江妤面露不忍,偏过头,望着苏念麟,还未开口,便瞧见他站起身子,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道:“这便是离花蛊之威,倘若中蛊之人有背叛之心便会浑身经脉尽断,身上皮肉剥离,最后化成一滩血水。” 大约是整个人陷在黑暗之中,江妤的听觉比以往还要灵敏几分,孙婧的痛呼声不断响起,大约过了一炷香,声音渐渐停息,苏念麟这才缓缓松开捂住江妤的手掌。 重见光明的江妤,便瞧见孙婧原本躺着的地方,如今只余一滩血水,血水中浸着她方才所着的衣服与绑住她的绳索,江妤一时间难以接受。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大活人便在自己眼前化作一滩血水,那幕后之人当真恶毒,她终有一日将要那幕后黑手抓出。 就在此时,前往孙婧房中取名册的温凝二人推门而入,当即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两人皆是神色一变,疾步朝江妤走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未发现她有受伤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温凝眸光扫过四周便瞧见孙婧的衣物落在一滩血水之中,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江子安缓缓开口,“孙婧死了。” “嗯,死于离花蛊。”苏念麟手掌抚过江妤后背,安抚着她,听得江子安开口,便应了一声。 破风声响起,一本书籍朝着苏念麟面门砸来,他抬手接住,便瞧出此物便是方才孙婧所言的名册,他扶着江妤坐下,轻声道:“宛宛,我们总有一日会将那幕后黑手抓出,你莫要自责,中了离花蛊之人,本就无解救之法,且发作之时流出的鲜血亦是剧毒,碰则即死。” “即是如此恶毒之物,为何还会流通出来?”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眼尾带着红晕,她话刚落音,便见苏念麟变了脸色。 “宛宛!此蛊流通和苏兄有何关系,你怎可迁怒于人。”瞧着苏念麟神色暗淡,江子安赶忙开口。 瞧着苏念麟神色骤变,江妤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方才眼睁睁瞧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她一时间接受无能,恰好苏念麟开口安抚,大约也是被他宠坏了,竟未过脑子直接迁怒于他,如今瞧着他颓然的模样,刚要抬手扯住他的衣袖。 谁料苏念麟眸色暗淡的仿佛洒了一层灰,清冷俊逸的脸庞上满是受伤,深深地瞧了江妤一眼便转身离去,宽大的衣袖从江妤手中滑过。 江妤一时间慌了神,转头求助似的望向兄长,却见他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见此,江妤飞快起身,心中满是内疚,她怎么会忘记小师兄也是受害者,满族被宁王所害,想到此处,江妤灵光一闪,却还未来得及深思,便瞧见苏念麟的背影就快消失在自己眼前,顿时焦急万分,抬脚便追一不留神,滑倒在地。 她挣扎着起身,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又跌倒在地,江妤望着已然不见踪影的苏念麟,坐在雪地中泄气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双眸满是泪水。 倏忽间,熟悉的药香传来,江妤含着泪抬头,一方洁白的帕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她顺着视线往上,原是苏念麟去而复返,他瞧着江妤狼狈的模样,轻叹一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今日份小剧场(ooc啦) 宛宛:小师兄我错啦~ 苏念麟:受伤了,要宛宛一个亲亲才能好!! 第70章 拼图70 夜风寒冷, 穿过院子中的苍柏,树叶沙沙作响。 苏念麟抱着江妤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似的,他抬头望了眼高悬于空的残月, 收回准备往牢房走去的步子,回转身子朝门外走去,他低头瞧着埋首于自己怀中一言不发的江妤, 还未开口, 便听得怀中的少女传出闷闷的嗓音, “小师兄, 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迁怒于你。” 他垂着头,只见江妤脑袋抵在他的胸口, 纤长的手指指骨泛白, 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襟,生怕他如方才那般一言不发抽身离去。 “那女子死于你我跟前,且死相凄惨,又死于苗疆蛊虫, 你迁怒于我,我亦能理解。”苏念麟抱着她往门口走去, 嗓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话音落下, 两人陷入沉默, 江妤从他怀中偷偷抬起头, 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望着苏念麟, 恰好对上他垂落的眼神, 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委屈与痛楚还未来得及掩藏, 江妤心头泛起细密的刺痛, 顿时懊悔万分。 明月高悬, 清辉洒满街道,苏念麟抱着江妤漫步在青石街道上,整个荔城万籁俱寂,偶尔能听到不远处发出几声犬叫。 江妤回想着方才苏念麟眸中的情绪,恨不得时光回溯到方才,给迁怒他的自己一巴掌。 “小8,我无意间将小师兄惹生气了,该如何是好?”江妤余光偷偷观察着苏念麟,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 “苏公子如此爱护宿主,怎会与宿主生气。” 听着系统所言,原来小师兄对自己的偏爱如此明显,竟连系统都瞧得一清二楚,怎么方才自己说话不过脑就这么伤害了小师兄。 正想着,苏念麟已然站在苏府门口,听得动静,珠紫从院子内跑出,一眼便瞧见江妤被苏念麟抱在怀中,顿时大吃一惊,咋咋呼呼地开口,“江姑娘这是受伤了?” 原本头抵着苏念麟胸口的江妤,听得珠紫的大嗓门,羞恼地埋首于苏念麟怀中一言不发,几人僵持片刻,忽闻院内传来阵阵靠近的脚步声,江妤这才将脑袋从苏念麟怀中抬起,白皙的脸颊上爬满红晕,恼怒地瞪了一眼珠紫,“我方才在刑狱司不小心扭到了脚。” 说着江妤抬手轻拍苏念麟胳膊,红着脸羞涩开口,“小师兄你抱了我这许久,肯定累了快些将我放下吧。” 谁料,她话音刚落,苏念麟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还在一旁聒噪的珠紫忽然打了个哆嗦,闭上了嘴。 苏念麟收紧抱住江妤的双臂朝她屋子走去,不同于方才在街道上的悠闲漫步,如今他脚下生风,不出片刻便站在江妤屋子门口,抬脚便将房门踹开,快步走至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随后蹲下身子,将江妤的鞋袜脱下,露出她纤细而修长的脚趾,苏念麟目光上移,只见她脚踝处红肿了一片,他抬手轻轻触碰,只听江妤发出一声痛呼。 “珠紫,去取块冰来。”苏念麟冲着屋外喊道。 只听得门外传来阵阵凿冰之声,过了片刻,便见珠紫捧着一块用毛巾包裹住的冰块走来,她一眼便瞧见江妤高高肿起地脚踝,当即快步走来,将手中的冰块递给苏念麟。 “有些凉,你忍着些。” 话音落下,苏念麟将裹着毛巾的冰块敷在江妤脚踝之中,细致耐心的模样让江妤眼底泛起泪光,她竟口无遮拦伤害了如此珍视自己之人,片刻之余,苏念麟的手掌被冻得通红。 见此,江妤伸手覆在苏念麟握着冰块的手掌之上,他一惊抬头望向江妤,却见她眸中含着泪水,满是愧疚。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江妤还在为迁怒自己一事内疚,“珠紫你先出去,我与宛宛有事要说。” 闻言,珠紫冲着二人行了一礼便从屋内离开,并贴心的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谁料迎面撞上赶来的江垣,他面带焦急地越过珠紫望着屋子,他方才听府中下人所言,宛宛似乎受了伤被长卿一路抱着回府。一时间慌了神,着急忙慌地放下手中信件赶来,却瞧见珠紫面带笑意从房中出来,一时间高悬的心微微落下。 “珠紫姑娘,宛宛可在里头?” “江大人安,江姑娘在刑狱司不慎扭了脚,如今公子正在为她上药。”珠紫瞧着江垣焦急的模样,心中了然,弯腰行礼,轻声道。 “那便好。”他瞧着紧闭的房门,刚要推门而入,便听见里头两人的交谈声传来,推门的手顿在原处。 “宛宛,我今日并未生气,你迁怒于我一事。”苏念麟低着头,将药粉敷在江妤脚踝之上,随后取过一旁的布细致地帮她包扎好。 闻言江妤确实满脸不信,“你若未生气,方才在牢房中为何瞧也不瞧我,便转身离去?我追了你一路,直到我摔倒在地这才回头。” 听得此言,他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过了片刻他才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动作,长叹一声,“宛宛,我知你非有意,也未曾与你生气,但我亦是血肉之躯会难过,你方才所言确实伤害了我。我宠你爱你不忍心苛责于你,本想自己将情绪消化好再来见你,没想到你竟急匆匆地追了出来,还摔了一跤。” 还未待江妤开口,苏念麟又接着说道:“那蛊虫流出实非我愿,但究其责任我也无法推脱,只是我以为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你与我一般会坚定地站在我身旁,可……” 江妤在他的未竟之言中听出受伤与委屈,她垂眸对上苏念麟的视线,不同于方才遮掩的神色,如今他眸中的脆弱与受伤一览无余。 她心尖一颤,眸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江妤带着哭腔开口,“小师兄,今日是我错了。” 瞧着江妤满脸泪痕的模样,他眸中的委屈散去,无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将她满脸泪痕擦去,安抚道,“方才你凶了我,你怎么还哭上了?好了莫哭,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与此同时,江妤肚子发出一声轻响,她哭声止住,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满脸羞涩地望着苏念麟,却见他温柔地目光中满是宠溺,“你休息片刻,我去瞧瞧府中还有什么吃食。” 说罢,他便起身朝屋外走去,推门便瞧见江垣站在门前维持着推门的动作,他不动神色地将他隔开。 “小师兄谁在门外?”江妤透过缝隙瞧见一抹深色的衣摆,她撑着床沿缓缓起身,单脚跳到门口,在瞧见江垣的瞬间,目露惊诧,“爹爹,你怎么来了?” 瞧着江妤单脚的模样,苏念麟目露不满,转过身便将她拦腰抱起,江妤顿时面色通红,捶打着苏念麟胸口,口中不停地嚷嚷着,“小师兄快放我下来。” 全然未见,身后的江垣摸着自己的胡须笑得意味深长,他抬脚随着二人踏入屋中,瞧着苏念麟如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软榻之上,这才转身冲着江垣,拱手行礼,“宛宛扭伤了脚,晚辈方才所为实乃无奈之举……” “老夫有些饿了,劳烦长卿去取些宵夜来。”江垣抚着长须,眯起的眸中闪过精光,他扫了眼窝在软榻之上乖巧如鹌鹑般的江妤,打断了苏念麟的话。 闻言,苏念麟便知江垣故意支开自己,他瞧了一眼低着头不肯望自己一眼的江妤,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江妤这才抬起头,只见她满脸通红,眼含春水。 见此江垣不禁摇了摇头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他缓步走近坐到江妤身旁,“宛宛,脚踝还疼吗?” 听得父亲温和的嗓音,江妤顿时红了眼眶,嘴巴微微撅起,想起方才跌倒在雪地中的委屈,才被苏念麟哄住的眼泪,再度从眼眶滑落,夹杂着害怕苏念麟就此丢下自己不管的情绪,她猛地扑到江垣怀中。 “疼死了,肿了好大一块。”带着哭腔满含委屈的嗓音从江垣怀中传出。 “好了,莫哭,这几日你便在府中好好休息。”江垣抬手轻拍江妤后背,轻声安抚。 话音刚落,江妤便从他怀中抬头,泪眼婆娑,“不行,父亲可知方越死在了林府?” “什么?”闻言,江垣大惊失色,“凶手可有寻到?”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苏念麟端着两碗鸡丝粥走来,恰好听到江垣所言,他快步走到软榻之处,将矮桌放在二人中间,随后又将鸡丝粥放在桌案上。 江妤一早便被着喷香的鸡丝粥吸引了注意,目光随着瓷碗不停游离,“寻到了,是林宏之子林允之。” 江垣瞧她这般模样无奈摇头,亦未再多言。 清晨,阴了许多天终是出了太阳,猪崽领着小狸花在院子的雪地上不停地撒欢,江妤坐在防风的亭子处饮着热茶,忽然灵光一闪,冲着身侧几人道:“昨日我追赶小师兄时,有个猜测。” “说来听听。”江子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打量着为江妤端来牛乳茶的苏念麟,兴味十足,“说来你二位为何和好的这般快?” 听得此言,江妤顿时恼羞成怒,回想起他昨夜牢房中对自己求助视若无睹的模样,转头冲着江垣道:“爹爹,你看哥哥欺负我。” “秉文莫要欺负宛宛。”江垣从善如流地斥责江子安。 闻言,江子安无奈一笑,端起身前的热茶轻啜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此,温凝大笑随后才冲着江妤问道:“有何猜测?” “我怀疑幕后之人便是那位宁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日份小剧场 苏念麟(眼中满是受伤):宛宛,你迁怒我我不生气,但我会难过。 江妤(慌了):小师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子安(不屑):你一男子竟然学女子装可怜。 苏念麟:只要宛宛心疼我在意我,何在乎用什么招数? 哥哥被气走,温姐姐一路看戏 第71章 拼图71 院内寒风四起, 卷起地上的残雪与落叶。 亭子内随着江妤的话音陷入死寂,江垣放下手中的茶杯,思绪渐渐飘远, 还记得离京前圣上在御书房便与自己说过要格外注意宁王此人,思及此他疑惑地望向江妤,她从未见过宁王, 为何会怀疑宁王身上。 “宛宛, 你近日见过宁王?” 正双手捧着牛乳茶的江妤, 听得此言侧过头, 脸颊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爹爹,昨日忘了与你说宁王如今正宿在城主府。他昨日与女儿说久仰您的大名, 奈何京中久未寻到与你见面的机会, 如今路过荔城特来拜访您。” 听得此言,江垣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心中暗道自己从未与宁王有过交情,此人自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时常不在朝中, 怎会久仰自己大名,又想起离京前圣上的吩咐,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何时来的荔城?” 闻言, 江妤放下手中茶碗, 与他细细说道, “昨夜, 我与小师兄探查方越尸体之际。” 江垣扶着长须, 望着身前一双儿女,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片刻之后长叹一声, “宁王来此必有异常,你二人在此盯着,我明日便回京与圣上禀报。” 怎料江垣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朗笑,几人闻声望去。 只见念白被人点了穴位定在原地,双眸瞪圆满是愤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瞧见宁王一身白色锦袍上头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一手握着玉扇,端的是贵气逼人风流倜傥。 再往后看,只瞧见宁王身后跟着满身颓丧的林宏,他抬眸瞧见几人躲在防风的亭子中,点着暖炉好不惬意的模样,眼中划过愤恨。 谁料恰好与苏念麟冰冷的目光对上,一个哆嗦飞快低下头,他虽为正职,可如今他唯一的儿子落在他手中,好不容易央求了宁王带他前来,可不能因自己的情绪得罪几人,耽误救出林允之一事。 他正低着头思索,便听到宁王开口,“本王今日不请自来,扰了各位雅性,还望江大人海涵,阿和将那位小厮放开。” 一名黑衣人落在念白身侧,将他穴道解开,得了自由的念白飞快窜到苏念麟身旁,狠狠地瞪了那黑衣人一眼,谁料他仿若未觉,飞身离开。 而此时冲着江垣抬手作揖,态度谦和,见此江垣赶忙从亭子中走出,江妤等人鱼贯而出,跪在地上冲着宁王行礼。 宁王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江垣身旁,将他扶起,语气温和,“本王听闻苏副城主将林大人的公子抓入了牢中,此间应当有什么误会,可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将他释放?” 说话间,江垣便领着宁王往花厅走去,落在身后的江妤听得此言,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拉着苏念麟放慢脚步,落在众人之后。 她轻拉苏念麟衣袖,让他低下头,“那宁王真是虚伪得很,昨夜他分明瞧见了现场,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今日倒是上门来用身份压人了。” 苏念麟瞧着她不满的模样,轻笑出声,抬手揉过她的脑袋,话音飘散在寒风之中,“那是他惯用的手段。” 花厅内燃着炭火,几盆茉莉开的正旺盛,宁王瞧着洁白的茉莉,眸中闪过精光,他怎不知他的好儿子竟还有养花的闲情逸致。 他将斗篷脱下交于婢女之手,随着江垣坐在上首,墨色的眼眸瞧着姗姗来迟的二位,心道一早便听探子来报,他如今将江垣之女看得极重,现在看来倒是属实。 想着宁王嘴角挑起笑容,满含深意的眸子略过苏念麟,眉眼间满是怅然地望着江垣,“江大人,本王真是羡慕你儿女双全,不像本王孑然一身。” “王爷说笑了,我这双儿女皆是不省心的,您这悠闲自在的生活,臣也是十分向往。”江妤拎起桌案上的茶壶,替宁王倒了杯热茶。 就在此时,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响起,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林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桌上的茶杯碰落在地。 瞧着众人目光皆望向自己,林宏站起身子朝着宁王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子对上苏念麟的视线,“还请苏副城主将我儿带来。” 原以为有宁王撑腰,苏念麟多少要给个薄面,怎料他冷嗤一声,直直望着林宏,目光寒冷如冰,“林允之不仅杀害当朝刑部尚书,还将周云香害死投尸井中,按律当斩。”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林宏脸色一白,当即大喝,“你有何证据?” 瞧着林宏歇斯底里的模样,宁王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后悔带他来此,“林大人爱子心切,还望苏副城主见谅,劳烦苏副城主将林公子请来。” 苏念麟抬眸与宁王对视,只见他眸光闪烁随后意味深长地望向江妤,苏念麟心头一颤,眸中满含警告之意,冷声道:“念白,去刑狱司将林允之带来。” “是。” 与此同时,荔城的一座院子中,阿眠倚靠在软塌之上,回想着自己到宁王府之前,似乎只有一位兄长,从未有过妹妹,可为何她在见到墙壁中那具女尸时会认定那人是自己的妹妹,好似自己的记忆中被人强行插入了一段。 她垂着眸,望着屋外的枯树,心中疑虑四起,自己的身世似乎另有隐情。 想到此处,阿眠猛地站起身子,便要往门外走去,脚还未踏出房门,一名暗卫从屋檐落下,“姑娘,主子吩咐近日你不可随意离开。” 阿眠视若无睹,便要往门外走去,那人飞身上前,挡在她身前,“还请姑娘不要为难于我。” 闻言,阿眠心头火起,抬手一掌拍向此人,“为难于你,我不过想出门透透气,你便万般阻挠,你是何意?” 那人躲闪不及被阿眠一掌拍在胸口,倒退几步,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阿眠趁他不备,飞身一跃翻过墙头离去。 谁料竟恰好遇见念白带着林允之往苏府走去,她心念一动便跟上念白。 未过多时,念白便带着林允之回到府上。 阿眠在墙角绕了一圈,只见苏府守卫森严,她寻不到潜入的机会,正颓丧之际,那名黑衣人再度出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便将她带到不远处的阁楼之上,此处恰好正对苏府花厅。 刚踏入花厅,林允之便瞧见林宏急切地望着自己,他用力挣扎试图从念白手中挣脱却徒劳无功,无奈之下只能冲着林宏喊道:“父亲救我。” 而此时林宏瞧见林允之满身伤痕心中震怒,只见他面目狰狞,死死瞪着苏念麟,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竟敢动用私刑。” “不知林城主可知,林公子身中蛊虫?”江妤瞧着苏念麟似乎并无开口之意,便上前一步,站在林允之身侧。 “什么?”闻言,林宏大吃一惊,随后又冷着脸道:“此事与你们擅用死刑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关的,林公子身上的伤痕并未是我们用刑,而是他蛊虫发作,撞在墙上而来。林城主若是不信,我现下便可将那蛊虫引出。” 语罢,江妤取出一枚银针,扎在林允之眉心,随着他凄厉地惨叫声响起,一只墨色的蛊虫从他鼻腔中爬出。过了片刻,林允之面色苍白,一身冷汗。 见此,几人皆是一惊。 “父亲莫要听她胡说,我满身伤痕皆是苏念麟打的。”缓过神来的林允之望着沉默不言的林宏,有气无力地开口。 “苏副城主,真是好大的官威,竟……”林宏话未说完便被宁王打断。 “好了,江姑娘可有证据证明林公子是凶手,若是没有便让林城主将他领回去吧。”宁王抬手按住自己眉心,心中万分后悔,自己竟忘了阿眠给林允之下蛊一事。 江妤眸光扫过林宏,只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便知他心中认定自己没有证据将林允之定罪。 “啪啪,”——江妤轻拍手掌,几名仆役便将方越与周云香的尸体抬入。 她转头直视宁王,“昨夜宁王殿下也在林府,方越死于重物锤击,凶器便是这把椅子,而椅子角落有凸起之处,林公子恰好手掌受伤,各位可相信有如此巧合之事?另外此女被人掐死后抛尸于水井中,此枚玉佩便是我在那女尸身下的雪地中寻到,林大人应当认识此物吧。” “我昨日便与你说了我儿的玉佩早就丢了,你……” 林宏话未说完,江妤便出言打断,“昨日你说是阿眠姑娘杀死方越畏罪潜逃。你可有想过阿眠被你下了迷情散,压在身下有何能力将方越推开,然后从身后用椅子将方越砸死?” “那她必然有同伙。” 瞧着他们狡辩的模样,江妤眸中闪过嘲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师兄将那件衣物给我。” 接过苏念麟手中的衣物,江妤将它抖开,只见衣服上沾满了暗色的血迹,似乎还有些黄白的液体凝固在上面,“此物便是我哥哥昨夜从你房中找出,上面还沾染着你杀害方越时溅上的血迹,另外你慌乱之中落了一只鞋在方越门外。” 林允之瞧着江妤手中的衣服顿时面色惨白。 谁料江妤并未放过他,又再度开口,“你不仅杀害方越与周云香,还利用孙姨娘的蛊虫杀害与你父亲政见不合的官员,你真是罪大恶极。” 闻言,林允之猛然抬头,满脸震惊地望着江妤,双唇微颤,“你是如何……” 江妤轻蔑一笑,“你可是要问我是如何得知的?去问孙姨娘吧。” “来人将林允之押入牢中,明日午时处斩。”苏念麟语气森冷,眸光扫过失魂落魄的林宏。 “江姑娘真是聪慧过人,本王差点被那林允之所骗,待本王回京必然禀告圣上此事,林城主管教不严,便罚三个月俸银。林城主随我一同离开吧。”宁王瞧着再无方法救下林允之便站起身子准备离去,眸光扫过呆愣在原地的林宏,心道此人还有些用处便开口道。 瞧着二人消失不见的背影,江妤愤怒万分,“林宏必然也参与了杀害官员一事,如今就这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今日份小剧场 江妤:小师兄明日堆雪人吧; 苏念麟:你若是不怕冷便可; 温凝:雪人堆好就被猪崽撞飞了; 第八卷 鸳溪镇之谜 第72章 拼图72 “那你又能如何?”江子安手中茶杯回旋之际, 侧头望着雪地的足迹被飞雪覆盖,“瞧宁王那架势分明要护住林宏,如今我们连他的底细都不清楚, 自然是不能与之硬碰硬。” 温凝垂着眸,手指抚过长鞭,心头闪过杀意, “就你方才所言, 那李寅身后之人多半也是宁王。” 闻言, 江妤焦急万分, 快步走至江垣身侧,抬手将手中的名册放到江垣面前,“爹爹, 在林宏任职荔城城主的这些年, 他们父子二人密谋杀害十数名官员,都在这名册上记着。” 花厅内一片寂静,只余炭火劈啪作响,江垣翻阅着名册, 上头记载着孙婧利用蛊虫协助林允之害死诸多与自己父亲政见不合的官员,却未瞧出与林宏有何联系, 他抬手轻揉眉心。 随即合上名册, 侧头望着身侧的江妤, 轻叹一声, “宛宛, 此本名册只能证明林允之参与此事, 其中并未有任何林宏参与的痕迹。” “那就如此放过他了?”江妤夺过江垣手中的名册, 飞快地翻阅, 确如江垣所言, 这本名册从头到尾都未记载过与林宏相关的信息,她颓然垂下手,原以为经此一事便能将林宏拉下马。 谁料他竟然如此狡诈,瞧着与林允之父子情深,竟早就做好准备将一切罪责推他身上,实属断尾求生。 正想着,苏念麟走至江妤身后,从她手中接过名册,随后牵着她往屋外走去,大约是这些日子因方越一案,江妤整个人心神紧绷,如今看着还有些郁燥。 “宛宛莫急,如今虽无法将他定罪,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他迟早会漏出马脚,更何况此人与宁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尾音飘散在寒风之中,江子安收回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垂眸思索着方才苏念麟所言,他似乎十分了解宁王。 “秉文,明日你与阿凝随我一同回京。”江垣指尖点着桌面,眉头紧皱,“如今你伯父一人在京中,起初我只以为王相想要一家独大,如今瞧着宁王似乎也有些反常,我有些放心不下。” 说话间,随着杯子放置在杯碟中的轻响,温凝抬眸望向江垣,“留宛宛一人在此?” 与此同时,苏府外的阁楼上,阿眠站在窗前瞧着江妤将林允之体内的蛊虫逼出,眸底闪过异色,她瞧着林宏如丧家之犬般跟在宁王身后离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为何会知道此处,可以看清苏府内的一切?”阿眠手背在身后,指尖闪过一抹银色光芒,长长的眼睫掩藏住眸底的杀意。 那人瞧着她戒备的模样,忽然便轻笑出声,“你莫要着急,我若是想害你为何会几次三番传消息给你,为何会知道此处,如今还未到告诉你的时候,我亦知晓你对自己身份起了疑心,给你指个方向,你可前往西北晋城,那处可能会有你要的答案。” 说罢那人从窗口一跃而下,扬起的黑色帷幕露出光洁的下巴与浅色薄唇。 听得那人方才所言,阿眠飞快扑到窗前,瞧着那人消失在错落房屋之中的身影,心头泛起疑虑,此人究竟是敌是友为何她刚对自己身世起了疑心,为何他立马便会知晓。 “西北,晋城。”方才那人所言的地点在阿眠舌尖徘徊,她垂眸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中划过坚定。 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渐渐停歇,一抹阳光穿破浓密的云层洒落在街道之上。 苏念麟牵着江妤的手行走在街道上。如今已过午时,街道上喧嚣四起,一名孩童手中举着泛黄的宣纸从人群中跑过,口中不断地嚷嚷着,“林城主之子,明日午时便要在菜市口斩首了。” “那小霸王终于栽了?” “真是天大的喜事,此人仗着父亲是荔城城主成日在这城内作威作福。” “就是,死得好,听说是京城来的那位江姑娘查出他杀害了京中高官才能将他一举定罪。” “我还听说那位江姑娘便是先前被他们诬陷为杀害守城将军那位。” “真是荒唐,我瞧着这位江姑娘是位极好的女子。听闻江姑娘已为荔城破解了不少诡案。” …… 听着众人的交谈,江妤急躁的情绪渐渐平缓,微微亮起的眸子扫过身侧带着笑意的苏念麟,心中了然,原以为他只是瞧着自己心中压抑便带着自己出来散散心,万没想到他竟用如此法子宽慰自己。 阳光明媚,屋顶上的雪逐渐消融,水滴沿着屋檐逐渐滴下,因大雪关闭的商铺皆是重新开门,叫卖声此起彼伏,江妤沿着青石板缓缓往前走去。 她仰着头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脸庞之上,整个人显得圣洁万分。苏念麟瞧着她的侧颜一时间看出了神。 “卖馄饨嘞,鲜美可口的泡泡馄饨。” 就在此时一位老翁挑着木担从两人身侧走过,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江妤鼻尖轻嗅,飞快走至那老翁身前,“老人家,这馄饨如何卖的?” 落于江妤身后的苏念麟,见此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踱步而来。 那老翁听得江妤所言,佝偻着身子抬头瞧了江妤一眼,只见站在身前的少女,一身鹅黄色长裙,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支刻着梅花的碧玉簪,双眸灵气逼人,嘴角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他颤颤巍巍地将担在肩上的木担放下,苍老如树皮的脸颊上堆起满是褶皱的笑容,“小姐,我这馄饨五文钱一碗,您可要来一碗尝尝。” 瞧着他的木担陷入雪地之中,江妤微微点头,刚要开口忽又想起跟在自己身后之人,她侧头,“小师兄可要来一碗?” “这位老丈,您挑着担子卖这馄饨,可有地方能让我二人坐下?”苏念麟越过江妤肩头,眸光扫过四周,心中满腹疑虑。 听得此言,那老翁轻笑,随后手掌翻动间那木箱便成了一张小桌,随后他又从木箱的一侧取出三块木块,翻动间便成了三张简易小桌。 一时间,江妤惊叹万分,她接过那翁手中的椅子,随后道:“老人家来两碗馄饨。” “好嘞,姑娘稍等。”说着那老翁便从另一侧的木箱中取出一只木匣,里头装着个个饱满洁白的小馄饨,只见那老翁取出铁锅加水置于燃着炭火的炉子上,余光扫过江妤眼巴巴的目光,当即一笑,“姑娘,我这馄饨皆是今日的鲜肉所包,以骨汤为底,加上熬制的猪油,再洒上一些虾皮,味道极其鲜美。” 说话间,小馄饨便煮好了,那老翁将两碗小馄饨端到江妤二人身前,只见乳白色的汤汁中浸润着数只煮的晶莹剔透的馄饨,上头撒着一把虾皮,老翁又抓了一把翠绿的葱花点缀,显得格外诱人。 见此,江妤迫不及待舀了一颗,吹了吹便塞到口中,鲜美的滋味顿时充斥在舌尖,只见她顿时眯起双眸,轻叹一声,“人间美味。” 瞧着她这般模样,苏念麟亦是尝了一口,眸子一亮,心道这馄饨确实美味。 半晌,两人将手中的碗放下,江妤取出碎银放在桌案之上,“老人家,你若是时常来这荔城,可否往城东苏府那块走一走?” 那老翁瞧着江妤讨喜的模样,露出慈善的笑容,点了点头。 见此江妤便与苏念麟一同往沁香楼行去,方越一案如今虽已解决,然还有一处疑点,便是阿眠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过,江妤莫名有些担忧,又因那沁香楼哪烟花之地,倘若她一女子孤身前往,多半会有些危险,便央了苏念麟一同前往。 怎料,二人还未寻至沁香楼便见到司徒渊神色落魄的从一处宅院中行出,江妤眸中精光一闪,忽然便想到那日他似乎对阿眠一往情深,昨日夜里林宏翻遍了荔城都未寻到阿眠,说不准阿眠便被此人藏了起来。 思索间,江妤一脚踏出便要往司徒渊身前走去,就在此时一名身形矮小容貌普通的男子从斜刺里钻出,手中握着匕首朝司徒渊后心扎去。 她料想此人身手不差,自然是能躲过此人偷袭,谁料他竟毫无察觉,垂着头往前走去,江妤顿时双目圆睁,高声喊道:“小心。” 与此同时,苏念麟飞身而出,好在此处多为青楼,如今时日尚早,花楼还未开门,路上并未有几个行人,倒不会殃及无辜,只见他飞蝗石出,将那男子手中的匕首打偏。 而方才江妤那声高呼,已然将失魂落魄的司徒渊惊醒,抬眸便是一道银光闪过他的眉眼,侧身一躲,一柄长剑从侧边刺来,偷袭那人手一扬,数枚暗器从袖中甩出直逼他面门而来,他矮身躲过,随后一脚飞踹踢在那人胸口。 侧头望去,只见那身形矮小的男子一早便被苏念麟制服,踩在脚下。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司徒渊长剑入鞘,眉眼间覆满寒冰,倒是与往常不同。 “快,卸了他们的下巴。” 然而江妤话音刚落,便瞧着那二人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咬破了藏于牙齿中的毒药自尽身亡。 她走至苏念麟身旁,蹲下身子掀开那人衣袖,只见那人手腕内侧印着与周桂花如出一辙的刺青,江妤抬头与苏念麟交换视线,二人皆是了然。 “五皇子,如今有人要取你性命,不如随我们回苏府。” 苏念麟收回踩在那男子背部的脚步,望着司徒渊沉思的模样,眉尖一挑。 听得此言,司徒渊眸子震颤,面露震惊地望着二人,似乎在疑惑自己何时暴露了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捏今日份小剧场 江妤:小师兄快尝尝泡泡小馄饨; 苏念麟:倒是十分美味; 江子安:你可有自己的主见: 苏念麟:宛宛爱吃的我都爱。 主打妇唱夫随 第73章 拼图73 寒风穿堂而过, 三人相对而立,站在巷子口僵持不下,路过的行人瞧着面无表情的三人矗立在雪地中, 皆是满脸好奇。 寒意如针般刺入骨髓,江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见此苏念麟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江妤肩头, 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 她侧头对着苏念麟露出一抹浅笑, 司徒渊瞧着二人的举动, 眸中闪过艳羡。 江妤指尖拢过斗篷的衣领,侧头望向司徒渊,只见此人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与苏念麟。 过了片刻, 江妤瞧着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抬脚走至司徒渊身前,随后绕着他转了一圈,鼻尖微动, 嗅到一股淡不可闻的甜香,她了然一笑, 抬手轻抚鼻尖, “敢问五皇子为何会来这鱼龙混杂的游鱼巷?难不成你是来寻阿眠的?” 闻言, 司徒渊眸子紧缩, 眸底的艳羡消失殆尽, 他神色警惕地望着二人, 自己救下阿眠一事应当无人知晓才对, 他二人又是从何处得知, 难不成父皇已得知自己身在荔城一事。 原来他因不满当今圣上指派的婚事便偷偷逃出宫, 他原是想着去投奔在晋城戍边的将军舅舅,谁料自己刚踏出宫门便被人追捕,东躲西藏间慌不择路来到这荔城,误闯入沁香楼。 犹记得那日月色皎洁,阿眠一身轻纱站在花丛边言笑晏晏地望着自己,大约便是那一刻,他无意间便将阿眠藏入心中,不自觉的关注着她的安危,如今她却不见了踪影。思及此,他抬头望向江妤,回想着她方才所言,然他在这荔城似乎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此二人究竟从何处得知。 望着他满是戒备的神情,江妤勾唇一笑,“那日方越死在林府,据林宏所言当时阿眠还在房中并未逃走,他便让人将阿眠押入牢中,半柱香的时间牢中守卫皆被人迷晕,随后阿眠消失不见,是五皇子将她救走的吧?让我猜猜,如今五皇子多半是在想我们是从何得知你的身份?” 江妤瞧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好笑,她一早便听师父提及,五皇子自幼身子骨弱便寄养在道观之中,故而不同于宫中其他城府极深的贵人,他强装镇定的脸上带着一抹稚嫩,“五皇子出手阔绰,赠与阿眠那块玉佩便是皇家之物,您又是皇家之姓,故而不难猜出你的身份。” 听得此言,司徒渊脸上满是懊悔,瞧着身前二人似乎并无恶意,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江妤对阿眠的回护,他挣扎了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张信纸递给江妤,“确实,那日夜里我本想邀阿眠姑娘一同赏月,刚踏上二楼便瞧见有人鬼鬼祟祟潜入她的房中将她掳走,我便跟了上去,想瞧瞧他们究竟要将阿眠带去何处,谁料一路跟至林府,瞧见方越那个狗官欺负阿眠,还未来得及动手,林允之便从外头闯入用椅子砸死了方越,之后阿眠被他们抓入牢中,我寻了机会将她从牢中救出,原本她藏在我身后这家宅院中,可今日我来,她已不见踪影,只留下这封给你的信笺。” 目光触及那张信笺,江妤眸子一颤,自己与阿眠不过是点头之交,怎会留下信息给自己。 思及此处,江妤接过司徒渊手中的信封,打开一看上头写着一个地址—鸳溪镇。她疑惑抬眸,刚要开口却瞧见司徒渊融入人群的背影,“小师兄,我记得前些日子查阅荔城地理志时,似乎从未见过关于鸳溪镇的信息。” “待回去取了城舆图,瞧了再说。” 与此同时,城主府书房中一片死寂,宁王手中捧着热茶,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之下,犹如毒蛇般无声而阴冷得望着远处,指尖轻点桌面,一声声仿佛敲在林宏心头,他紧张地跪趴在地上,迫于压力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经此一事,你与苏念麟还有江家那几位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江垣与江子安倒是好说,毕竟有官职在身留不了几日,多半这几天便要回京,那江妤若是随着他们一同回去,那便算了,若是执意要留下,那你便寻个机会将她擒住送到我手中,此女有大用。” “是,属下明白。” “好了,滚出去吧。”宁王垂眸看着不在颤抖的林宏,眸中满是厌恶,此人屡次坏事,若不是自己手头再无其他人选可顶替他这城主之位,哪能容他活到今日。 顶着宁王冰冷的目光,林宏额间满是冷汗,哆嗦着身子退出书房,丝毫不敢提及自己方才想要求宁王救下林允之一事,他立在廊下,瞧着紧闭的房门,他低垂的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屋内,宁王坐于高位,以手扶额回想着这两日瞧见的苏念麟,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同于幼时掩藏不住的恨意,如今苏念麟的情绪隐藏的极好,他瞧不出半分,此刻宁王心中万分后悔,只恨当日斩草未除根,如今倒是引火烧身了。 次日清晨,路边的枯草上落着白霜,两辆马车停在城门口,一团白气从马儿鼻口处呼出,江妤身着白色斗篷站在马车旁,眼尾与鼻尖通红一片,她不舍地拉着江垣衣袖,“父亲,你与哥哥还有温姐姐路上小心些。” “宛宛,不如你与我们一同回京?”江垣抬手轻抚江妤鬓间,开口问道。 闻言,苏念麟身子一颤紧张地望着几人,虽他心中不舍,但瞧着江妤眼眶通红不舍地揪着江垣的衣袖,他顿时心如刀绞,又想着如今宁王身在荔城,不知有何阴谋,当即抬脚走至江妤身后刚要劝她随着江垣一同回京。 还未开口便瞧见身前的少女松开了攥着江妤衣袖的手,腰杆站的笔直,语气坚定,“父亲,林宏的阴谋我还未调查清楚,且我怀疑宁王会针对小师兄,他孤身一人在此,我不放心,故而我暂时不能离开荔城,还望父亲恕罪。另劳烦哥哥代我与母亲问好。” “哎,那便依你,算着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元日,到时候你带着长卿一同回家。”江垣长叹一声,望着身前目光坚定的江妤,心道宛宛终究是长大了,他欣慰一笑,越过江妤目光慈爱地望着苏念麟。 “保护好我妹妹,倘若她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江兄放心,我必然会用性命保护宛宛。” 江子安的话音飘散在寒风之中,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江妤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见她这般模样苏念麟心中刺痛,上前一步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宛宛,寒气深重,我们回府吧,念白方才来信,寻到了荔城城舆图,我们回去瞧瞧。” 他把江妤扶上马车,撩起衣摆便要翻身跃上马车,忽然身后传来些许动静,他目光一厉,飞蝗石脱手而出甩入一旁的灌木丛中,他停在原处耳尖微动,似乎并未听到有何动静,犀利的目光扫过灌木丛,并未瞧出有何异样,他便掀开车帘钻入马车,示意车夫驱车离开。 车轱辘轧过细碎的石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沿着官道往城中走去,直到再也瞧不见马车,不过片刻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爬出一个人影,他捂着胸口冲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啐了口痰又暗骂一声,随后踉跄着身子从反方向离去。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城内,大约是下了几日的雪终是停住了,今日清晨的荔城街道便已是热闹非凡,小摊上尽是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包子铺烧饼铺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车厢内伤感的气息被冲淡,江妤撩开车帘恰好瞧见身着浅绿色麻衣的老妪守着一家挂着旌旗的铺子,燃着的锅炉正热气蒸腾。 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诱的江妤馋意顿起,刚要放下车帘便听得那老妪喊道,“美味豆腐花。” “停车。”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车夫不明所以地勒紧缰绳,马儿发出鸣叫缓缓停下步子,可还未停稳便瞧见江妤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窜下来,直直朝那豆腐花铺子走去,苏念麟则是一脸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婆婆,要两碗豆腐花。”江妤寻了一处空位便拉着苏念麟坐下。 “好,姑娘稍等。”老妪瞧着二人气度非凡的模样,顿时笑开,褶皱的面皮犹如菊花盛放一般。 不过片刻,那老妪便端着两碗豆腐花放到江妤身前,就在此时两位男子从铺子外走来,两人似乎在讨论一桩奇闻异事。 “哎,听说了吗,鸳溪镇又闹鬼了!” “你莫不是骗人的,那个镇子自五年前因瘟疫死绝后,便消失不见了。” “真的,昨日我堂兄从鸳溪镇旧址路过,那里头弥漫着浓雾,他说昨日还听见了唢呐的声音……” “这位大哥,鸳溪镇是何地方?”听到此处,江妤探过头问道,恰好错过那老妪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那人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打断,不满地望向江妤,本想破口大骂然而瞧着竟是位年岁不大的姑娘,当即软下嗓音,“姑娘,那鸳溪镇诡异得很啊,自五年前忽然染了疫病,整个村子无一幸免,起初城主大人派了名医去医治,万万没想到那大夫也染上了疫病,无奈之下,城主大人只能将那镇子封锁不让旁人进出,让里头的人自身自灭。” 说罢那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从腰间取出碎银放在桌上,随后便与同伴一同离去。 “我们得去鸳溪镇瞧瞧。”江妤舀起一勺豆腐脑塞入口中,热乎乎的豆腐花让她冰冷的手心逐渐变暖,她深思片刻开口道。 “吃完我们便回去查一查那鸳溪镇究竟在何处。” 苏念麟话音刚落,忽然一名形容槁枯,衣上沾满了血迹的男子从城门处跑来,神色疯癫,口中大声嚷嚷着有鬼,苏念麟瞧了眼车夫,便见他飞身而去,三两下便将那男子制服,带到二人身前。 只见此人身着绛蓝色短打上头用银线绣着瞧不出模样的纹路,脚踏一双黑色长靴,鞋面沾染着湿土,江妤视线往上转去,目光一顿抬手从那人杂乱的发间取出一枚树叶,“小师兄,如今这季节何处还有枫叶?” 苏念麟接过她手中那枚通红的树叶,深邃的眸中满是疑虑,秋日的枫叶,可如今天寒地冻的怎还会有枫叶,他还未来得及开口。 卖豆腐花的老妪,恰好此时在一旁收拾桌子,转过身便瞧见苏念麟手中的枫叶,以及那人绛蓝色的短打,老妪手一抖,手中的瓷碗直直往地上跌去。 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将其接住,瞧着她惊慌的表情,他试探开口,“阿婆知道此物来自何处?”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快些离开,莫要影响我开门做生意。”老妪接过瓷碗,眸中满是惊慌,抬手便要把江妤推出铺子。 就在此时那蓝衣男子恰好抬眸瞧见老妪,顿时大惊失色,大喊着鬼啊,便连滚带爬往铺子外爬去,却被车夫一把扯住拽回。 见此江妤心中顿起疑虑,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老妪,瞧着她方才的反应分明是知晓那红枫来自何处,她的目光从老妪身上移开落在那蓝衣男子身上,江妤指尖摩挲着衣摆,此人身上的衣服瞧着似乎是某处的统一服饰,而那老妪多半也是从那处来的。 江妤坐在原处,望着那老妪的背影,除了她方才瞧见枫叶慌乱了片刻,如今倒是镇定得很,似乎瞧不出一点破绽,就在此时,江妤目光钉在那老妪手上。 “阿婆,你的手倒是保养得极好。” 闻言,苏念麟视线落在那老妪手上,只见她脸上苍老如树皮,而那双手却极为白嫩,只瞧那双手丝毫无法与她那张苍老的面皮对上,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了然,而那老妪心中一惊,当即便从后门离开,却被赶来的念白一把制住。 江妤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显然此处无法问话,侧头与苏念麟商量道:“先将二人带回苏府,如何?” “念白将那老妪捆了与那男子一同带回苏府。”说罢他便随着江妤上了马车,见此车夫将扣在手中的男子推给念白,随即飞身跃上马车,留下念白满脸无奈。 马车摇摇晃晃往苏府行去,车内江妤与苏念麟相对而坐,眸中皆是意外,原以为还需费些功夫才能寻到那鸳溪镇,万没想到今日线索便自己撞上门来。 “小师兄府上可有记载鸳溪镇的书籍?” “现下还不清楚,不过昨日我便让念白将所有荔城的地理志都寻来了,如今这二人也不知是否与鸳溪镇有关,不过顺着线索查下去我们总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很快两人便回到苏府,江妤屁股还没坐热便急冲冲地往关押着那两人所在之处跑去,手刚触及到门,便听到一声惨叫,江妤一惊,顾不得其他抬脚踹开房门,环顾四周,门窗皆是关闭,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目光下移只见那蓝衣男子蜷缩在角落不停地哆嗦,喃喃自语。 瞧着此人约摸是受了惊吓的模样,江妤略显无奈,缓步踏入房中,在距离那人大约一丈远处站定,这才听清那人不停嘟囔着的话语,“鬼娶新娘,来不及了,鬼要杀人。” 她望着此人疯癫的模样,手指抚过鼻尖,心中有些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被吓到如此境地,她目光逡巡在那人身上,忽然目光钉在他的腰间,原是方才在街道上未注意,此人腰间竟挂着一个木牌。 江妤飞快上前,扯下木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只见木牌上雕着一朵木槿花,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一个猜测逐渐成型。她回想着今日街道上此人见到那老妪的模样,当即决定用着木牌去试试那老妪。 与此同时苏念麟正在翻阅着荔城地理志,然而鸳溪镇仿佛从地图上消失一般,他翻遍了所有书籍都未寻到那处地址,阿眠留下的消息究竟是何含义。 他手撑着额头,思索间眸光划过书架,忽然便瞧见一本民俗风情,他缓缓起身将那书籍取下,原只想着碰碰运气竟未曾想真的在此处寻到了鸳溪镇。 上头记载着鸳溪镇,以枫叶出名,因气候特殊四级不败,时常有文人墨客前往赏枫。 “赏枫?若时常有文人墨客前往,为何我此前从未听闻。”思索间,他灵光一闪,“念白,去查一查这些地理志的编撰时间。” 而另一侧,江妤带着那枚木牌推门而入,她走至那老妪身前,随后拽过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带了面具?” 闻言,老妪猛然抬头,眸中情绪杂乱,似喜似悲,“你是如何……” 话未说完,她又好似察觉到什么,赶忙止住话头,偏过头躲开江妤的视线。 “你是要问我是如何得知的?很简单,你的手细腻白嫩,且你走路步子稳健全然不像上了年纪的模样。”江妤说着,取出藏在袖子中的木牌,垂着眸指尖抚过木槿花,伸手将木牌递到那老妪眼前,“你与那人认识?” 正说着,倏忽间江妤想起那男子方才所言“鬼娶新娘”,眸子一转她心中便有了成算,抬手抚上老妪脸庞,却未摸到任何凸起之处,江妤瞳孔紧缩,垂眸恰好对上那老妪讥诮的目光。 “叫姑娘失望了,这张脸皮本就是我自己的。”褪去伪装的老妪,嗓音嘶哑。 江妤瞧着她拒不配合的模样,眸色微沉,嘴角却带着笑意,“你若不想说你隐瞒之事,那便让我来猜猜,你与那身着蓝色短打的男子大约是来自同一处地方,那地方似乎有个陋习,应当是每隔一段固定的时日便要选中一位姑娘嫁给鬼魂,而你便是此次被他们选中要嫁与鬼魂是的那位新娘,但不知通过何种方法从那处地方逃了出来。而那些人以为你已死,故而那名男子瞧见你时格外害怕,我猜的可对?”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那老妪神色骤变,惊骇地望着江妤,原以为此女不过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只要自己不开口她便拿自己没办法,万没想到她竟将过程猜的八九不离十。 一时间,那老妪呆愣在原地。 “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你分明换了容貌,为何那男子还能将你一眼认出?”瞧着老妪变换莫测的模样,江妤便知自己摸到了方向,她将手中的木牌放下,轻声道:“你可是从鸳溪镇逃出来的?如今那镇子中为何会有活人祭祀这等陋习?”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老妪眼眸阖起,她挣扎了片刻这才沙哑着嗓音开口,“姑娘,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随着老妪娓娓道来,一副画卷在江妤眼前缓缓舒展开。 鸳溪镇原是一处坐落在荔城西侧山清水秀的小镇,因气候特殊镇子里栽满枫叶,四季不败极为美丽,时常便有文人骚客来此赏枫,镇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生活得好不惬意。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是谁得罪了哪路神仙,五年前的某日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疫病,一时间哀嚎遍地,镇中大夫紧缺,无奈之下镇长便只好差人往荔城求救,带回了大夫同时也带回了噩耗,城主有命倘若半旬也无法将疫病消除,便要将镇子封死,任由镇民们自生自灭。 一晃眼,半旬便过去了,荔城来的大夫非但没有将疫病治好反而自己还染上了疫病,之后果然与城主所言,他们将整个镇子封死,但很奇怪的是,这疫病虽来势汹汹,却未死一人,反而是将染病的人变成了不畏死不畏疼的怪物。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神智不清且不吃熟食,而是如同野兽般喜吃生食与鲜血,很快镇子中的动物便被那些怪物啃食干净,渐渐地他们不再满足于动物,开始将目光放到未染上疫病的人身上,起初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人会如同野兽般啃食活人,可未过多久便有一落单之人被这些怪物活生生分食而死。 好在后来发现那些怪物怕火亦怕光,故而鸳溪镇幸存的镇民一到夜晚便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家门紧闭,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三年,许久未见生人的鸳溪镇,忽然闯入一名道士,他与镇长说三年前鸳溪镇那场疫病并不是无缘无语出现的,而是有人惹恼了上头的神仙,故而降下神罚,若是想要平息神仙的怒火,那便要由他做法,每年元日向神明献祭一位二八少女直到那些怪物恢复正常。 因献祭之法极为残忍,要将少女送入那些怪物所在的山洞,众人皆是不允,奈何镇长之子三年前不幸染上疫病,成了怪物,如今忽闻那道士有法子将那些怪物变回常人,当即不顾众人反对应下。 一晃两年过去了,镇子中符合献祭的少女越来越少,而那些怪物依然没有恢复正常,她曾经偷偷跟着献祭的队伍前往,躲在洞穴之外,里头传来少女的惨烈的叫声中混杂着咀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自那日起她便在偷偷谋划逃离鸳溪镇的法子,然而计划改不上变化,还未待她寻到方法,便被抽中要献祭给神仙,她不想死,她便在献祭的前一夜从家中逃走。 一路行到鸳溪镇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茂密的林子,林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她回头瞧着身后皆是身着绛蓝色短打的男子,望着满是瘴气的林子她咬牙心一横便钻进了林子中,好在她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可这容貌却是毁了。 那姑娘话音落下,江妤眸中满是杀意,她竟不知这荔城竟然还有此等害人性命之处,“神仙降罪?真是笑话,必是那道士胡说八道,你可还记得鸳溪镇位置所在?” “自然是记得的,难不成姑娘要去镇子中,那镇子如今被那妖道掌控极为危险。”瞧着江妤义愤填膺的模样,那女子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终有人知道鸳溪镇的罪恶,悲的却是此人瞧着身娇体柔,似乎无法替冤死的女子申冤,她自从那处鬼地方逃出后,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满是恨意,却也无法瞧着不相干的人前去送死。 “吱呀”一声轻响,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江妤闻声侧头,只见苏念麟手中拿着记载着荔城民俗风情的书与地理志缓步踏入,“宛宛,我方才翻遍了府中所有的地理志都未寻到鸳溪镇,意外瞧见这本民俗风情,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师兄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待你说完,我这亦有重大发现。”江妤眉尖微蹙,情绪不佳。 “我方才未在地理志中寻到鸳溪镇便遣了念白去查了编纂时间,果然如我所料,这些地理志均是五年前重新编纂的,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将鸳溪镇从荔城记载中抹去。”苏念麟瞧着她不愉的模样,便将自己查到的线索说出。 闻言,江妤恍然大悟,方才断开的线索逐渐串联到一起,显然府中的地理志均是鸳溪镇瘟疫爆发后重新编撰的,此举便万分可疑,倘若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瘟疫何至于要将它从所有地理志上抹去。 “小师兄,方才此女与我说,鸳溪镇如今被人控制,那些患了疫病之人如今皆变成不畏死不畏疼的怪物,但惧光惧火,我听着似乎是中了蛊虫。”江妤翻阅着手中的地理志,将方才那女子所言皆告诉苏念麟,忽又侧头望向此女,“你叫何名字?” “民女吴灵。”自苏念麟进屋,她便发现两人身份不凡,或许能将那妖道诛灭,如今倒是十分配合。 “此人可还认得鸳溪镇的位置?”苏念麟眸光扫过吴灵,复又望向江妤,道:“她与那男子是何关系?” “我方才倒是忘了问你,这木槿花是何含义?” 吴灵瞧着江妤手中的木牌,回想着镇中惨死的女子,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恨意,语调阴森,“自那妖道入了鸳溪镇,提出以女子生祭神灵,遭到家中有女的殴打,他便搜罗了一群未染疫病的青年男子为他所用,那些人皆是身穿绛蓝色短打,腰间配着雕刻着木槿花的木牌以示区分。” 