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药方》来自www.aqtxt.net 本书名称:最佳药方 本书作者:蜂花熊猫 本书简介: 强取豪夺‖斯文败类‖上位者低头 【强势京圈大佬x温软小画家】 陈家的公司出了事。 听陈总说,因为不知得罪了上边的哪一位。 近乎无力回天时,陈江沅决定试一试那张名信片上的联络方式,与掌握金融命脉的京城权贵谈一笔交易。 但在集团大楼前,陈江沅被拦了下来。 “陈小姐,晏总时间宝贵,您与您公司的那份合同所带来的成效和利益,恕我直言,不可能。” 冷漠、无情、果决、高高在上。 这就是世家掌权人晏绪慈的代名词。 “以晏家的地位,燕城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人屈指可数,我这边托了两层关系,才勉强够上他朋友,但能不能成还得靠你自己了……” 朋友将那人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终于, 金字塔顶尖的男人松了口。 陈江沅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全身心想要获得他的认可,给公司谋一条活路。 却在转身之际,错过了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神。 赤裸、侵略、势在必得。 “明晚五点,带着你的合同来这里。” 陈江沅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 直到当晚,朋友急切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别去找晏绪慈!” “我刚刚得到消息,就是他操控你们陈家公司的,他的目标是你!” 一切尽在晏绪慈的掌控中,他布下天罗地网,引诱着陈江沅一步步落入陷阱。 她惊的险些将手机摔落在地,刺骨的冷意瞬间由内而外、席卷全身。 但,已经晚了。 从陈江沅接通电话的一刻起,一辆低调奢华的车便无声无息的停在她身后。 漆黑车内,男人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外搭墨绿色大衣反衬他俊美无俦,气质斐然。 他目光幽深晦暗,静静落在了陈江沅的脸上。 --1v1,he,sc --设定为剧情服务,勿过度考据【鞠躬】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视角:陈江沅 晏绪慈 配角等 其它:豪门世家 一句话简介:强势偏执大佬x温软小画家 立意:爱人先爱已,谋爱先谋生 第1章 第1章几乎称得上了如指掌 “铃铃铃——” 手机的专属闹钟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原本安静的咨询室。 平缓的呼吸随之一停。 一片白色中,沙发椅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怎么样,睡的还好吗?”声音从对面传来,陈江沅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 “勉勉强强吧。”她眉头微皱,伸手一划,关掉了闹钟。 “还是做梦了?” 陈江沅鼻腔轻哼一声。 医生在电脑上敲下几个字:“这次的睡眠时间比上次治疗要久一些,但你看起来睡的更不安稳,给你开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陈江沅顿了下,点点头。 医生抬眼看她:“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啊。” “最近有点忙,忘了……”陈江沅含糊其辞。 “江沅。”医生无奈说,“这已经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年了,你一直这样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帮到你的。” “之前有吃的,只是最近的确太忙了,没太注意。” “……好,那我们先不聊这个,先说说刚刚的梦吧,”医生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这次有梦到晏绪慈吗?” 晏绪慈? 陈江沅情绪有些波动:“谁告诉你的,林樾?” 见医生点头,她微微皱眉,喝下大半杯水:“她和你说了多少?” “您的朋友没有多说,只是简单提了一句你最近或许因为他的缘故,睡的不太好。” 医生声音毫无攻击性,一味的迁就包容:“其他的我没多问,看你愿不愿意跟我讲讲。” 见陈江沅不说话,医生思考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最近总能梦见的话,也不排除是他对你造成的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 “方便的话,建议聊聊你们两个人最近关系怎么样吗?” “和他关系不大。”陈江沅闭着眼睛,抬手按了按眉心,“是公司的事。” 这话说来就有的聊了,陈江沅的家境不错,在燕城虽不至于混到顶尖的圈子,但也算个三流富商,她家老陈一心忙活公司的事,对她的态度简单来说只有一句话,“我女儿活的高兴就成”。 所以陈江沅二十来年的人生里,天南海北四处潇洒,搞七搞八就是不怎么管公司的事。 直到半个月前,陈总突然生病住院,陈江沅当时正好在外地采风创作,被她家老陈瞒的死死的,等她回家才发现人已经住进了医院。 也正是因为陈江沅回来的突然,老陈没来得及隐瞒,被她得知公司出了问题,老陈为了公司的事连日奔波,愣是给自己的病拖严重了。 如今为了陈总养病,陈江沅只能先替他撑着。 只是这事她不想多说,任凭医生怎么沟通,都只能围在原地打转。 分针缓缓转了小半圈。 时间差不多了,陈江沅这才说:“总之这段时间我大概不方便再来,咱们每个月固定的时间你不用给我留了,等公司的事结束我会联系你。” 医生轻叹一声,起身相送:“如果还是这样下去,你一定要过来,很多时候病就是这么拖出来的。” “我知道。”陈江沅顺手取下衣架上的羊绒大衣,点头致意,“李医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林樾她毕竟只是我朋友,没必要一直为了我的状况担忧,如果她还会打电话咨询,你就跟她说,我比之前有所好转,叫她不必担心,辛苦了。” 看着陈江沅离去的背影,李医生不自觉的蹙眉。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陈江沅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与现在比说不上是哪个时期更难接近。 可三年时间,这个孩子都不曾卸下防备,若非林樾一直看着陈江沅每月来复诊,医生估摸着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医院。 陈江沅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尽头,李医生回身收整资料,办公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医生低头看去,来电显示是一个人名: “顾淮忱。” 医院外,落日已经蔓延到天际,暖橘色余晖穿过微薄的云层,天地间一片金黄,在医院这两个小时,陈江沅难得睡了个好觉,眼下心情好的出奇。 正逢冷冬,迎面刮来风十分凛冽,暖阳落在脸上,提不起半分温度,陈江沅冰的鼻尖泛红,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她胡乱一塞,直到上了车,冻僵的手指这才舒缓不少。 “怎么回事,李医生的电话打不通就算了,你这边也没人接。” “外面太冷了,冻手。”陈江沅点开了免提,将手机往旁边一放,“之前每次不都是先打去医生那刺探军情,怎么,现在看透了,知道还是指望当事人比较靠谱?” “你要是靠谱的话就不至于每次复诊前都得我追着你去,一天天比我家老太太还难伺候。”林樾调侃了两句,说,“行了,不跟你废话,我这次是有正事告诉你,你们公司那件事有办法了。” “我能联系上晏绪慈的朋友了。” 呼吸忽然慢了下来。 陈江沅食指微微蜷缩,无意识的用指尖抵住手心,她缓慢的眨了下眼,轻声问:“朋友?” “对,他朋友。”林樾说,“晏绪慈那个人的身份地位,以 咱们的能力实在是碰不上,所以我就换了个法子,看看能不能从别人那搭上关系。” “不过燕城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人屈指可数,我这边是托了两层关系,才勉强够上,你得先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他朋友愿意松口帮你说两句,他或许会同意见你一面。” “他朋友是什么人?” “名字你肯定听说过,叫顾淮忱。” “但……”林樾顿了顿,“这事儿不太好好办,电话里不方便细说,你等晚上咱们碰一面,商量商量该怎么解决。” 陈江沅应了声,见林樾就要挂断,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昨天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打给谁?” 陈江沅说:“他助理余舟。” 林樾有点意外:“打通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林樾微微蹙眉,正想继续追问,只听陈江沅慢吞吞地补充:“通了两声,刚一开口就给我挂了。” 电话那一端,甚至没有给她自我介绍的时间。 比起接通后发现不对劲,更像是对方手滑,误接了原本想要挂断的电话。 陈江沅皮笑肉不笑道:“就算是传销电话我还能听两秒呢。” 可事实上你挂的明明同样很快。 林樾脑海里忍不住反驳,但是没说,她怕陈江沅气的从网线对面爬过来。 “是那天给你的联系方式吧?”林樾回忆了一下,“他们那群人都是这个德性,你不接触公司所以不知道,之前我大半夜拉你去酒吧买醉怒骂三小时那次,就是谈合作被对方态度气的。” “算了,这事不能多想,不然那股无名火又要上来了。”林樾甩了甩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说,“一会儿见面聊吧,我先……” “先等等。”陈江沅忽然道,“我晚点再去找你。” “嗯?” 陈江沅抿了抿唇:“我好像在集团门口看见晏绪慈的车了。” “沅沅!”林樾愣了一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等会等会,你先别冲动,晏绪慈这个人不是那么好……” 眼前赫然驶过那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集团正门。 陈江沅语速飞快:“来不及了,我一会儿去找你。” 这事儿不能怪陈江沅心急,林樾昨天打听到,晏绪慈最近落地燕城,只是为了给家中长辈过寿,待不了半个月又要飞走,哪怕她们搭上顾淮忱的关系,也未必能马上见到人。 但她家公司的事不能再拖,她必须要抓紧一切能接近晏绪慈的机会。 哪怕死马当活马医呢。 陈江沅微微垂眸,看了眼手中摩挲的黑金卡片,停好车朝着正门走去。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自高耸入云的集团折射四散,地处燕城最繁华的金融商圈,到处充斥着浓浓的压迫与纸醉金迷的奢华。 正门缓缓向两侧移动,错落的人影自大楼内走出,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出挺拔的身形,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一行五六个人,都是那副恭敬的模样,直至将人送到车前,仍在说着话。 陈江沅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几人好像说的是什么“总”,这是在叫那个男人? 但那人背对陈江沅,她看不清脸。 陈江沅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是晏绪慈。 事实上她对晏绪慈的认知仅限于这个名字,以及旁边停着的那辆车牌号瞩目的豪车。 陈江沅默默等了片刻,直到那几人离开,她才出声靠近:“余特助。” 声音不大不小,一股执着的劲儿。 话是冲着助理喊的,但她目光却落在男人身上。 笔挺的西装衬出修长身姿,肩膀宽阔,戗驳领大衣随风扬起,低调而奢华,扑面而来的老钱风。 他会是晏绪慈吗? 但男人脚步没停,陈江沅这点小插曲并不值得他留心。 余舟替他开了车门,男人略微俯身,坐进后座,随后车门无情的在陈江沅眼前关上。 几秒的功夫,陈江沅只来得及看清男人手腕上那颗价值不菲的袖口。 她的心沉了下去。 男人不可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旁若无人的上车,连余光都不曾瞥过,仅仅一扇车窗,将她彻底隔绝在外,那股高高在上的薄情模样,是个十足的上位者。 漆黑的车窗看不清里面的模样,陈江沅只能收回视线,看向余舟。 对方的视线自上而下,不易察觉的打量了一番,缓声询问:“你是?” 趁着车还未发动,陈江沅连忙开口:“我叫陈江沅,是……” “噢,我知道你。”余舟恍然,抬手冷淡地打断陈江沅的话,“为的是你们公司投资一事,对么。” 不等陈江沅回答,他自顾自说:“陈家公司出事后,不止你一人有意找上集团,但能直接联系上我这里的,你还是独一份。” 她以为对方是不清楚的,至少没有那么了解公司出事的始末,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 连公司员工都未必认识她,余舟居然会知道。 几乎称得上了如指掌。 陈江沅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撤资这件事是由董事会一同表决的结果,一味挣扎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在这里等晏总回心转意,不如回去想想办法,如何能在公司破产前不将所有资产赔进去。”余舟的态度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他声音温和,看似友好的询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江沅勉强挣扎着:“让我与晏总见一面,你们会改变主意的。” “陈小姐,晏总时间宝贵,您与您公司的那份合同所带来的成效与利益,恕我直言……”余舟垂眸看她,一字一顿,“不可能。” 陈江沅呼吸停住了,她手指狠狠地抵住手心,任凭冷风肆无忌惮的从袖口衣领钻入,冷进骨子里。 余舟的意思,就是晏绪慈的意思。 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要怎么做才行…… 尖锐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唤醒了陈江沅的神志,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现,那辆车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正门外来往员工匆忙路过,只有陈江沅孤伶伶的站在那里,像被雨水打蔫的小动物,咬着唇一声不吭。 那种因自由烂漫而生出的傲骨与自尊,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盘,被赤裸裸的碾碎晾晒,一切都在无声的告诉陈江沅,谁才是燕城说一不二的主人。 她声音干涩,勉强叫了一声:“余特助。” 余舟原本离开的脚步顿了片刻,似乎泛起了某种可笑的同情心,他微微偏头,语气缓和: “回去吧,陈小姐,晏总这几日都不会出现在集团了。” 第2章 第2章疯子 “看你表情,似乎不太顺利?” 陈江沅窝在卡座,心绪烦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胡乱划着屏幕,林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还没抬头,手包先一步飞到了身侧。 陈江沅叹了口气。 “刚刚电话里就想提醒你,结果倒好,你竟然还直接给我挂断了。”林大小姐长腿一迈,坐到了她身旁,“你说你看见了晏绪慈的车,那看见他人了吗?” 昏暗氛围的壁灯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泽,打在林樾轮廓,模糊了锐利精致的五官。 陈江沅偏了偏目光,又是一声长叹。 林樾见了忍不住想笑:“哎,说说看啊,一直叹气算怎么回事。” “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荒谬了,以至于我很难找到一个切入点。”陈江沅拿起桌面的酒饮尽,“啪”一声将杯子放下。 “我和余舟说上话了。” 这话一出口,就看见林樾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陈江沅连忙抬手:“先打住,别高兴。” “我和他说了一共能有……七八九十句话吧。” 林樾沉思了一下:“但这么算的话,也足够你说清楚来意了吧?” 陈江沅面无表情的补充:“十句有八句都是他在说。” “啊……”林樾哑火了,她欲言又止,最后缓缓吐出一句,“他还挺健谈。” 陈江沅:“?” “哎呀。”林樾岔开话题,继续问,“他那八句是怎么说的,你先复述一遍我听听。” 在没有这种要求时,陈江沅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原封不动的将余舟的话转述出来。 几乎一字不差。 太过真情实感,以至于 林樾代入感极强,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她没忍住骂了一声。 “一个助理他竟然还这幅德行?就算咱们和他们那个圈子没什么交集,但好歹也知道什么叫做人留一线吧,什么狗东西行事作风这么嚣张?” 林樾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面,陈江沅想也不想按住她的手:“淡定。” “那你那两句又是怎么说的?” 陈江沅沉默了片刻,说:“我叫陈江沅。” 林樾眨了眨眼,看着她。 “让我与晏总见一面。” “没了?”林樾顿了顿,半响偏过头:“噗。” 陈江沅不满:“喂!” “没事啊沅。”林樾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我们不搭理他,不去找这个狗助理谈了,你等一会儿徐图来的,我们直接想办法去找晏绪慈本人谈。” 徐图是林樾的发小,两个人称得上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陈江沅和他不算特别熟,仅仅是因林樾的关系见过几次面。 这人曾凭一己之力,将自家旗下产业盘活,在燕城干的风生水起,成功挤进二流圈子里,结识不少权贵。 这次能有希望联系上顾淮忱,也是多亏了他。 “说到徐图,他人呢?” “哦,他晚点到。”林樾说话没过脑子,“他们公司最近忙,连着几日他都加班到半夜。” “那今天他方便吗?”陈江沅坐直了身子,认真问,“这样会不会……” “没事。”林樾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断她,“他不止是帮你,能搭上顾淮忱,对他自己而言也有好处。” 陈江沅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这话不过是个安慰,如果事情真的那么容易,徐图大概早就这么干了。 但她不能继续说下去,不止林樾听了会气她,也是她真的需要这个契机。 徐图是真的忙,两人坐在卡座里聊了大半天,人才姗姗发来消息,声称十分钟后到。 舒缓低沉的音乐换了首曲调,空气中弥漫着香薰和酒精混合而成的气味,依稀夹杂着一丝尼古丁。 一杯酒饮尽,大抵是环境的原因,陈江沅觉得有些头晕,起身去了盥洗室。 盥洗室外是一条走廊,转角处布着通往楼上客房的阶梯,或许是离得远,这边的音乐声若隐若现,听不真切。 陈江沅站在盥洗室,任凭冰凉的水流落在手心,刺激着神经。 一瞬间,那股醉意冲散了,她扶着案台歇了片刻,这才打算出去。 走廊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浑身酒气,走步不稳,似乎喝的不少,陈江沅见状停下脚步。 这条路不算宽,两个人并行稍有不慎便能碰到,她侧身避开,谁知醉酒男却忽然身子一歪,直冲冲撞了过来。 陈江沅一惊,反应不及打翻了对方手上的那杯酒。 眨眼间,衣服湿了大半。 不过还好不是她的衣服脏了。 陈江沅舒了口气。 不然一会儿见徐图,多少显得不那么礼貌。 这人是自己撞上来的,陈江沅懒得理会,侧身便要走,谁知醉酒男却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撞了人还想跑?” “是你自己没站稳摔过来的。”近距离接触,男人身上的酒气更加浓烈,陈江沅蹙起眉,“让开,我朋友还在等我。” 男人不耐烦的“啧”一声,抬眼想要骂人,但在看清陈江沅长相的一刻却停住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陈江沅的脸。 黏腻贪婪的视线从身上扫过,陈江沅强忍不适,声音冷了下来:“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再说一遍,让开。” 燕城“寻隅”酒吧,从环境到氛围,无一不充斥着纸醉金迷带来的快感,因为消费过高,老板背后有人脉,被戏称为专供有钱人贪图享乐的地方,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酒吧里少不了想要攀上权势的男男女女。 “什么地方?”醉酒男笑了,“要不你跟我讲讲,我也好向你学习学习。” 纯粹是个无赖。 陈江沅心一沉,她右手微微背后,偷偷点开了紧急联系人。 但昏暗的走廊下,手机屏骤然亮起,瞬间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翻领衬衫袖口下露出半截腕骨,握着手机的手纤细修长,十分吸睛。 这个举动惹恼了醉酒男,他脸色一变,直接伸手抢下手机:“怎么?还想报警不成?” 陈江沅猛地推开他,手机也不要了,拔腿就跑:“林樾!” 但酒吧音乐节奏变换,刚好淹没了她的声音。 “跑什么啊,弄脏我的衣服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醉酒男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陈江沅的手。 脑袋一声轰鸣。 “放开我!”陈江沅用力甩开他的手,“想要钱我现在就转给你,我是星涧陈裕生的女儿陈江沅,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眉目冷涩,骨子里那股心高气傲的劲儿硬是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他动作缓了片刻,忽然笑道:“星涧?” 这个反应……他一定认识老陈。 陈江沅原本被吊起的心放了下来,不料对方却说:“最近听到点风声,说是星涧内部出了什么问题,盛誉集团有意撤资,我还以为是已经倒闭了,没有到陈大小姐还有闲心来酒吧喝酒?” “能被盛誉撤资,整个圈子还愿意帮你们公司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毕竟一来没人想得罪盛誉,二来嘛,大家谁不知道晏家如今掌权人的眼光,他看不上的公司,自然没人愿意接手。” “但我一向怜香惜玉,不忍见陈大小姐遭遇如此之大的落差,不如这样……”醉酒男直起身,自上而下扫视过来,“你跟我睡一段时间,我若是高兴了,就考虑考虑投资星涧?” 瞳孔猛地一缩。 陈江沅赫然抬头看向男人。 她嗤笑一声,一字一顿讥讽:“你做梦。” 陈江沅抽身快步走出走廊,完全不再理会身后的男人,不料一只手从颈后绕过,猛地捂住了陈江沅的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惊呼被堵在喉咙,一瞬间浑身血液凝滞,从头冷到了脚。 陈江沅两只手死命扣着醉酒男的手指往外掰,指缝泄出一点呼救的音节,又再一次被盖下。 疯子! 疯子!! 这人完全不把陈家放在眼里,强行将人往电梯门里拖,陈江沅只觉得毛骨悚然。 寻隅酒吧的二楼,是针对会员的客房,保密性是出了名的高,她一旦被这人扯上去,便很难再全身而退了! 走廊这边是个转角,太过隐蔽,能对这里一览无余的,唯有吧台那边的调酒师。 但会员的身份非富即贵,即便调酒师注意到了动静,也会因为怕得罪人而不敢轻易声张。 但眼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她拼尽全力想要制造些声响,可就在调酒师回身的瞬间,人被拉进了电梯。 她没有还手之力。 “呃!”被禁锢着半拖半拽,陈江沅险些没摔倒在地,她强迫自己头脑清醒,努力看清走廊两侧。 头顶灯光照射,石壁特色的装修下,她看见了坐落在一侧台面上,每隔几米就会出现的花瓶。 看着有小臂那么高,是她唯一有希望拿到的武器。 视线模糊的几乎看不清,但她却死死盯着石台上的花瓶。 三米、两米…… 一米。 就是现在! 陈江沅忽然发力,在醉酒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掰开男人小指,趁机挣脱,抓起花瓶用力狠狠一挥,冲着男人脑袋砸了过去。 沉重的花瓶顺着惯力撞向石壁,瞬间炸开。 陈江沅呼吸急促颤抖,眼眶逼的泛红,她从地上随手抓起一块瓷瓶碎片,转头拔腿就跑。 至少有十斤重,砸在脑袋上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剧烈的疼痛反到让男人的酒彻底醒了。 “我□□*!”他怒骂一声,不顾头上的血迹和眼前阵阵发黑,大步追了上去。 碎片划破手心,但陈江沅感觉不到疼。 静谧悠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她只顾着找楼梯,可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恐惧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她怕的双腿发软。 来不及拿手机,也来不及下楼…… 陈江沅没时间思考,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挥手又打翻一个花瓶,勉强拖住男人的脚步。 眼看离 楼梯口只差几米,醉酒男追了上来,只差伸手便能抓住她。 陈江沅用力攥住了花瓶碎片,双眼被逼的发红,绝望的气息如浪潮,快要把她淹没。 余光瞥见了手心的一抹猩红。 就在她打算放手一搏时,电梯门忽然缓缓打开,里面迎面走出三四道身影。 像是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陈江沅想也不想一头扎进了电梯。 高压与紧张的双重压迫下,她脚步不稳扑倒在地,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人的黑色西装裤。 周身止不住战栗,惊慌失措的扬起头:“救救我……” 第3章 第3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男人很高,双腿修长笔直,一身黑色挺括的西装内搭翻领暗金色马甲,禁欲而高不可攀。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需要陈江沅完全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气质矜贵冷傲,五官惊为天人。 他略微敛眸,居高临下的俯视陈江沅,目光充满审视与压迫,抽丝剥茧般,似乎把她看透。 陈江沅像是触电般的低下头,她忽然不知道眼下向这个人求助的举动是对是错,可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这是什么情况?”旁边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陈江沅,然后将目光移向走廊满头血的醉酒男。 “看起来这位小姐……”他手指点了点,声音轻浮,“似乎是在求救啊。” “操。”醉酒男捂着脑袋,阴狠的瞪着陈江沅,听见这人开口,他才抬起头。 这一看,顿时神色大变:“李总,怎么是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我去哪儿是需要跟你报备一下?”李珩川神色骤然一冷,惊的醉酒男连忙摇头否认,“啊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这一晃,原本就发晕的头更晕了,他忍了忍,略带讨好且谄媚的笑起来:“我本来还想着有机会请您吃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还打扰了您的好兴致,实在是我的不是。” “这话说的有意思。”李珩川挑眉,“我李珩川是什么人的饭局都会去的?” 醉酒男被一句话僵在了原地,他生怕得罪李珩川,踟蹰着解释:“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前天我们公司才与您谈成了合作,这才想着……” 他们认识。 这个认知一旦存在,陈江沅只觉得冷意钻进了骨子里,她十指紧紧的攥住男人的裤腿,几乎要把它攥成一团。 她逼自己镇定下来,趁着那个李总还在和醉酒男纠缠,扶着地毯起身就往电梯里跑。 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醉酒男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却被李珩川旁边男人一个眼神逼退。 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一瞬间,醉酒男冷汗直流。 趁着没人阻拦,陈江沅跌跌撞撞冲到电梯门旁,伸手狂按下行键。 可她完全忘记了,电梯的使用权只针对会员,她用不了。 头皮瞬间发麻,连同心脏一紧,快要不能呼吸了。 “李总,你们可能不清楚,这女人其实我的人,只是因为我没答应给她买想要的东西,和我闹了点小矛盾,她脾气大,您瞧瞧,这不就是让她一激动打的。” 醉酒男捂着脑袋说:“求救什么的都是因为生气闹出来的,影响各位的兴致实在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带她离开。” 这人有靠近举动的一瞬间,陈江沅害怕极了,她紧紧贴着电梯门站立,防线瞬间被击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眼看着无路可逃,她心跳差点停下,指尖用力的握住花瓶碎片,鲜血顺着手心滑落,滴在地毯上。 “别过来……” 锋利的碎片直指醉酒男,陈江沅手臂止不住的发抖。 “想跟他走么。” 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陈江沅下意识抬头,撞入那道晦暗却肆无忌惮的眼眸。 那股熟悉的,被牢笼锁住的窒息感重新席卷全身。 别无选择,陈江沅呼吸都不敢多喘,她微微颤抖,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他。” 男人凝视她,小姑娘怕的不行,站都快站不住,却一股倔强的劲儿,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的侧颜,最后视线停留在白皙的脖颈,似乎一掐就断。 “那,要跟我走么。” 薄唇吐出几个字,很轻,却分外沉重的落在陈江沅心上。 这话听着有歧义,她不敢多想,也不敢猜男人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只避开了问题,小声说: “……我想下楼。” 称得上是答非所问,小姑娘以为自己巧妙的避开了陷阱,却不想被男人全然掌握于心。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一分一秒,不知过了多久,在陈江沅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她似乎听见对方笑了一下。 “好。” 声音轻到陈江沅以为是错觉。 她慢吞吞的抬起眼,想要偷偷看一眼对方的神色,却不想这人目光始终不曾移开,对视的瞬间吓得连忙收回视线。 活像只慌乱的兔子,眼睛湿漉漉的,躲回窝里再不敢露面。 突然,高大的身影迫近,近乎将她笼罩,余光瞥见男人朝她抬起了手,陈江沅浑身寒毛炸开。 她死死的盯着这只手,呼吸一窒,却发现男人从她脸庞略过,按下了电梯键。 “你在怕什么?” 陈江沅不敢抬眼,闻言只是一味摇头。 但男人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在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的同时,男人偏头看了眼李珩川。 后者摊开双手,笑着应和:“得,给你接风洗尘,一口酒没喝上,先领个活,您真是个少爷。” 男人没理他,只是沉声下令:“进去站着。” 陈江沅不清楚他的目的,但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离开这里,所以毫不犹豫的走进电梯。 听话的态度似乎取悦了男人,他抬手按键,门缓缓在陈江沅眼前关上。 一瞬间,狭小的空间只剩下陈江沅一人。 醉酒男的身影消失,陈江沅这时才恍然发现,右手被划破的伤口,瓷片已经陷了进去。 她顾不得这些,满脑子只想去一楼找林樾。 可偏偏电梯运行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江沅惊魂未定,后怕的情绪逐渐涌上来,只能勉强靠着角落坐下,忍不住喘着气,呼吸十分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 电梯门“叮”地一声,再度打开。 陈江沅下意识一缩,伸手去抓花瓶碎片。 走廊无声无息,如果不是不远处的花瓶还滚落在地面,看上去简直无事发生。 醉酒男的身影与那几人一同消失,只剩下刚刚那个男人逆光站在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男人无声迈了一步,像是踏足了她为数不多的安全区,陈江沅顶着男人的注视,贴着电梯壁缓缓起身。 高压环境下,她有些承受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刚刚谢谢你。” 不大的电梯间只剩下两人,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没有说话。 从二楼到一楼的时间很短,门无声无息的再度打开,一楼明暗交替的灯光映着男人的轮廓,可他却丝毫没有动作。 陈江沅屏住了呼吸,直至电梯门又一次关闭,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陈江沅的心狠狠缩了一下。 他没有放她离开。 燕城的阶级泾渭分明,即便是有钱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权力最中心的那些大人物,随随便便一根手指,便足以搅动整个圈子。 能够同李珩川这等身份合作的醉酒男,在燕城的地位、权势一定不算小,但即便如此,在这个男人的命令下,也毫无抗拒的能力。 陈江沅不清楚男人是谁,但他一定属于最不能招惹的一类人。 对此,完全没有俱意的,只有三种人。 因为接触不到这些人而不相信的; 或者在这个圈子里同样说一不二的; 再者就是,不怕死的。 陈江沅觉得自己还没活够,第三种显然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但她实在捉摸不透男人的心思,只好一言不发,跟罚站似的,贴着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想怎么谢我?” 似乎看出了陈江沅的不自在,男人仅仅迈了一步,便有分寸感的停下身。 陈江沅思绪乱了半拍,那个名为“李 珩川”的男人显然是他的朋友,连他朋友都不会顾及合作方的面子。 她若是说请吃饭什么的,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 像她这种小角色,男人不会揪着不放的。 想到这,陈江沅鼓起勇气,眼神抬了抬,在男人注视下慢吞吞吐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她眼神亮晶晶的,等着男人放她离开。 男人脚步未动,闻言只是垂眸,将一部手机调转方向,放在她面前,屏幕亮了,熟悉的壁纸倒映在陈江沅瞳孔。 这是她被醉酒男抢走的手机。 “解锁。”男人淡淡吩咐。 陈江沅下意识伸手去拿,不料男人手臂突然抬高,让她扑了个空。 她一愣,手僵在半空。 手机被男人捏着,重新落回眼前,男人耐着性子等她,但强势的态度却不容置疑。 手机是个私密性很强的个人物品,陈江沅私心不想直接给他解锁,她咬着唇硬是僵持了一会儿。 但男人耐心很足,就这么跟她耗着。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只能蹙起眉用食指点了下,屏幕亮起,男人满意的收回了手。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陈江沅偷偷瞄了眼,做贼似的,没看清。 也就几下,手机被他熄灭,男人重新抬眼:“手伸过来。” 陈江沅以为男人要把手机还给她,左手冲着男人一伸,却不料他说:“另一只。” 她下意识藏起右手,连着那块花瓶碎片一起:“这个是怕刚刚那个人……才拿着的,不是冲着您。” “伤的严重么。”见陈江沅不配合,男人没有勉强,只是问。 陈江沅有些意外,不太自在的回答:“还好,我朋友还在一楼等我,一会儿让他们陪我去医院处理一下就行。” 说完,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谢谢。” 故意提起朋友,防狼似的防他。 男人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乌眸看不清情绪,可说出口的话却让陈江沅心惊肉跳。 “用我替你给朋友发条消息,说你有事先离开酒吧了么。” “什么?”陈江沅瞬间头皮发麻,眼眶氤氲,声音都在打颤,“不、不麻烦您了……” “耽误您这么长时间已经、已经很感谢您了,我还是自己去医院就行。” “三次。”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忽然动作,微微俯身靠近,“你一共说了三次谢谢。” 陈江沅的神经徒然紧绷,握着瓷片的手开始抖个不停。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彬彬有礼的将手机放进她垂下的左手,贴着她的耳际,声音不疾不徐:“既然不知道怎么谢,那就回去想。” 他将那块沾了血的瓷片拿走,直起身。 “想好了告诉我。”那道眼神里透出微妙的侵略性,男人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一字一顿说: “我等你答案。” 第4章 第4章十分危险的距离 男人微微侧身,替她打开电梯门。 但狭小的空间内,他仅仅只后退了半步,意味不明的眼神仍然落在她身上。 这个距离控制的刚刚好,如果她想出去,就一定会从男人身旁经过。 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陈江沅只能装作看不见男人的视线,埋着头冲了出去。 手臂与男人擦过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一声轻笑,但没敢回头,脚步越走越急,直到消失在转角。 漆黑深沉的目光始终紧锁着陈江沅的一举一动,直至看不见人,男人这才伸手,缓缓关上了电梯门。 酒吧一楼的氛围仍然充斥着旖旎与暧昧,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若非右手的疼痛时刻提醒着,陈江沅甚至以为那是喝醉出现的幻觉。 她脚步不稳,下意识去找卡座上的林樾。 但是没有人,角落的卡座只留下一杯她刚刚喝尽的酒杯。 人呢? 陈江沅喉咙发紧,来不及多想,吧台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跟着回身望去,熟悉的两道身影此刻带着火气,直接掀翻了吧台观赏用的酒架,瞬间哗啦啦落了一地。 “我再说一遍,把客房的□□交出来。”林樾冷声说,“你们老板再有关系,顶得住我们两家联手搞么?” 调酒师惊恐的看着她,以及她身后看似云淡风轻,实则眼里藏着戾气的男人。 “我、我真的没有□□。”他连忙摇头,磕磕绊绊,“但、但我们老板有,他他他今天陪着客人刚刚去楼上了……” “那就去.”林樾话开了个头,忽然被人拉住手。 “没事了林樾。”陈江沅一字一顿说。 “我回来了。” 她勉强撑起一抹笑,却被林樾猛地揽在怀里,力道大的似乎要把她揉进怀里。 对方的声音比她还要抖,甚至染上了一丝哭腔:“你没事就好,我快要被你吓死了!” “你刚刚到底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去洗手间也没看见你?”林樾抓着她的肩旁,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 陈江沅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人抬腿走到面前:“你手怎么了?” 此人正是林樾的发小徐图。 似乎是刚开完会,他穿了身咖啡条纹西装,搭配复古领带,唯有领口解开的两颗扣子,显出他几分躁动的情绪。 “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能伤成这样?”徐图蹙眉,俯身将陈江沅藏在身后的手一把扯出来,“谁欺负你了?” “陈江沅!”林樾震惊,她想也不想,拉着人就走,“别问了,先去医院把伤处理了再说。” 调酒师看着那道伤,这姑娘是从电梯的方向过来的,很难不让他怀疑会不会是…… 坏了。 他咽了下口水,手忙脚乱的去联系酒吧老板。 事实果然也不出他所料。 这三人即将离开前,那个男人意义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似是警告。 坳不过林樾,陈江沅就这么被一路押送到了医院,直到右手缠着纱布走出诊室,才发现这俩人正抱臂等着“审讯”她。 只是陈江沅不愿多提,她刻意当作看不见俩人的神情,故作轻松的舒了口气:“刚刚她还跟我说你们最近很忙,连续几天都在加班,我家公司的事实在是麻烦你了。” “你不想说,我们也不会逼你。”徐图声音温和,却一句话将话题带了回去,“只是我想依你的性格,愿意这样忍气吞声?” “就是啊沅沅,有我们两家一起,还能怕那人不成?” “我当然知道你们愿意为了我……”陈江沅顿了顿,垂下眸,“但不是这个问题。” 林樾不解的看着她:“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们认识李珩川吗?” 宛如平地惊雷。 林樾和徐图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名为震惊的神色。 林樾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稳:“沅沅,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个伤是因为他……” 林樾和徐图两个人的反应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陈江沅想。 那就是李珩川这个人,是他们加起来都得罪不起的。 而能让李珩川毫无怨言替自己做事的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她垂眸看着手机,通讯录里莫名多出来的一串手机号,让她的心格外沉重。 “不是他。”陈江沅摇了摇头,她下意识用力攥住了手机,说,“只是我刚刚看见这个人了。” 陈江沅隐去了细枝末节,将事情告诉他们,气的林樾差点没一脚油门杀回酒吧,连骂八百句不带重复的。 只是徐图听到后,反而沉默了下来。 林樾骂累了,喝了一大杯水,这才注意到徐图的反常:“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有些奇怪。”徐图说。 因为外界传言,李珩川不是一个善良到喜欢助人为乐的人。 他若出手,必有利益可图。 徐图视线掠过陈江沅纤细的身形,隐隐有些担忧。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林樾冷笑了声,“总归能被李珩川这样对待的人,也不是我们得罪不起的,沅沅既然不认识他是谁,去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只是林樾没有想到的是,酒吧声称技术原因,当晚的监控全部坏了,一个不留。 而酒吧的这一举动,更让徐图疑心,陈江沅口中,与李珩川同行的几人,到底是谁。 一 没有证据,二陈江沅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这事儿只能到此为止,不了了之。 当夜,林樾怕陈江沅多想,说什么都要带人回自己家住,两人的车停在酒吧外,等第二天派人来取,然后一同坐进了徐图的车中。 车窗外夜景飞速变幻,陈江沅偏头看着外面,车内一时陷入了安静。 林樾担忧的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徐图,你本来不是说沅沅家公司的事有了眉目吗,顾淮忱这事儿是怎么解决的?” 前方是红灯,徐图停下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陈江沅微微偏头,终于将注意力移了回来。 “我们公司和季俊鸣有合作,我最近一直在忙的也是这个事,他与顾淮忱有点交情,能帮我们递个话。”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她微微动了动,扶着前座椅问:“然后呢,他有得到答复吗?” 徐图笑了笑,点头:“周末他们要在溪山别墅餐厅举办小型宴会,能露面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顾淮忱松口允许你去宴会。” “但.” 这个字音一出,陈江沅心跳莫名加快,看着他。 红灯变了。 在不远处一闪一闪,乍然间跳转成绿色。 徐图将车发动,继续说:“那边给的话是晏绪慈只是有可能会出现。” 有可能? 陈江沅无声的抿唇,那也就是即便去了,她也未必能见得到人。 不过所幸这件事还算有了着落,也不枉他们三人忙前忙后,林樾抓着她的手高兴的晃了晃。 “只是沅沅一个人去吗?我们不能陪着她一起吗?” “当是组团参观呢你.”一句话没说完,徐图便遭到了林樾的一拳暴击。 终于,在这打打闹闹的氛围里,陈江沅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一晃就到了周末。 溪山傍山别墅,环山道上一辆辆豪车轰鸣而过。 来的人不算多,但凡是在场的,不是来自权贵政界就是世家继承人,便是自小混迹名利场的季俊鸣也得靠边站,更不必说像徐图、陈江沅这等身份。 而晏家在这群人中的含金量,是近乎被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如今晏家掌权人晏绪慈各个领域扩张版图,在燕城称得上一手遮天,但行踪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够有资格见到他本人的实在是不多。 这一次他从国外落地燕城的消息扩散,想要搭上这位的各界名流层出不穷,因此别墅内,所有人都在时刻关注着晏绪慈的到来。 “你觉得晏总今天能露面吗?” “谁知道呢?”那人微微抿了口酒,“就算是人来了,凭我的身份是凑不上去的,何必自讨没趣。” “这话说的,点谁呢?”另一人跟着笑了笑,“整个别墅里又有几人是能凑上去的,还不是来了一堆人。” 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看,少和他接触未必不是件好事。” “什么意思?” “没听说么?”他微微附身,贴着对方耳际说,“前几日不知道万总怎么得罪了人,出事了。” “你是说万总那件事是晏……他干的?” “不然呢?那么大一个公司,前些日子才搭上李珩川的关系,转头就从名利场上消失的一干二净,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那是为什么?他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触霉头了呗,具体怎么回事谁知道。” 徐图听着两人随口闲聊,转身看向身旁的陈江沅,脑海中闪过那晚她说过的话,不自觉的皱起眉。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声音很低,陈江沅囫囵听个大概,她偏头看向徐图:“怎么了?” “你……”徐图看着人,片刻摇头说,“没事。” 陈江沅有些狐疑:“那天我就想说,自从听说李珩川名字之后,你的反应就一直怪怪的,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说吗?” “因为我也说不上来哪有问题。”徐图说,“总之那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那天晚上遇见的人,无论哪一个你都离得尽可能远些,别去招惹他们。” 陈江沅点头应道,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窜了出来。 