江妤侧头,只见吴灵脸色满是恨意,似乎对那道士恨之入骨,”你还未回答我,你容貌与往昔不同,为何那男子瞧见你时如此害怕?” “大约是他跟着那妖道亏心事做多了,有些疑神疑鬼吧。”吴灵低着头,一缕发丝顺着脸颊滑落,掩藏住她眸中的恨意。 夜色朦胧,一名黑影从墙外掠过,矫健地落在城主府院子中,那人刚落地便急忙往书房走去,他抬手轻叩木门,发出几声轻响。 “进来。” 话音刚落,那人便推门而入,“主子,王相已知方越死在林允之手中,如今震怒,欲上书圣上夺了林宏的城主之位。” “既如此,那你便让人将他纵容手下贩卖私盐一事捅出来,让他无暇顾及此处,对了阿眠的下落可有寻到。”昏黄的烛火下,宁王翻阅着书籍,漫不经心道。 “属下无能,还未寻到阿眠姑娘的下落。” 闻言,宁王眸色一凝,抬掌拍在桌案,巨大的力道将桌上的水杯震落在地,他震怒道:“与江家人呆了几日,竟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若是寻到她,不用顾及身份,直接抓回来。” “是。” 月上枝头,寒风刮过,窸窸窣窣落下树叶上的积雪,江妤举起手中的灯笼,遥遥望去只见林中弥漫着雾气,伴随着几声虫鸣,为这夜晚平添几分诡异。 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树林,江妤抬脚便要踏入,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住,眸中满是无奈,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宛宛,你真是胆大包天,林子中是何情况都不知晓,便敢往里头闯。” 说罢他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将其打开里头飞出一只圆滚滚的白色蝴蝶,亲昵地绕着苏念麟飞了一圈,随后往林子中飞去,就在它触及到雾气的瞬间,那白色蝴蝶瞬间变成蓝色。 见此,他脸色骤变,“这林子中全是瘴气。” 说话间,林中忽而传来吹奏着喜乐的唢呐声响,几人飞快躲到一旁,便瞧见浓雾中出现一个影子,远远望去好似是四个人抬着一座喜轿,身形飘忽。 隐约间似乎有哀哀的低泣萦绕在耳边,林子中的雾气愈渐浓郁,将整个轿子笼罩,一道清脆的铜铃声响起,树林中的雾气消失殆尽,方才出现的轿子已然不见踪影。 过了片刻,两人瞧着林中似乎再无动静,江妤悄悄探头望向林子,顿时瞳孔放大,猛地后退一步,撞入苏念麟怀中,他顺着江妤的视线望去,原是距离二人不远的树枝上,正挂着一位身着鲜红嫁衣的女子,她垂落的足尖随风晃动。 风吹过林子,撩起盖在那女子头上的喜帕,露出她苍白的了无生气的面容,遥遥望去她嘴角似乎带着一抹浅笑,腰间的铜铃随着晃动的身体发出清脆的声响。 吴灵瞧见那女子容貌的瞬间,顿时面色苍白,飞快往那树下跑去,却未注意到脚下凸起的树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然而她好似不知疼痛似的,挣扎着起身又往那树下跑去。 月光透过树枝,照在地上,江妤隐约瞧见吴灵方才跌落的地方,似乎闪过一道银光,“小师兄,你去瞧瞧那女子可还有气息。” 说罢她便提着灯笼往那树根处走去,地上的积雪方才被吴灵踩开,露出里头黝黑的树根,她蹲下身子,随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拨弄着积雪之下的枯叶,很快便寻到了一支嵌入泥中的玉簪,她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随后将那玉簪捡起包在帕子中。 而那头苏念麟已然将那女子从树下解下,他将那女子平放在地上,伸出指尖探查那女子的鼻息,顿时瞳孔紧缩,随即探向那女子脖颈之间,显然已死去多时。 他抬眸恰好与江妤望过来的视线对上,冲着她轻轻摇头,见此江妤将手帕塞入袖袋之中,疾步赶来。而方才便站在树边的吴灵,猛地跪在地上,趴在那女子身上,压抑的哭声随之响起。 见此,江妤正要开口安慰,方才散去的浓雾,又从四面八方涌来,清脆的铜铃声再度响起,苏念麟飞快起身一把拦住江妤,便要往林子外退去,与此同时,念白从枝头落下,捞起吴灵朝二人追来。 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嬉笑声在苏念麟耳边响起,他猛然抬掌往侧边拍去,却一掌拍空,那女子的嬉笑声再度出现在两人右侧,他纵身一跃,落在枝头,然而雾气浓重,伸手不见五指。 女子的嬉笑声渐渐远去,江妤缓缓松了口气,然而两人所在的枝头忽然一动,仿佛又有一人落在枝头,她眼眸紧缩,忽然苏念麟身侧穿来一声铜铃轻响,他侧身望去,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此时一张没了面皮鲜血淋漓的脸从雾中钻出,恰好与江妤贴脸对视,她猛地一惊往后仰去,撞在苏念麟下颌,两人皆是发出一声痛呼,“小师兄,你方才瞧见没?” “什么?”苏念麟低头望向江妤,满是疑惑。 而江妤再度回头,却发现方才那张没了脸已然消失不见,她方才分明瞧见了,为何转瞬那东西便消失不见了,竟毫无动静,连小师兄都未察觉。 “宛宛,你方才瞧见了何物?”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江妤回过神来,轻声道:“我方才瞧见有张没了面皮的脸从雾气中钻出。” 话音刚落,浓重而又粘稠的雾气散去些许,初始听见的唢呐声再度响起,两人望向树下,隐约可见一队迎亲队伍远远走来,随着队伍靠近,江妤瞧清队伍的模样,瞳孔陡然紧缩,转头望向苏念麟,两人眸中皆是惊骇。 迎亲队伍为首那人,面色惨白,脸颊两侧画着两处酡红,嘴唇鲜红,行走间僵硬万分,就在他走到二人藏身的树下,忽然停住步子,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里头森白的牙齿。 只见他将头扬起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弧度,如死物般的眼眸直直望着树上二人,嘻嘻一笑,发出阴森诡异的声音,“找到你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人直直从地上窜起,直奔江妤而来,眼瞅着那人尖锐的指甲就要触碰到江妤脸颊,被苏念麟一脚踹飞,重重地落在地上,陷入雪地之中。 苏念麟警惕地望着那人,却忽然发现,原本抬着轿子的那四人,此时已将轿子放下,露出与那人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朝他二人扑来。 见状,苏念麟足尖一点便跃到另一处枝头,而那个被他踹入雪地的人,已挣扎着从雪中爬起,他又是嘻嘻一笑,扭动着头颅望向江妤,“你是逃不掉的。” 随即又朝江妤扑来,苏念麟拦着她迅速向后撤去,寒风吹乱她的发丝,江妤转头望去,却见那人宛如野兽般攀爬在枝头,双目无神地注视着自己。 那人对上江妤的视线,鲜红的嘴角咧开,缝隙越裂越大竟裂到了耳根,江妤顿时毛骨悚然,余光扫过那女尸的位置,却发现那女尸早已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了!!! 第74章 拼图74 月色苍凉, 林间雾气笼罩,消失许久的铜铃声再度出现在两人耳边。 背后顿时寒意四起,苏念麟耳尖微动, 敏锐地揽着江妤纵身一跃,落在另一颗树的枝头,转身望去, 方才站立的位置, 一名轿夫飞扑而去, 尖锐的指甲扎入树干之中, 在他发现自己并未命中目标时,他就这扎入树干的姿势将整个头颅转到身后,死死地注视着江妤, 嘴唇微动, 阴森的语调顺着寒风而来,“你是逃不掉的。” 反复听到此话,江妤眉尖微皱,她确定自己从未来过此处, 可为何瞧着自己仿佛是那些算不得人的东西的猎物,目光扫过四周, 她定定望着落在地上的喜轿, 回想着方才自己一眼瞥过如今却消失不见的女尸, 她心中有了个猜测。 她侧头附在苏念麟耳畔, 轻声道:“小师兄寻个机会, 到喜轿边上去, 我怀疑那消失的女尸被藏在轿子中, 而且我瞧着那几人好似不是是活人。” 苏念麟扫过散在四处的那几人, 眼底划过了然, 早年他听人提及,数十年前江湖中有个诡异的门派,擅操控纸扎人,那纸人在技艺高超的人手中灵活的好似活人,想来眼前这些便是纸扎人了,可那门派因行事诡谲草菅人命,早被联合起来的名门正派剿灭,为何还会在此处出现? 沉吟间,身后破风声响起,苏念麟侧身躲过,想通这一层关节后,疑点四起他瞧着那人似乎不会转弯,直直朝前头扑去,一下便撞在树干上,那人僵硬着转过身来,侧着头一点点下垂,随后冲着江妤咧开鲜红的嘴唇,露出诡异可怖的笑容。 瞧着那人僵硬的动作,似乎印证了苏念麟的想法,他接过江妤手中的灯笼,顺手从一旁的枯树上折下枯枝,伸入灯笼,火苗舔舐着树枝,缓缓燃起。 就在此时另一名轿夫朝二人扑来,苏念麟揽着江妤一个回身,随后将燃着火焰的树枝甩在那人身上,那火苗仿佛触碰到易燃之物,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一阵尖利的不似人声的叫声响起,其余几人望着燃起的火焰不敢上前。 瞧着火焰中那人身形扭曲如纸张燃烧般的模样,江妤顿时灵光一闪,侧头望向苏念麟,刚要开口余光扫见那几人抬着轿子鬼鬼祟祟往林子深处钻去,她当即喊道:“小师兄,别让他们跑了。”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苏念麟飞身而起,手中飞蝗石出,打在那几人膝盖窝,只听得几声闷响,那几人扑倒在地,手中的轿子重重砸在地上,陷入积雪之中。 江妤瞧着苏念麟将那几人制服,侧头望向一旁,火焰已然熄灭,地上余下一滩灰烬,她缓步走进,就在此时灰烬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几下,江妤往后走了一步,一只头顶着触角全身漆黑的虫子缓缓爬出。 长长的触角在空中动了几下,好似在辨认方向,片刻它猛地往那轿子中钻去,江妤心中大惊,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指尖银光一闪,那虫子便被他钉死在树干之上。 “小师兄,原来幕后之人竟是用蛊虫控制纸扎人的。”望着树干上的虫子不停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垂死挣扎,江妤快步往苏念麟身旁走去。 抬着轿子的那几个纸人已被苏念麟用绳索捆在树上,江妤扫了眼轿子,瞧着似乎只是普通的喜轿,走近却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江妤目光下移只见积雪已被血色浸染,她顿时脸色一变,飞快走至轿子前,抬手便要掀开车帘。 却被赶来的苏念麟一把拦住,他把江妤拉至身后,顺手折断一根树枝,伸手小心翼翼调开车帘,只见一名身穿嫁衣的陌生女子倚靠在轿子壁,腹部刀伤正在汩汩流血,胸口还有些微弱的起伏。 见状,江妤赶忙上前,俯身钻入轿子,使得原本就不大的轿子显得格外逼仄,原本掀开的帘子在江妤身后缓缓落下,她伸手探查那女子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心中大喜,从袖袋中取出人参丸塞入那女子口中。 随后冲着轿子外道:“小师兄,此女还活着。” 说罢,江妤又从医疗箱中取出止血散替那女子敷上,原以为危机解除的江妤,正安心替那女子包扎伤口,就在此时轿子中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弥漫出粘稠如水的浓雾,攀爬上人的四肢,黏腻恶心。 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江妤大惊失色,开口便要呼救,谁料那浓雾钻入她的口鼻,顿时一阵眩晕,不过片刻整个人便瘫软在地,发出几声呜咽。 守在轿子外的苏念麟,等了片刻都未听到轿子内的动静,心中顿感不妙,疾步上前撩开车帘,却见里头空无一人,心中大怒,抬手一掌拍出,轿子顿时四分五裂。 他心中焦急万分,飞身跃上枝头俯瞰着整片林子却未瞧见江妤的踪迹,随即又回到轿子前,转了一圈并未任何发现,正要离去,忽然眸光停在轿子底。 苏念麟蹲下身子,只见上头用血迹写着一个雾字,显然是江妤留下的,他眉头紧皱思索着江妤留下的字究竟是何意思,目光扫过四周,隐隐约约瞧见角落中弥漫着的薄雾,恍然大悟。 他二人方才在林子中,似乎有一阵粘稠如水好似活物的浓雾出现,难不成江妤便是被这样被人掳走,思索间一只乌鸦落在枝头,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随后那股消失不见的瘴气再度从四面八方涌来。 见状,他心知暂且寻不到江妤,无奈之下只能从林子中退出,想待到天明寻到法子破了这瘴气再去找她。 苏念麟站在树林前,心中暗恨,倘若自己方才时时盯着江妤,那歹人有何机会下手,想到此处,苏念麟攥紧手心,点点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雪地之中仿佛盛开的梅花。 就在此时,江妤像破布麻袋般被人扛在肩头,一路颠簸,她偷偷睁开眼,瞧着周围的建筑与随处可见的枫树,当即了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原以为自己与苏念麟还要费些功夫才能寻到这鸳溪镇的入口,万没想到自己竟就这么被掳来了,好在自己一路留了记号,小师兄如此聪慧应当要不了多久,便能顺着她留下的记号找来。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江妤被带到一间房中,她飞快闭上眼眸,随后她被人丢到地上,她咬着牙忍住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痛呼心中暗骂。 却不知站在身前那人,满是兴味地望着她,那人蹲下身子,冰冷的手指抚上江妤脸颊,低沉阴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江大人之女竟如此貌美,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了你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江妤耳畔,却让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那人阴冷狠戾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着江妤, 那人瞧着她小脸苍白,强忍着镇定装晕的模样,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好生看管江姑娘,倘若她出了什么岔子,你们也都别活了。” “是。” 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头落了锁,江妤耳尖微动,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偷偷睁开眼,瞧了眼四周似乎屋中只有她一人,这才敢睁开眼。 只见她身处一间精致小巧的小室之中,四周挂了绘着山水图的壁障,一道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两面,如今她便在屏风内侧的竹塌上。 她缓缓起身,不知是那人过于自负,还是认为江妤没有能力逃脱,竟未让人将她捆住,她在房间中绕了一圈,并未寻到任何有用线索,心中焦急万分,也不知苏念麟是否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也不知那受了重伤的女子如今是否安然。 江妤走至窗前,试探性的推了推窗,扎实的触感顿时让她眉头紧皱,那人做事真是不留一点余地,竟连这窗户也是封死的,难怪未将自己绑住,如今她身在密室之中,确实插翅难飞,顿时郁结于心。 一夜无眠,天边橙光破开云层洒落在苏念麟身上,只见他眸中带着血丝,眼底泛起乌青,死死的盯着林子中久久不曾散去的瘴气,心中焦急万分,晚一刻寻到江妤,她便多一分危险。 想到此处,他抬脚便要往林子中走去,就在此时,清脆的竹铃声响起,苏念麟昏沉的神智清醒万分,瞧着险些就要穿透胸膛的尖锐竹子,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他顺着竹铃声望去,只见前些日子他与江妤在游鱼巷遇到的老翁,挑着担子手中竹铃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苏念麟心中满是疑虑。 “老丈,你为何会在此处?”瞧见他挑着担子行走于山路之间,如履平地的模样,眸中满是警惕。 虽说此人方才救了自己,但他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便格外可疑,正思索间,只见那老翁目光越过苏念麟,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无果,老翁仿佛未瞧见苏念麟眸中的戒备,冲着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那日与你一起的小姑娘呢?今日怎么没见她与一起,难不成你二位吵架了?” 忽然那老翁鼻尖一动嗅到一股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神色骤变望向林中,厉声道:“你们进过这林子?” 苏念麟沉默片刻,打量着身前的老翁,如今江妤下落不明,念白也不见了踪影,瞧着这老头的模样似乎对这林子有所了解,不若试探他一番,或许能打探出有用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怎么v了都没人了,好难过啊 第75章 拼图75 林子中的瘴气随风而动, 缓缓向外头飘散而来,那老翁瞧着苏念麟失神的模样,眉头紧皱, “老夫问你,你与那丫头可是进过这林子?” 木箱重重砸在地上声音,惊得苏念麟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老翁, 想着此事并无甚可隐瞒随即点了点头,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掩藏住眸中的担忧,他隐去昨夜的事,随意编造出一个理由道:“昨夜府上遭了飞贼, 我追着那人出来, 一路便追到了此处,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钻入了这林子,我在此等了一宿都未见那人出来。您可知此处究竟是何地方?这林子中瘴气有何破解之法。” 闻言,老翁眯着眼抬头望向苏念麟, 目光锐利倏忽间咧唇一笑,“你若是不与老夫说实话, 那小丫头恐怕危险了。” 老翁快步走至树林旁, 在不远处的灌木从中捡起一方藕色帕子。 见此, 苏念麟顿时眸子紧缩, 那是江妤的帕子竟无意间落在此处。 “我并无害你之心, 何况我与那小姑娘十分投缘, 既她遇险, 我自是要将她救出。”老翁瞧着他迟疑的模样, 知晓他有些意动, 便缓步走至他身旁,将手中的帕子递到苏念麟身前。 “你究竟是何人?”瞧着老翁闲庭信步的模样,苏念麟眉宇间紧缩着一股杀意,冰冷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嗜血,此人实在是可疑,江妤前脚消失,自己想救她却没有法子进去,他便恰好出现在此处,这时机太巧了,仿佛是有人特意安排。 瞧着他警惕戒备的模样,老翁便知若无法取得他的信任,便会一直僵持在此处,无奈之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抬手递给苏念麟,“这玉佩,苏公子可还认识?有此信物,苏公子可能相信老夫了?” 苏念麟垂眸望着眼前熟悉的玉佩,眼中的戒备逐渐褪去,抬手接过那老翁手中的帕子,如今他满脑子皆是昨日江妤凭空消失在轿子中的场景,担忧着江妤的安危,顿时心头一阵刺痛,他身子仿佛脱力一般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颓然道:“昨日偶然得到鸳溪镇的消息,听闻此处有人以生人活祭,用未婚女子鲜血为祭手段残忍,宛宛心中不忍便想来一探究竟,谁料昨日在林子中遇到以为受了重伤的女子,宛宛替她包扎时,被人掳走,我本欲寻她,却被突如其来的瘴气阻拦,一时间未寻到进入的法子。” 说话间,老翁从木箱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吞了一颗后递给苏念麟,随即恨铁不成钢地扫过苏念麟,“你师父教你的都忘了,身为苗疆之主,竟害怕这小小瘴气。” 而此时身处密室中的江妤,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未寻到离开的法子,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坐在竹榻上定定的瞧着身前的屏风,这大约是自己离开小师兄最久的一次。 静寂无声的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气,江妤顿时毛骨悚然,双目瞪圆望着发出声音的角落,哆嗦着嗓音道:“何人在哪里?” 却未有丝毫回应,江妤如今后悔万分,当初着实不该离开苏念麟视线,落得自己孤身一人,而这鸳溪镇处处透着诡异,她壮着胆子往那角落走去,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小8,若是真有鬼怪,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有事小八,无事不理人。”脑海中传来系统带着怨念的碎碎念。 因系统打岔,恐怖的气氛消散了些许,就在江妤即将靠近墙壁时,那叹息声再度响起,此时那声音仿佛是贴着她耳边响起,江妤不自觉打了哆嗦,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从未有人知晓,验尸技术极好的江妤,竟然怕鬼。 “宿主莫怕,这世间并没有鬼魂,必然是有人装神弄鬼。”系统感受到江妤惊慌的情绪,当即开启探测功能。 听着此言,江妤稍稍镇定片刻,缓缓走至墙边,手指轻叩墙壁,听着墙上发出的声音,她眸子一亮,此处是空心的,这墙后应当是个暗室又或是一条暗道。 就在她准备寻找开启密室的机关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江妤留恋地望了一眼墙壁,飞快回到竹榻之上,双腿盘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卷着自己的发尾。 脚步声停在门口,过了片刻那人才推门而入,江妤透过屏风隐约可见是一位身子高挑的男子,很快那人便绕过屏风走至江妤跟前。 那人一身黑衣背光而立,江妤仰着头瞧不清他的神色,只瞧着他缓缓逼近,让人顿觉危险,压抑得很。江妤自知不敌,往后挪动着身子,直到那人凑近,她才瞧见此人深邃的眸中满是恶意的笑容,“江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闻言,江妤心头一颤,当即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暗道昨日此人便知自己身份,难不成是有人设局故意将自己引来。 “江姑娘不说话,莫不是在想为何我会知道你的身份?”那男子垂眸望着沉默不言的江妤,某种兴味盎然,以往他抓来的女子要么十分害怕,要么为了活命试图勾引自己,她倒是镇定得很,难不成在等那苏念麟救她,想到此处他嘴角挑起冷笑。 “江姑娘若是想等援兵,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你留下的那些记号早被我的手下清除了。”那男子俯下身子,指尖挑起江妤下巴,附在江妤耳畔轻声道。 闻言,江妤低垂着头,神情微惊却未作声,她相信哪怕没有那些记号苏念麟也会寻到自己。 “怎么?周道长,难不成这鸳溪镇中的女子皆被你杀尽了,竟要劳烦你设这么大的局将我从荔城诓到此处?”江妤隐藏心中的不安,神色自若抬头望着周清。 被江妤一语道破身份的周清,阴郁的眸中划过诧异,随即缓缓站直身子,收起嘲弄的神色,头一次正视身前的少女,心中暗道难怪主子不惜泄露鸳溪镇的位置,也要让他出手将她掳来,此女如此聪慧倘若不能为我所用,那边只能将她喂给洞穴中的那些蛊虫了。 想到此处,周清目带怜悯地瞧了眼江妤,要让如此貌美的女子去送死,当真有些可惜,想着她命不久矣,周清便也不同她计较,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去。 反看江妤被他方才那怜悯的一眼搞得丈二摸不着头脑,随着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江妤从竹榻上爬起,蹑手蹑脚走至门口往外头望去,直到周清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从袖袋中取出一包迷药,随后扑在门口喊道:“本姑娘饿了,还不去取些吃食来,难不成你们要饿死本姑娘?” 门外二人听得此言,对视一眼便往门口走来,冷笑道:“嚷什么嚷,你如今不过是……” 话音未落,江妤飞快抬手捂住鼻子,冲着门外撒出一把迷药,不出片刻那二人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见此江妤狡黠一笑,心道自己对付不了周清那个狡猾的,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么。 “这便是你们小看女子的下场。” 说罢江妤转身走至方才那堵墙前,她眸子扫过四周,终是在那壁画中寻到一处机关。 她转动机关,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暗室门缓缓打开,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江妤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点燃后丢入暗室之中,瞧着它并未熄灭,这才抬脚踏入其中。 令人意外的是,自暗室门打开后,那叹息声便再未出现,随着江妤进入暗室,身后的门自动关闭,她举着火折子扶着墙缓缓往里头走去,竟在道路尽头发现一位被关在其中的老者。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眸紧闭躺在木床之上,若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江妤还以为他已然身死,她瞧着牢门上的铜锁,眼中划过讥讽,抬手取下发间的银簪,插入锁孔中一撬,细微的声音响起。 铜锁已然被江妤打开,她推门而入,阴暗的牢房中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老者听得动静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眸,他挣扎着起身,正要开口却被冷风呛了个正着,顿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瞧着他咳的仿佛要厥过去的模样,江妤快步上前,抚着老者胸口替他顺气,瞧着他逐渐稳定下来,江妤这才开口,“老人家,你可是这鸳溪镇的镇长?” 闻言,老者眸中含着泪水,苍老如树皮的手掌死死拽着江妤,随着老人的讲述,一场阴谋展露在江妤眼前。 五年前一名道士满身是血倒在鸳溪镇的河边,被到河边浆洗衣物的少女瞧见,于心不忍便将他救回,谁料这便是鸳溪镇悲惨的开始,自那道士清醒后未过多久,镇子中的男丁开始莫名其妙消失,在消失三四日后,会在镇子外的树林中被寻到。 被寻回的男子仿佛被恶鬼上了身,神智全无茹毛饮血。渐渐的大半个镇子的男丁都变成了这般模样,那道士便说是镇民得罪了神明遭了天谴,要用少女生祭神灵。他奋力阻拦,却无济于事。 “当日我便与那道士说,究竟是哪路神仙会如此枉顾人命?可没想到他竟直接让人将我关在此处,五年不见天日。”老者嗓音微颤,竟又咳嗽起来,万分后悔当日引狼入室。 江妤目光扫过四周,瞧见桌上的茶壶,便起身走至桌旁,抬手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触感,江妤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转过身她神色如常的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床上的老者。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小剧场 江妤:小师兄,有鬼太吓人了。 苏念麟(把江妤揽入怀中):宛宛莫怕,有我在。 第76章 拼图76 密室中烛火昏黄, 老者倚着床头,浑浊的目光落在虚空,蓦然不知从哪处吹来一阵寒风, 那老者顿时捂住唇咳嗽起来。 趁着他抬手的瞬间,江妤隐约间瞧见那老者衣袖中划过一道银色光芒,江妤右手垂落, 从衣袖中滑落一包迷魂散藏在手心, 随后端着茶镇定自若地往床边走去。 就在她靠近床头时, 老者混沌的眼眸中杀意四起, 袖中的匕首滑落,他握紧匕首猛地暴起刺向江妤,面色狰狞全然不见方才病弱的模样。 江妤侧身躲过老者的袭击, 手掌扬起, 手中迷药撒出老者避之不及,吸入一口迷魂散,顿时身子软到在床上,却未失去意识, 头倚靠在床角,浑浊的眸子中满是愤恨。 “你让那妖道死心吧, 莫再耍什么手段, 老夫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老者倒在床上穿着粗气, 显然以为江妤是周清使得计谋。 江妤心中了然, 倘若自己这些年被关押在此处, 忽然瞧见一面生的女子出现, 多半也是如他一般十分警惕, 想到此处, 她又转身走至桌前, 重新替那老者倒了杯水,“您莫怕,我亦是被周清抓来,他将我关在这密室之上的屋子中,我无意间发现此处的暗道,本以为是通往镇子外,想借此脱身,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了您。” 闻言,老者眸光闪烁,将信将疑地瞧着江妤,正要开口之际,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妤飞快从衣袖中取出解药塞入他口中,眼神扫过四周寻找藏身之处,随即一眼便瞧见放在墙角的木箱,她疾步朝木箱走去,一把将其掀开翻身藏入其中。 木箱刚刚合上,江妤便听得推门声响起,随后周清那低沉阴森的嗓音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响起,“秦淮五年了,你若再不将地图交出来,我便将你这鸳溪镇中的活人皆制成活死人,然后将你丢入他们之中,让你被他们生啃而死。” 闻言,秦淮一个哆嗦,缓缓抬眸,只见周清的眸子深沉而阴冷,他强装镇定直视周清眼眸,“我五年前便与你说了,我并不知你要的地图是何物。” 周清手撑在床边,目光阴沉地俯身望着蜷缩在墙角的秦淮,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讥讽道:“既然你要做这硬骨头不肯说,亦不在乎旁人生死,那你便等着鸳溪镇变成人间炼狱吧。” 说罢,他站直身子瞧也不瞧秦淮一眼便要离开,走至门口忽然停下步子,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侧头嘴角带着满是恶意的笑容,“方才忘了告诉你,江家那位姑娘如今正在鸳溪镇做客。” 话音落下,周清便笑着离开,全然不顾身后的秦淮,神色惊慌地挣扎着爬起身子,冲着他离去的背景嘶吼道:“江家姑娘是无辜的,你莫要牵扯无辜之人。” 望着周清远去的背影,秦淮颓然放下手臂,有些懊悔,竟不慎把恩人的女儿牵扯进来。 忽然一道轻微的动静响起,他顺着声音望去,原是江妤瞧着周清远去,从箱子中爬出,如今这神色复杂的望着秦淮,瞧着他跌落在地的可怜模样,又联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信息。 她走至秦淮身旁,将他搀扶到床边坐下,随后又在他不解的目光下,从腰间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佩,只见上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右下角则是刻着一个“江”字。 见此,秦淮颤抖着双手从江妤手中接过玉佩,他认得此物,这便是江家人的信物,他顿时泪水盈满眼眶,犹记得自己当日在京中被人嘲讽戏弄,便是这姑娘的父亲替自己训斥了那些纨绔子弟,替自己保全尊严,可万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得来的一块地图碎片,竟给自己引来灭门之灾。 “江大人如今身体可否安康?”秦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目光慈爱地望着身前的江妤,轻声询问。 江妤满腹疑虑地瞧着此人,在她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未见过此人,似乎也从未听父亲提过此人,想到此处江妤忽然神色一顿,她想起离京那日,父亲在书房中拿着一块破损的布料瞧了许久,似乎还叹了口气。 思及此,江妤似乎打通其中关窍,眸光闪烁,轻声附和道:“家父前些日子奉命前来荔城查案,不料被人诬陷身陷囹圄,如今好不容易洗脱冤屈,被圣上召回京去了。” 闻言,秦淮神色懊恼,恩人因自己递往京中的一封信受此劫难,他垂着头,目光迟疑过了片刻终是坚定地抬头,轻声道:“我与你父亲是旧识,方才我与你说的皆是实话,但我不知你是江大人之女便对你隐瞒了一点。五年前我无意间得到一块地图残片,瞧着似乎是前朝之物便将它留在身边,可没想到这一留便出了祸事,那周清便是为这地图而来,先前我将它缝在衣服内侧,躲过他的搜查,那我想着这终究不是法子,好在我兄长从镇子外偷偷潜入寻到了我,我便让他带着书信与地图上京寻找江大人。” “你可知那地图有何作用?”江妤忽然便想到那日在沈瀚府上寻到的那张残图。 “我听周清所言,那地图似乎是一座铁矿。” 闻言,江妤眉头微皱,那一江湖道士寻这铁矿有何用处,不对其中必有蹊跷,况且阿眠留下的信笺中也指出此地,而她擅养蛊,活死人,难不成那活死人便是被蛊虫所控? 正想着,忽然外侧墙边发出些许声响,江妤面露警惕向后撤了一步,手中紧紧握着迷魂散,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那堵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人身的距离,阳光从缝隙中穿过落在江妤发间。 蓦然照射进来的强光让江妤眯起眼睛,朦胧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靠近,江妤顿时鼻子一酸,眼眶通红,原是苏念麟与那卖馄饨的老翁从外头打开了机关。 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江妤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拥入温暖的环抱,苏念麟将她抱的极紧,生怕她再从身前消失,江妤额头贴在他的胸口,竟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顿时心中泛起细密的刺痛。 显然自己忽然失踪吓坏了他,江妤红着眼眶抬手用力回抱,这一夜的害怕与担忧如今都寻到了宣泄的出口,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似乎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苏公子,如今人老夫已经带你寻到,你可否遵循诺言,帮老夫救下着鸳溪镇的镇名。”低哑的嗓音忽然响起。 江妤从苏念麟怀中探出脑袋,这才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此人她也认识,正是那日在街道上挑着担子卖馄饨的老翁,瞧见此人江妤诧异地抬头望向苏念麟,却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片刻又心疼地抬手轻触他的下巴。 原是她瞧见苏念麟原本俊逸不凡的脸庞,如今竟是胡子拉碴,眼底布满红血色,如今正温柔地望着自己。 “兄长。”秦淮望着站在一旁,精神矍铄的老翁,心头一喜。 闻言,江妤一惊,原来这老翁竟是秦淮方才提及的兄长,那前些日子他与自己的相遇必然是故意的,她怕了怕苏念麟圈住自己的手臂,随后走至老翁身前,“那日你是故意去寻我们的?” 大约是被江妤的忽然消失吓到了,苏念麟虽是松开了手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闻言,那老翁露出一抹浅笑,“那日我本想与江大人送信,后来打听到江大人不日便要回京,但他的女儿却要留在荔城协助苏副城主破案,我稍一打听便知江大人之女一手验尸技术极为高超,人也聪慧便想瞧瞧是否如传言一般,没想到见了面竟是个爱吃的小丫头。” 那老翁顿了顿,又开口道:“那日入夜,我便赶回将此事告知他,我俩一商量不如自己设计将那妖道斩了,免得你以身犯险,可没想到竟被那妖道抢线一步,将你骗到此处,今日清晨我瞧见苏公子徘徊在树林边,便知大事不好,好在我与他师父有过一面之缘这才让他信了我,这不便将他带了进来。” “既然我们已身在局中,不如联手破局。”江妤侧头瞧见苏念麟万分紧张自己的模样,心中微暖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牵住了他的手,谁料他竟将手指挤入江妤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干燥温暖的掌心令她十分心安。 “您二位可知这鸳溪镇中有一位女子名叫吴灵?”江妤忽然想起昨夜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女子,在那铜铃声响起后便与念白一同消失不见。 闻言,二位皆是沉吟片刻,秦淮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随即道:“此女便是我与你说的,救下周清的那位浣衣女。” 一时间,江妤眉头紧皱,难不成那女子真与周清是一伙的?但她瞧着着实不像,思索片刻,江妤便将吴灵与自己所言皆告知二老。两人顿时怒火中烧,大骂此女白眼狼,原来吴灵自幼无父无母便是秦淮将她养大,如今算来她也算是秦淮的养女,竟在外头诬陷自己的养父。 瞧着二人满脸气的通红的模样,江妤忽然想起昨夜林中的瘴气,还有忽然出现的抬着喜轿的纸人,亦或是那出现在轿中身受重伤的女子,还有那消失不见的女尸。 “您二位可是那林子中粘稠如水的雾气究竟是何物?” 与此同时,周清已然发现江妤不见了踪影,顿时大发雷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宝宝在看的话,说两句话叭 第77章 拼图77 坐落在鸳溪镇东侧的一间院落中, 忽然传出阵阵瓷器落地的声音。 “废物,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都看不住,要你们可用。”周清带着怒意的嗓音从屋内传出, 紧接着屋内传出□□倒地的闷响。 不过片刻,周清从屋内推门而出,浑身席卷着血腥味, 苍白阴沉的脸颊上沾了些许血迹, 他站在门口瞧着立在廊下的一身绛蓝色短打的几人冷声道:“老规矩将里打扫干净。” 随后便背着手离去, 廊下那几名侍从满是恐慌的低着头, 直到周清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们这才敢抬头往屋内走去。 几人刚踏入屋内,抬眸便瞧见先前看守江妤的两名守卫, 如今正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 见此几人脸上不由露出兔死狐悲的神情,周清此人手段狠辣,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在他身边做事的人皆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为首那人微微叹了口气, 缓步四周从屋内寻到一床被褥将那二人的尸身裹住,领着身后几人带着尸身往院子中的假山走去。 与此同时, 从秦淮处得到些许线索从暗室中离开的江妤二人, 恰好瞧见几人行踪, 便躲在暗处想瞧瞧能否寻到新的线索,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妤瞧见鲜血从被褥中缓缓渗透出来, 见此江妤眉头紧皱, 心中疑虑四起, 向后探手抓住苏念麟的手腕, 蹑手蹑脚跟在几人身后。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几人在院中的假山处停住脚步,为首一人走到假山右侧,抬手按住山壁上的一处凸起,只听“轰隆”一声,震动之余假山从中间缓缓裂开一处只余一人通过的缝隙。 紧接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江妤抬手捂住鼻尖,皱着眉望向那漆黑的洞口,就在此时里头传来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与此同时伴随着几声锁链的声响。 几人皆是面露惊惶的神色,不敢靠近,你推我让之际,只见为首那人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尸体,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点亮,缓缓踏入缝隙之中,不过片刻,里面便传来野兽咀嚼□□的声音。 藏于假山中的洞穴不大,透过那人手中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江妤隐约瞧见里头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四肢被极粗的铁链捆住,倏忽间那人顺着江妤的视线抬眸,她瞧见那人双眸猩红如野兽一般,嘴角沾染着啃食尸体留下的血迹。 瞧着那人茹毛饮血的模样,江妤心头一颤,竟直接与那人对上视线,她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捂着头猛地退后一步,一不留神踩到一块碎石,踉跄之下跌到苏念麟怀中。 苏念麟抬手扶住江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疑虑,他方才也瞧见洞穴中那人的模样,似乎与那日死而复生的周仵作的情况有些类似,只是那周仵作是死后被人种蛊,而此人是活着被人种下蛊虫。 那几名侍卫瞧着里头那人啃食尸体的模样,皆是心中作呕,飞快将另一具尸体丢下后,随即从缝隙中退出,其中一人刚从洞穴中出来便苍白着脸,一手扶着假山壁呕吐。 眼瞅着其中一人便要将假山关闭,苏念麟当即从暗处飞身而出,落在那人身前,见此几人眸子紧缩,刚从腰间摸出信号烟还未来得及点燃,便被苏念麟抬脚踢飞。 三两下便被苏念麟制住,他瞧着几人已然失去战斗力,便冲着江妤藏身之处,轻唤一声。 “里面关的是何人?”江妤拨开树叶从灌木丛中走出,走到方才打开假山那人身前。 方才离得远未瞧得清楚,如今走近这才发现这几人身上衣着皆与苏府那人一模一样,江妤沉吟片刻,忽然想起看守在她门前的那两位,似乎并未穿与他们一样的衣服。 江妤话音落下,谁料那人竟偏过头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就在此时被关在假山中那人似乎听得外头动静,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伴随着铁链的声音,那人站起身子缓缓往外头走来。 随着那人缓缓靠近,腥臭味扑鼻而来,江妤顿时眉头紧皱,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步。 随着锁链的声响,那几人面露死灰,方才扶着墙壁干呕那人瞧着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随即一股骚味传来。 苏念麟捂着鼻子,顺着味望去,那人裤脚正滴滴答答滴着水滴,他顿时嫌弃地走至一旁,原本二人瞧着其余几人不惧死的模样,正要放弃盘问。 “我与你们说,只要你们饶我不死。” “王琦闭嘴,你说与不说都会死。”为首那人闻言厉声喝道。 谁料王琦仿若未觉,直直望着苏念麟二人,他方才瞧见二人便知他们身份不凡,这鸳溪镇的丑事终是暴露了,那在荔城呼风唤雨的妖道也活不了几日了。 “你先说与我听听。”苏念麟瞧着周琦愿意说,倒也是不着急。 “关在假山中的那人是镇长之子秦庸,五年前吴灵救了这妖道引狼入室,偷偷在这鸳溪镇中炼制药人,被秦庸察觉,便喊了镇上的壮丁准备将他捉拿送官,可没想到吴灵那个白眼狼竟偷偷告诉了周清,被那妖道先发制人,竟在镇子中心的那口水井中下药,一时间整个镇子的人都中了毒,秦雍一怒之下便准备夜袭此人取回解药,可没想到那妖道手段高明竟把他活活炼成野兽般的模样,最后竟让他将自己的父亲一口口吃掉。” 随着王琦话音落下,江妤眉尖微蹙,他说秦淮已死,可她分明方才还在那暗室中见过他,倘若秦淮未死,那被秦雍吃掉的又是何人,江妤目光扫过周琦脸庞,只见他眸中带着恐慌,多半是没有胆量骗人。 她缓缓走至周琦身旁,漆黑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你说秦雍亲手杀了他父亲,你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你瞧见了?” 盯着江妤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周琦低头躲避,沉默不语。 忽然一旁传来一身嗤笑,原是为首那人满是讥讽地望着周琦,江妤侧头望去,却见此人偏过头又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见此,江妤柳眉微挑,走至苏念麟身旁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他诧异地望着江妤,随即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再抬头之际,他眸中的笑意敛去,满目寒霜地望着为首那人,他走近一把将那人提起,随即抬脚往那假山中走去,那人顿时瞳孔瞪大,却还咬着牙不开口。 他双眸紧闭,却忽然发现动静停住了,他偷偷睁开眼却与秦雍那狰狞的脸庞对上,那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弹了,当即挣扎着向后躲去。 此处的动静惊动了秦淮,他拖动着锁链缓缓靠近,抬手便抓向那人,尖锐的指甲堪堪停在那人鼻尖,那人不由松了口气。 “还不说吗?”苏念麟冷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望着身前的秦雍,心中不停地挣扎着,然而身后的苏念麟确实等的不耐烦了,伸手便要将他送到秦雍跟前,那人顿时吓得惨叫连连。 “我说我说,快将我放下。” 假山外的江妤听得此言,心中暗道早这么爽快,何至于要受这种苦。 “王琦方才说的大部分皆是没错的,只是有一点,当初分明是他看不怪秦雍,时常说他不过是有个做镇长的爹爹,所以那日秦雍夜里偷袭周清一事,是他与那周清告的密。而我投奔周清不过是为了活下去。”那人颓然坐在地上,回想起那夜发生的一切,虽是歉疚却不后悔。 “聂翔,你放屁,分明是你那日偷偷在水井中下毒,若不是你我们早便将那妖道送官了。”闻言,王琦顿时跳脚大骂。 两人吵吵嚷嚷之间,江妤眸光闪烁,此二人的话皆不可信,她正要开口问其余几人之时,卖馄饨的老翁从假山后探出头来,冲着二人招手。 见此,江妤抬手甩出一波迷魂散,不过片刻几人便被迷晕在地,江妤赶忙拉着苏念麟向老翁走去。 “你那小厮老夫寻到了,被那妖道关在后院柴房中,留着他那两个纸扎人看守,你二人随我来。”老翁见着两人走来,当即带着他们二人往后院走去。 几人一路走至后院,竟未瞧见一人身影,只远远的瞧见两个昨夜在林子中瞧见的纸人立在门口,江妤刚抬脚踏过门槛,那纸人便有所感应,猛地扭头望了过来。 苍白的脸上涂抹着通红的胭脂,正咧着唇望着江妤,足尖一点便朝她飘来,发出嘻嘻的笑声,“找到你了。” 眼看着纸人那尖锐的只见便要抓到江妤,苏念麟飞身而去一脚踹在纸人胸口,怎料那东西虽是纸做的却坚硬万分,并未击退,与此同时另一个纸人从侧边袭来抓向江妤,苏念麟顾之不及,眼看着江妤便要被那纸人尖锐的指甲,扎破肩膀。 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铜铃声响起,随着一声巨响,正对着江妤的那扇门打开,昨夜江妤救下的那名身着嫁衣的那女子飞身而出,她身形轻盈如燕子略过,一掌拍开纸人,,随即从江妤腰间取出一支玉簪,扔过墙头。 随后江妤便瞧见那纸人跃过墙头,追着那玉簪而去。 “你何时捡的玉簪?”瞧着江妤脱离危险,苏念麟飞快赶来,握着她的肩膀仔细查看了一番。 第78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瞧着苏念麟紧张的模样, 江妤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刚要开口安抚他,谁料墙后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江妤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半高灰色的围墙上长了些许v黏腻的青苔。 犹疑间,围墙后又传来女子急促的呼救声,江妤顿时蹙起眉尖, 正想着是否要去围墙后看看, 就在此时她眼前闪过一抹红色身影, 从她眼前闪过衣袂翻飞间越过围墙。 见此, 江妤轻拍苏念麟胳膊,却发现他毫无动静,无奈抬眸, 只见他眸色深沉晦暗不明, 正直直注视着自己,一缕恐慌掩藏在墨色的眼底。 渐渐地江妤发觉他扣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掌竟在慢慢收紧,一时间江妤柳眉紧蹙,不自觉发出一声痛呼, 苏念麟这才回过神来,飞快松开钳制住江妤的手掌, 向后退了一步, 垂着头墨色的长发从侧边滑落, 眸中带着些许惊慌地望着江妤, 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害怕自己再度伤了她。 “小师兄, 你可是有哪里不适?”瞧着苏念麟探出的手掌, 半垂在空中万分可怜的模样, 江妤凑到他跟前抬手握住他的手掌, 轻声询问。 手心传来温软的触感, 听着江妤轻柔的嗓音,苏念麟心中暗自嘲讽,自昨日起宛宛在自己跟前被人掳走,如今又因为自己疏漏险些被那纸人伤了,而自己方才只因宛宛未告诉自己那支玉簪的事便差点伤了她。 想到此处,他抬手抚着自己额头,自嘲一笑,“无事,只是有些自责,险些让你受了伤。” 闻言,江妤便知他未与自己说实话,有些恼火,飞快走到苏念麟身旁,还未来得及开口,方才躲在一旁的老翁不识趣的打断二人,“二人有何知心话,不如将这鸳溪镇的事情解决了,再好好说道说道,如今你们那小厮再不救出,恐怕也要被那妖道炼成药人了。” 随着那老翁话音落下,苏念麟抬眸瞟了他一眼,目光阴沉森寒,那老翁促狭的笑意顿时冻结在脸上,讪讪抬手摸了一下鼻尖以缓解自己被小辈吓住的尴尬。 “你放才说你知道念白身在何处?”苏念麟冷冷的嗓音响起。 老翁顶着他冰冷的视线,不敢多言,便点了点头飞快往院子侧边的房间走去,抬脚将门踹开,江妤一眼便瞧见念白上身赤裸浸泡在一只半人高的木桶中。 木桶蒸腾着热气,念白双眸紧闭,满脸涨红,赤裸的上身亦是通红一片,手臂上青筋暴起,见此苏念麟飞身踏入屋中,衣袖翻飞间,几枚银针刺入念白头顶,只听“哇”的一声,念白吐出一口污血,缓缓睁开眼眸。 意识朦胧间瞧见苏念麟,他嘴巴咧开便要哭出声来,“公子,那吴灵是故意要把江姑娘引来此处。” “我们已知晓,你是如何被抓到此处的?”江妤被苏念麟挡在身后,便踮起脚尖从他肩膀出探出头来,视线刚触及到念白身体,话还未说玩,便被苏念麟一把按住脑袋。 随后苏念麟环顾四周,瞧见不远处的木架上挂着一件白色中衣,掌风一扫那件中衣便落在念白头上,将他裸露的上半身笼在其中。 一旁的老翁见此,不由发出短促的笑声,引得江妤不满的望向他。 随着水声哗啦,念白从木桶中站起,满脸委屈的从脸上将中衣扒拉下来,正要抬脚从木桶中踏出,却被苏念麟一记眼刀怔在原地。 “将衣服穿好。”瞧着念白呆愣的模样,苏念麟没好气的开口,随即转身挡住江妤试图偷看的视线。 低头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苏念麟心中醋意横飞,又是狠狠瞪了念白一眼,紧接着俯身浮在江妤耳畔,邪气四溢:“宛宛,我可比念白好看多了,不如寻个时间给你瞧瞧?” 温热的吐息扑在江妤耳畔,惊得她捂住耳朵,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到一旁,满是震惊的望着苏念麟,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瞧着自家公子这般模样,念白一边穿好中衣,一边在心中吐槽,江姑娘方才分明就是想逗一逗公子,万没想到公子这种飞醋都吃,可怜他自小跟在公子身边,如今竟因为这种小事被瞪,待回了府上,他必要与珠紫好好诉苦。 不多时,念白便拾掇好了自己,他冲着二人行了一礼,随后开口道:“公子,昨夜我等遇袭,我带着吴灵躲开,没想到她竟然是奸细,趁我不备用浸泡过迷药的银针将我扎晕,再醒来时我便身处这屋子中,期间有一名身着黄色道袍的男子前来,给我灌了一碗药,之后我便神志不清,往后的事情,您也瞧见了。” 随着念白话音落下,江妤绕着木桶转了一圈,里头棕褐色的药汁散发着难言的气味,就在她跃跃欲试想要将手探入药汁中时。 苏念麟眉心一跳,疾步赶来一把抓住江妤的手,随后抬手从她发间取下一枚银簪插入药汁之中,片刻后取出,银簪竟然缓缓变黑,念白顿时脸色骤变,手忙脚乱地摸过自己全身,好在并无异样。 “这汤药有毒?那为何念白无事?”见此,江妤来不及怪罪他将自己簪子取下,扒拉着苏念麟的胳膊,眼眸满是震惊,随即又望向安然无恙的念白。 江妤话音刚落,站在一侧许久的老翁发出嗤笑,江妤侧头望去,只见他脸上笑意收敛,眸底泛着猩红,满是愤恨地望着那桶药汁,“偷来的药方终究还是有缺陷的。” 闻言,江妤转头望去,诧异地望向老翁,“您知道是什么方子?” 只见那老翁定定望着那桶褐色的药汁,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见此江妤也未开口催促,只站在苏念麟身旁,与他一同查看念白有何异常。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听那老翁长长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屋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江妤顿时脸色一变,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甫一出门,便瞧见那红衣女子跌落在地上,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却仍是昂着头望着不远处的那堵围墙。 江妤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纸扎人立在墙头,咧开的嘴巴鲜红如血,脸颊两侧亦是一片殷红。 下一瞬,那纸人便嬉笑着从墙上跃下直奔那红衣女子而来,江妤心中焦急,当即大喝一声,“住手。” 原以为纸人本是死物,或许听不懂人言,没想到随着江妤一声厉喝,那纸人尖锐的指甲在距离那女子眼睛一寸时堪堪停住。 纸人顺着江妤的声音缓缓站直身子,扭动着身子,用着自己简易而又丑陋的脸庞对向江妤,此时江妤竟在它脸上瞧见了困惑的神情。 不过片刻,那纸人便朝着江妤扑来,她矮身一蹲那纸人从她头顶飞过,直直扑向念白,没留神竟直接与念白脸对脸。 他望着纸人那种诡异的脸颊,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公子,这是纸人?这给死人用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念白惊吓之余,一脚将它踹入木桶之中,原以为此物遇水便会沾湿,可没想到这纸人竟然不怕水,它口中发出尖锐的笑声,随即从木桶中窜出,破窗而出。 “念白,跟上它。”苏念麟眸光扫过窗户上破开的大洞,留下一句话,随即揪着那老翁往屋外走去。全然不顾身后念白崩溃的表情。 而此时,江妤已然将那女子扶起,眸光扫过她胸口,只见昨日自己替她处理的伤口再度崩开,胸前的衣服已经沾满血迹,江妤暗道一声得罪,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盖在那女子身上。 随即从怀中取出止血散,在斗篷下掀开那女子胸前的衣服,替她处理伤口,又轻声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瞧着江妤因将自己的斗篷脱给自己而冻得鼻尖通红,心中泛起一阵暖气,她又回想起昨日,自己被那些怪物伤了肩膀藏在那轿子中,亦是身前这少女替自己处理了伤口,“小女子姓虞名芊芊。” 随着苏念麟脚步声缓缓靠近,江妤加快手中动作,将虞芊芊的伤口处理完毕。 “方才在围墙后呼救之人可是吴灵?”江妤收起止血散与金疮药,站直身子,问出心中疑虑。 闻言,虞芊芊眸子微颤,抬眸望向江妤,余光扫过苏念麟身侧的老翁,眸中闪过惊诧,转瞬即逝,恰好被江妤瞧在眼中。 “姑娘真是聪慧,方才我将从姑娘腰间取出的玉簪丢过墙头,没想到那吴灵恰好躲在墙后偷听,好巧不巧,那玉簪便落在她怀中,那纸人是周清背后之人所制,大约是傀儡之术,以那玉簪为信物,那玉簪在何人手中,那些纸人便会追着何人,直至将那人抓住,塞入您昨日所见的喜轿之中,带往昨日那处满是瘴气的林子深处。” 瞧着二人故作不识的模样,江妤也不戳穿二人,只是顺着虞芊芊的话道:“虞姑娘可只那周清背后之人是谁?那林子深处又是何物?” “那背后之人我也从未见过,只是听吴灵提起似乎是那人在研制活死人的药物,据说那种药炼成之后,让活人服下,便会成为不怕疼痛亦不怕死的战士,那人好像就藏在那林子深处。” 闻言,江妤抬眸望向苏念麟,自己是被人掳到此处,可小师兄是如何进来的,难不成这鸳溪镇又两处入口? 第79章 什么,被咬了 江妤疑惑之际, 肚子发出“咕噜”一声轻响,众人目光皆是聚了过来,她顿时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颊, 飞快藏到苏念麟身后。 而此时被苏念麟挟持住的老翁,从另一侧探过头来眉眼弯弯的望着江妤,揉着自己肚子大笑道:“正好老夫饿了, 不如寻个地方做些吃食, 待吃饱喝足后, 说不定老夫还能想起些有用的线索。” 说罢, 那老翁手一使劲便挥开苏念麟钳制住自己的手掌,眼神嗔怪地瞥了眼苏念麟,口中不停地嘟囔着没大没小。率先往西侧的屋子走去, 抬手推开半掩着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惨叫,年久失修的木门往里缓缓打开。 见此,江妤快步走至老翁身后,踮着脚探着脑袋从他肩头望去,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江妤蹙起眉尖, 目光扫过屋内, 瞧着此处原本便是个厨房, 大约是许久未有人前来, 如今里头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此处瞧着似乎许久未有人来了, 难不成还会有食材在此?”江妤满腹狐疑地瞧着那老翁抬脚踏入。 只见那老翁走至屋内, 挪开盖在水缸木板, 从里头取出一袋白面与鸡蛋, 他转头望向江妤, 宛如一个老顽童般,冲着江妤抬手展示自己手中的食材,嘿嘿一笑便拎着那些食材放在桌案上。 瞧着他这般模样,江妤无奈一笑转头望向站在院子中的苏念麟,只见他站在阳光之下,孤身一人显得尤为孤寂,他眸底闪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快的仿佛江妤错看错了一般。 “小师兄,你在想何事?”江妤飞快从廊下走来,宽大的衣袖如蝴蝶飞舞,扑到苏念麟身旁。 他逆着光,浓密黝黑的睫毛映照着光影,在他眼睛下方落了一片青灰,苏念麟定定瞧着身前迎着光站立的江妤,眸中漾起一抹笑意,抬手轻拍江妤脑袋,随即抬头,眸中的笑意敛去,眼神犀利地扫过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女子,“在想为何我们在此处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都未有守卫前来。” 闻言,江妤顿时恍然大悟,她方才就觉得奇怪,此处过于安静了些,除了先前出现的那个两个纸人,便再无瞧见任何守卫。 想到此处江妤心头一凛,飞快窜到苏念麟身后,抬手抓住苏念麟的衣袖,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神色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虞芊芊。 虞芊芊瞧着她这般警惕的模样,柳眉微微蹙起,受伤地望着江妤。 瞧着美人一副委屈的模样,江妤心中微颤,便要从苏念麟身后出来,刚有动作,便被苏念麟一把揽住脖颈,扣在胸前,“你莫耍花招,不如说说为何与那老头合谋将我们骗到此处?” 江妤额头枕着苏念麟胸口,伴随着他说话,胸腔传来些许震颤,她试图抬头,却被苏念麟用力按住后脑勺。动弹不得,恼怒之余,头脑一热,张嘴咬在苏念麟胸口。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江妤顿时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正得意间,苏念麟指尖划过她的耳垂,轻轻揉捏了一下,江妤白玉般的耳垂顿时通红一片,老实了下来,丝毫不敢再作怪。 感受着手掌下少女僵硬的身子,苏念麟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再度抬眸,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幽深如古井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可想好了是否要如实说出?” 不远处的虞芊芊望着两人的互动,眼底闪过艳羡之色,她挣扎了片刻,这才开口,“我本是秦雍的未婚妻,自幼随着师父在外游历,屋中那位便是我的师父,早年他与您师父相识,无意间我师父帮了您师父一个忙,她便留了那信物给他,承诺往后会完成他所求一事。”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浓郁的香味,江妤鼻尖轻嗅,挣扎着要从苏念麟怀中探出脑袋,他生怕伤了她,无奈之下他只好松开按在江妤后脑勺的手掌。 得了自由的江妤,循着味望去只见那老翁用托盘端着四碗鸡蛋面从屋内走出,冲着几人慈爱一笑,方才虞芊芊所言,他在屋中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了然,冲着几人道;“先吃饱肚子,我便将所有一切告诉你们二位。” 早就饿着肚子的江妤,瞧着乳白色面汤上卧着一颗金灿灿的鸡蛋,顿时食指大动,刚抬脚便被苏念麟扣住,江妤不满地抬头,只见他眼神疑虑望着石桌前的老翁。 见此,老翁了然,暗笑道这院首弟子果然警惕,“怕我下药?” 说罢,老翁拿起汤勺,从三个碗中各舀起一勺浇入自己跟前的碗中,随后端起那碗轻啜一口,片刻之后他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再度开口,“年轻人莫要疑心太重 ,更何况你二人师从太医院院首,什么迷药没见过,还怕我下药么?” 苏念麟打量着老翁,身侧的江妤早已按耐不住,焦急地望着不远处石桌上的鸡蛋面,只见虞芊芊早已走至桌前端起一碗,捞起面条塞入口中,随即眯起双眼,“师父做的面已然如此美味。” 此话一出,江妤怎还忍得住,苦着脸抬头望向苏念麟,圆润的眼眸中满是委屈,“小师兄我饿,我自昨日夜间至今未吃过东西。” 闻言,他垂眸对上江妤委屈巴巴的视线,心头一软便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中,得了自由的江妤如蝴蝶般飞扑到石桌前。 方才离得远未瞧清楚,如今坐下这才瞧见,面条浸泡在乳白色的汤汁中,上头烫了两根青翠欲滴的青菜,一旁卧着一颗煎得焦香酥脆鸡蛋,瞧着色香味俱全。 江妤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却发现苏念麟还立在远处,当即侧头望去,眉眼带笑,“小师兄,快来尝尝这老翁煮面的手艺,他的馄饨如此美味,想来这面条应当也不错。” 瞧着江妤明媚的笑脸,苏念麟心中郁气消散,应了一声飞快走至江妤身旁落座。 不过片刻,几人便吃饱喝足,江妤满足地长叹一声,果然如她所料,这面条中似乎加了鸡蛋,面汤香醇,十分劲道。 老翁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示意虞芊芊将碗筷收走,随后他从腰间取出那枚信物放在桌上,“如芊芊所言,数年前我无意中救了你师父一回,她便说欠了我一个人情,留下这枚信物与我说,倘若日后有事相求便可手持这枚信物,寻求她或者她座下弟子的帮助,可我带着芊芊游历世间并未遇到什么难处,直到四年前,芊芊十六岁那年,我们重回故地,本想着让她与秦雍完婚,万没想到以往祥和的鸳溪镇竟如人间炼狱一般。我费尽心力寻到了胞弟秦淮,从他口中得知周清把控了整个镇子,我便暗中调查,这才发现那周清不过是个傀儡,替他身后之人掌控这鸳溪镇,以便那人可以用镇中的少女炼药。” “什么?用少女炼药?”闻言,江妤惊骇万分,她猛地站起身子,回想那日林中所见的女尸,确实全身鲜血被放空,如一具干尸。想到此处,江妤试探着开口,“难不成是用少女的鲜血炼药?” 闻言,老翁抬头望向江妤,眸中划过一抹欣赏,“江姑娘果然聪慧,那幕后之人便藏在那树林深处,那处原先不过是鸳溪镇的后山,亦有个进出的道路,不过自那幕后之人来后便在无人走那条道路,昨日你们几位便是被那吴灵故意引到那处,大约是前些日子,那人给周清传来一封密信,说荔城来了位京城的姑娘,自幼被灵药喂养长大,用她的血必然能神药大成,他便让吴灵去将你骗来。”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忽然听闻有人打江妤的主意,苏念麟墨色的眼眸蕴含着杀意。 老翁顿时露出一抹苦笑,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懊悔,“那周清本是我友人之徒,奈何心思不正被他逐出师门,被仇家寻仇偶然间被芊芊救下,没想到他竟然瞧上了芊芊,可芊芊心中只有秦雍一人,没想到他竟然在鸳溪镇酿成祸事,芊芊为寻到秦雍便与他虚与委蛇了几日,这才将这些消息套出来。也得知此处离那幕后之人极近,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此。” 闻言,江妤怜爱地望向坐在老翁身侧的虞芊芊,到此鸳溪镇一事也有了些许眉目,“那周清也是江湖失传的控纸派?那我们在此处一事他不是已然知晓?”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清脆的击掌声,随后破败的院子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周清身着白色长袍缓缓踏入,身后跟着两个一人高的纸人,嬉笑着望向江妤。 周清眸光划过站在几人身侧的虞芊芊,只见她神色清冷,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偏头与苏念麟对上视线,嘴角杨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苏副城主,久仰大名。” 谁料苏念麟仿佛没瞧见般,只是垂着头望着自己身前江妤圆润的后脑勺,回想着方才这小丫头在自己怀中撒泼。 被忽视的周清,顿时面色狰狞,愤恨地盯着苏念麟,若仔细瞧上一番,还能在他眸底瞧见些许隐藏及深的妒忌。 江妤瞧着他面目狰狞的模样,垫着脚附在苏念麟耳畔轻声道:“小师兄,你先前见过他?我瞧着他似乎有些忌恨你。” 他侧头扫了眼虚张声势的周清,薄唇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我从未见过此人,不过遭人忌恨也是常态,毕竟只有庸才才不会遭人忌恨。” 第80章 所爱隔山海 苏念麟方才所言并未压低嗓音, 讥讽的语气顺着风传入周清耳中。 只见他顿时气得眉毛倒竖,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苏念麟,半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苏副城主贵人多忘事,在下还记得十年前,你犹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 随着周清话音落下, 苏念麟侧着头望向他, 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浅笑, 令人毛骨悚然, 漆黑的眼眸宛如古井深潭,令人心生寒意。 他缓缓踏出一步,周清盯着他森寒的目光不自觉向后退去, 刚退了半步, 他便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回瞪苏念麟,余光扫过江妤,只见她眸中满是戏谑。 心一横, 足尖一点整个人往后飞去,抬手摇晃着手中铜铃, 方才如门神一般站在周清身后的两具纸人, 嘻嘻一笑便冲着几人飞扑而来。 见此, 苏念麟回头望了眼江妤, 她顿时了然, 环顾四周寻了一处角落藏住。 哪知周清早已发现江妤是他的软肋, 瞧着苏念麟如今被那纸人缠住, 眼眸死死盯着江妤, 趁着众人不备, 便要故技重施。把江妤掳走。 谁料江妤身侧的虞芊芊时刻防备着他,瞧着他刚有动作,便抬手甩出一排暗器,周清眸光一厉飞身躲开,他恨恨地望着虞芊芊,“让开,你若再挡着休怪我不念旧情。” 闻言,藏在虞芊芊身后的江妤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周清视线越过虞芊芊望向江妤,目光狠厉,见状江妤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见状,周清面色阴寒,眼神淬毒,眸光扫过四周,瞅着一个空挡,直逼江妤而来,虞芊芊长剑出鞘,挡住他的进攻,奈何右肩伤口崩开,一阵刺痛传来,虞芊芊面色惨白,额间泛起细密的汗珠。 见此,周清冷笑一声,“芊芊这是你自找的,莫怪我不留情面。” 说罢,手下招式逐渐凌厉,受了伤的虞芊芊咬牙苦撑,她趁着间隙余光扫过正与纸人缠斗在一起的老翁,心中苦笑自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芊芊,你真是学不乖,与我对阵竟敢走神。”周清森冷的语气在虞芊芊耳畔响起,阴冷黏腻的视线划过她右肩渗血的伤口,抬手一掌拍在她右肩。 虞芊芊顿时闷哼一声,脸色又苍白几分,却依然咬着牙挡在江妤身前。 瞧着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周清心中暗恨,那日他被人追杀,她也如今日一般挡在自己身前,原以为他抓住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缕光,没想到不过是流萤转瞬即逝。 他神色癫狂,抬手按在虞芊芊伤口,一步步将她逼退。 瞧着虞芊芊苍白如纸的脸色,江妤心中万分焦急,顾不得自己安危,借着宽大的衣袖从系统中取出一包迷药,随后一把匕首滑落掌中,小心翼翼朝二人靠近,只见那周清似乎并未注意自己,江妤飞快赶到虞芊芊身侧,银光一闪匕首划过周清钳制住虞芊芊的手臂。 刺痛之下,周清缩回手掌,江妤顺势将虞芊芊挡在身后,随手甩出一把迷魂散。 见状周清暗道不妙,顿时屏住呼吸,余光扫过苏念麟,瞧着他无暇顾及此处,当即狞笑道:“江姑娘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说罢,抬脚便朝江妤走来,哪知自己刚踏出一门,便一阵头晕目眩,他顿时脸色一变,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见此江妤狡黠一笑,抛着手中纸包,冲着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周清道:“你以为屏住呼吸就无事了?我这迷药可是只要沾染上你裸露的皮肤,稍一运功就会发作。” 寒风凛冽,一侧传来几声闷响,江妤侧头望去,原是苏念麟将那纸人脖子拧断,丢在地上。 “佘山的控纸术,已落到如今境地了?”苏念麟眸光扫过破碎的纸人,随即缓缓朝江妤走来。 只见那周清满脸忌恨,却因江妤那迷魂散不敢动弹。 “佘山控纸术是何?”江妤眸中带着疑惑。 江妤话音刚落,恰逢那老翁制服另一具纸人赶来,他轻抚着自己的长须将个中因果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隐居避世的世家,此人本是孤儿,天寒地冻的被人丢在路旁,我那心善的老友路过,心中不认便将他带回山中,收作徒弟,此人年岁渐长,竟偷学族中禁术被我那老友发现,这才发现自己自幼养大的徒弟已然长偏,便狠下心来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逐出佘家。” 随着老翁话音落下,周清仿佛被人扒掉了伪装,顿时满脸通红地瞪着几人,嘶哑着嗓音怒吼道:“若不是那老匹夫,我何至于被人追杀,我为了修复被那老匹夫震碎的经脉,求到院首跟前,求她替我修复经脉,可那时你刚从宁王手下逃脱,被院首救下,她为了解你体内的寒毒,见都未见我,便让手下将我赶走,我如丧家之犬般躲避着仇人的追杀。” 说到此处,周清忽然勾唇一笑,目带嘲讽地望着几人,“你们可好奇如今我为何又能控纸?” 瞧着他吊人胃口的模样,江妤偏不如她所愿,“大约是与藏在林子深处那人有关。” 微风拂过,屋檐下挂着的竹制风铃随风而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天边的日头渐渐西沉下去,围墙后的林子渐渐笼罩上一层浓雾。 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许久的念白一身狼狈地从墙后跃入,“公子那林子深处有间竹屋,只是那屋子四周笼罩着瘴气,我只远远瞧了眼,依稀瞧见吴灵被一具纸人扛进了那间屋子。” 天色已晚,落日的余晖映照着整片树林,为那浓雾镀上一层金边。苏念麟足尖一点翻身跃上墙头,目光犀利望向树林深处,方才听那老翁与周清所言,他曾经经脉尽断,最终被人续上,可金针续脉乃是他师门绝学。 江妤站在院子中,瞧着立于墙头之人,只见他似乎满腹心事,当即开口道:“小师兄,不如我们去瞧瞧?” “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我瞧着那浓雾中似乎裹着瘴气,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瞧瞧。”闻言,苏念麟从墙头跃下,瞧着江妤眼下一片乌青,抬手轻揉她的脑袋。 “你把秦雍关在了何处?”缓过神来的虞芊芊,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周清跟前,眸中通红一片。 闻言,周清怔怔地抬眸望向虞芊芊,只见她虽面色苍白,却一如初见那般貌美,逆着光苍白的脸色为她平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 他轻笑一身,仰面倒在地上,望着空中轻笑出声,渐渐地笑声愈来愈大,随后他抬手捂着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他嗓音沙哑,“死了,尸首被我扔去喂狗了,芊芊,秦雍他尸骨无存。” 随着周清话音落下,虞芊芊身形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周清。 还未来得及开口,江妤清脆的嗓音从一旁传来,“秦雍?我知道他在何处。被此人藏在那处院落的假山中。不过他应当被炼成了药人,如今瞧着神志不清,不知可否认出姑娘。” 江妤抬手指向东侧的院落,见状周清脸色惨白一片,自是自己再无其他筹码,面色颓然。 “念白,就是此人抓你炼药,你好好看住他。” 江妤话音落下,便带着迫不及待的虞芊芊往那假山处行去。不过片刻,几人便站在假山前,江妤踮着脚在假山壁摸索,苏念麟瞧着她够不着上蹿下跳的模样,眸中划过一抹笑意,抬脚走至她身后,抬手轻而易举便按到了那处机关。 见状,江妤维持着抬手的动作,仰头瞪了眼垂头望向自己的苏念麟,心中暗自嘀咕,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宿主,长得高就是了不起哦。”系统难得见她吃瘪,当即调侃道。 随着“轰隆”一声闷响,假山从中间缓缓打开,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落日的余晖顺着缝隙照入其中。 虞芊芊顺着光线望去,只见她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四肢被沉重的铁链束缚,头发散乱,脸上胡子拉渣沾染着血迹,身上的衣服破败的瞧不出原来的模样,如布条般贴在身上,如今正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 她瞬间眼眶通红地望着秦雍,抬脚便要往假山中走去。 “虞姑娘小心些,他大约被人喂了药,如今神志不清,以人肉为食,莫被他误伤了。”江妤抬手拦住虞芊芊的步子,温声提醒。 话音刚落,虞芊芊含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轻声抽噎,推开江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踏入假山。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还十分暴躁的秦雍,在虞芊芊踏入其中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他抬头目光透过杂乱的发丝,直直望着虞芊芊缓缓靠近的身影,眼中血色逐渐褪去露出一丝清明。 不过片刻,他眸中再度染上血色,抬手想捂着自己脑袋却被铁链束缚,发出几声巨响,从口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芊芊,快走。” 第81章 旧人相逢 阳光透过假山缝隙落在秦雍脸颊, 杂乱的头发下面色狰狞,不住地挣扎着,带动束缚着自己的铁链, 哗啦啦作响。 虞芊芊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原本顶天立地的男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 眸中含着泪光, 踌躇片刻, 抬脚往秦雍身侧走去。 随着她越来越近, 血腥味愈来愈浓,秦雍抬手捂住自己的头不住地往后退去。 “雍郎,你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瞧着他躲避的样子, 虞芊芊眸中的泪光再也忍不住滑落, 羽睫上沾满泪珠。 就在此时,方才离去的老翁带着秦淮从不远处走来,秦淮一瞧见被束缚在假山中的秦雍顿时眼眶通红,转头冲着苏念麟跪下。 “苏副城主, 我听闻您师从院首,求您救救犬子。” 瞧着秦淮花白的发色, 俯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的模样, 苏念麟快步上前将他扶起。 “秦老可否明言, 这周清究竟是何来历?” 秦淮抬头, 望着逆光而站, 身长玉立的男子, 随后侧头求救似的望向自己兄长。 老翁见此, 轻叹口气, 走至秦淮身前, “自打四年前我与芊芊回来,瞧见鸳溪镇被周清控制,便一直在偷偷调查,大约是十日前,我暗中跟随周清,瞧见他入了城主府,城主府高手如云,怕被人发觉,不敢靠近。” “城主府?”闻言,江妤侧头望向苏念麟,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大约是林宏因林允之一事记恨于心,故而勾结周清想借刀杀人,“你先前说有一神秘人递给周清,说如今城中有一从京城来的贵女,此言可是从城主府传出的?” 江妤话音刚落,老翁浑浊的眸中划过惊讶,心中暗道不愧是江尚书之女,心思敏捷。 “江姑娘果然聪慧,那日我瞧着周清从城主府离开后,当夜便寻了吴灵,让她前往荔城蹲守您的行踪。” 闻言,江妤了然,难怪那吴灵出现的时间极巧,自己方才从阿眠处得知鸳溪镇有异,此人便恰好出现在自己跟前,恰到好处的送上自己想要的信息。 想到此处,江妤凑近苏念麟身旁,轻拽他的衣袖,他顺势弯腰耳畔发丝滑落,落在江妤肩头,“宛宛,何事?” “十日前,我记得恰好是林允之斩首之日,听那老翁所言,大约是林宏因此事记恨于心,只是不知宁王在此事中扮演何等角色。”江妤指尖绕过苏念麟如墨的长发,垂着眸踮着脚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 闻言,苏念麟眸色一厉,回想起那日城主府,宁王意味深长的目光,面色微沉,从腰间取出一只白玉瓶,随手抛入秦雍怀中。 “此药为百清丹,虽不能为贵公子彻底解毒,但能暂时压制他体内毒性,里头有十五枚,五日一枚,他所中之毒待我寻到幕后黑手查清后再为他解毒。” 接过玉瓶,秦淮顾不得礼仪,匆忙从地上爬起,飞快扑入假山中,红着眼眶,老泪纵横地望着衣衫褴褛,面容狰狞的秦雍。 夕阳西下,微风拂过带落枝头的枫叶,旋转着落在江妤肩头,她踏着落叶往来时的院落走去。 落在身后的苏念麟望着她随风而动的发梢,眸中划过一丝疑虑,瞧着今日的架势那林宏暗算宛宛,待此间事了,必然要将他除去。 不过片刻,二人站在关押着周清的门前,念白口中叼着一根枯草,百无聊赖地斜倚在门框,手中匕首翻飞,抬眸瞧见江妤二人,顿时眸色一亮。 他停住手中动作,吐出口中那根枯草,飞快朝江妤二人走来,“公子,您二位可算来了,那周清一直在屋子内鬼哭狼嚎,刚刚才停下片刻。” 哪知他话音刚落,屋内周清的叫骂声再度响起。 “快放我出去,你们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 闻言,江妤眉尖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拦住因周清嚣张话语而跳脚的念白。 她侧头冲着苏念麟狡黠一笑,闪烁的眸光极为灵动,随即转身往那屋子走去,只听得里头传来阵阵物件摔在地上的声音。 江妤立在门口,待到里头声音渐渐平息她才推门而入,瞧着周清气急败坏的模样,“周道士,好大的火气。”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皆被周清推到在地,周清喘着粗气望着江妤,瞧着她孤身一人立在门口,眸中划过疑虑,随即跃过江妤往她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见此他眸中闪过精光,周清收敛情绪,带着一抹笑意,缓缓朝江妤走来,“江姑娘,苏副城主怎会舍得你一人家前来。” 说罢,周清五指成爪抓向江妤,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哪知他刚靠近江妤,只见江妤矮身一蹲下。 就在此时,躲在门外的苏念麟飞身而来,抬手揽在江妤腰间将她带向身后,随即目光凌厉地望着周清,抬脚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一声巨响,周清砸在墙壁之上,呕出一口鲜血,满是怨恨地抬头望向苏念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自知自己再一战之力,周清颓然倒在地上,仰头望着暗灰色的屋顶,忽然便发出一声嗤笑,“苏副城主,我当真是羡慕你,出生好,虽年幼遭了大难,却能被人拼死救出,如今更是得了当今圣上的青睐,年纪轻轻便是这荔城副城主。” 说罢他撑着残破的身子,倚靠在灰白的带着斑驳霉点的墙壁,低垂的眸中敛藏着一抹自嘲。 心中暗自后悔,不该为了一时义气,听信林宏鬼话,自己明明探寻了消息,苏念麟将江妤看得极重,或许自己在抓到江妤后,便该将她送给黄老,这样哪怕他苏念麟入了这鸳溪镇也没法子把江妤救出。 瞧着他深思的模样,江妤牵着苏念麟缓缓走到周清身旁,她蹲下身子,看着他嘴角带血的模样,轻笑一声,“周道长,与你通信之人可是林城主?” 闻言,周清眸中满是差异地望向江妤,脱口而出,“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是也不是?”江妤望着他,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见此,周清颓然往后一倚,只知自己大势已去,“是他,十日前他派人与我递了消息,说如今城中有一位自小由灵药养成的贵女,极其适合炼制药人,后我派人打听得知此人便是你,且你与苏副城主关系匪浅,既是与他作对,那我自然是要将你抓住。” 周清话音落下,江妤心头划过疑虑,她先前就觉得奇怪,此人究竟是为何如此记恨小师兄。 想到此处,她抬眸望向周清,眸中带着些许疑虑,“我倒是十分好奇,周道长你为何要与我小师兄作对。” 听得此言,周清抬眸望向身前两人,只见苏念麟站在江妤身后,目光宠溺地望着她,全然不见自己的记恨,便知他是真的未将自己挂在心上,他那些怨恨的小心思仿佛是一通笑话。 想到此处,他自嘲一笑,认命道:“倘若我将一切都告知二位,二位可否饶我这条贱命。” 闻言,江妤转头望向苏念麟,只见他冲着自己微微点头,“这饶你性命一事,我们自然是无法做主,当由这大澧朝的律法来判定。” 瞧着身前少女义正言辞的模样,苏念麟眸中划过细碎的光芒,他勾唇浅笑。 闻言,周清面色微沉,过了片刻露出一抹苦笑,自己如今已为阶下囚,如今又深受重伤,再无谈判的条件。 沉吟片刻,认清事实的周清垂着头,“数年前我被师父废了经脉逐出师门,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一路躲躲藏藏,最后还是被人寻到,最后被黄老救下,黄老便是林中那人,他替我将经脉续上,让我为他做事,怨恨上苏副城主,不过就是因我求到院首府上,她为了救苏副城主将我逐出府宅。” “黄老?可是黄靖?”苏念麟听着周清所言,闻道。 “自然是他,果然苏副城主与黄老相识,难怪他时常将我与你做对比。” 暮色暗沉,屋外刮起阵阵寒风,苏念麟定定地瞧着周清,瞧了一会,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笑声,转瞬即逝。 听着动静,江妤一脸疑惑,还未来得及开口,苏念麟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嵌入江妤指缝中,牵着她往屋外走去,直到身后的那扇门消失不见。 苏念麟这才缓缓放慢步子,牵着她踏入一间通火通明的屋子,“宛宛可知师父有两位师弟?” 闻言,江妤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方才周清所言的那位黄老便是师父的师弟,只是他心术不正一早便被逐出师门,听闻他暗中记恨便设计将师祖害死,师父便与我说,倘若那日遇到了他便清理门户,可他销声匿迹许久,没想到今日在此处出现。” “小师兄真是方才才猜出此人身份?”闻言,江妤忽然忆起苏念麟听那老翁提及续接经脉一事,眸中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这两天在爬泰山 第82章 三尸脑神丸 瞧着江妤气鼓鼓的脸颊, 苏念麟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捏住她白皙的脸庞,轻轻往两边一扯惹得江妤发出一声痛呼。 “小师兄松手!” 哪知他却像未听见一般, 俊秀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气恼,“我们二人相处这么久,你竟还对我起疑心?” 闻言, 江妤神色一窒, 当即便要开口狡辩, 哪知屋外狂风大作, 吹熄几盏明灯,随后轰隆一声巨响,江妤一惊, 拍开苏念麟掐住自己的手掌, 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还未等苏念麟有所反应就要往屋外冲去,透过门框,江妤瞧见院子里人影幢幢,心中一紧手掌停滞在门把手上。 就在此时, 伴随着屋外的狂风,其中夹杂着野兽般的嘶鸣, 不过片刻, 方才还有些距离的人影已然靠近, 立在门前。 江妤心中不安, 侧头望向苏念麟, 只见他面上笑容消失不见, 神色凛然地望着门外, 缓步走至江妤身侧, 将她揽至身后,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竹笛声,江妤瞧见立在门前的人影抬手砸向木门,只听得几声巨响,那扇门轰然倒下,扬起一阵尘土,江妤从苏念麟身侧探出脑袋,只见一魁梧壮汉腰间挂着一柄铁锤,脸色青灰,眸底泛着猩红一片,头发杂乱高举的手掌迟迟未落下。 那人随着笛声转动着脑袋,视线最终落在苏念麟身上,只见他狞笑一声,一手背至身后,抽出腰间那柄铁锤,手一垂,铁锤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眸底带着嗜血的杀意,拖着铁锤缓缓向二人靠近。 屋外的笛声,骤然急促起来,那壮汉随着随着笛声,抡起铁锤朝江妤二人砸来,江妤惊慌失措下便要拽着苏念麟向后退去,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苏念麟揽住腰肢,飘然落到壮汉身后。 待到站稳,江妤身后传来巨响,她转身望去,只见那铁锤在他们方才落脚之处,砸出一个大坑,笛声高亢,壮汉嘶吼一声,转过身再度朝二人逼近,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眼瞅着自己的铁锤就要砸到二人,那壮汉狰狞地脸上划过得意的笑容,哪知苏念麟足尖一点,揽着江妤飞身跃上一侧的屋顶。 瞧着眼前的猎物丢失,那壮汉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无济于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中不停地打转。 立在屋顶的江妤,瞧着那笨重的身影万分稀奇,“小师兄,那人似乎上不来?” 过了半晌依旧未听到回复的江妤,好奇地侧头望去,只见苏念麟循着月色,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的枫树林,江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无所得。 她凑近抬手轻拽苏念麟衣袖,“你在瞧什么?难不成控制院子找那个那人便藏在那处枫林中?” 闻言,苏念麟侧头望向江妤,还未开口,一声巨响后,屋子一阵晃动,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壮汉四处寻不到登上屋顶的法子,竟举起手中那铁锤砸向墙壁,一下下,屋子在那人的蛮力下,不住的晃动。 见此,江妤不自觉地凑到苏念麟身旁,双手缠住他的垂落在一侧的手臂。 温热的触感传来,苏念麟眸子微微低垂,望着身侧的江妤,暗色的眸中划过笑意,在房屋倒塌的瞬间,苏念麟飞身跃到另一处屋顶。 目光冰冷地扫过院子中那壮汉,苏念麟嘴角带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抬手捂住江妤双眸,眸子垂落,扫过屋顶四周,瞧见脚边恰好落了一根细长的竹子,他足尖一挑,那竹子飞快地朝着那壮汉而去。 笛声尖锐,那壮汉晃动的身子躲避,奈何无处可躲,随着利器刺入□□的声音,那壮汉发出嘶吼,紧接着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江妤羽睫微颤,带的苏念麟掌心泛起丝丝痒意,他垂头望着江妤漆黑的发丝,淡淡的桂花头油钻入他的鼻尖,引诱着他靠近。 他缓缓凑近,温热的吐息扑在江妤耳畔,她眼前漆黑一片,触感更为灵敏,一时间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宛宛,莫怕我。” 随后苏念麟松开捂住江妤的手掌,她借着月色朝院子中望去,只见方才还万分嚣张的壮汉,如今仰面倒在地上,眉心被一根细长的竹枝穿透,血液在地上氤氲一片,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瞧着那壮汉惨死的模样,江妤陡然一惊,转身抓住苏念麟手掌道:“那控制他的人,可能寻到?” 见着江妤并未有害怕的神色,苏念麟眉眼一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莫急,此人并未被人完全控制,我方才瞧他应当有自己的神智,他二人应当是合作。” 话音落下,苏念麟揽着江妤在屋顶上疾驰,不过片刻便落在那处枫林前,只见那处落了满地红枫,却无一人踪迹。 见此,江妤双肩垮塌,颓然叹了口气,就在此时系统发出一声告警,“宿主任务时间不足一日,请抓紧完成任务。” “小8!你何时给我发布的任务?”系统所言,顿时让江妤大惊失色。 久违的卡通小人再度出现,它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前几日,系统在升级,未来得及给宿主下发任务。” 闻言,江妤毫无形象地白了系统一眼,随即问道:“此次是何任务?” “解除鸳溪镇危机,寻出幕后黑手!” 江妤在脑海中与系统沟通,随后绕着枫叶尤其多的那处转了两圈,一道银光闪过,江妤俯身拨开那处厚厚的落叶,露出一枚精致的银簪,一如那日她在林中所见。 她从腰间取出一方帕子,蹲下身子便要捡起那枚银簪,却被匆忙赶来的苏念麟拦住,她诧异抬眸,只见他乌黑的眸中满是后怕,“这些东西莫乱捡,你忘了昨日因捡了枚银簪被纸人追杀一事?” 苏念麟握着江妤的手腕,往那处落叶望去,瞧见那熟悉的簪子,顿时脸色骤变,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心中暗道原想着待明日天亮再去寻那叛徒,万没想到他竟自己撞上门来。 方才消失片刻的笛声,再度从不远处的林中响起。 夜色笼罩下,林子深处漆黑一片,四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江妤顺着声音望去,依稀可见几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耷拉着头,双肩垂落,缓缓朝二人围逼而来。 与方才那人不同,这几人瞧着目光呆滞,张着嘴发出阵阵嘶吼,狂风刮过,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笛声高亢急促,那几人抬起头飞快朝江妤二人袭来,哪知苏念麟飞身从那几人中间穿过,直逼那笛声之处。 随着苏念麟逼近,那笛声节奏骤然加快,围攻那几人转身朝苏念麟飞奔而来,好似知道他不好对付般,几人在指尖即将触及他时,调转方向抓向江妤,却被苏念麟一脚踹开。 借着月色,江妤依稀瞧见一名男子手中举着横笛在林中穿梭。 “小师兄,那人在那处。”江妤一拍苏念麟手臂,指着不远处的人影道。 苏念麟朝那处飞跃而去,却依然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瞧着那人钻入瘴气之中,消失不见。 两人立在林子外,身后那几人的嘶吼越来越近,苏念麟眸中划过不耐,“宛宛,莫回头。” 说罢,他转身望着神智全无的几人,抽出腰间长剑,三两下,那几人便倒在地上。 “小8,可有法子解决这瘴气?”依言,江妤背对着苏念麟,望着林子深处弥漫不散的瘴气,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抱歉……” “你今日坑害了我,先前并未发布任务,今日却告诉我任务即将截止,必须补偿我。”系统刚开口,便被江妤打断。 闻言,系统一时无言,它沉默片刻,还未开口,苏念麟便收拾了那几人,走至江妤身侧,他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一处角落。 犹记得那日,江妤被抓他被这瘴气挡在林子外,那老翁带着自己绕过一处,进入这鸳溪镇,曾与自己说过此处原本便是鸳溪镇通往外界的一处小道,并没有瘴气,那如今这瘴气必然是人为的,人为的那必然有解决之法。 苏念麟陷入深思之中,江妤则在系统的协助下寻到了瘴气出现的源头,她眸光落在那处,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她身旁风声渐起,苏念麟从她身边走过,直直朝源头那处走去,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药丸丢入其中,不过片刻,那粘稠如水的瘴气逐渐消散。 露出林子深处一间两层竹楼,二楼窗口透出些许烛火,见此苏念麟转身冲着江妤招了招手,待到她行至自己身旁,两人并肩朝林子深处走去。 还未靠近,熟悉的女子惨叫声从屋子内传出,江妤疾步朝那竹屋走去。 “求您饶了我!”吴灵哽咽的嗓音中藏着深深的恐慌。 “不愧是师姐的得意门生,出手便将我最优秀的药人毁去,好在我的三尸脑神丸即将炼成,到时让我师姐那宝贝徒弟服下,必能助我主上夺得天下。” “砰”破门声响起,江妤眸子一颤,只见苏念麟已然踹开木门,飞身而入,一手钳制住那人的脖子,双眸冷厉。 “原说我四处寻不得你,原来你龟缩在此处?” “江姑娘救我!”吴灵呈大字型被人捆绑在床上,床边放着一只瓷碗,鲜血顺着她腕间的伤口滴答滴答地落入碗中。 大约是被放了许久血,如今吴灵面色苍白,惧怕地望着被苏念麟钳制住的黄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四月绝不断更 第83章 鸳溪镇的灾祸 夜风拂过, 屋外树叶沙沙作响,江妤依在门框,望着满脸惊慌的吴灵, 想起她故意将自己引来此处,发出一声轻笑。 “那日你故意潜入荔城,蹲守在我必经之地, 将我引来此处, 可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 “是奴家错了, 求您救我, 那日倘若我不将你引来,他便要杀了我!” 闻言,吴灵努力抬起头, 眸中含着泪水望向江妤, 被铁链束缚的手,抬手指向被苏念麟控制住的黄靖。 江妤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黄靖被苏念麟掐住脖子按在墙上,涨红着脸伸着脑袋往屋外望去。 只见屋外瘴气消散, 远处的院落中燃着点点灯火,黄靖顿时脸色骤变, 片刻之后他颓然地望向苏念麟, 嘴角带着抹落魄的笑容。 “不愧是师姐的弟子, 竟能将我这毒瘴破除。” 说罢, 他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掌猛地扬起, 白色的迷药冲着苏念麟面门挥洒而去, 他无奈之下松开钳制住黄靖的手掌, 黄靖借此机会向后撤去, 直直扑向吴灵床边, 取过装着吴灵鲜血的碗,飞身朝窗外扑去。 见状,苏念麟飞快赶到窗口,只见院子中出现两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在接应他,其中一人仰头望向窗口,抬手间银光闪烁,苏念麟侧身躲开,顺手取过一旁木架上的毛巾一卷,随后响起几声暗器落地的声音。 江妤循声望去,只见地上落了几枚泛着幽蓝色暗芒的梅花镖,她飞快走至苏念麟身旁,抓住他的衣袖细细一瞧,好在他身手敏捷并未受伤。 放下心来,江妤快步走至窗前,只瞧见黄靖隐入夜色中的背影,而他仿佛察觉到江妤的视线,回过头冲着她露出挑衅一笑,随后与那两位黑袍男子一同钻入夜色笼罩的树林深处。 暮色沉沉,夜风习习,屋外树叶随风而动,沙沙作响,屋内烛火通明,寂静无声。 吴灵目光逡巡,瞧着屋内再无威胁自己之人,当即发出几声抽噎,“江姑娘,奴家是被逼的,倘若那日我为将你带来荔城,黄靖便要杀了我,若只是杀我一人,我亦不会妥协,可他用我养父的性命威胁于我。” 闻言,江妤冷笑一声,若她未提前见过秦淮,瞧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倒是会相信吴灵,可她一早便在秦淮处得知此人面目,“你当真是为了秦镇长?” 江妤话音一落,吴灵面色骤变,心中便知她已然见过自己养父,不过她不知江妤究竟对于此事知晓道何种地步。 随即带着哭腔道:“奴家的兄长被黄靖囚禁,养父被周清扣住,他们用兄长与养父的性命胁迫我为他们效命,我一柔弱女子怎敢抵抗?” 闻言,江妤缓步走至吴灵身前,瞧着她不住滴血的伤口,面无表情,“你若不想流血致死,最好与我说实话。”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方才还满脸柔弱委屈的吴灵,顿时收起伪装,直愣愣地望着江妤,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江姑娘,你为何要戳穿我?” 说罢,不待江妤回答,她缓缓闭上双眸,陷入回忆之中。 原来二十年前,吴灵被人扔在鸳溪镇入口,被外出的秦淮瞧见,心中不忍便将她抱回家中,与家中两岁的幼子一同极为养大,两人青梅竹马,那秦雍长得人高马大,极为英俊,吴灵春心萌动便秀了帕子送与他。 哪知秦雍一早便与虞芊芊订了娃娃亲,两人郎才女貌极为般配,那时吴灵心中便想自己作为他的妹妹也好,这样也算是不会分离的一家人。 便收了心思,直到五年前,她在河边浣洗衣物时,一名长相秀美的男子从上游飘来,脸色苍白如纸,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才能证明此人还活着。 她瞧着那人潮湿的发丝沾染在苍白的脸上,于心不忍便将他捞起带回家中,万万没想到她替那人处理伤口时,在他的怀中瞧见了绣着虞芊芊名字的手帕,吴灵顿时心中思绪万千,她收起帕子,替那人处理好伤口。 不多时,那人便清醒了,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那块帕子,吴灵心中满是嫉妒,她便为了那男子,得知他果然爱慕虞芊芊,一个恶毒的计谋出现在她心中。 她故意告知周清,虞芊芊已有未婚夫,不如与自己合作,各取所需,吴灵还记得那日周清听闻自己的建议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容。 哪知时态发展偏离了自己的预期,周清将黄靖引入鸳溪镇,以女子之血入药,以鸳溪镇中的男子为药人试药,一时间整个鸳溪镇成为人间炼狱,她不想死便只能依附于周清,为他骗取镇外女子的信任。 就这样过了数年,鸳溪镇中的女子皆数死亡,原本那黄靖要以吴灵入药,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离开几日的周清带回一个消息,让她往荔城去守在苏府与刑狱司的必经之处,获得江妤的信任,将她带来此处。 周清一早便打探到阿眠给江妤留下的信息,以鸳溪镇为由,将她引诱入局,果然如他所料,江妤来到鸳溪镇入口,他设计把江妤二人分开,将她掳走。 “此后的事,你们便都知晓,我本是利用那枚银簪,设计将你带入这竹屋中,以你之血入药,黄靖的三尸脑神丸已到最后一步,只需一位女子之血便能大功告成,你被虞芊芊救下,而我阴差阳错被周清的纸人掳到此处。”吴灵望着屋顶,大约是失血过多,她声音轻飘,仿佛再过不久便要昏睡过去。 见此江妤快步走至吴灵身侧,从怀中取出一瓶止血散,抬起她的手腕,替她包扎好伤口,做好这一切,江妤并未打开束缚住吴灵的锁链,反而走至站在窗边的苏念麟身旁。 “在想什么?” “林宏与周清勾结意图谋害你的性命,而这周清瞧着应当是听命于黄靖,可黄靖似乎并不知晓他将你掳来,不知黄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苏念麟望着窗外,残月高悬于空中,落的满地清辉。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江妤目光扫过四周,瞧见一侧墙壁上似乎开着一扇小门,她疾步走去推开门,瞧着那似乎是黄靖的书房,她抬脚踏入其中,目光扫过四周瞧见书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竹匣。 她疾步上前,将那匣子取下,大约是黄靖极其信任自己的瘴气,那匣子竟未落锁,江妤抱着匣子,走到书桌前,瞧见桌案上堆着些黄靖未来得及处理的信件。 “小师兄,快进来瞧瞧。”江妤放下手中的竹匣,随手取出一张信件,仔细一瞧顿时瞳孔放大,心中大惊,冲着外头喊道。 不过片刻苏念麟便抬脚走来,接过江妤手中的信纸,快速扫过原来这竟是记载黄靖炼制药人的经过,他放下手中信纸,随后又取过一沓,顿时大惊失色,不知何人吩咐黄靖大量炼制药人,试图组成一支不畏死的药人军队。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震惊,江妤飞快打开桌上的竹匣,瞧着里头竟是些药方,一张张用朱笔批注需要多少女子的鲜血。 而那头苏念麟已然翻到,原来这竟是针对鸳溪镇的一场阴谋,五年前黄靖寻到林宏,希望他为自己提供一处地方炼制药人,鸳溪镇虽景色极美,可它地处偏僻,只有两处入口进入,林宏便将此处划给黄靖。 而那时周清被黄靖捡到,瞧着此人野心极大,手段残忍,他便将周清收入麾下,当时正愁如何进入鸳溪镇,周清自告奋勇,果然为让他失望,顺利将鸳溪镇拿下。 瞧着信件上的记载,苏念麟面色铁青,抬手将这些信件搜罗到江妤怀中的竹匣中,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信号烟点燃,蓝色的信号烟飘向空中。 未过多时,三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从窗外翻入,落在苏念麟身前,“公子,有何吩咐?” “阿七,将那屋中的女子带回刑狱司。”苏念麟下巴微扬,开口道。 “是。” “林一,林二随我来。”瞧着阿七离去的背影,苏念麟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竹匣塞入江妤怀中,随后他拦腰把江妤抱起,随后从窗外跃出。 不过片刻,几人便落在关押周清的屋前,透过半掩着的木门,只瞧见周清如他们方才离开时那般蜷缩在墙角,念白坐在他的身侧,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随着吱呀一声,几人推门而入,念白顺着声音望来,瞧见几人顿时眸子一亮,还未开口,便听得苏念麟冰冷的嗓音响起。 “你们二人将此人带回刑狱司,念白随我走。” “是。” 话音落下,林一林二快步走向周清身侧,抬手将他架起,拖着他便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鸳溪镇一处的院落中,秦雍呆滞地坐在远处,任由虞芊芊替他擦拭着脸颊,他目光柔和。 秦淮望着自己的儿子,眸中泛起泪花,他与老翁坐在一侧,瞧着如今岁月静好恍如隔世。 就在此时,苏念麟带着江妤二人立在门前,瞧着屋内燃着烛火,人影映在窗上。 “苏公子来了,为何不进来?”老翁中气十足的嗓音从屋内传来。 半晌,苏念麟推门而入,秦家父子瞧见他当即便要跪下道谢,苏念麟疾步上前将二人扶住,随后转头望向江妤。 江妤心中了然,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竹匣放到桌案之上,“诸位请看,这鸳溪镇的灾祸乃是人为。” 第84章 江妤红着脸霎时好看 屋中烛火通明, 秦淮浑浊的眸子中划过诧异,抬手取过江妤放在桌案上的竹匣,目带怀疑地望着江妤, 只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怜悯。 一时间,秦淮忐忑不安,迟疑间坐在一侧的老翁有些不耐烦, 拍开秦淮犹豫的手掌, 随即从竹匣中取出一张信纸, 在烛火的映照下, 老翁一目十行,当即脸色骤变,将手中的信纸塞入秦淮手中。 他一把拖过竹匣, 逐一翻阅, 最终面色铁青,随即侧头望向秦淮,两人一时无言。 “师父?这信纸究竟写了何事,您与秦伯父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虞芊芊瞧着二人脸色骤变, 心中好奇,轻轻将秦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下, 快步走至二人身旁。 刚探头, 那两人便飞快将信纸合上, 秦淮抬头, 眸中皆是恨意, “二位将此物带来, 可是需要我等为二位指认林宏?” “是, 那林宏草芥人命, 又纵容自己亲子杀害朝廷命官, 我身为荔城副城主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你二位乃是鸳溪镇苦主,自然要与我们一同回城。”苏念麟抬眸望向秦淮,瞧着他眸中的恨意,心中暗道,前些日子林允之杀害高越,他林宏本该连坐,被宁王拦下,如今他勾结黄靖以活人炼药,证据确凿,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法子逃脱。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江妤目光扫过四周,落在秦雍脸上,她眸子微微一转,缓步走至他身前,俯下身子,瞧着他的眼眸中不复先前那般浑浊,“秦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黄靖炼作药人的?” 此话一出,秦雍回想起自己被吴灵所骗,喝下那碗下了迷药的水,顿时恨的牙痒,“那日,我从林中劈完柴火,回到府上,吴灵如往常一般端了一碗凉水给我,我未有防备便将那水喝下,之后我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我便关在那处假山之中,日日都有人给我灌下极为腥臭的药水,大约过了数十日我的时常在清醒与疯癫中徘徊。” 说到此处,秦雍忽然想起自己啃食人肉的模样,顿时面色惨白,脑袋传来一阵刺痛,他顿时捂住头倒在床榻之上不住的翻滚。 不过片刻,秦雍便抱着头往墙上撞去,见此虞芊芊大惊失色,飞快赶到秦雍身侧,想要将他抱入怀中,哪知他挣扎地极为用力,她虽为习武之人却依然无法将他制服。 “还请苏公子救我儿一命!”瞧着秦淮面色惨白,牙关紧咬的痛苦模样,秦淮瞬间从椅子上滑落跪在苏念麟身前。 眼看着秦雍便要挣脱虞芊芊的束缚,狠狠地朝墙上砸去,苏念麟飞快走至床边,从腰间取出银针,眼疾手快地扎入他的头顶,癫狂的秦雍逐渐冷静下来。 因自己所言,引得秦雍暴走,江妤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到苏念麟身后,她心中有些疑惑,过了片刻,直至秦雍彻底清醒,江妤这才开口,“不知几位可知被周清与黄靖杀害的女子,如今尸身在何处,再者这鸳溪镇可还有其他存活的镇民?” 闻言,虞芊芊眸中闪过不忍,“镇中不服周清的镇民皆数被他炼制为药人,其余众人在他威慑之下无奈屈服于他,亦有些墙头草一早便投靠了他,而那些被放了血的少女则被他当做培养药人的食物,尸骨无存。” “什么?此人真是罪大恶极。”听闻此言,江妤面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秦淮,便瞧着他冲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虞芊芊所言皆是真的。 见此,江妤侧头望向苏念麟,瞧着他一如自己般极为震惊,显然也是刚刚知晓此事,不过片刻她回想起那日几名守卫扛着那几具被周清杀害的尸体,送入假山之中,心中恶寒。 “劳烦诸位,明日与我一同回荔城指证林宏,今日天色已晚,各位不如好生歇息,明日可还有场硬仗要打。”苏念麟抬手把江妤从身后捞出,手掌按在她头顶轻揉几下,低垂的眸中满是宠溺。 说罢,苏念麟冲着几人颔首,随即牵着江妤的手从屋中离开,两人迎着月色,踏在枫叶上,发出些许声响,江妤侧着头,“我听兄长说,你与圣上合作,那合作可是查明林宏究竟是谁的部下?” 闻言,苏念麟脚下步子一听,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笑意,“小师妹果然聪慧,竟然猜到了。” 落在两人身后被遗忘的念白吗,撇了撇嘴朝着空中那轮残月长叹一口气,瞧着那两人都未想起自己,只得任命抬脚跟上。 清晨,阳光透过窗棱洒在江妤白皙的脸颊之上,她斜依在床榻之上,她抬手挡在眼眸之中,试图挡住那刺目的阳光,哪知身侧的苏念麟见此,轻笑一声,快步走至她身旁,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鼻尖,感知到呼吸不顺畅,江妤飞快张开小嘴。 谁料苏念麟使坏,再度抬手捏住她的嘴巴,江妤细眉皱起,挡住眼睛的手掌放下,恼怒地抬手将苏念麟作怪的手掌挥开,睁眼便瞧见苏念麟带着浅笑的俊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方才还一肚子气的江妤,瞧着跟前秀色可餐的容貌,顿时怒气渐消,失神地望着眼前之人,逐渐一抹嫣红从耳根缓缓爬上,面若桃花。 而苏念麟瞧着自己放在心尖的少女,露出如此羞涩的模样,回想着方才她嘴唇温热的触感,一时间心潮涌动,背在身后的指尖轻轻揉搓了几下,注视着江妤红唇的目光逐渐火热。 苏念麟抬手捏住江妤下颌,微凉的指腹轻轻摸索着她的下唇,两人凑得极近,江妤轻而易举便能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她整个人被裹挟在苏念麟的气息之中。 他温热的吐息拂过江妤额头,江妤的唇被吻住,起初不过是双唇紧贴轻轻摩挲,不过片刻,苏念麟便有些按捺不住,下一秒江妤便被苏念麟拦腰抱起,换了方向抵在床头。 苏念麟细细端详着江妤的面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眼,片刻后,复又吻了上来,湿润温热的触感传来,大约是他方才饮了茶,唇齿间满是清茶的淡香。 江妤蜷缩在他的怀中,不自觉地抬手勾住苏念麟的衣摆,软了身子。 就在此时,随着敲门声响起,念白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闻言,江妤顿时清醒,发出呜呜的声音,奈何苏念麟双臂紧紧扣住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而门外念白瞧着里头毫无动静,再度拍了拍门,开口道:“公子,再不出发,恐怕林宏都将证据销毁了。” 听着那一墙之隔的嗓音,江妤万分紧张,不住地挣扎,苏念麟这才将她放开,瞧着她面色酡红,双唇嫣红,眸中泛着一汪春水,苏念麟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才施然起身。 转身朝门口走去,江妤见此飞快捞过一旁的斗篷,将自己罩住,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通红一片。 走至门口的苏念麟,转身便瞧见将自己团成一团的江妤,不由发出一声轻笑,抬手抚过自己带着褶皱的衣服,拉开了门。 屋外念白举着手呆滞在原地,瞧着只有苏念麟一人,他踮着脚,越过苏念麟往屋内张望,还未寻到江妤,便被苏念麟一把推出门外。 外头阳光正好,秦淮几人早便收拾好,站在院子中等着他们,苏念麟眸光扫过只见老翁手中捧着竹匣站在秦淮身后,虞芊芊落在两人身后,正搀扶着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秦雍。 几人瞧着苏念麟出来,皆是望向他,只见他立在远处没有丝毫动静,不过片刻,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是江妤披着斗篷从屋内出来。 