这几天没什么动静,她都快要把这个事给忘记了,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现在还躺在她的手机里。 第5章 第5章说谎 这事儿陈江沅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徐图,可左思右想,毕竟徐图和她没那么熟悉,她不愿太麻烦别人,便没有再提。 另一边忽然有些动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陈江沅顺势看去,这场宴会的核心人物从门外走进。 陈江沅一一扫过,除去李珩川,其余人她都不认识。 这里面会有晏绪慈么? 巧合似的,李珩川跟人说笑间,余光一瞥,在看见她的瞬间顿住了。 陈江沅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所幸这人下一刻便收回视线,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 “有点意思。”李珩川忍不住笑了,戏谑问,“绪慈今天来不来啊。” “说是一会儿到,怎么,你有事找他?” “要找他的人不是我。”李珩川表情意味深长,不过他懒得解释,更像是随口一说,转眼便跟别人谈论正事去了。 一行几人直接略过大厅的众人,进到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下,男男女女都面面相觑,没人敢先一步上前拜访。 徐图前去与人攀谈,陈江沅只能侧面向经理打探了几句晏绪慈的情况。 毫不意外,经理秉持着礼貌的微笑,冲着她摇了摇头,声称自己也不清楚晏先生的行踪。 往来晚宴酒杯觥筹交错,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在场每个角落都多出几分高贵与疏离。 到处充斥着虚伪客套的话语,一连两位带着面具般假笑的人站定在陈江沅面前,她只能被迫社交。 终于,在陈江沅感觉到第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时,她忍不住放下酒杯,先一步逃离了宴会大厅。 舒缓的钢琴声自远处弹奏,轻轻抚平了陈江沅急躁的心,她迎风站在阳台外的花园,觉得世界总算是安静了。 她对里面的名利场丝毫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老陈生病,她甚至也不会一次次碰壁似的非要见到晏绪慈。 晏绪慈没有来。 这人如果进了餐厅,她大概率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与他说话,但若是能在门口拦住人…… 冬日山上的风有些冷,陈江沅揽了揽大衣,朝正门看去。 站在花园吹了半天冷风,手都僵了,但连个人影都没等到,她只好转身回屋。 却在回身瞬间,瞥见一个男人站在二楼。 高挑的身影倚着露天阳台栏杆,正无声无息的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鬼似的。 陈江沅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那晚救她的人。 陈江沅连忙垂眸,想要当作看不见人,闷头往里走,只听头顶闲散语调,漫不经心的问:“去哪?” 有一瞬间,陈江沅只希望是真的没听见他说话。 或者假装没听见。 但她已经下意识停下身,只能硬着头皮退了两步,仰起头尴尬的打招呼:“……您好。” “看见我跑什么?” 跟秋后算账似的。 陈江沅瞪大了眼睛:“没、没有,是天太黑了,您又是背着光的,我没太看清楚。”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无辜,像是真的没有看见人一般。 但洞悉一切的黑眸像要把她看透,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上来。” 风将发丝衣角一同吹起,小姑娘鼻尖被冻的泛红,男人端详着,见人慢吞吞应了声,不情不愿的推门返回大厅。 只是陈江沅没有找通往二楼的路。 徐图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这群人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 能离多远离多远。 她快步穿过大厅,找到了餐厅经理:“你好,我想问一下,晏总他刚刚来了吗?” 经理正忙着核对菜品,抽出空回:“还没有,没看见人来。” “哦。”陈江沅思考了下,又问,“那方便问一问,今天二楼的客人是哪一位吗?” “二楼的还能是谁,不就是那几位。”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好在她确认了一 件事,那就是晏绪慈今晚仍然没有到场。 最多不过半个小时,晚宴就会开始,要是这期间他都不出现,怕是今晚都不会来了。 想到这,她干脆从别墅正门出去,打算直接在门口守着晏绪慈,等不到人就回车里等徐图一起走。 正门外两侧是喷泉水池,即便是冬日也正常涌出漂亮的水花,穿过昂贵的造景与拱桥,再往前就是直接通往车库的车道。 别墅大门口站着不少人,除了餐厅的保安外,似乎还跟着谁的保镖。 “你好,请问.” 保安闻声回头,但陈江沅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旁保镖的电话忽然振动。 他身子站的笔直,接通电话不过两秒,视线忽然落在陈江沅身上: “是,在,我明白了。” 然后。 陈江沅惊恐的发现,这人拿着手机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请您接下电话。” 一瞬间,那股凉意顺着脚底一路蔓延。 她猜到了是谁。 陈江沅喉咙发紧,她任凭保镖举着手机,没有动:“我能不接吗?” 保镖顿了顿,好心询问:“需要我替您问一下吗?” 你直接挂了能怎样。 陈江沅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小心翼翼的凑近:“喂?” “刚刚你是答应了我吧。” 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似乎有变化,但陈江沅依然听出了这个人是谁。 压迫感从手机蔓延,她屏住了呼吸,没敢说话。 “是保镖请你回来,还是你自己回。”男人仿佛十分体贴。 但事实上,他没有给陈江沅其他选择。 男人像是一头等着猎物落网的猛兽,耐心十足的等着她回答。 陈江沅咬着唇,她想直接告诉他,自己压根就不想回去,但她害怕男人真的让保镖来请。 一旦这么做,那么今晚发生的事情转头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至于流传的故事版本会是什么样,她不敢赌。 须臾,她干巴巴说:“我自己回去。” “好,三分钟。”男人说,“三分钟后,我要在别墅二楼看见你。” 大门距离别墅有一段距离,三分钟的时间未必来得及,陈江沅正想挂电话,却听到男人慢悠悠的补充: “你也趁着这个时间,想想该如何跟我解释。” “滴”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小姐?” 陈江沅将手机往保镖怀里一塞,头也不回的往酒店走,她心跳很快,脑子乱成了一团。 那人是怎么知道她出现在大门的,还是说只要她不上去,哪怕是晚宴结束,他也会专门派保镖拦在门口? 这种认知一旦出现,陈江沅手心变得湿淋淋的,因为太过紧张,甚至连徐图都直接无视,踩着三分钟的时间走上楼梯。 二楼是与大厅截然不同的氛围,她只走了两步,就不由自主的停下。 太静了,静到陈江沅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 她视线漫无目的的乱瞟,最后将目光停在敞开门的那个房间,试探性的,陈江沅忐忑不安的走到了门口。 欧式风格装修的书墙整整占满一侧,男人穿了身黑色衬衫,袖口解开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精壮的小臂,正翻看着一本书。 见她站停,男人将书随手放在桌上,长腿一迈坐进了沙发,明明什么也没说,但那股不容忽视的视线让陈江沅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开。 “编好了?”男人自然的敞开双腿,微微后倾,上位者的姿态。 陈江沅几乎要把自己镶在门框上,一步都不肯往前走,原本想好的理由也因为男人一句话封死了。 “我有想过上来的。”陈江沅慢吞吞的解释,“但……迷路了。” “是么,那看来是我误会了。”男人语气微凉,“还以为你见了人就跑,是故意躲着我呢。” 一句话直接把陈江沅的小心思点了出来。 她嘴唇动了动:“没。” 尾音刚落,男人便示意:“那就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陈江沅特意隔着长桌坐到了最远的沙发,与男人面对面,机敏的跟只小动物。 男人见状鼻腔轻嗤一声,然后堪称彬彬有礼,抬手示意:“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擅自做主点的,尝尝。” 陈江沅看向茶几上那杯饮品,后知后觉男人连她落座的位置都预测到了。 被人注视着喝水是一件非常令人不舒服的事,陈江沅顶着男人的目光,囫囵喝了口,来不及品尝味道。 “味道如何?” “还可以。”陈江沅想也不想的回。 男人挑了挑眉:“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 陈江沅顿了下,真诚的看着他:“真挺好的。” 她将杯子放回茶几,缓缓舒了一口气,直视对方说:“那日的事多谢您出手相助,原本想着感谢您,只是最近事实在是太多,所以还没来得及跟您联系。” “原来你还记得啊。”声音漫不经心,黑眸无端让陈江沅心一紧。 “怎么会忘……”她咽了下口水,“确实是因为太忙了。” 虽然的确是她主观想要忘记这件事,并且也真心祈祷过他也最好别记得。 眼睫止不住的抖,分明就是说谎。 男人没有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赤裸地目光几乎让陈江沅无所遁形。 她心虚的撇开目光,只垂眸盯着茶杯。 一时间,屋内气氛冷了下来。 等了几秒,陈江沅有些按耐不住,指甲陷在手心,想要找借口离开。 “是这样的,那一晚的事我改天一定会联系您,今天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所以我就先走了。” 男人没有阻拦,也没有同意。 “希望您今晚过的愉快。”得不到回应,陈江沅只当他默认了,起身往门外走。 但就在她即将迈出房门的瞬间,高大的阴影赫然从头上笼罩,几乎要把她淹没。 陈江沅心脏差点跳出来,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拔腿就跑。 可来不及,右手手腕一紧,下一秒房门被“砰”的关上,陈江沅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但那股力道大的出奇,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眨眼间,无路可退。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陈江沅双腿发软,男人伸手一捞,任陈江沅扶着他站稳,平复情绪。 “别抖。” “你……”陈江沅就差把自己缩进墙壁里,一个劲儿的躲着人。 一通电话在此刻打来,像是救星似的,陈江沅满怀期待,暗自祈祷最好是什么正事,让对方焦头烂额,能马上放她走的那种。 她屏住呼吸,看着男人拿起手机,看都没看,手指一划,挂断了。 陈江沅惊惧的看着手机,生起一身冷汗,却不知反应尽收男人眼底。 房门紧闭,男人肩宽窄腰,温热的呼吸从头顶喷洒。 巨大的体型差将她笼罩在身体与墙壁之间,她几乎快站不稳。 第6章 第6章看来那天并没有让你长记性…… 心理博弈。 绝对安静的环境与来自上位者的施压,心理和生理双重恐吓下,那种害怕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男人太懂人性,他知道陈江沅为什么想要离开,也深知她回来的原因。 事实上如果陈江沅乖乖上了二楼,那么他也会有所收敛,不会故意吓她。 毕竟男人做事一向讲究有的放矢、松弛有度。 如同捕猎一般,想要将猎物牢牢抓在手中,首先最重要的是让她放松警惕。 但她实在不乖。 不仅不听话,还说谎骗人。 所以这不过一个教训。 男人刻意用这种方式罚她,只是小姑娘年纪不大,属实吓得不轻。 陈江沅怕的要死,紧紧贴着墙壁不敢抬头。 “期限。”男人居高临下地睨着人,将凌乱的发丝别到她耳后,“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值实在太低,我不信你。” 她声音打颤,即便此时也想给自己争取一个余地。 “一周、一周之内肯定……” “三天。”男人打断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能做到么。” 陈江沅连呼吸都没来得及,连忙点头。 “说话。”男人命令。 “……能。” “抬头。”男人再度下令,陈江沅彻底被唬住了,慌乱抬眼,眼睫止不住抖。 只听男人慢条斯理的反问:“你能什么?” “三天之内,我会联系 你。” “这是你自己承诺的,希望这回不要再忘记了。”男人满意的松开手,替她整理因为刚刚那一下而乱掉的衣领。 然后退了两步,将房门打开。 走廊重新映入陈江沅的视野,但她没敢动。 男人觉得有些好笑:“还不走是打算留下陪我用餐么。” 陈江沅脚步发虚,她撑着门站稳,头也没回,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间,直到人站在楼梯口,这才缓过神。 过度惊吓让陈江沅彻底明白,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她连忙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然后心一横,果断点了删除。 男人此时还没想到,这人被这么一吓,竟然转头就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手机重新响起,他这回慢条斯理的接了起来:“什么事?” “今儿你是不打算来了?”李珩川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怕你错过有意思的,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晚宴有人一直在打听你的行踪,想见你一面,我跟人赌你一定感兴趣。”李珩川故意卖了个关子,“怎么样晏总,要不要猜猜看是谁?” “不需要,人我见到了。”不等对面说完,晏绪慈毫不客气的挂断。 …… “晏绪慈不会现身了。”徐图一见到陈江沅,就直奔主题,“今晚大概率见不到人,你是打算继续等着,还是要走?” 见陈江沅没有反应,徐图又问了一遍:“江沅?” “先走先走。”陈江沅一秒都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待,她脚步不停,身后像是有洪水猛兽。 直到对上徐图疑惑的视线,她这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掩饰说:“既然等不到人,还是先走吧。” 陈江沅坐在副驾,脑子又乱又昏,大冬天开着半扇车窗,借冷风醒神。 车缓缓从大门驶出,路过那几名熟悉的保镖时,那股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关上窗避开。 但晚了一步,保镖看清人后,十分恭敬的鞠躬行礼。 陈江沅抬手挡住眼,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又怕徐图看出端倪,干脆支着脑袋假装闭眼休息。 从林樾徐图一连搭上几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混进晚宴,却连晏绪慈人影都没看到。 再加上被男人一通吓唬,车一路开到小区,陈江沅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徐图等了片刻,见人没有醒的迹象,这才出声喊人。 陈江沅悠悠转醒,拖着疲倦的身子告别徐图,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被窝。 …… 窗外月色静谧,陈江沅盘腿坐着,面前散了一床公司资料,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连续三次失败,让陈江沅意识到,像晏绪慈这等身份的人,如果不是他愿意,没人能接触的到。 但就在半小时前,徐图告诉她,三日后,顾淮忱请客做东,这次晏绪慈确定会到场。 所以她不得不强打精神,逼自己将这些材料背下来,希望能抓住这一次机会。 整整三天时间。 陈江沅几乎要住在公司,一连高强度的工作,魂都快要从身体里飞出去。 头脑昏昏沉沉,连徐图发给她的宴会地址都差点看错,陈江沅围巾遮住小半张脸,无精打采的趴在方向盘上。 歇了小片刻,人晃悠悠走进酒店。 服务生守在正门,见了人十分礼貌的上前:“您好,请问您就是星涧的陈江沅小姐吧?” 见陈江沅点头,服务生殷勤的将人领了进去:“一早儿经理特意交代,专门派人等着您,就怕误了陈小姐的事,这边请。” “特意交代?”陈江沅狐疑地看着她。 她的身份并不特殊,甚至与今天出席的人相比,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位。 服务生背影不易察觉的僵了下,她回头笑道:“是,都是顾总的客人,经理生怕怠慢,自然都有特意交代叮嘱。” 酒店内布景并不奢华,反而极具典雅,硕大的落地窗面朝海景,美的出奇。 一路穿过大堂,包厢外等候的侍者替她开了门。 溪山别墅那天,无人在意她这等身份的宾客,所有人注意都落在李珩川那些核心圈子的人身上,陈江沅还算自在。 可这次与别墅的状况完全不同。 陈江沅站在门口的瞬间,屋内众人几乎同时看过来,数道陌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呼吸都停了一瞬。 “这位是?”有人不认识陈江沅,出声问道。 主位旁,顾淮忱闻言分出视线,语气温和:“星涧陈裕生的女儿,陈江沅小姐,来找绪慈的。” 出于礼节,陈江沅站着打了声招呼:“顾总好,诸位好。” 只是星涧名字一出,大家都失去了兴趣,只有两人冲她点头致意,其余则淡漠地收回目光,讨论起其他事情。 陈江沅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向主位。 那张椅子是空的,显然晏绪慈还没到。 侍者上前换了壶新茶,依次添水,面前几人随口聊着,不多时,门外有些躁动。 “晏总,您请。” 人是从她后方进来的。 一瞬间,包间内几乎所有人起身相迎,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江沅没来得及回头,只连忙放下茶杯跟着站起来,往旁边让路。 男人从她面前经过,忽然脚步一停。 “淮忱说你想见我。” 声音直接把陈江沅钉在原地,脑袋嗡一下炸开。 她非常缓慢地抬起眼,看清了晏绪慈的长相,充满攻击与侵略性的眉眼自上而下盯着她,逐渐与那日别墅重合。 那他没有等陈江沅回答,径直去了主座,周围攀谈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男人冷淡的看着,不怎么说话,只偶尔应和一声。 他竟然就是晏绪慈。 陈江沅这才记起,前两次的见面并不愉快,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问他的名字。 而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她以为不会再见,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这个念头几乎要占据她全部思绪,整个饭局陈江沅都心不在焉,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替公司争取,一边又害怕晏绪慈主动提起那个约定。 直到饭局结束,所有人离开,偌大的包间转眼只剩下两人。 然后,包间门被侍者礼貌的带上了。 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坐在主位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见人没有动作,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陈江沅看他越来越近,来不及躲,就发现晏绪慈绕过自己,走向包厢门口。 她猝不及防,猛地起身:“晏总。” 男人脚步一顿,黑眸微凉:“有事?” 是她有求于他,所以他故意逼她主动开口。 “是。”陈江沅缓了口气,绕到他面前,“晏总您好,我是星涧陈裕生的女儿陈江沅,这次来是想跟您谈一下关于盛誉集团撤资一事。” “你联系过余舟。”晏绪慈态度冷的出奇,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对,但是我并没有.” 晏绪慈直接打断她:“结果如何?” 陈江沅愣住了,声音发涩:“他说……”一味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那日在集团外,余舟已经告诉过她这件事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对晏绪慈本人的希望。 但眼前的男人没有给她任何机会,连续三天准备的材料明明被她印在脑子里,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垂下眸,没了声音。 就在她以为晏绪慈要走时,男人慢条斯理的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 陈江沅抬起头。 “在这里不谈公事。”晏绪慈看似好心,替她摆出了选项:“至于其他,需要我提醒你么。” 他指的是那个承诺,她还欠他三个谢礼。 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而陈江沅不但没有联系他,甚至还已经删掉了他的手机号。 几乎要怕的跳起来,陈江沅猛地睁大了双眼。 “看来那天并没有让你长记性。” 语气称得上轻描淡写,可那副神态却宛如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无情诉说她的罪孽,准备降下惩罚。 第7章 第7章人越是紧张,漏洞就越多…… 陈江沅周身毛孔仿佛炸开,她咬紧牙关才勉强没发出声音。 男人细小的动作都能激起陈江沅心中警铃大作,她连忙开口:“还 没到时间!” “今天是第三天,还没到时间的。”头顶不容忽视的视线近乎让陈江沅无处遁形,她眼神闪烁,略微不安:“我不知道您就是盛誉的晏总,这几天为了公司的事,我天天都在准备材料,实在没抽出时间,但我没有忘记这件事,我本来打算这个宴会结束后就联系您的。” 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因为紧张出现的小动作被男人收入眼底。 “原来是这样。” 男人语气轻柔,恍然的挑起眉。 陈江沅以为骗过了对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下,神经也跟着松懈。 就在她打算借口吃饭什么糊弄过去时,却不料男人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知道么。” “人在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些本人无法控制的行为,尤其在她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时,要更明显。” 瞳孔猛地紧缩,陈江沅僵在原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快要让她不能呼吸。 “不敢对视。”晏绪慈猛地抬起陈江沅下巴,惊慌的情绪来不及隐藏,便被暴露在男人眼前。 下一秒,男人带着温度的拇指从她唇上缓慢地抚过:“语速加快。”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从她唇角划到脖颈,所经之处仿佛每一处肌肤都滚烫无比。 “眨眼频率增加。” 陈江沅身子发抖,忍不住想要后退逃离。 但晏绪慈没有轻易放过她,他握住陈江沅手腕,几乎附在她耳边:“抖什么?” “晏总……”陈江沅脚步一软,晏绪慈将人按进软椅。 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视线,她被迫仰起头,害怕的想哭。 居高临下,晏绪慈端详她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别紧张,陈小姐。” “人越是紧张,漏洞就越多。” 晏绪慈直起身,看似宽容:“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联系我。” 陈江沅怔愣片刻,小声说:“我可以请您……” 晏绪慈止住了她的话,点着她大衣兜里的手机,慢悠悠开口:“用手机联系。” 完了。 浑身血液凝固,陈江沅握着手机,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 不需要她再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晏绪慈笃定的轻笑一声,凉薄道:“删了,对么。” “……抱歉,我只是.” 陈江沅失了声,晏绪慈残忍的将这件事完全铺开,她几乎失去任何辩驳的理由,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删掉联系方式的那一刻,是不是松了口气,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被说准了,陈江沅咬着唇不吭声。 晏绪慈似乎觉得好笑:“你以为我若想找你,你躲得掉?” 陈江沅浑身发冷,恍惚间她竟想起了那名服务生所谓的“特别交代”,一切早有预料,或许从一开始,今天顾淮忱的这场饭局,就是男人为她布下的陷阱。 跟自投罗网的猎物没有区别,她甚至还为见他高兴的准备了三天资料。 “想知道上一个欺骗我的人下场是什么样么。”晏绪慈从她的安全圈里退出去,黑眸里满是凉薄与漠然。 “陈小姐,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警告。 是他被欺骗后,向她发出的最后通牒。 他会做什么? 看着男人毫不留情的转身开门,陈江沅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次如果不将人留住,得罪了晏绪慈,她家公司就再无回旋余地了。 下意识的反应,她紧跟着站起身想要追上去,但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因为猛地动作,眼前忽然一黑。 她身子不稳,碰到软椅后直愣愣的往地上摔去。 但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 陈江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晏绪慈一只手握着她两只手腕,完全将人揽在怀里。 他的身高太高,陈江沅被禁锢着,只能看清他胸口领带的图案,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本能的想跑,她微微使劲,谁知男人收了力道,根本挣脱不开。 “别动。”晏绪慈蹙起眉,强势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你发烧了?” 陈江沅没听清他的话,只偏头去躲:“不要,放开我……” 晏绪慈没听她废话,强拉着人往外走:“余舟。” 陈江沅身子沉的厉害,踉跄两步,还以为要被他丢出去,腿一软直接蹲到了地上。 等在门外的余舟顿了下:“晏总。” “开车,去医院。”晏绪慈偏头命令,然后垂眸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陈江沅,俯身将人捞起来。 “别闹。”嗓音低沉,故意吓唬人。 直到被晏绪慈塞进车里,陈江沅这才后知后觉男人的意图,她抱着一团围巾缩在角落,强撑精神整理思绪。 晏绪慈当时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如今人还是坐在了她旁边,陈江沅想要再试一试。 但心思被他看穿,只来得及叫一声“晏总”,便被对方打断:“如果你想说的是公事,我没兴趣听。” 被彻底拒绝了,也就表明老陈的公司真的只能走到这了…… 陈江沅缓慢地靠回椅背,眼里止不住泛起湿润,她连忙闭眼,才没让泪滚下来。 晏绪慈没有动,只是睨着她。 因为生病连眉眼都染上倦怠的神色,眼角泛红,睫毛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但前脚亲口定下的承诺,转头就敢将他联系方式删的一干二净,晏绪慈只觉得她的教训还不够。 本想晾她三天再说,结果小姑娘一点苦吃不了,眨眼的功夫就病恹恹的往地上倒,掐准了他会回头似的。 车朝着医院的方向开了一段路,没有人说话,气氛冷的仿佛降到冰点。 陈江沅几次差点睡过去,又咬唇让自己清醒。 其实她想让男人停车,甚至干脆推开车门逼他停车,但她不敢。 晏绪慈不愿谈及星涧,这只是代表盛誉集团单方面对公司价值的考量。 但若是真的惹了他,就不只是公司的事,而是她陈家大概率在燕城都混不下去。 所以她没有再挣扎着想走,跟着晏绪慈进了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病的缘故,男人明显变得好说话了,直到护士换好药离开,陈江沅这才看向坐在床边的晏绪慈。 她想要说声谢谢,但半个小时前晏绪慈凉薄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边,陈江沅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睑。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双腿舒展交叠,看着陈江沅反复纠结的表情,半响悠然开口:“如果我没记错,陈小姐之前似乎并不接手公司的事。” 见他主动提起,陈江沅有些诧异:“是,之前都是老、陈总在管,但他最近在住院,不太能操心公司的事。” “抱歉。”晏绪慈态度称得上彬彬有礼,“但陈小姐并不了解这些,陈总倒是放心将这些事交给你。” “公司有副总在处理,只是撤资这事实在联系不上您,我担心他去医院跟我爸说这事,医生说他现在不能操劳过度,我怕耽误他养病,所以就想先试试看能不能托人见您一面。” 说到这,陈江沅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晏总。” “嗯?”晏绪慈冷淡的眉眼看过来。 她声音不大,神色也不太自然:“我今天……可以请您吃饭吗?” “陈江沅。”三个字不疾不徐,却让她心一紧,只听晏绪慈黑眸紧紧盯着她,略带嘲弄,“没有人教过你,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么。” 陈江沅看着他起身坐到床边,单手撑在被褥,如此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想躲,但晏绪慈只是垂眸调整了下弯折的输液管。 “你怕我。”笃定的语气。 陈江沅移开目光,嗫嚅说:“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晏绪慈还算温和的笑了下,“你怕我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前几次的相遇对你而言并不算愉快,我很抱歉。” “你应该早些跟我说清楚,毕竟我不是有意要吓你。” 陈江沅怔了怔,晏绪慈的态度完全变了个模样,似乎所有的不悦都跟着那一声“对不起”消失殆尽。 望着小姑娘单纯的眼神,晏绪慈将身上危险的气息掩藏起来,毕竟他还没开始行动,要是先把人吓跑了,就只能使手段将她困在身边。 他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但愿她别 给他这个机会。 晏绪慈好脾气的按下呼叫铃,等护士拔完针,他将手机递到陈江沅面前:“自己电话输进去。” 因为左手输液,陈江沅只能就着男人的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晏绪慈黑眸晦暗不明,就这么垂眼盯着人,在陈江沅看不见的地方显出几分冷。 他收回手机,随意扫了眼,然后拨通了那个电话,片刻后,陈江沅床头柜的手机发出震动。 晏绪慈挂断后,手指抬起陈江沅的下巴,直视她,一字一顿问:“电话还删么。” 陈江沅呼吸一窒,赶紧摇头。 “我若联系你,也接么。” “……接。” “乖女孩。” 晏绪慈满意的收手,直起身,慢条斯理放给她一条生路:“后天早上九点,盛誉集团,带着你的资料来见我。” 第8章 第8章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晏绪慈真的愿意给她这次机会,其实陈江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几次骗他,没被赶出燕城都算好的。 但这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以至于她要请客吃饭的时候,林樾都惊了一下,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陈江沅特意选了处十分清静的园林会所,假山池水,翠竹环绕。 包厢靠近水景,落地窗朝外看,宛如置身江南水墨。 林樾是和徐图一起到的。 一进门,林樾就开始吐槽:“徐图真的太会了,明明就是三个人随便吃顿饭,他倒好,带着礼物来的。” 她两手一比,气笑了:“那包装精致的,自己情商倒是体现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包厢内,陈江沅正在泡茶,见状忍不住笑了:“都说了是为了感谢你们帮忙,怎么还带礼物来的。” 徐图语气懒散,无奈摊手:“没办法,情商高嘛。” 绝对是故意在阴阳怪气。 林樾咬着后槽牙瞪他:“……” 徐图全当看不见,礼物随手放在桌边,笑眯眯的像只狐狸:“收着吧,不是什么重要的小玩意,算是祝你旗开得胜。” “谢谢。”陈江沅忍不住跟着笑了,转头吩咐侍者可以准备上菜。 “前几天听徐图说别墅当晚晏绪慈没露面,吓得我还以为彻底没戏了。”林樾挨着她坐下,“结果后来听他说,顾淮忱昨天又约了你一次,没想到顾总还挺好说话。” 这话引起了陈江沅的注意:“确定是顾淮忱吗?” “这是什么意思?”徐图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放下筷子看她,“你觉得不是顾总。” “不,我只是问问。” “依据呢?”徐图微微眯起眸,“能让你产生这个念头,总要有点依据吧。” 陈江沅垂眸,手指无意识的捏紧筷子。 她有这种怀疑的原因算不上什么依据,实在是晏绪慈的态度太过模棱两可。 她以为那场饭局是男人故意布下的陷阱,引诱她前来,可偏生在最关键的时候,晏绪慈却警告她好自为之,摆明了要对公司出手。 她摸不清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徐图喝了口茶,目光沉沉,“但因为你刻意避开了,我就没有跟林樾提过。” 林樾刚想开口,就看见徐图朝她看了一眼,自小的默契让她没有说话。 只听徐图缓慢开口:“别墅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去了二楼,离开路过正门时,那些保镖冲着我们的车鞠躬送行,我想那应该不是对着我来的吧?” 保不齐呢。 陈江沅顿了顿,她没想到徐图竟然看见了,而自己居然还以为瞒的很好,原地上演了一出掩耳盗铃。 顶着林樾惊讶的目光,陈江沅慢吞吞的说:“你眼神还挺好的。” 好几个人同时鞠躬,想看不见才难吧。 她干脆坦白:“那天晚上晏绪慈来了,在二楼。” “只是这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晏绪慈就是在酒吧救了我的那个人。” 徐图顿住了,他忽然明白了心底的怪异感究竟来自哪里。 李珩川为什么会选择帮忙,酒吧监控为什么会坏掉,搭上李珩川关系的万总怎么从燕城消失,以及顾淮忱的两次邀约……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到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有人在逼着陈江沅,以一种微妙的方式,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男人。 而更让人感到无力的是,因为星涧的原因,陈江沅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但这只是徐图同样作为男人的猜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让陈江沅不顾公司和陈家,远离晏绪慈。 所以他只是收整思绪,沉声问:“他有说什么时候叫你去盛誉谈了吗?” “明天。” “说实话,能让晏绪慈改变主意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徐图说,“我不清楚他是如何考量的,但你应该知道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很危险。” “所以一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告诉我,也一定要跟林樾说,明白吗?” 他也觉得哪里有问题? 陈江沅想要从徐图表情上找到答案。 但震动声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只能拿着手机到走廊接听。 公司副总自从知道盛誉松口,似乎比她还要紧张,短短一天时间,这已经是第三通电话,甚至有种想要跟她一起去盛誉的意思。 陈江沅哭笑不得,只让他先等自己消息再作打算,包厢内人还在等着,陈江沅想找个机会挂断电话。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她手上抽走手机。 陈江沅忍不住惊呼,回过头对上一双漫不经心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一个成语。 阴魂不散。 晏绪慈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电话里副总还在说话,他冷淡的垂眸,视线落在陈江沅脸上,毫不客气的挂断。 “晏总。” 男人气场太强,几乎是本能反应,陈江沅看见他就紧张。 晏绪慈将手机还给陈江沅,抬手想要试探温度,但陈江沅下意识一缩,躲开了他的手。 漆黑的双眸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转瞬即逝,晏绪慈手顿了下,绅士般笑道,只是目光沉沉,笑容算不上温和:“抱歉,我只是想要试一□□温。” “你病好了?” 陈江沅原本想要点头,可昨天的经历历历在目,她生怕男人看出什么端倪,只好吐出三个字:“快好了。” 这话就是讨巧,正常人是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陈江沅只等着男人去忙自己的事。 可她显然忘记了,晏绪慈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跟谁来吃饭的。” 像是随口闲聊,陈江沅借着台阶往下走:“跟朋友一起,晏总,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明早九点我会准时去盛誉见您。” 就在她与晏绪慈擦肩而过时,男人慢条斯理的发了话:“我派人去查星涧的资料,似乎有些问题。” 一句话拿捏住陈江沅的命门,她被迫站住了:“什么问题?” “公司的事我都清楚,您可以直接问我的。” 晏绪慈语气淡漠:“只有提到星涧你才会愿意说话是么。” 呼吸慢了半拍,可晏绪慈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他十分体贴道:“没关系,总归不算要紧事,朋友当然更重要,回去吧。” 如果真的不要紧,他根本就不会挑这个时候说出口,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陈江沅没有办法:“等等晏总,我可以先跟您解释的。” “但我没有时间听。”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一字一顿道,“陈江沅,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晏绪慈凉薄的一面逐渐展露,瞬间拉开了两人距离,昭示着他们身份地位的落差。 “是,晏总。”她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眸,“是我想要……请您听我解释,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小姑娘不高兴,这是肯定的。 但他是故意惹她不痛快,晏绪慈混不吝的想。 因为她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才对,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眉眼也透着淡淡的倦意。 病根本没好利索,特意延后一天让她休息,结果这人不但乱跑,还沾了酒。 “五分钟,门口等你。”晏绪慈言简意赅,抬步向门外走去,笃定她不会跑。 明明几分钟前,徐图还警告她一定要小心这个男人,转头她就要先走一步。 陈江沅一个头两个大,她甚至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面对林樾和徐图。 等乱七八糟的处理完,会所外的车早已停留多时。 晏绪慈倚车而立,姿态随意放松,身后夕阳透过云层漫过天际,显出修长的轮廓,一双黑眸如深潭,危险诱人,几乎要把人吸进去。 这人实在太过扎眼,往来会所的人都会下意识看去,只是碍于晏绪慈的气场,往那一站跟个阎王似的,没人敢上前搭讪。 晏绪慈替她开了车门,陈江沅怕被熟人撞到,几步冲了上去回手关门。 动作十分迅速,晏绪慈见状笑了声。 车子启动,男人嗓音很淡,冷冷吐出两个字:“地址。” 陈江沅没明白他的意思,偏头去看。 “你家的地址。”晏绪慈好脾气的重复。 但这话一出口,陈江沅就差打开车窗跳下去,惊骇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她下意识吞咽,却勉强装着不经意的问:“去、去我家干什么?” 晏绪慈微微侧身,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一寸、一寸,像是缠绕收紧的藤蔓,侵犯束缚,让陈江沅感觉窒息。 男人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说呢?” 狭小的空间里,哪怕只有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都会被对方一览无余,陈江沅僵硬的抬起眼,没有吭声。 “陈江沅。”男人叫她名字时,咬字带着说不出的旖旎与性感,但陈江沅愣是从那声音里听出来一丝警告的意味。 “给你空出一天时间,是为了让你休息,不是到处请客还人情的。” 晏绪慈手指敲了两下中控台,示意她抬头,威压扑面而来,男人不咸不淡的补充:“生病喝酒,你这个状态,适合明天来谈正事么。” 第9章 第9章真是跟踪,你又能怎么办…… 原来是为这个。 “可以的,不会耽误正事。”陈江沅松了口气,连忙保证,生怕男人下一秒开口把时间往后拖。 她犹豫片刻,又继续道:“刚才您说的有关星涧的问题……是什么?” 像是故意报复,专挑晏绪慈不爱听的说。 晏绪慈没理会,收回目光,冷声重复:“地址。” 以他的能力,即便不说也会被查出来,陈江沅没有隐瞒的必要,地址说出口后,几乎一路无言。 不过陈江沅本来也不想和他多聊,所以乐得自在。 车没有开进小区的权限,缓缓停在路边,晏绪慈冷淡的要命。 态度忽冷忽热,让陈江沅脑子乱成了一片,他似乎真的只是好心,怕生病喝酒误事,才将自己送回来的。 但陈江沅总觉得奇怪,燕城会所酒店不计其数,怎么偏偏会那么巧,不早不晚在这里遇上。 “晏总……”陈江沅抿了抿唇,装作随口聊天似的,“您今天也是去会所吃饭的吗?” 等了几秒,没听到男人的声音,陈江沅疑惑的看过去,却撞入男人晦暗不明的双眼。 晏绪慈眯起眸,审视的盯着她,看的陈江沅浑身发毛。 半响,只听他忽然嗤笑:“想说什么?” 小姑娘病没痊愈,神情恹恹还要强装无事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晏绪慈本不打算多说,将人放回家休息,但她偏偏自己往枪口上撞。 晏绪慈薄唇微勾,露出凉薄的笑意:“你想问,我是不是派人跟踪你了。” 这话直白的不加任何掩饰,陈江沅像是被剥的一干二净,赤裸裸地暴露在男人眼皮底下。 她浑身紧绷,几乎本能的想要去摸车门。 那点小动作躲不过男人的眼睛,“啪嗒”一声,车门落锁。 一瞬间,陈江沅从头凉到了脚。 “我很好奇。”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说出口的话让陈江沅心狠狠一缩。 “真是跟踪,你又能怎么办。” “……晏绪慈。”陈江沅怕的连晏总都忘了叫,浑身细胞都在求救,声音抖的不行。 晏绪慈按着人的后颈强势拉到眼前,陈江沅躲避不及,两手被迫撑在了男人身前,她用尽全力想要将人推开,但男女力量天差地别,晏绪慈寸步未动。 “放手……”陈江沅手指陷在晏绪慈手臂想要挣脱,眨眼间双手便被禁锢,四面八方的围堵,吓得她眼眶发红。 “怕成这样,你怎么敢上我车的?” 陈江沅视线模糊,快要忍不住掉眼泪,忽然,身上的力道全部卸掉,男人松开了对她的掌控。 后颈的手移向后背,克制缓慢的安抚,晏绪慈声音低沉温和:“别哭。” 手掌下的身子止不住的抖,晏绪慈轻微叹了口气。 吓过了。 直到陈江沅缓和下来,晏绪慈这才退回去,将一瓶水放到她眼前,她喘着气,没敢接。 他没强迫她,只是将水放下,等了片刻,这才开口:“我没有派人跟踪你。” 陈江沅眼睫闪了闪,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我若对谁感兴趣,有的是人愿意将消息送到我面前,或者干脆将人送到我那。”晏绪慈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只要我想,这不需要我亲自费力,明白么,陈江沅。” 但他没有说谎,以晏绪慈的地位和身份,燕城上赶着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但凡他愿意透露点喜好,无论是人还是物,几乎都会被默认,打上他的标签。 所以像他所言,他如果真的对她感兴趣,是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晏绪慈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陈江沅有点被说动,可心里的顾忌却没有彻底打消,她咬着唇,想要问什么,又怕惹恼男人,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晏绪慈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十分绅士的补充道:“我承认,刚刚的举动的确出格,只是我从未被人这样怀疑,我想你应该也能体会,被人冤枉的感觉实在不美妙,但让你害怕并非我的本意,我道歉。” “我身边没有朋友,所以不太懂该如何与别人正常相处,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小姑娘,如果有哪里让你不高兴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陈江沅忍不住大起胆子问:“你跟别人也这样吗?” “哪样?”黑眸里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模样,但怎么看都像是明知故问,陈江沅没回答,只垂着眸看着刚刚被攥的发红的手腕。 晏绪慈浑身的侵略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温和的解释:“我承认,这是故意的。” 陈江沅震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只是想要直白的告诉你,如果我有想法,你既不能拒绝,也招架不住。”晏绪慈语气不紧不慢,“陈江沅,你对我有误解,所以才会怕。” 只是这样? 陈江沅思路完全被晏绪慈牵着走。 “不过,精神紧张不排除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的。”晏绪慈勾唇,“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对么。” 这话听着耳熟,陈江沅脑海里闪过一点念头,好像几天前李医生跟她说过相同的话。 或许这就是她格外害怕他的原因? 毕竟那些天,看不清人脸的男人跟鬼一样的缠着她,梦里潜意识告诉她,那人就是晏绪慈。 是她把梦里对晏绪慈的恐惧延伸到本人头上去了。 想到这,陈江沅终于放松下来:“抱歉,我也不是故意想躲着你的。” 她的态度松懈,连带着眼睛里染上笑意,晏绪慈目光暗了暗,只说:“既然误会解开,公司的事明天聊,你病还没好,回去吧。” “好,晏总,那明天见。”陈江沅刚想打开车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朝着晏绪慈伸出右手,“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葱白的手指静静地停在视野里,晏绪慈眼底神色意味不明,他垂眸盯了片刻,礼节性的克制住欲望,轻轻回握。 常年不曾接触名利场的人,对人性的把握本就不够火候,更不必说是面对晏绪慈这样的男人。 陈江沅的试探与反应和晏绪慈预想的几乎一点不差,他精准利用了她的心理,让她放松警惕,不再防备他。 夜色已深,晏绪慈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如窥伺猎物的毒蛇猛兽,在陈江沅看不见的地方,任欲望疯涨,肆无忌惮。 …… 第二日一早,陈江沅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那股紧张的情绪无论如何都没能平息,直到她一脚已经迈入 盛誉的大门,忽然有种飞升了的祥和与平静。 余舟提前等在门口,看见她缓缓俯身,在陈江沅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恭敬问好:“陈小姐,晏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余舟带她走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燕城最繁华地段的绝佳风景,地处金融商圈核心,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俯瞰众生、一览无余。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盘,每一分一秒都上演着最残酷的厮杀,商战,一向兵不血刃。 在这暗流涌动中,晏绪慈能够稳稳坐在这个位置,足以说明一切。 男人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前翻看资料,指骨漫不经心的叩了下桌面,他略微垂眸,眼睫、鼻梁投下立体的阴影,显出几分疏离。 踏入办公室的瞬间,陈江沅有种闯进晏绪慈绝对领域的错觉。 男人抬起眼,阳光透过落地窗,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放下资料,微微后仰,流露出上位者审视般的姿态。 “晏总好。”陈江沅舒了口气,面容平静,声音清润平和,“我是星涧陈江沅,这次来是为盛誉重启投资一事与您商谈。” 与前几次见面截然不同的气氛。 陈江沅只开了个头,便被晏绪慈冷漠打断:“跳过这里,说重点。” 愿意为星涧预留一个机会,她要做的是用最少的时间强调最重要的事,连日被印在脑海的资料与知识,此刻疯狂流动转换,充斥扰乱陈江沅的思绪。 她要从这其中找到最能打动盛誉的方案,商人讲究唯利是图,只有切实利益摆在眼前,她才有希望启动投资。 晏绪慈问题刁钻,上位者的审视与估量,足以扰乱对方心智与思路。 巨大的心理压力与紧张情绪的加持下,陈江沅时刻紧绷,但却对答如流。 半个小时,过的比一年还久。 陈江沅觉得冷汗快要打湿后背,直到他看见晏绪慈将资料合上,对她说:“一周后,重启投资董事会,你来汇报。” 这句话无疑给了星涧希望,陈江沅一时高兴,却忽略了晏绪慈真正的含义。 蛛丝绕着陈江沅缠了一圈又一圈,但在没有收紧前,她没有察觉到男人意图。 悄无声息,晏绪慈开始布下天罗地网。 “好,我们公司一定会好好准备,不会让晏总失望。” 晏绪慈没有留人,只是让余舟将人送出集团。 凉薄的态度反倒让陈江沅确定,昨晚男人没有骗她,的确只是一场误会。 陈江沅出了集团正门,只觉得浑身舒畅,连日疲倦都被扫走。 她本想拿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陈,低头瞬间却听见一道悦耳的声线叫她的名字。 她诧异的看着对方:“您是……季总?” 季俊鸣视线掠过她身后,含笑道:“看来是已经见到晏总了。” “是。”陈江沅跟着弯眸,“本想着昨天请您一起小聚,但是徐图跟我说你有事要忙,我便只好等下次你有时间再说了。” 季俊鸣低头看了眼腕表:“我现在倒是有时间,你若是方便中午一起吃个饭?” 陈江沅完全没意见,跟着上了季俊鸣的副驾。 但盛誉集团顶楼,目睹陈江沅行为的男人,周身笼罩了一层危险气息。 晏绪慈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无声无息地盯着渺小的身影,堪称没心没肺似的,跟一个男人上了车,漆黑如墨的双眸霎时愠怒渐浓,愈演愈烈。 第10章 第10章想好再开口 徐图当初就是靠茂航投资,才能够跻身二流圈子,一跃成为新贵,这些年来混得风生水起。 而当初茂航看中徐图能力的,正是季俊鸣。 这人自小混迹生意场,眼光毒辣,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与顾淮忱的关系说不上朋友,但也算有几分交情。 陈江沅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少不了和他接触。 只是出了盛誉集团,眼下也才十点,季俊鸣一路将车开到海边,这才在一家餐厅停下。 “这个时间还早,要不要顺着海边走走?”季俊鸣将选择的权利交给陈江沅。 透过车窗看去,阳光正好,海面波光粼粼。 “当然可以。”陈江沅欣然同意。 海边的风不大,只有微乎其微的海浪声传入耳中,两人踩着细沙并肩而行。 “看你从盛誉出来时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会是个好结果。”季俊鸣笑道,“那个状态怎么说,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何止,简直是如获新生。”陈江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又想巴结上晏绪慈,又害怕和他相处了。” 那种对人对物杀伐果决的态度,她简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稍有不慎,公司便被对方给毙了。 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起被毙。 “但你成功了不是么?”季俊鸣说,“你以为是因为没有接手过公司才觉得他很难搞吧?” 陈江沅侧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写了三个大字:不对吗? 季俊鸣弯眸笑了:“不说你,就算是我去也一样,说不准话都没说完就被赶出来,前段时间万总就是个例子,商场上也算是个老油条,还不是因为得罪晏总一落千丈。” “所以星涧能得到他的认可,你功不可没。” 纯夸,哄人似的。 陈江沅没有当真,只是跟着笑笑:“说到这个,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季总您。” 季俊鸣回头看她:“你是徐图和林樾的朋友,便也算是我朋友,没必要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这话就纯粹是说给陈江沅听的了,事实上,季俊鸣和徐图的关系算不上多近,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朋友,只是季俊鸣自己的私心。 “季.”陈江沅卡了一下,险些把“哥”字顺嘴说出来,她咳了声,礼貌道,“俊鸣哥。” “嗯,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陈江沅简单回忆了下刚刚与晏绪慈的对话,挑了几个关键性问题,询问季俊鸣的看法,这人十分平和的替她指点一二。 但对于一周后的董事会,季俊鸣只说:“专业的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话所言不假,毕竟事关星涧存活,陈江沅能坚持到目前这一步已是不易,而董事会投资审批太过正式,以她的水平,的确胜任不了。 好在副总接手后,就不怎么需要她再处理,陈江沅去医院看过老陈后,便开车回了画廊。 一连三天,陈江沅都窝在画廊,等林樾找来的时候,人正穿着一身素色运动衫,长发随手一扎,盘腿坐在地上翻书。 陈江沅抬头看见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奢石茶台旁替林樾倒了杯茶:“你怎么来了?” “李医生联系不到你,电话打我这来了,她想问你最近还做不做噩梦。”林樾不客气的一口喝完,看着满地狼藉无处下脚,“结果倒好,我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闭关修炼呢你。” “你怎么知道。”陈江沅面无表情的摊在茶台,“我也就这么几天没回画廊,经纪人转头给我卖出去三幅画。” 林樾狐疑的看着她:“这不是挺好吗?” 陈江沅慢悠悠的补充:“预售款。” 林樾呛了一下。 “催命一样催进度,我就干脆眼不见为净,没再看手机,反正也不会有人……”陈江沅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 不会有人联系她。 原本是应该这样的,但陈江沅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在一众废稿里翻东西,吓的林樾差点打翻茶杯:“你找什么?” “手机。”陈江沅头也不回,“公司那边的事交给副总后,我就没有再管过,但是这事儿我没跟盛誉说,我怕他们联系我。” 更准确的说,她更怕晏绪慈的消息。 所幸联系方式那里,始终是空白的,陈江沅下意识松了口气。 “沅沅。”林樾总觉得陈江沅对晏绪慈的反应很奇怪,即便那人姓晏,但也不该是这种如临大敌的态度。 “你和晏总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每次提到他,你都……”林樾想了下,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怎么说,就是很怪。” “这不是怕他反悔,我家公司就跟着完蛋了么。 ”陈江沅抱着手机,又窝回沙发,“之前是有点怕他,你没见过晏绪慈所以不知道,他那个人有点像.” 她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个贴切的形象,吐出两个字:“阎王。” “导致我看见他就心里发毛。”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了,那天晚上聊过之后,知道是误会一场,他也跟我道歉来着,这么看他人还挺好说话的。” 可是如果是误会…… 他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林樾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徐图的疑神疑鬼洗脑了,她看着垂眸摆弄手机回消息的陈江沅。 本想着继续问问,但陈江沅却忽然起身凑近,双手支着茶台看过来。 “有件事你得帮我想想。” 林樾顿了下:“什么事?” “那天酒吧晏绪慈不是帮了我吗,你说我要怎么回礼表示才好。” “这事儿很好办吧?无非也就那么几种可能。” “你指请他吃饭吗?”陈江沅犹豫片刻,看上去不太乐意。 林樾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吃饭应该是最简单的方式,或者你干脆送他幅画算了。” 画? 陈江沅视线移了移,落在远处画架上的半成品。 “我好像知道应该送什么了。” 陈江沅的确打算送幅画给晏绪慈,但她没打算送自己的,而是托经纪人弄来了一幅名作。 据说这名画家已经封笔,因此手下作品千金难求。 画廊一楼的展厅以白灰色基调为主,柔和的灯光打下,映衬画作,带给人极致的视觉冲击。 陈江沅站在画前,只顾低头措辞,编辑信息。 ——你好,余特助,我是星涧陈江沅,能麻烦你给我一个可以接收快递的地址吗?我这里有一幅画是之前答应给晏总的。 她没解释那么多,只想着要到地址就够了,但对面余舟迟迟没有动静。 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机突然蹦出一条消息: ——地址。 陈江沅微微蹙眉,她没想麻烦余舟过来,正想回复,对面像是知道她会拒绝,又跟着发来一条: ——我去取。 余舟也是不嫌麻烦。 陈江沅倒觉得无所谓,便把画廊地址发了过去,对面话很少,只说明一小时后到。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洒下,时间差不多了,陈江沅这才拎着钥匙,打算将画送走就回家。 一楼画廊很大,除去主展厅外,设计路线完全符合陈江沅自己的审美,空间迷宫般弯弯绕绕。 她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低头看余舟的消息,手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些奇怪。 陈江沅正想给余舟打电话,却忽然看见了站在主展厅的那道身影,男人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身,那股熟悉的压迫感逐渐将陈江沅包围。 陈江沅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往前。 “晏总,您怎么来了?” 心里那点想法都写在脸上,晏绪慈暗眸从陈江沅身上掠过,无波无澜的收回目光:“余舟是我助理,你的事,他不可能不汇报。” 陈江沅心一跳,来不及琢磨这话的意思,只听男人又慢条斯理的补充:“毕竟问的是我的地址,他不敢随意透露。” 一句话,悄无声息扰乱了陈江沅的想法。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陈江沅话没说完,便被男人打断。 “你是该抱歉。”晏绪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目光薄情淡漠,“用完就扔啊。” 她屏住了呼吸,没懂晏绪慈什么意思。 “需要我的时候各种围堵,口口声声要请我吃饭,事成之后就拿幅画对付我,还是偷偷摸摸去联系助理……” 晏绪慈的双眸似乎要将人吸进去,故意讨伐她似的,视线一寸一寸凌迟着人。 “没良心啊,陈江沅。” 她的心狠狠一坠。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她的想法被拆穿了,即便这幅画价值很高,即便是她托经纪人好不容易得来的,但在晏绪慈眼里,通通归为“敷衍”二字。 陈江沅手指攥紧,勉强找回了声音:“我……” “想好再开口。”男人云淡风轻的制止了她的解释,“你应该知道,我看得出你有没有说谎。” 她沉默片刻,目光十分诚恳的抬头:“这个画挺贵的。” “作者是国内知名画家,因为生病封笔了,他现在那些作品,七位数打底都买不到呢。”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股无辜的劲儿,摆明了谴责男人是非不分。 晏绪慈忽然笑了,薄唇微勾,但笑容玩味,饶有兴致的表情让陈江沅顿觉不妙。 “需要我替你回忆一下,那晚你做过的承诺么。” 第11章 第11章他给了她无数次坦白的机…… 他指的是别墅那一晚。 陈江沅呼吸抖了抖,很想告诉对方,那不是她做过的承诺,而是晏绪慈逼她的。 但几次接触,她逐渐摸透了男人一个秉性。 他不喜欢有人违背他,尤其是以谎言的形式。 “我记得。”陈江沅语速很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乖巧,“只是这幅画很难弄到,所以才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我拿到手后马上就联系余助理,想要给您送过去了。” 巧妙的避开男人问题,陈江沅觉得这个回答已经足够应付晏绪慈,可来不及高兴,便被他轻而易举的打乱了节奏。 “我的联系方式你删了?” “没有……”陈江沅毫不犹豫的回答,视线一瞟,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会跳过晏绪慈去联系余舟。 黑漆漆的双眸几乎把她看透。 晏绪慈笑意极淡,直接戳破了她的伪装:“陈江沅。” “感谢的话当面说才有诚意。” 她费尽心思想要避开的局面,最终还是落回自己头上。 那幅画被晏绪慈拿走了,人也被他一起带离画廊,陈江沅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晏绪慈带着人去了一家私人会所,这地方陈江沅只是略有耳闻,是燕城权贵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从庭院入门,风格色彩强势夺目。 侍者一路随行,在正门微微俯身,看向陈江沅:“您好小姐,根据守则要求,需要您在进入会所时,将手机等通讯设备暂且交由我们保管。” 隐私性极佳。 生怕透露出去半点风声,甚至连车的牌照都全部遮挡,再由门童开进停车场。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对晏绪慈的身份彻底有了实感,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找上余舟时,身为助理的诧异。 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做。 会所内没有监控,一旦她将手机交出去,那种不能与外界联系的无助足以把人淹没。 陈江沅指尖冰凉,紧紧握着手机,没有动。 她不想交,或者说她不想进去。 “这位小姐?”侍者有些疑惑,再度礼貌出声。 “我……” “让她拿着玩吧,免得无聊。”身后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发话。 侍者连忙点头后退:“是,晏先生、小姐,里面请。” 总有人可以不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除去规则制定者本身,就只剩下金字塔的顶尖。 显然晏绪慈就是这种人。 侍者连半秒犹豫都不曾,全然不担心她会不会做出不利于客人的举动,仅凭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会所内外截然不同,走廊两侧展示柜极具奢华,宛如一座小型博物馆。 侍者指引着落座,头顶壁灯泛着冷光,显得一切都高不可攀,直到茶水备好,硕大的包间只剩俩人,晏绪慈这才缓缓开口。 “会所不是针对你一人,换谁来都不让带手机。”像是随口解释,语调散漫。 “是怕有人录音录像么?” “算是吧。”晏绪慈微微勾唇,将菜单放在陈江沅面前,“这是今天的菜品,不喜欢的话可以再添。” 会所每天的菜单由厨师长亲自供应,不许随意更改,陈江沅只是粗略扫了眼便摇头:“这些就够了,不需要再添。” 或许是吃饭的原因,晏绪慈身上多了点人气,闲聊几句便将话题扯到陈江沅身上,问起了画廊的事。 提及自己的领域,陈江沅话明显比以往都多,捏着汤勺停下,絮絮叨叨顺着晏绪慈的话题往下讲。 男人回应很少,有一搭没一搭的递话,看着人眉眼染上几分高兴,眸色深了深。 “……就是因为最近公司出事,我有段时间没回画廊,经纪人转头卖出去三幅画催着我交稿,我这几天几乎一睁眼就是在各种画,又要分出脑细胞想着选什么作品送您.” 说着说着,陈江沅幽怨的抬起眼,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囔囔补了句:“根本就不是对付。” 晏绪慈觉得好笑,小姑娘分明没有诚意,还能找一堆借口搪塞他。 只是她好不容易没那么怕他,晏绪慈也不戳穿,由着她说。 “连续几天待在画室,看样子下周董事会你已经胜券在握了?”男人随口笑道。 但这话却莫名让陈江沅心惊。 舀汤的手微微一顿,肉眼几乎不易察觉。 晏绪慈还不知道,她已经把所有事交还给公司了。 毕竟她只是画家,能帮着处理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而且最开始她选择帮忙,仅仅是为了联系到晏绪慈而已。 季俊鸣那句话没说错,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今目的达成,她就不可能继续插手。 但陈江沅没敢告诉他。 趁着低头喝汤的瞬间,她将翻腾的情绪隐藏起来,这才说:“当然,晏总愿意给我们星涧这个机会,肯定会全力以赴,不让晏总失望。” 陈江沅借着吃饭微微垂眸,没让男人观察她的表情。 晏绪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身子略微后仰,从容不迫:“把你准备的说给我听。” 陈江沅差点没呛到。 她将勺子放下,有点诧异:“您是想要偷偷放水吗?” 尽管晏绪慈给了星涧一个投资重启的机会,但审批能否通过,要经过董事会的决议。 但如果在此之前,他愿意帮忙指导,星涧的胜算会更大。 晏绪慈反问:“放水的话,你要么。” “当然要。”陈江沅硬着头皮回。 足足两个小时,期间晏绪慈偶尔一句提问差点让她露馅,一顿饭吃的陈江沅提心吊胆。 所幸直到与晏绪慈告别,对方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男人离开前最后一句话,却让她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他说:“董事会见,陈江沅。” 晏绪慈最后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冷的仿佛淬了冰。 车驶入夜色,逐渐消失在视野,寒风吹过,陈江沅莫名泛起一身冷意,久久不散。 …… 星涧派人去盛誉的当天,陈江沅待在画室,心绪浮躁的废了好几张纸。 短短十秒换了三四个姿势,她单手撑着下巴,入定似的双眼放空。 墙上时针越过两个数字,手机铃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陈江沅猛地坐起身,接通电话:“怎么样?通过了吗?董事会那边怎么说的?” 她觉得一定不会出问题,毕竟那天晏绪慈放了水的。 但电话另一端无声无息。 “喂?听不到我说话吗?” 陈江沅看了眼来电显示,电话分明接通了,为什么不说话? 心沉到了谷底,她手心微微出汗:“是结果不好吗?” “……抱歉,陈小姐.”那人声音透着疲惫和愧疚,强撑着挤出来,“没能通过。” 一瞬间,大脑轰鸣。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的问,“哪一步出问题了,为什么会被董事会否决,我不是将晏绪慈说的那些都告诉你们了吗?” “不是董事会否决的。”那人低声说,“是晏总。” “是晏总那里没通过。” “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您转告的那些事项和问题也都整理了,审批汇报原本进行的十分顺利,董事会没有卡我们方案,但.” “晏总始终没有说话,我们还以为他一直都那样,结果马上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被无力感深深笼罩着,那人吸了口气,声音颓丧,“突然否决了方案,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吗?”陈江沅死死咬着唇。 得到那端肯定的回答,她勉强出声:“我明白了,方案你们继续准备,我去找晏总问清楚。” 直到此刻,陈江沅终于明白了,那晚在会所,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她在隐瞒。 放水指导的一个小时里,晏绪慈给了她无数次坦白的机会。 只有她天真的以为,对方没有发现。 在陈江沅的想法里,谁去汇报并不重要,只要董事会照常进行,她哪怕不去也不会影响投资审批,可她偏偏忘记了,晏绪慈在盛誉的绝对话语权。 男人离开前那一句“董事会见”,是警告,也是留给她的最后的机会。 但她没有珍惜。 陈江沅马上调出了晏绪慈的联系方式,可电话响了许久,久到陈江沅觉得度日如年,最终电话自己断开。 晏绪慈没有接。 她没必要再尝试第二次了。 原本燃起的希望被生生掐灭,陈江沅无声的看着手机,忍不住想哭。 有一瞬间,她甚至庆幸,没有提前将这件事告诉老陈,不然以他的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这种大起大落。 陈江沅闭眼将泪水逼了回去,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余舟的电话。 余舟接的很快,声音四平八稳:“您好,陈小姐。” “我……”陈江沅顿了下,“我刚刚听公司的人说,晏总在董事会上否决了星涧的方案,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余舟回答的干脆,像是早知道她会找过来:“抱歉,陈小姐,这是晏总的决定,我无权过问。” “那我能见晏总一面吗?”她几乎用恳请的语气,等待头顶镰刀的坠下。 半响,对面一声轻叹。 余舟声音缓缓传来:“陈小姐,您这是何必,今天董事会如果您露面,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陈江沅呼吸漏了一拍。 “五点前来盛誉,或许您还有机会见晏总一面,不过……晏总心情不好。” 余舟好心似的提醒:“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陈小姐。” 第12章 第12章我从不强迫人 整整一周时间,她都没迈进过星涧大门。 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江沅没有继续插手公司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晏绪慈会这么在意。 可事实却是她自欺欺人。 赶去盛誉的路上,陈江沅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回忆当时男人的表情和动作,但无论如何,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晏绪慈是故意的。 因为她没有跟他说实话,他故意在罚她。 陈江沅咬着牙,一脚油门踩下,车轰鸣而过。 两侧风景飞速倒退,这才将将赶在五点前抵达集团。 来不及多想,陈江沅跑的很快,风灌入衣襟,彻骨的冷,但她也没有放慢速度。 只是在她想要上楼时,前台却诧异的看着她:“您是星涧的陈江沅小姐吧?” “董事会早就结束了,您公司的人已经离开集团了啊。” 陈江沅缓了口气:“对,但我来找晏总的,刚刚会议上还有些事没弄清楚,我需要见晏总一面。” “可是晏总已经走了啊。”前台翻了下预约台账,“您是和晏总约好时间了吗?” 瞬间,如坠冰窖。 陈江沅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走了?” 前台点头:“是啊,就在刚刚,要是再早几分钟,您说不准就碰上了。”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机,四点四十七,分明还没有到时间,但她仍然来晚了。 余舟那通电话不可能不告诉晏绪慈,如果他真的愿意见她,不会让她跑空。 “好,我知道了,谢谢。”陈江沅失魂落魄的卸下力气,在前台担忧的目光走了出去。 天色变暗,几缕天光自西边映射,蓝橘交织,马路上车来车往,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来盛誉的那天。 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绝望的气息几乎将她淹没,晏绪慈的离开无疑在告诉她,这就是隐瞒他的下场。 陈江沅愣愣的站在原地,任凭冷风四面八方的钻,不知道下一步还能做什么。 忽然,兜里手机毫无征兆的震动,强行拉回了她的意识,是徐图打来的电话。 她怔了片刻,缓缓接起。 “陈江沅,你现在在哪?!”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徐图如此焦急的声音,陈江沅觉得有些莫名: “在盛誉集团门口 ,今天董事会上,我公司的方案被晏绪慈否决了,可看他之前的态度明明会通过的,所以我想来问清楚为什么.” “先别去了!”徐图打断了她的话,他拿着资料的手微微发麻,一字一顿的告诉陈江沅,“别去找晏绪慈,现在马上离开盛誉。” 徐图语气太过肯定和严肃,让她脑子乱成了一团。 “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徐图声音很低,“晏绪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近的人,哪怕是托了关系,说实话我也没觉得真的能成功,更别说顾淮忱会两次邀约你去饭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顺理成章,我一直怀疑哪里有问题,所以私下派人去调查,直到刚刚,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剧烈的不安侵袭着神智,陈江沅死死攥着手机:“什么消息?” “星涧出事就是盛誉一手操控的,陈江沅,他的目标是你!” “……什么?” 刺骨的冷意瞬间由内而外,席卷全身。 徐图的话如同雷击一般,重重砸向陈江沅,她惊的险些将手机摔落在地。 “别去找他,江沅。”徐图一遍又一遍的劝她,“公司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你先回来好吗?” 耳朵嗡鸣,陈江沅听不清徐图的声音,脑海里只剩下那一句。 星涧出事是盛誉集团一手操控的。 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压下,她强忍着胃部翻涌,艰难的开口:“我先.” 声音顿住了。 举起手机的手忍不住发抖。 就在她回身的瞬间,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车。 不知何时,那辆极为熟悉的车就停在她身后,如窥伺的掠食者,无声无息盯上了独属于自己的猎物。 漆黑的车窗看不清里面,陈江沅只能逼自己移开眼,可逃跑的念头才刚刚萌生,男人似乎摸准了她的性子,赶在她离开前截住去路。 她被迫停下,心快要跳出来的怕。 车窗缓缓落下,晏绪慈冷淡道:“来晚了。” 陈江沅以为他指的是五点这个时间点,却不料男人慢条斯理的盯着她: “董事会两点开始,没通知你,是么。” 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晏绪慈周身气势强硬,单是这么被注视着,陈江沅都觉得心惊肉跳,她视线发抖,不敢抬眼看向对方。 “……我不是专业的,董事会太正式了,我怕影响公司,所以就没来.” “什么时候决定的。”晏绪慈打断她的解释,冷声问道。 “一周前。”晏绪慈压根没打算听她回答,他目光幽深,阴沉沉的眼眸里酝酿出风雪,“你做这个决定时,有想过跟我解释么。” 陈江沅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唇。 “说话,陈江沅。”男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那晚在会所,我应该给过你机会吧。” 看着人始终不肯吭声,晏绪慈露出一抹凉薄的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挺好的。” 公司的事没能解决,男人的威压却快要把人压垮,陈江沅急的眼眶泛红,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 空气陷入沉默。 晏绪慈故意凌迟似的晾着人,看着小姑娘老老实实的罚站,心里莫名生起一种诡异的掌控欲和满足。 早这么听话就好了。 晏绪慈不动声色的端详着她的反应,足有一分钟,这才吐出两个字:“上车。” 陈江沅猛地抬头,撞入男人的漆黑的双眼。 徐图刚刚告诉她的事还来不及消化,晏绪慈便强势的闯入她的领域,不给她半分躲避的机会。 可她真的不想上车…… 恐慌快要让她不能呼吸,陈江沅僵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让晏绪慈微微眯起眸。 “不愿意谈可以直接拒绝。”他不疾不徐的开口,称得上彬彬有礼,“陈小姐,我从不强迫人。” 男人看似好心的给了她其他选择,却抓住了她的命门。 如果星涧可以不需要盛誉投资也能度过危机,陈江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陈江沅几次想要抬脚,无一都失败了。 她没有这份勇气。 “我.”陈江沅垂下眸,嗫喏开口,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我愿意谈的。” “那就上车。”晏绪慈冷漠的收回目光。 劳斯莱斯幻影行驶进车流,车内沉默的近乎压抑。 晏绪慈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窗外景象逐渐陌生,燕城最豪华的中心地段越来越远,车一路朝着山上开去。 陈江沅心惊胆战的盯着路况,这个方向分明是冲着山上的别墅区去的。 她终于按耐不住:“我们这是要去哪?” 晏绪慈闭目休息,一言不发。 得不到回应,陈江沅微微直起身,看向司机,固执的重复问了一遍。 司机忐忑的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晏绪慈,恭敬回答:“是去晏总名下的一处房产。” 去他家? 陈江沅倒吸一口气,脊背发凉,几乎没有过脑子:“停车!” 司机一惊:“小姐,这……” “麻烦靠边停车,我要下车。”陈江沅不敢回头看晏绪慈有没有醒,此刻只剩下徐图的话充斥脑海,怕的想跳车。 但晏绪慈始终是清醒的。 陈江沅的每一次呼吸都精准的落进他耳中,害怕的情绪都快藏不住。 不应该是这样。 男人平静的睁开眼,审视着就差没跳进驾驶座的小姑娘,白嫩的手指用力攥紧,那点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晚误会已经解开,即便今天董事会出了意外,她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并一路卡着五点的时间冲到盛誉,说明她的确想要找他讨个说法。 但却在见到他后,下意识想要躲。 晏绪慈冰冷的视线顺着陈江沅的脊背下移,最后落到那部手机。 男人忽然笑了。 他好像知道小姑娘在怕什么了。 “想要下车?”晏绪慈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江沅顿时失声,视线发飘。 “公司的事呢,不想谈了。”声线出奇的温和,哄人似的看着她。 “想谈。”陈江沅磕磕巴巴的说,“但我以为这算是正事,即便不在集团说,至少也应该是……” 说着说着没了动静,晏绪慈胸腔闷笑一声:“是什么,会所。” 陈江沅没说话,但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区别呢?”黑漆漆的眼眸显出点不一样的光泽,晏绪慈慢条斯理的说,“会所没有监控,再没收你的手机,你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和我相处,要比这里安全,是么。” 车缓缓停了下来。 陈江沅闻言抬眼,看清窗外的那一刻,浑身寒毛直立。 不知从何时起,人已经置身庄园,别墅大门关死,封锁了出路。 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彻底困在了晏绪慈身边,无处可逃。 第13章 第13章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尽管晏绪慈曾亲口告诉她很多次,如果真的对她有想法,她绝不是现在这个处境。 但陈江沅始终没有对这个男人放松警惕,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当庄园门关死的一刻,那是陈江沅第一次生起鱼死网破的念头,拿不到趁手的武器,如果男人动手,她一定会咬回去,冲着脖颈,让他不得不去打疫苗的那种。 但男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陈江沅摸不清他的意思,坐在车里没有动。 “我只给你半个小时。”晏绪慈居高临下道,“时间到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他的确只为正事。 陈江沅站定在二楼书房,面前晏绪慈换了身家居服,坐姿舒展,眉骨深邃,等着她开始汇报。 星涧的汇报方案陈江沅看过一次,仅凭记忆,她快速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几乎一字不差。 晏绪慈沉静的盯着人,直到陈江沅停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星涧被撤资的原因是什么。” “竞标项目出了问题。”陈江沅蹙起眉,这话说的已经算是收敛,实际是恶意竞争,中了圈套,导致项目全盘崩溃。 但徐图告诉她,这个圈套来自面前这个人。 晏绪慈单手轻点着桌面:“调查原因了么。” 陈江沅眼皮一跳,没有明说:“查了,但是还没有查 出来的时候,陈总就因为手术住院了,这件事拖了半个月,目前还没有结果。” 晏绪慈唇角微勾,笑意不明:“没有结果。” 男人周身充斥着上位者的调性,松弛慵懒的背后,展露出洞悉一切的运筹帷幄,无波无澜的黑眸倒映着陈江沅的身形。 “没有结果你也敢将董事会的汇报交给外人去做。” 陈江沅是个聪明人,这话对她而言几乎算得上点明。 “您的意思是星涧内有人泄密.”没有说完,男人似乎失了耐心。 “你以为我让你来汇报的目的是什么。”晏绪慈淡漠的扬起下巴,“自己去查。” “晏总,那投资一事……” “项目你亲自把控,和下面的人对接。”晏绪慈站起身,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徒然升起。 但他只静静地看了几秒,吩咐道:“回去吧,陈小姐。” 陈江沅担心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坐进车里,她才后知后觉,晏绪慈为什么要她亲自出面。 因为星涧内部,有人为了私欲将项目泄露出去。 但陈江沅觉得徐图不会骗她。 他一定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才会如此肯定说是盛誉干的。 她缓缓搓了下脸。 如果晏绪慈说的是真的,就只可能是盛誉收买的泄密者。 会是晏绪慈干的吗? 陈江沅对他的怀疑没有打消,她看着开车的司机,像是随口闲聊:“还要特意送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司机诚惶诚恐:“哪里的话,陈小姐客气,您是晏总的客人,送您回去是应该的。” “前后总共也没待上一个小时,怎么不算麻烦?”陈江沅看着窗外的风景笑道,“这事儿我也有些意外,其实随便找个地方谈都可以,不过看晏总的意思,他是有急事才回来的吧。” 这话纯粹就是试探。 陈江沅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来确定晏绪慈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视线落在后视镜,仔细端详着司机的表情。 司机闻言回道:“是,晏总一会儿要赶飞机。” 陈江沅一顿:“他要离开燕城?” “对。” “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吗?”陈江沅问,“我记得再过一周,晏家不是有长辈过寿?” “这个……晏总的行程具体什么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司机模棱两可的回,“陈小姐要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问晏总?” 试探到此为止。 陈江沅收敛了笑意:“前面路口停车吧。” 司机略感为难:“陈小姐,晏总有交代,我得安全把您送到家才行。” “我不回家。”陈江沅说,“何况这已经到了市中心,能有什么危险,停车。” 拗不过她,司机无奈的靠边停车,陈江沅站在路边,直到劳斯莱斯消失在视野内,她才低头查看手机消息。 群炸了。 和徐图林樾的三人小群,在陈江沅发出那条“我有数,明天聊”之后,整整两个多小时,人无影无踪,林樾急的一顿狂轰乱炸。 上百条消息和来电疯狂跳出,她粗略扫了眼,只匆匆打下一行字: ——不用担心,我没事,晏绪慈今晚坐飞机离开燕城了。 燕城的夜晚灯红酒绿,街道繁华璀璨,人来人往,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陈江沅顺着路边散步,极度紧张的情绪消散后,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疲倦。 忙了半个多月,再不发泄人迟早得疯,陈江沅果断前往盛誉,开上自己的车一路飞驰到目的地。 …… “她还是不接电话,但看那条消息的意思,人应该不在晏绪慈那,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林樾盯着那条回复,半响摇头:“我知道她在哪了。” 她抓起车钥匙就要走,徐图抬脚跟上:“你要去哪?” “超跑俱乐部。”林樾说,“我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就是在那个俱乐部里。” “她之前每次压力大或者不开心都会去那,最近她心情一直不好,如果联系不上人,一定是去俱乐部了。” 排气声浪轰鸣而过,赛车在赛道上疾驰,轮胎与地面摩擦,几乎贴着地面漂移。 陈江沅一身红黑赛车服,全神贯注的握着方向盘,头盔下那双眼睛涌出兴奋的意味,景物飞速变换、呼啸而过,极致速度的追求与刺激让肾上腺素狂飙。 林樾和徐图赶到时,直接目睹赛车漂移一百八十度,稳稳将车停在面前。 从车窗对视的瞬间,林樾脑子里只剩下刚刚漂亮的操作,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冲着陈江沅竖起大拇指。 徐图:“?” 陈江沅微微笑了一下,一脚油门,赛车猛地窜了出去,留下一串尾气。 徐图问:“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吧?” 林樾头也不回,直勾勾盯着车道:“先让她开一会儿吧,她心情不好。” “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还是因为你想看啊?”徐图面无表情的看向林樾。 林樾假装看不见他。 林樾是个赛车脑袋,如果不是她哥看着不许她玩,徐图估摸现在坐在赛车里的人,就一定有她一个。 这也是林樾能和陈江沅成为朋友的原因。 “我第一次见她玩赛车是两人对开的表演赛,那个时候她要比现在更疯。” “她这样家里不管?” 林樾顿了顿:“陈总一心只有公司,好像不太管她。” 徐图看着轰然而过的赛车,随口问道:“她母亲呢?” “你知道ceridwen吗?” 徐图有些诧异,这名字实在出名,是一位在国际都有一席之地的摇滚歌手。 “那位是她母亲?” “对,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了吧?”林樾点头,“爹妈都专注自己的事业,能分给她的精力太少了。” “尤其当初年轻,做事自然不计后果,怎么疯怎么来。” “说的像现在老了似的。” 林樾瞥他一眼:“比你的话当然年轻。” 徐图莫名中枪,噎了一下。 两人随口闲聊的功夫,陈江沅已经脱下头盔,从观众席绕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还好意思说,我发那么多消息你也不回,今天见不到你人我还睡得着觉吗?”林樾抱臂冷哼。 “徐图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在盛誉,然后就没了动静,那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陈江沅脚步一顿,距离林樾还剩两米的地方停下:“你先冷静。”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我是觉得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 林樾明白了:“你见到晏绪慈了。” 陈江沅:“……”完蛋。 她果然没猜错,下一秒林樾举着拳头就捶过来了。 “你是真不怕出事啊陈江沅!”快把她耳朵喊聋了。 林樾猜到陈江沅没有看消息,于是原模原样对着本人输出了半个小时,骂的她头昏脑涨。 直到三人一起进了林樾家门,这才堪堪止住这场单方面的压制。 盘问似的,陈江沅被围在沙发上,等她讲完,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三个人表情如出一辙。 林樾蹙起眉,狐疑的与徐图对视一眼。 “你……”林樾欲言又止,“我没太懂。” “你是说他带你回别墅仅仅只是因为他有急事,然后谈了半个小时就让你走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陈江沅点了点头。 “甚至还提醒你,公司内部不干净,让你不要轻信那些人,他有这么好心?” “不对啊,徐图不是说这事本来就是盛誉干的吗?”林樾恍惚了一下,“贼喊捉贼啊。” 这其实只是徐图的猜测。 项目背后虽然有盛誉的手笔,但集团下公司无数,每一个举动都未必代表晏绪慈本人的意思。 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前一秒刚怀疑到晏绪慈头上,萌生出远离他的心思,后一秒这人便不动声色的化解危机,扰乱他们的思路。 像是对陈江沅的想法了如指掌。 连徐图自己都不能确定,晏绪慈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看向陈江沅:“你信他的话?” 她信个鬼。 “晏绪慈说我们公司项目可以和盛誉正常对接,他现在不在燕城,我猜下周长辈过寿他能回来。 ”陈江沅沉了口气,说,“有一周时间,我想再试试其他门路。” “最好是一个能摆脱盛誉也可以让星涧存活的办法。” 这样,无论晏绪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都不再受制于人。 时间实在紧迫,她只能减少休息和睡眠去处理各种文件,不能完全相信公司那些人,最终只能惊动还在医院养病的老陈。 手术很成功,但折腾了那么久,陈总的状态不算多好。 陈江沅没敢说那么多,只是挑着最紧要的问题问,得到答案后简单安抚了两句就要走,气的老陈直咬牙。 “你把那份资料给我看看!” “我撑不住就找你了,安心养你的病吧。” 陈江沅头也不回的走了,重新扎进成堆的工作。 一周后,晏绪慈落地燕城,这条消息还是无意间通过别人聊天得知的,星涧的事诚如男人所言,全权交由下面的人负责。 他与陈江沅之间,再无交集。 这个举动几乎快要让陈江沅忘记了徐图的那通电话,似乎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觉。 陈江沅全然舒了一口气。 在晏绪慈回来的第二天,项目例行周报,陈江沅亲自前往盛誉进行汇报。 与她对接的经理早已等候在会议室,陈江沅整理了下发型,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推门进去。 却在迈进门的第一秒顿住了。 晏绪慈此刻正坐在会议桌前,目光极具侵略性。 分明才几天不见,可陈江沅却莫名觉得,男人的眼神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第14章 第14章她怕我 她没想到晏绪慈会坐在这。 盛誉需要他处理的工作数不胜数,像星涧这种级别的项目是轮不到他亲自坐镇的。 但人偏偏就出现了。 陈江沅定了定心神,叫了声晏总,便将笔记本打开。 一周时间并不长,但陈江沅的汇报却有明显的变化,从星涧能给出的标准期望,再到差距调整,一切井井有条。 “汇总目前星涧资源与开发,需要盛誉对接支持,只要资金充足,预计可缩短市场渗透周期30%,并在未来6个月聚焦以下几点……” 晏绪慈的存在十分强势,陈江沅刻意忽略,却仍然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 “以上,就是关于星涧的初步数据资料分析和风险管控报告。” 晏绪慈靠在座椅听他汇报,半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说出的话直击人心。 “星涧竞标项目出事的原因查清楚了么。” 陈江沅呼吸一顿:“……还没有,当初能够参与竞标项目的都是星涧核心人员,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先缩小范围进行交叉验证,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锁定泄密者。” “半个月。”晏绪慈勾了下唇,意味不明,“你要如何保证项目进展不受泄密者影响。” 陈江沅摸不准他的意思,星涧项目出事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盛誉,晏绪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演给她看? 有一瞬间陈江沅非常想要质问男人,但如果晏绪慈真的承认是他做的,她又能做什么? 她不是晏绪慈的对手。 