鸳溪镇距离荔城大约数十里,几人紧赶慢赶,赶在城门落下时入了城,几人未作歇息便飞快赶往城主府。 苏念麟则是遣了念白往刑狱司调派些许人手,不多时苏念麟带着几人立在城主府门前,瞧着面前朱红色的大门,秦淮眸中满是恨意,便是此人害得自己儿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老翁扭头望去,瞧见数十名身着黑色短打,腰间挂着配刀的侍卫从拐角处赶来,迅速分散,守住城主府的各个出口。 听着外头的动静,城主府的小厮,飞快推开门,瞧着外头的阵势,当即厉声喝道:“何人在城主府门前放肆。” “本官接到密报,林宏勾结江湖术士草菅人命,利用人血入药,以活人施药,违反大澧律例,此事如今还未有确凿证据,如今便来府上请城主大人协助调查。” 说罢,苏念麟抬手一挥,数名侍卫闯入城主府中,不过那小厮阻拦,直直冲入后院之中。 与此同时,林宏坐在书房之中,身前的桌案上用朱笔写满了苏念麟与江妤的名字,低垂的眸中满是恨意。 第85章 鸳溪镇一事落下帷幕 林宏垂着头, 望着手中从鸳溪镇传来的信息,泛黄的信纸上记载着江妤二人被引入林子深处,周清设计把江妤掳走。 他一目十行瞧着信中的内容, 仿佛亲眼瞧见江妤被黄靖折磨一般,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正幻想着, 门外传来阵阵嘈杂。 “此处乃书房重地, 尔等岂能轻易闯入。” “城主大人涉嫌以活人炼药, 我等奉副城主之命前来缉拿。” 念白一身黑色官服, 立在秦管家跟前,瞧着管家身后那几位家丁手中握着棍子立在门前,他一手抚上挂在腰间的佩刀, 一手从腰间取出刑狱司的令牌, 手掌伸出,令牌垂落在秦管家眼前。 听着外头喧闹的动静,林宏神色一变,飞快将散落在桌案上的信纸拾起,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屋外的动静越来越近, 他仓皇地抬头望了眼紧闭的木门。 将手中那团信纸靠近烛火, 跳跃的火舌舔舐着信纸, 不过片刻信纸上泛起一点焦黄, 顿时火焰往四处散开, 眼见着那信纸便要燃烧殆尽。 就在此时, 外头争执声愈来愈想, 林宏瞧着已然烧成灰烬的信纸, 扬起袖子随意将其挥走, 他站直身子扫过书房,瞧着并未有何疏漏之处,这才整理了自己衣服,朝着门口走去。 他立在门前,呼出一口气,抬手推门而出,“苏副城主好大的官威,面都不露直接派下属便要将我捉拿?” 寒风瑟瑟,积压在枝头的雪花随风而落,林宏披着件黑色狐皮大氅,花白的头发用一支木簪绾起,大约是因前些日子林允之当街斩首受了刺激,如今他面色苍白眼窝凹陷,眼下还泛着些许青灰,眸底满是血丝,他目光狠厉地望着念白。 “我自然是要亲自来请林大人的。”苏念麟清冽的嗓音从人群后传来,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皆是让开一条道。 林宏便瞧见苏念麟带着江妤从侍卫后头走来,他的目光落在苏念麟身后的江妤身上,眸中闪过诧异。 “林城主可是在想,我不是被周清掳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此处?”江妤察觉到林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恰好捕捉到他眸底的诧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闻言,林宏心中一惊,面上却无甚表情,“江姑娘说笑了,本官并不知你口中所言那位周清是谁。” 瞧着他面色如常,江妤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擅长伪装,并未与他多言,反而望向身侧的苏念麟,只见他手一扬,念白飞快越过秦管家走至林宏身侧。 “得罪了,林城主。” 说罢,他便抬手将林宏扣下,秦管家见状顿时焦急万分,瞧着身后呆若木鸡的护院,心头火气,大声喝道:“还呆着作甚,还不快将城主救下。” 话音刚落,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几名护院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随着苏念麟而来的侍卫皆是腰间佩刀出鞘,上前几步立在念白身前。 “刀剑无眼,各位可想清楚了。”念白站在人群之中,随手将手中的林宏推入另一名侍卫手中,轻拍手掌从人群中挤出,眸光扫过几名身材壮硕的护院,眼底露出些许不屑。 那几名护院原先是混江湖的,是有些能耐,不过自打入了这城主府,平日里并无人敢上门找事,故而这几人日子过得极为舒坦,早已是外强中干,如今只是瞧着壮硕实则毫无任何战斗力。 见状,几人瑟缩着向后躲去,秦管家瞧着几人怂包的模样心中大怒,当即便知自己大约是指望不上这几人,抬脚往念白跟前走来。 哪知还未开口,林宏低沉嘶哑的嗓音从人群后方传来,“秦管家无事,苏副城主如今并未有证据,本官不过是随着苏副城主配合调查罢了。” 与此同时,身处刑狱司的秦淮等人,已然被珠紫带往关押着周清与吴灵的牢房。 几人行过逼仄的甬道,昏暗的牢房中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秦淮立在吴灵的牢房前,瞧着她头发杂乱,面色苍白,一身狼狈地蜷缩在角落,心中某个角落泛起细密的疼痛,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闺女,虽害了自己,但如今瞧见她这般落拓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昏黄的烛火燃起,吴灵缓缓抬头望向光源之处,瞧见立在门前,眸底泛红的秦淮,当即连滚带爬扑到门口,跪在门前,双手死死拽着门框,焦急道:“阿爹救我!是周清,对,是他逼我给哥哥下药,倘若我不从他便要杀了您,我为了保住您的性命,不得不给哥哥下药。” 吴灵仰头望着秦淮,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卸掉伪装的她如今瞧着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那是她惯用的示弱手段。 “莫要心软。”秦淮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偏过头心中暗道。 珠紫立在一旁瞧着面部不住抽搐的秦淮,心中了然,大约是瞧着自己养大的闺女落到今日底部,有些心疼了,好在公子离开时将关在柴房中的那名神智失常的男子医治好了,倒是从他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想到此处,珠紫瞧见秦淮眉头微皱便要俯下身子,她顿时顾不得规矩,飞快上前将秦淮挤开,她眉眼带笑弯下身子,“如今周清受了重伤,至今未醒,你便觉得你自己所做之事再无旁人知晓?” 闻言,吴灵心中一惊,面上却依然一脸哀泣地望着秦淮,全然不顾身前的珠紫,膝行到秦淮跟前,“阿爹,我虽不是你亲生女儿,但我自幼是您抚养长大,我幼时被人欺负都是您与哥哥帮我教训那些人,您待我的好,我如数记在心中,怎会故意害您。” “秦伯父,莫要听她胡言,您还记得雍郎与您说的,便是她亲手给雍郎下了药,才害的他落到如此境地。”随后赶来的虞芊芊,借着昏黄的烛火,远远便瞧见秦淮眉间划过的不忍,当即开口道。 话音刚落,秦淮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闻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不过片刻念白手中拿着火折子,穿过逼仄的甬道走至珠紫身前,垂眸望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吴灵,眸中划过一丝厌恶。 “她可是与秦镇长说她是被周清胁迫的?” “嗯,公子与江姑娘回来了?”珠紫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转头朝他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周道长可都听见了,这吴灵可是丝毫不留情面。”念白并未回答珠紫,反而侧头望向左侧漆黑一片的牢房。 随着他话音落下,牢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片刻,周清苍白的脸颊从黑暗中露出,他目光阴森地望着吴灵,惊得她整个人向后仰去。 “公子与江姑娘如今在刑狱司的府衙中,吩咐我将这几位都带去堂上受审。”说罢,念白轻拍手掌,狱卒鱼贯而入,瞧着狱卒将吴灵几人带走,念白双手背在身后与珠紫落在几人后头,一同往外走去,“关在柴房中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在刑狱司厢房,王婶正看着他。”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苏念麟坐于堂上,江妤立在他身侧,瞧着堂下几人,或站或跪。 “林城主,下官前日无意间闯入五年前便在地理志上消失的鸳溪镇,意外寻到你与周清合作,以鸳溪镇镇民炼制药人一事,您可承认?” “笑话,本官并不识得此人,鸳溪镇本就是因地陷而消失不见,此事本官一早便上报朝廷……” “你胡说,分明是你与那妖道勾结,让那黄靖以我鸳溪镇女子之血入药,再以活人试药。”林宏话未尽,便被秦淮怒气冲冲打断,他一把夺过虞芊芊怀中抱着的竹匣,飞快地翻找着,从里头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甩到林宏眼前。 “这便是你与周清通信的信件,林城主应当识得自己的字迹吧。” 林宏接过信纸,一目十行扫过信纸上的内容,心中顿起惊涛骇浪,但他面上不显,指尖捏着信纸的一角,抬眸望向苏念麟,“这信纸上的字迹确实与我一模一样,但本官从未写过这封信,说不定是这秦镇长不知与谁勾结,故意伪造信件想要陷害于我。” 见状,苏念麟微微点头,对他这番狡辩心中早有预料,本就未指望使用一封信件便让他认罪,他侧头望向跪在一旁的周清,“周道长可有话说?” “我所知晓的一切都与二位说了,我与林城主为合作关系,我与吴灵亦是合作关系,吴灵是她自己寻上门要与我合作,我便顺势接下。”说罢他便阖眸,不再多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吴灵面色骤变,刚要开口辩驳,眸光触及到角落的一片衣角,顿时面色惨白颓然跪坐在地上,不敢多言。 “你是何人手下,为何要诬陷我?”瞧着念白将秦淮拉到一侧,林宏转头望向双眸紧闭的周清,冷声道。 就在此时,府衙外传来一声高喊,“城主府管家秦臻求见苏副城主。” “让他进来。” 听着此言,林宏眸中划过诧异,心中暗道难不成他已寻到救自己的法子了? 然而事实与之相反,秦臻手中抱着一沓信纸,刚踏入府衙,便冲着几人跪下,双手高高举起,“草民秦臻原是鸳溪镇人士,因在城主府中当差阴差阳错夺过一劫,数年前无意中听得城主与一位神秘男子暗中谋划覆灭鸳溪镇一事,本想报官,奈何他在城中一手遮天,而我势单力薄,便忍下仇恨躲在府中收集证据,这些皆是城主的罪证,包括陷害江大人一事,李寅不过是颗棋子,幕后之人皆是城主与他身后那位神秘人。” 随着秦臻话音落下,府衙内一片寂静,江妤呆愣片刻从堂上快步走至秦臻身旁,结果他手中的信纸,而一旁的林宏早已面色苍白,不复方才那般镇定。 过了片刻,林宏终是缓过神来,“秦臻,我自认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 瞧着最信任的人反水,林宏心知大势已去,他依靠在柱子上瞧着秦臻,暗自懊悔,昔日宁王分明提醒过自己,此人不可过于信任,可自己念在他跟着自己时间久,做事极有分寸,便还是将他当做亲信,没想到正是此人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当即苦笑着摇头。 “林宏你可认罪?”苏念麟冷冷地望着堂下的林宏,心中暗道自己在荔城的任务终是要结束了。 “你们一早便将证据握在手中,分明便是要置我于死地,我认不认罪又有何关系?” “我要你偿还我鸳溪镇数千人的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修文~下面准备换地图啦~ 第九卷 元日 第86章 元日杂耍 屋外寒风骤起, 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府衙中一片喧闹,秦淮瞧着林宏认罪,当即老泪纵横, 红着眼眶便要朝他扑过去,好在念白眼疾手快将他拦住,而他身侧的老翁却瞅了空挡, 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林宏。 “啪”的一声轻响, 老翁手中的匕首被苏念麟丢出的木牌打落在地。老翁眸光一厉, 五指成爪抓向林宏。 “秦老, 林宏如今虽已认罪,但仍然官职在身,你若是为了一己私仇在这府衙之中将他杀害, 那便是蓄意杀害朝廷命官, 那你身后的虞姑娘以及秦公子可就活不成了。”江妤匆匆走至老翁身旁,瞧着被他钳制住的林宏,已然面色涨得通红,当即开口劝说。 闻言, 老翁手掌微微卸了些许气力,转头望向江妤, 眸底布满血丝, “难道我鸳溪镇数千人口便白死了?” 忽然一道玉器撞击的声音响起, 苏念麟缓缓站起身子, “难道秦老在怀疑我澧朝律法?” 苏念麟一步步朝几人走来, 沉稳的步子仿佛踏在老翁心头, 他苦笑一声, 松开紧扣在林宏脖颈间的手掌, 颓然退后几步, “老夫自是不敢。” “如此便好。”话音落下,一旁候着的侍卫飞快上前,将林宏与老翁隔开,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复又开口:“林宏勾结江湖术士,在鸳溪镇以活人鲜血入药,又以活人试药,实乃丧心病狂,故而本官今日便会上报朝廷,由圣上定夺。” “还请苏副城主,务必让他血债血偿!”秦淮立在不远处,瞧着林宏嘴角露出那抹有恃无恐的笑容,顿时怒火中烧。 闻言,苏念麟眸光停驻在林宏脸颊之上,若有所思,心中暗道难不成这林宏还在等着宁王前来救他。想到此处,他顿觉好笑,先前瞧着此人城府极深,如今怎么还将希望放在宁王那种小人身上。 “本官自会将林城主在荔城所做的一切,完完整整上报朝廷,秦镇长不必担忧,您这舟车劳顿,不如同他们一同去歇息吧。”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念白心中了然,赶忙上前带着几人往外头走去。 不过片刻,刑狱司的府衙中,仅剩林宏几人,方才堂中一片混乱,江妤还未来得及瞧一瞧那秦臻递上来的证据,方才听那秦臻所言,自己父亲深陷牢笼也是此人所为。 江妤心头疑惑,她分明记得父亲前来荔城一事乃王相一手促成,想到此处她飞快走至桌案前,细细翻阅着那沓信纸,不多时便从其中抽出一张。 那是王相与林宏往来的信件,上头记载着王相命他拖住江垣探案的速度,让他晚些回京,瞧到此处,江妤回想起那日在林府瞧见的宁王,以及林宏对待宁王的态度,一个猜想逐渐成型。 “宛宛,歇息一会吧,自鸳溪镇至今你都未好好休息。”让衙役将那几人带走后,苏念麟侧头望向江妤,瞧着她望着手中的信纸出了神。他快步走至江妤身旁,抬手抽出她手中的信纸,瞧着她愣神的模样,轻声道。 温热的吐息拂过江妤脸颊,淡淡的药箱扑鼻而来,倏忽间,江妤回想起清晨的那个深吻,顿时从耳根处爬上一抹嫣红,她抬手将苏念麟推开,一手扶在腰间,一手在脸侧扇风,“林宏一事还未了结,我方才瞧见似乎是林宏自作主张让李寅诬陷我父亲。” 话音刚落,只见苏念麟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一件斗篷,披在江妤肩头,随后牵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去,“你今日一日都未怎么吃饭,不如先出去吃些东西,临近年关,这集市可是万分热闹。” 昨夜荔城下了场大雪,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沿街两侧腊梅花开,江妤顺着香味望去,几乎满是都是花,那花白里透黄,黄里透着绿,花瓣润泽透明。寒风拂过,花瓣随风而落,婉转之下落在江妤发间,嫩黄的花瓣映衬着江妤额外娇俏。 路人从江妤身侧走过,瞧着她乌黑的发间点缀着几朵梅花,立于腊梅树下仰头望着正低头瞧着自己的苏念麟,郎才女貌煞是养眼,那人一时间看入了神,一不留神撞在路边的树上。 霎时,枝头的积雪滑落,落了那人满身,冻得那人发出一声惊呼,江妤顺着声响望去,瞧着那人狼狈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热闹的鼓点声,江妤瞬间转过身子,朝那处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挤挤挨挨围了许多人,只听见鼓点声忽而急促,忽而轻缓,人群中偶尔爆出惊呼。 见此,江妤拉住苏念麟飞快朝那处走去,她一手扶着苏念麟,一边踮着脚尖朝人群里头望去,却瞧不见一点,与此同时,里头的人群又是发出一声惊呼。 被人群堵在外围的江妤,顿时抓心挠肺的好奇,拉着苏念麟绕着人群不停走动,落在江妤身后的苏念麟,瞧着她这般好奇的模样,眸底划过一抹宠溺的笑意,随后他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一处屋檐。 随后转头望着身前不停在人群中窜动的江妤,他抬手将她的斗篷后的帽子戴上,一把揽住江妤纤细的腰肢,足尖一点,飘然落在那处屋檐。 屋檐上满是积雪,大约是有些滑,江妤刚落地,脚下一滑便要往下滚去,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回怀中,揽着站定,瞧着怀中少女圆润的眸中满是诧异,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轻拍江妤脑袋,示意她往下看去。 她顺着苏念麟的指尖望去,只见一名男子被众人围在中间,头戴紫金冠,面上用油彩画这脸谱,口中含着数颗獠牙,时而快速弹吐,时而刺进鼻孔,上下左右歙动,引得众人惊呼不止。 瞧着那人灵活的动作,江妤眼中划过惊叹,她如孩子般转身扯过苏念麟衣服,“小师兄,那可是耍牙?” 闻言,苏念麟垂眸望着她晶亮的眼眸,“对,那便是宁海耍牙,此人瞧着应该是从小便练了此等技艺,故而瞧着观赏性极佳。” 话音刚落,江妤肚子发出一声轻响,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德胜楼亦是传来喜庆的唢呐声,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德胜楼前的那处空地上,如今搭一座台子,上头锣鼓震天。 见此,江妤顿时疑惑转头,“那处搭了台子可是要唱戏?” 闻言,苏念麟朝那处望去,只见身着藕粉色短袄的少女从一侧跑上台,甫一站定,台后走出一名身着绛蓝色棉袍的中年人,手中举着三根细长木棍,朝上望去,木棍的一头各顶一只瓷盘。 瞧到此处,苏念麟心中了然,“大约是快到元日,这德胜楼的东家请了杂耍班子前来表演,宛宛可要去瞧瞧,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话音刚落,江妤便瞧见台上的少女,接过那中年人手中的木棍,不消片刻那木棍顶端的瓷盘便开始转动,台下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阵阵叫好声。 瞧着那少女不停地做着些难度颇大的动作,手中的瓷盘依然稳稳在木棍之上不停转动,江妤万分惊讶,飞快转头,哪知苏念麟正贴在自己耳边,不留神嘴唇轻触他的脸庞。 唇间传来微凉的触感,江妤顿时一惊,呆在原地,愣愣地望着苏念麟,眸中含着一抹水光,瞧得苏念麟心中微动,目光注视着江妤嫣红的唇瓣,呼吸逐渐放轻,仿佛怕惊了江妤。 就在两人双唇触碰之际,楼下响起急促的鼓点声,将二人惊醒,江妤瞧着苏念麟近在咫尺的俊脸,顿时满脸通红,想从他的怀中退出,可自己如今身在屋檐之上,顿时飞快埋首苏念麟怀中。 他垂眸望着怀中少女,她整个人都藏在斗篷之中,见此苏念麟不由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带着她从屋檐上落下。 抬手探入斗篷中,温热的手掌寻到江妤的手,从她指缝挤入,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挤过人群,往德胜楼走去,人海穿行,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人终是立在德胜楼门前。 门口迎宾的小二瞧见二人飞快迎了上来,“二位贵客许久未来,可还是老样子,二楼雅座?” 苏念麟眸光落在江妤身上,瞧着她圆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不远处的杂耍台子,暗自好笑,“二楼哪个位置瞧那杂耍比较清晰?” “您随我来,刚巧那桌的客人刚走。”闻言,小二目光扫过江妤,心中了然,当即面上堆满笑容冲着苏念麟道。 引着二人往楼上走去,不多时便将二人带到临窗的座位,“二位贵客,此处便是观赏杂耍的最佳位置,您二位瞧瞧,要上些什么菜?” 闻言,苏念麟侧头望向江妤,刚要问她要吃些什么,哪知她刚落座便扒着窗户朝楼下望去,果然如那小二所言,那杂耍台子正对着这窗子。 瞧着她看入神的模样,苏念麟摇了摇头,随意点了几样江妤爱吃的菜便招呼小二离开。 他随手取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江妤手边。 【作者有话要说】 “耍牙”是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中国传统艺术,主要流行于浙江省宁海县,是宁海平调表演中的一种特殊技艺。这种艺术形式被广泛认为是东方的“变脸”艺术,与川剧中的“变脸”并称为“西脸东牙”。 “耍牙”的表演者通常需要将多达十颗的野猪獠牙含在口中,通过舌头、牙齿和气流的辅助,使牙齿在口中进行快速弹吐、刺进鼻孔、上下左右歙动等动作。在进行这些动作的同时,表演者还需要保持唱、做、念、打等传统戏曲表演形式,因此对表演者的技巧和口腔控制能力要求极高。 “耍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末,由宁海地区的艺人独创,逐渐发展成为宁海平调的一种标志性表演特技。它在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改进和发展,从原来的六颗牙发展到现在最多可达十颗牙的表演形式,极大地丰富了宁海平调的艺术表现力。 此外,“耍牙”不仅是一种表演技艺,也是一种文化传承。2006年,“宁海平调·耍牙”被正式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显示了其在中国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和价值。 以上科普来自百度 第87章 小情侣的小把戏 不多时, 小二便端着吃食从楼下赶来,东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江妤闻着香味不舍的从窗外收回视线。 只见那瓷白的碗中盛着一块色如玛瑙, 红的透亮的东坡肉,瞧着肥瘦相间,热气腾腾。江妤目光随着那小二的动作, 不停转动。 苏念麟瞧着她这般模样, 轻笑出声, 抬手取过她身前的瓷碗, 夹起一块色泽晶莹的东坡肉递到江妤身前。 见此,江妤眉眼一弯,冲着苏念麟露出一抹甜笑, 随即取过筷子, 夹起一小块送入口中,那东坡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极其美味。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阵阵骚动, 江妤好奇起身,扑到窗前, 原是那耍牙的男子瞧着自己的观众被德胜楼的杂耍班子抢走, 心中憋闷便想与那杂耍打擂。 江妤瞧着那人口中獠牙万分灵活的模样, 当即一拍手大叫一声好, 那男子遥遥望来, 冲着江妤拱手行礼, 见状, 江妤低头在衣袖中不住翻找。 去瞧见苏念麟宽大的手掌中托着一枚银锭送到江妤眼前, 她心中一喜, 飞快接过苏念麟手中的银锭朝着那人丢去,还未开口,便被苏念麟拉住坐下,“好生吃饭,那杂耍班子又不会跑,吃完饭再瞧。” 瞧着他严肃的模样,江妤无奈撅起嘴,接过苏念麟递给自己的鸡汤,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鲜美的鸡汤入口让江妤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她喟叹地眯起眼,自己饥饿的肚子终是得到缓和。 暖呼呼的鸡汤入胃,使得江妤口齿留香,屋外惊呼声四起,却无法引起她半点注意,只见她直直瞧着那碟金黄酥脆,焦香流油的烤鸭,眸光划过一侧的白糖,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在旁候着的小二见此,赶忙上前解释,“姑娘,可是诧异这白糖的用法?您且看我们酒楼中的烤鸭,片的皮肉分离,焦脆的烤鸭皮蘸着白糖吃,鸭肉蘸着我们酒楼秘制的酱料,用饼皮裹上青瓜丝与葱丝,一口下去,那烤鸭的汁水溢满唇齿之间,那味道~是顶顶好的。” 说罢,那小二吸溜了一下口水,瞧见江妤惊讶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抬手挠头,冲着江妤道:“抱歉,给小的自己说馋了,姑娘您快自己尝尝,这烤鸭就得刚出炉的香,一会放凉了便没这么酥脆了。” 小二话音刚落,那头苏念麟已然卷好一个烤鸭卷,放到江妤面前的碟子上,“未加葱丝,快尝尝。” “多谢小师兄~”江妤轻快的语气,诉说着她的快乐,随即从碟子中夹起烤鸭塞入口中,果真如那小二所言,鸭肉蘸着甜甜的酱汁,浓郁的果木香在口中爆开,中和了青瓜的清甜,江妤快乐的眯起眼眸。 随后她又夹起一块焦香酥脆的烤鸭皮,蘸着白糖塞入口中,轻轻一咬,入口便是一股油香,倘若单吃多半会有些腻,蘸上那白糖倒是有了解腻的功效。 坐在对过的苏念麟便瞧着江妤,满足地眯起眼眸,不过片刻又加起一块烤鸭皮蘸着白糖送入口中,顿觉好笑,取过一旁的茶壶,为她添了一杯热茶。 “莫光吃那烤鸭,尝尝这糖醋排骨。”说着,苏念麟又替江妤夹了快排骨放入碗中。 “小师兄,你也吃,我瞧着你从方才至今都没吃些什么,是菜不和胃口么?”江妤抽空抬眸,望着对面的男子端着一杯清茶啜饮,他似乎一直在给自己夹菜,自己都未动筷。 闻言,苏念麟面色微微垮下,“还以为宛宛只顾着看杂耍,未注意到我呢。” 话音落下,江妤想起方才自己看入了神的模样,顿时尴尬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苏念麟碗中,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我在京城从未见过那耍牙的技艺,一时好奇看入了神,小师兄莫生气,尝尝排骨。” 瞧着她眸子乱转,苏念麟心中好笑,倒也未多言,拿起筷子将她夹给自己的排骨塞入口中,便瞧见江妤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眸中划过一抹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渴望。 见此,苏念麟坏心顿起,皱起眉头,“嘶,这排骨似乎未放糖。” 听得此言,江妤瞬间垮下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盘色泽红亮油润的糖醋排骨,脸上神色不停变换,瞧着万分挣扎,见此苏念麟顿时笑出声。 江妤循声望去,只见平时万分稳重之人,如今坐在椅子上笑得眉眼弯弯,江妤恍然大悟,“你骗我!小师兄你真坏!” 说罢,江妤气鼓鼓地将头扭到一旁,圆鼓鼓的侧脸宛如一只气炸的河豚,苏念麟瞅着她那白皙的侧头,眸底是按捺不住的笑意,他缓缓起身,走到江妤面前。 刚要坐下,哪知她冷哼一声,转身面朝窗口,留给苏念麟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见此苏念麟漏出一声轻笑,这可彻底惹恼了江妤,只听得她又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宛宛,是我错了,莫要与我一般见识。”苏念麟强压着笑意,轻声哄道,然而在江妤瞧不见的地方,眸底盈满宠溺。 闻言,江妤双手抱胸,依然背对着苏念麟,全身上下都是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见此,苏念麟眼底划过坏笑,俯身附在江妤耳畔,故意压低的嗓音,撩人心弦,“宛宛,师兄年幼失怙,无人教养,若有得罪之处,还往小师妹海涵则个。” 温热的吐息扑在江妤耳畔,只见她莹润白皙的耳朵飞快爬上一抹殷红,苏念麟眸中划过笑意,再接再厉,“快消消气,若你实在无法消气,今日回府我任你处置,如何?” 江妤面若桃花,眼睫微颤,她转过身子,却发现两人离得极近,江妤往后挪了一下,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苏念麟扣住细腰,她垂着眸不敢与苏念麟对视,“你放才说今日回府任我处置?” “君子无戏言。”苏念麟垂眸望着江妤,眸中划过得逞之意,如今鱼儿已上钩。 得到肯定回答,江妤红着脸将他推开,“你快些去对面,你坐在此处我都不好夹菜。” 瞧着跟前少女通红地脸颊,苏念麟心知不能逗弄太过,便顺着江妤的力道起身,坐会方才的位置之上。 江妤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她夹过一块排骨,并未如往常一般飞快塞入口中,反而眸子晶亮地望了眼苏念麟,随即目光下滑落在他的腰腹之间。 顺着她的目光往下,苏念麟心中了然,唇角一勾无声一笑。 江妤目光无意识的游离,一不留神对上苏念麟意味不明的笑容,她仿佛做坏事被人抓包一般慌乱地避开视线,低头将碟子中的排骨夹起,塞入口中,虽说那排骨酸甜可口,她却无心品尝,满脑子皆是苏念麟方才唇角那抹勾人的笑意,她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盘中的排骨。 她下意识将排骨塞入口中,脑海中思索着回府后该如何哄骗他给自己瞧一瞧,正想着她的视线又落在苏念麟劲瘦的腰身,忽而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苏念麟抬手拦住她夹向排骨的筷子,“天色不早了,莫要吃这么多甜的,对牙不好。” 闻言,江妤讪讪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苏念麟手中的银耳莲子羹,目光却依然落在那盘糖醋排骨上,见此,苏念麟眸中划过笑意。 抬手拉动座位一侧的丝线,空中传来阵阵清脆的铃声,江妤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头顶挂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铜铃,声响便是由此处传出,江妤诧异地望向苏念麟。 只见他神秘一笑,并未多言,不过片刻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妤从屏风后探头望去,原是方才上菜的小二从楼下赶来,绕过屏风立在两人跟前,弯着腰,“二位贵客,有何吩咐?” “楼中可有食盒?” 闻言,小二目光扫过桌案,只见江妤正捧着银耳莲子羹,而桌上的菜还剩了不少,他顿时了然,“有的,您稍等,小的这便下去帮二位取来。” 说罢,他飞快转身,不过片刻他便带着一个十分精致的藤编食盒走来,另一只手中拎着一瓶小巧的酒瓶,“您要的食盒,另您身份尊贵,方才东家让小的给您送上一瓶本店上好的桃花酿。” 小二将手中的食盒与酒瓶放在桌上,便转身告退,江妤好奇地取过那小巧的酒瓶,将其打开,清甜的桃花香扑鼻而来,江妤顿时眸子一亮,这酒闻着并不醉人。 而那头依然将菜打包好的苏念麟,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暗笑,原先还在想着要寻什么借口劝她喝酒,如今她自己倒是对着酒十分感兴趣。 “宛宛,我们现下是回府还是去夜市逛逛?”苏念麟提起食盒,将衣袖整好,缓缓起身。 江妤如今正想着回府任她处置,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思逛夜市,当即拉住他手腕道:“回府,这桃花酒闻着甚香,我可否尝尝?” “当然可以。” 临近年关,荔城的夜晚极为繁华,人们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苏念麟与江妤十指相扣,缓缓穿行在人群之中,街头的喧嚣似乎与两人无关,江妤低头瞧着两人紧扣的手掌,眸底划过笑意。 未过多时,两人便回到苏府,只见珠紫正带着府中仅有的几个丫鬟打扫卫生,见此他们二人避开几人往花厅走去。 第88章 小小的误会 花厅中燃着暖炉, 江妤刚踏入便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她抬手褪去斗篷,将其挂到一旁的木架上。 将手中的斗篷放置好, 江妤转身,已然瞧见苏念麟撩起衣摆,寻了一张太师椅, 斜倚在椅子上, 随手将从德胜楼带回的酒瓶放在身侧的桌上, 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江妤。 她动了动唇, 刚要开口,便一眼撞进他深邃的眸中,眼神温柔而炙热, 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眼底, 江妤忍不住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心跳加速。 瞧着江妤羞涩的模样,苏念麟轻笑一声, 江妤抬头望去,只见他双眸紧紧注视自己, 桃花眼中盛满笑意, 细碎而又多情。 他冲着江妤伸手, 嗓音温柔低沉, “宛宛, 过来。” 闻言, 江妤垂落在身侧的手指, 轻绕着衣角, 站在原地沉默片刻, 苏念麟瞧着眸底笑意盈盈,亦不开口催促,只斜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望着江妤。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江妤这才缓缓挪动步子,走至苏念麟身侧,他抬手握住江妤手腕,拉住她坐在自己身侧,瞧着她通红地脸颊,心中暗自好笑,“方才不是说要尝尝这桃花酿,为何如今这么扭捏,难不成我会吃了你不成?” 话音刚落,江妤猛然抬头,清亮的眸中满是不服气,“我何曾扭捏?” 说罢,江妤伸手取过桌上的桃花酿,打开瓶塞,桃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鼻尖轻嗅,露出一抹陶醉之意,瞧着她如贪嘴的猫儿一般,苏念麟脸上满是宠溺。 “宛宛,可否给我倒上一杯?”他抬手取过酒杯,放置在江妤身前,眉眼弯弯,温柔而又多情。 哪知江妤乌黑圆溜的眼珠咕噜一转,将酒瓶藏至身后,抬眸望向苏念麟,清亮的眸中带着一丝坏笑,“小师兄可还记得今日在德胜楼与我说,回府之后任我处置?” 闻言,苏念麟无奈一笑,放下酒杯身子往后一靠,“那宛宛想要我作何?” 江妤上下打量着苏念麟,唇畔抿着一抹坏笑,“不如你与我唱一曲小曲儿?” 听得此言,苏念麟面上笑意渐渐消失,愣了片刻,瞧着江妤那带着坏笑的灵动小表情,无奈认命,他靠着椅背上,微微闭起眼眸,温婉柔和的曲调从他口中传出。 一时间,江妤听入了神,竟缓缓红了眼眶,她似乎在那温柔的曲调中听出了些许思念,不多时,苏念麟一曲终了,他睁开眼便瞧见江妤眼眸红得像兔子一般望着自己,心中一暖。 抬手轻揉江妤脑袋,“怎么了这是?怎么听个曲子还听红了眼,难不成是我唱的太难听了,吓到我们宛宛了?” 听着那人插科打诨的胡话,江妤抬手将他的手掌扫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气呼呼地取出自己方才藏在身后的酒瓶,取过方才苏念麟的酒杯,带着桃花香味的粉色酒水从瓶中流出。 江妤气哼哼地将酒杯放到苏念麟面前,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轻啜一口,入口甘醇可口,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味,回味丰满悠长,不同于苏念麟往常喝的那些烈酒,这桃花酿似乎还带着些许甜味。 她顿时将方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捧着酒杯饮着那甜滋滋的小酒,不过片刻,她便将杯中的酒饮尽,原想着自己饮上一杯尝尝味道即可,哪曾想这酒竟如前世的饮品一般,江妤抿了抿唇,挣扎片刻,当即伸手拿过酒瓶又为自己满上一杯。 身侧的苏念麟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瞧着江妤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心中好笑,倒也不制止,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瞧着江妤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布满红晕,便知她应当是酒多了。 在心中默数几个数后,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江妤手一垂,酒杯从手中滚落,只见她面泛红霞,微带酒晕,她一手撑着桌角,摇摇缓缓起身,走至苏念麟身前。 她立在原处,瞧了苏念麟片刻,忽然扬起一抹浪荡子般的笑容,葱白秀丽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缓缓俯身凑上前去,带着桃花香的温热吐息扑在他的面门之上,“这是哪家头牌小倌,竟生得如此俊俏?” 说罢,她竟如街头的泼皮一般,娇俏的脸上带着抹猥琐的笑意,随即抬手抚过苏念麟脸颊,“嘿嘿。” “宿主!!!你快醒醒!!!”瞧着江妤的举动,系统两眼一黑,在她脑海中无能狂怒。 而此时,苏念麟脸色一黑,嘴角勾起抹危险的笑容,他竟不知江妤竟还偷偷去过那勾栏之处,他瞧着江妤缓缓凑近,忽然停在原地,神色一变,口中不停地嘟囔着:“唔,野花哪有家花香,我得回去找小师兄了。” 说罢,她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苏念麟的脸颊,直起身子,义正言辞道:“虽然你长得极为俊俏,又与我小师兄长得极像,但我心中只有小师兄!” 苏念麟瞧着她面色严肃,深一脚浅一脚地便要往外头走去,顿时气笑了,心中暗道,若是方才没瞧见她动手动脚的模样,倒是要被她这突如其来严肃的模样镇住。 眼瞅着她便要推开门,苏念麟这才飞快起身,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回怀中,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道:“待你明日酒醒后,我再与你好好聊聊逛花楼一事。” 他抬手取下江妤的斗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裹在其中,迎着风雪将她送回房中。 次日一早,一抹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江妤脸上,她轻哼一声,埋首与柔软的被中,正要伸个懒腰,忽然动作一僵,回想起昨夜自己醉酒后发生的一切。 自己似乎将苏念麟当成了花楼的小倌,甚至还调戏了他,江妤顿时脸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好,“小8,你可还记得昨夜小师兄的神色?” “宿主自求多福。”系统有气无力道。 她正想问问系统可否调用留影功能,还未来得及开口,屋外传来敲门声,“宛宛,可醒了?” 苏念麟清泠泠地嗓音从门外传来,江妤一惊,赶忙钻入被子中,高呼一声:“还未。” 话音一落,江妤满脸懊恼,屋外传来的轻笑,给了江妤一种他似乎并未十分生气的假相,江妤磨磨蹭蹭收拾好自己,这才拉开门。 只见他穿着一身月白素面细葛布棉袍,墨色长发用一枝白玉簪子绾起,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江妤,仿佛方才那声轻笑是江妤错觉。 “外头风大,不请我进去坐坐?”他瞧着江妤一手撑在门框上,指尖泛着青白,垂眸道。 闻言,江妤这才让开身子,苏念麟从她身前走过,衣摆翻飞间带起些许药香,他行至软榻边,抬手撩起衣摆,随意坐下。 抬眸瞧着依然呆立在原地的江妤,“怎么还傻在原地?” 闻言,江妤万分懊恼,心中虽是不愿,但苏念麟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背后,无奈之余,她只得讪笑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苏念麟身侧。 “那日去花楼,不过是为了查案,我并未与其中男子有何接触。”江妤刚一落坐,对上苏念麟略带受伤的目光,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闻言,苏念麟剑眉一挑,“什么案子?我为何不知?” 此言一出,江妤沉默片刻,见此苏念麟幽深的眸子中满是受伤之意,缓缓起身,轻叹一声道:“是我逾矩了,我们如今虽互生情愫,但毕竟还未行过三书六礼,江姑娘抱歉。” 说罢,他抬脚便要离开,江妤顿时焦急万分,抬手拉住他的手腕,抬眸便瞧见苏念麟漆黑的眸中竟泛着些许水雾。 “那时我还在京中,花楼中一名小倌离奇死亡,有人去大理寺报了案,我心中好奇,便央求温姐姐带我一同去瞧瞧,小师兄我真的只是去查案的,并未与其他男子有任何接触。”瞧着身前男子落寞的背影,江妤焦急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哭腔,到最后竟开始小声啜泣。 见此,苏念麟想要拉开她手指,却发现她拽得极紧,无奈之下,只好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他用空闲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我并未怪你,只是怨恨自己为何没有陪着你长大,想着你身旁出现过其他男子便醋得厉害。” “没有其他男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江妤抬手拽着苏念麟的衣襟,埋首于他的怀中,发出闷闷的嗓音。 “好,过些日子,到了京城我便寻个媒婆,到江府行三书六礼,将你定下。” ………… 时间过得极快,距离林宏事迹败露一事依然过去四五日,京中传来消息,此人罪大恶极,即刻处斩,府中财产皆为公用,另取出一部分交于鸳溪镇助他们重建镇子。 而苏念麟则上京述职,临行前他将研制出的解药交给秦淮,便带着江妤一同往京城赶去,紧赶慢赶终是在元日前两人,到达京中。 几人的车马刚行至城门口,远远地瞧见一早得到消息便候在此处的江子安。 “你们可算到了,我自下值便一直等在此处,母亲说若不将你们带回府上,我今日也不用回府了。” 哪知江妤竟像未瞧见他一般,探着头往一旁望去,“温姐姐为何没来?” 闻言,江子安抬手给了江妤一个烧栗,“出去野了这些日子,都没规矩了,见到兄长也不行礼,阿凝那日得到她兄长的消息,便一路往北去了,算算日子,这些天也该回来了。” 第89章 江母初见苏念麟 “江大人, 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南城门?”不远处行来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甲胄上镶着铜色纹饰的少年,冲着江子安颔首道。 瞧着迎面走来的少年, 江子安余光扫过身侧正想探头同江妤交谈的苏念麟,心中顿生一计,朗声笑道:“这不临近元日, 我那贪玩的妹子终是舍得从荔城回来, 母亲让我来城门口接她。” 江子安话音刚落, 只见那少年眸子一亮, 快步走至江妤的马车旁,“倒是许久未见江姑娘,不知如今她可还好?” “宛宛, 不如你自己同兰少将军说。”江子安曲指轻叩马车壁。 无奈之下, 江妤只好掀开车帘,偷偷瞄了眼苏念麟,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目光平静, 瞧着并未生气,见此, 江妤稍稍放下心来, 扭头瞪了眼看好戏的江子安, 这才冲着那少年, 开口道:“劳您挂心, 我自是极好。” “那便好。”少年瞧着江妤秀丽的面容, 一时间眼神闪躲, 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抹嫣红。 城门口的人愈渐变多, 喧闹的人声渐渐响起, 江妤探出头,只瞧见由于自己的马车停了片刻,后头排起一条长龙,当即便开口催促江子安离开。 见状,江子安便与那少年将军打了声招呼,带着江妤二人沿着青石街道缓缓离去,徒留他立在原处怅然若失,远远地望着几人,他这才发现方才还有位男子站在江子安身侧,他心头一惊,暗自懊悔,自己方才竟忘了问那男子的身份。 与此同时,江妤唤了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她双手环胸,依靠在车厢壁,犀利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哥哥,你方才为何要与那兰少将军提及我?” 闻言,江子安诧异地望向江妤,过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你当真不知,兰家那小子对你有意?你还未随父亲离京时,他便时常央求他姐姐带些你喜欢的吃食寻你。” 此言一出,江妤恍然大悟,心说难怪那段日子,与自己甚少有交集的兰家姐姐,时常给自己递帖子邀请自己参加赏花宴,她沉吟片刻,细长的指尖抚过白皙的下巴,那时仿佛只要自己参加赏花宴,便会偶遇那兰家公子,她当时便与温姐姐提了此事。 后来随着父亲一同前往荔城,之后遭林宏设计陷害一路提心吊胆,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哪曾想今日头一天回京便遇到此人。 正想着,江妤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背,江妤身子一僵顿在原地,她恨恨地踹了江子安一脚,飞快转身扑到苏念麟身侧,“小师兄,今日若不是哥哥提起,我都不记得那兰家公子,都是哥哥的错。” 苏念麟垂眸望着双手紧抱自己手臂,满脸娇憨的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我方才乍然得知此事,心中确实有些不开心,但是方才瞧见你似乎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倒是觉得那男子可怜,不过多少还有些醋。” 说到此处,苏念麟抬眸望向对过的江子安,复又道:“不过江兄此行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待明日我便寻个媒婆,到府上行过三书六礼将你定下,这样我便可放心了,待到诸事一了,我便十六抬大轿迎你过门。” 几人谈着天,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江府门前,江子安瞧着两人腻歪了一路,心中烦闷,还未待马车停稳便掀开帘子飞快跃下。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都等急了。”候在门口的小厮,瞧见江妤便赶忙迎上前来。 “快去将矮凳拿来……” 话音未落,便瞧见苏念麟跃下马车,随即冲着马车内伸手,随后便瞧见江妤从马车内探身而出,一手搭在苏念麟手心。只见他轻轻一拽,江妤如蝴蝶般扑入苏念麟怀中。 见此,手中提着矮凳的小厮顿时瞪大双眼,“少年,这是何人竟如此失礼?” “啊。” 闻言,江子安抬手给了那小厮一个烧栗,轻声道:“那可是你未来的姑爷。” 说罢,不顾那小厮震惊的模样,冲着已然站稳脚跟的两人招呼一声,“还不快随我回府,母亲可是等急了。” 随着江子安踏入江府,府邸极大,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而行,只见整个院落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瞧着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不多时,几人便行至一处院落,不远处的暖房中传出中年女子温婉的声音,江妤顿时眸子一亮,飞快越过江子安,踩着积雪跑到门前,随即推门而入。 只见软榻上坐着一位身着松霜绿鼠灰棉袄的中年妇人,正与身侧的丫鬟闲谈,柳眉微微蹙起,不知有何烦恼。 随着推门声响起,那中年妇人闻声望来,瞧着江妤风尘仆仆立在门口,顿时眼眶一红,赶忙起身。 见状,江妤飞快扑到那妇人身旁,“阿娘,女儿好想你。” 她埋首于妇人怀中,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江妤想起自己为了洗脱父亲冤屈,在那清河县险些丧命,顿时一阵后怕,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终是按捺不住,双手揽住妇人的腰肢,哽咽出声。 听着女儿压抑的哭腔,妇人眼眶通红,抬手轻抚着江妤后背,轻声安抚道:“宛宛无事了,都过去了。” 门外,苏念麟听着江妤低声哭泣,眸中划过心疼,他抬眸望向江子安,还未开口,“多谢你在荔城照顾宛宛,倘若无你,她与父亲恐怕无法这般轻易脱身。” “宛宛是我放在心尖的人,我自会护她安然无恙。” 随着屋内哭泣声渐渐停歇,江妤抬头望向妇人,只见两人皆是哭花了脸,顿时噗嗤一笑,“玉儿,去打盆温水来,让我与宛宛好好洗漱一番。” “妇人,少爷与那位苏公子在门外站了许久。”一名婢女瞧见门口露出的衣摆,凑到妇人耳畔轻声道。 “反正他二人也无事,让他们再多等片刻。”江夫人一早便听江垣提起过苏念麟,话语间皆是对他万分满意,但她只要想起此人要将自己女儿拐走便没好气。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江夫人与江妤洗漱完毕,这才着一旁的婢女道:“请少爷与苏公子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婢女还未踏出一步,呆在门外的江子安便带着苏念麟抬脚踏入屋中,“母亲,你可知外头有多冷,竟让我与苏公子在外头呆了这么久。” 闻言,江夫人瞪了眼江子安,随即冲着苏念麟抱歉一下,“玉儿,快替苏公子倒杯热茶,我半年未见宛宛,一时间情绪激动,还望苏公子见谅。” 说罢,她眸光闪动,上下打量着苏念麟,只见他礼数极佳,冲着自己行完礼这才坐下,相貌又极为英俊,早前便听江垣提及宛宛能在荔城安然无恙,全靠此人庇护,心中好感又加了几分。 “听闻苏公子乃荔城副城主,还有想法调来京中任职,毕竟我只有宛宛这一个闺女,自是不忍心她离我太远。” “江夫人放心,如今荔城城主林宏草菅人命一事已然完结,我自不必再回荔城,我在这京中也有些产业,自然不会让宛宛随着我吃苦。”闻言,苏念麟略有些激动地起身,站在江夫人跟前,瞧着竟有些紧张。 江夫人瞧着他这般模样,展颜一笑温声道:“苏公子莫紧张,快些坐下,宛宛的父亲如今还在宫中,待他回来我们再详细聊聊,尽早将你们的事定下。” 江夫人说着便望向自己身侧的江妤,只见她脸颊通红,满脸娇羞地偷偷望向苏念麟,瞧着并无不愿。 话音刚落,便听得小厮从外头急急忙忙赶来,“夫人,大人回府了,随行的还有太医院院首。” 闻言,江夫人飞快起身,赶忙招呼婢女沏了壶新茶,精致小巧的点心摆在桌上。 “江夫人,恕我不请自来,今日在宫中遇见江大人,听闻我的一双徒弟皆在江府,便央了江大人带我来瞧瞧。”低沉温和的女声从门外响起,不过片刻一名身着太医院官服的女子跟随在江垣身后踏入屋中。 见状,江妤与苏念麟皆是起身行李,上官阑快步走到江妤身旁,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一番,瞧着她起色还不错的样子,顿时心头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望向苏念麟,眸中含着欣慰,“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苏公子,竟是上官大人的弟子?那不如由上官大人作为苏公子的长辈,早日寻了媒人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江夫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随后道。 “阿娘,京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江妤听着母亲所言,心中划过讶异,母亲对于自己的亲事似乎十分着急。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过了片刻,江垣才长叹一口气,“宛宛,可还记得你在荔城与长卿抓住的那位鲜卑三皇子?他死在了押送回国的路上,鲜卑皇室震怒,意图联合周边小国攻打我澧朝,圣上不想开战,便想寻一位重臣之女封为公主,去和亲。你母亲害怕此事落在你头上,便想早日为你定下这门亲事。” “江大人,我明日便寻了媒婆前来下定。”苏念麟站起身子,冲着江垣与江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又转身望向上官阑,“师父,如今我母亲早逝,便如江夫人所言,由您代我出面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明日为师便去寻京城最好的媒婆,另外为师再为你二人各添一礼。”上官阑瞧着自己的两位弟子,自是高兴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90章 求亲 昨夜下了整宿的雪, 苏念麟推开窗,寒风如尖刺般钻入屋内,将正在整理床铺的念白冻了个哆嗦, 忍不住打了喷嚏。 侧头望向苏念麟,依稀瞧见他白玉般的耳尖飞速爬山一抹嫣红,念白顿时暗自称奇, 公子自昨日从江府离开, 便时常独自一人露出浅笑, 难不成他与江姑娘的亲事定下了? 想到此处, 念白顿时抓耳挠腮好奇万分,刚要开口询问,门口传来轻响, 片刻上官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长卿,为师可否进来?” 原来昨日接风宴散去后,因苏念麟与江妤二人隔日便要定亲,住在一处府宅不合规矩, 上官阑便借由商讨定亲一事,将苏念麟带回府上。 “自然可以。”说罢, 苏念麟转身飞快走至门前, 拉开门便瞧见上官阑穿着一身素色长袄立在门前, 满目笑意地望着苏念麟。 “长卿应当还未用早膳?为师已让小人备好, 送往花厅, 不如同为师一起去花厅用膳。”说罢, 上官阑如幼时一般, 牵起苏念麟的手腕, 带着他往花厅走去。 昨夜回的晚, 夜色沉沉未仔细打量这上官府,如今苏念麟落在上官阑身后,瞧着府中一如幼时般的布置,心头微暖,自幼时惨遭灭族,便是师父暗中派人将自己拼死救出,随后便将自己留在这上官府养伤,正是那时自己遇上了江妤,自己年幼时的一道光。 不多时二人便行过碎石铺成的小径,候在花厅前的婢女瞧见二人,行了一礼,便替二人推开门,还未踏入五中,一名女子爽朗的笑声从里头传来,“上官大人,快让奴家瞧瞧今日要说亲的公子是何等英俊?” “沈媒婆莫急,这不人我已经带来了。” 随着上官阑话音落下,两人一同踏入花厅,苏念麟便瞧见位穿得极为喜庆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红色夹袄,头戴一朵大红花,富态的脸上堆满笑意。 在瞧见苏念麟的瞬间,沈媒婆顿时笑开了花,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称赞的话语仿佛不要钱般,脱口而出,过了片刻,那沈媒婆才想起此番正事,扭头望向上官阑,“不知这位公子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闻言,上官阑扬起一抹笑意,拉着难得有些局促的苏念麟入座,取过一碗温热的鸡丝粥递到他的手中,这才扭头与沈媒婆交谈,“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过我的徒弟,中意的那位姑娘是兵部尚书江大人家的千金。” “那位江姑娘啊,昨日兰家寻上门,还让我为他家小公子保媒,如今您这?”沈媒婆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毕竟这上官大人为太医院院首,又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她自是得罪不起,可那兰家乃世家大族,底蕴丰厚,她亦是得罪不起。 此言一出,原本坐在上官阑身侧安静喝粥的苏念麟,眉心一跳,冷着脸放下手中的粥碗,刚要开口。 “沈媒婆你有所不知,我这弟子与江府千金乃两情相悦,昨日我已过府与江大人夫妇谈妥,今日便下订,将这俩孩子的亲事定下。”上官阑抬手轻拍苏念麟的手背,将他郁燥的情绪安抚妥当,望着沈媒婆的眸中划过犀利的光芒,她竟不知兰家竟想截胡。 说罢,她抬手轻拍,不多时便有一名婢女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份礼单走来,上官阑接过那婢女手中的礼单,将其放在桌上,“这便是我为长卿备下的聘礼,今日便会一同送往江府,劳烦沈媒婆陪我们走上这一趟。” 沈媒婆取过桌上的礼单,细细瞧着,越看越是心惊,那聘礼瞧着极为贵重,看来这师徒确实把那江家姑娘看得极重,“那我们现在便出发?我今天来您府上,路过王媒婆那,瞧见兰家的家丁又将她请了去,说不准今日也会往江府去。” “什么?那我们快些往江府去。” 哪知还未来得及动身,宫中来了人。 身着墨蓝色内侍服的男子立于门前,眸光扫过众人,落在苏念麟身上,尖声尖气道:“圣上听闻苏副城主入京,体恤苏大人舟车劳顿,昨日便未宣大人入宫,今日请大人入宫有要事相商。” 闻言,苏念麟眸中划过不满,而那内侍瞧着苏念麟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心中焦急,求助似的望向上官阑。 “长卿,你且随王公公入宫,为师去江府替你下订。” 听得此言,苏念麟这才放宽心,虽然心中知晓哪怕那兰家的小子上门,也讨不到好处,但他想到江妤被其他男子觊觎便醋得很。 “有劳师父。” 说罢,他才起身随着王公公入宫。 与此同时,上官阑整理好聘礼带着媒婆飞快往江府赶去,紧赶慢赶终是在兰府来人前赶到江府,只见江妤冲着上官阑行了一礼,便越过她谈着头往后望去,未瞧见心中所念那人,小脸一垮。 见此,上官阑轻笑一声,道:“不是长卿不愿来,他今日一早便入了宫,如今脱不开身,师父来也是一样的。怎么,宛宛数月未见师父,也不想师父么?” 闻言,江妤飞快窜到上官阑身侧,抬手抱住她的胳膊,小脸贴在她怀中,撒娇道:“宛宛在荔城可想师父了。” “嘴甜。”上官阑抬手点了点江妤额头,笑着道。 而一侧的沈媒婆瞧得心惊,原来城中传闻竟是真的,这江府千金甚得太医院院首喜爱,破例收她为徒,难怪京中不少名门望族的男子对她趋之若鹜,单她母家,大房乃临安候手握重兵,如今因鲜卑一事驻扎北疆,父亲乃兵部尚书,深得陛下信任,母亲又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 而今这太医院院首又是她的师父,说起来这江姑娘与那苏大人便是同门师兄妹,想到此处,沈媒婆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方才竟想劝那位大人莫与兰家争这江姑娘。 “沈媒婆,你在想什么?” 江夫人清泠泠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回过神的沈媒婆这才发现众人皆离她有些距离,讪笑一声,疾步跟上众人,“无事,只是瞧着这江姑娘姿容秀丽,一时看入了神。” “沈媒婆说笑了,我家宛宛如今能寻到如此良人,实属万幸。” “阿娘!” “好好好,阿娘不说了。” …………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 阳光透过窗棱落在桌上,苏念麟垂首立于堂下,坐于上首的男子,容貌瞧着与宁王有些相似,他神色严肃,将手中的奏折放于一旁,身子往后一靠,凌厉的眸光上下打量着苏念麟。 “长卿近来可好?” “劳陛下挂心,臣幸不辱命,将荔城肃清,寻到了不少林宏与朝中勾结的证据,但朝中那人极为谨慎,并未在信件上留下有关他身份的信息。”苏念麟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哪知司徒城并未接他的话茬,反而笑着道:“坐,今日不论君臣,朕也是你的堂兄,听闻今日上官大人为你前往江府提亲了?” “是,臣在荔城与江姑娘一见钟情,因家中再无长辈,便央求师父替我上门求亲。” “既如此,朕作为你的堂兄倒是要为你添些礼,不能叫旁人看轻了你。”司徒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真的在为此事烦恼。 “不牢圣上费心,聘礼一事臣的母亲早早便为臣备下了,如今师父又为臣添了些许。”大约是母亲与族人皆是被宁王害死,苏念麟是万分不想与这司徒家沾上半分关系。 “我知你心中怨恨司徒家,但我确实将你当成弟弟,我与宁王的事,无需牵连旁人,那日我得到探子消息,便派人赶往苗疆,奈何还是晚了一步,最终只救下你一人,我本想将你养在身边,可那时你受了重创,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上官阑就逼得紧,我便只好将你交给她,哪知你刚恢复便寻到我,要与我合作报仇,我还记得那日小小的你站在我的身前,眸中满是恨意,我心中再不忍也无法拒绝,便寻了龙卫训练你,想让你知难而退,哪知你竟然硬生生地扛了下来,连那龙卫都对你刮目相看,我便知道你必成大器,故而在你长成之后便将你送去荔城,果然你未令我失望,将此事处理的极好,如今朝中除了江家人,其他人皆是结党私营,我无人可用啊。”司徒城缓缓起身,走至苏念麟身侧,瞧着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人,心中感慨万分。 忽然想起,自己那逃婚在外的三皇子,心中一阵恼火,两人年岁相差不大,苏念麟如此出挑,而他竟还能干出逃婚一事,长叹一声,暗自想到若是他是自己儿子多好。 而苏念麟被他突如其来慈爱的目光,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莫装可怜,在你肃清朝中奸臣前,我自不会离开,当日答应你之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好好好,今日我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闻言,苏念麟顿时一阵头疼,他还赶着去见江妤,而且他原本想与司徒城聊一聊鲜卑一事,瞧着他如今兴致高昂的模样,抬手轻揉眉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填前面的坑啦~ 第91章 北疆异动 不过片刻, 门外传来清脆的铃声,苏念麟循声望去,只见数名貌美宫娥, 手中捧着食盒鱼贯而入,行走间带起门帘上垂下的银铃,格外动人。 身着嫩黄色宫装的宫娥, 脚步轻盈, 绕着桌子将手中的食盒放下, 取出其中的食物逐一摆好, 随即冲着二人行了一礼,飞快退出门外,落在最后的那位宫娥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御书房的门。 司徒城瞧着热气腾腾的佳肴, 直直走向一侧, 抬手取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顿时酒香四溢,他举起手中的酒杯, 冲着苏念麟抬了抬手。 见此,苏念麟无奈起身, 走至桌旁, 一撩衣服下摆, 坐在司徒城身侧, 抬手握住酒杯, 与他碰了碰杯, “臣听闻鲜卑三皇子死于途中?” 闻言, 司徒城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随手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带着些许烦恼道:“孙兆麟押送那贺兰均回鲜卑的途中,此人无故暴毙身亡,如今孙兆麟被鲜卑人扣押,另鲜卑的探子来报,那鲜卑皇室蠢蠢欲动,似乎在勾结周边小国意图对我朝不利,另外朕那沉寂许久的好皇叔似乎也有动静。长卿,朕这位置坐的着实苦恼。” “陛下可知那贺兰均曾在荔城与温凝提及,温衡并未死,而是被鲜卑皇室扣押,您不觉得数年前我朝与鲜卑的那场战役有诡异之处?” 闻言,司徒城眸中精光一闪,此事他自然知晓,那日温凝回京便自请往北疆去了,将那日贺兰均所言皆数禀明,温衡此人文武双全,精通兵法,若是真被鲜卑策反,那他澧朝必然要遭受一场血战,他思来想去,此事必不能发生,故而同意温凝此行。 “长卿何意?” 听着此言,苏念麟眸中划过无奈,“陛下明明已经猜出,为何还要臣多此一举?” 苏念麟垂头望着手中的酒杯,抬手轻晃,杯中酒泛起一圈涟漪,“数年前鲜卑撕毁和平之约,偷袭我北疆百姓,温衡将军率众抵御,将鲜卑骑兵击退,可不过数日,竟有数千名鲜卑死士潜入主城之中,趁着夜色与蹲守在城外的鲜卑大军里应外合,之后便传出温衡将军在那一战中身亡,城中守将皆数身亡,陛下不好奇究竟是何人将鲜卑人放入城中?” 随着苏念麟话音落下,司徒城长叹一声,“长卿,朕又何尝不知那城中出了叛徒,可你方才也说,城中守将皆数身亡,朕一早便派人前去探查,奈何那鲜卑蛮人一把火将那城中的线索都烧了个干净。” 屋外寒风阵阵,带着屋檐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京郊的官道上远远瞧见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骑着一匹骏马,踏着白雪疾驰而过。 御书房中的两人,相对无言,苏念麟放下手中的酒杯,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递给司徒城,“此物乃是我与宛宛在荔城知府的书房中寻到的。” 接过苏念麟手中的木匣,司徒城缓缓盖子,顿时眸子一颤,只见那木匣中卧着一把极为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镶满细碎的宝石,刀柄上用金丝绕成的细线缠着一颗狼牙,这一瞧便是鲜卑之物。 他取出匕首,褪去匕首的刀鞘,只见银光一闪,落在刀刃上的长发已然断成两截,“这便是鲜卑皇室那把匕首?” 司徒城手中把玩着匕首,随意问道。 “正是,臣还在李寅书房中寻到了他与鲜卑勾结的证据,但臣认为此人并没有胆量与鲜卑勾结,多半是被人当做了替罪羊。” “那长卿认为何人会是幕后主使?” 闻言,苏念麟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那日方越死于林宏府上,我与宛宛前往查案,宁王无故出现在他府上。” “宁王。”两个字在司徒城口中呢喃而出,他一早便知苗疆灭于宁王之手,此人便是想将苗疆蛊术据为己有,只是他心思缜密将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实在揪不出他的错处,想到此处,司徒城一阵心烦,抬手轻揉眉心。 不过片刻,他又拿起酒杯,冲着苏念麟一笑道:“今日高兴,不提那晦气的事,长卿再与朕喝上一杯。” 与此同时,那疾驰的少年已然出现在城门口,他抬手带上斗篷后的兜帽,掩藏自己的容貌,一扬马鞭,马儿一声嘶鸣,飞快跃入城中,沿着落满积雪的街道缓缓踱步,少年随意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屋外飘着鹅毛大雪,往常繁华的街道如今不见人影,远远地传来马车轧过积雪的声音,渐渐地一队马车从城门口缓缓走来。 车马行走之际,寒风刮过,车帘甩动发出沉闷的声音,里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阿毛,还有多久可到府上?” “回侯爷,如今我们已经入了城,大约还有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回府上。”被唤作阿毛的小厮,正赶着车往江府走去。 而马车内坐着一名与江垣容貌十分相似的男子,他身侧坐着一名长相温婉的中年妇人,正满脸笑意地望着他,“夫君可是想念宛宛那丫头了。” 闻言,江屹朗声一笑,“确实想那小丫头了,这些日子在北疆天天瞧着那些臭小子都有些烦了,好在温家那丫头在。” 说到此处,江屹忽然凑到那夫人身旁,将她揽入怀中,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不如夫人再为我生位千金?” 那夫人俏脸一红,奋力从江屹怀中挣脱出来,当即捶了他一拳,愤愤道:“夫君莫要说笑,如今我都这个年纪了,如何还能生女儿?” 两人交谈间,便行至江府门前,阿毛从马车翻身跃下,飞快走至门前,敲了敲门,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从里头打开,那开门的小厮瞧着阿毛熟悉的脸庞,随后又越过他,望着身后停着的装饰古朴简单的马车。 顿时脸上露出笑容,高兴地往后院跑去,一边嚷嚷着:“侯爷回来了。” 一时间惊动了正在花厅议亲的几人,江夫人慌忙从屋内起身,拉着江妤便朝门外跑去,行至门口,便瞧见江屹已然下了马车,正抬手小心翼翼地将车厢中的那位貌美夫人扶下车。 见此,江夫人侧头望向一旁,一名小厮赶忙走至她的身旁,“快去刑部将老爷请回来。” “是。” 瞧着那小厮远去的背影,江夫人拉着江妤赶忙迎上前去,“弟媳见过大哥大嫂,今日不知二位回京,倒有些怠慢了。” “无事,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宛宛过来,给大伯瞧瞧,是不是瘦了些。”江屹眸子直直瞧着江妤,硬朗的脸上瞬间露出慈爱的笑容。 瞧着江妤走进,他从袖带中取出一只雕刻的极为精致的小兔子递到江妤手中,江妤瞧着那可爱的兔子顿时笑开了花,“多谢大伯。” “嫂子,近来身子可有好些?澈哥儿与淮哥儿未一同回来吗?”司徒蔷扶着兰羲,往她身后瞧了瞧,竟再无其他人,一时好奇。 “那俩皮猴子,跟跟着温家那姑娘四处寻找温衡呢。”兰羲回想着自己两个儿子那糟心的模样,顿时摇了摇,目光慈爱地望向江妤,那俩臭小子还有姑娘好。 “伯娘,如今温姐姐在北疆可还好?”听到熟悉的名字,江妤耳尖微动飞快转过身来,双手缠住兰羲胳膊,轻声问道。 而落在身后的江屹瞧着江妤冲着自己夫人撒娇的模样,有些吃味,冷哼一声,“你大伯娘知道的事情,你大伯也知道,为何不直接问你大伯?” 闻言,兰羲冲着江屹轻啐一口,也不搭理他,揽着江妤往屋内走去,“温家那丫头不知从何处得知温衡还未死,便想孤身潜入鲜卑皇都,好在被你伯父及时发现拦了下来,可未过几日一名姑娘从荔城赶至北疆,一路寻找,最后竟寻到温家在北疆的旧宅,被温凝发现,两人似乎是旧识,那姑娘似乎查出了什么,两人在那旧宅中聊了许久,温凝回来时眼眶都有些红,不过我瞧着那姑娘倒是与温家那位早逝的姑娘有几分相像。” “多谢伯娘。”江妤挽着兰羲的手,与她一同往花厅走去,心中思绪万千,那姑娘大约就是阿眠,她竟孤身一人往北疆去了,方才听伯娘所言,她似乎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 正想着,几人便走至花厅前,上官阑正站在门前,瞧见几人赶忙走上前来,“下官见过侯爷侯夫人。” 闻言,兰羲一眼瞧见庭院中摆放着诸多木箱,上头皆是用大红绸花系好,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扭头望向司徒蔷。 “着急忙慌间,竟忘了与嫂嫂说,今日上官大人上门为他的弟子求亲,我与子恒皆是见过那孩子,品行极佳,之前宛宛在荔城时,便是他一直照顾宛宛。”见此,司徒蔷轻声道。 “哪家的小子上门求亲,为何他今日未来?”江屹凌厉的目光扫过四周,越过上官阑身后的媒婆,最终落在上官阑身上。 迫人的气势,让那媒婆心头一惊,上官阑见此浅笑着开口,“江侯爷,宛宛亦是我钟爱的徒弟,我自是不会坑害于她,自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才会斗胆替我那徒儿上门求娶。” 闻言,江屹眸光落在江妤脸上,只见她眸中满是欢喜并无半分不愿,心中了然,他方才瞧见院子中堆了许多聘礼,瞧着那不知名的小子应当也是万分看中宛宛,心中恼意顿时消了半分。 而此时,江垣正急匆匆地往江府赶来。 第92章 定亲 匆忙踏入院子的江垣, 遥遥听见屋内欢笑连连,他焦急的脚步一顿,顿时了然, 眸光略过四周,只见一只只木箱摞在地上,他嘴角勾起抹笑意, 心中暗道倒是未曾看错那苏念麟。 随即他一甩袖, 朗声笑着往屋内走去, 江妤循声望来, 瞧着江垣落了一身雪,她飞快起身走至江垣身侧,替他拂去一身白雪, 接过他披着的斗篷, 眸光不自觉向外飘去。 瞧着江妤这般模样,江垣心中了然,从怀中取出一包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故意将江妤眼前一晃, “哎,如今宛宛有了心上人倒是连爹爹都瞧不见了。” 那香甜的味道顿时吸引江妤注意, 她收回目光, 冲着江垣甜甜一笑, 当即开口:“还是阿爹疼我, 哪像哥哥不仅不与我买栗子, 还时常抢我吃食。” 这话恰好被走到院子门前的江子安听了个正着, 他脚下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他飞快扶住那门框, 这才幸免于难,喃喃自语道:“真是胡说八道。” 他摇着头飞快走至屋内,瞧着坐于软榻上的江屹与兰羲,神色一肃,弯腰行礼,“秉文见过大伯,伯娘。” “快快起身,秉文如今也二十有余,可有心仪的姑娘?”兰羲瞧着跟前丰神俊朗的小辈,唇角微微勾起。 闻言,江子安莫名想起如今远在北疆的温凝,仿佛一颗碎石落入湖中泛起一圈涟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江妤带着笑意道:“伯娘有所不知,哥哥早已对温姐姐情根深种。” 倘若兰羲方才所言是在江子安心中投下一颗碎石,那江妤便是直接将他炸晕,他呆立在原地,心头剧震,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与温凝相处的片段,原来自己早已将她刻在心头。 “竟有此事?”司徒蔷心神一震,顿时满面笑容,原以为自己这儿子多半是要孤独终老,竟未想到还有老树开花这一日,而那心仪的女子意识知根知底。 “却有此事,先前我瞧着秉文还未开窍,故而并未与夫人提及。”江垣冲着自己兄长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司徒蔷身旁,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苏念麟望已然醉倒的司徒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冲着门外轻唤一声,“吴公公,陛下醉了,快些进来服侍他歇息。” 随着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吴公公满脸堆笑,“苏大人,不若今日歇在宫中,咱家瞧着陛下明日或许还未寻您。” “不敢劳烦公公,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劳烦公公待陛下酒醒后替我与他请罪。”苏念麟冲着吴公公拱了拱手,当即脚下生风,飞快离开。 哪知他刚踏出房门,身后那醉倒的司徒城,已然坐直身子,瞧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慈爱的笑意。 “这苏大人倒是与幼时截然不同了,瞧着倒是活泼了许多,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心性。”吴公公顺着司徒城的目光望去,不过片刻便收回目光,取过桌上的茶壶替他倒了杯热茶,轻声道。 闻言,司徒城轻叹一声,他依稀记得小苏念麟刚被他的手下救出那会,神色呆滞,木然的眸光中满是恨意,他拽着自己的衣袖,告诉自己愿意成为他用来掰倒宁王的一枚棋子,似乎向宁王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 如今瞧着倒是好些了,“是啊,朕还记得那日他满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站在朕的身前,虽受了重伤却依然站的笔直,如今瞧着倒是未有那么执着于报仇了,那江家的姑娘真是福星啊。” 说到此处,司徒城微微一顿,随即冲着吴公公招了招手,“吴德兴,去库房挑挑,为长卿再填一份礼。” “是。” 瞧着吴德兴缓步离开,司徒城望着挂在书房墙壁上的江山社稷图,入了神。 兴许是落了一夜的雪,整个京城被白雪覆盖,苏念麟缓步走在街道上,寒风拂过,他酒意渐消。 忽然一股浓郁的甜香从不远处飘来,他顺着香味望去,原是一名老翁推着火炉停在街道旁,他的身边围了不少行人,苏念麟原想直接离去,忽而响起江妤馋嘴地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往那老翁出走去。 还未靠近,便听得众人议论纷纷。 “你可有听闻,今日那上官大人去江府提亲了。” “什么?那位活死人,药白骨的上官大人?” “正是,我今日在路上瞧见她带着沈媒婆,还有百十台箱子,浩浩荡荡地往江府去了。” “上官大人不是无儿无女么,她上门为谁提亲?” “这你便不知了吧,我那小姨子在江府当差,我听她说上官大人有两位徒弟,一位便是江府那位千金,另一位便是今日提亲之人,听闻那位公子一表人才,丰神俊朗,江姑娘对他那是一见钟情啊。” …… 闻言,苏念麟嘴角带着笑意缓缓走近,瞧着那老翁用铁钩从炉中勾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包好递给身前之人,“老翁,这红薯是如何卖的?” 男子清冽地嗓音响起,先前闲谈的几人顿时止住话头,循声望来,只见苏念麟一身玄色斗篷覆于肩头,身长玉立地立在老翁身前,那周身的气派瞧着与众人格格不入。 “郎君要几个,小老儿这红薯,二文钱一个。”老翁抬起头,便瞧见一个清贵公子站在跟前。 苏念麟立在远处沉吟片刻,“这红薯可甜?” “自然是甜的,郎君倘若不信,可以尝尝,若是不甜,小老儿不收你的钱便是。”老翁瞧着此人一身清贵之气,万没想到开口便是质疑,心中微恼,当下有些不快。 “老翁莫恼,只是家中未婚妻极爱吃甜,不是在下故意冒犯您。”苏念麟方才听着那几人所言,心情大好,温声道。 “原是为家中夫人,那郎君稍待片刻,小老儿给您好好挑挑。”闻言,老翁嘴角带着和蔼的笑意,手中拿着钩子细细挑了一番,不过片刻,便挑出两个小巧可爱的红薯,随即用油纸包将那红薯包好,“郎君,这红薯热着更好吃一些,不如快些回去。” 随着老翁话音落下,苏念麟将那红薯塞入怀中,随后取出碎银抛入老翁收钱的木匣中。 苏念麟脚程极快,不过片刻便走到江府,门前几位小厮一早便认得他,赶忙将他迎入屋内。 “方才阿凝来信,说寻到了一处异常之处。” 苏念麟立在门前,抬手拦住推门的小厮,只听里头传来江子安低沉的嗓音。 “是何异常?”江妤焦急的嗓音响起。 “似乎寻到了关押温衡之处。” “原来那温家丫头说的都是真的,那温衡果真未死,被那卑劣的鲜卑人扣押。”一道不熟悉的声音响起。 听到此处,苏念麟这才抬手轻敲房门。 他刚刚将手放下,房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坐于软塌之上的江妤一眼便瞧见立于门口的苏念麟,飞快起身走至他身旁,伸手拽住他的手掌,却被冰凉的手掌冻了个激灵,她诧异地回头望了苏念麟一眼。 只见他冲着诸位长辈行了一礼,随即眉眼带笑地望着江妤,从怀中取出油纸包递给江妤,她疑惑地接过,红薯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她顿时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只见那红薯晶莹红润,江妤轻轻咬了一口,软糯香甜的滋味,让她不由眯起双眼。 “多谢小师兄。这位便是我与兄长的大伯,临安侯。”江妤将红薯放置一旁,牵着苏念麟走至江屹身旁。 “可曾习武?”江屹打量着身前,身姿英挺的男子,说道。 “习过些许。” “那与我出去较量一番,哎,夫人快松手。”江屹瞧着苏念麟虽是长相英俊,瞧着却与他军营的手下不停,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有些手痒,可话还未说完,便被兰羲一把拧住耳朵,顿觉丢了面子。 心中微恼,有些不满地望向兰羲,哪知她柳眉微挑,杏眸圆瞪,一时间江屹便不敢多言,兰羲这才凑到他耳畔,轻声道:“今日乃是这两个孩子定亲的好日子,你万不可捣乱。” 此话一落,江屹目光扫过江垣,之瞧见他眸中带着笑意,自知弟弟是万分满意这个女婿,便未再多言。 静了片刻,司徒蔷起身,“嫂嫂,上官大人,今日府中腊梅花开,不如同我一起去后花园的暖房瞧瞧?” “那自然是极好的。” 话音落下,几人便往屋外走去,江妤原想留着,却被司徒蔷一把拉住胳膊带着往外头去了,她回着头恋恋不舍地望着苏念麟,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 瞧着几人背影远去,苏念麟这才轻声问道:“温姑娘寻到了关押温衡之处?” “只是寻到了线索,具体在何处还未寻到,待元日过后,我便与圣上自请往北疆去。”江子安将手中的信件递与苏念麟。 他细细一瞧,上头竟还记着阿眠好似也寻到了自己身世的线索,两人抬眸对视,心中皆是了然,难怪在荔城那些时日,她二人始终对那阿眠留有情面。 第93章 北疆一事 北疆寒风凛冽, 屋檐上堆满积雪,檐下挂着长长的,晶莹剔透的冰凌, 数十名身着厚袄的士兵踩着厚厚的积雪四处巡逻。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雪花,温凝立在窗前,寒风透过半开的窗钻入屋内, 她却好似感受不到寒冷, 柳眉微蹙, 眺望着远方, 屋内燃着的暖炉劈啪作响。 忽而一只苍鹰破开天幕,直直朝温凝飞来,落在那窗棂之上, 那苍鹰方一落地便撒娇似得蹭了蹭温凝抬起的手掌, 随后极为人性化的抬起自己的右爪,她顺着苍鹰的动作望去,只见它右爪上绑了一只竹筒。 外头寒风肆虐,卷着地上的积雪四处散去, 温凝瞧着屋外呼啸的寒风,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寻到的线索, 心中万分焦急, 这雪下的极大, 让人如今都无法外出, 自然也寻不到有用线索, 也不知阿眠如今身在何处。 而那蹲在窗棂上的苍鹰, 瞪着漆黑溜圆的眼眸, 瞧着温凝毫无动静的模样, 猛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随后抬头用自己尖利的喙轻轻蹭了蹭温凝。 回过神来的温凝,对上苍鹰漆黑的眸子,只见它微微低头望向自己抬起的右爪,见此温凝轻笑一生,抬手取下它右爪上的竹筒,随后走至桌前取过一把小米放入它的食盆中。 她瞧着那苍鹰吃的正欢,便关上窗户走至那桌案前,打开那竹筒,原是远在京城的江子安送来的消息。 瞧着手中的信纸,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她抬眸望去,之瞧见一个人影正站在窗外,她谨慎地望着窗外,并未有任何动作。 窗外那人似乎也瞧出她的犹豫,便又抬手在窗户上敲了三下,温凝顿时心中一喜,赶忙起身走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只见阿眠身着白色斗篷如雪人一般站在窗口。 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如今却满是严肃,阿眠翻过窗户跃入屋中,探手从腰间取出一枚铁质令牌,递到江妤手中,“温姑娘,我在北疆与鲜卑的边界处寻到了此物。” 说罢,阿眠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寻了张太师椅坐下后,又替自己倒了杯热茶,这些日子江家那两位时刻守着温凝,让她寻不到外出的机会,便只能阿眠一人出去探查线索。 温凝接过那令牌,指尖摩挲那上头的花纹倒是有些熟悉,她眉头微微皱起,飞快将那令牌翻了个身,果然与那日他们在荔城捡到的那枚令牌一模一样。 “你寻到这令牌时,可有瞧见其他异常?”温凝将令牌反手扣在桌上,她抬眸望向阿眠,眸中划过一丝诧异。 闻言,阿眠沉吟片刻,她细细回想着方才自己寻到的那处雪地,似乎一侧有一处凸起,这令牌半个藏在雪地之中,那周边似乎有些极淡的血迹,想到此处她猛地一拍手掌,“我想到了,这令牌半个藏在雪地之中,当时我捡起时瞧见了几名鲜卑人正朝着此处走来,我便未来得及仔细探查那处,便带着这令牌回来了,不过我似乎瞧见周围雪地上晕了一圈极淡的血迹。” 温凝垂着眸,指尖摩挲过令牌,长长的睫羽敛藏住眸底的情绪,“你可还记得寻到这令牌的地方在北疆何处?” 话音刚落,屋外狂风大作,屋檐上的积雪砸落在地上,呼啸的寒风似乎要将屋顶卷走。 “自然是记得的,但如今这天气着实无法出门,待这风小些,我便带你去瞧瞧。”说罢,阿眠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蜷缩进宽大的椅子中,手掌落在自己腰间,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佩,她探手将其取出。 一块精致的玉佩出现在两人眼前,阿眠脑海中浮现那少年羞涩的笑脸,面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她还未来得及将那玉佩收好,便听得温凝开口,“你可知你在荔城见到的那位司徒公子是谁?” 阿眠收起玉佩的手掌一顿,诧异地抬头望向温凝,“我自然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如今还未出宫开府。” “那你可知他为何会孤身一人到那荔城去?”温凝望着她手中的玉佩,又瞧见她方才的笑容,心中暗道不好,虽说阿眠大约是自己姑姑流落在外的女儿,若是以往她配上那三皇子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她牵扯上了宁王,虽是弃暗投明,但皇家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姑娘要说什么,不如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阿眠将玉佩塞回腰间,眸中的笑意已然消失殆尽。 见此,温凝轻叹一声,“那三皇子不满圣上为他赐婚便偷偷逃出宫中。” 话音刚落,阿眠脸色骤变,她只知此人乃三皇子,阿眠露出一抹苦笑,她便说为何第一次见面司徒渊躲躲藏藏,闯入自己院中,原来竟是逃婚,她垂下头,乌黑的发丝从脸颊两侧滑落。 温凝瞧不见她的表情,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抹悲伤的气息,她缓步走上前,轻拍她肩膀,安抚道:“莫难过,你若实在喜欢那三皇子,到时我让父亲求一道圣旨,为你指婚便是。” 阿眠垂着头一言不发,屋外的狂风渐渐停歇,不过片刻院中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阿凝!快出来瞧瞧,巡逻的侍卫说城西出现了不少尸体。”一名男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嗓音中带着些许焦急。 闻言,温凝眸色一厉,飞快朝走至门口,抬手便将那门拉开,只见院中站着一名与江子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快带我去瞧瞧。” 说罢,她反手将门带上便随着江子澈往城西赶去,不多时几人便行至侍卫发现尸体那处,温凝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洒落了一地的茶具,心中了然,原本此处大约是个茶棚,约莫是方才那阵狂风将其吹翻,露出埋藏在其下的尸体。 “阿凝,你快来瞧瞧,这些尸体我瞧着多数皆为鲜卑人。”一早便赶到的江子淮,抬手将其中一具尸体脸上的白雪扫去,只见那人头发带着暗黄,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那长相瞧着确实与鲜卑人一模一样。 不多时,这北疆的仵作抱着工具匆忙赶来,他刚要冲着几人行礼,便被江子澈一把拽住,拖着他便往那雪坑中行去,“莫行这些虚礼,赶紧过来瞧瞧这些尸体死因是何。” 那仵作被江子澈拽了一个踉跄,抚着自己胡须露出一抹苦笑,却在瞧见那些尸体的模样时,面色骤变,他飞快蹲下身子,从自己的工具箱中取过一枚银针,直直刺入那具尸体的人中,大约是在这雪地中冻了许久,那银针都无法刺穿那人的人中。 见此,仵作摇了摇头,“二位将军,不如先将身体搬回义庄,如今这尸体冻硬了无法验尸,不过下官瞧了眼,其中一人嘴唇发黑瞧着似乎是中了剧毒,其余几人瞧着面色惨白,下官目前还无法确定死因。” 闻言,温凝踏着积雪快步走至那雪坑旁,隐约间在那数具尸体中瞧见一抹浅绿色的衣裙,她手一撑翻身跃入坑中,循着那衣裙,将那人翻出瞧着那女子略带熟悉的脸庞,心中一顿,此女便是那日在李寅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姑娘,她为何会在此处。 瞧着那女子惨白的面容,温凝眸中带着疑惑,此女衣衫整洁瞧着并未受过折辱,她手中握着长鞭,将压在那女子身上的尸体逐一推开,最后在那女子腕间瞧见一道细细的伤痕,心中疑虑四起。 “阿凝认得此人?”身侧的江子淮瞧着温凝沉思的模样,便凑近瞧了瞧,却发现并不认得此女。 “此人便是荔城罪臣李寅之女,原本该满门抄斩,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此处。”温凝瞧着身前的女子,忽然想起阿眠寻到的令牌。 想到此处,温凝探手从腰间取出那枚令牌,递给江子淮,“你可认得这枚令牌,先前江子安与我说此物乃江湖杀手血影的令牌,如今北疆可是有血影的杀手?” 抬手接过温凝手中的令牌,江子淮沉吟片刻,忽然便想到那日父亲与鲜卑对阵,从斜刺里飞出的那支利箭,眸中划过一丝厉色,却并未多言,心中有事也顾不得男女不亲的大防,抬手握住温凝手腕,足尖一点便带着她离开这雪坑。 “将这些尸体收拾好送至义庄,好生看管。” 话音刚落,便带着温凝与江子澈飞快往将军府赶去,几息之间,几人便落在书房前,江子淮推门而入,随后走至书架前,抬手取下架子上的一个木匣,转身将它递给温凝,瞧着温凝不解的目光,解释道:“先前鲜卑人因他们三皇子死在我朝境内,便带兵前往边境的一个村落烧杀抢夺,父亲得知后连夜带兵赶往,将那些鲜卑人赶出我澧朝境内,却在回城途中被人偷袭,好在父亲警惕并未受伤,这匣子中便是当时杀手使用的利箭。” 闻言,温凝接过江子淮手中的木匣,抬手拂过扫落盖子上的灰尘,随后将它打开,只见黑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支断裂的箭矢,她瞧着那乌黑的箭镞,暗自心惊,那箭镞上喂了毒,竟是想要将临安侯一击毙命,若临安侯身死,这北疆必然大乱,那背后之人真是居心叵测。 想到此处,温凝眉间一颤,抬手将那箭矢取出,细细端详,只见箭尾处刻着“血影”二字,顿时瞳孔紧缩。 “我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竟把手伸到了此处。”温凝目光冰冷,随手将断裂的箭矢丢入木匣之中,随后将那木匣合上,随意丢到桌上。 “阿凝与那杀手组织有旧怨?”江子澈瞧着她冰冷的表情,心中疑虑四起,那杀手组织他们一早便派人前去调查,到如今过了两月有余都未寻到一点线索,而温凝瞧着似乎与那血影积怨已久。 闻言,温凝柳眉一挑,冰冷的语调中满是杀意,“二位驻守北疆大约是不知的,宛宛与江伯父前往荔城探案,便被那血影追杀,宛宛不甚跌落悬崖,若不是有那荔城副城主一路护着,宛宛恐怕性命不保。” “什么?!”听得此言两人皆是一惊,江子澈竟将手中瓷杯捏碎,他眸中满是杀意,怒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伤我父亲,竟还想杀我妹妹,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竟敢动我江家人。” “先将消息传给秉文,如今这城中出现如此多的尸体,大约也是要将宛宛喊来,你先去写信,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江子淮瞧着弟弟满脸怒意的模样,温凝方才的话语在脑海中徘徊,他睫羽微垂藏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是,兄长可有让人将那茶棚掌柜带回?”江子澈刚要离开,忽又想到一事,脚步一顿,开口问道。 “自然是带回了,你快些将消息递回去。”他抬手轻揉眉间,目光逡巡瞧见坐在一处的温凝,“阿凝与那姑娘可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大约是知道他们将我兄长关在了何处,只是如今积雪极深,无法辨别具体位置。” 与此同时,临近元日的京城热闹万分,家家户户皆是挂上了新的桃符与灯笼。 入夜,江妤随着苏念麟漫步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街道上,商铺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曳,探出枝头的腊梅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穿行在街道的人们,脸上皆带着欢快幸福的笑意。 “姑娘,瞧瞧我这红绳。” 江妤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妇人站在一家卖红绳的摊位前,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见此,江妤牵着苏念麟缓步上前,只见那铺子上挂满了编制的极为精致小巧的红绳,她顿时眸子一亮,“您这红绳可有何寓意?” 闻言,那妇人脸上顿时堆满笑意,凑到江妤身畔,拍着自己胸脯道:“我这红绳皆是从月老庙求来,可保姑娘与自己的心上人白头偕老,还有啊我将那红绳取回来后,用了药汁将其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可驱蚊虫,可算是极为物美价廉了,姑娘不若带两根走?” 听着那妇人所言,江妤心中意动,转头望向苏念麟,却见他满眼带笑,恍若星辰,一时呆在原地。 见此,苏念麟勾唇一笑,从腰间取出碎银递给那妇人,随后从她手中接过两根极为精致的红绳,上头竟还挂着烧制精致的陶瓷猫猫。 第94章 苗疆故人 夜风拂过, 苏念麟手中红绳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江妤的目光定在那挂坠之上, “宛宛,可喜欢?” 苏念麟温柔低沉的嗓音在江妤耳畔响起,温热湿濡的吐息扑在她的耳边, 引得她耳尖泛起一抹微红, “自然是喜欢的。” 江妤扭头, 不经意间嘴唇擦过苏念麟的脸颊, 他一时间愣在原地,江妤见此飞快从他手中取过红绳,眉间带着狡黠的笑意转身跑开。 风吹过, 垂落枝头的梅花, 落在行人肩头,江妤站在距离苏念麟一街之隔的灯笼下,满面笑意地透过人群望着他。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闪过,江妤眸色一变, 不自觉脚步一转便跟上那人,可街道上人群拥挤, 她还未瞧清楚, 那人便混入人流之中寻不到半点踪迹, 见此江妤立在原处, 眸中划过疑惑。 与此同时, 方才还在对面的苏念麟已然穿过人群来到江妤身畔, 他瞧着江妤出神的模样, 眸中划过一丝暗芒, 立在江妤身后, 长臂一伸,将那红绳从江妤手中捞过。 江妤一惊,猛然回头,只见他低着头,睫羽微垂瞧不出半分情绪,苏念麟伸手牵过江妤的手腕,将手中的红绳替她系上,江妤望着他光洁的面容,并无表情,可她就是知道他似乎情绪不佳。 想到此处,江妤略有些苦恼,方才自己似乎只是抢过那红绳,故意逗了逗他,小师兄应当不至于如此小气,难不成他方才瞧见自己看见那人影出了神的模样。 “小师兄,你可是吃醋了?”江妤瞧着身前俊朗的男子,低着头仔仔细细为自己系上那根红绳,心中划过一个猜测,她往前踏了一步,与苏念麟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一步的样子。 “未曾。” 听着他那生硬的语气,江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瞧着苏念麟收回的双手,故意脚下一崴,直直朝他扑去。 见此,苏念麟眸子一颤,抬手将她接住,江妤脸颊贴在他胸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江妤抬手抱住苏念麟劲瘦的腰身,“小师兄莫生气,我方才似乎瞧见了三皇子的身影,本想拉住他,没想到他一下子便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踪迹,故而一时看出了神。” 少女轻柔的嗓音从他怀中传来,如一阵清风吹开蒙在苏念麟心头的阴翳,他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也顾不得行人的目光,用力把江妤拥入怀中,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中。 “小师兄,快松开,喘不过气了。”江妤挣扎着从他怀中露出脑袋,抬手拍着他的后背。 闻言,苏念麟回过神来,飞快松开江妤,瞧着她通红的脸颊,顿时手足无措的立在一旁,路过的行人见此皆是一脸笑意。 “卖糖水嘞,香香甜甜热腾腾的糖水嘞。” 一道甜腻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江妤眸子一亮,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貌美女子身着红色夹袄,头戴着一枝金簪,尾部点缀着石榴红的宝石,正笑意盈盈的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那女子眼波流转间,恰好与江妤对上视线,那女子瞧着江妤清亮的眸中带着好奇的神色,顿时手中帕子一挥,扭着腰肢便朝江妤走来,“姑娘,这天寒地冻的可要尝尝我家的糖水?” 随着那女子的靠近香风拂面,江妤一时间看入了神,她虽也见过不少姿色不凡的女子,可如眼前这女子那般风情万种的倒是头一回见,她忍不住朝那女子伸出小手。 然还未触及到那女子的手,便被江妤身后的苏念麟一眼看穿,他飞快抬手握住江妤探出的手掌,见此她不满地扭头瞪了苏念麟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坏了自己好事。 “噗嗤”一道笑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抬手掩住嘴角,春水般的眼眸中满是笑意,她瞧着两人望向自己,顿时摆了摆手,“您二位继续。” 闻言,江妤顿时脸颊一红,飞快推开苏念麟,心中暗道这还如何继续,她过了片刻抬眸望向那女子,只见眸中满含笑意地望着自己,“姑娘可要随奴家入店尝尝我家的糖水?” “自然是要的,还未知姑娘尊姓大名。”江妤瞧着美人带着笑,心情大好,唇角一勾带起莫名的笑意望着那女子。 “奴家名唤李玉,姑娘唤我玉娘便可。”李玉领着江妤往那糖水铺走去,行走间那曼妙的身姿勾人心魄,引的一旁的路人目光皆是落在她身上。 跟在江妤身后的苏念麟瞧着身前少女竟如那群男子般,目光落在那李玉背上,心中无奈好笑,却拿她毫无法子,只得摇了摇头,快步跟上江妤的步子。 甫一踏入铺子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李玉领着两人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纤长的指尖点向一侧的墙壁,只见上头挂满了一个个精致小巧的木牌,“那木牌上便是奴家店中的糖水,二位瞧瞧要点哪种。” 江妤顺着她的手势望去,一眼便瞧见那红枣雪耳莲子羹,“要一碗红枣莲子羹,小师兄你要哪种?” 说罢,江妤望向苏念麟,却见他兴致缺缺,似乎对着糖水并不感兴趣,只是他瞧着江妤兴致高昂的模样,不舍得让她失望,便随手指了一块木牌,江妤望去竟是黑糯米芝麻糊。 “二位稍待片刻,奴家这就去准备。”说罢,李玉为二人上了壶热茶,便往后厨走去。 “那二位可有察觉异常?” 刚踏入厨房,一名黑衣男子从门后闪出,落在李玉身前。 闻言,李玉随意倚靠在栏杆上,纤细的腰肢妩媚逼人,她手中帕子轻甩,一双多情似水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身前的男子,轻笑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您如今藏身在奴家店中,若是被圣女大人知晓,恐怕您与圣女大人的误会更难说清了。” “你若再胡说,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那男子一手掐住李玉的脖子,目光森冷。 倘若江妤在此,必然能认出此人便是先前在扬州府控制林家神智的那个黑衣人。 “咳咳……”李玉双手死死扒住那男子的手掌,脸颊涨的通红,如今她眸中满是恐惧,“奴家,奴家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 闻言,男子目光阴寒地望着李玉,随手将她甩在地上,望着她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冷笑道:“今日便是要你将我方才告诉你的消息,传递给如今坐在铺子中的那二位,你若再有其他心思,莫怪我无情。” 话音一落,那男子便如来时一般,翻身跃过墙头不见了踪影,留下倒在地上的李玉瞧着他消失的背影,回想着早前他对待犯罪手下的手段,心中一阵恶寒,心中暗骂自己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竟然在左护法面前撒野。 缓了片刻终是缓过神来的李玉,撑着桌子站起身子,透过桌上那水面一眼便瞧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她无奈取过一侧的薄布缠在脖颈之间。 与此同时,江妤二人刚端起热茶,门外便走来几人,寻了江妤身侧的空位便坐下,几人环顾四周并未瞧见李玉,其中一人笑着道:“玉娘大约是在后厨,我们便坐在此刻等她一会。” 铺子中一片寂静,江妤玩着手腕上挂着的红绳,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未替苏念麟系上,便冲着他摊开自己白嫩的手掌。 见此,苏念麟一愣,疑惑地抬眸望向江妤。 “红绳,我还未替你系上。” 闻言,苏念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从怀中取出那根红绳放入江妤手中,瞧着她拉过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替自己系上那根红绳。 江妤满意地瞧着苏念麟腕间的那根红绳,随后抬手将自己的手腕与他放在一起,两人皓白的手腕皆是系了根精致的红参,下头垂着一只可爱的陶瓷小猫。 “哎,你们可听说了,北疆那头挖出了不少鲜卑人的尸体。” 两人正望着手上的红绳出神,忽然隔壁桌传来一名男子故意压低的嗓音,江妤抬眸望向苏念麟,两人眸中皆是诧异。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小声些,若是被旁人听见去报官,有你的好果子吃。”另一名男子抬眸扫了眼江妤二人,瞧着他们似乎并未听见,抬手拍在方才那人肩头。 “此事千真万确,昨日我那在北疆走商的弟弟,从北疆赶回过元日,此事乃是他在北疆亲眼所见,他还与我说那仵作说那些鲜卑人皆是身中剧毒而亡,他还与我说那尸堆中还出现了一名我朝女子。”那人瞄了一眼江妤二人,随后凑到另一名男子耳畔用自以为极小的声音道。 “什么?竟还有我朝女子?” “自然,我那弟弟与说我此女似乎是什么罪臣之后。” 另一人闻言,大惊失色,满是怀疑地望着那人,“你弟弟为何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那自然是有路子的。” 那人话音刚落,李玉便端着两碗糖水从后厨走来,“二位,糖水好了快尝尝,奴家这糖水可是要趁热喝的。” 江妤循声望去,一眼便瞧见李玉脖颈间缠着的薄布,见此江妤垂眸,眸中划过厉色,藏在桌子下的手掌探出,寻到苏念麟的手掌,指尖划过他的手心,苏念麟心中了然,飞快起身将那铺子门关住,落了锁。 见此,糖水铺中其余几人眸中皆是诧异。 “不知公子有何不满,这青天白日的奴家还要做生意的,您怎么把奴家的门给关了。”李玉扭着腰肢往苏念麟身旁走去,哪知她还未靠近,苏念麟便皱着眉躲开。 “玉娘为何要将我二人引来此处?”江妤缓步走至苏念麟身旁,抬眸望向李玉,清亮的眸中满是审视,葱白的指尖点向一侧的两人,“还寻了这两位一唱一和说着北疆的事情。” 闻言,李玉娇美的脸上满是仓惶,眸中汪满泪水,委屈道:“姑娘,奴家不知您在说什么,奴家今日不过就是瞧着您面善便招呼您进店品尝糖水罢了,您若是对奴家不满,奴家今日不收您的钱便是了。” 听得此言,江妤一阵好笑,她竟没想到此人还能倒打一耙,还未开口,便听得苏念麟语气森冷,“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何去了趟后厨,在脖子上缠了这块破布。” 李玉眸中划过惊慌,抬手抚过缠在脖子上的薄布,心中暗自懊悔,自己到底是何处漏了马脚,分明在她踏入后厨时,这二人还未有何察觉,为何自己从后厨出来便被他二人识破。 她强撑着笑脸,轻声道:“方才奴家在准备糖水时,不慎被溅出的热水烫到,怕污了贵人的眼,便随意寻了一块薄布缠上。” “取下来。” “奴家……” “取下来,莫让我再说第三遍。”苏念麟语气冰冷,周身迫人的气势压的李玉喘不过气来。 僵持片刻,她颤抖着手探向自己的脖子上的薄布,正要将其撤下,一侧的男子忽然暴起,随手抓起一根筷子便要扎向江妤,哪知他还未靠近便被苏念麟一脚踹得倒飞出去,落在桌子上,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那男子倒在破碎的桌子中不住的呻·吟。 眼瞅着苏念麟冷着脸,抬脚便要往那男子身前走去,李玉赶忙跑来,跪在那男子身前,“少主手下留情。” 闻言,苏念麟脚步一顿,目光冰冷望着李玉仿佛在看死人一般,“你方才唤我什么?” 李玉顶着他迫人的目光,抬手将袖子卷起,露出皓白的腕子,在靠近手肘的部位竟有一朵桃花印记。 瞧着那熟悉的印记,苏念麟眸子一颤,此人是母亲的手下,那日他明明瞧着苗寨中的人皆被宁王的手下杀死,最后付之一炬,为何此人如今会在京城,他目光扫过李玉脸颊,他似乎从未在母亲身旁见过此人。 “你究竟是何人?” 江妤站在苏念麟身后瞧着他微颤的背影,心中如针刺一般,快步走至他身侧,牵住他汗湿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苏念麟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热,扭头望向江妤,只见她冲着自己安抚一笑。 第95章 鲜卑 寒风呼啸, 带起屋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凳拖过地面的声音响起,随后杯子跌落在地,两人顺着声音望去, 原是躲在角落那人意图逃跑,一个趔趄撞到桌上,带落桌角的杯子。 见此苏念麟眸子一厉, 指尖银光闪过, 一把匕首插在那人脚边, 那人顿时脚一软跌倒在地, “别杀我,我是被他二人骗来的,与我无关。” 那人瞧着跟前的匕首, 顿时吓破了胆, 手脚并用向后爬去,口中不住的嚷嚷着。 方才说话那男子见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心中懊悔万分, 竟寻了这么个软骨头来此替玉娘办事,他眸中含着歉意, 扭头望向李玉, “玉娘, 莫要向他低头。” 哪知那几人恍若未觉, 连平日里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的李玉亦是未搭理自己, 只见她跪在苏念麟脚边, 仰着满是泪水的脸颊, 满目凄苦。 “少主, 奴家幼时被寨主捡回寨中, 放到小姐院中,小姐瞧我精于算账,待我年满十六便让随着管家管理外账,那日之后我便很少回苗寨,只是与小姐书信往来,故而少主从未见过我,而我因常年在外躲过一劫。”李玉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交于苏念麟手中。 “少主,此物便是苗寨的商铺的信物,如今苗寨虽已不复存在,但这商铺还在,今日引少主前来,只是左护法沿着黄靖的踪迹,一路寻到北疆,恰好查出北疆尸坑一事,故命我寻到机会将此事告知少主。” 闻言,苏念麟垂眸,指尖摩挲着那枚玉制的令牌,睫羽微垂他自然知晓这枚玉佩的存在,只是对李玉此人还有所怀疑,十年前他苗寨被宁王灭门,乃是司徒城派人将他拼死救出,送到师父府上修养了许久才恢复。 他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之人,方才听她所言,苗寨似乎还有残余势力,皆数在那左护法手中,如今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正思索着,江妤瞧着他眉间好似覆上一层阴郁气息,便轻轻拽了拽他的手掌,苏念麟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江妤的力道扭头望去。 “小师兄,你若不信此女所言,不如将这几人带回江府?”瞧着苏念麟回过神来,江妤踮着脚一手拽着他的衣摆凑到他耳畔轻声道。 在场几人皆是武艺不凡之人,江妤虽是极小声,那几人却也听得分明,躲在角落那男子顿时面色一变,瞧着几人似乎未注意自己,挪动着身子往窗口去赶去,哪知他手掌刚触及紧闭的窗棱。 耳畔传来一阵破风声,那人立时发出一声痛呼,原是苏念麟甩出一枚墨玉飞蝗石打在那人手背之上,那人捂着手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哀嚎。 瞧着苏念麟满身煞气如修罗般立在铺子中,另一名男子再不敢多言,蜷缩在角落中。 江妤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李玉身上,只见她再无方才那般妩媚多情,跪在苏念麟脚边一言不发,“小师兄,先将这几人捆住,今日哥哥似乎也往这来了,我出去瞧瞧,看看能否遇到他。” 话音一落,江妤脚步轻快往门口走去,骤然屋外传来一阵鞭炮声,她推开门,一眼便瞧见屋外绽放的绚丽烟火,而此时她想寻的江子安恰好便在街道对面。 见此,江妤便飞快举起手,冲着对过的江子安招手,“哥哥,快过来,这铺子的糖水味道很是不错。” 远处焰火的声音,把江妤的嗓音掩盖,不远处的江子安瞧着她的唇形眸中满是疑惑,倒也未迟疑,穿过人群便朝江妤走来。 不多时江子安便走到江妤身旁,他还未站定便被江妤一把拉住往屋内走去,刚一踏入屋子,他便察觉此处有异,目光扫过四周,只见铺子内桌子倒了一地,竟还有一张桌子四分五裂。 与屋外喧嚣不同,这铺子内一片寂静,唯有靠窗的那男子捂着手腕,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他目光落在苏念麟身上,“此处发生了何事?” “哥哥,此女用计将我与小师兄引到此处,那人故意寻了我身旁的位置,提及北疆寻到了一处埋藏鲜卑人尸体的尸坑,其中还有一位汉人女子的尸首。”闻言,江妤抬手指向李玉,随后在空中一顿又划向角落那人。 “江兄,此女约莫是与我苗疆有关,可否将她带往江府,我还有些疑惑需要问她。” 闻言,江子安目光落在李玉身上,瞧着此女恭敬地跪在苏念麟脚边,目光扫过二人,自知苗疆一事乃他心中之痛,故而抬手轻拍苏念麟肩膀,“自然是可以的,如今你已与宛宛定了亲,我们便是一家人,倒也不必如此见外。” “多谢江兄。”话虽如此,但礼不可废,苏念麟冲着江子安拱手道谢。 与此同时,鲜卑皇宫迎来几位不速之客。 不同于澧朝京城的繁华,鲜卑地处西北如今正是天寒地冻之时,狂风呼啸,宫殿内燃着暖炉,贺兰宏如今正窝在舒适温暖的软榻之上,身侧的貌美婢女正举着酒杯喂到他的口中。 贺兰宏瞧着婢女妙曼的身姿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长臂揽住那婢女的柳腰,用力一勾那婢女便娇笑着倒在他的身上,“陛下,您快放开奴婢,若是被皇后娘娘瞧见了,奴婢恐怕是要受罚的。” “无妨,有朕在,那妒妇不敢。”说着,贺兰宏笑着斜倚在塌上,香风扑鼻,墨色的长发洒落在塌上,纠缠不清。 他抬手取过桌案上的酒杯,晶莹的酒水从唇角滑落,指尖勾缠着墨发。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屏风后响起,“陛下真是好雅兴,三皇子在澧朝境内身死,如今您竟还有这般兴致与婢女调情。” 闻言,那婢女发出一声惊呼,飞快从贺兰宏身上爬起,裹着自己单薄的长裙缩到一旁,瞧着万分惹人怜惜。 见此贺兰宏,随手取过塌上的毯子,将它披到那女子肩头。 立于屏风后的那人,瞧着他的举动,不由嗤笑出声,“陛下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宁王擅闯我鲜卑皇宫,可是真当我鲜卑无人?”贺兰宏站起身子,胸前衣襟敞开,露出他古铜色的皮肤,身上的风流气息消失殆尽,他坐于榻上,身子往后一仰,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如鹰般的眼眸直直注视着屏风后的人影。 话音一落,宁王绕过屏风缓缓行出,身后跟着从荔城逃脱的黄靖,手中正捧着一只玉匣,“您让我这下属炼制的神药,如今已经大成,陛下可否兑现先前的承诺?” 贺兰宏目光落在黄靖手中的玉匣之上,缓缓站起身子朝着两人走来,抬手取过那玉匣,只见里头卧着一颗圆滚滚的药丸,余光扫过宁王,“不急,毕竟朕如今也不知此药是真是假,待朕试过之后,此药却无问题之后,自然会借兵给你。” 闻言,宁王神色一厉,果然如他所料,这鲜卑人着实狡猾,好在自己的药人大军快要炼成,到时便不用再瞧此人脸色,到那时别说澧朝,这鲜卑也是他囊中之物。 “既是如此,那本王便先行离开,您若将此药试好,便如往常一般传消息给本王便是。”说罢,宁王不欲与他多言,如来时一般带着黄靖悄无声息的离去。 贺兰宏亦毫不在意,只是瞧着手中玉匣中的药丸,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婢女褪去肩头的毯子,莲步轻移。 “陛下。”轻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温柔湿濡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 闻言,贺兰宏随手将那个玉匣反扣在身前的桌上,扭头望向那女子,眸子迷离,冲着她招了招手。 见此,那女子顺手取过身侧桌上的酒壶,面如芙蓉缓缓走至贺兰宏身侧,唇角带着抹娇笑。 酒水从壶口流出,溅的满地皆是,酒香四溢。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春情四溢。 宁王立在屋檐下,望着那大雪纷飞,“你说那贺兰宏何时会用那药?” “属下不知,但属下认为那鲜卑王多半会用在温衡身上。”黄靖垂手立于宁王身后,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闻言,宁王沉默片刻,“你的猜测倒也是有理有据,那贺兰宏关押温衡数年便是为了让他归顺鲜卑,好在你提前将那药中下了引子,如今本王在荔城设下的一切皆被我那好儿子与江家那丫头毁掉。” “王爷当初便不该心善将少主放走,如今属下瞧着少主处处与您作对,还帮着那位对付您。” “无妨,我这做父亲的总要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宁王仰着头,似乎沉浸于一位慈父的角色。 