陈江沅咬着唇,垂眸说:“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争取不影响项目进展。” “还有呢。” 陈江沅抬眼,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指的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门外余舟忽然敲门,将一份资料放到了晏绪慈面前:“晏总,已经查出来了。” “竞标项目的确有盛誉插手,是集团下属分公司的人恶意竞争弄出来的事。” 晏绪慈没有看,轻扬下巴示意:“拿给陈小姐过目。” 用来听她汇报的会议室并不算多大,余舟从晏绪慈身边走过来只需要十几步。 但这个时间却显得格外漫长。 陈江沅看着那份资料递到眼前,她屏住呼吸翻开,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是星涧竞争项目的泄密者名单。 余舟将名单交给陈江沅后,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会议室,片刻功夫,会议室只剩她和晏绪慈两人。 空气十分安静,连呼吸都听得清楚,陈江沅拿着资料的手微微发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名单……是怎么拿到的?”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端详她的表情:“你不信,是觉得我在骗你?” “还是说,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陈江沅僵在了原地,柔和的灯光几乎把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照的一清二楚。 包括她的心思,都没能在晏绪慈面前藏住一分。 是徐图那边的动作太明显,以至于惊动了他? 陈江沅捏着文件,晏绪慈这话像是在点她,可仔细探寻过去,又像是随口一说。 “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他,公司出事后,我最常请教的人就是他了。”她勉强回答。 “识人不清。”晏绪慈评价道,漆黑的瞳孔收敛令人不适的侵略性,冷淡命令,“文件你拿走,回去处理好后续的事,不要影响项目进展。” 陈江沅点头道谢,晏绪慈没再多说,只是起身走向她。 在她下意识绷紧神经时,男人推门离开。 克制、冷漠,不带任何私欲。 陈江沅重新将目光落回文件,翻过一页,里面详细记录了盛誉旗下投资公司的行为。 她家公司的事,完全与晏绪慈划清了界限。 陈江沅第一次真正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头到尾,都误会了晏绪慈。 …… 星涧开始步入正轨。 虽然对晏绪慈的怀疑随着这份资料打消,陈江沅仍没有放弃其他投资合作。 正巧李珩川手下新产业开张,开张仪式罕见的定在邮轮,名利场上人惯会见风使舵,官话层出不穷,将人捧得高高在上。 这种燕城权贵集聚的场合,没有人是无名小卒,季俊鸣也在邀请名单之中。 借着他的关系,陈江沅跟着上了游轮,同时,徐图和林樾也一同混进了这纸醉金迷的浮华世界。 陈江沅料想到在这种场合下,晏绪慈一定会出现,但真正目睹男人被众多宾客敬重讨好的眼神包围,再度加深了她对晏绪慈位高权重的认知。 李珩川站在前面迎客,泰然自若的接受别人道喜与贺礼。 直到游轮缓缓驶入深海,气氛才逐渐轻松起来。 陈江沅试着与人攀谈,没明说合作,但能站在游轮上的没有不聪明的,几番对话试探下来,多少知道她的来意。 即不拒绝,也不承诺,全当交朋友似的加了微信。 陈江沅不急着一时就能谈出点什么,只是尽力扩大自己的交际圈。 但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入晏绪慈的眼底。 “怎么样?”林樾见人回来,递给她一杯酒,“我看你加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陈江沅叹了口气:“在这种地方也谈不出来什么,不过也算有进展,他约我下周去公司见面详聊。” “听起来有希望啊。”林樾拍了拍她的肩,“这事不能着急,何况你们公司那个泄密的不是已经找到了?” “既然和晏绪慈没关系,你也没必要那么着急躲着人,你往那边看。”林樾抬手指了下方向,“多少人上赶着求着和盛誉合作。” 徐图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没心没肺的林樾。 林樾察觉到视线:“你这是什么眼神?” “希望你以后不要被别人营造出来的假象欺骗的表情。” “你觉得他是故意把自己塑造的很无辜的?”林樾反问,“可证据我们都看了,的确和晏绪慈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觉得他有问题。” “你就当是男人的直觉吧。”徐图解释不清,“你也和她一样这么认为?” 被徐图注视着,陈江沅犹豫了下:“我不确定。” “但确实我们之间除了公事,没再有过任何交集了,会不会真的只是误会。” “什么误会?”季俊鸣笑着走来,站定在陈江沅身侧问道,“你们在这站着干嘛,怎么不去那边玩玩?” 问的是三个人,但看着的却是陈江沅。 游轮另一边,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陪在一侧,迎合着权贵说笑玩牌,香烟掐在指尖,白雾缭绕,生出几分神秘与疏离。 视线随意扫过,一眼就 看见了人群中极为显然的人物。 晏绪慈神色冷淡的听着旁人说话,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绪,叫人看不出心思,高挑的身形被宾客拥立着,名副其实的燕城掌权人。 似乎察觉到陈江沅的目光,男人懒散的掀起眼皮看过来,惊的陈江沅瞳孔一缩,猛地移开眼。 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说:“不太习惯,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陈江沅躲得厉害,视线交汇的瞬间连头都不敢再往这边瞥。 晏绪慈悠悠地盯着人的一举一动,半响嗤笑一声。 听见动静的顾淮忱顺着他目光看去,忍不住勾唇嘲笑:“还没有进展?” 晏绪慈习惯了顾淮忱惯来的腔调,缓缓撩起眼皮:“她怕我。” “燕城有几个人不怕你?”顾淮忱不甚在意,“不过是有没有表现出来的区别。” 小姑娘规规矩矩的站着,怕再和他对视,脚步不易察觉的往别人身后躲,掩耳盗铃似的。 那个男人身形很高,从晏绪慈的视角看,几乎完全将人遮掩,而那张侧脸……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很像那天集团楼下陈江沅遇见的男人。 “如果是你,故意躲着人的话,你会怎么做。”晏绪慈不动声色的反问,但眉宇阴沉,有风雨欲来的前兆。 顾淮忱一副正人君子的好脾气模样,缓缓吐出三个字:“关起来。” 晏绪慈看向他。 顾淮忱微微一笑:“什么时候不躲着人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沉默几秒,晏绪慈低笑两声,不置可否。 陈江沅的确有意躲着晏绪慈,实在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侵略,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很难让人忽视。 正好季俊鸣站在了两人中间,她便顺势躲在了后面。 只是晏绪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越是躲,男人就越想逼她主动站过来。 于是,在李珩川抱着看好戏的想法,故意提起盛誉的投资重启时,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陈江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这事儿说来也有点意思,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吧?”李珩川微微俯身,冲着陈江沅眨了下眼睛,“没想到你们公司这么顽强,能让这位决定重启投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江沅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他若有所思的继续道:“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我的宾客名单里竟然会出现我不认识的人。” 晏绪慈跟着这话微微扫过小姑娘身后的徐图和林樾,明明嘴角在笑,眼里却泛着冷意。 “我给的邀请函。”顾淮忱简单提了一嘴。 “哦对。”李珩川似是恍然,“我记得绪慈愿意见陈小姐一面,好像也是你帮的忙。” 这话提到了她,陈江沅躲不开,只好垂着脑袋挨个感谢了一圈人,声音清脆干净,和之前犟着不说话两模两样,乖的不行。 只是晏绪慈冷淡的瞥了一眼,半分情绪没露。 直到他们三人离开,稀薄的空气这才恢复正常。 自始至终,晏绪慈都是那副不易接近的冷傲模样,似乎能和他们站在一起,已经算得上屈尊降贵。 也因为这个原因,徐图和林樾终于彻底打消了对晏绪慈的怀疑。 “折腾半天就为这个。”顾淮忱不能理解,微微挑眉,“她那两个朋友值得你在意?” 晏绪慈目光幽深,欲望在眼底疯长,一点点侵蚀着理智,声音慢条斯理,透着上位者的势在必得。 “要想把猎物牢牢抓在手里,首先就是放松警惕。” 顾淮忱觉得有趣,笑了声:“那要是跑了呢?” 男人目光微冷,声音波澜不惊:“那就只好……” “关起来了。” 他并不着急,只要陈江沅愿意主动靠近,他有足够的耐心哄着人,但如果小姑娘真的打算逃…… 晏绪慈神色晦暗不明,刚好他最近看中了一座海岛。 第15章 第15章简直教不乖 在游轮上待了一夜,第二日便要返航。 陈江沅起了个大早,趁着甲板上没人,随意裹件外套走出房门。 日出自海平面缓缓升起,漫天碎金,染红整个天空,迎面吹着海风,陈江沅安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 直到日出结束,她才收回视线,打算回屋。 这一转身差点没把她魂儿吓出来。 晏绪慈无声无息的站在不远处,整个人沐浴在朝阳,眼睫、鼻梁投下不浓不淡的立体阴影,欣长的身形懒散的靠着墙。 甲板上只有海浪和风声,陈江沅顿了片刻,礼貌道:“晏总,早上好。” 晏绪慈略微勾了下唇角,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 看小姑娘的神色,是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不再视而不见,也不再躲着人。 这很好。 晏绪慈目光不易察觉的收回,慢条斯理道:“你之前送的那幅画我很喜欢。” 这话题来的突然,陈江沅反应了下,这才轻声回答:“您喜欢就好。” “后天是晏家老太太的寿宴,她老人家恰巧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晏绪慈嗓音低沉,音调带着引诱的意味,“陈小姐是画家,不知道方不方便替我参谋一下。” 陈江沅犹豫了下,试探道:“可我并不了解她喜欢什么风格的作品……” 晏绪慈平静反问:“不方便,是么。” “倒也不是,但.”陈江沅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帮您介绍,只是不确定您的长辈会不会喜欢。” “没关系。”晏绪慈温和一笑,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她,一字一顿说,“会喜欢的。” 陈江沅自己的画廊虽然有不少名家作品,但晏绪慈是打算送给长辈做寿礼的,她总怕不够资格,只好提前联系自己的经纪人。 经纪人接到电话的一刻面容前所未有的平静:“你不是前两天才让我给你弄了幅作品吗?” “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我经营的难道不该是你的画廊吗,你总想着从外面弄画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送给别人的嘛。”陈江沅手指打着圈,“这回是打算当作晏家长辈过寿的寿礼的,肯定得找最好的给啊。” 经纪人倒吸一口凉气:“晏家?他们家的寿宴还邀请你去了?” “怎么可能?”陈江沅连忙否认,“是晏绪慈想要送画,让我帮他参谋看看。” 经纪人跟着犯难,两人对着电话想了半天,最后听她说: “但凡再早几天都能赶上拍卖晚宴,听说出自国外一位已故画家的名画被艺术博物馆花大价钱拍走了,你要是觉得合适,不如去那撞撞运气?” 燕城艺术博物馆横跨三个世纪,内藏珍品无数,曾展出百余位巨匠的真迹,宛如一场饕餮盛宴。 展厅入门是一座巨大的镂空雕像,足有三米高,借助光影与视线变换,动静交织,漂亮的出奇。 工作日,博物馆人不多,陈江沅快要带着晏绪慈走满一圈,也没见他露出半点喜好。 惯是那副冷淡模样,姿态闲散的跟在身侧,垂眼听她说话。 “还是没有喜欢的?”陈江沅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了四个大字:不可置信。 晏绪慈没应她,眼神掀了掀,云淡风轻的示意陈江沅,她顺势回头,博物馆的运营经理正朝他们走来。 “晏总,您来了。”经理脸上挂着笑,冲着晏绪慈点头哈腰,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陈江沅身上,“这位就是陈江沅小姐吧?” “早就听说过燕城出了位后起之秀,画技不凡,个人风格浓烈,我们藏馆还从您的画廊买来过一幅作品。” “过奖了经理。”陈江沅反应平淡,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话术。 展厅灯光柔和的映在她身上,发尾微卷,落在复古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白皙的锁骨,衬得人清隽夺目。 晏绪慈浓郁的黑眸几乎要把人完全装进去,他仔细端详着陈江沅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小姑娘说完话,微微抿了下唇,舌尖一闪而过,润湿泛红的唇。 男人眸色渐深,眼底欲望翻涌,不容忽视的视线过于热烈,陈江沅下意识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见她看过来,晏绪慈扬了下下巴:“去休息室歇一会儿。” “这边请。”经理见状连忙带路,“昨天陈小姐还联系我,说是晏先生有意在博物馆选一副作品送给家中长辈过寿,我今天特 意在这等着,不知您二位刚刚逛了一圈,可有看得上的?” 休息室内装潢十分雅致,巨大的艺术画作占据满墙,真皮沙发坐落在正中,茶几上摆放各色茶歇。 经理反应极快,引着晏绪慈坐在了主位,自己先一步跑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回头冲着陈江沅一伸手:“请。” 两侧单人沙发对立,可她若是绕到那边,不说离的远不远,就单是这个行为也太过刻意。 晏绪慈身高腿长,坐在正中靠右的位置,一点不拘着自己,陈江沅犹豫了下,勉强坐在他身侧,但没挨着。 二十公分的距离让晏绪慈不着痕迹的蹙眉。 陈江沅专心喝着面前的果汁,以为经理来了,她就可以不用再管。 不料晏绪慈没理会经理的话,反而偏头盯着她,把人半包围在自己的领域,占有欲止不住的往外冒。 “你的画在这里。” “嗯。”陈江沅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什么问题,她放下杯子说,“之前卖过一幅。” “刚刚没看见?”晏绪慈声音缓慢,引导式的问她。 其实她看到了,但是刻意避开了。 陈江沅顿了下,转移了话题:“我的画不太合适吧?” 晏绪慈鼻腔轻笑一声,那种被看穿的压迫感不经意露出,让陈江沅心跳了一下。 但男人只是垂眸,好脾气的顺着她的话聊:“没什么不合适的。” “喜欢最重要。”又是那副熟悉的凉薄神色,晏绪慈嗓音低沉危险,慢条斯理的反问,“你说呢。” 这话听着不像是在说寿宴的贺礼,陈江沅莫名心悸,眼睫抖了抖:“那也要看博物馆愿不愿意卖给您吧?” “我想要的话,有人拦得住?” 陈江沅呼吸一滞,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她余光全部被男人的身形占满。 那道声音轻柔,却无孔不入的钻进她脑海,让她忍不住心里发慌。 经理看着晏绪慈对待女孩儿步步紧逼的态度和神色,心里惊骇不已。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可看小姑娘的反应,分明是避他如蛇蝎猛虎。 只是他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晏绪慈,只好偏过头当作看不见。 但他没想到陈江沅全当听不懂,四两拨千斤的将话挑到他这来了。 小姑娘轻声轻语的说:“那得看经理怎么说了。” 经理瞪大双眼,没敢说话。 晏绪慈余光都没有移开半寸,黑眸一味锁着陈江沅的脸,无辜乖巧的不行,像是真听不懂他的意思。 半响,男人低笑一声,妥协道:“行。” 经理见状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那晏先生,请问是想要看一下陈小姐的作品吗?” “她都卖给博物馆了,我怎么好意思夺走。”晏绪慈懒散的垂眼,“留着吧。” 陈江沅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料男人欲擒故纵,慢悠悠拖着腔调,收起包围网:“去你画廊挑一幅给我。” 晏绪慈肯定是算准了如果先表态去画廊,她一定会拒绝,所以才对来博物馆的行程没有展露半分不满。 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陈江沅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晏绪慈轻车熟路将车开到画廊,经纪人得了消息,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口,看着陈江沅从副驾下车。 “什么情况?”经纪人凑上来,“您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决定照顾自己画廊的生意?” 陈江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怎么可能。” 画廊没有博物馆的展厅多,陈江沅转着圈的介绍了几幅作品,晏绪慈始终没决定,故意吊着人玩儿似的。 见小姑娘气鼓鼓的背过身,男人这才噙着笑意,低声道:“你去选。” 陈江沅脸色变了。 那分明是给他长辈的寿礼,怎么能让她去抉择? 她视线缓缓移到了晏绪慈脸上,却看不出他的心思,装了一路的糊涂,晏绪慈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陈江沅不想继续和他打哑谜,正要直接挑明,手机铃声忽然毫无征兆的响起,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她没有接,紧接着又打进来了第二个。 陈江沅看了眼来电显示,顿住了。 晏绪慈并不着急,垂眸看了两秒,好心提醒:“看样子是急事,不接么。” 陈江沅抿了抿唇,往一旁让开两步,接通电话。 “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季俊鸣的温和的声音从对面响起,“你是在忙吗?” “还好,俊鸣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陈江沅的声音不大,但画廊安静,清脆的音调精准的钻入晏绪慈耳中。 小姑娘自欺欺人似的压低嗓音,带来丝丝痒意,但那一声称呼实在碍眼,男人眸色冷的吓人。 “当然有事,而且是个好消息。”季俊鸣笑道,“昨天游轮上你加的那位何辰何总还记得吗?我们刚刚饭局结束,他托我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谈谈星涧合作的事。” “真的?”陈江沅忍不住惊呼。 “骗你不成?”季俊鸣说,“地址我发给你,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好,那晚上见!” 直到她转身,眉眼染上的喜色还没有消散。 那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表情,晏绪慈眼底闪过戾气,微不可闻的“啧”了声。 他语气无甚波澜,直勾勾的盯着她:“男朋友?” “啊?”陈江沅诧异的抬起眼。 不过瞬间,男人掩藏了所有情绪:“你看起来很高兴。” “是一个朋友。”陈江沅不自然的岔开话题,“晏总,你想要的那份寿礼我肯定不能擅自做主,不如这样,我替您选几幅,然后您在这其中挑一样可以吗?” 晏绪慈冷着脸审视她,在小姑娘快要承受不住时,这才凉薄开口:“选好跟余舟交接。” 然后抬腿离开了画廊,背影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傲气息,像携着霜寒一般的冷。 陈江沅莫名觉得心慌,但她没仔细琢磨,一心只想着晚上的那场饭局。 半天时间过得极快,陈江沅认真的选了几幅合适的作品,将图片发给余舟后,驱车前往餐厅。 季俊鸣和何辰提前到了一会儿,服务生引着陈江沅穿过翠竹松柏的中庭,推开包厢的大门。 何辰外套搭在一旁,衬衫袖口翻了两圈,左手指尖掐着一截香烟,火星点点,烟雾弥漫,尼古丁的气息让陈江沅忍不住蹙眉。 见人进门,他抬眼看过来:“陈小姐来了。” “何总,您好。”陈江沅礼貌性的微笑,伸出右手,“非常感谢您愿意来参加饭局,昨天游轮上提及的合作方案,我这回专门将资料整合,如果有机会可以合作,一定会实现共赢。” 小姑娘有条不紊的场面话比起原来说的要好听的多。 但包厢隔壁,男人周身气场冷硬慑人,乌黑的眸中压抑风雪。 是他太惯着人,以至于她除了欺骗就是逃跑。 恶劣的欲望火似的燃起,晏绪慈眼神倏地暗了。 明明有那么多种方式可以选择,小姑娘非要挑他最不喜欢的来。 简直教不乖。 第16章 第16章该拿你怎么办啊 服务生依次上菜,替三人倒茶,何辰视线幽幽看向陈江沅:“我听说陈小姐是画家?” 陈江沅动作顿了顿,以为对方是质疑自己的能力,放下杯子说:“是,不过星涧只是目前由我代管,实际决定拍板的还是陈总。” “陈总最近好像是?”他记不大清,语气带着疑问。 “住院了。”陈江沅说,“不过快康复了。” 何辰随手将烟掐灭,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既然陈总快出院了的话,你们公司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向外寻求合作?” 陈江沅敛眸藏住心绪,笑道:“没有人会不希望朝着更好的方便发展吧。” “这话说的有意思,你们星涧现在合作的可是盛誉集团,我能和人家比?”何辰闻言笑了,“何况小道消息传,你们公司方案可是晏总亲自审批过的。” “能被他看中,在燕城还哪来的更好的发展啊。” “但是。”忽然提及晏绪慈,陈江沅抿了抿唇,“当初撤资的,不也是盛誉么。” “虽然现在星涧的确拿到了盛誉的投 资,可您也知道晏总在生意场上是什么样的做派,万一哪天不经意得罪了他,到时候星涧会如何,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小姑娘声音温和,但说出的话实在是不中听,晏绪慈眼眸阴沉的像是沁了墨,脸色冷的吓人。 何辰听了这话,视线飘忽不定,险些没呛到:“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整个燕城想要搭上盛誉关系的遍地都是,你们公司能有今天,难道不是多亏晏总?”他勉强笑了下,眼底透着警告意味,“何况如果陈小姐真的得罪了晏总,就算我们已经合作了,也得想方设法跟你们断开关系,明白么。” 何辰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这全然向陈江沅昭示着,想要利用其他方式摆脱盛誉,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哎,这是做什么?”季俊鸣笑着打断了有些严肃的气氛,“什么得不得罪人,她随口开个玩笑,你怎么跟着认真起来了。” 何辰缓慢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向季俊鸣。 因为或许小姑娘说的是玩笑话,但落在别人耳朵里,就容易成了真心话。 尤其这个别人,正是她嘴里一口一句的“晏总”。 一顿饭吃的何辰冷汗直流,生怕隔壁被激起怒气,连着他一起倒霉。 尽管何辰明里暗里透露的意思都是让她先把眼下顾好,但陈江沅贼心不死,仍旧想将话题往合作上引。 “其实我也想问陈小姐一件事。”何辰无可奈何的反问,“盛誉方案正在进行,你现在就急着找下家,如果晏总知道了,不怕他生气?” “公司正常合作,他为什么生气。”陈江沅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盘子,语气喃喃,“何况他又不知道……” “怎么会呢。”何辰看着她,语重心长,“晏总是知道的啊。” “啪——” 瓷器打翻的声音。 晏绪慈缓缓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的听着隔壁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他知道什么?”声音抖的不行,看样子怕极了他。 晏绪慈嗤笑一声,小姑娘永远都是这样,又要怕他,又要跟他对着干。 盘子碎了一地,跟着一同碎掉的还有陈江沅好不容易搭建成功的保护壳。 她瞪大了双眼,看向何辰,企图从男人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丝端倪。 但没有。 何辰只是扫了眼地上的盘子,按铃叫服务生来打扫。 气氛凝固,服务生就差没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蹲下收拾,不敢喘气。 只听包厢正中的男人缓缓开口:“只要他想,燕城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陈江沅僵着身子看向何辰,后者叹了口气,站起身:“即便是我想要同陈小姐合作,也得确保我自己安危不是吗。” “陈小姐,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再见吧。”何辰抬脚想要离开,站在包厢门口,他偏头喊人,“俊鸣,一起走啊,李珩川晚上搞了个小型聚会,要叫你来。” 季俊鸣原本想要安慰陈江沅的手顿住了,他有些狐疑的抬头:“叫我去?” 他和李珩川分明并不熟悉。 何辰装作不知情的摊手催促:“要不要来啊,不去我先走了。” “去吧。”陈江沅低声说,“我没事。” “好,那你晚上到家的话,记得给我发个微信。”季俊鸣没有多说,尽管他和李珩川不熟,但以那个人在燕城的地位,向他发出邀请,他不可能拒绝。 偌大的包厢转瞬间只剩下两人,服务生低头打扫着碎片,陈江沅坐在软椅上,无声的看着,目光放空。 “陈小姐,已经收拾干净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陈江沅回神,慢吞吞的摇头:“不,我也要走了。” “呃陈小姐。”服务生探出半个身子,巧妙的拦住她,表情复杂,“隔壁刚刚吩咐,说希望您饭局结束后,可以赏脸见一面。” “隔壁?”陈江沅蹙起眉,“是谁?” 服务生摇了摇头:“好像是海城来谈生意的。” 海城? 服务生将人带到隔壁包厢门口,却罕见的没有替她开门,只是微笑道:“就是这里。” 然后端着刚刚收拾的碎片离开。 陈江沅有些莫名,抬手礼节性的敲了下,这才开门。 两处包厢虽挨的进,可内里装修却大相径庭,餐桌上干干净净,旁边屏风遮挡住休息室,内里看不清,只依稀辨认出一道人影。 “你好?”她狐疑的往里走了两步,绕过雕栏屏风,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浑身血液倒流,陈江沅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朝门口狂奔。 面前玻璃倒映重影,陈江沅亲眼看见那道迫人的身形几步追上来,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恐惧侵袭进骨子里,过度受惊让她双腿发软,陈江沅慌不择路,险些撞倒软椅。 离包厢门只差一步,手臂猛地被晏绪慈抓住,轻而易举的将人拉回,门哐的用力关死,断绝了陈江沅逃跑的念头。 陈江沅吓的失声,奋力挣扎想要挣脱男人的禁锢,晏绪慈一把攥住了她两只手,拦腰直接将人扛起。 “放开…呃.”陈江沅话都说不完整,天地翻转,男人一脚踹开碍事的椅子,将人抵到石台上,一条腿强行挤进陈江沅双膝之间。 “晏绪慈……” 高大的身形笼罩,陈江沅拼命想要往后躲,抬腿想踹他,但脚腕被晏绪慈抓住,猛地一拉,小姑娘整个人撞进怀中,无处可逃。 “不要、救——”陈江沅张嘴便要呼救,男人却用手捂住她的嘴,将声音堵了回去。 畏惧和恐慌让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嘴被堵住,连呼吸都没敢。 “你觉得求救有用么。” 晏绪慈一手撑在石台,居高临下的审视陈江沅。 哪怕包厢门是开着的,整个餐厅也没人敢阻止这个男人。 不会有人帮她…… “不想惹我生气,就别说我不爱听的,能做到么。” 她疯狂点头,只剩迷糊不清的呜咽。 “别憋气,呼吸。”晏绪慈松开手,力道从身上撤离,陈江沅一个字音都说不出口,浑身抖个不停,只勉强喘着气。 “防我很久了,是不是。”嗓音冷的没有情绪,直直往陈江沅耳朵里灌。 “既然怕跟我扯上关系,还要盛誉投资做什么。”男人始终将人困在怀里,陈江沅怕的厉害,手搭在他小臂,想要将人推开。 “非把你手绑起来才会老实么。”晏绪慈丝毫未动,只凉薄垂眸。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吧陈江沅,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躲,嗯?”晏绪慈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刚刚在别人面前不是挺能讲的,你自己说。” “我.”陈江沅勉强发出声音,话都乱了,“我只是怕、想公司多条出路……” 晏绪慈冷眼看着小姑娘吧嗒吧嗒掉眼泪,抬手替她擦掉,无可奈何的叹道:“该拿你怎么办啊,陈江沅。” 温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后颈和发丝,陈江沅死死咬着唇,僵着身子待在男人怀中,浑身战栗。 “董事会没通过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你朋友吧。”头顶声音慢条斯理,“我记得是叫…徐图。” 他在威胁她! 凉意从脚底蔓延,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晏.” “这么看,我还是挺好说话的,对么。” 小姑娘手指死死拽着他衣角,分明怕的要死,但听见别人名字的一刻还是打算拦住他。 啧。 晏绪慈视线幽冷 ,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对陈江沅的桎梏,将人抱下石台。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晏绪慈退开两步,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做派,“但今天的合作别想了,何辰不敢答应你。”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别再乱折腾。” 小姑娘惊魂未定的缩在后座,直到人彻底站在自己家里,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瘫在地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要是再不明白晏绪慈是什么意思,就真的蠢到家了。 过度惊吓和混乱逼的她想哭却哭不出来,陈江沅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林樾和徐图不能再掺和进来,晏绪慈已经是明晃晃的警告她,可她还能怎么办? 经纪人的电话在此刻打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哭腔咽回去:“……怎么了?” “你没看手机吧?”经纪人听起来有些兴奋,“今天下午你不是替晏总选了几幅画作参考,你猜怎么着,刚刚他助理说,晏总不打算挑选,全部买回去了!” 经纪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说着,陈江沅却听不见了,嗡鸣声将一切淹没,她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几幅画是第二日一早让经纪人包装好,余舟亲自去取的,站在画廊门口,他朝里望了望,询问道:“陈小姐人呢,不在吗?” 经纪人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告诉他:“说是身体不太舒服,不过她平常也不是总待在画廊,见不到人才是正常的。” “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可能是吧,她本来就.”经纪人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说,“反正有时候为了躲着我催稿,装病什么的简直是得心应手。” 余舟将经纪人的原话转述给晏绪慈,男人眸色微冷,长辈寿宴没法耽误。 他沉思两秒,偏头吩咐道:“叫医生去她家看看。” 窗帘严丝合缝,卧室没有透光,陈江沅将头埋进被子里,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几次,她也不知道,只一味迷迷糊糊的睡着。 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等了片刻见不到人,再度敲响。 陈江沅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眼睛都没挣,只竖起耳朵听了下。 “咚咚咚。” 又是三声。 陈江沅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这才趿着拖鞋往门口走:“谁?” “您好,请问是陈江沅小姐吗?”门外一道陌生却温和的声音响起,让她脚步一顿。 陈江沅警惕的问:“你是谁。” “我是医生,听说陈小姐病了,晏总派我来看看陈小姐的情况。” 尽管隔着一扇门,陈江沅仍然被吓到了,她猛地捂住嘴,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知道她生病的事。 “我没事,不需要看医生。”她咬住唇,心跳的飞快。 “陈小姐,您让我进去看一眼就好,不然晏总那边我也没法交差不是?何况您要是真病了呢?”医生好脾气的劝着,但谁知陈江沅倔的很,说什么也不愿给医生开门。 “我说了我没事,麻烦医生您别在这浪费时间了。”陈江沅强装镇定,扬声说,“他那边,你就直接跟他交差,说我没病。” “陈小姐……”医生无可奈何的拉长声音喊了她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陈江沅以为对方离开了,便所幸转身去洗漱,前后约莫五分钟的功夫,在她以为没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她只是瞟了一眼,险些魂飞魄散。 屏幕上赫然是晏绪慈的名字。 陈江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通电话,拼耐心似的,直到对方主动挂断。 她扶着桌面,嗓子发干,害怕对方还会打过来。 果然,男人没有放过她,手机蹦出一条消息: ——接电话。 随之而来的,是跟催命符一般的来电,一下一下,挑拨着她的神经,头皮发麻。 晏绪慈知道她不敢不接,就这么一声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被接通了,但对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半点动静没有。 “病了?”隔着手机,磁性的嗓音略显失真,酥酥麻麻的钻入耳朵,陈江沅举着电话一声不吭。 “医生是我叫去的,让她进屋看看你,嗯?”男人声音不温不火,有点哄人的意思。 她不愿意配合,没多少胆子还要坚持小声反驳:“我没生病,不需要她进来。” “陈江沅。”男人嗓音骤然变冷,吓的小姑娘瞬间噤声,“开门让医生进去,要么我现在亲自过去,你自己选。” 男人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陈江沅呼吸抖了抖,勉强发出几个字音:“……我去开门。” 小姑娘想也不想的选了第一个,生怕看见他人似的,但晏绪慈不急,他有大把时间和耐心陪她耗着。 门外没有别人。 除了那位医生,便只跟了两名助手,都是女性,这个认知让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陈江沅稍微放下心来。 医生带了些基础医疗设备,替她简单测了下生命体征。 陈江沅躺在床上,窗帘拉开,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在地毯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她实际一点都不好,她快要让晏绪慈吓死了。 体温不算高,医生看了眼,声音温和:“这个温度不需要打针,吃药也用不上,一会儿我帮你用酒精物理降温,然后你吃点饭睡一觉,好吗?” 陈江沅神色恹恹的反问:“只是低烧而已,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需要这么麻烦吗?” 医生动作慢了半拍,笑道:“低烧难道就不算生病了吗?” 医生是拿钱替人办事的,她不该对着这几人闹脾气的,但她们是被晏绪慈找来的,陈江沅是真心不想搭理。 她默默的拉上被子,眼不见为净。 午餐是从私人会所定好送来的,以清淡为主的菜品,一看就是特意吩咐的病号餐。 几人用心体贴的就差没一勺一勺喂她,陈江沅浑身不适,盯着几道炽热的目光,勉强吃了些。 见人安安稳稳的重新躺下,医生嘱咐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人离开。 一出门,便立刻发了消息: ——晏先生,人已经退烧,吃完饭重新睡下休息了。 陈江沅原本想继续休息,可一闭上眼,晏绪慈的声音便会在脑海响起。 今天是晏家的寿宴,男人肯定没空搭理她,可陈江沅仍然觉得待在家里有些不安,她害怕男人会找过来。 医生离开后的半个小时,陈江沅鬼鬼祟祟的摸着车钥匙下楼,出门前最后一秒,她将手机放在了玄关台上。 她没有去画廊,而是将车开到了海边工作室,足有两层楼高的拱形落地窗面朝大海,阳光折射透出五彩缤纷的光。 经纪人赶到时,陈江沅正端着调色盘坐在梯子上,长发随手扎起,单腿踩着阶梯,露出沉静的侧颜。 巨副油画占据半面墙,勾勒出藏于林间的孤鸟,整体基调偏暗,扑面而来的压抑令人透不过气。 “你不是生病了?怎么跑来工作室画画了。”经纪人站在椅子下问。 陈江沅画笔点了几下高光,瞬间孤鸟变得活灵活现。 艺术家的性子向来捉摸不透,她没说话,经纪人就耐心的站在旁边等。 半响,陈江沅放下调色盘,慢吞吞的爬下梯子:“在家里我待不住。” “待不住?”经纪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要不咱俩换换吧,我替你在家躺着,你替我工作干活吧。” 陈江沅笑了笑:“好啊,那你记得把那三幅画交给我。”说着,她转身去喝水。 “哎,说到这个。”经纪人坐在吧台前,随口闲聊,“今早晏先生的助理来画廊取画,你不 是不在吗,结果他居然还特意问你去哪了。” 陈江沅拿着水杯的手一顿:“他问的?” “嗯,我没多说什么,给人糊弄走了。”经纪人说,“只是他当时反应有点怪,我就想着告诉你一声。” “噢。”陈江沅平复了下心绪,缓缓喝了一口水。 …… “啧。”杯子随手放在桌上,酒水微微晃荡,李珩川心绪烦躁的不行。 顾淮忱云淡风轻瞥他一眼:“实在烦的话,我给你出个主意。” 李家最近也不知抽哪门子疯,对外放出了李珩川有未婚妻的消息,燕城头版头条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面。 然后借着由头非要他去跟这位所谓的未婚妻见一面,具体是哪家他也没听,总之就连眼下晏家寿宴也半点没消停,一个劲撺掇他。 李珩川被烦的不行,真以为顾淮忱有什么方法,连忙问:“什么主意?” 结果这人下巴一扬:“出去跑两圈。” 李珩川缓慢的转头:“……” “这话就没意思了,现在是你们在这看戏,隔岸观火的烧不到你们,说不准哪天风一吹——” 晏绪慈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李珩川的话愣是说了一半停住了。 顾淮忱掀起眼皮:“要走?” “嗯。”晏绪慈冷淡的应了声,“替我看着点。” “晏家长辈的寿宴他就这么没结束就跑了?” 顾淮忱垂眸笑了:“他最近忙着呢。”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忙什么?”李珩川随口接了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等等,昨晚聚会莫名其妙让我叫茂航投资的人过来,不会是为了……” 顾淮忱喝了口酒:“嗯,就是那一位。” …… 虽然不再发烧,但耗费了一下午的心神,陈江沅还是觉得有些乏力。 画的差不多了,她懒得收拾,便将东西随便一堆。 窗外已是深夜,海面一片漆黑,她伫立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身后经纪人出声:“快九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这话问你吧。”陈江沅头也不回,“怎么也一直不走,想要陪着我啊。” “生着病还要工作,我怕你死这没人给你收尸。”经纪人插科打诨,一挥手说,“行了,走吧。” 工作室熄了灯,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陈江沅和经纪人穿过庭院,大门才开了一条缝,她忽然在门外看见一辆熟悉的车。 像见到鬼似的,陈江沅猛地将身子缩回去,躲在了大门后面。 其实车窗是关着的,她没有看清里面的人,自然也没看清车牌号。 但哪怕只是相似,她都不敢赌这个可能。 经纪人疑惑的看着她:“你躲什么?” 陈江沅呼吸有些急促,她强装镇定:“我想起来还有点事,等会儿再走。” “什么事,我等你一会儿不就行了。” “不,你不用等我。”陈江沅拒绝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在经纪人不太理解的视线下,陈江沅伸手将车钥匙递给她:“我想跟你换一下车开。” 经纪人拿着钥匙出去了,一时间庭院只剩下她一个人,正门关上后,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陈江沅不清楚那辆车还在不在。 工作室是一座独立别墅,后门出去不远处便是沙滩,顺着外墙绕一圈,就能走到正门。 陈江沅屏气凝神,一路踮着脚,半点声音没敢出。 她站在转角处,做贼似的探个脑袋东瞅瞅西看看,什么都没看到。 那辆车消失了,路灯昏暗,冬日的夜晚,海边一个人影都没有,静谧的只能听见海浪声。 陈江沅怕有意外,故意多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朝着经纪人的车走去。 “去哪。” 陈江沅想要拉开门的手忽然僵住了,人被硬生生定在原地,她缓缓回头,看见了倚靠着墙的男人。 晏绪慈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插在兜里,屏幕反光微微透在他脸上,描摹出深邃冷淡的轮廓。 夜色衬托下,眉眼冷峻森然,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了那副熟悉的、捕猎式的玩味与侵略。 瞳孔剧烈一缩,浑身细胞都在尖叫着快跑。 男人抬腿从暗处走出,陈江沅强忍着后退的欲望,身子快要嵌进车门。 “不是生病了么,怎么没在家休息。” 他一定去过她家,不然不可能会特意在这堵她。 陈江沅无声的望着男人,顶着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半响,她勉强找回声音:“我要赶稿,所以就出来了。” “晚饭呢,吃的什么。”晏绪慈似乎很通情达理,但越是这样陈江沅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慢吞吞的回:“点的外卖。” “医生走之前嘱咐你需要在家休息吧,为什么跑出来了。” 当然是为了躲你…… 陈江沅眼睫抖了抖:“忽然有灵感了,所以就出门了。” “不难受了?” “还、还好。” 晏绪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好,那我们就来聊聊别的事。” “手机放哪了。” 陈江沅完全是下意识的摸了下兜,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故意将手机扔在了玄关台,就是怕男人会联系自己。 “……好像落在家里了。”怕男人不信,陈江沅又补了一句,“我一般去画室不带手机。” “哦,不是故意的。” 陈江沅瞬间屏息,试探性的问:“您是联系我了吗?” “你还知道啊。”晏绪慈眸色沉沉,像是直接将人看透一般,俯视她,“陈江沅,手机没有用的话,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声音不疾不徐:“非得逼我使手段监视你是么。” 威压扑面而来,晏绪慈没有开玩笑,这种可怕的认知让陈江沅快要透不过气。 她死死扶着车门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习惯,我以后、会记得带的……” “再有下次怎么办?”晏绪慈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如一只等待捕猎的猛兽,仔细端详着属于自己的猎物:“盛誉旗下研发过一款定位器,要不用在你身上试试?” 陈江沅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是真的害怕了。 晏绪慈抬手按着她的后颈,将人揽进怀里,小姑娘浑身发冷,手尖冰凉一片,他十分周到的圈住她的手,暖意分明蔓延,可陈江沅却觉得想被人扣了一盆凉水,从心里打颤。 “别让我失望,陈江沅。” 小姑娘僵着身子缩在怀里,掌控与施虐欲像是火星,酥酥麻麻在晏绪慈身上到处点火。 男人慢条斯理的沉声:“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晏绪慈强势且不容置疑的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她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陈江沅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一周前他还是那副只关心合作的冷淡模样,甚至亲口告诉她是因为有误解,两个人的关系才会有些僵持。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陈江沅缩在书房,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资料,像是坠入深渊,满脑子是剩下一个想法。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信这个人! 越是想下去,陈江沅就越觉得她必须尽快摆脱盛誉,趁晏绪慈还没有完全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但燕城是晏绪慈的地盘,这些人都不能再合作,她得离开这里,从外面寻找机会。 …… 晏家寿宴结束后,晏绪慈再度飞往国外,这一次似乎是为了海外投资考察,时间比以往要久。 从男人离开燕城的那一刻,陈江沅总算松了口气,觉得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乌云终于散开。 直接离开燕城的行为太过明显,一旦被晏绪慈发现便彻底完了,整整一个晚上,陈江沅始终坐在书房里琢磨这次行动,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经纪人催稿的消息上。 作为一个画家,出门采风找灵感是常事,尤其是她这种欠了三幅作品没有交出去的。 但晏绪慈太聪明了。 她不能第一时间订票离开燕城,不然一定会被他发现破绽。 陈江沅刻意拖延了两天,往返工作室、画廊和公司,在经纪人几次催稿后, 又跑去和林樾哭诉画不出来,就连林樾都没看出半分不对劲。 直到林樾说出那句“不然你出去走走呢,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陈江沅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做足了场面,没给晏绪慈留下任何把柄,任谁都只觉得她忙的没空想别的事。 殊不知陈江沅转头就搭上了其他的公司。 生怕露馅,她一路都是奔着采风去的,只是抽空偷偷摸摸与那位公司负责人见了一面。 对方听说她家公司能够重启盛誉投资,表示十分感兴趣,但陈江沅没有时间,只先加了对方的微信,约定下次再谈。 一连折腾了三四天,陈江沅这才放心返回燕城,飞机落地后,她第一时间收到了林樾的电话。 “发消息你没回,是不是刚下飞机?” 陈江沅拖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嗯,刚落地。” “我就知道。”林樾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这两天你不是让我替你盯着晏绪慈的消息吗,我刚刚才知道,他从国外回来了。” 陈江沅一怔:“不是说这次需要至少半个月……” “对,本来应该是这样,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总之人现在已经在燕城了。” 陈江沅连忙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太清楚,大概是今早。” 晏绪慈行踪一向成谜,林樾能打听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 挂断电话,陈江沅莫名心慌,总觉得男人不合常理的行动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可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垂眸看向装着画纸和采风册的行李箱,决定演戏演全套,她要跟林樾聊一下绘画进度。 最后一句话发出去后,陈江沅从头扫了眼对话框,确定无误这才准备收起手机。 陈江沅动身去了画廊,将行李箱放下,换了身衣服就开始拿着画笔涂涂抹抹。 灵感说不上有,但她必须在这里坐上一个小时。 只是才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她家老陈忽然打电话,叫她去医院一趟。 陈江沅第一反应是老陈病情加重了,可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的,不像有事的样。 陈裕生住在vip层,电梯门一开,环境十分安静,偶尔有护士从走廊路过,转身消失在拐角。 陈裕生喜静,病房靠近走廊尽头,从窗户看出去,入眼是一片人工湖。 陈江沅拎着水果,才走近就听见了老陈说话的声音。 “……哪里的话,您愿意给星涧一个机会,是我们的荣幸,何况本来当时项目就是我不够小心,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这个语气不是陈江沅最熟悉的,星涧陈总的语气,更像是面对上位者,带着不易察觉的谦逊与讨好。 陈江沅被钉在原地,周身血液凝固,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从心底萌生,她心惊肉跳的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朝里张望。 “您客气了。”陈裕生对面,男人双腿交叠,语气悠然,“投资能够重启,是因为陈小姐的方案足以说服盛誉董事。” “她原本是不懂这些的。”陈裕生笑了笑,“要不是我生病,也不至于让她掺和这些烂摊子。” 男人晦暗的视线看向陈裕生:“公司的事不急,陈总还是养病比较重要。” 晏绪慈来医院找老陈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铺天盖地的在脑海里疯涨,陈江沅控制不住自己害怕的心,几乎是猛地一头冲进病房。 房门被弄出巨大的声响,引的屋内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被男人目光锁定的瞬间,陈江沅觉得自己像陷入了沼泽,被缠着拖着脚腕,往更深的水域里掩埋、溺毙。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看着眼神瑟缩的小姑娘,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病态偏执的欲望无声的将人包裹在自己的领域。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开始收紧包围圈,全方位进入陈江沅的生活,一点点企图把人全部吞噬。 陈江沅瞬间面如土色。 晏绪慈看着她,黑眸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语气平淡,慢条斯理道:“陈小姐,好久不见。” 第17章 第17章但我还没做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家老陈还在看着,陈江沅尽力控制住表情,至少在看上去还算自然,但黑白分明的眼中却藏着愠怒。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跑到老陈面前装模作样,比起畏惧,她现在气的咬牙。 “嗯?”晏绪慈懒洋洋的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陈江沅咽下脱口而出的字音,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陈裕生,“爸,你这几天恢复怎么样?” “还可以,每天正常下地走走,我看差不多快要出院了。” 陈江沅低头看了眼:“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拔管了吗?” “这两天吧,引流量再少点就行了。” 小姑娘故意无视人,东看看西问问,就是不肯回头,看样子气的不轻,但晏绪慈并不在意,只一味盯着人。 炙热的视线实在明显,陈江沅没有办法躲,她只好硬着头皮问:“请问晏总还有事吗?” 语气不太友善,漂亮的眉眼微微皱起。 这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打算赶人,连陈裕生都察觉到不对劲,他轻轻提示她:“江沅,我中午想吃楼下那家餐厅,你现在去点个餐?” 男人微微挑眉,陈江沅目不斜视的瞪着他,头也不回:“我有他家联系方式,可以叫他们送。” “沅沅——”老陈语重心长的喊了她一声,陈江沅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看他俩相处气氛不对劲,想要把她支开罢了。 但然后呢? 晏绪慈摆明了不想放过她,她现在只希望男人能离她身边的人远点。 拗不过老陈,陈江沅退了一步,收回视线说:“好,你想吃什么发给我,我去给你买。” 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人从走廊离开,陈裕生这才看向晏绪慈:“因为我和她妈妈的原因,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她,都是她喜欢什么就依着她去做,所以江沅说话做事可能有不周到的地方,如果哪里得罪了晏总,希望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这是自然,毕竟是个小姑娘。”晏绪慈冷淡颔首,眉目沉稳,颇有种屈尊降贵愿意包容的意思,“不过……” 陈裕生心一紧。 只见晏绪慈缓缓勾唇:“她应该没跟您说过,星涧当初项目是如何被泄露的吧。” 项目出问题,陈裕生不是不知道,但病情来势汹汹,调查被一场手术直接耽搁了。 “晏总的意思是,公司泄密者已经找到了?” “对。”晏绪慈平静道,“星涧用人出问题,我信不过,不过介于您在养病,所以项目目前在您女儿陈江沅小姐手中。” “但她……” “她有这个天赋。”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打断了陈裕生的话,“但能力尚且不足。” “为了项目稳定进展,盛誉会派驻高管接手星涧,辅助陈小姐工作。” 在陈江沅尚不知情时,晏绪慈开始慢慢铺开,有意全面入侵她的生活。 …… 餐厅将东西包装好后,服务生亲自送到陈江沅面前,她接过后低声道了句谢,转身往医院走。 她有想过问老陈那人有没有离开,但又怕太过明显,引老陈起疑心。 在陈江沅看来,男人和她的交集不多,从源头追溯怎么也不像是有多喜欢,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情,轻浮草率极了。 她不信晏绪慈能坚持多久。 医院电梯门缓缓打开,尖头皮鞋猛地映入眼帘,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原本垂眸打算往前走的陈江沅停住了脚步。 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像在等着她自投罗网,男人耐心十足的站在电梯口,陈江沅拎着餐盒,当一个沉默的犟种。 晏绪慈目光描摹着小姑娘的神色,缓缓开口:“不出来是打算在电梯里安家么。” 语气谈不上阴阳怪气,但也足够嘲讽。 陈江沅不情不愿的拖着脚步走了出来,在经过晏绪慈的瞬间,手腕猛地被拉住。 她一惊,手下意识松开,餐盒直直往地上摔落,但男人似乎早有预料,稳稳接住了手提袋。 “拿稳了。”晏绪慈将袋子重新放进小姑娘手心,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形极其有压迫感的笼罩下来,陈江沅忍不住想要后退。 但男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拽着她手腕,低语厮磨,“把饭送去就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陈江沅猛地抬头,撞入晏绪慈黑沉沉的瞳孔里。 心底积压的火气终于在此刻忍不住爆发,她一字一顿说:“正好,我也有事找您。” 她将手从晏绪慈手中抽出来,气势汹汹的往病房走,发尾随着步伐晃动,像只炸了毛的猫。 陈江沅进病房时掀起了一阵风,陈裕生诧异的看着她将手提袋放在餐桌,然后匆匆忙忙跑到面前:“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聊了聊公司的事,没什么别的。”陈裕生反问,“倒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不喜欢和晏总相处?”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 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以至于老陈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算是吧,我本来就不喜欢公司这些事,何况是盛誉集团。”陈江沅咽了口唾液,镇定道,“聊公司的事都聊了什么?” “您现在还没出院,项目又是我负责对接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您?” 陈裕生忍不住笑了,示意陈江沅回头:“只是来看望我的,晏总为人十分周到,如果不是我非要问,他估计也不会多说。” 她偏头看去,茶几上摆着几盒补品,单看包装都知道一定十分昂贵。 晏绪慈做事一点挑不出错,只要他愿意,以他的地位与能力,想要向下兼容一个人轻而易举。 他以盛誉集团晏总这个身份出现在病房,本身就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哪怕他和陈江沅没有发生这些事。 可偏偏老陈对他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怀疑与防备。 陈江沅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说的,但对晏绪慈的惧意快要刻进骨子里。 她实在没忍住开口,想要给老陈提个醒:“爸,咱家公司项目出事,您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这个晏总刚刚告诉我了,难怪当时会出问题,亏我还把他当兄弟,利欲熏心……”陈裕生叹了口气,“盛誉那边的人晏总已经处理了,公司这人你不用管,等我出院去处理。” 男人做事滴水不漏。 陈江沅沉默的看着老陈絮絮叨叨聊着公司的事,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离开医院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陈江沅以为男人应该不会再等她了,但她明显低估了男人的耐心。 劳斯莱斯停靠在路边,窗户降下,晏绪慈侧脸隐于暗处,只留半张流畅精致的轮廓,透着漠然矜贵,一副油画似的,引路人频频回头打量,但愣是没有人敢上前。 他目光漫无目的扫过医院正门,在看清陈江沅的瞬间,眸色慢慢便浓,不加掩饰的视线直直盯着她。 直到小姑娘站在面前,晏绪慈才缓缓轻笑一声:“还以为你会从后门离开。” 陈江沅慢吞吞的抬起眼,直视对方:“我说了,我也有事找您。” “上车。” 陈江沅没动,目光透着警惕,之前几次同车的经历给她的阴影不小,她实在信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晏绪慈偏了偏头,睨着人:“还是说,你想在这谈。” “就在这吧。”陈江沅垂下眸,避开男人的目光。 如今入春,温度升高了些,但空气里的冷意却丝毫不减,仅仅站在外面几分钟,小姑娘鼻尖都有些泛红。 结果像是怕入虎穴似的,宁可站在外面挨冻,也不愿靠近他半步。 晏绪慈不大高兴,嘴角因为小姑娘没有偷摸离开而升起的半点笑意霎时消失,他眸色晦暗,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司机都感觉危险。 司机透过后视镜,只略微扫了一眼就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 同时在心里替车门外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陈江沅。” 男人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漫不经心的语调从唇齿研磨,像是要将她拆入腹中。 陈江沅莫名心慌了一下。 “我来医院看望陈总,你不高兴。”听着像是问句,可晏绪慈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情绪。 陈江沅不自觉的用指甲抵住手心,留下几道弯弯的月牙型。 她深吸一口气,反问:“为什么要来医院?” “盛誉和星涧合作,陈总如今生病住院,我来看望有什么问题么。” “是这样的吗?”陈江沅鼻腔有些发酸,“盛誉投资的那些公司里,其他人生病住院您也会去看望吗?” “你觉得呢。”晏绪慈黑漆漆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带着蛊惑和引诱,一点点逼着陈江沅自己开口。 “你觉得我是喜欢善心大发,到处慰问下属的人么。” “您管这个叫慰问?”陈江沅有些冷,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小姑娘就差把威胁两个字写在脸上,晏绪慈淡然的笑了笑:“觉得不舒服,对么。”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天然的压迫。 “但我还没做什么呢,陈江沅。” 第18章 第18章可我不喜欢你 那是一道相当温和的笑意,但陈江沅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令人窒息的侵略感慢慢包围,像是缠绕上来的藤蔓,不知在哪一刻就会突然收紧,让她无处可逃。 小姑娘沉默的站在路边,垂着眼眸,几根发丝凌乱的挡在眼前,看不清表情。 半响,听她不服气似的,强忍着眼底热意,小声挤出一句:“为什么?”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 “我哪里惹到你了吗?”她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抬起眼,“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晏绪慈黑沉沉的双眸彷佛将人溺毙其中,他顿了几秒,坦坦荡荡道:“我是在追求你,陈江沅。” “这是喜欢。” 男人语气带着股亲昵的态度,可说出口的话却彻底断了陈江沅的念想。 她瞳孔缩了缩,慌张的移开眼:“可我不喜欢你。” 小姑娘没敢看他,偏过头,下颌紧绷着,牙尖用力抵在唇上,甚至连这句话都是从唇齿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吐字也模糊,但仍精准的落入晏绪慈的耳中。 晏绪慈低沉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没关系。” 男人没逼她,只是命令司机开车,劳斯莱斯缓缓启动,驶入车流。 在陈江沅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晏绪慈什么都没做,给足了她喘息的空间。 后视镜中,小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站在原地没有动,晏绪慈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 身处高位,晏绪慈对一切事物都有掌控欲,其中自然也包括陈江沅的心思。 有的放失、松弛有度。 无论是紧迫束缚、还是得以喘息,在不知不觉间,陈江沅的情绪已经完全陷入了晏绪慈的节奏。 …… 盛誉集□□驻星涧的高管经手项目后,陈江沅便借口回画廊创作,连续两天都没有露面。 高管给她打过电话,但陈江沅全当听不见,等过几个小时幽幽回复一句不好意思,创作期间不怎么看手机。 态度是好的,但就是行为截然相反,可人家小姑娘本身就不是专业的,高管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暗戳戳往晏总那里汇报。 刻意 避开高管,陈江沅没有老老实实待在画廊,而是趁机跑了,偷偷摸摸约了人在餐厅见面。 “陈小姐的餐厅选址实在是令人意外。”男人是之前她特意去海城见过的公司负责人,姓张。 陈江沅微微笑了下:“我觉得这里比较安静,很适合谈正事。” 她是特意避开了富二代最喜欢去的那些地方,毕竟这里是燕城,她实在害怕会遇到晏绪慈的人,导致所有努力全盘崩溃。 “只是不知张总怎么会突然来燕城?” “公司出差,顺道路过这里,想起陈小姐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便索性来见一面。”张总喝了口茶,说:“听说最近您和盛誉的项目已经在稳步推进中?” “嗯。”陈江沅点了点头,“还算是顺利吧,就是盛誉那边派了高管来,比我专业,据说是按照人家集团总公司那边要求来的,弄得公司上下员工哀嚎一片。” 她没直截了当的谈合作,反而是顺着张总的话闲聊,一顿饭的氛围忽然轻松不少。 张总忍不住笑了:“毕竟是盛誉出来的人,不过这倒是值得借鉴,有利于公司成长啊。” “赶鸭子上架罢了。”陈江沅替对方填水,“张总这次在燕城打算待几天?” “说到这个。”他礼节性扶杯的手缓缓放下,“这次一来是想见陈小姐一面,二来呢,我在大学时有个学弟,现在也在我们公司,他听说星涧有合作的意向,说什么都想要跟来。” “只是这次准备不足,我给人拦住了。”张总眉眼自带儒雅气息,声音清冽,“我想好歹先定个意向,再谈其他也来得及。” “这是自然。”陈江沅说,“毕竟是公司之间的合作,不能草率。” “陈小姐之前似乎是一名艺术家?” “艺术家谈不上,就是随便画点喜欢的而已。” 一顿饭吃完,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站在路边,张总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 陈江沅笑着道别,远远望去画面和谐养眼。 但就在下一秒,手机嗡嗡震动,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 陈江沅眼皮一跳。 来电显示那串电话号简直跟索命的恶鬼一般,让她脊背发凉。 怕什么来什么。 为了躲避晏绪慈,她已经跑到这个连张总都忍不住诧异的餐厅,怎么还能精准的在此刻接到对方来电。 她犹豫两秒,迟疑的接起电话。 对面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现在在哪。” 这话问的突兀,陈江沅几乎是下意识的绷紧身子,四处看了眼,确定没有看见晏绪慈的身影,这才缓缓开口:“我在采风,请问晏总您有什么事吗?” “现在来盛誉。”言简意赅,男人冷声吐出几个字,便挂断电话。 “是有事?” 陈江沅回神,缓缓点头:“对,我可能得去一趟盛誉,张总,下次再见。” 前往盛誉的路上,陈江沅心跳个不停,最近两天风平浪静,让她摸不准晏绪慈的意思。 陈江沅被二助从楼下一路领到顶层,没来得及做好准备,门便被敲响,得到男人应允,二助微笑示意她:“陈小姐,请。” 这是陈江沅第二次涉足晏绪慈的办公室,她深吸一口气,揣揣不安的进了门。 “晏总。”她轻声打了声招呼,便站定在门口,没在靠近。 但晏绪慈没有看她,只是垂眸翻看资料。 冷白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青筋脉络若隐若现,腕骨隐没在表带中,骨节分明。 低气压弥漫,办公室里无声无息,仿佛微小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陈江沅僵着身子站着,没有主动说话。 故意冷着人,直到小姑娘快要挨不住,晏绪慈这才将资料随手一扔,晦暗的目光落在陈江沅身上,眼底一片冷意。 “过来。”命令冷硬的压下,陈江沅眼皮一跳,顶着那道赤裸裸的视线,慢吞吞向前走了几步。 “盛誉派去的人说,你这几天没去公司。” 像是秋后算账,陈江沅心被猛地吊起:“我有跟他说过,最近画廊那边需要赶稿,公司这边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就先不去了……” 晏绪慈身子微微后仰,姿态放松却强势,露出那副熟悉的上位者姿态:“一直在画室?” 陈江沅目光和他对视,又倏地移开:“也、不是,有出门采风。” “都去过哪儿?”晏绪慈嗓音温柔,仿佛腻进骨子里,似乎特意叫她来只是为了聊天谈心。 陈江沅莫名觉得不安,她抿了抿唇:“就在燕城随便走了走,看看风景画展什么的。” “不对吧。” 冷冷清清的三个字。 陈江沅呼吸一滞,只见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黑眸里是不加掩饰侵略,像要活生生吞没拆解掉她。 “不是还和别人绕了大半个燕城,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么。” 陈江沅瞳孔剧烈一缩,浑身毛孔炸开,惧意瞬间从眼睛里冒出来,精准的被男人捕捉,无处可躲。 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后退,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知道。 “是为了躲人去的,还是因为喜欢安静?”晏绪慈不紧不慢的问话,声音平静淡漠。 陈江沅喉咙像是被封住了,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抖着身子摇头。 晏绪慈眸色沉沉,薄唇冷漠吐出一句:“看你跟他说话挺高兴的,怎么对我就是这个态度,要不请他过来聊聊。” 顿时遍体生寒。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晏绪慈?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能.” “不能?”晏绪慈冷嗤一声,漠然的态度让陈江沅觉得毛骨悚然,“想试试看么。” 眼眶渐渐发红,双眸笼罩着一层水雾,陈江沅死死咬着唇:“我不想试。” 但他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陈江沅话音刚落,就看见男人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无情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来不及多想,周身细胞都在挣扎着尖叫,陈江沅几乎是飞扑过去,想要阻止晏绪慈的动作。 但男人只是略微后仰,便躲开了小姑娘的手。 “余舟,去查今天中午和陈江沅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 距离拉近,陈江沅清楚的听见对面的回应。 “不要,你不可以……” 她满脑子是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晏绪慈见到张总,不然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顾不上其他,想要伸手去抢男人的手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男人的领域。 手腕猛地被晏绪慈抓住,陈江沅猛地受惊,想要抽身离开,但人却被按在墙壁,动弹不得。 “放开我……” 她怕的浑身发抖,想要奋力挣脱,但力道对男人而言微乎其微,晏绪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声音慢条斯理:“陈江沅,我可以依着你。” “但得看你自己怎么选。”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快让她站不住,陈江沅脸色发白,脊背紧紧贴着墙,竭力想躲开男人。 “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晏绪慈垂眼盯着她,“只是要委屈你。” “什么时候想出答案,什么时候再离开这扇门。” 第19章 第19章那你让追么 男人没有挂断电话,对面似乎十分了解他行事风格,既不确认,也不追问,只沉默等待着。 空气被挤压的一滴不剩,手腕被禁锢住,纹丝不动,温热的气息从头顶传来,陈江沅僵着身子,嘴唇微微翕动,但没出声。 她低估了晏绪慈的能力,以为自己躲着点人,就不会被发现,可现实残酷的摆在了她面前。 “你说过,你从不强迫人……” “嗯,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晏绪慈松开她的手,克制的后退半步,“你可以走。” 陈江沅想都没想,刚要抬腿,就听到失真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晏总,那么为确保项目无误,我现在就派人去调查了?” 她脚步一顿,缓缓偏移视线,手机明晃晃的放在 她眼前,通话还在继续。 陈江沅呼吸微抖:“这不算威胁吗?” “陈小姐,商人讲究利益。”晏绪慈薄情的眼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作为项目负责人,盛誉对你进行背调合情合理。” 冠冕堂皇的借口。 眼看男人将手机举起,薄唇即将吐出命令。 一旦开口就彻底完了。 浑身血液倒流,陈江沅屏住呼吸,大着胆子猛地伸手截住了晏绪慈的动作。 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停在半空,沉甸甸的目光落下。 陈江沅垂着脑袋,声音微不可闻:“不要查了。” “你的答案呢。”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反问,像是戳着兔子尾巴,碰一下,小姑娘才能勉强往前走一步。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谁也没有动作,男人极其有耐心的等着她,陈江沅缓缓开口:“……我同意。” “不用查了。”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挂断,手机放在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让陈江沅心一惊,她下意识抬眼,坠入男人乌眸。 那道眼神犹如枷锁,觊觎与侵略不加掩饰,一寸寸描摹着小姑娘的眉眼,最终落在那张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上。 像是一层层将她剥落,直到完全拆入腹中,男人的攻击欲太强,陈江沅警铃狂作,大脑疯狂想要找到一个出路,企图避开晏绪慈。 但男人长腿一拦,断了陈江沅的去路,她脚步猛地挺住,下一秒便被抵在墙壁。 晏绪慈小臂撑在陈江沅头顶,欺身靠近,浓墨的阴影覆在小姑娘脸上,将她笼罩在怀中。 小姑娘眼睫抖个不停,晏绪慈低笑一声,温热的呼吸从鼻息探出,长指强势抬起她的头:“陈江沅,证明给我看。” “我要……怎么证明?”陈江沅视线发抖,她极力缩着身子,不想和晏绪慈有过多接触。 五指从手腕缓缓滑向手心,痒意像羽毛拂过心口,陈江沅想躲,却被男人牢牢握住。 晏绪慈微微附身,长指摩挲着她的唇,温凉的手尖触碰瞬间,仿佛处处点火,烫的她忍不住偏头。 下一刻,脸猛地被掰正,男人欺身压过来,吓得陈江沅连忙闭眼,不安的咬紧牙关,气息几乎相融。 但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缓缓睁开眼,晏绪慈近在咫尺,见状勾唇,蹭了下她的鼻尖,吐字问:“要躲么。” 她没有吭声,不同意也不拒绝,男人视线幽深晦暗,轻而易举堵住了她的呼吸。 陈江沅无法控制的想躲,但男人强势的将人按在墙壁,她连后退的可能都没有,强迫承受着晏绪慈的欲望。 猛烈的攻击让陈江沅抵挡不住,她抬手推着晏绪慈,拼命挣扎,想要躲开男人的钳制。 无处可逃,四面八方的围堵,陈江沅像是被困在牢笼的小兽,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发出呜咽的求饶。 晏绪慈像是良心发现,撤开一点空隙,捏着小姑娘后颈,嗓音低哑:“听话,张嘴。” 陈江沅手紧紧抓着男人袖口,一味摇头,声音都染上哭腔:“……够了,我不要了。” 小姑娘活像条溺水的鱼,呼吸很重,但死活也不肯启开牙关,晏绪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柔软的发丝,哄人似的安抚。 晏绪慈偏头啄她的唇,侵略的目的实在明显,陈江沅怕的不行,却无处躲避,像猫一样往男人怀里钻。 “不要了,我不想要了……” 她将额头抵在男人胸膛,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晏绪慈没逼她,任凭小姑娘抓着衣角喘气,直到她放松警惕,呼吸逐渐平稳,原本抚摸脑袋的手忽然捏着陈江沅的后颈,把人捞出来封住了唇。 “唔.” 空气霎时被剥夺,呜咽从喉间溢出,陈江沅觉得自己像一条溺水的鱼,在热浪中起起伏伏,任人宰割。 “别憋气。”晏绪慈贴着她的唇呢喃,又再度堵回去,无处宣泄又避之不及,陈江沅委屈的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眼皮和鼻尖泛红,漂亮的不像话,晏绪慈莫名生出一种施虐欲,有种想要将人永远困在身边的冲动。 他垂眸盯着小姑娘,半响,单手将人抱起。 双脚骤然腾空,吓得陈江沅用力抓住了晏绪慈的衬衫,指关节抵住肩膀,心狂跳不止。 晏绪慈抱着她绕过办公室,单膝支在沙发上,将人放倒,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江沅,替她轻轻拭去泪珠。 “问你几个问题,乖乖回答我,今天就到这,嗯?” 陈江沅失力的缩在沙发,惧意没有消散,只是喘着气点了点头。 “我是喜欢你的,能感觉到么。” 陈江沅僵着身子继续点头,不料男人忽然一只手抵住她的唇,一字一顿道:“我要听见你的声音。” 陈江沅一抖,颤栗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 “那你让追么。” 她勉强回答:“让、让的。”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眼神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出声。 “非要我做实你才肯认么。” 晏绪慈眸色渐深,手指从小姑娘脸上撤开,一路向下探去。 陈江沅猛地绷紧身子,抬手想要推开男人,但晏绪慈面无表情的将她两只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 “放开!”被压制住不能挣扎的恐惧蔓延,陈江沅心理防线直接粉碎,她控制不住尖叫的欲望,哭着叫晏绪慈的名字,“不要……” 晏绪慈停下动作,慢条斯理的磨着她:“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男女朋友……”一串串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陈江沅浑身发抖,视线模糊不清。 晏绪慈轻叹一声,语气软下来,哄着人:“陈江沅,早这样不就好了。” 任小姑娘掉眼泪,他将人从沙发上揽起,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等她平复心情。 呼吸平稳了不少,陈江沅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的垂着脑袋,故意不看对方。 “这几天我不在燕城,公司有什么事不懂去问高管,他不行你直接来找二助。”晏绪慈声音温和,好脾气的叮嘱她。 “嗯。”陈江沅勉强应了声,但却精准的抓住了男人口中的关键字眼。 “我联系你,记得接听,明白么。” “……明白。” “乖女孩儿。” 晏绪慈放了她一马,陈江沅从办公室出来时腿都是软的,她站在电梯口缓了半天,这才勉强恢复。 “陈小姐。”二助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按电梯,能在晏绪慈手下坐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只需要察言观色,便能猜到两人的关系。 陈江沅不想和他的人有接触,只找借口自己跑了,但二助跟上来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晏绪慈刚刚的话。 电梯一路运行,陈江沅偏了偏头,忽然开口:“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二助顿了下,挂上职业微笑:“晏总有自己的考量。” 这人防备心极强,陈江沅怕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得到,反而先露出马脚,只能打消了想要继续试探的心。 陈江沅回到画廊,蜷缩在沙发椅上看着平板发呆,上面寥寥几笔分析出几种能离开燕城去谈合作的方案,又被她一一划掉。 之前只是接触,她一个人去也无所谓,但如果真的打算合作,意向洽谈必须要有公司的人陪同,副总、主管、总监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人。 这样的规模一起出动,晏绪慈不可能不知道。 而合作也不是这一次就能谈成的,基本上还要经历三四次磋商,动作太大了。 她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臂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只觉得浑身无力。 胡思乱想中,陈江沅看着手机里林樾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拨通了那个号码。 林樾拎着餐厅外卖上楼时,陈江沅已经调整好状态,从面上几乎看不出什么。 两人也不挑地方,简单收拾了下茶台,便头碰头的吃起来。 随口闲聊,快吃完一半,陈江沅这才将话题挑到正事上。 林樾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啊?” “你是说想要包括副总在内整个项目骨干一起离开燕城还不被人发现的方法?” 陈江沅表情认真的点头:“对。” “不是,你……”林 樾表情崩了,欲言又止,“你这个,一个人也就算了,一个团队跑出去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啊?” “而且为什么要偷着离开,你在躲着谁吗?”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第20章 第20章赶我倒是比什么都积极…… 陈江沅迟疑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也被林樾捕捉到了。 林樾没有继续追问,果断道:“我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什么可能?” “看你们星涧旗下有没有从未公开过的子公司。”林樾深思道,“总之能从表面避开星涧关联的都可以。” “至于人员,安排其他公开行程,制造烟雾弹,营造假象,只是能不能成我不确定。” 晏绪慈离开燕城的第二天,老陈出院了,恢复的相当不错,陈总第一时间前往公司坐镇,与盛誉合作的项目就这样从陈江沅手中交接出去。 “陈小姐,您这个做法有欠妥当吧?即便是陈总回归,负责人更换一事也应该等晏总回来再做决定。” “我只是代理,什么都不懂,陈总回来了我为什么还要管这个?”陈江沅坐在办公桌前,不太高兴的样子,“画廊那边已经耽误我太长时间了,项目的事以后你去跟陈总商量。” 她赌高管会跟晏绪慈汇报,而以那个男人的作风…… 陈江沅坐在工作室的梯子上,垂眸盯着桌面的手机,他一定会找她。 等待的过程中十分煎熬,晏绪慈太懂人性,几乎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任何谎言似乎都会被一眼看穿,这无形带给陈江沅极大的压力。 她怕晏绪慈会发现端倪,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说词。 屏幕忽然亮起,手机震动传到桌面,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陈江沅拿着画笔的手抖了一下,但却没有动。 收拾画稿的经纪人从房间里冒出头:“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等一下。”陈江沅深吸一口气,“他再打第二个的时候,你替我接,就说我在画画没听见。” 经纪人虽然没懂,但也没多问。 果然,在第一通电话挂断几秒后,紧接着打了第二个,震动声连续不断,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经纪人拿起手机:“您好,哪位?” 对面停顿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陈江沅呢。” 那股冷意仿佛淬了冰,隔着屏幕都能将人冻住,经纪人浑身发寒:“她在工作,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吗?” “让她接。”言简意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经纪人下意识抬头,陈江沅冲着她微微点头,口型无声说:“给我吧。” “江沅。”经纪人走了两步,将音量放大,“有人找你。” “谁啊?”陈江沅装模作样的接过来,刚刚凑到耳边,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笑意,她瞬间僵住了。 “在画室?”晏绪慈温声开口,语气缱绻。 “嗯。” 还是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但晏绪慈只是好脾气的哄着:“找到灵感了?” 陈江沅呼吸一滞,慢吞吞的吐字:“还没。” “怎么不出去采风了。” 像是在她头上安天眼了一样,她哪敢出门。 陈江沅咬着唇,声音很低,听起来不怎么高兴:“不想出去。” “我这边儿景色倒是不错,等忙完带你来转转。” “到时候再说吧。” 基本上晏绪慈说一句,陈江沅才回一句,回的也是勉勉强强,但男人十分有耐心,看不出半点不悦的迹象。 晏绪慈漫不经心的聊,似乎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陈江沅手心微微出汗,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您还有别的事吗?” “不想理我?”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反问。 隔着手机,陈江沅判断不出他的情绪,只低声回:“没,只是有点忙。” 空气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须臾,晏绪慈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知道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情愿。” 她心脏骤紧,没有说话。 “陈江沅,我想看看你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晏绪慈挂断后,打来了视频。 陈江沅呼吸有些急促,她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按下接听。 晏绪慈锋利的五官隐没在黑暗,那边是黑夜,浓墨似的遮掩住男人的气息,霓虹灯透过落地窗,描摹出半边轮廓。 侵略感直直透过屏幕,将目光锁在陈江沅的面容,这种距离的接触,她不太自在的移开了手机。 小姑娘穿的素净,长发随意扎起,露出干净透彻的眉眼,此刻垂着眼帘,没有看他。 镜头偏移,窗外阳光落进屋内,她乖巧坐着,一幅岁月静好的景象。 “之前不是挺能讲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我……”陈江沅无意识吞咽,觉得嗓子有些干,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勉强开口,吐出一个字音。 晏绪慈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高管汇报说你将项目交给陈总了。” 来了。 屏幕外,陈江沅的手指蜷缩,紧紧扣着梯子边缘,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嗯。” 她下意识想要多解释几句,可多说多错,陈江沅还是选择果断闭嘴。 “不喜欢这些?” 陈江沅没有回答,只是说:“画廊很忙,我没有精力。” 晏绪慈眯了眯眸,正要开口,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陈江沅见状连忙说:“你去忙吧。” 男人视线倏地落回到她脸上,冷嗤:“赶我倒是比什么都积极。” 陈江沅噤声,一言不发的举着手机。 “外面天黑了。”见小姑娘狐疑的抬眼,晏绪慈勾唇,一字一顿的教她:“陈江沅,跟我说晚安。” “晚安。” 晏绪慈的确很忙,没工夫和她计较,手机息屏后,陈江沅这才松开了攥着梯子的手,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动,指尖用力的快要发麻。 “你.”经纪人看着陈江沅几步爬下梯子,话音刚启,就被她飞速的行动打断。 陈江沅将角落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拖出来,片刻不等:“刚刚谢了,我计划出门采风,可能得四五天不在,有什么事微信联系。” “什么?你这也太突然了,你要去哪采风啊。”经纪人的话落在身后,陈江沅报了个城市,便拖着行李箱冲出了工作室。 坐上飞机的一刻,陈江沅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带上眼罩半躺着休息。 和她一起前往海城的负责人为了避人耳目,会晚一天出发,由她提前去和张总对接。 冬季一过,海城的风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在机场折腾了半个多点,她才终于风尘仆仆的走出。 落地是张总助理前来接机,他礼貌的接过陈江沅的行礼:“您好,陈小姐,十分抱歉,张总那边有会议需要参加,所以暂时由我负责接送您。” 陈江沅点头致意:“麻烦了。” “陈小姐客气。”助理微笑回应,“我在公司附近定了酒店,一会儿陈小姐可以先去休息,需要用车随时联系司机。” 助理话不多,只是简单交代后,车厢便陷入一阵沉默。 陈江沅看着窗外,路边风景飞速倒退,大约半个小时,驶入海城市中心的地段。 高楼耸立进云层,站在脚下抬头,寸土寸金的地盘每天都在上演角逐争斗,宛如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车停在酒店正门,门童替二人开门后,将车开进停车场,助理一路请陈江沅进入大厅。 酒店内部以黑金为主,大厅足有数米高,奢华的吊灯位于正中,四周壁灯折射的光显出金碧辉煌。 这个时间段,大厅的人算不上多,因此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实在显眼,他穿着灰色夹克,胳膊搭在支起的两条腿上,微微俯身,在看见陈江沅的瞬间,眼神凝固。 “贺总监?”助理愣了一下,“张总不是跟您说过,等明天再.” “知道,这事儿他念叨八百遍了。”男人挑了挑眉,站起身,“我又不是为了谈正事来的,你说是吧,陈 江沅?” 陈江沅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贺屿?” “我从老张那听说是星涧陈总的女儿来谈合作,就猜到是你了。”贺屿接过助理手上的行李,赶人似的催促他离开,“怎么样,听说你们公司之前出了点事,现在都解决了?” “算是吧。”陈江沅说,“不过你怎么回国了,而且也没有告诉我。” “才回来一个月而已。”贺屿笑了笑。 曾有一段时间,陈江沅热衷于极限运动,越是危险的东西似乎就越能让她觉得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心底更期望的是,如果这样,会不会她得到的关心会变多。 贺屿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只是直到陈江沅与林樾成为朋友,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后,才彻底放下之前的生活。 许久不见,贺屿因为工作收敛的野性在见到陈江沅的时候偷偷摸摸释放出来,他果断抓着人吃喝玩乐起来。 “燕城发生的那些事我听到一点风声,据说盛誉现在的掌权人叫.”他卡了下,思索道,“晏绪慈吧,已经借此机会开始处理集团的人了,估计这回结束,盛誉能大换血,彻底换成他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你们的项目应该会顺利不少吧?” “但愿如此吧。”陈江沅垂眸说,“不过,这次与你们公司的合作,我不太想让盛誉知道。” “什么意思?”贺屿狐疑的看着她,“是盛誉…?” “不,是我个人的原因。” “说实话,咱们应该有两三年没见过了,按理说和之前有变化也是正常的。”贺屿微微蹙眉,“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怪,你心情不好吗?” 陈江沅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什么吗?”贺屿笑着将杯子一推,“要去吗?” 陈江沅深吸一口气:“去!” 但在手机揣进兜里的瞬间,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慈善晚宴缓缓进入高潮,往来觥筹交错,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传入大厅,却没有进入晏绪慈的耳中。 男人姿态舒展的坐在沙发,心情颇好的垂眸摆弄手机,半响,在小姑娘的聊天框发出一条消息。 第21章 第21章都依你 贺屿开了辆纯黑超跑,流线车型配上他那身骚包穿搭,活像只开屏孔雀。 陈江沅无声的看着他,恨不得能带个口罩。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时间恰好市中心堵车,超跑被硬生生堵在路上,一步一停。 陈江沅沉默的看了眼时间:“或者我们调头回酒店呢?” “再等等。”贺屿一脸严肃,“离开这段路肯定就好了。”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二人到达目的地。 射击俱乐部分室内外两个场地,加起来足有千平,通过回廊,落地窗外入眼一片草坪,室内则是与之完全相反的装修,充满野性,空气里弥漫着若隐若现的火药味,远处有几人靠着墙聊天。 “先说好,咱们看着点时间别玩过头了。”贺屿打了个响指,“不然老张到时找不到人,好冲我开枪了。” “怎么也算陪合作商啊。”陈江沅头戴黑色鸭舌帽和降噪耳机,双手持枪瞄准靶心,“比一比?” “行啊,那就比比看。” 话音刚落,枪响轰鸣。 十发子弹同时从枪膛射出,正对面两个靶子,一个空空如也,一个靶心被打成梭子。 陈江沅顿了下:“你这个准头……” 贺屿微微勾唇,又是几枪,陈江沅的靶子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图案,哭脸火柴人。 她没忍住弯起唇角。 “终于笑了。”贺屿放下枪,“这样玩一会儿是不是放松多了。” “这个程度勉勉强强吧。”陈江沅再度瞄准靶心,“换个迫击炮还差不多。” 贺屿呛住了,下一秒声音被枪击淹没。 “公司那边张总为什么拦着你不让来找我?”玩的尽兴,陈江沅倒是没忘正事。 “哦,你不是才和盛誉谈下合作,他这人行事比较小心,怕我给他搞砸了。”贺屿蹙起眉,“纯粹是对富二代的偏见。” “是你之前干过什么吧?” 贺屿头也不回:“嘘,别问。” “这么说的话,他本人想要和星涧合作的欲望还是很大的。”陈江沅食指微抬,“但我这边燕城走不开人,明天洽谈结束后就得走。” “这么急?” “对,我……”陈江沅说着回头,在看向贺屿的瞬间顿住了。 贺屿身后,三四个人迎面走来,陈江沅猛地蹲下身,利用鸭舌帽挡住半张脸,心脏狂跳不止。 贺屿狐疑的看着她:“你.” “别说话。”陈江沅低声提醒,“你正常打枪,别管我,我头晕蹲一会儿。” 陈江沅余光瞥见那几人说笑着从他们身后经过,她这才缓缓站起身,脸上没了笑意:“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陈江沅僵着身子,与贺屿一前一后匆忙离开射击场,直到走出门,她才缓缓放松,长舒了口气。 刚刚那几人正中,有一张脸逐渐与李珩川重合,陈江沅搓了搓脸,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她觉得是没有的。 那个人认识自己,如果看到了,应该不会当做没看见。 她手心微微冒汗,思绪乱飞,她瞥了眼开车的贺屿,心理莫名有些不安。 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振动起来,在看清名字的一刻,陈江沅心咯噔一下,沉甸甸的落地。 这个电话的时机来的太巧,简直就跟知道什么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车载音乐关上,振动声源源不断催促着,但陈江沅只剩下一个念头,还好对方打的不是视频。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晏绪慈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在外面没看手机。”陈江沅小声解释,“是有什么事吗?” “和朋友一起的?”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嗯,但是……” “嗯?”晏绪慈鼻腔轻哼一声。 “我现在没在燕城。”陈江沅声音很慢,但却清晰,“我没有灵感,所以出来散心了。” 小姑娘主动汇报行程这件事似乎让晏绪慈心情变好了。 手机对面,男人闻言声音染上一分笑意,他慢条斯理的反问,声音酥酥麻麻的往陈江沅耳朵里钻。 “你已经学着接受我了,陈江沅。”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接他的话,只是缓声说:“我还想多待两天。” “好。”晏绪慈好脾气的回,在陈江沅放松的瞬间,男人语气一沉,“但,你应该记得我是你男朋友吧。” 陈江沅心里忽然发毛,她摸不准男人的意思:“我记得。” 晏绪慈坐在沙发里,垂眸盯着平板上的照片,手指微微一动将屏幕锁死。 头顶柔和的光落在发梢,在眉眼处投下一片阴影,他低沉的声音宛如藤蔓,顺着手机蔓延缠绕到陈江沅手腕: “国外的事还需要一周才能处理完,在这期间都依你玩,一周后,你乖乖在燕城等我回去,嗯?” 一周时间足够了,陈江沅毫不犹豫的回:“好。” “就这样?”他似乎不满,语气微凉。 只是随口一句话,陈江沅觉得自己像被吊在悬崖上任人宰割,等待镰刀的坠落。 晏绪慈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尾音拖长,有些撩人:“跟我说再见。” “再见。”硬邦邦的两个字。 挂断电话,陈江沅握着手机缓了半天,这才去翻男人的聊天记录,两个小时前的消息,被她完全忽略。 不确定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原因,晏绪慈只是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画家。 贺屿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陈江沅没有主动说,他一向不会多问,只是笑着转 移注意: “张总刚刚发来消息说要请客,我跟你讲,这算的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平常让他请我一顿简直比登天还难,你一会儿千万别客气,使劲宰他。” “好,就当是替你报仇了。”陈江沅随便挑了个名字回复后,收起手机笑着跟他开起玩笑。 这事儿到此为止,接下来一周时间,晏绪慈都没有再联系过她,陈江沅乐得轻松自在。 等项目核心人员抵达后,公司很快便进入正题,洽谈稳步推进,十分顺利,以至于陈江沅完全陷入了兴奋的情绪。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陈江沅回程那天,贺屿亲自来送机,一路说笑,约好第二次洽谈时间。 初步定在一个月后,这期间星涧不但要拿出方案,包括周期资金与预期效果都要完整呈现出来,时间其实拖的久了些,但陈江沅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避开晏绪慈离开的机会。 一个月是陈江沅的底线,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那么快的再度见到贺屿。 晏绪慈回燕城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陈江沅没来得及在他之前赶回来,下飞机后,陈江沅才得知司机已经等候在接机口。 与此同时,手机延迟接到一条信息: ——让司机送你过来。 车一路朝着陌生的方向开去,直到上了山道,陈江沅才觉得眼熟起来,是她之前来汇报时那座山景别墅。 这地方十分僻静,往来几乎看不见什么车,似乎是晏绪慈的命令,从陈江沅踏入庄园的一刻,也没遇见过管家佣人。 司机没有跟着进门,整个别墅安静的不像话,陈江沅清楚的听见的自己脚步,一点一点,像是迈入野兽的领地。 繁复灯饰位于正厅垂落,装潢奢华优雅,二楼复古阶梯一路延伸,底层壁炉烧的正旺,发出霹雳吧啦的火光。 陈江沅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低头思考着要不要发条信息。 “我请你来是给我看门的?”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陈江沅心一惊,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晏、晏总……” “啧。”晏绪慈眸色一暗,不悦几乎转身即逝,他目光缓缓审视着陈江沅,“做亏心事了,这么紧张。” 男人表情没有变化,随意穿了身家居服,领口露出胸前肌肉线条,腹肌半遮半掩,隐没在衣服里,显得人慵懒从容。 袖口挽了一道,露出精壮漂亮的小臂,搭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声透出几分压迫感。 陈江沅不知道他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她克制住所有小动作,镇定道:“您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晏绪慈看了她两秒,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外壳,将心思一层层扒干净,在陈江沅快要按耐不住时,男人吐出两个字:“上来。” 整个别墅都是晏绪慈的地盘,如果在这里发生什么,陈江沅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门口时,她还勉强找到了点安全感,尽管微乎其微,可要迈上阶梯这件事,陈江沅紧张的小腿都要抽筋了。 但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房门半掩,透过缝隙看去,屋内是一整面书柜,几乎罗列了各个领域的书籍。 陈江沅甚至眼尖的看见了几本十分昂贵的原版著作,也不知道是他真的会看,还是单纯用来装饰的。 晏绪慈停下脚步,视线幽幽落在书柜的藏格,陈江沅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忽然愣在了原地。 藏格正中,用玻璃容器呈装着的,是一块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瓷器。 破碎且不完整。 透过壁灯,陈江沅看见瓷器圆钝的一端似乎带着血迹。 那是…… 陈江沅瞬间头皮发麻,在她忍不住想要后退的时候,晏绪慈沉甸甸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蛰伏在眼眸深处的占有欲满满渗了出来,侵入陈江沅的领域。 第22章 第22章想我了么 “怎么不进来。”房间只开了壁灯,晏绪慈倚靠着桌边,姿态慵懒靡靡,昏暗的灯光模糊了凌厉的五官,显出几分暧昧柔和,犹如一只外表无害的塞壬,诱哄着陈江沅坠入深海。 晏绪慈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仿佛之前那些混账事都和他毫无关系。 他称得上彬彬有礼的询问,见陈江沅没有动,才缓步走来。 阴影笼罩着陈江沅,晏绪慈温凉的手指一路从手腕往下滑,穿插进她的指间,将人扣住。 “想我了么。” 男人身上沉香的味道慢慢包裹住她,香调有些攻击性却并不生涩,随后萦绕着的是暖融融的气味。 “想了。”陈江沅眼不眨心不跳的回。 她觉得这不算说谎,毕竟在射击俱乐部看见李珩川的那一刻,她的确满脑子想的都是晏绪慈。 “是么。”晏绪慈向后一倒,坐进单人沙发,陈江沅被拉着站在他双腿之间,距离近的她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手被男人把玩着,只听他嗓音沉沉:“那怎么不见你主动来找我。” 陈江沅视线抖了抖,朝他看去,撞入那片深潭:“你不是说…很忙吗?” “我怕耽误你正事。” “是怕耽误我,还是巴不得我忙?” 小姑娘顿时没了动静,晏绪慈闷笑两声,用力一拉,将人按到腿上。 陈江沅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朝着晏绪慈扑过去,手下意识寻找支撑点,扶住了男人肩膀。 那张脸骤然近在咫尺,陈江沅猛地屏住呼吸,脑袋忍不住往后仰。 “晏.”字音刚从唇齿泄出,晏绪慈左腿一抬,强势将人顶进自己怀里,陈江沅短促的惊呼一声,险些磕到他的锁骨。 “刚刚叫我什么?”晏绪慈将人禁锢在怀里,一只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声音波澜不惊,“你是来汇报工作的?” 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缓缓从肩窝处抬起:“……晏绪慈。” “嗯。”晏绪慈拨开她的头发,倾身去够她的唇,陈江沅往后缩了缩,却被男人一只手拖回来。 比起上次来势汹汹,晏绪慈这回打定主意磨她,唇瓣顷刻润湿,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身子一软,在陈江沅有些受不住时,男人忽然退开一点距离。 他微微垂眸,侵略性的视线从红唇缓缓移到小姑娘微抖的睫毛。 感受到晏绪慈离开,陈江沅以为结束了,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但男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几乎长驱直入,再度压了过来。 “唔!” 热意逐渐攀升,大脑被炸成烟花,陈江沅喘不过气,伸手去推他,想要偏头躲闪。 晏绪慈视线紧紧锁着小姑娘,给了她喘气的空间。 陈江沅紧紧抓着男人的睡衣,胸前起伏不定,偏头缓神,嘴唇红润的显眼。 不过两秒,男人强势的抬起她的头,第三次堵了回去。 陈江沅在他腿上摇摇欲坠,在晏绪慈肆无忌惮的猛烈攻击中,无意识想要逃离。 但来不及推搡,手腕便被男人控制,强行拽回面前。 退无可退,完全落入他的掌控,没有一点躲闪的余地。 “晏、晏绪慈,够了……” 书房内无声无息,晏绪慈任由小姑娘趴在自己胸口平复,直到感觉她缓的差不多了,这才将人拎起来。 “这几天都去哪玩了。”男人垂眸看着她,语气温和,不像是查岗质问的模样。 陈江沅没敢和他对视,声音不大:“就去海城走了走。” “朋友呢。”晏绪慈漫不经心的反问,“不是说和朋友一起么,怎么没见和你一起回来。” “他在海城住。”陈江沅庆幸自己没有抬头。 “哦,特意去找他的。” 她心一沉:“不、只是碰巧遇上。” “紧张什么。”晏绪慈抬起她的下巴,迫使陈江沅不得不看向他,“又不是不让你和朋友相处,只是.” 声音忽然一顿,黑漆漆的视线描摹着她的五官:“你不能骗我,陈江 沅。” 骨子里的薄情蚕食着暂存的温和,让陈江沅莫名心惊,男人似乎话里有话,但她所作的一切都完全断开了星涧这层关系,晏绪慈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她缓慢的眨了下眼,说:“我没有。” 晏绪慈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语气不咸不淡:“乖女孩儿。” “去看看桌上的东西喜不喜欢。” 桌面上有一个尺寸不算小的天鹅绒首饰盒,但看着像是随手一放,外表十分低调,没什么特别之处,瞧不出价值。 只是里面那东西露出的瞬间,陈江沅差点手滑,吓得连忙放回了原位。 “不喜欢?” “你这个太贵重了…”陈江沅摇了摇头,“我不能要。” 首饰盒内,是一串翡翠珠宝项链,蓝钻包绕珠圆玉润的阳绿翡翠,玻璃种透出翠绿光泽,耀眼夺目的漂亮。 比起首饰,更像是一件艺术藏品。 “没什么不能的。”晏绪慈说,“你喜欢它才有价值,不喜欢它就什么都不是。” “但.” 晏绪慈慢条斯理探出手,动作截住了她的话锋。 男人从背后替她带上,珠光翡翠衬着脖颈格外白皙,他视线幽深:“带着玩儿吧,下次给你买别的。” 轻飘飘的态度与脖颈上沉重的首饰截然相反,陈江沅觉得不能这样,她挣脱开晏绪慈的手,回头看他。 “晏绪慈,我没有在跟你推脱。”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没有生气的情绪,晏绪慈眼眸染上几分笑意:“嗯,我也是。” “不想带就收起来,我不勉强。” 男人看似顺着她,却不容置疑的替她做下决定。 直到陈江沅离开别墅,才松了口气。 晏绪慈特意叫她来,似乎只是为了见人一面。 陈江沅回到画廊,经纪人第一时间冲了过来,险些刹不住车将人撞翻:“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陈江沅吓了一跳,“你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激动。” 经纪人双手推着她的肩:“快快快!你自己去看,有人送过来一幅你喜欢的画家的真迹!” 是晏绪慈。 陈江沅几乎是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因为他有特意问过。 她被推着穿过好几个展厅,这才在角落的休息室内看见经纪人口中的作品。 不是普通出名的画作,而是由私人收藏家首次在拍卖行曝光,意图高价拍卖的藏品。 陈江沅盯着这幅画,扫过每一处细枝末节,半响无声地捂住了眼睛,心道完蛋了。 这个她是真的不想还。 “这是之前国外放出的消息,拍卖行炒的热度相当高,圈子里不少收藏家势在必得,价格不可能低。”经纪人说,“你这是谁送来的?这么慷慨。” 陈江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是吗,那我可能要更慷慨了。” “什么意思?” 她缓缓露出一个苦笑,心在滴血:“留着吧,说不准哪天就能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了。” …… 几天后,圈子里聚会,还是燕城塔尖的那几位,邀请函不知是谁派到了陈江沅手中。 那人也不多说,只是借口还有事,任陈江沅怎么问也没得到确切答案。 她翻开邀请函,上面地址莫名令人心慌,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聚会地点定在了燕城的射击俱乐部。 与海城截然不同,这家俱乐部背后的老板是顾淮忱,从地理位置到场馆布局都顺他的意,坐落在寸土尺金的繁华地带,往来出入皆是权贵,但外表却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陈江沅下车后,有人专门守在门口,一路将人引进正门。 “今天都有谁来了?” 工作人员挂着职业微笑:“那几位都来了。” 陈江沅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能被“那几位”指代的人,整个燕城不超过五人,而其中极有可能会是晏绪慈。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这几天过的平安无事,与晏绪慈的聊天框,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几天前。 俱乐部被清过场,里里外外除了工作人员,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直到面前视野开阔,射击场全貌逐渐展露。 不远处,几个人站着聊天,围绕着生意场的那些事,像是闲聊,但每一句话都不是随意说出口的。 人群正中,男人一身黑色射击服,肩宽腿长,骨节分明的手上玩着把枪,青筋脉络延伸没入袖口,浑身透着股无法言喻的性感。 余光瞥见陈江沅,他微微偏头,黑眸透过护目镜直直看过来,无声的盯着她的举动。 陈江沅缓缓站定,不卑不亢的问了句好,顶着晏绪慈的目光,她踌躇了下,慢吞吞吐出三个字:“晏总好。” 晏绪慈平静的应了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跟着认识一下,盛誉最近有新项目,各家凭本事竞标,星涧如果想做到这个地步,这种聚会日后少不了。” 晏绪慈的举动毫无疑问是想让陈江沅融入到这个燕城顶流富商权贵的圈子。 但来不及多想男人的意图,只听他又缓缓开口: “此次竞标你跟余舟慢慢了解,这件事目前还不着急。” 他伸手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强行让她掉转方向,看向身后。 “现在要做的,是同海城一起参与竞标的公司打个招呼。”晏绪慈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传来,看着转角现身的身影,陈江沅瞳孔猛地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肩膀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身后男人慢条斯理的反问:“认识么,这个人。” 第23章 第23章你这个疯子 冷意如伺机行动的毒蛇,从脚底一路蔓延,渐渐攀爬至全身,激起陈江沅一身鸡皮疙瘩。 她几乎一眼就锁定到贺屿。 或许是谈及正事,他特意换了身西装,同行四五人,一起朝这边走来。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燕城? 大脑嗡的一下炸开,呼吸变得急促,陈江沅指尖控制不住的发颤。 晏绪慈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不疾不徐的安抚:“别紧张。” 语调冷的跟掉进冰窖。 一行人站定在晏绪慈面前,贺屿在余光瞥见陈江沅时闪过一丝诧异,只是转瞬便被他压下了,他礼节性的点头:“晏总,久仰。”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逼问质疑。 一切平淡的都好像只是陈江沅的幻觉。 贺屿的确是为项目而来,但事实上他并不清楚盛誉为什么会突然向他们公司抛出橄榄枝。 毕竟在他们眼中,盛誉集团是彻彻底底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旗下子公司遍布世界,包揽各个领域,几乎全行业覆盖。 而自晏绪慈接手至今,集团市值如今已达四千亿美元,完完全全缔造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因此能够搭上盛誉,无论对于贺屿个人,还是整个公司而言,都是一个绝佳的跳板,只要抓住这次机会,无异于平步青云。 “这次也算特别了,原本一口肉燕城自己都不够分。”李珩川笑的眯起眼,看好戏似的左右打量着,“你是叫.” “贺屿,岛屿的屿。”贺屿换了射击服,跟着陪在身侧挑枪。 生意场上耳濡目染,奉承客套习以为常,他笑着回:“能够有幸参与盛誉的竞标,我们公司一定会全力以赴。” 只是盛誉这位太子爷神色冷淡,面上瞧不出情绪,他忽然举枪瞄准靶心,指尖微微一动,扣动扳机。 枪膛滚烫,子弹猛地射出,带起硝烟的味道,正中远处十环靶心。 贺屿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不明所以。 但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有人顺着他的话聊到项目,又辗转进入盛誉扩展的新领域,想要提前谋个位置。 “你呢。”晏绪慈忽然垂眸,原本就紧绷着一根弦的陈江沅顿时一惊,她对上晏绪慈不温不火的视线,半响开口,“这个和艺术有共通之处,星涧可以试试。” 听到她的回答,贺屿偏头看过来,对上目光的瞬间,陈江沅下意识错开眼,心绪乱成一团。 晏绪慈的行为太反常,她像是走在悬崖峭壁,不知何时会坠入深渊。 手心开始冒出细汗,陈江沅 深深吸了口气,却听见那边贺屿已经聊到了国外的生活。 “一直在国外,怎么想着突然回国了?” 贺屿放下枪说:“也不能总在国外混日子,之前喜欢玩点刺激的,家里人受不了催了好久,现在年龄上来了,只好收收心,干点正事。”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晏绪慈忽然偏头:“听说你和星涧的陈小姐关系不错。” 这话问的突然,陈江沅浑身毛孔都仿佛炸开,在无声尖叫,直到此刻,她才确信从一开始男人就警告过她。 海城射击馆外的那通电话不是巧合,让她去别墅也不只是为了礼物。 晏绪慈一直在给她坦白的机会。 这个意识的萌发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心惊肉跳的抬起眼,想要试图给贺屿传递一个信号。 可下一刻,她却撞入了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眼眸。 “对,我们认识有好几年了。”贺屿浑然不知的开口。 “哦,这样。”晏绪慈嗓音很淡,但眼里卷起惊涛骇浪,似将人吞没殆尽,“看你们的样子,还以为是在交往。” 冷汗打湿后背,陈江沅觉得场馆阴冷的厉害,她几乎止不住上前想要阻止接下来的话题。 可手腕被不着痕迹的一拽,晏绪慈稳稳的将人禁锢在身边。 贺屿有些尴尬,他没想到晏绪慈会当着陈江沅的面说出这种话。 但不敢承认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他笑了下,故作轻松道:“怎么可能,就是朋友而已。” “只是……” 陈江沅呼吸骤停,贺屿,不要再说了…… “我的确对她有好感。” 空气像是冷了十个度,压迫感如影随形,陈江沅喉咙被封住,半点声音没敢泄出,她听见晏绪慈不紧不慢的评价:“挺好。” 他没再问,只深深看了一眼陈江沅,嘴角在笑,那双黑眸却冷的入骨。 贺屿很会玩枪,但面对的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商,他没有特意表现出来。 李珩川睨着人,半开玩笑的问:“之前在国外不常玩这个?” “许久没碰,有些手生。” “别是故意让着我们呢吧?”李珩川懒洋洋的舒展了下身姿,拍了拍贺屿的肩,小声说,“他不喜欢别人故意让着他,别有压力,放开了玩。” 说着他扯下护目镜,笑着往门外走:“老顾,走了。” 顾淮忱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去,李珩川疯狂冲他使眼色,他轻叹了口气,一同卸下装备。 片刻功夫,场地内只剩三人。 晏绪慈递给陈江沅一把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会玩么。” 陈江沅沉默的盯着半空的手枪,缓缓接了过来。 “比比看。”晏绪慈扬了扬下巴,神色凉薄淡漠,“你若是能赢了她,盛誉这个项目便考虑你们公司。” 贺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他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二人身上,那一瞬间,晏绪慈眼中分明是对他的攻击与敌意。 “晏绪慈…”陈江沅声音有些抖,她叫了声他的名字,试图唤醒男人的理智。 但晏绪慈强势的拉着她手腕,陈江沅用力往回缩,反抗的力道让男人停下动作,乌眸静静凝视着她。 “不想玩,还是不喜欢。” 陈江沅小腿都绷的很紧,全身抗拒晏绪慈,她抿着唇,倔着股劲儿反问:“有区别吗?” 晏绪慈忽然轻笑一声,笑的陈江沅浑身发毛,他指腹摩挲着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胳膊,嗓音沉沉:“怎么会没区别。” “你在海城不是玩的挺开心的么。” 冷汗快要打湿脊背,陈江沅瞳孔倏地放大,惧意从骨子里渗出来:“你.” “晏总。”贺屿的声音忽然插入,眼见二人的气氛越发微妙,他朝这个方向走了两步,蹙眉想要阻止晏绪慈。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掀起眼皮,目光幽幽落到贺屿身上,那种仿佛再看低等生物的眼神,冷漠的蚕食着贺屿的骨气,男人居高临下,一句话没说,愣是让他不敢上前。 晏绪慈缓缓的垂眸,替陈江沅拉下枪栓,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贺屿。 男人从身后完全将人笼罩在怀里,像是情人暧昧,轻轻俯身,将下巴靠在小姑娘肩膀,附耳低语:“他喜欢你,你知道么。” 黑眸仍然带着勾人的笑意,落在陈江沅微抖的眼睫,她控制不住的僵硬,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却被更加用力的钉在原地。 晏绪慈握着她的手腕,一寸一寸上移,在陈江沅惊恐的目光下,黑漆漆的枪口缓缓对准了贺屿。 “晏绪慈……”陈江沅脑袋轰的一下,头皮瞬间发麻,她几乎不敢相信晏绪慈在做什么,声音止不住的抖,“你、你……” 俱乐部有光电射击,但是他们今天玩的不是,她手里的那把枪,是实弹。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陈江沅是真的害怕了,她呼吸急促不安,止不住摇头:“不要,晏绪慈……” 和她同样僵在原地的,是被枪口指住的贺屿。 他并不了解晏绪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刚刚短时间的相处,贺屿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但再怎么样,男人应该不会开枪。 “别抖。”晏绪慈用力按着小姑娘的手腕,食指缓缓顺进扳机。 陈江沅察觉到他的意图,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她拼命想要移开手枪,但却丝毫撼动不了男人的手臂。 在扳机被扣动的瞬间,陈江沅紧紧闭眼,失声尖叫:“晏绪慈——!” “砰”一声。 枪击响彻整个场馆。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打湿睫毛,整张脸湿漉漉的,小姑娘缩着肩膀,死死咬着唇。 不远处,子弹从贺屿身旁飞过,猛地钉入墙壁。 贺屿毫发无损,但着实吓得不轻。 晏绪慈意兴阑珊的冷眼看着他,薄情的吐出一个字:“滚。” 罕见的爆了粗口。 直到人消失,他才将手枪从小姑娘手中拿掉,替她轻轻擦拭泪珠。 只是小姑娘哭得厉害,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晏绪慈轻叹一声,怜惜的将人压进怀里,让她发泄情绪。 等人缓的差不多了,才温声道:“吓到了?” 陈江沅猛地将人推开,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力道完全没有收敛。 “你这个疯子!” 这一下来的突然,没有任何防备,晏绪慈头微微偏移。 半响,似是回味过来,男人眼里神色意味不明,他垂眸看向陈江沅,不咸不淡的笑了:“手不疼么。” 第24章 第24章打我,骂我,都依你 掌心微微发麻,陈江沅浑身发抖,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根本不敢想,如果那一枪打歪了,真的射中贺屿会怎么样。 晏绪慈太疯了。 被恐惧的情绪完完全全笼罩,陈江沅抬手抹了把脸,一言不发,想要绕过晏绪慈离开俱乐部。 她觉得应该去看一眼贺屿的情况,不管如何,那都是她朋友。 何况今天发生的事,也是和她有关系。 但晏绪慈没让她走,长腿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哪。”目光沉沉的盯着小姑娘,但她始终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陈江沅没理他,拔腿就跑。 可晏绪慈动作很快,没出两步,一手将人从地面捞起,陈江沅整个人倏地腾空,吓得剧烈挣扎,混乱中踹了男人好几脚。 晏绪慈攥住她的手,几步将人扔进更衣室,房门被猛地摔上反锁,空气瞬间稀薄。 手腕被抓的泛红,任凭陈江沅怎么使劲都甩不开男人,急的她低头咬人。 牙尖深深陷入晏绪慈冷白的皮肤,带着股狠劲,像只被逼到 无路可退的小兽,露出尖锐的锋芒。 晏绪慈眸色一暗,右手强势的掐住陈江沅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学会咬人了?” “唔!”被控制住,陈江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晏绪慈垂眸审视她,忽然将桌面上的杂物全部扫落,装饰花瓶碎了一地,发出巨大声响。 他轻而易举的抬起人,将小姑娘稳稳放在桌面。 这个距离太危险,陈江沅浑身细胞尖叫着想要跳下去,被晏绪慈按住膝盖,长腿一卡,将人困在面前。 “放开、我!”小姑娘小脸涨红,不知是害怕还是被气的。 晏绪慈无声看了一阵,将人按在怀里,安抚似的揉她脑袋:“话说明白,就让你走。” 陈江沅偏过头不去看他,气息不稳:“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不说也行。”男人看似好脾气的点头,说出的话却让陈江沅如坠冰窖,“那就做。” 手指顺着衣摆下缘探进去,到处点火,后腰敏感的一躲,又被男人掐着腰禁锢。 陈江沅瞬间慌神,血液从头凝固到脚,发疯似的想要推开晏绪慈,可人却完完全全暴露在男人视野,几乎无处可藏。 温凉的触感向上攀爬,任凭她挣扎和反抗都无济于事,陈江沅死死咬着唇,几乎渗出血迹,破碎的呜咽声跟着泄出。 晏绪慈停下动作,手从小姑娘腰间撤出。 她吓得不轻,身上一直在发抖。 这不是晏绪慈的本意。 他承认,在从李珩川那得知小姑娘与陌生男人走的极近时,他的确十分不悦。 但小姑娘错在不该试图隐瞒,更不该为了不相干的人,想要和他断。 晏绪慈缓缓沉了口气,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目光郑重而认真。 “别咬唇。”他抬手触碰,却沾满泪水。 小姑娘哭的无声无息,受尽了委屈,眼泪擦掉,仍然止不住往下掉。 “抱歉。”晏绪慈垂眸,嗓音有些冷,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没想真碰你。” “让你害怕是我的错。” 陈江沅撑着桌面,缓了半天,无论晏绪慈说什么,都当听不见。 “陈江沅。”晏绪慈拢了拢她的碎发,抽出纸巾替她擦脸,小姑娘条件反射的一缩。 晏绪慈顿了顿,等她适应,这才将眼泪和冷汗一起擦干:“你不高兴,可以发泄。” “打我,骂我,都依你。”晏绪慈语气平静,俯身和陈江沅对视,“但不能躲着人。” 陈江沅眼眶泛红,一眨不眨看着对方,忽然吐出一句:“你是这样的人。” “你从来都不会变,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眼泪逐渐涌出,又被陈江沅强行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情绪。 “我是什么样的人。”晏绪慈双手撑在她腿边,克制的保持了距离,没再接触。 陈江沅咬着牙关不说话。 “疯子。”晏绪慈嗓音幽冷,“你刚刚是这么说的。” 空气仿佛凝滞。 头顶的冷光将男人眉骨勾勒的格外冷峻,陈江沅抿着唇,不敢正面跟他起冲突。 晏绪慈乌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心平气和的开口:“他喜欢你,是拿你当朋友的?” 像是戳到了痛处,小姑娘瞬间炸毛,猛地抬头看向男人,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提这件事。 “嗯,是这个表情。”晏绪慈漫不经心的笑了,“我弄他,你不高兴。” “你也喜欢他?” “要我成全你们么。”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摸不透男人的心思。 但她实在害怕他会继续发疯,不得不出声:“他只是朋友。” “好,是我的错。”只要她说,晏绪慈便信。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哄人:“气消了么,还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跟我说清楚,嗯?” “别带着气回去,对身体不好。” 小姑娘又惊又怕,这事儿是晏绪慈理亏,所以他乐意低头哄着,只要她不自己憋着气,闹得身体不舒服。 陈江沅似乎意识到了,她小声呢喃:“…我想下去。” 像只刚被捡回家的小猫,怯生生的探头探脑,试探着主人的领域和底线。 晏绪慈看了她一会儿,将人从桌子上放下来。 因为刚刚受惊,陈江沅落地时脚步一软,被晏绪慈捞着站稳,男人低声问:“哪儿弄疼你了?” “没……”陈江沅扶着桌子,指尖搅进手心,一下下磨着,“我想回家了。” “行。” 没让他继续说,陈江沅咬着唇补了一句:“我自己走。” 晏绪慈睨着她,慢条斯理的确认:“不想见我。” 小姑娘屏住呼吸,但眼底那股倔劲儿一点不消。 僵持了一会儿,头顶落下一道声音:“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自己开车,我不跟着,但得让司机送你回去,听话。” 司机将车停到小区楼下,确认陈江沅上楼,这才缓缓离开。 陈江沅站在家门口,俱乐部发生的事一遍遍在脑海上演,她完全忘不掉手枪对准贺屿那一刻,对方的表情和神态。 她将头埋进双臂之间,被巨大的无助深深包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晏绪慈近乎残忍的撕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赤裸裸的展现给别人,让陈江沅无处遁形。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屿,也不敢见他。 陈江沅看着贺屿的聊天框,写写删删,最终还是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 经纪人收到陈江沅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一进门看见陈江沅乌青的双眼吓了一跳:“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 陈江沅神色恹恹的请人进屋:“cos大熊猫呢。” “你别是.”经纪人顿了顿,试探性关怀,“你最近有去李医生那里吗?” “没。”陈江沅倒水的手停住,在经纪人聚精会神的注视下,缓缓打了个哈欠,“我没事,就是忙了一晚上。” “忙什么?” “没什么,突然有灵感就随便画了画。”陈江沅避开经纪人的视线,随口敷衍道,“你吃早餐了吗?” “我家冰箱里还有鸡蛋面包什么的,要烤个三明治吃吗?” “不。”经纪人低头看了看时间,有些震惊,“你十点吃的也叫早餐?” “就算是下午也应该算早餐吧。”陈江沅慢吞吞的开火,打了颗鸡蛋,热油霹雳吧啦响起,她无声的站远了,举着铲子没敢上前。 看了半天,经纪人狐疑开口:“你不翻面吗?” “翻。” 陈江沅郑重点头,伸手去够,身子离了八丈远,跟击剑似的。 经纪人:“……” 等了十多分钟,人终于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餐桌。 餐盘上的三明治倒是不对付,甚至加了芝士和沙拉,满满当当装了一堆配菜。 “你喊我来的目的呢,不会真是为了约我一起吃饭的吧。” 陈江沅咬了口三明治:“不,我是想问你,前两天那副画是不是还在画廊放着的。” “对啊。”经纪人靠着椅背看她,“你不是说先不摆出来,打算有机会还回去。” “已经到时候了。” “现在?这么突然?”经纪人震惊的倾身支着桌面,“你这才留了几天啊?” “只是这件事我不方便做,所以想麻烦你帮我还。”陈江沅轻声说,“除了那副画,还有一个盒子。” 她将首饰盒放在桌子上,推到经纪人面前:“这两样打包好,至少从外表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个盒子也就算了,画那么大,怎么藏?” “那种,礼盒。”陈江沅伸手比了比,“然后把他们送到盛誉集团的前台,告诉他们说,转交给晏绪慈。” 经纪人心一惊:“那副画是晏总送你的?” “不重要了。”陈江沅敛眸藏住情绪,“不过不是今天。” “明天下午,你再去给。” 经纪人还想问什么,但看着陈江沅的表情,最终咽回去,只说了声好。 首饰盒沉甸甸的,有名画在前,经纪人料定这东西也不会便宜。 拿去盛誉路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怕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礼盒完整的被送到前台,前台的 小姑娘面露惊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您这个是要给谁的?” 经纪人再度重复了一遍:“给你们晏总,晏绪慈。” 第25章 第25章回来了 前台的反应有些古怪,经纪人莫名心慌,只说:“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前台略表歉意的微笑,“还得麻烦您稍等,我需要和助理确认一下。” 经纪人以为她的意思是打算验收礼物有没有损坏,或者掉包。 等了片刻,只见前台抬手示意:“您这边请。” “什么?” 前台正色道:“是这样的小姐,晏总想见您一面。” 经纪人表情呆滞:“啊?” 盒子由别人负责抬上去,经纪人莫名其妙乘上盛誉的电梯,楼层缓缓攀升,到达最顶层,“叮”一声,门开了。 二助等候在门口,将人引到办公室。 整个集团冰冷的几乎不近人情,偶有路过茶水间的助理,也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不速之客”,便匆匆收回视线。 二助叩响办公室大门,半响,经纪人听见一道冷漠凉薄的声音。 “进。” 进入办公室的瞬间,如置冰窖。 这是经纪人第一次见到晏绪慈,这个传说站在燕城金字塔尖的男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认识陈江沅,像她这种普通圈子的人,是不太能接触到晏绪慈这个名字。 更别说有机会见到他。 男人神情淡薄疏离,气场无声渗透,眼神宛如寒冰,透着丝丝凉意,审视的盯着经纪人,看的她后背都感觉冒凉风。 “晏总好,我是陈江沅的经纪人,她托我将两样东西送还给您。”经纪人勉强镇定的开口,心里却连声哀嚎。 陈江沅怎么不提前告诉她,晏总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脸色冷的像是能冻死人。 晏绪慈坐在办公桌后,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文件,跟阎王索命似的,一下一下挑拨经纪人的神智。 空气仿佛凝滞,氧气逐渐稀薄。 顶着那道强势的目光,经纪人觉得跟进地府没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她去哪了。” 经纪人困惑道:“她哪也没去啊。” 晏绪慈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目光垂下,看向屏幕。 小姑娘怕他会联系,刻意躲着人,将手机关机离开了燕城。 天色被灰蒙蒙笼罩着,云层很厚,一团一团任飞机穿梭其中。 陈江沅盖着毛毯,偏头朝外看去,望着风景发呆。 晏绪慈这个人太过强势。 她不是不清楚这样不辞而别,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但陈江沅没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面对他。 她将自己缩在座位里,缓缓闭上眼睛。 盛誉集团最近要忙的事太多,晏绪慈不可能分出精力来找她,她只需要在外面散散心,时间一长,男人自然就会失去兴趣。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能彻底断了。 陈江沅去了国外一个很远的城市,远离燕城的琐碎,忽然浑身轻松。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也不会有人将她的行程透露给那个人。 落地后,陈江沅想要给林樾报个平安。 手机开机的瞬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跟掐好时间似的准时。 晏绪慈三个字骤然跳出,陈江沅一惊,下意识挂断。 耳边嘈杂声不断,但陈江沅却听见了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她紧紧盯着手机,生怕对方再度打来。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陈江沅轻轻缓了口气,犹豫着将男人的手机号拉黑,做完一切,这才安下心来。 “hey!”迎面走来一男一女,金发碧眼,五官浓烈立体,气质张扬。 芙蕾亚猛地飞扑过来,搂住陈江沅亲了一口:“好久不见宝贝。” “她听说你要来,兴奋的一夜没睡,折腾了我整整一晚。”卢卡笑着将行李箱接过去,“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就得疯。” “别听他胡说,分明他自己也高兴的不行,对了,贺屿一个月前就回国了,你有和他见到吗?”芙蕾亚脑袋枕着陈江沅肩膀,歪头看她,卷发弄得陈江沅锁骨有些痒。 贺屿的名字赫然出现,陈江沅眼神不易察觉的躲闪,她点头说:“见到了,不过我们现在不在一个城市。” “哦,那真是可惜。”芙蕾亚说,“不然岂不是可以请他一起来玩。” “先别管那么多了。”卢卡将行李箱仍进后备箱,招手喊着,“快上车,我前两天发现了一家好吃的餐厅,带你们过去!” 越野车开的飞快,油门轰鸣,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嚣张的行驶在马路。 卢卡整个人慵懒的坐在驾驶,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支在车框。 窗户完全落下,冷风一个劲儿往车里钻,将额前头发全部吹起,墨镜架在鼻梁上,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车载音乐节奏与鼓点极度疯狂,带着自由与洒脱的劲儿,将一切不开心都甩到脑后。 但盛誉集团顶楼的办公室,晏绪慈脸色冷的快要结冰。 他目光幽深晦暗的看着未接通的通话记录,红色的字实在刺眼。 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被小姑娘毫不犹豫的挂断,然后对面才像是记起了他这个人似的,匆匆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当面乖的不行,一句重话都不肯说,最多气急了咬他一口,任晏绪慈怎么诱哄都是一样。 结果转头背着人就偷跑,划清界限,拉黑,做的事比谁都利落果断。 甚至连礼物都是拖不相干的人送过来的,生怕和他产生纠葛。 一点没有舍不得的意思。 晏绪慈克制收敛的偏执与疯狂,慢慢从眼底渗出,他强行压意怒气,幽冷的吐出一句:“去查。” 微信聊天框的消息也被拒之门外,晏绪慈微眯起眼,良久勾唇嗤笑一声。 既然陈江沅自己选了这条路,他不介意慢慢陪她玩。 “嗯?”芙蕾亚切着牛排,歪头看向陈江沅的目光有些许狡黠,“很奇怪哎你,从机场出来这已经是你第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了。” “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什么?怎、怎么会。”陈江沅摇头说,“我只是有些担心。” 芙雷亚不能理解:“担心什么?” 陈江沅垂眸想了一会儿,解释说:“我和贺屿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我们不是很多年的朋友吗?”芙雷亚蹙起眉,“有什么直说就好了呀。” “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芙蕾亚喝了口果汁,想了半天:“比如呢,或者你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替你想想办法?” 这里不是燕城。 不像林樾,容易被牵扯进她与晏绪慈之间,晏绪慈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追到这里干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这,陈江沅抿了抿唇,隐去了自己和晏绪慈的关系,将俱乐部那天的事半真半假的陈述出来。 跟八卦似的。 两人撑着桌子听的聚精会神,在听到枪口对准贺屿时,卢卡忍不住爆粗感慨:“他简直是又疯又狠。”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呢,他为什么要针对贺屿?” “不知道。”陈江沅摇头,“但如果我同意比枪,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非常抱歉,但一直没敢联系他。” “贺屿不是那种人。”芙雷亚说,“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在这边买点礼物送给他好了!” 陈江沅在国外待了一个月,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很满,满的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 久到听不见晏绪慈半点风声。 几次三番的想要离开,换做是谁都会厌烦,陈江沅觉得晏绪慈的忍耐大抵到了极限。 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再记得自己。 陈江沅返回燕城时是晚上。 天色昏暗,夜幕笼罩着整个城市,道路车水马龙,霓虹灯交相辉映,繁华的生活缓缓露出样貌,寸土寸金的地盘,上演着纸醉金迷。 小区里一 片静谧,陈江沅拖着疲倦的身子进入电梯,一心只想扑进卧室那张大床,睡个昏天黑地。 她眼睛都快睁不开,输了两次密码,才终于回到家中。 陈江沅打算第二天再收拾,将行李箱扔在门口便进了屋。 屋内没有开灯,只能从落地窗透出一点光亮,她无声的走过入户玄关,本想直奔卧室,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黑影。 一瞬间,冷意从头到脚凝固,全身毛孔都炸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几乎失声。 沙发上,男人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昏暗的光线下,隐约透出轮廓。 他手臂搭在膝盖,西装随意搭在一侧,宽肩窄腰,身高腿长,将客厅圈出了一片自己的领域。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眼,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牢牢的将人钉在原地。 声音像是淬了冰,凉薄的不带一丝温度:“回来了?” 陈江沅寒毛直立,顿时魂飞魄散。 她完全没有预料男人竟然会闯进她的家…… “晏……”喉咙勉强撑出一个字音,陈江沅呼吸急促,头皮发麻,紧紧贴着玄关没敢再动。 晏绪慈没有克制戾气,存心想要教训小姑娘,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嗓音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宝贝,在国外这些天,玩儿的开心么。” 第26章 第26章我们分手了么 陈江沅第一反应是逃。 她慌不择路的想要开门,碰到把手的瞬间,忽然惊醒这是她自己家。 晏绪慈能出现在这里,他不可能是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那道身影已经笼罩下来,陈江沅握住门的手忍不住颤抖。 