倘若江妤在此,见得他这般模样多半是要啐他一口。 元日的京都热闹非凡,江妤拉着苏念麟与江子安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中,街道两侧的商铺挂满红色灯笼,洋溢着一派喜悦。 瞧着身侧人来人往,江妤不自然轻叹一声,身侧两人皆是满脸疑惑地望来,“怎么了这是,怎么新年就叹气?” 闻言,江妤望着西北方向道:“只是有些想念温姐姐了,也不知她在北疆过得可好。” “无事,过完元日我们便去寻她。”江子安眼前划过温凝的笑容,心中亦是万分相思。 两人正想着,江府的小厮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行而过,走在两人身前,“公子,小姐,姑爷北疆传来了消息,您几位快瞧瞧。” 三人对视一眼,江子安飞快从小厮手中取过信件,颤抖着手将其打开,瞧着瞧着神色骤变,原来这信中所言竟真如那日糖水铺子中那男子所言,别无二致。 “北疆出现大量鲜卑尸体,李寅之女亦在其中,奈何北疆仵作寻不出死因,望元日之后宛宛亲来荔城查明真相,此事是否为鲜卑人的计谋——温凝书,另望君安。” 第96章 元日 街道上一片繁华, 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侧铺子皆是挂满红灯笼,绚烂的焰火在远处的天边炸开。 江子安手中捏住信纸的一角, 眸中神色骤变,耳畔的喧嚣声逐渐远去。 “哥哥,温姐姐的信中写了何事?”瞧着他失神的模样, 江妤心中好奇, 拉着他快步走至一旁的茶水铺中。 倚在门前的小二瞧见衣着富贵, 气质不凡的三人, 立马将手中抹布甩在肩头,快步迎了过来,“三位客官里头请~” 小二领着几人往茶水铺中走去, 江妤刚一踏入铺子, 茉莉花茶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木牌,一眼便瞧见那牌子上写着茉莉银尖,眸光流转间, 小二便领着三人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大约是元日,如今这小小的茶水铺子中也挤满了人, 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处空位, 三人刚落坐, 便听得坐在一侧的姑娘与自己身旁的少年郎道:“你可有听闻前些日子, 上官大人代她的弟子与江府千金议亲?” 闻言, 那少年眸中满是诧异, 抬眸望向身前的女子, “自然是知道的。” 瞧着少年木楞的模样, 那姑娘贝齿咬着红唇, 娇哼一声,心中微恼,“你可知那日的排场极大,我听王婶说那上官大人极为看重江府千金,约莫是将自己的府邸都搬空了。” 少年轻笑出声,望着身前姑娘逐渐变红的脸庞,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的锦盒递给那姑娘,望着她疑惑的目光,少年笑得极为肆意,“打开瞧瞧。”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那姑娘抬手将锦盒打开,只见红色的绒布上卧着一支烧蓝金簪,见此少女捂嘴惊呼,眸中满是惊喜之意。 “瞧瞧,人家元日还知晓送些礼物讨姑娘的欢喜,宛宛你瞧瞧你这未婚夫如今将亲定下后,竟也没其他表示。”江子安将手中的信纸塞回竹筒之中,调侃着身前两人。 哪知苏念麟唇角一勾,凑到江妤耳畔轻声道:“宛宛待今日回去,我便将府上金库的钥匙交给你,往后你想买何物便买何物。” 温热的吐息扑在江妤耳畔,低沉的嗓音蛊惑人心,江妤不由红了脸颊,苏念麟身上的药香熏得她头脑发胀,飞快往后退去,一不留神整个人便从椅子上跌落。 好在苏念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江子安瞧着江妤的糗样,笑出了声,江妤埋首于苏念麟怀中,只听得他胸腔震颤,亦是轻笑出声,她顿时恼羞成怒,抬手掐住他腰间软肉,拧了一把。 只听得苏念麟发出一声闷哼,抬手按住她在自己腰间作怪的小手,压低着嗓音在江妤耳畔道:“宛宛莫要胡闹。” 沙哑中暗含着情欲的嗓音令江妤身子一僵,她从苏念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随后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故作镇定地望向江子安,“哥哥,温姐姐的信中写了何事?” 闻言,江子安笑意敛去,抬手将那竹筒抛给江妤,她取出其中信件,一目十行,顿时脸色骤变,目光扫过四周,瞧着那喧闹的人群,江妤自知此地不是交谈之地,便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取过一侧的茶壶为三人倒了一杯热茶,而身侧的那对小情侣已然离去,如今正是两位中年男子落座于此,身着红色官服。 江子安瞧见两人,便侧身而坐,似乎不想那二人瞧见自己的正脸。 “今日那北疆消息传来,陛下震怒,也不知那鲜卑究竟意欲何为?” “林大人可知陛下意思?” “我瞧着陛下应当是主战,秦大人不知王相有何高见。”被称呼为林大人的男子,手掌覆在桌上,轻声道。 “可王相一力阻止,如今国库空虚哪有余钱去打仗,不如以王相所言寻一位重臣千金,封个郡主和亲便是。”秦旭抬手接过林辰递来的热茶,轻啜一口,身上的寒意逐渐驱散。 “那王相可有人选?” “自然是有的,原本挑的便是江府那位千金,奈何她刚回京便与人定了亲,王相那日可气坏了,我听相府的下人说,那日王相将书房里的东西都砸烂了。”想到此处,秦旭眸中满是后怕,他始终不明白为何王相总是在针对江府。 闻言苏念麟眸色一厉,便要起身,却被江妤拦住,小手探入苏念麟手掌之中,轻轻挠了挠安抚他暴怒的情绪。 “那如今那江府千金定了亲,王相可还有备选之人?”林辰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江子安身上,端起茶杯藏住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备选倒是有一个,只是此女身份不凡,多半不会任由王相摆布,故而王相的计划便是用计将与江姑娘定亲的那位男子除去,以此宣扬江姑娘克夫之名,到时候京中无人敢娶江姑娘,到那时他再与陛下提及和亲一事,那不是水到渠成,虽可惜了江府如花似玉的姑娘,但以她一女子换取两国的和平岂不妙哉。”说到此处,秦旭倒也觉得王相此计极好,若只牺牲一女子便能免去一场战争,确实合算。 沉浸于自己的世界,秦旭并未发觉林辰已然起身,站到了江子安身侧,“答应江少卿的事,下官已然做到,还望少卿莫忘了与我的承诺。” 说罢,林辰一拱手抬脚便往茶铺往走去,全然不顾落在身后已然神色惊恐的秦旭,他望着四周皆是人,倒是稍稍松了口气,想着此处人多,那江子安再生气多半也不敢当众对自己下手。 想到此处,他哆嗦着站起身子,扶着桌子便想往屋外走去,可没想到他刚挪动步子,江子安走到他身旁,哥俩好似的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头走去。 秦旭神色一变便要挣扎,一不留神对上江子安冰冷的目光,顿时安静下来,顺着他的力道一同往外头走去。 落在身后的苏念麟眸中划过杀意,大约是那王相觉得自己毫无背景便可随意宰杀,可他却不知自己身上流的乃是司徒家的血。今夜他恐怕是要夜探皇宫了。 “小师兄莫怕,那王相与父亲一向不对付,如今我们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倒是让父亲在朝中参上他一本。”江妤望着苏念麟冷厉的神色,原以为是他听到那人所言,王相要将他除去,心中不喜,便牵住他的手掌轻声安抚。 闻言,苏念麟睫羽微垂,藏住眸中的杀意,冲着江妤露出一抹浅笑,“无事,江兄已走远,我们快些跟上。” 话音刚落,江妤抬头望去,只见江子安扣着秦旭已然混入人群之中,当即牵着苏念麟往门外赶去。 与此同时,接连下了几日大雪的北疆终于迎来一个晴天,江子淮踏着积雪走到温凝屋前,“阿凝,今日元日,快些出来我们猎到一头野猪,如今已经送到后厨处理。” 随着吱呀一声,温凝披着洁白的斗篷推门而出,身后跟着同样一身白色斗篷的阿眠,“仵作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今日元日,不谈公事。” 北疆虽不如京城繁华,但家家户户亦是挂满了灯笼与桃符,热闹非凡。 “温将军新年好。” “温将军这是我家中新酿的高粱酒,您尝尝。”一名少年黝黑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飞快走到温凝身旁,将手中的高粱酒塞到她手中,又飞快跑开。 …… 落在温凝身后的阿眠瞧着这般场景,心中艳羡万分,“这北疆人倒是十分敬重你。” “那是自然,在我父亲镇守北疆前,此处一直便是温家驻守,数年前阿凝的兄长在战场上失踪,便是阿凝临危受命,踏上战场将鲜卑人打回老巢,这北疆都是温家用血汗打下的。”江子淮眺望着远方,不多时焰火在天边炸开。 北疆的百姓顿时欢呼一片,围场上篝火燃气,众人围城一圈载歌载舞。 日子过得极快,元日便过去了,休沐几日后,相府的平和便突如其来的一人打破,“王相,秦旭不见了。” “不见了便不见了,来寻我做什么?”王相站在廊下,逗弄着鸟架上的鹦鹉,毫不在意。 那人垂着头,“属下查到秦旭最后是被江子安带走的。” 闻言,王铮逗弄着鹦鹉的手一顿,随后转头望向那人,“被江子安带走了?何时带走的?” “元日那天。” “寻到他,杀了他,手脚干净些。” “是。”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王铮眸子微微眯起,心中万分恼怒,如今陛下万分器重江垣兄弟,倒是与自己疏远了许多,听他宫中的女儿传来消息,似乎近日陛下都未去她宫中,真是无用。 他将手中的鸟食抛入食盆之中,转身踏入书房。 寒风拂面,江子安带着江妤二人走在林间小道,枯枝上落满白雪,行走间积雪随风落下,“哥哥,我们要去何处?” “跟着我便是。”江子安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言。 不多时几人便行至目的地,只见一间石屋子坐落眼前,江子安推门而入,阳光瞬间驱散黑暗,只见秦旭被吊在屋中。 许久未见光的他,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眼眸不自觉眯了眯眼,瞧着身前模糊又熟悉的声音,顿时涕泗横流,“江少卿,前些日子不过是下官胡说八道,您快将我放了吧,倒是被人发现您扣押朝廷命官,您恐怕官职不保啊。” “秦大人,我与你打个赌如何?”江子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玩味地望着身前之人。 “打赌?”秦旭眸中划过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卷 旧事 第97章 血影 秦旭垂眸望着自己因被关押数日, 满是褴褛,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如今我还有什么值得江少卿费心的?” 话音一落, 石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燃着的烛火劈啪作响,江子安上下打量着此人, 瞧着他一副颓然的模样, 宽大的衣袖甩过石桌, 他随意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一手撑着自己下巴,眸中满是犀利。 “秦大人敢是不敢?” 闻言,秦旭神情一窒, 沉默片刻, 忽觉一道满是杀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大惊,顺着视线望去,竟是一名极为俊秀的男子, 岁从未见过却瞧着有几分眼熟。 正思索间,那男子身上的气势愈渐迫人, 秦旭心中恐慌避开了苏念麟的视线,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想了多久都未想起自己何时得罪过此人。 瞧着秦旭在苏念麟迫人的气势下面色逐渐苍白, 双腿竟不住的战栗, 江子安不满地望向一侧的两人, 便瞧见江妤拉住苏念麟的手轻声安抚, 在她的安抚下, 苏念麟周身的气势逐渐消散, 顺着江妤的力道走至江子安身侧,如他一般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被吊在石屋中间的秦旭。 秦旭挣扎片刻,想着自己如今已然落到这般地步,想来自己也无利可图,便咬了咬牙点头答应。 见此,江子安轻笑一声,“本官与你打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人来杀你灭口。” 说到此处,江子安停下话头,秦旭神色骤变,心中了然,自己消失这些日子,王相多半知晓自己被江子安所擒,他想起家中病重的老母,苦笑一声,“还望江少卿救我一命,若我身死,家中病重的母亲无人照顾,若江少卿今日能救我,来日在下便以江府马首是瞻。” “倒也不用马首是瞻,倒是你只需在圣上面前说明王铮那老匹夫的阴谋即可。”闻言,江子安摆了摆手道。 江家只忠于圣上,向来不愿意结党私营,如今朝中瞬息万变,那王铮竟敢将手伸向宛宛,江子安眸中满是阴霾,此事还未告知父亲,待拿到秦旭的供词,到时将他与这供词一并交给父亲,让他去寻圣上说理。 “稍后,我们几人会假意离去,你尽量拖延时间,套一套那人的话。”江妤走至窗前,望着外头皑皑白雪压在枯枝之上。 “在下尽量,还请几位护住我家中母亲。”秦旭此时还有何不清楚,如今他已然是颗弃子,只有抱住这江家人才能活命。 “你母亲那,我哥哥一早便派人前往守住,倘若有人不知死活擅自闯入,自然有他苦头吃的。”江妤转过身,眸子亮的惊人,原先以为王铮与那宁王是一伙的,如今瞧着似乎只是各取所需,只是不知那王相如此针对她江家,究竟意欲何为。 “来了。”苏念麟耳尖微动,遥遥便听得屋外寒风中夹杂着人声。 几人对视一眼,当即起身往屋外走去,屋外洁白一片,方才的脚印早已被积雪覆盖,三人顺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 隐藏在林中的杀手瞧着三人消失不见的背影,并未立即往那小屋去,反而呆在原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瞧着那三人并未有返回的迹象,这才抬脚往那屋中掠去。 几息之间,那杀手便落在屋前,他轻功极好,掠过雪地竟未留下一点足迹,藏在不远处的江妤,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却迎来两道灼热的目光。 “宛宛可是觉得我不如此人?”苏念麟有些吃味的附在江妤耳畔,轻声道。 闻言,江妤眸子一颤,还未开口,便听得身侧的江子安轻咳两声,“如今还有正事呢,二位若要调情不如待此事了了再来。” 话音一落,江妤脸颊爬上一抹嫣红,甩开苏念麟揽在自己腰间的长臂,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在苏念麟瞧来眼前少女,面若芙蓉眼含春水,心中顿如蚂蚁爬过般,万分瘙痒只想将她揉入怀中,不让旁人瞧见分毫,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碾过衣摆,按下心中汹涌的情绪。 而此时,那杀手立在屋前有些迟疑,手一垂一枚梅花针落在手中,抬手往屋内甩去,等了片刻,瞧着并未触发机关,这才抬脚踏入。 “啧啧,不愧是王相的爪牙,倒是谨慎得很,奈何他遇上了我,注定是要栽了。”江妤瞧着那人的举动轻啧一声,喃喃道。 闻言,江子安心中好笑,当即调侃道:“宛宛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可否带着我们二位走近瞧瞧那人究竟意欲何为?” 听着此言,江妤脸上才消退的红晕又爬了上来,轻哼一声,“随我来。” 便带着二人轻手轻脚往那石屋靠近,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厉喝,“我为王相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竟要杀我?” “只怪你自己不小心,被江子安擒住,王相怕你说些不该说的话,故而让我来送你上路,放心你家中母亲我们会替你照顾好。”那杀手立在秦旭身前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大约是瞧着此人着实可怜,难得发了善心与他多说了几句。 秦旭仰头大笑,心中满是怨恨,“自元日我被江子安带到此处,他便再无来过,方才来了片刻,我并未与他说过一句王相密谋之事,我对王相忠心耿耿到头来竟还是一枚弃子。” “秦大人安心上路吧,我尽量不让您多吃苦头。”杀手瞧着秦旭癫狂的模样未再多言,握着匕首便朝他走去。 只见那人神色一厉,抬起匕首便朝秦旭刺去,他双目圆睁,满是惊恐,顿时大喝一声,“几位若在不出手,我便要命丧于此。” 话音一落,那杀手神色一变,目光阴狠手中匕首方向一转便朝他脖子划去,哪知斜刺里飞出一枚圆滚滚的石头打在他的腕间,一阵刺痛传来,手中匕首掉落,他反手接住,复又朝秦旭心口扎去。 见此,秦旭惊恐万分,想躲奈何自己四肢被束缚着,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杀手的匕首朝自己心口扎来,好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丧命之时,苏念麟腰间软剑出鞘,缠住那人手腕拽着他向后撤了一步。 那杀手瞧着从暗处走来的三人,心中了然,今日一事多半是江子安设下的圈套,自知再无刺杀的机会,他奋力挣脱苏念麟的软剑,余光扫过一侧打开的窗户,飞身扑向窗口。 “二位快将他……” 秦旭话音未落,便眼睁睁瞧着那杀手被出现在窗外的江子安,一脚踹回屋内,直至撞到秦旭身侧的墙壁才堪堪停下,只见那杀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目光怨毒地扫过屋内几人,最后落在秦旭脸上,“你果然背叛了王相,你既已选择江家人,那你母亲今日便要命丧黄泉。” 说罢那人大笑一声便要咬破藏在牙中的毒药,哪知自己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身侧的苏念麟卸掉了下巴,一时间求死不能。 江子安从窗外翻身而入,抖落一身风雪,缓步走至那杀手跟前,捏着那人下巴抬起,“你当真以为自己尾随我而来,我未发现?秦府我一早便派人守住,你那些弟兄多半已经丧命。” 说罢,江子安抬手探入那杀手衣襟之中,取出一枚铁质令牌,抛入苏念麟怀中。 “此人竟是血影的人?怎会在王相手下办事?”江妤取过那枚令牌,只见那令牌与自己手中那枚一模一样,心中惊诧万分,当今宰相竟与江湖中的杀手组织有关联。 “我猜此人多半是血影的主事之人,而这血影背后的主子应当是王相吧。”苏念麟望着地上如一滩烂泥之人,瞧着他因自己所言变了神色,便知自己的猜测为真。 “啊,我知晓了,那林宏便是个两面派,表面是王铮的手下,实则是宁王手下,故而他可以调用血影的人,而这血影便是王铮一手建立,便是为了排除异己。”江妤一拍手掌道。 说罢她蹲下身子,瞧着地上那杀手,心中万分好奇,那王铮究竟许了此人何等好处竟为他如此卖命。 眼瞅着她的手便要触碰到那人的脸颊,苏念麟神色一变抬手拉住她的手中,江妤感受着温热的触感,疑惑抬头。 “说说吧,这血影与王铮的关系。”江子安目光扫过蹲在地上的两人,揉了揉眉心,自打这两人定了亲便黏糊得很。 “正如方才江姑娘所言,这血影确实是王相为了排除异己一手建立,这些杀手皆是他四处寻来的孤儿,以养蛊的法子训练那些孩子,最后活下来的便是血影的杀手,那些人在捡到那些孤儿时,便时时刻刻告诉他们是王相救了他们,给了他们活下去的路子,要对他感恩戴德,所以那些孩子对他极为忠诚。”秦旭已然被江子安解开绳索,揉着自己的手腕道。 “什么?让他们互相残杀,还让他们感恩戴德?真是荒唐!”闻言,江妤大怒,瞧着眼前目光怨毒的杀手,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行了,你的命我救下了,如今可否履行承诺,将你所知的王相做的一切写下来。”江子安指尖点了点铺在石桌上的宣纸,冷声道。 “下官这便来写。”闻言,秦旭急忙往石桌前走去。 与此同时,身处北疆的阿眠,沿着那黑衣人递给自己的消息,寻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屋,忽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屋前。 大雪纷飞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她脸色逐渐苍白。 第98章 过往 大雪纷飞, 万籁俱寂,整个北疆都覆着一层层厚厚的白雪。 寒风呼啸,阿眠蜷缩在雪地之中, 乌黑的发间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刺骨的寒意渗近斗篷之中,她意识逐渐回笼, 朦胧间瞧见温凝跑着向自己赶来。 “我可是出现了幻觉, 温姑娘怎会知晓我身在此处。”阿眠望着朝自己扑来的温凝, 眼眸缓缓合上, 心道自己今日约莫要折在此处,心中暗恨,只差一点, 明明距离寻到自己的身世只差一步, 为何…… “阿眠莫睡,我带你回去。”带着体温的斗篷覆在阿眠身上,温凝神色万分焦急。 手掌拂过阿眠苍白的脸颊,这才发现她双唇冻得发紫, 温凝目光扫过四周,这才发现阿眠如今身处之处竟是她幼时旧居, 温凝低头望向怀中之人, 心中疑惑。 只是瞧着怀中阿眠脸色愈渐苍白, 温凝自知此时不是纠结问题之时, 赶忙将阿眠抱起, 着急忙慌往府中走去。 路上行人瞧着温凝这般模样, 皆是满腹疑惑, 好在这处旧居距离将军府倒是不远, 温凝教脚程极快, 不过片刻便赶回府中。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此赶忙迎上前来,刚要抬手接过阿眠,却被温凝避开,“快去将军医请来。” “是。”那侍卫探头望向温凝怀中之人,瞧着早前出门还万分精神的阿眠,如今被温凝抱在怀中,瞧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机,心中一紧,抬脚便往军医住处赶去。 温凝抬手拢了拢怀中少女的斗篷,眸中划过一抹暗色,究竟是何人故意将她引到那处旧居,早前在荔城分明瞧见阿眠身手不凡,又是为何会倒在雪地中,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温凝心中暗道,倘若方才她未及时赶到,恐怕阿眠今日便要命丧于那处。 她想着脚下步子不停,穿过长廊恰好遇见前来寻她的江家兄弟,只见江子淮带着笑意,朝她迎来,却在瞧见她怀中面色苍白的阿眠,笑意逐渐收敛,漆黑的眸中划过一丝意外。 “这是发生了何事?” 闻言,温凝脚下步子不停,抱着阿眠朝屋内走去,她抬脚江门踹开,快步走至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被褥之中,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至而后,随后起身拨弄着火盆中的银炭,垂着眸瞧不出她半点情绪。 “今日晨起,阿眠与我说她昨日在北疆城中寻到了些许关于她身世的线索,便想出门瞧瞧,我想着如今那鲜卑人被我朝将士赶回边境线之后,城中应当无甚危险,她自己亦是身手不凡,便由着她去了,哪知到了午时她还未回来,我心下焦急,便想出去寻她,还未踏出房门,便有人用这利箭将信件钉在我门前的柱子上,那人告诉我阿眠如今倒在城西生死未卜,我自然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拿她性命做赌,若她真是姑姑流落在外的女儿,那我必定会懊悔一生,便顺着那人所言的方向赶去,果然在那处寻到了奄奄一息的阿眠。” 说罢,温凝停下手中的动作,复又将那火盆的盖子盖上,扭头望向缩在被褥中发抖的阿眠,眸中满是复杂之意,如今她身份未明,先前在扬州府瞧着倒是与他们站在对立面,到了荔城似乎与她们有了亲近之意,如今竟敢孤身往北疆来。 “此人身份可明了了?”江子淮略带戒备地望着阿眠。 听得此言,温凝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得屋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温将军,军医请来了,我们可否进来。” “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方才门口那名侍卫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屋外走来。 “劳烦岑军医来瞧瞧这位姑娘。”说罢,温凝让出位置,随后冲着江子淮使了个眼色,抬脚便往屋外走去。 屋外寒风萧瑟,温凝立在廊下,瞧着院中细竹被积雪压弯垂落到地上,雪簌簌落下。 “阿凝可有事与我商量?”江子淮随着她的步子往屋外走去,余光扫过屋内,只见岑军医正坐在床边替那女子细细把脉。 见此,他心中有些不解,自幼温凝交好的女子便只有宛宛一人,如今怎对这么个瞧着便是江湖中人的女子上了心。 廊下一片寂静,温凝望着院中积雪一言不发,江子淮倒也未催促,只是将手中的信件叠好塞入怀中,心道此时她心绪被床上那女子牵引,大约再无其他心力,此事不如待那女子好转再与她说。 想到此处,江子淮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站在温凝身旁,一同望着那院中的积雪,片刻之余,温凝淡淡的嗓音从他身侧传来,“十年前北疆战乱,我温家人驻守与此,父亲与姑父征战沙场之际,姑姑带着忆眠镇守城中,谁料城中出了奸细,开了城门引着鲜卑人寻到我姑姑所在之处,将府中人屠杀殆尽,待父亲与姑父击退鲜卑人回城,便瞧见宅府已付之一炬,可那日并未寻孩童的尸体。” 闻言,江子淮沉吟片刻,“你怀疑那女子便是你姑姑诞下的女儿?” “九成可能,阿眠与她的眼睛极为相似,且今日你知我是在何处寻到的她。”温凝眺望着远方,回想起身处荔城之时,她以美色游走于那些官员之中,来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想到此处,温凝眸色一厉,心中暗道倘若被她揪出究竟是何人将阿眠掳走,培养成这般模样,必要将他粉身碎骨以泄心头之恨。 大约是瞧着温凝面露杀意,江子淮眸光一闪,心中便知她又忆起那日之事,十年前之事他亦知晓,那日温家姑姑战死,镇国将军与霍将军心中大痛,费尽心力将那奸细寻出,哪知那人瞧着自己暴露竟服毒自尽,霍将军自那日起便一蹶不振,终日醉醺醺的,不问世事。 “你可是在温家旧宅寻到她的。” “嗯,我赶到时,她便倒在门前,若我再晚上半刻,她多半便会冻死在那处。”温凝嗓音中带着些许庆幸。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岑军医提着手中的药箱从屋内走出,温凝快步迎上前去,“温将军放心,此女并无大碍,只是老夫替她把脉之际,她身体似乎有不少暗伤,且亏空得很,可她瞧着年岁不大,怎会有如此多的暗伤。” 瞧着老军医眉头紧皱,露出些许不解,温凝心中了然,大约是阿眠被人掳走后,便当成棋子培养,先前在荔城瞧过她出手,那招式皆是阴狠杀人的招式,多半是吃了不少苦头。 “可有何法子调理?”温凝望着乖巧躺在被褥中的阿眠,心中泛起细密的疼痛,倘若她自幼长在温家,自然也是同宛宛一样被两家人娇养着长大。 “这姑娘的暗伤有些久了,若要调养倒是不难,只是如今北疆药材匮乏,还得将军想法子从外头调些药材来。”岑军医抚过自己的长须,想着方才自己所诊的脉象,又道:“那姑娘身子亏空的厉害,且忧思过重倘若不好好将养,怕是活不过二十。” 闻言,两人皆是心神一震,面色大变,寻了十几年的人如今终是出现在眼前,却被告知寿岁不长,心中大恸,温凝抬脚便往屋内走去,望着阿眠苍白的面容,她颤抖着手拂过她的脸颊。 “军医,可有何方子调理?药材的问题,我自会想法子。”江子淮望着屋中的温凝,回想着自家堂弟嘱托自己好好照顾她,便扯着岑军医往一旁走去。 “老夫早已将方子开好。”说罢岑军医从袖袋中取出折叠地整整齐齐的方子,双手交于江子淮。 他取过那方子快速扫过,心中了然好在都是些寻常可见的滋补药材,倒也不难寻,他抬手唤过一旁的侍卫,让他往城中的药铺抓药,倘若有缺的药材,回来禀报。 将这些事情做完,他扭头望了眼屋中二人,轻叹口气,便转身回了书房。 京中,江府几人围聚在桌前,桌上的暖锅正冒着热气,江妤抬手涮入一片白菜,还未吃到口中便听得屋外传来敲门声。 “侯爷,大人北疆来信。” “进来。”闻言江屹与江垣同时放下筷子,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诧异。 小厮推门而入,快步走至二人身旁,将手中信件交予二人,随后飞快退出。 江屹抬手将信件打开,一目十行,不过片刻,脸上从大惊变为大喜,他猛地一拍桌子,不过妻子的怒视,冲着江垣道:“阿凝似乎寻到了温家小妹的女儿。” “什么?”闻言,江垣手一颤,手中的酒杯险些跌落在地,他将酒杯放回桌上,接过江屹手中的信件,飞快扫过顿时大笑一声,“来福,按着信中的药材快些准备,准备好后即刻送往北疆。” “兄长快些吃,吃好与我一同往温家去报喜。” “莫急,依着子淮信中所言,阿凝如今还不能确认那姑娘就是温家小妹的女儿,待她确认后再与温兄说也不迟,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 “兄长说的是。”说罢,江垣扭头望向江子安,“秉文,午膳你是要与我说何事?” 听着父亲所言,江子安抬眸,从袖中取出那日秦旭所写供词递给江垣,“父亲,元日我兄妹二人与苏兄一同外出,听得秦旭与人讨论王相要将宛宛送去和亲,似乎还想对苏兄下手,此便是那秦旭的供词。” “什么?”闻言江屹心中大怒,“这老匹夫竟不把我江家放在心中,我还未死,他就敢将手伸到我江家来。” 第99章 往昔之事 话音刚落, 江屹怒目圆睁,扭头望向身侧的江垣,怒道:“你竟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我还未与他算先前算计你一事,如今他竟敢算计宛宛。” 屋外寒风阵阵,江垣望着兄长满是怒气的眼眸, 抬手取过桌上酒壶, 替他满上一杯, “兄长, 自我回京我便顺着王铮留下的蛛丝马迹,寻到了些许线索,那王相先前算计我, 是温家查出镇北将军通敌一事, 陛下意欲收回兵权,圣上原想着将这兵权交予兄长,那奈何那王铮瞧着自己手下无兵,便想掺和一手, 恰逢荔城副城主全家被人灭口,他便极力推我往荔城而去, 谁料他一早便与林宏打好招呼, 在我未踏入荔城, 便用计将我扣住, 他在私底下与兄长沟通, 到那时让兄长以兵权相换。” 说到此处, 江垣停顿便刻, 瞧着江屹杯中酒水渐空, 他便又替江屹满上一杯, 复又开口,“谁料那林宏早有异心,并未依王相的意思将我扣住,反而想要我性命,可他并不知晓宛宛与我同去,宛宛在侍卫保护下逃脱,而后宛宛便遇上了长卿,在他帮助下为我洗脱冤屈,他二人回京那日我听闻林宏此人依然伏诛。并未想着让兄长烦心。” 话音刚落,江屹眸光扫过四周,落在江妤身上,只见她正冲着自己点头,“那和亲一事,又是何意?” “说来我也觉得甚是奇怪,我江家在朝中忠于陛下,素来不与他人为恶,我也不知为何那王相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江垣放下手中的酒杯,轻叹口气,似乎自他娶了夫人后,那王相便处处针对自己,难不成那王相先前便暗恋夫人。 想到此处,江垣目光逡巡,最后落在身侧的司徒蔷脸上,虽说她如今已是两位孩子的母亲,但如今瞧着依然如少女一般,貌美如花,在自己还未求娶之前,夫人实为京中第一美女。 被江垣瞧了片刻,司徒蔷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夫君为何这般瞧着我?” “无事,待膳食过后,我与兄长一同往宫中去一趟。”江垣抬手握着司徒蔷纤细柔软的手中,轻声道。 而此时,身侧的江妤仿若此事与她无关一般,如水般的眼眸只顾瞧着桌上的暖锅,时不时还从苏念麟碗中夹过烫好的羊肉,蘸着那用花生酱与麻酱调成的我酱料,塞入口中,小脸上满是满足,她目光一扫,只见那装着羊肉片的盘中竟只剩最后一块。 余光扫过身侧的江子安,瞧着他似乎并未发觉,眼疾手快便朝那片羊肉夹去,奈何筷子还未触碰到,斜刺里横插出一双筷子便将那羊肉捞走,江妤手中的筷子顿在原地,顺着那筷子望去,只见江子安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再无半分外头那成熟稳重的模样。 见此,江妤脸色一垮,手中筷子一放,气呼呼地瞪着身侧的江子安,正准备待他烫熟之后,便从他碗中夺食,谁料他竟然夹着那羊肉,连酱都不蘸便送入口中,江妤顿时脸色一变,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望向身侧的苏念麟。 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自己碗中仅剩的那片羊肉放入江妤碗中,“无事,我这还有。” “还是小师兄待我好,哪像某些人啊,如今喜欢的女子身在北疆不敢同她明说,还抢自己妹妹的羊肉!”江妤将那羊肉塞入口中,随后意有所指。 瞧着江子安面色骤变,江妤赶忙起身躲至苏念麟身后,指尖拽着他宽大的衣袖冲着江子安做了个鬼脸。 而身侧众人方才还是一脸笑意地瞧着这三个小辈打闹,如今乍一听得此言,除了江垣外竟是一脸震惊,尤其是司徒蔷,扭头望向江子安,只见他因方才江妤所言,耳尖泛着通红。 瞧着他这般模样,司徒蔷哪还有不明白的,心中暗自欢喜,先前觉得秉文在大理寺当差,在外头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二十余年除了温家那姑娘便再未瞧见他与哪家姑娘走得近,原来如此。 想到此处,司徒蔷柳眉一挑,斜了眼身侧的江垣,“秉文可是瞧上了温家那位姑娘?” “夫人真是聪慧。”瞧着司徒蔷眸中的意味,江垣心中暗道不好,自打从荔城回来,自己便忙于官职之事,倒是忘了与夫人说此事,赶忙奉承道。 哪知,听得此言司徒蔷不咸不淡地瞥了江垣一眼,便未再与他多言,扭头望向江妤,“宛宛,与娘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鲜卑皇城之中。 大雪下了数日,终是停住,宁王立在窗口望着屋外白雪皑皑,心中万分焦急,距离他送药那日已然过去五日,竟还未有半点消息传出。 “王爷,我们何时回京,方才暗影递来消息,元日您会出现在宫中宴会之上,陛下大约心中起疑,便派了汪太监到您府上一探究竟,好在王妃与他说您病重挡了回去,只是此借口用不了几次,若是您久病未愈,陛下顾及面子多半会去府上探望。”黄靖手中捧着竹筒,恭敬地立在宁王身后,垂着头,轻声道。 闻言,宁王心中不悦,他自然知晓那司徒对自己的防备,只是他安插在鲜卑皇室的探子至今还未传出消息,先前派出去寻找阿眠的探子也至今毫无消息,似乎自打江家那几人去了荔城后,他筹谋已久的事情皆被毁去,抬手拍在窗楞之上。 “可有寻到阿眠的消息?”不过片刻,宁王便敛去眸中情绪,扭头望向身后之人。 闻言,黄靖心中一颤,回想着今日探子来报,盯着宁王冷厉的目光,摇了摇头道:“还未,不过今日探子来报,似乎在北疆城中寻到了她的踪迹。” 说罢,黄靖心中暗道,好徒儿莫怪师父不帮你隐藏行踪,实在是为师还要在宁王手下讨活,宁王的手段你亦是知晓的,你如此不听话也是该烦。 “什么?”听得黄靖所言,宁王心惊,拍了拍手,瞬间梁上翻下一位黑衣人落在他跟前,“即刻潜入北疆探查阿眠踪迹,一旦寻到无需顾及其他,直接将她擒回便可。” “是,属下领命。”说罢那黑人便翻身跃出窗外,朝着北疆的方向掠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走吧,回京,留几名探子在此处时刻关注着鲜卑宫中消息。”宁王立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鲜卑皇宫,片刻便转头冲黄靖道。 此处耽搁许久,是时候回京会会那司徒城了,倘若不是他那早死的父亲夺了他的皇帝之位,如今哪轮得到他来这般耀武扬威。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江屹带着江家几人立在书房中,垂着手望向坐于桌案之后的司徒城,只见他一目十行扫过手中的信件,脸色逐渐铁青,反手将那信纸拍在桌上,厉声道:“岂有此理,朕竟不知那王相的手伸的如此之长,竟还敢替朕做决策,不如朕这皇帝之位让给他了。” “陛下息怒,莫说气话。”汪全取过一侧茶壶,替司徒城倒了杯热茶,放在他手边。 司徒城抬手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后落在江妤身上,她去了荔城数月,瞧着倒是比在京中时机灵了不少,虽是受了些许苦楚,但也算是成长了,正打量着,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被苏念麟挡住,抬眸之际,恰好对上苏念麟意味深长的眼神。 见此,司徒城心中哭笑不得,“朕与你们说个事,宛宛的未婚夫苏念麟乃是宁王流落在外的孩子,其中事情曲折复杂,朕也不多说了。” 除了早已知晓此事的江妤,其余几人皆是一惊,众人皆知宁王与宁王妃恩爱两不疑,自成婚至今,宁王妃未曾诞下一子,宁王都未休弃她,足以见得宁王对她的看中,则会平白多出一个孩子。 江屹上下打量着苏念麟,他从江垣口中得知此人乃苗疆少主,忽想起十数年前,苗寨那场惨案,心中了然,那段时间宁王消失数年,回来便称自己被人追杀无意坠落崖底,好在被山间猎户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那是陛下刚登基不久,唯恐旁人说自己容不下皇叔,故而派出杀手暗杀,这才未深究此事。 “我与那宁王毫无干系。”苏念麟冷冷地瞧了眼坐在上头那人,语气中带着寒冰,仿若那二字脏了自己的口。 谁料司徒城仿佛未瞧见一般,又自顾自道:“前些日子元日宫中家宴,宁王并未出席,我便派汪公公去瞧了瞧,还未瞧见宁王便被宁王妃以宁王病重挡回。” “宁王如今大约不在京中。”江妤温软的嗓音从苏念麟身后传出。 “哦,宛宛如何得知?”闻言,司徒城起了性质,他早便瞧不惯宁王,但此人万分狡猾,他从未抓住过宁王的把柄。 “宁王前些日子还在荔城,如今大约是往鲜卑去了,舅舅我可否与兄长还有小师兄一同往北疆去。”江妤从苏念麟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望着坐于堂上那人,轻声问道。 与此同时,北疆城府之中,阿眠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滑过四周,在瞧见床头那人的容貌时,眼眶微红。 第100章 阿眠身世 忽而一阵寒风吹过, 吹落屋檐下的风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温凝。 她睡眼朦胧, 抬眸望向床上那人,只见她眸底泛着水光,眼角带着抹嫣红, 还未开口, 便听得阿眠带着哭腔, 轻唤一声, “姐姐。” 闻言,温凝眸底震颤,不敢置信地望着床上的阿眠, 颤抖着身子俯身靠近阿眠, 将她扶着坐起,目光扫过四周,瞧见她身侧的软枕,取过一个枕头塞入她的腰后, “你方才喊我什么?” 声音夹杂着颤抖,似乎害怕方才是自己听错了, 温凝双眸紧紧盯着身前之人。 “姐姐, 我皆想起来了, 我是温家人。”阿眠抬手握住温凝的手掌, 双眸含着泪水, 嘴角却带着一抹笑意, “先前我受宁王蛊惑对你与江姑娘下手, 是我之错, 好在你与江姑娘机警, 未收到伤害,可我在宁王手下做了许多错事,还杀害了不少人。” 说着说着,阿眠逐渐低下头,眸中泪水滚落,忽而掩面哭泣,心中满是懊悔,她记得那日火光冲天,娘亲将自己护在身下,可她还是被叛军寻到带走,那日之后自己便天天被灌下许多苦药,自己对于年幼时的技艺渐渐消退。 那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半旬,宁王踏着光从门外进入那暗无天日的牢笼,虽沾染了一身血迹,她却丝毫不怕,只瞧着此人蹲下身子,满是笑意地望向自己,随后便向自己伸出手,问自己是否愿意随他一同离开。 那时她已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瞧着如光一般的男子,自是牵着了他的手掌,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牵,将自己送入深渊,自那日后自己被带入宁王府,宁王膝下无子,她便被收为义女。 可她虽为名义上的义女,可那些仆人却瞧不起她,每日的饭菜皆是馊的,她心中委屈,闯入宁王书房告状,却被他以不懂规矩为由,丢入死士营,从那起她便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大约是宁王怕自己死了,便随意寻了一小女孩,与自己说此人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倘若她死了,那这女孩也活不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奋力厮杀,最后在那死士营中活了下来,本以为可以与那女孩团聚,谁料宁王将她从死士营接出后便将自己丢给一名中年男人。 宁王随口便与自己说此人日后便是她的师父,原想着学了本事,往后便能从宁王府逃脱,可那人将自己的美梦打破,那人竟是苗疆蛊师,他瞧着自己体质特殊,是个养蛊的好料子,自那日起,那人便天天让自己接触那些恶心的虫子。 一旦自己反抗,那人便会将自己关入满是蛊虫的屋子,直到自己求饶为止,那日子日复一日,每每她要崩溃之际,便想着那名义上的妹妹才能坚持下去,直到自己成为鼎鼎有名的毒娘子,那人再也教不了自己何物,她将那人杀了逃离那座小屋。 本想着寻到妹妹便同她一起离开,可谁曾想到,自己刚踏入那屋子便被宁王的人抓住,他同自己说,那女孩已被送到安全之处,倘若乖乖完成任务,待他大业一成便会还她二人自由。 自那时起,她便不再反抗,学着用美□□惑他人,替宁王获取旁人的信息,或减轻那些人的防备之心,替他暗杀有二心之人,她如今手上沾满鲜血。 随着阿眠将自己往昔之事娓娓道来,温凝满是心疼地望着她,却还有些怀疑,“忆眠腰间有一块似是莲花的胎记,你可有?” 闻言,阿眠心中了然,她若无十足的证据,自然不会相信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阿眠将被子掀开,随后撩起自己白色的中衣,赫然一朵暗红色的莲花印在她腰间那块白皙的皮肉之上。 瞧着那朵红莲,温凝眸底泛起泪花,颤抖着手抚摸着她腰间那块胎记,随后将她一把拥入怀中,“自那日奸细将鲜卑人引入城中,将军府被人付之一炬,你生死未卜,我们寻了你十年,好在终于将你寻到,那宁王对你伤害,我终会替你讨回。” 听着温凝所言,阿眠眸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伏在她怀中失声痛哭,那日荔城瞧着那女子残破的尸体,原以为自己再无亲人,好在苍天有眼终是让自己寻到真正的亲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眠的哭声渐渐停住,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温凝怀中起身,垂着头吸着鼻子,“今日一早有人与我递了消息,同我说往城西去,哪里便有我想要的消息,我便顺着他所言的方向走去,刚踏入院子便嗅道一股奇怪的香味,我头疼欲裂便晕倒在地。” 说罢,阿眠垂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今日等你许久都未见你归来,心中有些焦急,便想出门寻你,刚踏出院子,便有人以飞镖传来此信。”温凝瞧着她通红的侧脸,又听着她沙哑的嗓音,便起身走向桌前,为她倒了杯热茶。 阿眠接过温凝手中的热茶轻啜一口,就这她的手瞧着那信纸上熟悉的笔记,心中一惊,忽又想起宁王身旁那位常年覆在一席黑袍中的男子,“我记得早年宁王身旁跟着一人,他常年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大约是五年前他与宁王起了争执,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他,但前些日子他出现在了荔城,同我提了好几回醒。” 闻言,温凝沉吟片刻,忽然想起自己与江妤身在扬州府林家那日,一名黑衣人以笛声控制林家众人,“那人可是会以笛音操控旁人?” “是的。”阿眠应道,似乎也想起他们曾与那人打过交道,“那人似乎同那位苏副城主是旧识。” 话音一落,屋外传来敲门声,“阿凝,那位姑娘的药好了,我与你端进来。” 听着外头的动静,温凝快步走至门前,推开门,只见江子淮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廊下,寒风拂过,屋檐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几人围坐一圈,皆是满面愁容。 如今虽有秦旭供词为证,但王相老奸巨猾,并未寻到有何有力证据能将他治罪,先前贩卖私盐一案早已荔城李寅为主谋判案,如今再翻案属实不易。 想到此处,江屹猛地一拍桌子,惊的众人直直望向他,只听得他大喝一声,“那他先前陷害江垣一事就此了了?” “自然不是,临安侯莫急,如今我们不是在想法子让他自己漏出马脚么。”司徒城瞧着那暴脾气的江屹,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司徒城眸光扫过那三个小的,只见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何事,“长卿对此事可有何想法?” 哪知,那三人商量的热火朝天,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司徒城万般无奈,曲起指骨轻轻敲在桌案之上,心中暗道,做皇帝做到他这般地步的也真是少见,“长卿,朕唤你呢。” “微臣并未想法。”总算回过神来的苏念麟,抬头望了眼司徒城,心道自己方才并未听他们几人所言,自然是不知他们谈到何处,哪有什么想法。 闻言,司徒城唇角带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你们三位在商量何事,竟如此热火朝天?” 听得此言,三人相视一眼,随后江子安与苏念麟两人猛地起身退后一步,只留得江妤一人面对司徒城。 见此江妤冲着二人翻了个白眼,“舅舅,方才我们在商量,可否让我们三人往北疆去一趟,温姐姐信中所言,北疆出现一个尸坑,其中出现了荔城李寅之女,且温姐姐说那些尸体似乎有段时间,我估摸这那北疆的仵作大约是无法验出尸体具体死因,且温家姑姑的女儿身子亏空需要一些药材,我们便想着一同去往北疆。” 江妤话音落下,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司徒城,如水般的眸子中满是恳切之意,他心中一软,便点头答应,片刻才反应过来,“温家的女儿?温芜的女儿寻到了?” “约莫是寻到了,只是还需要确认一番。” “好好好,若是寻到了,霍将军的心结也可以解了,准了,明日你们三人便启程往北疆去吧。”司徒城听着此言,心中大喜,因王相一事的烦恼一扫而空。 片刻,他扭头望向江家两兄弟,“王相一事便交给你二人了,早日寻出他的马脚。” “今日便留在空中用膳吧,朕的宫中许久未有这般热闹了。”望着那三个小的又凑到一起,司徒城眸中划过一点笑意,轻叹一声。 而此时,相府书房中,王相望着跪在地上那人,面色铁青,“你方才说秦旭未死?” 地上那人垂着头,顶着他震怒的目光,颤颤巍巍道:“属下瞧着那杀手许久未归,便派人去寻了寻,在城北的林中寻到了他的尸首,已死去多时,便让人去探查秦旭消息,他已然安全回到家中,属下本想着继续派人暗杀此人,可他府宅周围竟有人暗中保护,属下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好暂时召回杀手。” “废物!”王相顺手取过桌上的茶杯砸向地上那人。 那人迎着王相的怒意丝毫不敢躲藏,硬生生受了那一下,额间鲜血低落。 “那秦旭必然是投奔了江子安,去让那些人都停手,莫让江家人抓到把柄。”王相一手抚额,满是烦躁,指尖轻揉眉心,心中暗道这江垣为何没死在荔城,如今回京尽给自己添堵。 第101章 梅开二度 瞧着身下之人往屋外退去, 王相垂眸望着身前的信件,心中万分懊悔,他英明一世竟未发现那林宏竟是个双面派, 瞧着在自己手下讨生活,结果身后还站着宁王。 想到此处,王相怒意渐甚, 抬手抓过桌上的杯子, 狠狠砸在地上, 惊得立于一旁的小厮打了个哆嗦, 颤颤巍巍地望向坐在书桌后的王相。 只见他挑起的眼尾划过阴狠的杀意,那小厮猛地跪在地上,磕着头不住的说道:“相爷息怒, 奴才这便收拾干净。” 说罢那小厮连滚带爬扑到破碎的杯子前, 颤抖着双手将四分五裂的瓷片拾起,一不留神,竟被那瓷片划破手心,鲜红的血迹从手掌滑落, 滴在那洁白的瓷片之上,宛如盛放的血莲。 那小厮忍住掌心的疼痛, 咬着牙将剩余的瓷片捡起, 随后退到一旁, 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向桌案处那人, 只见他垂眸望着地上那滴未干的血迹, 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 外头闯入一人。 “相爷, 方才安插在宫中的探子来报, 明日江府公子与千金便要赶往北疆。”大约是消息紧张, 那人顾不得礼仪,闯入书房便跪在王相跟前道。 闻言,王相指尖轻点桌案,计上心头,森冷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那名小厮,瞧着他莫名打了个哆嗦,唇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寻个法子,陷害江家人杀了我府中小厮。” 话音一落,那小厮一惊,手中瓷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慌乱抬头只见那两人望着他的目光,宛若看一个死人般,心头慌乱,当即往屋外跑去。 眼见着自己便要离开书房,身侧轻风掠过,那人抬手将小厮劈晕在地,“相爷可是用此人陷害江府?” “自然,连打理茶杯碎片都做不好,此人留着还有何用?”王相冷哼一声,未在多言,抬手拾起桌案上的信纸,将其凑近烛火处,火舌舔舐着信纸,片刻那泛黄的信纸便燃烧殆尽。 寒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将那堆灰烬吹散。 洁白的月色落在屋檐之上,寒风穿过长廊,带着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江妤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忽而瞧见一抹黑影从房顶掠过。 她揉了揉眼,再度望去只见那黑影寻着主院的方向赶去,瞧着手中似乎还提着一物,心中一惊,赶忙推门而出,望着江子安的院落跑去。 焦急间,未留意地面,踩着一块未化开的冰,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虽说地上还积着厚厚的白雪,但她方才一手撑地,不小心扭伤手腕,眼眸瞬间汪起泪水。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初六端着热水往回走时,便瞧见江妤跌坐在地,顿时神色慌乱,将手头的热水置于地上,飞快朝她跑来。 抬手将她扶起,还未来得及打量她是否有受伤之处,便听得她开口,“快扶我去哥哥院中。” 话音刚落,便听得主院处传来一阵喧闹,细细听来竟是有人在喊,“有死人。” 闻言,江妤柳眉蹙起,催促着初六赶紧去寻江子安,她望着初六远去的背影,用自己未受伤的手掌撑着一侧的柱子,缓缓起身,抬脚便往主院赶去。 初六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领着江子安追上了江妤的步子,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惊诧。 江子安正要询问几句,忽而听闻主院传来一阵惊呼,两人心头一紧,疾步往主院赶去,两人步子极快,不过片刻便走到院子前,只见那积雪处便鲜血染红,一侧的丫鬟跌坐在地,面色惨白的望着那具面朝下的尸体,捂着唇,失声尖叫。 而如今院子中已然聚集不少人,江屹兄弟如今已站在院落之中,江屹虎目圆睁,满是怒意,厉声喝道:“府中侍卫是干什么吃的,有人潜入府中抛尸竟无人察觉?” 一众侍卫听得此言,皆是垂着头不敢多言,心中暗自奇怪,自己分明时刻巡逻,怎会有人能从外头带着一具尸体而来。 “大伯,如今不是怪罪之时,那人将尸体抛在此处,应当是想陷害我等,此人的服饰瞧着似乎是王相府上的小厮,快些将此人尸体藏起,依我猜测王相府上的人,应当已在赶来的路上。”江妤快步走到那尸体身侧,顺手见过一侧的枯枝,撩起那人的衣服仔细瞧了一番,心中了然。 闻言,江子安快步赶来,将那尸体抬起,目光扫过四周一眼便瞧见院中的枯井,他不多想,便抬着那尸体走到井边,随手将那尸体抛入井中。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院子中的积雪清理干净。”江子安扭头望着院子侍卫呆愣在原地,心中微恼,面色一沉,冷声道。 “是。”众人缓过神来,取过工具便开始清理院中积雪。 江妤瞧着依然呆坐在雪地中的丫鬟,眸中划过一道暗芒,此人瞧着依然被那尸体吓破了胆,如今让她留在此处,若是稍后王相的人前来,不知她会胡言乱语什么。 想到此处,江妤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初六招了招手,见此,初六疾步走来,“将此人带回房莫让她出来。” 江妤附在初六耳畔轻声道。 闻言,初六眸中划过疑惑,却依然照做,将那丫鬟拉起便往后头的小院中走去,两人刚踏出主院,便听得府宅外传来一阵喧嚣,几息之间,便听得大门被人敲得啪啪作响。 听得外头的动静,门童心中诧异,抬眸望了眼天空,心道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有人上门,他打了个哈欠,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门边,有些不满的冲着外头喊道:“莫敲了,来了。” 说罢,他推开门,只见领头之人竟是当朝宰相,他身后跟着不少举着火把的侍卫,有条不紊的立在门前,门童见此心头一惊,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心道这王相与自家老爷一向是水火不容,今日怎会深夜来访。 “小的见过王相,不知王相深夜来访所谓何事?”门童心中虽有些害怕,但也不敢就此将他们放入府中,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哪知他话音刚落,王相变领着众人闯入府宅之中。 那门童大惊失色,疾步上前便要拦住众人,谁料王相身后的侍卫见此,抬脚踹在他胸口之上,将他踹出老远,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恰好被赶来的江府众人瞧见,江屹见着王相竟敢在江府如此行事,心中大怒,“王相好大的官威,竟夜闯我临安侯府。” “侯爷莫怪,今夜我府中小厮无故失踪,本官命人寻了许久,此人与我说瞧见那小厮入了这侯府,本官便来瞧瞧他为何要来这侯府。”瞧着眼前之人,王相自是不敢与他硬钢,江屹总归是上过战场之人,一身杀伐之气,压得他不自觉咬紧牙关。 闻言,江屹顺着王相所指望去,只见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立在他身侧,一双眼睛瞧着奸滑的很,正上下打量着江妤,眸中划过一抹猥琐的笑意。 “啊。”一声惨叫响起,原是江子安拾起一枚碎石砸在那人额头,他怒气冲冲地冲着江子安望去,却瞧见他眸中压抑着浓郁的杀意。 见此,他心中一惊,哆嗦着身子便要往王相身后躲去。 “你何时瞧见那小厮往我府上跑的?”江垣严肃的嗓音中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那人。 “自是今日入夜时分,我瞧着那小厮似乎还受了伤,捂着伤口往这江府跑来,门口如今还有血迹残留呢。”那人眸子一转,谎话张口便来。 “二位可听见了?来啊,给我搜。”王相神色一厉,便冲着身后众人道。 “慢着,倘若我府中没有那小厮,如何?”江妤拦住几人,灵动的眸子中压着怒火,心中自知此事必然无法善了,但若要让他们吃下这暗亏自然也是不能。 她立在院中,双眸直视立在众人身前的王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那小厮必然就在你们府上!”王相并未回答江妤所言,他对此事极为确信,他便是等着手下将那尸体丢入江府,估算着时间赶来,他们并未有多余的时间将那尸体处理掉。 寒风拂过,江妤发丝随风而动,她身姿如一颗青松般立在众人身前。 江垣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眸中划过一丝欣慰,他往前一步,“既然王相如此确信那小厮在我府上,那便由王相入府搜查。” “爹爹。” “父亲。” 江垣摆了摆手制住兄妹俩所言,随后复又开口,“若是今日王相未在我府中寻到那小厮,那明日上朝本官必要参上你一本,夜闯我江府,打伤我府中门童,这桩桩件件本官自要与你算个清楚。” 闻言,王相眸光划过江垣严肃的脸颊,心中有些怀疑,但事已至此,如今的形势并不允许他退缩,他手一挥,“搜,给本相仔仔细细地搜,一处都不要落下。” “是。” 得到此令,王相身后众人鱼贯而入。 而此时,念白扛着一具尸体,跟在苏念麟身后走在距离江府,数十里远的城郊,寒风穿过林子,带着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公子,我们还要行多远。”念白开口间,一团热气氤氲在他面前。 “先将此人送到义庄,说不准过些时候此人还有用处。” 两人话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不多时他们便站在城北义庄门前,只见得那屋子破败不堪,瞧着似乎是年久失修。 第102章 消失的小厮 夜风瑟瑟, 寒风吹落屋檐的积雪,簌簌落在地上,破败的木门随着风声, 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 念白扛着那小厮的尸体,立在屋檐下,鼻头一皱, 面上嫌弃之意流露, 透过空洞洞的木门往里头望去, 漆黑一片。 “公子, 我们可要进去。”念白皱着眉望向身侧之人。 话音一落,便瞧见苏念麟推开破损的木门,抬脚踏入义庄, 随着穿堂风过, 卷起满地尘土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点燃。 只见屋中杂乱一片,棺材侧翻在地,地面上积满灰尘, 大约是林中野兽时常来此处避寒,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 他目光扫过四周, 只见房梁下蛛丝垂落, 此处似乎已经废弃许久。 苏念麟睫羽微微垂下, 扫过仍然立在屋外的念白, “寻一处空棺, 将此人放进去, 我们已然浪费不少时间, 如今不知江府是何情况, 快些将此处事情处理好,回去瞧瞧。” 闻言,念白自知此事轻重缓急,扛着那小厮便踏入屋子,目光扫过四周,一眼便瞧见靠近角落的摆的极正的棺材,走近一瞧,果然此处并未有尸体,他顺手将肩上那人丢入棺材之中。 随后取下垫在肩膀上的碎片,一同丢入那棺材之中,随即抬手将那棺材盖盖上,此间事了,念白拍了拍手掌冲着一侧的苏念麟道:“公子,好了。” 话音一落,苏念麟便踏出义庄,望着天空中的圆月,眺望远方。 与此同时,江府之中通火通明,相府中的侍卫,四处搜寻这那具尸体,寻遍所有院落都未寻到此人,心中怒意渐甚,恶从胆边生,其中一人一脚踹翻江妤院中的石柱。 只听一声巨响,那石柱跌倒在地,把江妤院中的猫窝砸了个稀烂,那人眸光扫过那猫窝的残渣,心中暗自冷笑,什么江府千金,如今不还是吃了这暗亏不敢多言。 正暗自得意着,江子安闻声而来,瞧着江妤院中一片狼藉,又扭头望着江妤满是怒意地瞪着那站在院中之人,心中了然,未多言飞身上前,一脚将站在石柱旁的男子踹翻在地。 “我乃相府中人,奉相爷之命搜查尔等府宅,你竟敢打我?”那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开口。 原以为搬出王相,江子安便会收敛,哪知他瞧见江妤眸中汪着的泪水,又是一脚踹在他胸口,冷声道:“你不过是王相府上的一条狗,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如今不过是为了让尔等死心,才同意让你们这群狗奴才搜查,竟还敢恶意损坏我府上的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得此言,那人脑子顿时清醒,自己面前此人乃大理寺少卿,王相位高权重自然是不害怕他,而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江少卿若是想对自己动手,王相大约也不会管此事。 想到此处,那人立马翻身而起,跪在地上冲着二人磕头认错,“二位贵人恕罪,小的方才一时鬼迷心窍,得罪了贵人,还望贵人饶我一命。” 顶着江子安冰冷刺骨的目光,那人心惊胆颤,竟软倒身子,涕泗横流。 瞧着此人软弱的模样,江子安冷哼一声,“将这院落中恢复原样,本官便饶你一次。”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原是相府的守卫寻遍江府都未寻到消失的小厮,竟围堵在主院前。 王相目光扫过院子,只见里头与其他院子不同,积雪清扫的干干净净,他眸中划过一道精光,“敢问江大人,此处为何不让我这侍卫进去搜查一番?” 寒风萧瑟,屋檐下的铜铃随风而动,悦耳的声音仿佛在嘲笑王相的无能,他许久未听得江垣回复,心中恼怒,“江大人可是将我那小厮藏在了这处院子中?” 江垣瞧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模样,面上虽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实则想起先前秉文将那小厮丢入井中,心中有些慌乱,方才瞧着这些人竟是一寸寸搜查,如此看来,这口井他们必然不会漏下。 “此处乃我江府主院,江家先辈的灵牌皆供奉在此,怎可让尔等打扰。”江垣镇定地挡在众人身前,手心一片汗湿,紧紧拽着司徒蔷的手掌。 话音一落,王相如鹰隼地眸子扫过江垣脸颊,试图瞧出他心虚的模样,目光逡巡片刻,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掌骤然紧握成拳。 “方才江大人在门前可是与本相说,整个府宅任我搜查,怎么如今江大人竟要食言吗?” 讥讽的语调从王相口中传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院子最后落在院落中的那口水井之上,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动,落在身后的侍卫见此,便故意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从江垣身侧滚入院中。 随即鲤鱼打挺,一跃而起,直直朝那井口冲去。 “王相真是好手段,我爹爹不过是害怕您扰了先祖清净,这才阻止您带这么多人进入,没想到您竟然使这些手段直接闯入,真是让人打开眼界。”少女清润的嗓音中带着嘲讽。 不过片刻江妤便带着江子安一同走到江垣身侧,抬手圈住司徒蔷的胳膊,眼圈红红的似乎方才被人欺负了一般,埋首于她怀中,温软的语气不复方才那般强势,“阿娘,方才相府中人故意将我院中的猫窝砸坏,您可要替我做主。” 闻言,修长的指尖抚过江妤墨发,司徒蔷扭头望着王相,凤眸中满是怒意,“王相,可有此事?如今我夫君虽为尚书,官阶不如你相爷,但本宫毕竟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尔等竟然如此辱没皇亲贵族。” 众人皆是一愣,大约是江夫人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不显山不漏水的模样,竟让人忘了她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子,如今这凤目圆睁,柳眉倒竖的模样,但是有几分圣上的气势。 “公主息怒,是下官的错,待此间事了,下官必然带着那不懂礼数的奴才,登门道歉。”王相望着司徒蔷,眸中划过惊艳,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靖安公主。 与此同时,方才闯入院中之人,已然探查过井中,那水井早已枯竭,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后丢入枯井之中,只见里头除了杂草与乱石再无其他。 见此,那人面色一白,想着王相的手段,抬头望向不远处亮着烛火的小屋,抬脚便往那走去。 “可有在院子中寻到你们想寻的那位小厮?”江子安冷厉地嗓音在那侍卫耳边响起。 那侍卫顿时一惊,猛地后退一步,扭头望向身侧之人,不知何时江子安已然站在他身侧,他对上江子安森冷的目光,瞬间避开,垂着头一言不发。 “江少卿,这是在害怕我们在院中寻到不该寻到的东西,怎么这般迫不及待。”方才王相便瞧见那侍卫的举动,似乎他在怀疑那后方的小屋,原想着他在这院子外拖住江家人,未曾想江子安不知何时已到那人身侧。 “王相,那处那我府上丫鬟的住处,本宫瞧着你今日来的下属皆为男子,如此闯入丫鬟房中实属不妥。”司徒蔷,一手揽着江妤,冷声道。 哪知王相仿若未觉,抬脚从江垣身侧踏过,直直往那小屋走去,不过片刻他便立在门前,望着里头昏黄的灯光,隔着门隐约听见女子低低地啜泣声。 他推开门,只见一位女子面色惨白坐在桌前,低声哭泣,另一位女子则在轻声安抚。 见此,他眉尖一挑,眸中划过一丝兴味,“这位娘子可是被主人家苛责了?为何在此处哭泣?” 闻言,初六抬眸瞧了他一眼,又越过他望见立在门口的江妤众人,心中了然,此人大约便是小姐先前所言的王相,“这位大人莫要胡说,阿元是因着家中父亲病逝难过,主人家极为和善,从不苛责下人。” “没规矩的东西,本官问的是这位娘子,与你何干?”王相抬眸望向初六,冷声道。 “王相好大的官威,竟在我江府管教起我江府的下人了。”闻讯赶来的江屹立在门前,眸中满是怒意。 谁料王相并未搭理他,踱着步子往阿元身边走去,脸上挂了一抹温和的笑意,“与本官说说,是否有人苛责于你,若有本官替你做主。” 阿元胆怯地抬头望向此人,想着方才初六所言,竟真有人来向自己询问,她苍白着脸,哆嗦着扬起头,“主人家并未苛责奴婢,正如方才初六姐姐所言,前些日子家中父亲病逝,奴婢万分想念,故而在此哭泣。” 听得此言,王相神色一厉,目光落在阿元衣袖上,只见上头沾染着些许血迹,阿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心中一惊,此处约莫着是方才那具尸体上沾染到的,她目光无措地望向初六。 “既无人苛责娘子,为何此处会有血迹?” “那处,那处是……” “是奴婢方才收拾屋子伤了手,阿元替奴婢包扎时沾染上的。”阿元抬手露出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只见还有这些许血迹从纱布中渗透出来。 王相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那名叫阿元的女子瞧着极为害怕,此人便是江府的突破口,“既是替同僚包扎,为何吞吞吐吐不敢多言?” “怎么,王相寻不到那小厮,便往本官府上的丫鬟撒气么?”江垣快步从门外踏入,挡在阿元身前,直视着王相的眸子,“如今这府宅您也搜了个遍,您也未寻到那失踪的小厮,明日朝堂之上,本官必要将你如日所为禀报圣上。” “哼。”王相冷哼一声,自知今日再也问不出什么,便拂袖而去,心中盈满怒气,不知那人究竟是如何办事,竟让他错失这大好机会,今日一事之后,这江府必然提起戒心,到时要再陷害他们实属不易。 第103章 招猫逗狗 更鼓声从远方传来, 寒风瑟瑟带的院中的枯枝簌簌作响。 断裂的枯枝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刚踏出江府的王相面色一沉, 恶狠狠地望向身侧之人,“方才府中你不是说阿和将那小厮的尸体丢入江府了吗?为何寻遍了这江府都未寻到?” 虽说方才江垣冲着自己放狠话,但他仗着自己乃皇后生父, 倒是不甚在意, 他扭头望着已然关上门的江府, 眉尖一挑, 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我倒要瞧瞧圣上如何会为了你江垣,对我下手。” 宽大的衣袖一甩而过, 王相抬脚走到众人身前, “回府。” 与此同时,江府内灯火通明,待到相府众人离去,江垣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回到原处, 他快步走至那枯井前,探头望去, 果真如他方才所料, 原本被江子安丢在里头的尸体已消失不见。 寒风吹过, 凉意四起, 江垣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原是他紧张之余, 汗湿了后背, 此时放松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濡湿, 站在这院子中, 寒意四起。 不远处的司徒蔷瞧着他这般模样,从身侧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件狐裘,快步走至江垣身侧,垫着脚替他披上狐裘,暖意逐渐回拢,江垣侧头对她露出一抹浅笑。 随后抬眸越过司徒蔷,视线落在墙边的江妤身上,“宛宛,那小厮的尸体如今在何处?” “哦,先前我想着那王相极为狡诈,按着他那谨慎的性子,将那尸体藏在枯井之中风险极大,便给小师兄送了信,让他将这尸体运走。”闻言,江妤快步走至江垣身侧,学着他的样子探头望向枯井。 只见里头杂草丛生,里头落着几块杂乱的碎石,丝毫瞧不出里头先前藏过一具男尸。 屋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叫,划过寂静的夜空。 苏念麟带着念白穿行在街道之中,不过片刻便停在江府门前,他顿了片刻,抬脚离开,寻到一处矮墙,足尖一点,翻身而入。 巧的是他恰好落在距离主院极近的偏院中,把江妤方才所言尽收耳中,他快步穿过石径,沿着声音寻到那处主院。 只见里头灯火通明,江家众人皆数站在院中,江垣父女围在一口枯井前不知在瞧些什么,从他那处望去,只瞧见江妤乌黑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落在脸颊两侧,随风而动。 他快步踏入院子,轻咳一声,“江大人,晚辈将那人的尸体送至城北的义庄之中,晚辈瞧了瞧那尸体,应当是被人一刀毙命,随后抛尸于江府,大约是此人在王相府中被人杀死,随后带到江府试图诬陷江家众人。” “哪怕此人尸体出现在江府,如何能断定此人便是在我江府遇害,这王相一向心思缜密,怎会犯此等错,难不成出现何事让他心急,迫不及待想要除去我江府?”听着苏念麟所言,江垣抬手抚过自己胡须,若有所思。 “管他这老匹夫有何阴谋,明日本侯爷必然亲自上朝参他一本,今日他敢夜闯江府,明日他便敢在老子头上撒野,再不治治他,他还以为这朝中皆是他的爪牙。”江屹回想着今夜王相所为,心中满是怒火,虎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道。 “好了,如今夜深了,各位回去休息吧,明日宛宛他们还要赶往北疆,王相一事便有你二位长辈处理了。”兰羲走至江屹身旁,抬手挽住他的胳膊轻声安抚道。 闻言,江妤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大约知道为何王相忍耐许久,为何今日迫不及待地动手陷害江府,“王相今日动作,应当是想阻止我等往北疆去,先前我在荔城时,瞧着那林宏与王相也有牵连,我猜想宁王应当与王相也有合作,不过大约因王相想推二皇子为太子与宁王意见相悖,故而两人分道扬镳。” “宛宛说的没错,那宁王一度认为自己乃宣统帝最爱的幼子,不过是当初年幼,被先皇截胡夺了这皇位,他心中暗恨,一度认为自己才是正统,故而他必不可能将皇位让给王皇后之子。”这些年苏念麟为了替族人报仇,靠着自己手下的势力查了不少宁王的旧事。 “宁王?此人不是一向不掺和朝堂之事?难不成他也是狼子野心?”江屹想了片刻,自己关于宁王的了解似乎极少,只知此人确实为宣统帝心爱的幼子,但他似乎在宣统帝驾崩后便游历于山水之间,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想到此处,他忽然抬眸望向苏念麟,今日听陛下所言,此人似乎是宁王流落在外的孩子,可他听闻宁王妃自由体弱多病,宁王体恤王妃体弱,故而两人一直未有孩子,如今怎会蹦出这么大一个孩子。 江屹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念麟,“你父亲是宁王?” 闻言,苏念麟眸子一冷,还未开口,余光便瞧见江妤提着裙摆快步走至他身侧,苏念麟顿时神色一变,面上满是受伤的神情。 见此,江妤抬手握住他的手掌,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大伯,小师兄虽为宁王血脉,但他母亲死于宁王之手,与他乃不共戴天之仇。” “什么?我早前听闻宁王与宁王妃鹣鲽情深。”说到此处,江屹停住话头,他想起苏念麟乃苗疆后人,若他父亲是宁王,那他母亲必然是苗疆人,“你的母亲可是苗疆之人?” “大伯,苏兄母亲乃苗疆族长,早前宁王外出游历之时,失足跌落山崖,便是被他母亲所救,谁知这一救便是引狼入室,苏兄的母亲自幼长在苗寨之中,从未外出过,偶然见到宁王风流倜傥,又时常与她说外界的趣事,一时间便动了心,与族长哭闹着要嫁给他,族长素来疼惜自己的独女,虽瞧不上宁王,但实在拗不过自己的独女,只得答应……” “可没想到他只是为了苗疆那控制人的蛊虫而来。”苏念麟垂着头,接过江子安的话,冷声道,“江湖传闻,苗疆有一种蛊虫,此蛊可控制人神智,将人变成不畏死不畏疼的怪物,宁王听闻此物便想寻到它,他四处打听最终寻到了苗寨的位置,也探听到族长有一独女极为宠爱,他便想着对她下手,可那蛊虫原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如今苗寨已无那蛊虫,他便与苗疆叛徒黄靖合作,研制此物,利用苗寨中人养蛊,最终被寨主察觉,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便将整个苗寨灭族,而我被陛下的暗卫救出。自阿娘死在我面前那日起,我便立誓,要让宁王血债血偿。” 听得此言,江妤侧头望去,只见苏念麟眼角泛着红晕,“大伯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早些休息。” “回去歇息吧。”司徒蔷望着那青年,这才知晓他竟受了这般大罪,原以为他是青年才俊,竟是被生活逼迫至此。 次日清晨,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狗叫,把江妤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眸,躺在床上顿了片刻,那声熟悉的狗叫声再度响起,江妤飞快掀开被子起身,扯过一侧厚实的狐裘披风裹上,推门而出。 竟瞧见原本在荔城的猪崽如今正在满是积雪的院子中撒欢的奔跑,江妤唇角微微勾起,忽然腿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随后响起极为娇气的猫叫声。 江妤顺着声音低头望去,只见那只自己在荔城捡到的小狸花竟长大了许多,如今毛发油光水滑,瞧着便是被照顾得极好。 她蹲下身子将小狸花抱在怀中,只听得她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小狸花仰躺在江妤怀中,瞧着那随风晃动的黑发,瞳孔放大瞬间变圆,抬起前爪便要去勾那头发,逗得江妤发出一声轻笑。 “小姐,这是苏公子特意命人将它们从荔城运回来的。”初六瞧着江妤面带笑意,便知她极为欢喜,凑到她身旁,笑着道。 那未来姑爷倒真是对小姐极好,初六心中暗道。 而撒了一会欢的猪崽,嗅到自己熟悉的味道,扭头望向江妤,在瞧见她的瞬间,眸子一亮,呜咽一声便朝着江妤跑来,如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蹭着她的小腿。 见此江妤蹲下身子,空出一只手抚摸着猪崽脑袋,温声道:“猪崽抱歉,先前时间急,未将你们一同带来京城,如今我再也不会将你们丢下。” 江妤话音一落,猪崽似乎听懂了一般,温热的舌头舔过江妤手掌,随后脑袋蹭过江妤小腿。 “宛宛,可有收拾好,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出发去北疆。”江子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后他便从院子外踏入。 一眼便瞧见江妤蹲在地上招猫逗狗,瞧着那模样似乎还未梳洗,赶忙转身拦住身后想要一同踏入院子的苏念麟,“苏兄,我们在院子外等她片刻。” 听着外头的动静,江妤依稀瞧见一片熟悉的衣角飘过,顿时一模红晕爬上脸颊,她抱着小狸花飞快躲回房中,猪崽跟她身后一同窜入屋子。 “初六,快些与我梳洗。”江妤将手中的小狸花放在桌上,随后脱下那件厚实的狐裘,任由初六替自己选了件藕粉色的夹袄。 “不知今日父亲与大伯在朝堂中是何情况,那王相属实有些嚣张。”江子安倚在石门下,望着身侧一言不发之人,轻声道。 “陛下早便对王相不满,只是此人极为狡猾,从未寻到过他的错处,如今他无故夜闯江府,自己将如此大的把柄递到陛下手中,自然不会就此轻拿轻放,哪怕无法将他治罪,也能斩掉些许他的势力。”苏念麟与江子安一般,靠在石门下,望着江妤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第104章 北疆之行 “哈哈哈, 子由今日可瞧见那王相的脸色,真真黑如锅底。”江屹豪爽的笑声自院子外传来,片刻便瞧见他甩这袖子抬脚踏过门槛, 扭着头冲身侧的江垣道。 两人绕过长廊,路过花厅,一路行至江妤院子前, 只见江子安二人站在雕刻着紫藤花的石门之下, 百无聊赖不知在做些什么。 见此江垣踱步上前, 面上因今日朝堂上的喜事还带着笑意, “你二位在此作甚?怎么还不出发赶往北疆?” “大伯,父亲,在等宛宛梳洗, 今日王相之事可还顺利?”闻言, 江子安扭头望向二人,瞧着两人皆是满脸笑意,心中了然,估摸着今日王相在朝堂上日子不好受。 果然如他所料, 江屹朗声大笑,“子由今日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 原他还想着他乃当今宰相, 又是皇后生父, 哪怕昨日一事他不占理, 陛下也不会当着众朝臣下他面子, 便如往常一般扬着下巴, 挑衅地望着我二人。” 话音未落, 江屹又是一声大笑, 身侧的江垣无奈地瞧了他一眼, 随后冲着二人道:“陛下听闻他夜闯江府,勃然大怒,罚俸三月,让他回家思过,王相听到陛下那命令时,面色大变全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随后有不少他的门生替他求情,这可是在陛下头上撒野了,又给他冠上结党私营的罪名。” 闻言,两人皆是一笑,如今虽不能将他治罪,恶心恶心他也是好事,如今他自己烂事缠身,应当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寻江府的麻烦,“还请江大人多寻些他的错处,此人屡次想要害宛宛,定不能轻易绕过他。” 苏念麟拱手冲着江屹兄弟行礼。 “那是自然,此人在我驻守北疆之时,陷害子由,在他回京后,又胆敢将手伸向宛宛,这桩桩件件自然不能轻易揭过。”江屹瞧着身前神色严肃的青年,面上笑容逐渐收敛,快步走至他身前,将他扶起,心中暗道,“宛宛给自己寻得夫婿倒是将她看得极重,倒是没有看错此人。” “大伯,阿爹今日回来得竟这般早。”身着藕色夹袄的江妤缓步从屋内踏出,怀中抱着那只小狸花,脚边跟着猪崽。 寒风拂过带起她鬓边发丝,显得她整个人万分娇俏可爱,苏念麟一时间看出了神,似乎幼时也是这般,宛宛推开门从屋外踏入,身上带着一抹光。 “今日陛下盛怒,便早早散了朝堂,王相如今被罚在家中思过。”江垣笑着道。 “我猜皇帝舅舅多半会趁此机会斩掉些王相的爪牙。”闻言,江妤唇角一勾,心中猜想成真。 闻言,立在她身侧两人,眸中皆是划过笑意,还未开口,正在江妤脚边打转的猪崽,嗅到自己熟悉的味道,甩着尾巴便朝苏念麟跑来。 如方才一般,围着苏念麟的脚边打转,一边发出阵阵呜咽,瞧着他那般撒娇的模样,苏念麟唇角一勾,垂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 与此同时,相府书房之中,一片狼藉,王相立在桌前,面目狰狞眼底泛着血丝,望着身前的信纸,大怒,“自古伴君如伴虎,本相当年力排众议将他推到着皇位之上,今日他便敢过河拆桥,真是好样的。” 说罢,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丢在地上,一侧伺候的小厮缩在墙角不敢吱声,便听得王相复又开口,“先前本相夫人去世,我向他求取靖安公主,他当时顾左言他,说着公主年岁尚小,暂不婚配,不过两月他便将公主指配给江垣,说到底还是对我有了戒心,既他不仁便也莫怪我不义。” 缩在墙角的小厮听得此言,面色骤白,心中一阵慌乱,眼底却莫名泛起一点精光,万没想到王相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蜷缩在角落生怕自己如阿晨那般,听到不该听的话而丧命,毕竟他还要为阿晨报仇。 正值王相思索之际,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循声望去,原是那小厮一不留神碰到了身后书架上的香炉。 “相爷息怒,奴才罪该万死。”那小厮对上王相的视线,顿时面色惨白,飞快跪在地上,磕着头道。 哪知王相望着洒落一地的香味,唇角一勾,方才的暴怒一扫而空,他从书桌后绕出,缓步走到那小厮身侧,弯下身子将他扶起,温声道:“你何错之有?” 闻言,那小厮颤颤巍巍抬头望了眼王相又飞快低下头,随即哆嗦着嗓音道:“奴才不慎将书架上的香炉打落在地,扰了相爷的清净。” 哪知那小厮话音一落,王相大笑出声,拍着他肩膀道:“你无错,你今日可算是帮了本相一个大忙,你瞧着有些眼生,叫何名字?” “今日在书房伺候的本是清和,他似乎生了重病,管家便安排奴才来此伺候,奴才名唤长河。”长河低着头站在远处双手垂在身侧,似是不安的捻着自己的衣角。 王相嘴角笑意不减,目光中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长河,此人方才虽然有些冒失打翻了架子上的香炉,倒是为自己指了一条明路,“今日起你便在本相跟前伺候吧。” “是。”长河垂着头,额前的发丝垂落,挡住他的神色,亦是挡住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 闻言,王相袖子一甩,快步走回书桌前,取过一侧的笔墨,走笔龙蛇间一封密信便写好,“长河,去将管家寻来。” “是。” 话音一落,长河快步走至门前,推门而出,王相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影一,去查查此人背景。” 语罢,耳畔风声穿过,随后一道黑影从窗口跃出,片刻便不见踪迹。 与此同时,江妤几人已然将行李收拾完毕,江家众人正围聚花厅之中,相顾无言,司徒蔷望着自己才回来不足一月的女儿,倏忽间便红了眼眶。 见此,江垣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心中亦是惆怅万分,这大约是一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绪,他头一偏望向坐在江妤身侧的两人,“将宛宛照顾好。” “父亲放心,我自然会保护好宛宛。” “江大人放心,宛宛于我比命重。” 京郊城外,一辆装饰简约的马车轧过积雪晃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 寒风簌簌,江妤撩开马车一侧的车帘,探头朝外望去,只见沿路的村落被白雪覆盖,遥遥传来几声犬叫和鸡鸣。 她正瞧得起劲,修长的手掌从身后探出,越过她的脑袋,覆在她冰凉的手掌之上,将那车帘落下,带着温柔吐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外头风这般大,莫将自己吹得风寒。” 闻言,江妤笑着回头,将自己冰冷的手掌塞入苏念麟怀中,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小师兄,好冷哦。” 见此,苏念麟无奈浅笑,长臂一伸出,将她揽入怀中,宽大的斗篷扬起将她娇小的身子罩在其中。 忽然身侧传了一阵咳嗽声,江妤从苏念麟怀中探出脑袋,顺着声音望去,原是江子安满脸嫌弃的望着两人,“我虽知二位定了亲,但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二位可否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听得此言,江妤脸颊两侧爬上一抹红晕,娇蛮地瞪了眼江子安,并不如往常那般从苏念麟怀中撤出,反而抬手环在他劲瘦的腰间,脸颊贴在他胸口处,“哥哥若是觉得一人寂寞,待到了北疆好好与温姐姐说说,明明万分在意她,却还要装着与她保持距离,你不累,我瞧着都累。” 话音一落,马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马车轧过积雪的声音响起,马车外寒风萧瑟,沿路的村子中遥遥传来些许人声,江妤依靠在苏念麟怀中,心中暗道若是自己不将他二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开,也不知他们要耗到何时。 如今虽说朝堂之中形式诡谲,但这与他们又有何干系,反正皇帝舅舅一早便布好局,等着宁王与王相钻,如今他们前往北疆明面上瞧着是为了那尸坑去的,实则是为了寻到温凝的兄长,彻底查清数年前那场战役究竟因何而败。 江子安沉默良久,瞥了眼江妤,随后依靠在那马车壁上,撩开车帘,瞧着不远处的村子炊烟袅袅升起,透过稀疏的枯枝依稀可见,一座院落中,一对青年男女相拥而立,少女仰头望着跟前的男子,羞涩一笑抬手拂去他发间的白雪。 他沉默着放下车帘,不知是否因江妤方才所言,他此刻竟格外地想那远在北疆的温凝。 而此时被江子安所思念的温凝,正立在先前发现尸坑的茶棚前,她皱着眉望着眼前破败的茶棚,忽而打了个喷嚏。 “阿姐,莫不是受了风寒?”正蹲在坑边查看的阿眠,听得动静扭头望去。 只见温凝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无碍,约莫是江子安在骂我。” 自那日发现这尸坑时,她便让人去将那茶棚主人寻来,奈何那日阿眠晕倒在温家旧宅,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人,如今才发现那人早在发现尸坑那日便挤在人群中逃走。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鸟鸣,片刻那苍鹰便扑棱着翅膀落在温凝肩上,侧着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随后极通人性的抬脚递到她眼前。 见此,温凝取下它爪子上的竹筒,展开信纸一瞧,嘴角露出笑意,原是江妤送来的信件,他们几人已然从京城出发赶往北疆,她先前所需的药材如今多半已到北疆境内,大约用不了几日便能到她手中。 “阿姐,这似乎是鲜卑用来处理叛徒之刑。”阿眠跃入坑底,只见坑底似乎刻着不少鲜卑文字,她余光一扫便瞧见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掩藏在泥中。 第105章 赶赴北疆 阳光划过云层, 落在尸坑之中,隐约可见一块破碎的玉佩隐藏在积雪之下,大约是先前搬运尸体之人, 未留意从某具尸体上掉落。 见此,阿眠快步走至那角落,伸手扒开那处角落的积雪, 捡起那玉佩, 哪知穿在玉佩上的绳索另一头竟带着一枝密封的竹筒, 她柳眉一挑, 若有所思地捡起那竹筒。 随后目光扫过四周瞧着似乎再无其他异常,这才提气从坑底一跃而上,瞧着立在不远处的温凝, 快步朝她走去。 谁料还未靠近, 斜刺里冲出一人,手持匕首便朝阿眠扎去,阿眠侧身躲过,只见那人身形一转便扑向她手中的竹筒, 好在她早有防备,足尖一点向后撤去。 那人瞧着阿眠退至土坑旁, 杂乱的发丝掩藏住他的容貌, 依稀可见他嘴角挑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手中匕首一转, 复又朝阿眠扑来。 奈何他身形一动, 忽而察觉腰间一阵阻力, 扭头望去, 原是温凝长鞭甩出, 缠在那人腰间, 如今这挑着眉望他,“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跟前撒野?” 那人定神瞧着温凝,忽然轻笑一声,“不愧是温家之人,反应倒是极快,你可是来查那温衡的下落?” 寒风刮过,吹起那人散落在额前的发丝,露出嘴角笃定的笑容,他自认为手中有温凝想要的线索,她必然不会轻易对自己出手。 哪知温凝听得此话,仿若未觉,一手执着长鞭,一边缓步朝那人靠近,足尖踏在雪地之上,未发出一点声音,她好整以暇地望着此人,似乎思考他方才所言的真假。 瞧着温凝逐渐靠近的身形,那人眸中闪过一道厉色,待到温凝行至距离他三步之遥时,他手掌翻转,飞快往前踏出一步,狠狠地朝她心口扎去。 眼瞅着那匕首便要刺入温凝心口,不远处瞧着的阿眠顿时一声惊呼,便要朝着两人扑来,那人余光扫过,冷哼一声,“还以为此次来的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本以为自己可轻易得手,谁料就在自己快要得手时,温凝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抬手捏住那人手腕,那人顿在原地,无法前进分毫,一时间惊恐地抬头望向温凝。 见此温凝一使力,那人发出一声痛呼,手中匕首掉落在地,她眸中划过一丝不屑,抬脚将此人踹翻在地,随后理了理自己方才出手弄乱的衣袖。 与此同时方才分散开的江子澈兄弟俩,从远处赶来,瞧见方才那惊恐的一幕,飞快将此人制服,“何人派你来的。” 闻言,那人冷哼一声,拒不合作的模样激怒二人,江子澈抬脚踹在那人腿骨之上,顿时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不同江子澈的行为,江子安蹲下身子,撩开那人的乱发,这才瞧清楚此人的模样,只见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瞧着便不是澧朝的模样,大约是潜入北疆的鲜卑人,只是此人的发色倒与寻常所见的鲜卑人不同。 “鲜卑人?”随着江子安的动作,温凝瞧清那人的模样,面色一沉,快步走至两人身侧,“可他的发丝为何如澧朝一般是黑色的?” “呵呵,自然因为我本就是澧朝人。”那人咧开嘴,轻声道。 原以为,几人听得此言便会大吃一惊,谁料几人心中了然,此人约莫着双亲中有一人是鲜卑人,“究竟是何人派你来此,夺取那竹筒的。” 说话间,阿眠已然走至几人身旁,将手中玉佩上带着的竹筒交到温凝手中,温凝接过掂了掂手中竹筒,似乎并无重量,便顺势将那塞子打开,原来里头装着几张纸条。 温凝顺势将其取出,眸光扫过地上那人,只见他似乎并不在意那竹筒,反而死死盯着那块玉佩,渐渐地红了眼眶,紧握成拳的手掌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竟不是为了这竹筒来的,温凝心中暗道,收回打量的目光,望向手中信纸,只一眼便脸色骤变,她虽然一早便知数年前她兄长战死的那张战役,必然是军中出现了叛徒,只是那时全军覆没查无可查,这才不了了之。 而此时手中的信息却告诉她,兄长最信任的副将竟是宁王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与鲜卑王合作,将兄长生擒关押在鲜卑王都之中,意图劝他为鲜卑王所用,奈何温衡此人铁骨铮铮,任凭鲜卑王软硬皆施,都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宁王又寻到他,提出与他合作,打开城门将一队鲜卑精兵引入城中,大肆烧杀温姑姑为了守护平民,披挂上阵,寡不敌众战死,阿眠便是那时被宁王的人带走。 起初大约是想用她威胁温衡令他低头,谁料他一句身为温家血肉便要时刻做好为国战死的准备,无奈之下宁王只好将阿眠带走,最后竟将她培养成一枚棋子。 瞧着纸上的内容,温凝压抑着心中怒火,拿着泛黄纸张的手掌竟在微微颤抖。 见此,江子淮兄弟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阿凝,这纸上写了何事,竟让你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听得此言,温凝将信纸递给二人,目光落在阿眠身上,冲她一招手,阿眠便快步走到她身旁,“阿眠,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凝,温家人?”倒在地上那人,喃喃自语,忽而眸中闪过亮光,“你可是平定北疆战乱的温将军?” “怎么?你听过我的名头?”温凝按捺住心中怒火,冷声道。 “哈哈哈哈,苍天待我不薄,终是让我寻到你了。”那人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眸中落下泪珠,他挣扎着坐起身子,目光眷恋地望着她手中残破的玉佩,“我父亲乃鲜卑人,母亲是澧朝人,我自幼生活在鲜卑王都,父亲本是军中一名小有权利的军官,可数年前他接到命令让他带人潜入北疆,他因母亲的缘故本是不愿,可他们竟然将我母亲掳走,被他们一同掳走的还有位年岁与我差不多的姑娘,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紧赶慢赶终是赶至北疆,我瞧见我们的拓跋将军正与一位澧朝人交谈,我当时离得有些距离未听清他们所言,隐约听见宁王二字,未过多时我便瞧见他们将我父母填入这土坑之中活埋,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不少当日潜入北疆的士兵,您手中那块玉佩便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来此处一个是为了找回母亲的遗物,一个便是寻您。” 话音一落,温凝打量着手中的玉佩,方才未仔细瞧,如今看着那玉佩入手润泽,通体透亮,是块难得的好玉,大约是挣扎中碰碎了,如今只余一般,瞧着上头雕刻的花纹,倒是澧朝的样式。 她指尖摸索着手中的玉佩,对那人所言倒是信了几分,“先将此人带回府中。” 夜色朦胧,鲜卑皇宫御书房之中,贺兰宏坐在书桌之后,望着桌上那只玉匣,面上满是挣扎,那位貌美婢女莲步轻移,走至他身后,抬手替他轻轻揉着脑袋两侧,“陛下,有何烦心之事?” 闻言,贺兰宏抬手覆在那侍女手掌之上,以手扶额,“无事,只是近日朝中事务繁琐,来替朕好好揉揉。” 说罢,他身子向后一靠,眼眸眯起,全然不知身后之人,目光落在那玉匣之上,顿了片刻又神色如常地收回,垂着眸,瞧不出她半分想法,葱白的指尖按在贺兰宏脑袋两侧轻轻揉着,不远处的香炉升起一缕淡淡的白烟。 二日之后,载着药材的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城门口,赶车之人将手中信件交于检查之人的手中,“几位军爷,小人奉命从京城带药赶来。” “进去吧。”瞧着那人手续齐全,便挥了挥手,让他进城。 那人赶着车晃晃悠悠地沿着街道主路循着将军府赶去,沿路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虽不如京城那般热闹,但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人心中顿生欢喜,没想到澧朝最苦寒的地方如今百姓竟也安居乐业。 不多时,那人的马车便停在将军府门前,他翻身从马车上跃下,抬手将头上的竹笠按下,挡住自己半个脸颊,这才抬脚走向将军府门前,“在下奉江少卿之命来送药材,还请二位通传一声。” 门前的侍卫打量了此人一眼,其中一人走至马车旁,撩开门帘一瞧只见偌大的马车厢内堆着几只木箱,“可否让我瞧瞧,那木箱中的药材?” “自然是可以的。” 话音一落,侍卫翻身跃上马车,打开其中一只木箱,随即嗅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与此同时,温凝带着阿眠恰好从门内走出,那人瞧见阿眠,向后撤了一步,抬手又将头上的竹笠按下。 乍然瞧见此人与他身后的马车,温凝眸中划过狐疑,“你是何人?” “在下是奉江少卿之命为温姑娘送药材的。”那人一拱手,弯腰道。 熟悉的嗓音在阿眠耳畔响起,她眸子一亮提着裙摆便往那人身旁走来,抬手抓向那人头上的竹笠,却被早有防范的他躲开,“这位姑娘是何意?” 闻言,阿眠蹙起眉尖,“司徒公子来此为何还躲躲藏藏,难不成怪我那日不辞而别,要与我生分了?” “司徒公子?五皇子?”听着阿眠所言,温凝心中一惊,扭头望去。 只见司徒渊被阿眠识破身份,无奈一笑取下头上竹笠,“并未,我听闻阿眠姑娘在此处,便寻了江少卿,来了这北疆。” 而此时被司徒渊提及的江少卿,正满脸无奈地望着自离京之后便时刻黏在一起的两人。 第106章 抵达北疆 临近北疆城的官道上, 白雪皑皑,道路两侧稀稀疏疏立着几颗枯树,乍然望去瞧不见半点人影。 忽而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划破寂静, 只见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从远处驶来,那铜铃声便是自马车上传来,依稀可见马车上挂着江府的族纹。 “哥哥, 你为何要安排五皇子来这北疆?”自打到了北疆境内, 气温骤然下降, 江妤便时刻窝在苏念麟怀中, 此刻她正把玩着苏念麟垂下的墨发,不解地问道。 闻言,江子安抿唇一笑, “自然是瞧着他害了相思病, 我这不是与人为善,恰好需一人前往北疆送药材,我便寻了他。” 听着江子安所言,江妤瞥了他一眼, 心道这话若是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在她面前说这鬼话, 瞧着他满口胡诌的模样, 江妤一撇嘴不再多言, 靠在苏念麟怀中, 垂眸把玩着他宽大的手掌。 过了半晌, 江妤从苏念麟怀中直起身子, 垂眸望着小桌上的茶杯, 替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后, 才缓缓开口, “哥哥,我虽不知你将五皇子骗来这北疆究竟所谓何事,你既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希望□□后有什么事可与我们商量。” 话音一落,江子安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逐渐敛去,他抬眸望着对过的少女,深邃的眸中划过赞叹的笑意,“我自是知道的,五皇子一事待到了北疆我自然会与你们说。” 说罢,江子安撩开车帘,顿时寒风透过窗口钻了进来,江妤冻了个哆嗦,飞快钻回苏念麟怀中。 如猫儿般的动作,逗得苏念麟发出一声轻笑,抬手取过一侧的绒毯盖在江妤身上。 “我们快到北疆了。”江子安望着不远处城门的轮廓,心中一喜。 与此同时,已然在将军府住下的司徒渊,想着自己身份早被识破,便时刻黏着阿眠,温凝数次去寻她交谈皆被他挡住,直至那日温凝大怒,不顾尊卑一脚将司徒渊踹出门外,反手关上了门,任由他在外头拍打着门窗。 “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尸坑带回的那人?”温凝一撩衣摆随意坐下,取过桌上的空杯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瞧着身侧的阿眠。 只见她脸上带着些许红晕,不知方才那五皇子与她说何事。 大约是温凝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脸颊之上,她害羞低头,片刻抬手捂住自己脸颊,随后道:“自然是记得的,那人可又与阿姐说了何事?” 温凝上下打量着阿眠,片刻轻叹一声,随后与她说道:“那人与我说,数年前与他母亲一同被带走的少女并未死,同样被宁王带走,你可有印象?” 闻言,阿眠猛然抬头,指尖抚过下巴,轻声道:“说起来,那些年宁王似乎四处搜罗了不少与我年岁差不错的姑娘,模样姣好的便会有专门的教养嬷嬷教导,学习琴艺歌舞,与侍奉人的活计,起初我也被他丢在那处,只是那嬷嬷苛待我,我但是虽不记得年幼之事,但心气高想着自己与那些姑娘不同,便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手将那嬷嬷打了一顿,当时那些姑娘极多,阿姐说的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些姑娘中确实有几位瞧着像是鲜卑女子。” “你打了那嬷嬷,宁王可有为难你?” “那倒是没有,宁王只是将我丢给黄靖,让他教我控蛊。”虽说是迟来的关心,阿眠心中一暖,“阿姐,问女子,可是出了何事?” “那人与我说,宁王将那姑娘送入了鲜卑皇宫,如今似乎就在贺兰宏身边伺候。”温凝抬手轻啜一口热茶,随后说道。 听得此言,阿眠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一拍手掌道:“我想起,宁王时常会给朝中官员送女子,以便获取自己要想要的信息,那些官员的名字我都用本子记下,就藏在京中城西的一间小屋中,待回了京城,我便将它取来。” 与此同时,被温凝关在门外的司徒渊,望着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唇角一勾,倘若江子安未寻自己,如今自己应当命丧黄泉,他竟不知他那二皇兄竟不顾念手足之情,便要杀害自己。 眼瞅着那杀手的刀便要划破自己的脖颈,原本他已放弃挣扎,好在他命不该绝,半路杀出个江子安,把自己救下,并同自己说,若是不争那便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自己也看重的人亦是保不住,想到此处,司徒渊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长舒一口气。 好在自己如今还活着,一切不迟。 而此时的京城,好不容易得了空的司徒城立在宁王府外,瞧着宁王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他回想起江子安离京前,偷偷潜入宫中告知自己老五那小子被人刺杀,被他救下送往北疆。 他立在门前沉吟片刻,随后手一挥,身后的王公公心中了然,疾步上前拍响紧闭的大门,不过片刻侍卫便打开大门,瞧着立在外头的司徒城心中一惊,赶忙跪下行李,“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的嗓音似乎在提醒宅中之人,果然如司徒城所料,他瞧见一名小厮飞快从门房中跑出,直直朝后院跑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宁王妃扶着丫鬟的手着急忙慌从后院赶来,半蹲下身子冲着他行了个万福礼,低垂着头,眸中划过惊慌,“不知陛下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见此,司徒城快步上前扶起宁王妃,温声道:“是朕不请自来,还望皇婶见谅,只是朕听闻皇叔自年前便重病卧床修养,朕屡次派太医前来皆被皇婶拦下,心中万分忧虑,便想着亲自前来瞧瞧。” 说着便抬脚踏入宁王府,宁王妃见此疾步走至司徒城身旁,“王爷染了时疫,怕将病气过给陛下,这才拒绝了太医的诊断,如今臣妾寻了家中土方,王爷的身体已好转许多。” 几人穿过长廊,很快便走到主卧前,男子沙哑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阿沁,何人来访?” 闻言,宁王妃歉意地望了眼司徒城,随后推门而入,虽说现下天色大亮,可这屋中确实昏暗一片,随着方才宁王妃的动作,屋内浓郁的药味直扑人脑门,他目光扫过屋内,随着宁王妃抬脚踏入屋中。 大约是因着宁王病重,宁王妃怕他再受风寒,故而屋中的窗子皆用厚重的帘子挡住,司徒城刚一踏入屋子便觉得周身皆是暖洋洋的一片,他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屋子中生了不少炭火盆。 “王爷小心些,今日陛下瞧您久病未愈,心中万分担忧便来府上瞧一瞧您。”天知道宁王妃在踏入房中,瞧见宁王躺在床上的那个瞬间心中多么惊喜。 方才司徒城随着她入府后,她便时刻在想着该用何借口将他劝走,直到行至屋前,听得屋内王爷的咳嗽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微微落下,直至踏入屋中,瞧见床上躺着之人,心中大石总算落定。 “陛下,臣不慎感染寒症,久病未愈,故而未能参加元日家宴,还未陛下恕罪。”宁王嗓音沙哑,面色惨白着便要从床上翻身而下。 见此,司徒城飞快上前,将他扶住按回床上,瞧着他苍白的脸色,眸中划过担忧,“皇叔病得这般重,为何不让太医为您瞧瞧。” “太医每日要为宫中贵人请平安脉,若是将臣这病气带入宫中,那臣便是罪该万死。”宁王依靠在床头,低声喘息,苦笑道。 瞧着宁王这般虚弱的模样,司徒城抬手握住他被子外的手掌,轻声安抚道:“皇叔莫担心,朕已让王公公去将上官大人请来,她医术一绝,自然能将你治好。” “那臣便多谢陛下挂心。” 时间过得极快,原本还距离北疆有些距离的江妤几人,如今已然到达城门口,念白瞧着眼前古朴的城门,唇角一勾,终是到了。 只见守城将士快步走来,念白从怀中取出令牌,两人一见便冲念白行了一礼,即刻放行。 随着马车驶入城中,城中百姓皆是一脸惊奇地望着那辆古朴的马车,他们北疆地处偏僻,又天寒地冻的,往常并未有外人进入,这几日倒是有些稀奇,连着来了两辆马车。 江妤掀开帘子,只见北疆百姓立在街道两侧,正满脸好奇地望着马车,瞧见江妤的模样,眸中皆是划过一抹惊艳。 “这姑娘不知哪家的贵人,瞧着细皮嫩肉的,倒是万分美貌。” “是啊是啊,瞧着那模样倒是与温将军身边那位姑娘有的一比。” …… 人们的话音透过车帘传入江妤耳中,一抹嫣红顿时爬上她的脸颊,她飞快缩回脑袋,讪讪地放下手中帘子,随后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车中另外二人瞧见她这般模样,皆是摇头好笑,竟不知宛宛被人夸赞还会害羞到这般地步。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来到将军府门前,念白停住马车,江子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迎面撞上恰好出门的江子淮兄弟俩,几人眸中皆是惊喜,江子澈快步赶到马车旁,探着头便朝里望去。 “二哥。”江妤笑意盈盈地望着江子淮,弯着腰从马车内钻出,正要自己一跃而下,却被身后钻出的苏念麟一把抱住。 见此,江子澈顿时面色一变,眼见着两人便要打起来,江妤赶忙开口,“二哥,这位是苏念麟,我与他定了亲。” “什么?”闻言,江子淮亦是一惊,扭头望向江子安,只见他点头应是。 忽然一道女声从门内传来,“宛宛,你可算来了。” 第107章 火烧义庄 寒风穿过长廊,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不过片刻,门内转出一位身着红色长衫的女子, 面带笑意地望着江妤。 脚下步子不停,快步走至马车旁,不顾苏念麟无奈的目光, 伸手揽住江妤纤细的腰肢, 用力一扯, 将她抱了个满怀, 此番举动逗得江妤发出阵阵轻笑。 “温姐姐,好久不见。”江妤顺着温凝的力道站稳,指尖捋过肩头的长发, 瞧着她面色红润, 气色不错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刚站定,门内又传来两道脚步声,不过片刻转过两个人影, 原是一早为查明自己身世循着那黑衣人留下的线索,一路寻至北疆的阿眠, 另一人便是被江子安私下里送往北疆的五皇子。 见此, 江妤从温凝怀中撤出, 规规矩矩冲着司徒渊行了一礼。 与此同时, 司徒城冲着江妤微微颔首, 便抬脚朝江子安身侧走来。 只一瞧, 江子淮兄弟二人站在苏念麟身前, 挡住他望向江妤的视线, 眸中皆是审视之意, 上下打量着身前之人,此人瞧着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可他们从未在京中见过此人,照此来说此人必然不是京中人士。 想到此处,江子淮眸色一厉,向前踏出一步,逼近苏念麟,若是常人顶着他这般迫人的气势,必然白了脸色,此人倒是神色如常,江子淮心中倒是高看了苏念麟几分,只是一想到他竟将江妤拐走,心中怒意渐甚。 “你究竟使了何种手段将宛宛骗走?”江子淮余光扫过江妤,瞧着她正拉着温凝的手与她诉说近日京中的琐事,见此他赶忙压低嗓音,问道。 闻言,苏念麟还未开口,一直立于身侧的江子安闷笑出声,瞧着几人目光皆望向自己,他摆了摆手,“无事,只是想到些好笑的事情。” 说罢,他心中暗道大哥不愧是大伯的儿子,瞧见长卿的第一句话竟然大差不差,认为是他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骗了宛宛,虽说长卿此人确实时常在宛宛面前装可怜,但他对宛宛的真心还是不容怀疑的。 江子安瞧着被江子淮二人围在其中的苏念麟,眸中划过促狭,并未有施以援手的打算,反而双手环胸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俊脸上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才行了几步路,身侧凑来一人。 “江少卿,近几日我在北疆思索了许久,决定与你合作,但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我只愿将鲜卑人赶出我朝境内,以免生灵涂炭。”司徒渊走在江子安身侧,垂着头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衣摆,似有些紧张,瞧着像是被夫子考究学问般。 见此,江子安望着前头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意,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未选错人,五皇子虽是少年心性,倒是个心怀天下之人,“自然,下官自然知晓,其余事情待入府再谈。” 与此同时,被江子淮兄弟两人一左一右夹在其中的苏念麟,耳尖微动,身后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落入耳中,一边应付着江家二位堂兄,一边抬眸望向如今依然踏入门中的江妤。 “二位江兄,在下待宛宛的真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我们此行来此乃是解决尸坑一事,不如几位带我等去瞧瞧?”苏念麟无奈扫过二人,瞧着江妤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便抬高嗓音道。 然而,就在此时城西忽然腾起滚滚浓烟,街道上的行人见此,皆是满目疑惑,不过片刻一人从城西奔跑而来,穿过人群,只见那人衣衫褴褛,面上皆是一片漆黑,瞧着似乎是被火燎了。 他拨开人群,瞧着将军府大开的木门,飞快上前,直直跪在地上冲着将军府内哭嚎道:“将军!城西义庄走水了,小的无用,未抢出一具尸体。” 好在几人还未走远,听得此言几人皆是万分震惊,温凝飞快转身走回门口,目光上下打量着此人,似乎在辨别他话中的可信程度。 “你方才说义庄走水?那处时刻有侍卫守在屋外,怎会走水?”温凝瞧着他满身烟熏火燎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沉,倒是对他的话信了几分,可自从那日将挖出的尸体搬往义庄之后,便时时派了守卫驻守在屋外,严禁任何无关人等靠近,且如今积雪还未化尽,怎会将那几具尸体燃尽。 那人垂着头,杂乱的发丝挡住他的面容,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回将军的话,义庄中的油灯被风吹倒,落在垂落在地的帘子下,便着了,小的昨夜喝了点酒,便在值夜时一不留神睡着了,火势逐渐变大,小的这才被惊醒,外头的守卫小的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你撒谎。” 此人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若按你所说,一具尸体都未抢出,那火势必然蔓延得极快,你如何能从屋中逃出?” 闻言,那人眼角一塌,眸底划过杀意,不过片刻便隐匿不见,他藏在破烂衣袖中的手掌微微一动,便抬头望去,只见温凝身侧立着一位少女,那模样瞧着似乎从未在北疆见过,他心中有了几分成算,讪讪一笑,“瞧着姑娘不像是北疆人,您瞧着这北疆被积雪覆盖,但这冬日的北疆极为干旱,只消一点火星便能燃起大火。” “哦,那我们便去瞧瞧。”苏念麟快步走至江妤身侧,若他方才未瞧错,此人袖中藏着一把匕首,似乎要对宛宛不利。 冷厉的嗓音激的那人心头一震,无意间对上苏念麟的目光,那人瞧着苏念麟幽深的眸子,心中顿起惧意,他慌乱的避开苏念麟的视线,低下头,“这位贵人,如今城西火势极大,若是伤了贵人的身子,小人万死难逃其咎。” 此言一处,众人还有何不明白,眼前之人多半有些问题,江子安眸中划过深意,快步上前立在那人身后,隔绝外头围观众人的视线,揽住那人的肩膀,将他拉起,双手如铁钳般扣在那人肩头,带着他往府中走去。 在踏入门中之时,扭头瞧了眼故意落后几步的江子淮兄弟二人,两人心中了然,停住脚下步子并未随几人一同回府,反而掉头往城西赶去。 而那人在踏入将军府之际,心中暗道不妙,想跑奈何江子安手劲极大,无奈之下他手掌一把,一把匕首落入手中,抬手便朝江子安扎去。 哪知江子安早有防备,抬手扣住此人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匕首便落在地上,瞧着那人还不死心,想去捡匕首之际,他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在那人愤恨的目光中抬脚那把匕首踹飞。 “这府中暂无关押之处,先将此人带入柴房吧。”原先瞧着此人掏出匕首刺向江子安时,温凝心中一跳,如今瞧着此人已然被制伏,心中大石落地,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时无意对上江妤促狭的目光,耳尖莫名泛起一抹嫣红,扭头便往柴房走去,瞧着似乎还踉跄了一下。 见此,江妤心头好笑,原想着如今温姐姐一门心思放在寻找温家哥哥身上,约莫着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的感情,如今瞧着她对哥哥应当也是有意的,或许待回京之日,温姐姐便是自己的嫂嫂了。 江妤目光扫过走在自己前头的两人,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余光扫到落在自己身后的苏念麟,便放缓步子等他赶上,“小师兄,你猜放火之人的幕后黑手是谁?” “大约是宁王,来时听江兄提起,那尸坑中似乎埋着的是那日潜入北疆的鲜卑人,他们身上估摸着有线索,才会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毁尸灭迹,不过如今他在京中,应当抽不出手来北疆搅事才对。” 