身后悄无声息探出一只手臂,包住她的手,不容置疑的将小姑娘从把手上脱离。 手臂赫然收紧,从后背将人完全禁锢,温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陈江沅想要挣扎。 可男人一只手缓缓从脖颈滑上下颚,轻而易举的将小姑娘按在肩窝,不能动弹。 “说说看。”低沉冷冽的嗓音像一条毒蛇,贴着陈江沅的耳朵钻进去,激起森然的冷意,“有多开心,嗯?” 陈江沅被迫仰靠在晏绪慈身上,余光看见男人阴沉的面容,头皮阵阵发麻。 她咬紧牙关,吐出一句:“这是我家。” “你凭什么、在这。” 她在质问。 明明怕的连声音都不稳,却也一点不愿低头,固执又倔强。 “你真的一点儿不听话。” 晏绪慈漆黑如墨的视线垂落在小姑娘微抖的睫毛,拖着将人扔进沙发,欺上身压制住她手腕。 窗外夜景透过若隐若现的光照亮晏绪慈的脸,陈江沅几乎要被那双眼吸进去。 “你放开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男人,又被狠狠压回去。 “来,回答我。”晏绪慈平静的盯着她,“一声不吭的离开燕城,你是怎么想的。” 像是处于深海中飘摇的小船,风平浪静的背后,是稍有不慎便被卷入的无尽黑暗,再无生还可能。 那种被吞噬、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陈江沅不敢和他对视,只紧紧咬唇扭动手腕:“……放开。” 晏绪慈凉薄的勾唇,抬手扳正她下巴,强势抬起她的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允许你做任何事,画室、公司,一切都随你,只要你愿意往上走,盛誉给你当垫脚石。” “不高兴可以发脾气,可以拿我撒气。”指尖的力道加大,在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红痕,“但唯独不应该有离开我的念头。”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嗯?” 陈江沅颤抖的厉害。 晏绪慈拇指缓慢克制的从小姑娘唇角滑过,激起她浑身颤栗,陈江沅用力将头抵在沙发,尽可能想要躲开男人。 “是这里吧。”拇指忽然抵住唇缝,晏绪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骗人的话都是从这里说出来的。” 他禁锢着小姑娘的脑袋,逼她仰头配合自己,抵住她额头:“你自己说,要怎么罚你才好。” 疯批狠戾的情绪慢慢从眼底渗透,晏绪慈一遍一遍重复厮磨:“说话,陈江沅。” 陈江沅又惊又恐,一味的摇头,抬起膝盖想挡住站在自己双腿之间的男人。 腿窝忽然被男人一手把住,吓得陈江沅差点从沙发里蹦起来,一直忍耐的眼泪唰的掉下来。 她疯狂想起身推掉晏绪慈的手,但身子被更用力的按倒在沙发上。 来不及看清,视线一黑,男人带着狠劲的撞上来,夺走她的全部呼吸。 陈江沅连手带脚的推他,想要从沙发与茶几的缝隙中滚下去,晏绪慈一手将人捞回,膝盖压住小姑娘挣扎的双腿。 他没有下一步动作,陈江沅缩在沙发里与他对视,片刻后,她惊恐的看见男人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 “这是你自己选的。” 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抽出领带,利落的控制住陈江沅双手。 “不要!” 察觉到他的意图,陈江沅奋力挣扎,但被领带紧紧捆住,按在头顶,完全不能脱离晏绪慈的掌控。 “没关系,我陪你闹。”晏绪慈亲昵的吻了下她的耳垂,牙尖慢慢研磨,顺着吸吮她白嫩的脖颈,酥麻感一阵阵传遍全身。 陈江沅身子不受控制的弓起,却完全躲不开男人的动作,被刺激的眼泪直掉,声音染上哭腔:“求求你,晏绪慈……” “我不要,不要这样……” 晏绪慈漆黑的目光锁在身下小姑娘的脸,冷光从窗外落下,长发海藻似的铺在沙发,墨一般衬得皮肤透白。 泪珠淌了一脸,挂在眼睫上,眼皮鼻尖都是红色。 明明是想罚她,但小姑娘只要一哭,他就心软了。 晏绪慈松开禁锢她的手,将人从沙发里捞起来,拨开她的腿放到身上安抚:“好了,吓唬你的,别哭。” 因为挣扎被强制压下,陈江沅只觉得手腕攥的生疼,她脑袋被压在晏绪慈肩窝,无声的抵着男人掉眼泪。 晏绪慈沉默的揉着她头发,等她缓神。 渐渐地,掌心下的身子颤抖的没那么厉害,晏绪慈这才按着脖颈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小姑娘吸着鼻子,偏头不看他,嗓子干的厉害:“…能。” 晏绪慈盯着她看了两秒,揽着人俯身去够茶几,将水杯递到小姑娘嘴边。 陈江沅垂着脑袋伸手去接,但男人没松手。 “就这么喝。”晏绪慈冷声道,托着水杯将水缓缓送入她口中。 顶着充满侵略的目光,陈江沅只喝了两口就摇头,晏绪慈声音缓和了不少,温声问:“够了?” “嗯。”见她乖巧的回应,晏绪慈放下水杯,慢条斯理的开始算账,“那就来聊聊我们之间的事。” “你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吧。” 陈江沅缩在男人怀里,咽了咽唾液:“嗯。” 晏绪慈沉沉的看着她:“是什么?” “是……男朋友。” “我们分手了么。” 陈江沅动了动嘴唇,勉强挤出一个字:“没。” “好。”晏绪慈表扬似的揉了揉她脑袋,笑意却透着刺骨的凉,“既然你亲口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也没有分手,那你之前的行为该怎么解释。” 陈江沅一僵,装作听不懂,慢吞吞的抬起眼。 晏绪慈双手抱着人,指尖忽然点在她的腰间,激的小姑娘一抖:“说吧,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陈江沅指尖掐进掌心,身子拘束的厉害,男人抬手按着她的脖颈,缓慢的揉捏,帮她放松。 “别紧张,陈江沅。”晏绪慈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慢慢想。” “想想用什么理由能搪塞我,嗯?” 陈江沅呼吸频率变慢,逼自己开口:“我……我只是想去散心。” “那礼物呢?” 他没有将人的出路堵死,而是步步紧逼,给陈江沅逼进死角,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陈江沅呼吸一滞,心跳加快:“它……” “不好回答是么。”晏绪慈看似体贴,禁锢小姑娘的手却不易察觉的收紧,摩挲着她单薄的脊背,“那要不要换个问题。”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都快交融,沉甸甸的目光微垂,盯着陈江沅脸上的细枝末节。 她心被狠狠吊起,只能乖顺的蜷缩在他怀里,咬着唇摇头。 晏绪慈无声的看着她,抬手将人埋进肩窝,闲聊似的问她:“这一个月过的开心么。” 陈江沅额头抵着他,眼前漆黑一片。 看不见晏绪慈的脸色和眼神,明显小姑娘放松了不少,她轻轻回应:“还好。” “都去哪儿玩了?” “就随便走走。”陈江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句。 小姑娘的身子没那么僵硬,晏绪慈嗓音温和下来:“有朋友陪着?” 陈江沅呼吸慢了,她缓缓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不想让晏绪慈知道,她还有玩的好的朋友在国外,可陈江沅也不敢说谎,怕男人会有所察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只是一瞬间的停顿,便被晏绪慈抓住了漏洞。 “有朋友。”男人笃定的语气让陈江沅一惊,她下意识想要抬头,但却被晏绪慈强势的按了回去。 原本松懈的精神忽然紧绷。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意识到,她的视线竟然被这样剥夺了。 她看不见晏绪慈的脸,这也意味着,她只能从声音判断他的情绪和心思。 可男人藏的太深,她根本判断不出来! 后知后觉的紧张与被掌控感重新袭来,陈江沅惴惴不安的抓住了晏绪慈的衣角。 “晏绪慈……”她小声叫他的名字,眼睫止不住的眨。 声音软的不像话。 一片漆黑中,陈江沅听见耳边男人轻轻回应她“嗯”,语调缓慢温柔。 “陈江沅,你怕我。” 她手指猛地收紧,男人像是有感应,伸手将衣服从她手中解救出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收回手。 缺少了支撑点,陈江沅像是被吊在半空,茫然无助。 “给你一个机会吧。”耳边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落下,引诱式的性感磁性,“礼物归还,手机拉黑,人跑去国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因为俱乐部的事不高兴,跟我闹脾气,还是想彻底分开…” 晏绪慈一字一顿道:“我尊重你,你来自己选。” 明明男人在给她自由,但陈江沅就是浑身发冷。 她迫切的想要看清楚晏绪慈的表情,可男人始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陈江沅感知不到晏绪慈的情绪,她一声不吭,但男人却点了点她的腰:“说话。” “你要选什么。” 第27章 第27章我们约法三章吧 陈江沅沉默的抵着晏绪慈肩窝。 男人语气十分平静,似乎真的想要给她离开的机会。 但陈江沅觉得是陷阱。 如果晏绪慈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今晚就不应该出现在她家里。 陈江沅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没想分。” 脊背那只手忽然一顿,男人鼻腔轻哼一声,似是疑问。 陈江沅慢吞吞的重复:“我没想分。” 晏绪慈将人捞出来,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透过黑暗,明亮的像颗星星。 空气无声无息,陈江沅任由男人盯着自己。 对视的片刻时间里,两人都在试图从表情中窥探出对方的心理。 陈江沅微微冒出冷汗,她在赌。 强行逃跑只会适得其反,将自己的路完全堵死,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彻底远离晏绪慈的方法。 晏绪慈没有回答,幽深的眼眸晦暗不明,嗓音很淡:“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陈江沅。” 心头一跳。 陈江沅绷紧神经,缓缓垂下眼,避开了这个话题,小声抱怨道:“我困了。” 男人捏了捏她的耳朵,按着她后颈吻上去,慢条斯理的研磨,贴着唇齿低声说:“很晚了,去睡觉。”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小姑娘放下去。 陈江沅双脚落地的瞬间下意识撤开几步,这才看他:“你……” “进屋。”男人坐在沙发,懒散的掀起眼帘,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显然他并不打算离开。 陈江沅毫不犹豫的转身冲进卧室,反手将门锁上。 黑夜里,“啪嗒”一声格外明显。 晏绪慈微微偏头,看着小姑娘消失的地方,缓缓勾唇笑了。 门内,陈江沅惊魂未定的缓了口气,确定男人没有动静,这才走进屋里。 这一夜睡的并不安分。 隔着一道房门,晏绪慈就在外面,陈江沅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 窗外没有一丝光亮,她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偷偷开了道门缝,想要看晏绪慈走没走。 客厅没有动静。 陈江沅听了半天,这才安心的走出房门。 隔壁客房东西十分整洁,看不出一点有人碰过的痕迹,男人大概是昨夜就离开了。 “太好——”陈江沅伸着懒腰走出来,语调拐着弯的抻长。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客厅落地窗前,晏绪慈肩宽腿长,还是昨夜那套西装,碎发掉下几缕,显出一分柔和。 他拿着手机,神情冷漠认真,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许久,才听他不疾不徐的应了声。 挂断电话,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偏过头,清凉的目光落在小姑娘凝固的脸。 男人觉得有些好笑:“醒了?” 陈江沅:“……” 他为什么还没走?! “这是什么表情。”晏绪慈眉眼透出几分倦怠,松散的冲她招了下手,嗓音低磁,“过来。” 陈江沅往前走了两步:“你昨晚一直在这?” “嗯。”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小姑娘看着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温声问,“没睡好?” “有一点。” 晏绪慈俯身审视她的表情,不温不火的反问:“因为我在这?” 心思被摸透,陈江沅抿着唇没有否认,无辜的眼睛盯着他,就差没把“就赖你”三个字写在脸上。 她是故意的。 陈江沅想要试探男人的底线究竟能容忍到哪一步。 “再去睡会儿,时间还早。”晏绪慈淡声命令,低头回消息,继续处理工作。 “那你呢。” “不困?”晏绪慈掀起眼皮看她,将手机一收,抬步朝她走来,“昨天没跟你算账,是因为时间太晚,既然你现在清醒了,不如过来聊聊?” 陈江沅猛吸了一口气,干巴巴道:“我突然觉得我其实还有点困.” 话音未落,手腕被抓住,晏绪慈轻轻一拉,将人圈在怀里。 陈江沅手撑着男人手臂,她实在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身子有些僵。 “放松。”晏绪慈轻轻拍了下她的脊背,等小姑娘适应后,这才缓缓开口,“倒是没见你跟别人这样。” 陈江沅还没从这句话品出不对劲来,只听男人不疾不徐的补充:“李珩川说,你在海城和那个人玩枪的时候很高兴。” 果然是李珩川。 陈江沅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跑到其他城市还能撞见晏绪慈的朋友。 “开枪的姿势非常漂亮,笑起来也是。”晏绪慈摩挲着小姑娘蜷缩的手指,嗓音轻柔,却听不出情绪,“你想看看么。” 陈江沅仰了仰头,从晏绪慈怀里躲了下,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男人眉眼攻击性很强,无关气质与身份,单是长相带来的压迫与张力,漆黑的视线沉沉落下来,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陈江沅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要她看什么? 晏绪慈与她对视片刻,偏头在手机里点了几下,放在 她面前。 那是一段视频。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男人示意性的扬了扬下巴:“看它。” 视频的角度不是人拍的,更像是调取的移动监控,是俱乐部用来为客人复盘动作准备的。 视角从两人后方缓缓移动到侧面,陈江沅看见了自己的脸,实在清晰。 贺屿不知说了什么,她偏头笑了下,神态放松自在极了。 冷汗顺着脊背掀起阵阵凉意。 陈江沅伸手想要夺走晏绪慈的手机,但男人早有防备,抬手躲开:“不再欣赏一下么。” “我不想看了。” “为什么?”晏绪慈视线冰冰凉凉的落在视频上。 小姑娘持枪的姿势的确漂亮,肩颈线条流畅舒展,手臂很稳,拖枪压腕,护目镜下的小脸专注认真。 陈江沅只想将贺屿从两人关系里摘除,她一字一顿的说:“他只是我的朋友。” 但晏绪慈似乎并不在意,他轻哼了声,态度随意:“我知道,你解释过。” 男人指尖触碰小姑娘的脸,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拨顺。 “你不知道。”陈江沅偏头躲开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相信,就不会特意把这个视频拿给我看。” 晏绪慈手顿了顿,直直望入小姑娘的眼睛:“你在生气。” “为了他?” 男人没有说出贺屿的名字,不知道是不记得,还是不想提起。 一味隐忍退让换来的只是晏绪慈的变本加厉,陈江沅定定看着男人的双眸,脑子里浮现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强势、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晏绪慈从来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无论是用什么方法。 因此只要陈江沅没有万无一失的能力,就绝不能轻举妄动。 但他曾亲口告诉过她,只要不躲着人,一切随她心意去做,不管这句话是晏绪慈刻意布下的陷阱,还是伪装过的攻心术,这都是陈江沅现在唯一能利用的东西。 “对,我在生气。”陈江沅抬手抵住了晏绪慈的胸膛。 男人顺着她的手垂下眼帘,随即好整以暇的挑眉,似乎在等,看她能说出什么。 “贺屿他只是我朋友,看我心情不好才带我去玩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但是你呢?” 陈江沅愠怒的蹙起眉,下意识攥紧拳头:“俱乐部那天分明用的是真枪,如果走火了呢?真的伤到人了呢?” 小姑娘不高兴,但愿意和他闹脾气,晏绪慈自然懒得在乎她口中的什么贺屿。 他拉起小姑娘的手,送到唇边轻啄了下,笑意散在嘴角,语气缓慢温和:“嗯,抱歉,我的错。” “那要怎么哄你才好。”晏绪慈垂眸看她,好脾气的反问,“陈老师教教我?” 软硬不吃,只听自己想听的。 陈江沅抽回手想要离开,不料男人膝盖微抬,重心一歪,小姑娘整个人摔进他怀里,吓了一跳。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语调轻轻砸下,像是卷走盛暑热浪的风,清清凉凉:“我们约法三章吧,陈江沅。” “……什么?”陈江沅屏住呼吸,男人神色晦暗,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隐隐约约错落在眸底。 “我可以答应不针对你的朋友,但.” “我要你亲口承诺。”晏绪慈牢牢的盯着她,缓慢吐字,“陈江沅永远不会离开晏绪慈。” 晏绪慈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陈江沅竟被这一句话激的寒毛直立。 她咽了下唾液,嗓子有些干:“你、你.” 见小姑娘没有说话,晏绪慈不满的收紧禁锢她后腰的手,微微眯起眸:“怎么?” “是表面先答应安抚住我,其实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怎么逃跑了么。” “怎么会。”陈江沅差点呛到,她敏感的缩了缩身子,像是跟阎王签订生死书一般,慢吞吞的重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名字呢?”晏绪慈诱哄的声音慵懒低沉的钻入她耳中。 陈江沅坠入那双好似温和的眼眸,海潮快将她吞没:“陈江沅……永远不会离开晏绪慈。” “乖。”晏绪慈垂下眼眸,发丝酥酥麻麻的落在她脸上,随即温热的唇附在她嘴角,慢条斯理的,顺着唇缝一点点夺走陈江沅的全部呼吸。 如果不清楚彼此内心,表面上看就像一对黏腻相爱的情侣,纠缠难分。 陈江沅被吻的透不过气,她本能的挣扎,被男人按住双手。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晏绪慈的轮廓,爱欲侵上眉眼,动人心魄的缱绻和性感。 “晏绪慈……”小姑娘被吻的手脚发软,为了躲他一个劲往怀里钻。 晏绪慈将人捞出来,看着她呼吸紊乱,漂亮的双眸里微微失神,唇色潋滟,连耳尖都是红的。 “承诺生效了,陈江沅。” 男人的声音在这片夜色里格外清晰,如同恶魔交易,以真心和言语执行契约。 “如有违背……”晏绪慈垂眸笑了下,神色微凉,“你说,如果你骗人,要怎么罚你?” 像是意有所指。 “那你呢。”陈江沅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他,“如果是你先变了呢。” “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陈江沅心狠狠一沉。 晏绪慈并不计较她有没有回答,只是温声道:“如果我背叛你,晏绪慈名下的一切,都会换给你,无论是资源,人脉,还是财富。” “但.”他轻描淡写的继续道,“如果是你骗了我……” 晏绪慈眼底渐渐泛起凉薄的冷:“别给我这种机会,陈江沅,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第28章 第28章你心虚什么 但凡有喜欢的情感,晏绪慈这段话便更像是一种表白,是愿意为陈江沅兜底,用整个盛誉集团去托举她。 可偏偏陈江沅硬是听出了威胁警告的意味。 她不知道男人口中的后果是什么,也不太想知道。 窗边天色蒙蒙亮,一缕微光透过云层。 后知后觉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陈江沅眼睛里染上雾气,湿漉漉的,快要睁不开。 不过看晏绪慈的神色,感觉和她也没差多少,两人半夜隔着一扇门,跟熬鹰似的,谁也没睡。 晏绪慈手机里的消息没停,他没再看,一手将人抱起,朝着卧室走去。 陈江沅惊的差点从晏绪慈身上翻下去,头朝下的那种。 晏绪慈将人手脚牢牢控制住,冷声压下来:“作什么?” “你要、要干什么?”陈江沅伸手死死扣住门框,惊魂未定的看着他,防狼似的防他。 “你觉得在这里.”晏绪慈意有所指的抬眼看向陈江沅的卧室,不疾不徐的反问,“还能干什么?” 视线从卧室幽幽落回陈江沅的脸上,她瞬间呼吸凝滞。 但下一秒,晏绪慈松开手,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到地毯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个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恶人先告状。 陈江沅敢怒不敢言,悄咪咪的瞪他一眼。 晏绪慈没搭理小姑娘控诉的眼神,抬手点了点房门,不咸不淡的命令:“再去睡会儿,醒了给我发消息。” 他要离开了。 陈江沅在意识到这件事时,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站在门口,想等男人离开再睡。 可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安静的气氛。 也将陈江沅的心猛地提起。 这个时间……会是谁?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晏绪慈已经走到门口,陈江沅下意识走过去,想要拦住他。 来不及说话,只听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江沅,你在家吗?” 男人表情变了。 空气里莫名多了几分压迫感,血液倒流凝固,慢慢充斥搅乱着陈江沅的脑子,嗡鸣声不断。 她缓慢的抬起眼,撞入那道凉薄的视线,然后,陈江沅看见男人动了。 晏绪慈伸手想要去开门。 这个举动让陈江沅瞳孔骤然一缩,她没有思考,下意识按住了晏绪慈的手。 冷汗唰的冒了下来,连手心被打湿。 晏绪慈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像是审讯室的探照灯,几乎照清她所有表情和心绪。 “你心虚什么。” 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似是喟叹,晏绪慈任由小姑娘固执的拽着自己的手,即便那个力道足以忽略不计。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陈江沅浑身炸毛似的警惕:“……我没心虚。” 晏绪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轻而易举的将人拉到眼前,抬起陈江沅的脸:“需要我提醒么。” 指尖顺着脖颈一路下滑,激起的痒意让陈江沅忍不住缩起身子,晏绪慈在锁骨处停了片刻,又再度往下,缓缓点在她胸口。 像是掀起平静湖面波澜的石子,一圈一圈泛起涟漪。 “自己听听心跳。”晏绪慈悠悠开口,像是戏弄猎物的野兽,慢慢展示着自己的利爪和攻击性,磨着人的心志,“都快成什么样子了。” 门外敲门仍在继续,像是知道陈江沅一定在,声音一下下响在耳边,她急的鼻尖快要冒出细汗。 “不是说你们是朋友。”晏绪慈偏头打量着她,人靠着玄关,影子黑漆漆的笼罩在陈江沅身上,漫不经心的开口,“知道你回来,一早就等在这想见一面……” “你怎么不给人家开门啊。” 像是指责她负心,可语气却是跟淬了冰一样的冷。 “我.”陈江沅刚吐出一个字,卧室里手机忽然振动,不大不小的声音源源不断,打断了她原本想要解释的话。 空气急剧稀薄。 晏绪慈垂眼睨着她,目光森寒,盯了半天,他忽然转身朝卧室走去。 陈江沅不明所以,直到看见人拐进卧室,差点脱口骂出声。 几乎像被人掐住命脉一般,她连忙追了过去,险些撞到门框。 如果这通电话让晏绪慈接通,那开不开门就都没有意义了。 “晏绪慈!”她没敢放出声音喊,只小声用气音叫他。 手机扔在床上,男人单膝支在床沿,俯身去拿。 跟战场夺枪似的,陈江沅想也不想的飞扑,像只兔子,从一旁缝隙钻过去,精准的赶在晏绪慈前一秒抢下手机。 但来不及高兴,人还没从床上爬下来,便被一只手无情的按住。 “唔!”赫然被逮住,陈江沅惊的弓起身子想要往上爬,但腿弯被男人捞起,不容反抗的拉了回去。 晏绪慈禁锢住陈江沅的手,去夺手机,但小姑娘手指攥的发白,死活不松手。 男人手掌掐住她的腰,直接从根源止住了她的挣扎,陈江沅浑身发软,敏感的直躲。 “接电话。”晏绪慈按着小姑娘的手压在她耳边,命令道。 陈江沅瞳孔剧烈一缩,想也不想,偏头去咬晏绪慈,想逼他松手。 “谁给你养成的习惯?”晏绪慈捏住陈江沅下巴,强势抵开她的唇。 陈江沅呼吸急促,眼看挣脱不开,连忙闭眼酝酿情绪。 她在赌,或者说是利用晏绪慈的心,赌他会心软放过她。 等陈江沅硬生生挤出水雾,要哭不哭的缓缓睁开眼。 然后,却对上了晏绪慈看戏似的表情。 男人好整以暇的垂眸看她,语气平淡的反问:“没酝酿好?” 毫不客气的戳穿事实。 陈江沅:“……” 晏绪慈没等她回答,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替她接通了贺屿打来的电话。 心跳骤停。 陈江沅想要挂断,但手指刚刚松了力道,手机便被男人夺走。 晏绪慈压住小姑娘的手,将手机放在她耳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话。 手机另一端,贺屿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心思很重:“你终于接电话了。” 陈江沅咬牙瞪着晏绪慈,无声做口型:“放开我。” 晏绪慈混不吝的笑了下,欺身贴着她耳朵厮磨吐字,语气玩味:“不想理他的话,我替你聊?” “听林樾说你是昨晚的航班,本来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你休息,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不能拖,俱乐部那天发生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和我见一面,我们好好聊一下……” 贺屿的声音絮絮叨叨传来,两人无声对峙中,晏绪慈黑眸逐渐攀上一层冰,冷色透骨。 男人目光盯着她,半响不着痕迹的点头,像是在确认,然后果断收回手机。 陈江沅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太方便。” 晏绪慈的动作无不向她昭示着,如果她不出声,他一定会开口。 陈江沅头皮发麻,顶着晏绪慈凝视下来的目光,干巴巴的解释: “这件事我一定会找你说,但不是现在,等、等明天我联系你,好吗?” 电话对面,贺屿觉得有些奇怪:“你不在家吗?” “不在。”陈江沅毫不犹豫的回答,并且为了显得真实,她又补了一句,“你去我家找我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笑。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手机,怕声音传到贺屿耳中。 但贺屿没有听见,只是顺着她的话回答,说了什么陈江沅完全没听进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晏绪慈吸引,生怕这人再弄出点什么动静。 乌黑发丝随意垂落,深不见底的眉眼染上一分笑意,直接将人的心思看透。 小姑娘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就来。 他也不着急,只想看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骗人的鬼话来。 所幸贺屿没有纠缠,聊了两句,电话匆匆挂断。 可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陈江沅的心就再度高高提起。 晏绪慈将手机一扔,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会这样骗人么。” 陈江沅喉咙一紧,顿觉不妙。 “会吧,毕竟不是你第一次骗人。” “那是因为、之前有点怕……”她轻声说,“现在不会了。” 瓷娃娃一样缩在怀里,长发铺在被褥,小姑娘乖顺的不像话。 “骗我也没关系。”晏绪慈碰了碰她温凉的脸,语气不明,“只要你有本事不被我发现。” 他缓缓起身,扯过被角将人拢了进去。 视线一黑,身上的力道消失,陈江沅扑腾了几下,才勉强露出头。 晏绪慈已经准备离开,见人钻出来,视线幽幽一瞥,她原本要下床的脚一顿,停在半空没落地。 “怎么,舍不得我,想要一起走?” 陈江沅踌躇着开口:“你、你……要不一起吃个早餐再走?” 她倒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吃什么早餐,主要是电话刚刚挂断,贺屿说不准人还没有走,这个时候如果晏绪慈出门,不幸撞上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小姑娘那点心思,即便不说,也都写在了脸上,留他吃饭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连头发丝都跟着耷下来。 “想多留我一会儿,可以。”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将她心思挑明,站在床边,身子微微后仰,一副等她主动的姿态。 男人鼓励似的哄着人,不紧不慢道:“但得看你怎么做。” 晏绪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江沅手指蜷缩着抓住了被角,又缓缓松开。 可即便两人亲密并不是第一次,但晏绪慈主动和让她自己凑上去完全是两个概念。 她犹豫着没有动,男人十分体贴的替她说话:“没关系,这种事可以慢慢来。” 明明听着像是善解人意,可他分明打算转身。 陈江沅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抓,重心突然变换差点摔下床,心脏猛地一缩,大脑一片空白。 两只胳膊被男人稳稳的托住,一瞬间,两人的距离拉的极近。 呼吸交缠,落在皮肤似乎变得滚烫,将思绪一起搅乱,陈江沅忍不住咽了下唾液,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袖。 但晏绪慈没有动。 他确保小姑娘能稳住自己,便松了手,神色淡薄的垂眼,看似将主动权全部交给她,可骨子里的掌控欲却丝毫不减。 陈江沅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直起身,去碰晏绪慈的唇。 总归他又没说一定要什么程度才行,陈江沅抱着碰一下就退的心思,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像猫戏弄猎物一般恶劣 ,晏绪慈微微仰头躲开了。 第29章 第29章我不高兴,你也不会什么…… 像是极度口渴的人忍不住去够唯一能触碰到的水,却碰见海市蜃楼。 陈江沅闭眼胡乱撞上去,偏偏男人像是罚她不认真,手臂垂下,任由她自己动,既不回应,也不配合。 陈江沅往后挪了挪,睁眼对上晏绪慈浓艳乌黑的眸,被眼底侵略性刺穿,她下意识的想躲。 逃跑的念头刚升起,便被晏绪慈一把熄灭,将人牢牢按在怀里亲,强势的攻城掠地,卷走她的空气。 手尖透过睡衣触碰到腰间的嫩肉,浑身酥酥麻麻,像被一阵电流贯穿。 直到陈江沅喘不过气,晏绪慈这才松开她,托着将人放倒在床上,不疾不徐道:“睡醒记得发消息,听懂了么。” 见小姑娘点头,晏绪慈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关上了房门。 晨曦缓慢穿透云层,将天地照亮,春季的清晨,空气里仍夹杂着一丝冷意,顺着风钻入衣领,冻得人手尖发凉。 贺屿坐在车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俱乐部那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混乱,他甚至没能理解陈江沅和晏绪慈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个人会莫名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 但他确实在那一瞬间被吓得不轻。 那毕竟是实弹,所有俱乐部明令禁止不准枪口对着人的真枪,就那么赤裸裸的冲着他。 哪怕已经过去一个月,贺屿仍然忘不了那一瞬间的感受。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当时陈江沅没有拼命想要阻止他,贺屿甚至觉得那一枪真的能打到他身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晏绪慈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陈江沅和这种人有交集,真的太危险了。 贺屿神色复杂抬头看向楼上,半响将手机扔到副驾,准备离开,但面前却缓缓驶过一辆库里南,悄无声息的停下。 他本能的瞥了一眼,却忽然一僵。 他看见一个身着西装大衣的男人缓步从单元门内走出,身形修长,姿态矜贵,举手投足充斥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司机替他开好车门,男人神色疏离淡漠,贺屿只看清他的侧颜,骨骼明显,眉眼深邃,眨眼间男人便消失在眼前。 遍体生寒。 库里南重新启动,缓慢离开,贺屿盯着那辆车,直到它消失在拐角。 他不会看错,这个男人就是晏绪慈。 而晏绪慈刚刚走出来的地方…… 贺屿视线上移,落在那道窗户上,那是陈江沅的家。 …… 折腾了一整晚,等陈江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慢吞吞的爬起来去洗漱,后知后觉想起了晏绪慈的话。 陈江沅猛地想起,自己给人拉黑这件事。 男人没有追究,但不代表他不生气,让她主动发消息,就已经是在警告了。 她有点头疼,不太情愿的将人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一跳消息蹦出去: ——我醒了。 下一秒,余光瞥见时间,陈江沅倒吸一口气,手指点的飞快。 聊天框小字显示消息又被她撤回,贼喊捉贼似的。 陈江沅咬着唇,后悔自己怎么没先看一眼时间,这个时辰联系他,晏绪慈极有可能会找过来。 她只能捧着手机,默默祈祷男人因为太忙看不见。 但事与愿违,晏绪慈不但看见了,甚至还拨来了视频。 手机忽然振动,陈江沅无声的闭眼,等了两秒,这才慢吞吞接通。 男人背后是办公室,侧面台面上摆着工艺雕塑,暗色调的装修风格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暖光从落地窗外映射,中和掉办公室中的冷意,平添一分柔和。 晏绪慈慵懒的坐在沙发椅中,他似乎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深灰色衬衫领口解了两颗,露出小片锁骨,薄肌若隐若现,腰身紧实,力量感的线条向下隐匿在镜头之外。 眼睫被夕阳映出一片阴影,男人偏了偏头,乌黑的双眸直勾勾看过来。 陈江沅被盯得有些紧张,她咽了下唾液,等他说话。 “消息都发出来了,撤回做什么。”晏绪慈声音平淡,听起来只是单纯好奇。 陈江沅睡的脑袋发蒙,她慢吞吞的答:“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想着晚点再说。” 空气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似乎被看穿了,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的她浑身发毛。 就在陈江沅以为他要戳破谎言时,晏绪慈缓缓开口,语气低沉:“想那么多,是不是要夸你一句懂事?” 陈江沅没吭声。 “睡了一天,有哪里难受么。”晏绪慈一寸寸观察着小姑娘的表情,淡声问道。 像是捕捉到了点希望,陈江沅福至心灵的蹙起眉,小声呢喃:“有点头疼。” 她想借着这个由头让晏绪慈打消一切念头,于是装模作样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给梯子就爬啊陈江沅。”晏绪慈短促的笑了声,声音懒懒散散,融入她的耳中。 陈江沅顿时屏住了呼吸。 所幸男人没揪着她不放,只命令道:“睡醒了就下楼,司机在等你。” 视频被掐断了,陈江沅一头扎进被子里,忍不住捶床,小发雷霆,把枕头当晏绪慈打扁。 陈江沅是司机送到了盛誉,不知道前台是不是得了消息,见了人一点都不意外,反而笑着问好,引她走专用电梯。 往来的员工投来探究的神色,却转瞬即逝,没人敢再多看一眼。 两侧电梯门几乎同时在一楼打开,员工电梯步出一道人影,陈江沅垂眸往里走,两人交错的瞬间,只听一声试探传来:“陈江沅?” 她脚步一顿,猛地回头,贺屿复杂的神色完整出现在眼前,实在太过突然,陈江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贺屿蹙眉,他走了两步,“你是来见那个人的?” 下意识的,他没能喊出全名,而是刻意在陈江沅面前回避了晏绪慈。 但这个问题让陈江沅无法回答。 贺屿是她朋友,上一次见面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场面闹得太过难看,让她此刻承认她来见晏绪慈,管是对她,还是对贺屿来说,都太残忍了。 “我想找你好好聊聊。”陈江沅深吸了一口气,“你明天方.” “现在吧。”贺屿罕见的打断她,“现在就去。” “贺屿……” “我不想让你为难。”贺屿退了半步,“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今天高兴,谁都可以好过,明天不高兴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俱乐部那天就是例子,你不能再和这种人接触了。” “…那天真的很抱歉。”陈江沅垂下眸,她没有回应贺屿的话,这样的态度无异于将人往外推,贺屿不敢相信,声音冷了不少,“这是什么意思?” “陈江沅,那天发生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道歉?还是说在你心里,已经把我当成外人了?” “当然不是。”陈江沅握紧拳头,死死的咬着牙关,“但你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不应该再插手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屿被钉在原地,陷入一片死寂。 因为盛誉只要抛出一点鱼饵,所有公司都会争相抢食,这不是童话故事里不喜欢谁就可以离得远远的,可以将骨气支起来喊一声“老子不伺候了”,然后甩钱滚蛋。 而是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曲意逢迎。 即便他已经不算普通人,但这就是名利场最无情的、血淋淋的世界。 他不仅代表着自己,还有他身后的公司,和贺家。 贺屿还想说些什么,但大概是晏绪慈等的太久,已经失了耐心,一通电话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陈江沅握着手机,没有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再说吧贺屿,明天我去找你。” 振动声一遍遍催促,陈江沅几乎可以预见男人的神色和态度,像是等待捕猎,不厌其烦且耐心十足。 直到贺屿离开,电话打了第三遍。 她感觉到心跳在变快,平复了下心情,缓缓接通。 “在哪。”对 面声音冷淡的问。 像是单纯问她有没有到。 但半个小时前的视频,男人的语气还不是这样的,陈江沅轻声回:“一楼电梯口。” “见到人了?” “什么?”陈江沅下意识反问,随即头皮阵阵发麻。 晏绪慈问的是贺屿,她脑子乱成一团,分不清男人是不是故意在这个时间将人叫来盛誉的。 她嗓子发干,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攥紧,想要找他讨个说法:“你不是答应我,不会针对贺屿的吗?” “嗯?”晏绪慈鼻腔轻轻透出狐疑,声音似笑非笑,“他是这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但.” “陈江沅。”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打断她,压迫感无声的透过屏幕,朝她涌来,铺天盖地。 小姑娘不但不急着见他,在楼下跟别人缠绵难分就算了,眼下还为了这个人质问他。 男人失了兴致,凉薄开口:“我不太喜欢用别人威胁你,这会让我很不高兴。” 因为软肋,应该是小姑娘最在乎、最亲近的人。 能在这份名单里出现的名字,都足以让晏绪慈忍不住自己的戾气和占有欲。 他压下眼底的欲望,一字一顿的警告她:“我不高兴,你也不会好受,明白么。” 呼吸断了,像是被吓的。 明明早上离开前小姑娘还主动亲过来,可爱的要命,转头碰见别人就又回到了那副恨不得躲他八百米远的样子。 晏绪慈克制的缓了神色,不疾不徐的温声说:“上来。” “你自己亲自来看,这人是不是我威胁来的。” 第30章 第30章小没良心 的确不能算是威胁,但也称得上利诱,贺屿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陈江沅已经自顾不暇,被男人拉着坐进沙发,完全笼进对方怀里,她缩了缩腿,却被硬生生按住。 “这是办公室……” “怕什么。”晏绪慈摩挲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没有我的命令,不会有人进来。” 男人温凉的手指攀上她的额头:“现在还头疼么?” “还好。”陈江沅干巴巴的回,撞入晏绪慈审视的眸子里,顿时噤了声。 “不想出门可以直接拒绝。”额角的手指缓缓下移,猛地抬起陈江沅下巴,“但你不该用身体做借口。” 寒意从他身上漫过来,冰的陈江沅忍不住后退。 “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晏绪慈声音很慢,故意吓唬人似的,“就不怕以后真不舒服,我也不会停么。”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陈江沅怔愣的看着他,但晏绪慈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脸:“起来,茶几上那份资料是给你的,拿回家看,不懂的地方画出来。” 男人将人放下去,结果小姑娘属实没良心,跟只兔子似的连忙往旁边窜,离了好一段距离,这才伸手去够资料。 陈江沅翻了两页,里面写着的是俱乐部那天,晏绪慈提过一嘴的项目。 当时他有提到想让星涧参与竞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连陈江沅自己都没察觉的蹙眉,却被晏绪慈精准捕捉,男人姿态放松的倚着沙发,等她说话。 陈江沅合上资料,缓缓开口:“据我所知,盛誉集团旗下奢侈品牌已经收购了不下二十种,而且大部分在时尚界都赫赫有名,为什么还要创建新的品牌?” 从晏绪慈接手集团,被他盯上的公司,都会经历内部斗争,股价下跌,继而被并购重组,完全沦为盛誉的囊中之物。 而在这片宛如战场的名利场上运筹帷幄、大刀阔斧,这才是晏绪慈三个字真正令人害怕的原因。 晏绪慈没有回答她,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悠然问道:“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话问的突然,陈江沅不明白这和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她刚想开口,却忽然愣住了。 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缓缓占据她的脑海,像是鱼被抽干了水池里的氧气,忽然不能呼吸。 她不敢问,怕晏绪慈是真的抱着为她打造品牌的意思去做这件事。 只能装听不懂一般,勉强回应,声音连她自己听着都不信:“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我只是画家,不懂这些。” 陈江沅没敢抬眼,眼睫微抖,半响,听见男人喟叹一声,慢条斯理的笑道:“小没良心。” …… 和当初暂时接手星涧时完全不同。 艺术是有共通性的,陈江沅不愿承认,但的确从这一次体会到了在绘画时才感受到的乐趣。 足有两个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在晏绪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星涧子公司与海城的合作也在如约准备。 陈江沅心跳的飞快,她总觉得,距离她能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夏天悄无声息的来临,李医生第三次联系她的时候,陈江沅终于抽出时间去了医院。 李医生在电脑前打下几行字,无奈的看着对面坐在沙发椅上的陈江沅。 “调研结果去找市场部经理,她那有完整的数据分析……确定好方向和策略,后天上午把大家叫过来开会,然后我亲自去盛誉汇报。” 许久不见,人明显清瘦了不少,长发随意扎起,只穿了件宽松的v领长衫,露出瓷白的锁骨。 陈江沅松松懒懒的挂断电话,这才抬眼:“不好意思李医生,最近有点忙。” “没关系。”医生静静观察她的状态,态度温和,“看你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是公司的事进展的还算顺利吗?” “算是吧,暂时不会有问题。” 陈江沅的回答有些模糊,不过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星涧现在顺利,是因为晏绪慈还算高兴,但她并不确定如果男人发现她有想要离开的念头时,还会不会这么无波无澜了。 只是这个回答却让李医生微微眯起眸。 据她了解,星涧如今已经步入正轨,按道理陈江沅不该会出现这种反应和回答。 “暂时”两个字更像是一种预告,说明在陈江沅心中,星涧的问题始终都还在。 如果不是公司的事,那就极有可能和人有关系。 医生沉思了两秒,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她隐晦开口:“我记得之前你经常做噩梦,现在这个情况有所减轻了吗?” 陈江沅沉默了片刻,之前只是做噩梦梦见晏绪慈,现在则是噩梦本人跑到她眼前,怎么样都甩不掉。 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算减轻还是更严重了。 “噩梦晚上倒是不会出现了,但白天总缠着我还有救吗?”陈江沅慢吞吞的说,“这么看他似乎比我还需要来这里进行治疗。” 或者应该顺便给他带点药回去,虽然这人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李医生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她清了清嗓,正色道,“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要跟您说一声。”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医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像是征兆。 果然,只听陈江沅继续道:“我想以后每月一次的诊疗就到这里结束吧。” 这个决定实在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李医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陈江沅笑了笑,“您帮助了我很多,但我确实没有时间再来了。” “可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治疗其实效果不算明显,这个时候放弃我很担心……” “我明白。”陈江沅说,“如果我觉得不好,我会回来找你。” 陈江沅自己清楚,医生是真的想要帮她,是她始终没有迈出那道心理防线,将自己锁进屋子里,没人进的去。 