说话间,几人便走至柴房,温凝推开门,江子安便押着那人往里头走去,在越过温凝身旁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极为精致的木匣抛入温凝怀中,“元日礼物。” 说罢便押着那人飞快踏入柴房,落在后头的温凝瞧着怀中的木匣,想着他方才所说,心中悄悄地泛起一抹甜滋滋的意味,她将木匣塞入袖袋之中,随着江子安踏入房中。 “说罢,幕后之人是谁?”江子安寻了跟麻绳将那人捆了个结实,随后将他仍在地上,顺手扯过一旁的矮凳,刚要坐下便瞧见温凝从身后走来,他赶忙走到一旁。 “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不惯她一个女人有何本事当上将军。”那人自知自己败露,便也不再伪装,仰着头面上满是讥讽,“我们在战场上生死一线,她一女子只因家世好便可直接……”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那人的胡言乱语,江子安满是杀意的望着那人,将他惊得不敢多言。 “你让他继续说。”温凝神色如常的拍了拍江子安肩头,瞧着阴沉的脸颊,轻笑一声,“此人骂的可是我,江少卿为何如此生气?” “若是骂我,我倒也不至于这般生气。”想到此处,江子安怒从心起,又是抬脚踹了那人一脚。 见此,温凝摇了摇头,在那人身前蹲下身子,直视着那人的眼眸道:“我不知是何人与你说的此话,但我温凝十六岁踏上战场,与我父一同上阵杀敌,将鲜卑赶出我朝境内,你若是不想当旁人的替死鬼,那便与我好好说说,究竟是何人派你前来放火,又是为何要烧掉那些尸体,将我们几人引到城西?” 第108章 炼药之事 却见那人双眸紧闭, 全然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身后一早便倚在门口的江妤,将他方才与温凝二人的交谈一次不落听入耳中。 如今瞧着他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顿时心头火气,此人面相瞧着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约莫是被有心人设计至此, 现下他竟还想着替那人遮掩, 想到此处江妤小脸一沉疾步上前, 抬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目涩沉沉蹲下身子, 江妤目光扫过那人略有些残疾的右腿与磨损的衣角,落在他满是老茧的手掌上,沉声道:“我猜你大约是数年前北疆那场战役幸存的士兵?如今是想回来寻仇, 可惜你寻错了人。” 随着江妤话音落下, 那人猛然抬头眸底皆是震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态,那人复又低头,“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闻言, 江妤轻笑出声,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下, 伸手探入他衣摆之下, 取出一枚铁质令牌。 见此, 那人顿时双眸瞪大, 不住的嘶吼着:“还给我!” 听得此言, 江妤只瞥了那人一眼, 便将手中的令牌交到身侧的温凝手中, “温姐姐瞧瞧, 这是否是你们温家军的令牌。” 接过令牌, 温凝瞧着那令牌上刻着的熟悉的温字,指尖摩挲着令牌,大约是随着主人出生入死,故而那令牌上布满划痕,她将手中令牌翻转,只见另一侧刻着执牌之人的姓名——赵蒙。 “你先前可是我温家军中将士?”温凝垂眸望着地上,赤红着眼,努力抬着头望向自己之人,那人眉眼生疏瞧着不似亲兵中人,想到此处,温凝暗自苦笑,此人怎会是亲兵中人,先前兄长手下之人皆是全军覆灭,故而她至今都未寻到兄长的线索。 屋外寒风呼啸,卷起枝头积雪,倏忽间,乌云遮住日头,不消片刻大雪纷飞,街上的行人皆是揽住怀中的家伙什飞快往家中跑去,原本清理干净的青石板又覆上一层积雪,行走间落下杂乱的脚印。 落在屋顶的念白,遥遥地瞧见人群中有一男子与旁人不同,他挤在人群中,逆着人潮往城西赶去,见此,念白眉头皱起,纵身一跃,悄悄跟在那男子身后。 那人极为警惕,他将自己整个儿隐藏在人潮之中,若不是方才念白位于高处,全然瞧不出此人异常,念白望着那人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暗道,江姑娘果然聪慧,竟猜到城中还有余党,倘若她未提前嘱咐自己在屋顶上盯着,如今多半是要被此人逃走。 想到此处,念白对江妤万分佩服,忽然他便瞧见那男子闪身躲入窄小的巷子中,小心翼翼地站一间破败的小院前,神色警惕扫过四周,过了片刻才抬手在那木门上轻敲三下。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屋内传来脚步声,念白隐在那人身后的角落,原想趁着屋中人开门之际,以武力闯入将其制住,哪知那屋中人竟未开门,而是以手抵门,“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三更之后,月上柳梢头,城西义庄。”随着那男子话音落下,从里头打开一条缝隙,男子一手衬门,锐利的眸子扫过四周,瞧着并无异常,这才飞快闪身进入屋内。 见此,念白静悄悄摸到窗棂旁,立在阴影之处,探头往里看去,只见屋内一片昏暗,依稀可见两名男子相对而坐。 屋内残破不堪,窗纸破损似乎还漏着风,方才进屋那男子环顾四周,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扭头望向坐于跟前之人,“在下竟没想到宁王身边的红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怎么如今宁王被司徒城扣在京中,宁王的部下不进京中解救一番?” 那人原想着身前之人听得此话,多半是要恼羞成怒,倒是便可按主子的意思与他谈些条件,哪知那人手中捧着缺了一角的茶杯坐在原处,头也不抬,沉声道:“倘若王相派你来只是为了奚落在下,那你请回吧。” 寒风瑟瑟,那人满腹草稿皆被黄靖一句话堵在嗓子眼,他怒火中烧,手掌抬起就要砸向那桌子,却听得黄靖语气平平,“在下如今就这一张桌子,你若将它毁了,那宁王殿下与王相的合作也不必谈了。” 闻言,那人缩回手,气愤地望着身前神色如常的男子,忍不住出言嘲讽,“黄先生如此闲庭雅致,恐怕不知,如今江家人已到北疆城中,如今就宿在将军府,而您派出的那位温家军旧人已然被他们捉拿。” 黄靖垂头,瞧着那人气急败坏试图激怒自己的模样,心中好笑,他自然知道江家人如今就在城中,他还知晓如今少主也在城中,今日放出去的那人不过是个诱饵罢了,“王相府中是没人了,怎会派你这个蠢货来谈合作?” “你……”话音未落,那人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他此时才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他抬着头望向黄靖,眸中满是杀意,“你,你何时下的药?” 黄靖好整以暇地起身走至那人身旁,瞧着他强撑着不闭眼,顿下身子好心解释道:“自然是你一进门便下了药,王相从未与你提过在下乃苗疆之人?” 说罢,他站起身子目光扫过四周,落在桌案上的木匣之上,黄靖缓步走至那木匣之处,打开盖子,立在窗外的念白隐约瞧见似乎是一枚圆润的药丸,他瞧着黄靖取出药丸,快步走回那人身旁。 透过昏暗的光线,念白瞧着激动的面皮似乎都在抖动,颤抖着双手将那药丸取出塞入那人口中,随后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从腕间滑落,滴在地上那人口中。 做完这一切,黄靖坐在一旁,眼中满是狂热地望着地上那人,念白心中顿感不安,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上那人悠悠转醒,他目光混沌,浑浑噩噩扫过四周。 目光触及黄靖之时,竟一扫方才的不屑,大喜道:“主人!” 落在窗外的念白顿时一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住窗子,却也发出些许动静。 黄靖顿时一惊,扭头朝窗口望去,只瞧见一只野猫坐在窗台之上。 与此同时,江妤立在将军府的一处暗室中,身前摆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具瞧着似乎是一对夫妻,另一具女子的尸体瞧着倒是故人。 江妤从怀中取出长袖手套带上,快步走至那女子身侧,大约是因着北疆天寒地冻,此人尸身保存完整,她抬手按过那女子全身,顿时心中一惊,此人竟如鸳溪镇所见一般,瞧着似乎是体内血液皆被放空,,她抬起那女子的手细细一瞧,果然如她所料,腕间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皮肉翻开,苍白至极,瞧不见半点血丝。 “温姐姐,此人约莫是被人放干了血,失血过多而亡,那她分明是李寅之女,按理说应当被流放在岭南,为何她会出现在北疆?”江妤手中动作不停,翻看着此人是否还有其他外伤。 “江姑娘,先前林宏为了让李寅顶罪,便同他说会帮他救下他的女儿,我猜林宏大约是从牢中随意寻了名女子,顶了这位姑娘的名头,流放去岭南,只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阿眠站在温凝身侧,越过她的肩头,望向暗室之中,眸中亦是不解。 “大约是要寻到凶手才能知晓,究竟为何她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江妤细细检查之后,从怀中取出针包,捏开女子的嘴巴,将银针插入其中,片刻她瞧着未有明显变化的针,“她死前未中毒,但她尸体的腐败程度似乎有问题,虽说北疆寒冷,但此人死时还未入冬,我估摸着此人死前应当被喂过毒药,但为何银针无法测出?” 江妤望着手中的银针不解道。 闻言,阿眠从温凝身后钻出,“江姑娘,鸳溪镇一事可了了?” “自然是了结了。” 听得阿眠所言,江妤心中不解,正说着,忽然灵光一闪,“阿眠姑娘的意思是,此人亦是同鸳溪镇的女子一般,体内的血液被人用来炼药了?” “的确,先前在鸳溪镇时,那黄靖便说只差些许便能炼制成功,我先前以为他们是要养苗疆噬魂蛊,如今一路追查下来,瞧着似乎并不是,阿眠姑娘可知他们究竟要炼制的究竟是何药?”苏念麟心中迷雾重重。 “我先前听宁王提起,黄靖似乎在炼制一味可以让活人听命于他的药,据说此药可令人忘却前尘旧事,一心为控制者所用,只是我并不知此药究竟是何。”阿眠立在两人身侧,回忆道。 立于一旁的温凝,口中咀嚼那句“令人忘却前尘旧事”,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为何鲜卑人会与宁王合作,“宛宛,我心中有个猜测,宁王炼制此药,估摸着是要将此药用于我兄长身上。” 与此同时,鲜卑皇都之中,贺兰宏一手托着玉匣,一手揽住那貌美侍女的柳腰,笑道:“阿浅可知此药有何用处?” 侍女伏在贺兰宏胸口,柔弱无骨的手掌取过桌上酒杯,递到他唇畔,娇笑着道:“妾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大约是方才与周边各国聊的极好,如今贺兰宏兴致高昂,粗粝的手掌覆在暖玉之上,唇畔扬起张扬的笑意,“此药可助我夺得天下,不日那温衡便能归顺于我,我鲜卑可得一员猛将,助我踏平澧朝,我等便无需再此苦寒之地生活。” “那妾便提前恭贺陛下。”侍女背对着贺兰宏,从他怀中探出身子,眸底划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取过一侧的酒杯递到他唇瓣。 第109章 死于窒息 瞧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酒杯, 贺兰宏垂眸一笑,低头衔住杯口,长臂揽住阿浅纤细的腰肢, 身子往后一靠,倚在软榻之上,目光越过阿浅穿过木窗, 遥遥望向远处。 一时屋内无言, 阿浅靠在贺兰宏身侧,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视线被院中墙壁所挡,她心中疑虑万分,略有些紧张地抬头望了眼身侧的人, 随后小心翼翼将头靠在他肩上。 感受到肩头的温软, 贺兰宏收回目光,眸中带笑望向阿浅,一眼撞进她满是孺慕的眸中,顿时心头一软, 宽大的手掌轻揉她乌黑的发丝,“阿浅可是迫不及待想往中原繁华之地去瞧瞧?” “妾自幼便听母亲提及中原生活富饶, 亦有各种稀奇的玩意儿, 自然是有些向往。”阿浅仰着头, 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她双手揽着贺兰宏的胳膊, 轻声细语道。 闻言, 贺兰宏勾唇一笑, 他倒是忘了此女母亲本就是澧朝人, 故而她的容貌较于鲜卑人更为柔和,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阿浅貌美的面容之上,片刻忽然轻笑出声,“阿浅,朕有一事需要你帮忙,可愿意?” 话音刚落,阿浅面色一变挣扎着从他怀中爬起,正要滚下软榻,却被他拦腰抱住拖回怀中,感受后背结实的触感,阿浅疑惑回头。 女子清亮的眼眸带着些许懵懂,勾人心魄,贺兰宏抬手掩住阿浅双眸,“莫急,只是需要你去见一人,若是能劝得他归顺于我,那便最好,若是不能便让他将此药服下。” 贺兰宏用另一只手覆在阿浅手背之上,带着她的手取过桌案上的玉匣。 阿浅满腹疑惑,眨了眨眼,贺兰宏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痒意,薄唇一勾松开捂住她的手掌,“如何,可愿助朕?” “妾自然是愿意的,妾斗胆问一句,陛下要妾去见得那位是何人?”阿浅避开贺兰宏侵略性极强的视线,垂着头露出嫣红的耳尖。 “那位啊。”司徒宏松开揽着阿浅的手,往后一仰靠在软榻之上,脸上满是追忆之色,“那位可是朕的老对手,将他虏获那日,朝中大臣皆劝朕将他斩了,但朕惜才,我朝将士虽极为善战,但擅长行军布阵之人终究极为稀缺,可那位倒是个硬骨头,任凭朕软硬皆施,用尽手段都未曾让他归顺于我,不过如今朕有你,还有这神药。” 听得此言,阿眠心中更是疑惑,“陛下您既已用尽手段都未曾将那位劝降,妾不过一介婢女,有何能力能将那位说服?” 贺兰均靠在软榻上,目光打量着阿浅,大约是屋子点了暖炉,屋中温度舒适,她如今只穿一件藕色纱裙,身侧玲珑有致,面如桃花,一头墨色长发散在身后,为她平添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见此,他长叹口气,“那位乃澧朝人,若朕没记错的话你母亲便是来自澧朝,你模样大约与你母亲极像,他瞧见你这与澧朝人别无二致的模样,应当会放下戒心。” 与此同时,北疆城内,将军府的暗室中,江妤站在那妇人的尸体旁,瞧得此人面色青紫,似乎是窒息身亡,她目光扫过那妇人全身,最后落在她鼻孔处,顿时眸色一沉,指尖拂过妇人鼻翼下方,却无任何泥土。 见此,江妤眸中划过疑惑,抓起那妇人右手,只见她指尖带着血迹,指甲已然断裂,似乎在死前万分痛苦奋力挣扎一般。 就在江妤把那妇人的手放下之时,忽然她瞧见那妇人指尖似乎嵌入一根极细的木刺,她飞快从腰间取出一把镊子,将那木刺拔下,“小师兄,麻烦将那烛火拿来。” 闻言,苏念麟快步走至桌前,将那烛火拿起,走至江妤身旁,她借着烛火,这才发现那妇人十指中皆扎了不少木刺,瞧着那模样约莫是被人钉乳木棺之中,活活闷死,这手指便是在死前挣扎之际抓挠木棺所致。 她将那妇人的手掌放下,疾步走至那男子身侧,掀开覆盖在那人身上的白布,此人一如那妇人般,面色青紫,江妤掀开那人紧闭的眼睑,只见此人瞳孔放大,亦是窒息而亡,只是此人与那妇人不同的是,他口鼻中皆是泥土,是被活埋致死。 江妤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疏忽间想到一事,“温姐姐,你先前说这二位是你抓到的那混血的父母?” “是,先前那人来认过尸首,这二人确实是他父母,可有何异常?”温凝快步上前,望着那两具尸体道。 “有,这二人估摸着死于五年前,但二人尸首不腐是其一,其二这妇人乃是被人钉入棺材中活活闷死,其三这男子是被人活埋致死,另他指缝中满是泥土,应当是死前挣扎试图将自己从坑中救出,但为何这二人最终会出现在同一尸坑中,还需到现场瞧瞧。”江妤站在两张木床中,一手握着一具尸体的手掌道。 顺着江妤的动作,温凝抬眸望去,只见那妇人的十指血肉模糊,而那男子指甲缝中满是黑土,“此人指缝中的黑土,似乎不是从那坑中带出。” “确实,那坑中的泥土是黄色的。”阿眠瞧了眼,说道。 话音一落,江妤眸子一亮,“可知北疆何处的泥土是黑土?若能寻到黑土,那倒是可以寻到这男子的葬身之处,只是这妇人棺木倒是有些难寻。” “去将城中那场战役幸存下来的老者请来,看看可否从他们口中得知五年前北疆的异常之处。”苏念麟接过江妤手中的长袖手套,轻声道。 闻言,江妤顿时露出一抹笑意,转身拦腰抱住苏念麟,夸赞道:“不愧是小师兄,真是聪慧过人,此法极好。” 几人缓步踏出门,屋外阳光微暖落在几人身上,仿佛为这几人镀上一层金边,江妤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沁凉的寒意直入肺腑之间,让她方才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就在此时,一人从墙外翻入落在院内积雪之上,温凝顿时满脸戒备,抬手按住腰间长鞭,还未来得及抽出,便瞧见那人抬头,原是随着江妤等人一同前来的念白,如今正满脸惊慌的朝几人赶来。 “公子,江姑娘大事不好了,那日从鸳溪镇逃脱的黄靖,如今亦在这北疆城中,我方才听见宁王似乎与王相合作了,那黄靖手中还有一种药物,辅以他的血液便可将人控制,似乎还能将被控制那人忘却所有往事。”念白深一脚浅一脚踏过积雪,慌乱间一不留神踩空,整个人滚落在地。 见此,苏念麟飞快上前,将他扶起,“黄靖如今身在何处?” “在城西的一处院落中,只是方才我不慎发出些许动静,不知他如今是否还在那处。”念白站起身子垂着眸,眸中满是懊悔之色。 “无碍,温将军,还请快些派人与念白一同去那院中瞧瞧。”苏念麟手掌轻拍过念白手背,温声安抚,瞧着他并未受伤的模样,随即扭头望向温凝。 闻言,温凝一点头,抬手轻拍三下,不过片刻便从屋顶跃下两位身着黑色窄口短袄的男子,立在温凝身前冲她行了一礼,她抬手一挥,“你二人随念白行动,且听他命令。” “阿姐,我可否与他们一同前往。”话音刚落,阿眠快步上前,立在温凝身前,眸中满是急切。 瞧着她这般模样,温凝忽然想起那日她同自己说的往事,自知阿眠在黄靖手下受了不少苦,“莫伤了他性命,此人留着还有大用处。” “多谢阿姐,我自然不会要了他的命。”听着温凝肯定的回复,阿眠满心雀跃,忽又想起一事,“阿姐,我并不是因着先前黄靖折磨我,而是他手段极为诡异,若是他们三人前往,我怕他们会吃了黄靖的亏。” 说罢,也不待温凝回复,跟在念白三人身后飞快离去,落在身后的温凝见此,不由笑着摇头。 “温姐姐,我与小师兄去查查北疆何处有黑土,劳烦你与哥哥去寻一寻上了岁数的老人,问问他们在那场战役后,北疆可还有其他异常之处。”江妤望着几人背影逐渐远去,这才收回视线。 哪知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一束怨念极深的视线,江妤顺着视线望去,原是被几人忽视许久的司徒渊,立在门边一言不发。 见此,江妤心中好笑,这五皇子一如幼时一般,遇到不痛快的事便一言不发,“五表兄,可有空?” 听着江妤不同以往的称呼,司徒渊眸子一亮,他自幼便羡慕江家三位有江妤这个妹妹,他还记得自己幼时时常缠着父皇想要一个妹妹,那时父皇与母妃还时常笑话自己…… “五表兄?” “自然是有的。” “那就劳烦五表兄去见见那位鲜卑人,让他想想可还有遗漏之处。”江妤将他换回神来,便与他说道,忽而又想起一事,“对了,若是五表兄还有空余时间,再去瞧瞧今日我们在将军府外所抓之人,此人我瞧着疑点重重,约莫是个突破口。” “好。”原本无所事事,又无人敢给自己派活的司徒渊,如今瞧着从小便与自己不是很亲近的江妤,竟将此等重要之事交给自己,心中大喜,应下之后便扭头往后院走去。 “宛宛高啊!”江子安凑近,轻声道。 哪知江妤冲他翻了个白眼,压低着嗓音,气愤道:“你将他骗来北疆,又不告诉他为何?我再不寻些事情让他做,我瞧着他都快闲的发霉了。” “是哥哥的错,待回了京,宛宛想要何物,哥哥都给你买。” 瞧着两人越凑越近,苏念麟面色一沉,抬手勾住江妤细腰,将她从江子安身侧带走,“我们快去瞧瞧那黑土究竟在何处?” 留下江子安与温凝,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好笑。 与此同时,北疆皇都之中,阿浅坐在梳妆台前,望着手中的纸条,忽然传来一身门响,她惊慌失措地将纸条塞入衣袖中。 “阿浅,今日你可真美。”贺兰宏从屋外走来,屏退两侧侍女缓缓走至阿浅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身在她耳畔轻嗅一口,“今日定要将温衡说服,若你将此事办成,来日朕必将你抬为贵妃。” 阿浅紧握的双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下,她垂头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是紧张之色,听得贺兰宏所言,她轻呼一口气,扭头强撑着笑脸道:“妾不求名分,惟愿替陛下分忧。” 第110章 温衡 屋内静寂无声, 阿浅对着铜镜细致地为自己描着柳眉,眼波流转间透过铜镜,望向身后的贺兰宏, 只见他双手撑在木椅两侧,俯下身子,与她靠的极近, 垂着眸, 不知在想何事。 阿浅心中一阵忐忑, 心中暗自思忖莫不是自己方才说错了, 不然为何他一言不发,正胡思乱想之余,贺兰宏有了动作, 他抬头望向铜镜, 恰好与阿浅对上阿浅视线,薄唇一勾指尖划过阿浅白皙的脸颊。 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鸡皮疙瘩,阿浅望着他莫名的神色, 眸中划过慌乱,抬手掀起衣摆便要从椅子上起身, “陛下, 妾方才失言, 还望陛下恕罪。” 见此, 贺兰宏抬手按在阿浅肩头, 将她按回椅子中, “你何错之有, 你一心向着朕, 好了天色不早了, 随朕来。”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枝点翠金簪挽起,留出一缕发丝落在胸前,细长的柳眉下缀着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唇不点而红,勾人心魄,眼前之人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亦不怪贺兰钧将她送与自己后,自己便时常宠幸她。 贺兰宏冲着阿浅伸出手掌,阿浅迟疑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大的手掌之中,他感受着手心冰凉濡湿的触感,忽而一笑,用力一扯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轻拍她肩头,“阿浅可是紧张,莫紧张,虽说那温衡武艺高强,但他如今被朕用千年寒铁所制成的锁链锁住,他奈何不了你,更何况朕就在外头守着你,莫怕。” “是,妾自会寻机会好好劝导温将军。”阿眠靠在贺兰宏胸口,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睫羽微垂掩藏眸底的激动,低声道。 推开门,屋外白茫茫一片,寒风穿过长廊,带起阿浅轻薄的纱衣,将她冻了个哆嗦,飞快将手中厚实的狐裘披在身上,快步跟上贺兰宏的步子,两人绕过宫殿往偏僻的冷宫走去。 阿浅目光扫过四周,瞧着那破败的宫殿,心中万分紧张,自打入宫以来,自己趁着贺兰宏不在时,寻遍了好几处宫殿,都未寻到关押温衡之处,好几次都走到这冷宫,可瞧着里头疯疯癫癫的宫妃,心中害怕便从未踏足,万没想到他竟将温衡关在此处。 思索间,两人绕过破败的宫殿,行至一处结冰的湖边,阿浅遥遥望去只见湖中卧着一座假山,贺兰宏在湖边站定扭头望向阿浅,瞧着她满目震惊,自得一笑,冲着她伸出手掌,“湖面滑,牵着朕的手,朕带着你走。” 不多时两人便立在那假山前,贺兰宏松开牵着阿浅的手掌,扭头瞧了她一眼,阿浅飞快低下头,见她这般识趣的模样,他勾唇一笑随后缓步上前,目光扫过假山壁,抬手扫过垂落的竹叶,只见里头藏着一处凸起。 抬手一按,只听轰隆一声,假山从中间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随朕来。” 贺兰宏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便领着阿浅快步踏入密道之中,刚一踏入阿浅便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瞬间蹙起眉尖。 沿着漆黑的密道不知走了多时,忽然阿浅听到水滴滴落的声响,不过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燃着炭火的密室,贺兰宏停住步子立在门口,压低着嗓音对阿浅道:“温衡便在尽头的密室中,朕不便露面,便在此处等你。” 闻言,阿浅冲贺兰宏行了一礼,便沿着密道往里头走去,不多是便瞧见一人双腿盘起坐在地上,两条极粗的锁链穿过他的肩胛骨,他如今正垂着头,发丝垂落瞧不见他的模样,亦听不清他的呼吸。 “温将军,您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阿眠眸中盈满泪水,压低着嗓音不敢置信地走至温衡身旁。 听着身前的动静,温衡缓缓抬头,只见眼前立着一位长相陌生却极为貌美的女郎,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怎么,五年了贺兰宏用尽手段都无法将我劝降,如今竟还用起了美人计?” “将军,我母亲亦是澧朝人,我父亲待他极好,陛下亦是爱民如子,如今澧朝奸臣当道,皇帝毫无建树,您为何不直接投靠我鲜卑,与我鲜卑大军一同踏平澧朝,到那时您也可以与家人团聚,岂不美哉?”阿浅扭着腰向温衡靠近,褪下厚实的狐裘,露出她那妙曼的身资。 瞧着温衡不为所动的模样,阿浅心中十分欢喜,但想到如今贺兰宏便在外头候着,她在温衡身前缓缓蹲下,纤长的指尖划过温衡脸颊之际,借着身形阻挡,一张纸条落入温衡怀中。 “温将军,倘若你今日应下,稍后陛下便会将你从此处接出,美人美酒应有尽有。”阿浅指尖绕过温衡发丝,娇声道。 温衡捡起纸条,只见上头写着“贺兰宏已寻到控制您的方法。” “将军,江家已知您还未死,不日便会来营救您,还请您再坚持几日。”阿浅凑在温衡耳畔轻声道。 闻言,温衡眸子一颤,原想着自己便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了此残生,竟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从此处离开,面上却满是狐疑,“此话莫不是为了劝我投降,编来诓我的?” “妾自知将军不信,但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五年前在边境的村子中救下的女子?”阿浅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今日来时她便想,温衡大约是不信自己,便将五年前他留下的令牌带上。 “将军,妾自然知晓您心系温家众人,待您归顺我朝,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于您。”阿浅跪坐在温衡身侧,高声道。 “哼,休要多言,我温衡岂是软骨头之人,我已被关押在此五年,横竖不过一死,滚出去,与那贺兰宏说,休要动歪心思。”温衡接过阿浅手中的令牌,翻过一看确实是自己之物,对她方才所言倒是信了几分。 “既如此,那妾也不再多劝将军,此药乃是妾特意从御医处求来的治伤良药。”阿浅从衣袖中取出那只玉匣,放在温衡身前的地上,另一只手却冲着他摇了摇。 见此,温衡心中了然,此药大约有问题,便怒道:“我不需你这鲜卑人同情,带着你的药滚出去。” “温将军莫要如此暴躁,辜负了妾的一片好意,如今妾话已带到,便不再此处讨人嫌了。”说罢,阿浅披上狐裘,借着宽大的袖子,将一只白玉瓶抛入温衡怀中,这才退出密室。 只余温衡一人依靠在墙边,仰着头抬手覆在脸上,忽而轻笑出声。 北疆城中,江妤与苏念麟坐于书房中,两人身前皆是堆满杂乱书籍,自那日验完尸后,他们便天天在这书房中查看这北疆的地理志,寻遍了所有书籍都未寻到有黑土的记载,江妤满脸烦躁,抬手揉乱了自己的长发。 “小师兄,我们都将这府中的地理志都看遍了,为何还是寻不到那黑土的记载。”江妤长叹口气,将手中的北疆地理志随手一丢,整个人伏趴在桌上,望着身侧身侧如此翻阅着手中书籍的苏念麟道。 “莫急,大约是我们漏掉了些许线索,总能寻到的。”苏念麟抬眸瞧了眼江妤,唇角勾起,复又低头看向手中书籍。 就在此处,屋外传来脚步声,不过片刻,温凝便推门而入,面上带着些许喜意,“宛宛,我与江子安寻到一位老者,他当时便住在温家旧宅附近,因藏在家中地窖中躲过一劫,亲眼瞧见一名澧朝将士领着一群鲜卑人闯入温家烧杀抢夺,将这些做完后,突然出现一群身着黑衣的杀手,将那些鲜卑人尽数杀死,之后便出来一位极为贵气的男子将温家那位小姑娘抱走。” “那老翁可还记得那位贵气男子的长相?”闻言,江妤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从书堆中抬头问道。 “那老翁说若是再让他见到此人必然能认出来,毕竟他打小都未见过如此贵气之人。”江子安嗤笑出声,他至今不明白为何会觉得宁王贵气,他一年前见过一次宁王,便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那如今便有了一个人证,可另外二人至今不愿吐露真相,我瞧着五皇子应该也没法子了,不如哥哥去帮帮我们的五表兄?”江妤瞧着江子安无所事事的模样,一想到自己对于那黑土毫无头绪,恶从胆边生。 哪知话音刚落,司徒渊便推门而入,唇畔带着明显的笑意,“那鲜卑人开口了,他同我说他父亲因拒不答应带兵入北疆,被拓跋氏活埋与边境处,他母亲不知因何原因被拓跋氏封于木棺之中活活闷死。” “边境,原来在边境,难怪我寻遍所有书籍都未寻到那黑土所在。”江妤将手中书籍一丢,飞快起身走至司徒渊身侧,眸中满是笑意,眼瞅着两人靠的有些近了。 苏念麟将手中书籍放下,一个闪身出现在两人身侧,伸手拽住江妤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不如我们去问清楚那人位置所在,去瞧瞧?” “不必如此麻烦,那人在挪动他父母尸体时,一早便将藏在那泥土中的竹筒带出,他说要见一见温姑娘,才同意将那竹筒交出。”司徒渊大约是完成了一件事,心情极好。 “走,去瞧瞧。”闻言,温凝抬手拽过江子安便朝关押着那人的屋子走去。 江妤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扭头望向司徒渊,“那赵蒙如何了?还是不愿说?” 第111章 救下温衡 屋外日头正好, 司徒渊立在廊下,不知想到了何事,面上带着些许尴尬, 他难得的有些局促。 正迟疑间,江妤拉着苏念麟从屋内踏出,目光扫过他的脸颊, “为何这般表情, 可有何难言之处?” 闻言, 司徒渊扭头望向身后的雕花石门, 直至瞧不见温凝二人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二人一步远的位置, 压低着嗓音道:“那赵蒙同我说, 他与兄长皆为温衡帐下,不同之处便是他兄长为温衡亲兵,在出战前日,他兄长寻到他, 与他说温衡刚愎自用,不听谋士所言, 此战必败让他寻个地方躲起来, 若他兄长身亡便去寻宁王为他报仇。” 眼见着江妤因他所言, 脸色逐渐变冷, 司徒渊硬着头皮讲话说完, 心中暗骂宁王手竟伸的这般长, 温家亲兵竟也有他的人, 难怪那场战役会输的如此惨烈。 “赵蒙可还有说其他?”苏念麟揽住江妤肩膀, 阻止她要去寻那人麻烦的动作, 指尖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 听得此言,司徒渊垂下头,心中无奈苦笑,没成想自己身为当朝五皇子,如今到这北疆后倒是被这几人使唤的团团转,“他倒再无多言。” 寒风瑟瑟,江妤满腔怒火逐渐冷静下来,她犹记得前几日阿眠同念白几人前往抓捕黄靖,却晚了一步,几人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她抬手指尖摩挲着下巴,抬头望向苏念麟,“我瞧着那黄靖约莫是宁王的亲信,如今宁王被舅舅扣在京中,他孤身一人在这北疆意欲何为?” “我估摸着应当是为了与鲜卑人联系吧,此人惯会如此。”苏念麟似是忆起先前之事,十数年前亦是此人将宁王亲卫引入苗寨,致使苗寨众人死于非命。 苏念麟身子挺得笔直,压抑着心中怒火,整个人微微颤抖,江妤垂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 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苏念麟心中怒火渐渐淡去,他低头望着身前少女如花的面容,嘴角微扬指尖寻到她的指缝挤入,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幕落在司徒渊的眼中,他不由轻叹一声,眸中划过一丝艳羡。 “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那赵蒙?” 踏过积雪,绕过错落有致的院子,不多时几人便站在关押着赵蒙的柴房前。 屋内寂静无声,就在江妤抬手推门之际,被苏念麟拦住,她疑惑望向苏念麟。 只听得屋内传来几声咒骂,“待到宁王事成之日,我必要血洗江温二家,以报我今日之辱。” 赵蒙正在屋中畅想往后宁王事成之后,自己身居高位,随意玩弄那两家的性命,忽而门被人从外头踹开,刺目的阳光穿过门框落在他身上。 他不由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眯着眼朝门口望去,只见江妤逆光而站,瞧不清她的表情,依稀可见她垂落在胸前的发梢随风而动。 美梦破碎,瞧着门外站立的三人,赵蒙神色慌乱,虽瞧不清江妤的神色,但瞧着她身上的气势,应当是听到了他方才所言,吾命休矣。 瞧着他那怂包样,江妤不由嗤笑出声,抬脚踏入柴房中,一步步仿佛踏在赵蒙心头,“我方才在外头听你所言,似乎笃定宁王能成事?” 闻言,赵蒙讪笑着开口,“哪能呢,您方才听错了。” 话音刚落,江妤唇角一扬,“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如今便在此处呆着,我倒要瞧瞧你要替宁王如何成事。” 说罢一甩袖便抬脚往屋外走去,苏念麟眼皮掀起,性质缺缺地瞧了那人一眼,便随着江妤一同离开,不过是个墙头草,哪怕宁王能成事,此人多半也活不到那日,更何况如今他们已寻到不少宁王意图谋反的证据,他事迹败露是迟早的事。 落在二人身后的司徒渊心中满是不解,顺着苏念麟的目光瞧了那人一眼,只见那赵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他随即扭头跟上二人步子。 “为何不问了?” “那赵蒙不过是个弃子,他与你所言,应当便是他所知的一切。”江妤头也不回,朝另一处宅子走去,“念白守好赵蒙,别让他死了。” “是。”话音一落,念白从屋顶跃下,将剑抱在胸前,在门前随意寻了一处空地坐下。 几人踏着青石板走在院子中,倏忽间头顶扑棱棱飞过一只苍鹰,朝着关押着那鲜卑人的屋子飞去。 见此,苏念麟眸中划过了然,牵着江妤的手,便带着她往那间屋子走去。 行至门前,恰好瞧见那苍鹰落在窗口,扑棱翅膀啄着窗户。 不过片刻,窗户自里由外打开,那苍鹰发出短促的鸣叫,随即飞快扑入屋中,它立在桌上,豆子般的眼睛转动着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墙角那人身上,欢快的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落在那人肩头,转动着脑袋在他脸侧亲昵地蹭着。 大约是此人合作态度极好,司徒渊一早便解了束缚他的绳索,此人倒是如他所言,未生出逃跑之意,在此处候着温凝。 他被苍鹰毛绒的脑袋蹭着,脸颊传来痒意,唇角微微勾起,抬手从它爪子处取下信件。 随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温凝,手指抚摸着苍鹰的毛发,局促道:“不知将军可否取些小米,阿青从鲜卑皇都而来,如今肯定饿了。” 闻言,温凝抛动着方才他交于自己的竹筒,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你放才所言之事,我应下了。” “多谢将军。” 不多时,江妤便从外头捧着一碗小米推门而入,那苍鹰蹦跳从他肩头跃下,两只圆溜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瓷碗。 瞧着它极通人性的模样,江妤唇角一勾,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那苍鹰迫不及待飞起,落在桌上埋头苦吃,见此江妤取过一只空杯,替它倒了杯清水。 “这位姑娘瞧着倒是与阿青有缘。”郑明瞧着江妤动作,扬起一抹笑意,随即打开那用腊封的竹筒。 此鸟乃是他与阿浅传递消息所用,如今这鸟儿出现在此处便是阿眠那有了消息,果然如他所料,瞧着那纸张上记录的信息。 双手竟开始微微颤抖,他飞快扫过纸条上的信息,随后神色激动地望向温凝,“将军,阿浅已寻到温衡将军所在,他如今确实还活着,只是他被贺兰宏以千年寒铁所困,以她一人之力无法将他救出。” 闻言,温凝心头一颤,快步走至郑明身前,接过他手中的纸条,顷刻便红了眼眶。 她瞧着身侧的满目关怀的江子安,顺手将纸条塞入他手中。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江妤瞧着郑明激动的神色,眸中划过疑虑,“你为何会让那女子冒如此大的危险探寻温大哥的下落?你可还有其他隐瞒之处?” 话音一落,郑明面上笑意逐渐收敛,扶着椅子坐下,屋中几人皆是望向他,他低垂着头,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与阿浅乃兄妹,自幼随父母生活在边境的村落中,那日战役起,父亲不愿参战被拓拔玦活埋,母亲被他的人强行带走,那个村子有鲜卑人亦有澧朝人,谁料拓拔玦竟让人屠村,意图嫁祸温衡将军,我与妹妹逃荒之际,险些被拓拔玦的人带走,就在那时温衡将军如天神一般抵达,救下了我与妹妹,将自己的令牌交于我我二人,让我们前往北疆投奔温家,原想着来日报答温衡将军,万没想到北疆被人潜入,留守北疆的温家满门被杀,我二人无处可去,便想返回寻将军,可未过几日便听闻将军战败,全军覆没,而将军已死,我二人不信被前往战场寻找,因那面目全非的尸首上还藏着令牌,我二人便知此人是假的,我二人便潜藏在鲜卑探查,终是寻到些蛛丝马迹,猜到温衡将军大约被藏在宫中,我二人亦是为了报父母之仇,妹妹便潜入宫中。” 说着说着,郑明眼眶通红,不多时便哽咽出声,随即将头埋于手掌之中,暗恨自己无能力保护妹妹,如今还要靠她以美色相诱。 “莫哭,我们自会将你妹妹一同救出。”江子安将那纸条丢入火盆之中,瞧着火舌舔舐纸张最后燃成灰烬。 “你好生在此处住下,待我们将他们寻回,倒是会将你们一同带回京城。”温凝领着几人往外头走去,在踏出屋子的瞬间回头冲着郑明道。 “阿眠,你与五皇子留在北疆,时刻注意黄靖的动向,听你所言似乎先前告诉你身世之人亦在这荔城?”温凝与江子安并肩前行,忽而想到一事扭头望向阿眠。 “阿姐可是要我去寻他,瞧一瞧他究竟是敌是友?” “直接去城东悦来客栈寻他便是,那人乃我苗疆左护法,我与宛宛的师叔,先前与我师父闹了别扭,故而一直隐藏在宁王身边搜罗他的罪证,如今误会解除,便来此捉拿黄靖,清理门户。”还未待温凝开口,苏念麟冷不丁插话道。 一时间温凝几人皆是笑意,先前四处寻不到宁王的马脚,如今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来枕头。 几人商量好,温凝一行人便从北门骑马离开,阿眠站在城门口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安定。 数日之后,几人踏着风雪终是站在鲜卑皇都之前,江妤掀开车帘探头望去,只见城门口立着几名侍卫正例行公事般的检查来往人群的身份,不多时,便轮到江妤几人,好在几人早有准备,如今的容貌哪怕站在彼此父母前,恐怕也认不出来,那守卫接过念白手中的公文,扫过一眼,复又抬头望向车中之人,瞧着老弱病残一车人,“尔等来此所谓何事?” 闻言,念白翻身跃下马车,走至那守卫身侧,借着身形遮挡从腰间取出几枚碎银塞入那侍卫手中,笑着道:“军爷您瞧,小的这家中老小自入了冬便时常生病,小的听闻都城有名医便带着几位来求医了。” 那侍卫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对念白的知情识趣倒是十分满意,抬眸扫过马车中的几人,又因着后头催促不已,便挥了挥手,让几人离开。 “多谢二位军爷。”见此,念白一拱手,飞快跃上马车,便驾着马车离去。 未走多远便瞧见一早便潜入都城的阿七,立在一侧的酒楼前,正冲着几人招手,见此,念白赶着车朝那处驶去。 “你在此处多时,可有寻到入皇宫的法子?”温凝坐在桌旁,面色的伪装已然卸去,她捧着一杯热茶望着站在身前的阿七。 “鲜卑王爱听澧朝的锡剧,近日这都城恰好来了一个戏班子,前些日子宫中来人,邀请那戏班子前往唱戏,我已与班主打好关系,我等可随着戏班子一同混入宫中。” “此法不妥,我们借他们混入宫中,将温大哥救出,事发后他们岂不是要为我们顶罪?”还未待温凝开口,江妤眉头一皱。 哪知,话音刚落阿七扬起笑意,“姑娘莫担心,那戏班子也不是正经戏班子,他们皆是被这鲜卑苛政压榨,反上梁山的亡命之徒,他们此次入宫便是为了刺杀贺兰宏,到时我们可助他们一臂之力。” 日子过得极快,很快便到那戏班子进宫之日,江妤等人换上戏班子的粗布棉袄,随着他们一同入宫,踏入宫门,江妤低着头,余光扫过四周,大约是那鲜卑王时常被人刺杀,宫中守卫四处巡逻,几人随着宫中掌事抵达落脚之处。 “诸位便在此歇息,待入夜后好好为陛下唱上一曲。”为首的公公,手中拂尘一挥,眸中满是高傲。 瞧着那公公远去的背影,江妤几人凑到一起,便寻思着去寻那郑明的妹妹,只是他们并不知晓阿浅如今身在宫中何处,便取出离开北疆时,郑明交给他们的香囊挂于屋下。 日落西沉,暮色逐渐笼罩整片大地,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嚣,只见贺兰宏带着一名貌美女子从门外缓缓走来,那女子瞧见屋檐下的香囊顿时露出一抹喜意。 见此江妤等人便知此人便是阿浅,只如今她在贺兰宏身侧,忽然锣鼓声响起,台上好戏开场。 贺兰宏坐在台下,瞧着台上那出《四郎探母》,手指随着鼓点敲击,忽而阿浅探头凑近他,“陛下,妾有些闷,想出去透透风可好?” 闻言,他扭头望去,瞧着阿浅面色苍白,便点了点头,抬手一挥,两名侍女便跟在阿浅身后,待她走出人群,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将那二人支开。 瞧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阿浅顺着小路往后院走去,片刻便瞧见江妤几人手中拿着香囊立在假山后,正候着她,“可是兄长让几位来寻我的?” “自然,温衡如今身在何处?”温凝心中记挂着兄长,也不与阿浅绕弯子。 闻言,阿浅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瞧着五官倒是与温衡有几分相似,阿浅心中了然,倒也不同几人兜圈子,扭头望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便带着几人往冷宫走去。 几人刚行至那假山处,便听远处传来阵阵叫喊,“有刺客,保护陛下。” 阿浅仿若未觉,垫脚撩开垂落的竹叶,按下那凸起之处,片刻洞口大开,几人跟在阿浅身后飞快钻入其中,不多时便来到关押着温衡的密室,温凝瞧着那锁链穿过兄长的肩膀,顿时红了眼眶,飞扑至温衡身旁。 “兄长。”哽咽的语气唤醒身前之人。 “阿凝竟这般大了。”温衡抬起手掌轻揉温凝发丝,带起锁链发出阵阵声响。 “此处不是叙旧之处,我们先将温大哥带出去,你可知着锁链如何解开?”江子安瞧着温衡狼狈的模样,亦是红了眼眶。 话音未落,苏念麟腰间软件出鞘,斩断那束缚着温衡的锁链,见此,江子安飞快将他背起,念白顺手抓过阿浅,几人飞快跃出洞穴,遥遥望去,方才那院落中火光冲天。 见此,江妤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从怀中取出一物抛入假山之中,“快走!” 就在几人翻过墙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几人扭头一看,那假山已然被炸开,沉入湖底。 整个皇宫内一片杂乱,几人奔跑间似乎听到那贺兰宏被刺客刺入心口,如今生死未卜。 与此同时,澧朝京中,宁王如困兽般被司徒城困在王府中,王相被江垣查出此人勾结宁王意图谋反,又暗中培养杀手势力,买凶杀害朝廷命官,更有甚者教唆皇子杀害手足下狱。 第112章 尘埃落定 城外枯树林立, 枝丫上覆满积雪,寒风拂过,枯枝随风而动。 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忽而飞驰过一辆马车, 卷起满地积雪。 江子淮立在城墙之上,焦灼地驻足远眺,可现下大雪纷飞, 瞧不见半点人影, 一时间焦急的来回走动。 “大哥, 宛宛他们不是传了消息说今日便能回来, 为何这个时辰了还不见踪影。”江子澈匆忙从一侧赶来,遥遥望去只见雾蒙蒙一片。 “你问我,我如何……” 话音未落, 一辆马车冲破大雪飞驰至城墙下,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激动之意,飞快从城墙上奔下。 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城中,驾车的念白与阿七一早便瞧见两人, 皆是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随后念白纵身从马车上跃下,随后掀开车帘, 只见江妤等人皆在车内, 温衡苍白着脸靠在江子安身侧, 如今正满目笑意的望着车下二人。 瞧着那两人激动愣神的模样, 温衡心中一暖, 虽说自己被贺兰宏折辱多年, 但自己依旧被人挂念, “没想到以往时常调皮的江家兄弟, 如今也这般成熟了。” “咳咳。”话音一落, 温衡猛地咳嗽起来,不多时面上便泛起红晕。 温凝见此眼眶通红,抬手将盖在他身上的狐裘拉了拉。 “温大哥在鲜卑受了不少苦,如今身子骨弱,受不得寒,回府再说。”江妤顺手从苏念麟怀中取出雕花瓷瓶,抛入江子安怀中。 一时间行走在街道上的众人便瞧见奇特的一幕,马车慢慢行走在街道上,江家两位兄弟跟在马车一侧,时不时与车中人聊上几句。 不多时,马车便顺着侧门驶入将军府中,本就在花厅中候着坐立不安的阿眠几人,听着动静飞奔而出。 只瞧见温凝搀扶着一位容貌俊秀却面色苍白的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还有位面生的女郎,在瞧见郑明的瞬间顿时红了眼眶。 “阿兄。” 屋内点着暖炉,几人围桌而坐,司徒渊在瞧见温衡那刻,心中思绪翻腾,五年前那场战役本是皇后母族的将领带兵,奈何他战败,退缩一隅,王相与宁王便一力促成温衡出战,最终险胜却也极为惨烈。 “你们在鲜卑皇城可有遇到危险?”阿眠目光扫过几人,心中仍是不安。 “贺兰宏被人刺杀,我等运气好赶在封城前离开,一路虽有追杀,但好在有惊无险。”温凝扶着温衡缓缓走到软榻前。 “如今温大哥已寻回,该回去找那几个老匹夫算账了。”江子安瞧着原本健硕的温衡如今落到这般模样,顿时怒火中烧,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大概何时回京?” “待温大哥身体好些吧。” 自打进门便沉默无言的苏念麟忽而抬头望向阿眠,“可有去悦来客栈寻我师叔?” “自是去寻了,那位大人果然是跟在宁王身边的神秘人,他听闻那黄靖如今在北疆,便去寻了他,那位大人果真厉害,出手便擒住了黄靖,他让我转告二位,他将那黄靖带回上官府了。”阿眠想起那日神秘人对付黄靖的手段,心中又是痛快又是害怕。 痛快便是因为她自幼被黄靖磋磨,如今瞧着他落难自然痛快万分,害怕则是她手上亦是有好几条人命。 澧朝京城,宁王府中。 书房中一片昏暗,宁王坐在桌前面色狰狞,忽而笑出了声,手指拽紧身前的纸张,过了片刻他猛地将桌上的书籍都推到在地。 如今王相落入牢狱,黄靖被抓,贺兰宏被刺杀生死未卜,他在荔城培养的势力一早便被江妤等人拔出,眼看着就要成功,可如今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最终毁于一旦。 他不甘心,他如何能甘心,沉默片刻情绪缓缓平复,眸中划过狠厉之色,轻拍手掌。 顷刻便有一黑衣人从屋檐落下,“主子有何吩咐?” “去将二皇子请来,就说本王有要事与他相商。”宁王瞧着身前的密信说道。 望着暗卫远去的背影,宁王心中暗道如今二皇子受王相牵连,已无缘高位,虽说他没什么大用,但终归是皇后之子,手中多少有些势力,若能借此机会将那杀手组织一并接过倒是件不错的事。 如今他已是困兽不如直接放手一搏。 “你说宁王派人去联系司徒清了?”御书房中司徒城怒目圆瞪望着跪于下首的探子,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您那二皇子多半已被宁王说动。”江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端起一杯热茶,轻啜一口,言语间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闻言,司徒城将手中杯子放下,撇了江垣一眼,扭头望向另一侧的江屹,“吩咐你的事,可安排好了?” “回禀陛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江屹一抬手正色道,不过倒也未正经片刻,“这二皇子雇佣杀手刺杀五皇子,您说是何人教唆?” “还能有谁,不是王相便是皇后那毒妇,自陛下在潜邸时,那毒妇便瞧不上我与兰贵妃,如今皇兄适龄的儿子便只有老二与老五,老二虽为嫡子但能力不佳,耳根子又软不堪大用,倒是老五瞧着是个好苗子。”司徒蔷倚靠在太师椅上,瞧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忽而开门声响起,钱公公裹挟着寒气,大步从门外走来,瞧着神色慌张,“陛下,不好了,二皇子带着禁军朝着御书房来了。” 听得此言,司徒城神色暗了几分,低垂着头,蓦然发出轻笑,“他竟这般迫不及待。” 不多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嚣,司徒清望着眼前禁闭的书房门,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笑容,大步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父皇,您如今年岁已高,不若将这皇位让给儿子,到时儿子尊你为太上皇,依旧享着荣华富贵可好。”司徒清目光扫过屋中几人,最终落在司徒城身上,手中折扇轻轻扇动,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逆子,你竟敢谋反!朕如今正值壮年,岂容你放肆?”闻言,司徒城猛地一拍桌子,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司徒清砸去。 哪知他侧身一躲,神色一厉,扭头望向司徒城,冷哼一声:“父皇,如今朕不过是念在父子之情,故而在此与你商量,如今这宫内宫外皆是朕的人,只要朕一声令下,尔等便是阶下囚,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是吗?二皇子如今已是等不及想要登上那高位了吗,竟装也不装便自称朕?”少女柔和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原是昨日便从北疆赶回的江妤,双手背在身后悠悠然地穿过那群禁军,缓缓走至门口,目光中满是促狭。 司徒清的目光越过江妤落在司徒渊身上,顿时大惊失色,已然顾不得为何这几人可在他的包围中出入自由。 他颤抖着手指向司徒渊,色厉内荏道:“你是人是鬼?” “我自然是人,怎么二皇兄瞧见我好似不开心?”司徒渊从江妤身后捞出,所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日若不是江子安及时赶到,如今他早已死在不知名的角落,瞧着他惊恐的模样,心中顿时出了口恶气。 闻言,司徒清不敢置信地退后几步,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那日我分明瞧着杀手将你一刀毙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听得此言,江妤唇角微勾,“众人可听见了,是二皇子亲口承认他买凶杀害五皇子,为登高位不惜手足相残。” “来人将这逆子拿下。” “哈哈哈哈,拿下我,如今这皇宫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宁皇叔亦在宫外候着我,尔等如今插翅难飞。”司徒清被惊醒放声大笑,泪水却从眼眶中滑落,他一步一步朝着司徒城走去,“父皇,自幼你便对我不喜,偏疼老五,如今这皇位最终还不是要落入我的手中。” “早知你会到今日这般地步,朕便不该心软将你留在皇后身边。”司徒城缓缓闭上眼眸,抬手碰落桌面的杯子。 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屋外喧嚣阵阵,司徒清带来的禁军中大半皆是江屹军中将士,瞧着外头的侍卫逐一被人制服,司徒清心知已然落入圈套,心一横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着司徒城扎去。 见此,司徒渊心头一慌,大喝一声父皇便要从一旁赶去,却因距离较远,眼瞅着那匕首就要扎向司徒城胸口,忽而司徒清发出一声闷哼,眸中满是不甘地倒在地上。 原是苏念麟见形势不妙,随手取出飞蝗石点住司徒清穴位。 “如今朕说何事,你恐怕也听不进去了,那便去府中好好反思吧,五皇子司徒清残害手足,意图谋反,夺取皇子之位,贬为庶民终身幽禁皇子府中。”说罢,司徒城原本挺直的脊梁竟弯下许多,他长叹口气,挥了挥手,让人将司徒清带走。 而此时,正要逃往城外的宁王被温凝擒下,如今与王相关在一处。 “宁王可还认得我兄妹二人?”郑明站在牢门前,瞧着一身狼狈的宁王,眸中带着一丝快意。 宁王瞧了两人许久,只觉得阿浅有些面善,却始终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二人,便低着头沉默不语。 “宁王果真贵人多忘事,五年前你前往北疆与鲜卑拓跋氏合作,你可还记得?” “休要胡言,本王何时与鲜卑合作?”闻言,宁王心中一惊,赶忙开口。 “难不成宁王都忘了?你为了夺取皇位与贺兰宏合作,同他说你替他解决温衡将军,他祝你登上澧朝皇位。”阿浅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上头便是宁王与贺兰宏立下的协议。 王相瞧着那两人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大怒原想着利用宁王将自己的外孙推上皇位,不曾想此人亦是狼子野心,怒道:“老夫原说你五年前为何要让我一力举荐温衡出征,原是与那鲜卑人做交易,这几年又为何要在荔城贩卖芙蓉膏,原是为了你自己豢养私兵?” “简直胡扯,众人皆知温衡好大喜功死在北疆战场上,与本王何干?”宁王原以为温衡不在,便咬着牙道。 “何人说我战死?”温衡清冽的嗓音从拐角处传来。 宁王瞬间面色骤变,心中暗恨那贺兰宏真是无用,竟真让他们将温衡救出,他自知大势已去,也不再辩驳,冷笑一声,“成王败寇,如今不过是尔等技高一筹,不过本王乃当朝亲王,又有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哪怕他司徒城也无法判我死罪。” 忽然拐角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苏念麟从宫中赶来,“不知宁王可还记得我苗寨枉死的四百八十一口人。” 说罢,苏念麟从怀中取出一只墨色瓷瓶,抬脚踏入牢房之中,“虽无法治你死罪,但宁王应该还记得我苗疆的手段,此蛊要不了你的命,但会让你日日夜夜受噩梦折磨直至油井灯枯而死。” 如今也是三月中旬,屋檐上的积雪已然消融,路边的柳枝抽出新芽,江妤等人立在城门口,温凝握着阿眠的手掌红了眼眶。 “阿姐,莫担心,陛下仁慈未治我死罪,只需流放岭南五年便可回京。”阿眠笑着道,她在荔城之际手上犯了人命,好在及时醒悟,此次逮捕宁王之事出力,陛下格外开恩免了她的死罪,温家又替自己交了赎金,如今只需流放岭南五年,她已万分满意。 春风拂过,万物复苏,瞧着阿眠远去的背影,江妤心中感慨万分,自己随着父亲前往荔城,竟顺藤摸瓜破获如此多起案件,好在如今一切皆数解决。 她抬手牵起苏念麟的手掌,二人瞧着繁华热闹的街道,相视一笑,并肩朝上官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从2023年12月25日至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这篇文到这里也算写完了,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我焦虑过也怀疑过自己,也修过很多遍,但好在我坚持住了,总算是完完整整写完一本,虽说写的不尽人意,但很感谢陪着我的读者宝宝,希望下一本有好的进步,后续会写几个番外来填一下坑,结局或许多多少少有些仓促,再次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和一路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