走出医院时,阳光是从头顶落下来的,烤的浑身暖洋洋,空气里掺杂着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到处飞奔。 陈江沅打算回公司,新品牌正式发售前,还需要她坐镇把控大局。 但在陈江沅打开车门前 ,一只手忽然按住了她的动作。 “陈江沅?” 女孩儿年纪看着不大,最多二十出头,一字一顿的叫她名字,眼睛里带着好奇探究的意味,将陈江沅上下打量了一番。 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陈江沅抽回手,神色平淡:“有事?” “哦,我没有恶意,你别害怕。”她微微弯眸,“只是家里长辈想见你一面,所以……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不去。”她抬手将人拨走,开车门要坐进去。 女孩儿没有防备,身子一歪,连忙稳住,抢在她关门前挤进来:“你这是何必,我们想见你,你就算是躲到哪都没有用,还不如现在跟我走,还能对你客气些。” 陈江沅无声的坐在驾驶座,偏头看着她:“你是晏绪慈什么人。” 语气和表情都很平,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而且一下就能猜中她的身份,比她预料的还要快。 女孩儿缓缓站直身子:“晏笙,他堂妹。” 直到此时,陈江沅才从晏笙的眉眼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好心提醒:“别夹到手。” “哦谢谢!”晏笙客气礼貌的收手,下一秒车门“嘭”的在她面前关死。 晏笙愣了一下,敲她车窗:“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闹。” “谁要跟你闹了?”晏笙脸色有些冷,觉得让人耍了,十分不高兴,“是叫你去亲眼看好戏的。” “听说你和我哥最近关系不错,那你知道他要订婚的消息吗?他应该没有告诉你吧。” 晏笙微微俯身,直直透过窗户盯着陈江沅的表情,企图在她脸上看见波动。 生气、愤怒、或者难过…… 都没有。 陈江沅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淡然的抬起眼,用同样的目光观察晏笙,想要看出这句话里有几分真。 “他要订婚了?” 晏笙莫名觉得这个语气更像是兴奋。 …… “……我看这个时间就不错,刚好盛誉新品牌上市发布也是这个时候,到时订婚的消息放出去,这个合作也能加快进程……” 晏家老宅。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出,言语间透露的都是关于晏绪慈订婚的消息。 陈江沅没有看,只是静静的贴着墙壁站着,微微垂眸,叫人看不清情绪。 听了一会儿,她缓缓抬眼,打算离开。 晏笙摊开双手,一副“你瞧”的模样,冲着陈江沅耸肩示意:我没骗你吧。 订婚的日子打算选在品牌发布当天,这个时间实在巧妙,陈江沅缓缓沉了口气,看向晏笙: “你叫我来的目的呢?应该不是只让我听他们说话这么简单吧。” 温凉的风迎面拂过,带来一股清甜的花草香,古典庄严的庭院十分静谧,偶有园丁路过,礼貌弯腰致意,又匆匆离开。 她听见晏笙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缓缓开口:“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没必要没名没分的一直待在他身边,对吧?” 有一瞬间,陈江沅忽然有些想笑。 这种影视剧配角经典发言劝说女主离开男主桥段,实在和眼前这个剧情太像了。 唯一有些许差别的是,晏笙欠了她至少五百万没给。 或者她开口要一下? 陈江沅忍不住想要思考这种可能性。 第31章 第31章唯一喜欢的人 但她只是想了想那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场景,没有开口。 从蜿蜒石子路穿行而过,迎面是一片湖,斑驳的树影错落其间,水面波光粼粼。 两人一前一后,直到站在回廊,陈江沅才停下脚步。 晏笙是为了晏绪慈订婚一事来找她的,目的很简单,晏家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足以让她知难而退,让两人断开关系。 但是他们没想到,找错人了。 她和晏绪慈之间,还没有到她说离开,男人就能欣然接受的程度。 显然晏家并不知情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况,不然也不会派晏笙来劝她。 “实话说,以晏家这样的地位和身份,我哥作为如今的掌权人,他即便如今和你在一起,但你们未来也没有可能。”晏笙语气温和,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委婉,“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也只是浪费时间,这是何必呢?” “我有了解过你,你人真的很不错,只是晏家不适合你,但我能保证,即便你们分开,公司的资源和项目也一定都不会出问题,能给到的补偿晏家都会给。” “只要我和他分开,晏家就一定会补偿?” “对,只要你提,能做到的我们都会答应。”晏笙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陈江沅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像是要从喉间蹦出。 她其实不太相信晏笙,当然也包括晏家。 因为晏家想要给晏绪慈安排订婚,按理说是没有必要找到她头上的。 眼下不但找了,还想让她主动提出分手,看起来就像是拿晏绪慈无能为力,劝不动他的样子。 但如果燕城连晏家都拿他没办法,陈江沅无法想象自己还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男人的掌控。 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毕竟是晏绪慈的长辈亲人,陈江沅不信他能完全不在乎晏家。 “那要看你的需求。” “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会找时间联系你。”得到晏笙答复,陈江沅将手机递过去,一字一顿的交代,“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晏绪慈。” 陈江沅的反应实在出乎晏笙的意料,她将人送走后,十分狐疑的返回老宅。 老宅里,晏家长辈坐在沙发上,仍然聊着刚刚的话题,似乎对这一次的合作十分满意,言语间尽是夸赞。 圈子里的联姻都是为了利益,晏笙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人虚与委蛇,神色浮现出几分厌倦。 正当她打算找个借口离开时,手机忽然振动,晏笙下意识低头,却在看见名字的时候一惊。 几乎很少会主动联系她的晏绪慈,破天荒的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不是吧……”晏笙深吸了口气,慢慢接通,“喂,哥.” 她才刚刚吐出一个字音,对面便直接打断,声音冷的渗人:“陈江沅在老宅?” 呼吸慢了一拍,晏笙没想到晏绪慈的消息竟然会那么快,明明距陈江沅离开才不过十分钟。 她连忙开口:“没、没有啊,她.” “晏笙,你最近过的很舒坦是么。” 骤然被喊全名,警告的意思实在明显,晏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语速飞快的解释:“真不在啊哥,她刚刚已经走了,她说她要回公司,我就派司机将她送回去了……” 晏绪慈神色十分平静,乌沉的黑眸看不出情绪,但周身低气压却宛如一场预兆,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在老宅等着。” 一句话落下,没有给晏笙任何解释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 晏家能够稳坐燕城,权势滔天,缔造出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这样的家族里,几乎没有省油的灯。 在这种尔虞我诈、腥风血雨的环境下,年纪轻轻便能够稳坐晏家掌权人这个位置,便足以窥见晏绪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晏笙对晏绪慈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因为晏绪慈实在出众,几乎是标杆一般的存在,在晏家同龄孩子到处疯玩的时候,人就已经开始接触生意场上的东西,时间一长,差距越拉越大,家族里的小孩因为这个没少被长辈念叨。 晏绪慈自小性子就冷,对他们都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晏笙就一直以为他不喜欢晏家这群闹人的小孩,也不喜欢自己。 直到后来她和人打架,具体记不太清,反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但她确确实实被人推到地上,摔了一身土。 晏绪慈就是那个时候替她教训了对面,背着她回屋涂药的。 参与打架的都是燕城权贵家的孩子,她不知道晏绪慈最后是怎么处理摆平的,总之事情就此平息,一点都没闹到大人那里去。 也是因为那段记忆,晏笙对晏绪慈的感情始终都带着一点敬畏之心。 后来晏笙出国留学,等她再回来时,晏绪慈就已经是晏家的掌权人了。 所以晏笙是没有真正见过晏绪慈真正生气的样子,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骨子里透着凌厉与凉薄,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是的,不是敬畏,只有畏惧。 晏笙忽然明白为什么去找陈江沅的会是自己。 因为就连晏家这些长辈自己,都不能确定,如果晏绪慈出现在面前,他们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晏绪慈双腿交叠,随意翻过原本放在茶几的资料,老宅几乎只能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安静的出奇。 不知过了多久,晏绪慈缓缓掀起眼皮:“我要订婚的消息,怎么不通知我,反而去联系人家小姑娘。” “你消息倒是灵通。”晏父说,“这事就是要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把你外面的关系断了,也算是给沈家孩子一个交代,毕竟你们是要订婚的……” “啪”一声,资料被晏绪慈随手扔在茶几,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打断了晏父的话。 “您是不是最近有些糊涂了。”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晏家沦落到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了。” 晏父脸色徒然变化,他叱咤晏家多年,向来只有他质问审视别人的份,晏绪慈公开对峙,几乎让他下不来台。 他猛地起身,声音冷硬的命令:“你跟我去书房!” “没这个必要。”晏绪慈姿态舒展,似乎并没有将晏父的怒意看在眼里,十分平和的开口,“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晏家和盛誉在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您就应该意识到,从此一切决策权都只在我,集团未来的走向和布局,绝不可能被束缚进所谓的联姻。” “至于我的个人感情,您就更没有权利插手了,这一次越过我去打扰她生活的行为,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晏绪慈,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可以只手遮天,便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别忘了你是谁培养出来的,我要是真想动手,今天就绝对不会是让晏家的人去找她,你别惹火我.” 晏绪慈忽然笑了,目光幽深晦暗,深不见底:“如果不是怕您落差太大,您认为安插在集团的眼线,会完好无损的留到今天?” “我不太想这么做,但您要做的应该是颐养天年,而不是继续插手我的事。” “我今天将话讲清楚,陈江沅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喜欢的人,谁对她不利,就是和我晏绪慈作对。”他缓缓起身,声音不疾不徐,“如果让我发现谁再敢找她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晏家老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敢开口。 晏绪慈像是找回了点晚辈的礼节,象征性颔首道:“既然没事,你们继续喝茶,我先走了。” 晏笙刚想松一口气时,却发现晏绪慈在离开前忽然看过来,冷声命令:“你跟我出来。” 晏绪慈没有等她,晏笙喘喘不安的跟上去,却没想到这人压根不是为了和她说话,而是打算开车离开。 晏笙站在车门外,小心翼翼的开口:“哥……” “上车。” 晏笙沉默的爬上后座,司机启动车子,缓慢驶离老宅,朝着市区开去。 两侧树林飞速倒退,车厢内无声无息,压的晏笙有些透不过气,她抿了抿唇,这才开口:“我真的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就是好声好气请过来.” “你回国多长时间了。” 晏笙狐疑的回:“两个多月?” “才两个月,就敢随便答应他们,被人当枪使。”晏绪慈手指轻敲中央扶手,慢条斯理道,“不如还是给你送出去吧。” “什么?”晏笙震惊的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不要啊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答应的,我错了——” 连声哀嚎让晏绪慈微微蹙眉,他云淡风轻的瞥了晏笙一眼,晏笙果断闭嘴,缩在后座不吱声。 “你和她怎么说的,重复给我听。” 晏笙愣了愣,反应过来晏绪慈问的是她和陈江沅的对话,她回忆了一下,原封不动的将两个人的对话复述给晏绪慈。 “……我跟她说,只要她同意,晏家就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补偿她,哎你别瞪我啊,这话是他们让我说的!” 晏绪慈懒得和她计较,沉声问:“她怎么回答的。” 晏笙刚想开口,忽然想起陈江沅让她保守秘密这件事。 她犹豫了一瞬间,说:“她没同意,也没答应,我就让她回去好好想想……” 第32章 第32章我有点放不下你 陈江沅离开晏家,盯着那一串手机号,默默的记下后,点了删除。 车开的很稳,她无声靠着后座,看着窗外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返回公司,陈江沅才停止胡思乱想。 她坐在顶层办公室里,听着面前设计部的汇报,笔尖圈圈点点记录下一行字,正要说话,门忽然被敲响。 陈江沅和设计部总监同时望过去,同时愣了一下。 晏绪慈周身似裹着风霜,长身玉立,袖口自然向上翻了两道,露出一截肌肉匀称性感、线条漂亮的小臂,他缓步而来,沉甸甸的目光从始自终都只看得见陈江沅一人。 “晏总。”设计部总监犹豫着看向陈江沅,“陈总,这份报告……” 陈江沅点了点头:“你先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关死,陈江沅将笔放下,抬头看向晏绪慈,恍惚间,她竟萌生出一种错觉。 这种站坐错位的视角,让她有种晏绪慈是来给她做汇报的下属。 陈江沅坐在椅子里,看着人站在自己面前,肩宽体高带来的压迫感徒然暴增,她下意识往后窜了下,椅子撞上身后的墙壁,退无可退。 男人靠着桌沿,居高临下将她围在怀里,声音低且缓:“今天去哪了?” 这话问的突然,但陈江沅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头:“你都知道了?” 脊背激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比她预料的还要快,陈江沅猜到这事或许瞒不过晏绪慈,只是没想到从她离开晏家也不过一个小时,男人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有受伤么。” 小姑娘完好无损的坐在自己面前,看着生龙活虎的模样,但晏家是什么德行晏绪慈比谁都清楚。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莫名将人喊过去威逼利诱的,小姑娘一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漆黑的视线锁在她身上,晏绪慈面无表情的想,他应该将人看的再紧些。 被这种距离盯着,浑身不适达到巅峰,陈江沅忍不住侧身躲了躲,摇头说:“没有,我没见到你的长辈,就只有晏笙跟我说了几句,然后我就走了。” 这话和晏笙的口供对上了,倒是没说谎。 “晏笙带你去老宅的时候,在想什么?”温凉的指尖点着她的肌肤,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小姑娘后颈,轻轻揉捏着。 陈江沅呼吸有些不稳,晏绪慈此刻的状态实在诡异,她看不懂对方究竟什么意思。 “没想什么,就、脑子有些乱。” “她叫你去,你就跟着。”晏绪慈语气低沉,循循善诱,“在我面前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嗯?” 脸色和嗓音一同冷下来,威压扑面而来:“就不怕是坏人,再叫人欺负了。” “我有拒绝,但她说.”陈江沅手心压着膝盖,努力降低紧迫感,“她说是晏家的人要见我,因为订婚的事。” 她说着,垂下双眼,没再看对方。 晏绪慈太懂人性,又善于攻心,哪怕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被他轻易抓住。 在这种压力下,陈江沅担心更容易暴露自己。 “你信了。”头顶落下三个字,让陈江沅的心猛地一紧,她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晏绪慈微微俯身,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目光一寸寸审视着陈江沅: “那你希望是真的么?” 他在试探。 陈江沅几乎不敢抬眼,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才能合对方的心意。 说她不希望,显然太假,晏绪慈不会相信的,可若是说希望…… 他只会更加不高兴。 陈江沅声音很轻,选了个折中的答案:“我希不希望重要么。” “怎么会不重要。”晏绪慈单手撑在陈江沅脑袋后的椅背,语气呢喃的低声磨她,“你不是知道么。” 温热的吐气喷在她耳边,陈江沅缩了缩肩,下一秒却像是被狼叼住耳朵的兔子,浑身通电似的一抖。 “别动。”晏绪慈按住她的脸,在她耳边咬字,“这是惩罚,好好受着。” 男人双手穿过小姑娘肩窝,将人猛地从椅子里拎起来,安稳的放到办公桌。 陈江沅一惊,想不明白晏绪慈突然抽什么风。 她挣扎着想要下去,但男人膝盖一抬,卡在小姑娘两条腿之间,手掌禁锢着腰身,将人按在原地。 “放开,凭什么罚我…唔!”陈江沅尾音尽数被男人吞噬,她双手抵着男人胸膛,想要用力将人推出去。 晏绪慈似乎觉得碍事,轻嗤一声,手臂微微用力,意图将人按倒在桌面。 瞬间的失重让陈江沅本能的抓紧了男人的衬衫,小姑娘下意识攀附依赖上去,晏绪慈眸色一暗,深深堵住陈江沅凌乱的气息。 陈江沅躲不开男人的猛追,几乎要从办公桌上滑下去。 但晏绪慈单腿拦住去路,小姑娘只能被迫跨坐在男人腿上,晏绪慈像是故意磨她,陈江沅敏感的浑身发热,急的她张嘴咬人。 嘴唇上的疼痛并不明显,但也足够让晏绪慈停下动作,男人神色微凉,缓缓抬起头,俯视着小姑娘的眼底带了几分寒气。 莫名被晏家找上门,又被拉到老宅听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分手言论,现在又莫名承受着男人什么所谓的惩罚。 陈江沅一直压抑的火气终于在此刻被点燃,她忍不住仰起头直视晏绪慈的视线,正想开口,却不料男人抬手在她臀瓣上落了一巴掌。 “咬人的习惯改不了了?” 羞耻心“噌”的一下比火苗窜的还快,几乎将小姑娘蒸熟了似的,气的陈江沅抬手就要捶他,但手腕被轻易抓住。 “放开我!” 晏绪慈没搭理她,只揪着自己想问的,逼她开口:“乖乖回答完问题,我就放手。” “晏笙来找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有时间。”陈江沅咬着牙回。 “那离开后呢。”晏绪慈手掌抚上小姑娘单薄的脊背,撸猫似的安抚着,“晏家欺负你,受委屈为什么不说。” 陈江沅古怪的瞥了他一眼。 先不说她连晏家的人都没见到,或许是人家压根傲气的不愿意见她,但终归也没有把气撒到她身上来。 至于晏笙,和她说话已经称得上客气。 真挨个数下来,晏家真正欺负她的人,眼下正站在她面前呢。 晏绪慈像是没看见她的神色,将小姑娘的脑袋拨到自己肩膀靠着,缓缓拍着人,声音低沉而平稳。 “陈江沅,我有点放不下你。” 陈江沅呼吸缓了缓,僵在他怀里没动。 几缕落在肩膀的发尾跟它主人一样乖顺,晏绪慈垂眸盯了一会儿,淡声道:“你身边的人都还不认识我,对吧。” 心理筑造出的高楼顷刻崩塌,支离破碎,陈江沅不敢相信的抬起眼,坠入漆黑的眼眸。 “什么意思?”她嗓子干涩的要命。 晏绪慈微微弯起唇角,云淡风轻的开口:“不明白么?” “我想要公开我们的关系。” 一句话,像是被人抓住命脉,陈江沅惊颤不已,指尖猛地收紧,将男人的衣服揉出一道道皱褶。 她强忍着恐慌的情绪,勉强找回声音:“我、我觉得不是时候。” 晏绪慈将人的小脸完整的暴露在眼前,冷眸直直盯着她:“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几乎无所遁形。 陈江沅眼神闪烁着,逼自己直视对方:“总之不是现在。” “我很见不得人?”后腰被男人禁锢着,微微用力就让小姑娘本能一缩。 陈江沅忍不住按住他的小臂,一字一顿道:“我只是觉得,星涧才刚刚步入正轨,新的品牌也还没完全稳定。” “这个时候公开,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星涧拥有的一切都不是靠能力,而是靠……” 她还没说完,便在晏绪慈逐渐凉薄的眼神中噤声。 那种不许她自作轻薄的警告意味实在明显,但即便她不说,只要男人执意公开,便避免不了这样的言论。 她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这一个晏绪慈有可能会不忍,继而放弃的一点。 “我还没准备好。”陈江沅抿了抿唇,低声说,“能……再等等吗?” 晏绪慈沉默的看着她,小姑娘一味垂着眼,骨子里透着倔劲儿。 陈江沅怕男人看穿她的本意,如果晏绪慈真要扩大这段关系,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全力。 时间一分一秒,度日如年一般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晏绪慈退了半步,将人从桌子上抱下来,妥协似的低头: “给个时间吧陈江沅。” “总不能你一句没准备好,要我干等你一辈子吧?” 晏绪慈明明是让步的那个,可说出口的话却让陈江沅心凉了半截。 她一直抱着男人图新鲜的念头,以为过段时间总会分开,但如今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江沅敛下所有情绪,硬生生的说:“至少……等新品牌成立,稳定下来.” “好。”晏绪慈好脾气的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呢喃道,“半年,我只给你半年时间。” 直到晏绪慈离开,陈江沅才松懈了浑身的力气,瘫在椅子上,久久才缓过神。 她目光瞥见桌面的手机,想起了晏笙留给她的那串联系方式,和晏家承诺给她的话。 犹豫了一瞬,陈江沅缓缓拨通了那个号码。 第33章 第33章拨回去 办公室里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陈江沅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铃声从手机里若隐若现的传来,在不知道多长时间后断开。 对面没有接。 陈江沅攥着手机,将自己陷进座椅里,等了片刻,再度拨回去。 这回对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将电话挂断,陈江沅懵了一下,她不明白晏笙为什么不接。 但只有晏笙自己知道,铃声再度响起的时候,简直跟催命一样令人恐惧。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背后的主人,就是陈江沅。 晏笙飞速挂断后,连忙去调静音,但身边那道敏锐探究的视线已经落了下来。 “怎么不接?” 晏笙寒毛直立,胆战心惊的锁屏抬眼:“是骚扰电话,我从来都不接。” 在她身侧,晏绪慈端详审 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手机再次亮起,男人冷声道:“第三个。” 晏笙手心冒汗,就在她不知道要不要接一下,抢在对方前说点什么“别再给我打了你这个骗子我不买保险不办卡不投资也不理财”之类的话时,电话再一次断开了。 晏笙不易察觉的舒了口气,冲着晏绪慈笑笑:“她放弃了。” 晏绪慈黑漆漆的瞳孔像是把人看穿,他堪称从容的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的吐字: “拨回去。” “拨回去?”晏笙震惊的看着他:“一个骚扰电话而已,我闲的吧我为什么要.” 在晏绪慈冷眸注视下,压迫感逐渐攀升,晏笙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嘟嘟囔囔的憋出一句:“拨就拨。” “开免提。”晏绪慈再一次命令。 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晏笙一点小动作都做不了,只能乖乖举着手机打回去,满心真诚的祈祷陈江沅是个聪明人,千万别犯蠢。 如果她真的说漏嘴了什么,陈江沅会怎么样暂且不提,她替人保密骗晏绪慈这个行为,就足够晏绪慈给她扔回国外了。 “很热么。”晏绪慈微微偏头,盯着晏笙额角沁出的细汗,若有所思的问,“温度给你调低些?” 晏笙抬手擦了下:“不用,我没有很热。”她是紧张的好吗! 铃声一遍遍重复,晏笙屏气凝神,大脑快要转冒烟了,也想不出究竟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提醒对方不要乱说话。 时间龟速爬行,但对面反而没有人接听了。 晏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晏绪慈:“没人接。” 高兴的神色都快要抑制不住,从嘴角飞出来,她低头咳了一声,只觉得这通电话打不出去真是太妙了。 “会不会是这个人看打不通我的,决定继续骚扰下一个人了。”晏笙抿唇说着,弱弱继续试探,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哥,咱还继续打吗?” 屏幕上的手机号很陌生。 晏绪慈垂眸盯了几秒,缓缓收回视线,吩咐道:“开车吧。” 晏绪慈从公司楼下离开后,设计部总监重新拿着资料返回,一进门就看见她们家陈总坐在办公桌后,盯着面前不断振动的手机。 晏笙给她回电话,陈江沅的第一反应是打算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心慌的厉害。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一共给晏笙打了三次,除去第二次是被对方挂断,其他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如果晏笙有事,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回来,更大的可能是她不方便接。 刚刚晏绪慈的态度,摆明了来之前至少是和晏笙有过交流的,如果晏笙没有为自己保密…… 这么这通电话,就是在钓鱼。 这很符合晏绪慈的一贯作风,他不会轻易出手做什么,但只要他行动,那对手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所以即便男人怀疑她,也是在真正抓住把柄的时候,才会彻底将她按死。 这个电话不能接。 陈江沅握紧拳头,不管是不是和晏绪慈有关系,她都不能接。 “陈总?”总监叫了她一声。 陈江沅将手机随手一放,镇定的抬眼:“刚刚说到哪了,你继续。” 直到总监项目汇报完,陈江沅这才发现手机躺着一条信息,对方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cjy? 陈江沅警惕的发回一个问号:? 她忽然觉得,自己联系晏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毕竟那是晏绪慈的堂妹,真要论起亲疏,晏笙不可能会答应帮自己去骗晏绪慈。 但对面似乎实在没有办法,又一次打了电话过来。 陈江沅思索了两秒,叫助理进屋:“开免提,你来接。” 助理发懵的看着陈江沅:“喂?” 对面顿了顿:“你是谁?”声音是晏笙的,但不确定对面还有没有别人。 陈江沅用自己常用的手机打下一行字亮给助理: ——问她有什么事? “请问你有事吗?” 晏笙蹙起眉:“这到底是不是陈江沅的手机,是怕我哥听到吗?他现在已经走了。” 信还是不信? 陈江沅呼吸有些急促,指尖摩挲着桌面的资料。 半响,她伸手接过手机,眼神示意助理出去。 “我是陈江沅。”她缓缓开口,“今天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晏绪慈不承认订婚,我担心他是在骗人,所以想要和你见面详谈。” 她不能在电话里承认真正的意图,只能旁敲侧击的提示晏笙,赌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不是……”陈江沅的话和之前有些矛盾,晏笙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转过弯,果断道,“哦,也行,我把地址发给你。” 晏笙发来一个地址,看名字像是一家会所,但陈江沅却蹙起眉拒绝了。 ——燕城碰面会被发现,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目的。 对面回复的很快: ——不会,这里很安全。 陈江沅不能明白为什么晏笙会笃定那里是安全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做了两手准备。 在提醒晏笙删除对话的同时,陈江沅约林樾一起出门,目的地是赛车俱乐部。 这个地方不是陈江沅第一次去,因此晏绪慈即便问起,也不会起疑。 但想要从燕城毫无痕迹的离开,不被晏绪慈找到一丁点痕迹,仅仅只靠她自己,实在有些难。 再者自己一旦消失,以免露出风声被晏绪慈捕捉,她至少几个月不能在和这里的人有联系。 其他人暂且不提,但林樾……她也要瞒着吗? 心有灵犀一般,明明陈江沅什么都没说,林樾却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可以不说。” 陈江沅看着她:“你知道了?” “怎么可能?”林樾笑了,“只是感觉你整个人都蔫了,一看就心事重重的样子,纠结一下午了吧?” 陈江沅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你,所以才在犹豫。” “能达到这个份上的话,说不说都会牵连的。”林樾直视她,目光认真,“而且我多少能猜到一点。” “贺屿那天来问我,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按理说他明明和你更熟,不可能问到我这里,除非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贺屿这次来是为了盛誉的合作项目,我不信是因为竞争导致的。”林樾喝了口水,将空瓶子随手丢进垃圾桶,“我问过他,但是他咬死不说是为什么,也不让我问你。” 对贺屿愧疚的心情在此刻又一次达到了顶峰,陈江沅无声叹了口气。 “盛誉这个项目一直拖到你回国后,才落到你手上,即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还是太巧了,就像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加上徐图之前怀疑的,我也有点不那么确信……”林樾犹豫着开口,“你能确定他对你没有感觉吗?” 林樾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陈江沅缓缓抬眼:“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林樾都忍不住站直了身子。 在这种安静到近乎诡异的气氛里,陈江沅一字一顿的说:“我打算离开燕城,随便去哪都好。” “离开……”林樾惊了一下,“什么叫随便去哪?” “只要是他找不到的地方。” 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温凉的卷起热浪,林樾听着陈江沅的话,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陈江沅抵达会所时,晏笙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 包厢在一处角落,没有任何人会打扰。 屋内色调偏暗,昏暗的壁灯投射在桌面,松柏竹青的倒影映在墙壁,与茶壶口蒸腾起的热气呼应。 晏笙百无聊赖的撑着头,见人来了,这才直起身。 “我觉得我们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 陈江沅刚一进屋,晏笙就已经忍不住开口:“我现在非常好奇,我给你回的那一通电话你为什么没接?你能懂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明明是已经过去了的事,陈江沅却脊背 冒凉风。 那个原本不成型的猜想逐渐现出原本的轮廓,将人压的透不过气。 “……是因为晏绪慈吗?” 她是真的期望晏笙能给她否定的回答。 但对方却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冲着她点头:“是的!” “我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我没敢跟他说你要了我联系方式这件事,毕竟都答应你保密来着。” 晏笙喝了口茶,开始倒苦水:“你刚打过来的时候,我哥他就在旁边盯着我,我怕说漏嘴就没接,谁知道这个变态竟然让我开免提拨回去。” “还好你当时没接,不然就冲我骗他这事,他高低得给我扔出国外,我可不想再出去了……” 晏笙絮絮叨叨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但陈江沅却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浑身僵硬。 透骨的冷从骨头缝里钻进去,连毛孔都在无声尖叫,恐惧的心情将人淹没,她心跳的格外剧烈。 晏绪慈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放下对她的警惕。 陈江沅目光看着晏笙,忽然觉得她不能再指望对方。 至少…… 不能告诉晏笙真相。 原本打算让晏家帮忙的心思被浇灭的彻底,陈江沅低头,借着喝茶的功夫短暂平复了下心情。 第34章 第34章挺巧的 “今天在晏家,你承诺的那件事,现在还作数吗?”陈江沅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问。 晏笙犹豫了片刻,缓缓摇头:“这也是我同意见你的原因。” “我不太知道你们之间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今天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晏笙尴尬的喝水,“这事儿我是替我伯伯传达的,但是我哥的意思是……” “如果我再掺和这件事,我就死定了。” 晏笙将晏绪慈在晏家的话复述给她。 每重复一句,陈江沅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直到最后触底反弹。 晏家没人管的了晏绪慈。 而更让她感到惊恐的,是晏绪慈已经开始扩大这场捕猎游戏的范围。 在晏家的表态,只是第一步。 晏笙帮不了她,陈江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谢谢她保密的事。 “不过我有些好奇。”晏笙微微俯身,“我听他那个意思,感觉是非你不可啊,你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联系我?” 陈江沅无意识的吞咽,冷静道:“不是你跟我说的,他要订婚了吗?” “哦对对对。”晏笙恍然,“差点忘了,不过这个你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到底是谁会放心。 离开会所,陈江沅驱车回了她爹陈裕生的房子。 距离新品牌成立的时间越来越近,难保晏绪慈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给足她半年的时间。 而一旦发布,陈江沅与盛誉的联系只会越来越密,到时候更是难以脱身。 最好的时间就剩下现在。 她需要伪造一个假的身份,彻底从晏绪慈的世界里消失。 但在此之前,老陈这边她不能就这么不辞而别,她得想个理由将老陈瞒过去。 老陈常住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坐落在燕城优越的地理位置,站在窗边,可以将脚下的世界一览无余。 陈江沅开门进屋,老陈听见声音十分惊讶,坐在沙发上扬声喊话:“呦,这是吹的什么风,你怎么有空跑来了?” “不欢迎呀。”陈江沅掩饰掉乱七八糟的思绪,笑着开口,“我来看.” 声音戛然而止,踩着拖鞋站在客厅的陈江沅忽然一动不动。 “愣着做什么?”陈裕生示意她,“跟晏总打招呼啊。” 在她最熟悉放松的环境里,看见了眼下最不想看见的人。 沙发正中,晏绪慈舒展的坐着,两条腿随意交叠,修长的手指搭在腿面,凸起的腕骨上带着一块昂贵的表,男人垂眸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抬起眼。 像是无声的在询问,这个时间才回来,她去哪了。 “晏总。”陈江沅喉咙像被扼住,强行挤出两个字,整个人宛如一脚踏空,极速下坠,四肢沉的像灌了铅。 晏绪慈戏谑的神色转瞬即逝,态度淡漠却友好的点了点头,视线在陈江沅面上一扫而过,继续与陈裕生攀谈起来。 他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老陈在讲,晏绪慈偶尔附和一声,表情和语气都很淡。 如果不是陈江沅心知肚明他是什么人,就真的会误以为他只是来谈正事的。 陈江沅心惊胆战的坐在一旁,生怕晏绪慈会说什么,紧张的手心都湿了。 中途,老陈手机来了工作,晏绪慈十分绅士的表示不在意,工作要紧。 在陈裕生去书房的下一秒,陈江沅终于按耐不住:“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你不高兴,为什么?” “你分明答应过我,我们的事先不公开的。” “嗯。”晏绪慈捏了捏她的手心,递来一杯茶,目光平静,“我答应了你,所以我没说。” 陈江沅怕老陈突然折返,偏头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晏绪慈微微用力,没让她躲。 “放手。”陈江沅声音不大,气急了似的站起身,想要将他甩掉。 这个视角看不清书房内部,只能隐约看见半关的房门,和隐约透出的光。 老陈打电话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从屋内传来,陈江沅急的鼻尖冒汗。 晏绪慈跟一头捉弄猎物的野兽,时不时现一下爪子,挑逗般的吊着人,他食指跨过手腕,轻而易举的将人拉进怀里。 陈江沅猛地一歪,寒毛瞬间立起来:“晏绪慈……” “别动。”男人手指抵住她的腰窝,像是威胁,语气却带着笑,“我不想食言,你非要闹的话,倒霉的是你自己。” “我不想这样。”陈江沅咬着唇,气音说话。 细细软软的声线钻入晏绪慈耳中,男人抬手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脸:“下午不在公司,去哪玩了?” 心跳声又重又急,陈江沅不知道晏绪慈会不会听到,她微微仰起头:“和朋友去了赛车俱乐部,然后在会所吃了顿饭。” “在那,还碰见你妹妹了。” 这句话一出口,陈江沅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巧合,但晏绪慈今夜的行为实在反常,陈江沅怀疑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主动透露她们见过面的消息,要远比被对方质问好应对的多。 晏绪慈态度不清不明,黑漆漆的目光就那么盯着她,直到陈江沅发毛,他才懒散的吐出两个字:“晏笙。” 她点了点头,听他又说:“聊了什么?” “没说几句就散了。”陈江沅有问有答的回,模样乖的不行。 晏绪慈将人从怀里捞出来,身子骤然腾空,陈江沅差点从他腿上掉下去。 男人抬手稳住她的身形,慢条斯理的评价:“挺巧的。” “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啊。”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开口,一句话将陈江沅定住,连呼吸都没了。 他任由小姑娘双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人微微后仰,靠着沙发看她,跟审讯似的:“真是不小心碰上的?” 男人似乎话里有话,那种熟悉的、洞察一切的目光与陈江沅对视的瞬间,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如果晏绪慈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故意挖了个陷阱,等着她往里钻。 “什么意思?”陈江沅慢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她是故意来找我的?” 晏绪慈漠然的审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意味不明。 半响,他轻轻拍了下小姑娘:“去和陈总说,新品牌需要汇报,你今晚不住这。” “可……” “楼下等你。”晏绪慈不容置疑的开口,将人稳稳放在地上,起身离开。 他走的无声无息,老陈在书房没有听见动静,等人出来时,反而愣了一下:“晏总人呢?” “他有事,先走了。” 陈裕生倒是没怀疑,他看着陈江沅坐在沙发里垂眼喝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孩子的情绪。 “你好像不太喜欢晏总。” 陈江沅倏地抬眼:“有吗?” “其实不怎么明显,但你对别人都不这样。”老陈笑了笑,“你自己没有意识 到吧,每次看见他,你第一句话都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 “你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我不想过多掺和你的人生。” 陈裕生语重心长的叹道:“但这件事我却不得不多嘴问你一声,你和晏总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陈江沅拿着茶杯的手僵住了,她没想到她家老陈竟然观察的那么细。 “星涧当初险些出事,那段时间是你出面和盛誉集团对接的,几次汇报都是晏绪慈亲自把关,以他的身份,这点小事是闹不到他面前的。” 陈江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老陈温和的抬手拦住了她:“我出院后,星涧的项目都是正常与下面的人对接,晏总不再会亲自跟进。” “就凭这个?” “不止吧。”老陈看着她,“你最近捣鼓的那个什么品牌,我看快要落地了。” “记得星涧你一直不想管是因为不喜欢这些事,这回怎么愿意了?” 陈江沅没动静了。 “能在这么多选择里挑中和你喜欢的东西契合,又让你感兴趣的,这人对你的了解可不浅。” “您想多了。”陈江沅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子能转的那么快,“星涧当初出事,是他们盛誉内部恶意竞争,晏绪慈是为了铲除异己才帮星涧的。” “至于其他,资本家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字,利益。”她信誓旦旦的竖起两根手指,“哪里来的什么感情。” 怕老陈在多说,陈江沅连忙站起身:“我今晚来这确实有件事,新品牌设计部那边提供了点思路,我可能会出国找找灵感,顺便去……看看我妈。” 老陈愣了一下:“这个倒是,你也有挺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吧?” “嗯,不会我应该会出去的久一些,提前跟您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没联系上人再着急。” 这话说的也算是糊弄人,但陈江沅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要离开。 看着人打算出门,老陈有些意外:“这么晚你还要走?” “品牌那边还有事,就不在这待了。”陈江沅拎着包挥手,“走了啊。” 小区里,天空被沁入浓墨的黑,库里南像一头蛰伏的野兽,静静的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借着背后柔和的路灯,男人的侧脸轮廓隐约露出,凌厉的眉弓投下一片阴影,显得眉眼格外深邃。 看见小姑娘的身影,他轻笑一声,不咸不淡道:“还以为你不打算下来了。” 白日里的热气散去,夜晚的风吹过,带着丁点凉意扫过暴露在外的肌肤。 “没。”陈江沅抓了下手腕,盯着男人搭在车沿的手,“但是……” 晏绪慈视线落在她脸上:“但是?” “我今天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了,有什么事能明天再说吗?” 晏绪慈好脾气的同意了,陈江沅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流,男人在一旁闭目养神,她偷摸瞥了一眼,呼吸平稳,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夜晚的燕城,车流量仍然不少,库里南正常行驶在路上,却在原本经过陈江沅家的路口直直开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陈江沅就意识到了问题,她猛地直起背,看向司机: “你是不是开错路了,刚刚为什么不转弯?” 司机没看她,只是解释:“陈小姐,没有开错。” “但我家已经过去了……” 身旁男人忽然笑了下,慢悠悠的开口:“谁跟你说要去你家了。” 第35章 第35章千万别食言 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 陈江沅紧靠着门口,紧绷着没有向前。 屋内只开了壁灯,昏暗的灯光将客厅染上一分暧昧的气息,黑灰主色调的风格无声昭示着主人的冷漠与不近人情。 像是知道她不会跑,晏绪慈将人领进屋后,便没再管她,陈江沅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半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流水声。 陈江沅隐隐觉得不妙,烦躁的坐不住。 刚刚在老陈家里,晏绪慈摆明了不信她的话,但又什么都没说,陈江沅不确定他的意思,可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窗外一片夜色,要靠的极近才能完整看清外面的景色,陈江沅站在窗边仰起头,大片屋内的倒影中,依稀看见闪烁的繁星。 陈江沅盯了片刻,忽然水声停下。 片刻功夫,玻璃映出男人的身形,鬼魅一般赫然站在身后,惊的她转身看去。 晏绪慈洗过澡,松散的穿着浴袍,露出冷白的胸肌,胸口一路延伸至腰腹,浑身散着湿气,性感的张力呼之欲出。 “别傻站着发呆,去洗澡。” 陈江沅瞳孔地震,缓缓抬了下手,婉拒道:“我就先不用了吧……” “不洗睡得着?”晏绪慈对她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也不戳穿,顺着她的话问。 陈江沅手指揪住裤边:“我不太习惯,而且这里东西也不全.” “需要我提醒你我们的关系么。” 陈江沅眼睫抖了抖,轻声说:“……不用。” “那么,是因为什么不习惯呢?”晏绪慈居高临下,只能看见小姑娘的垂着脑袋,温凉带着水汽的指尖抬起她下巴,俯身盯着她,“这么生疏,也算男朋友么?” 他慢声吐字,冷淡的声音云淡风轻的压下来:“不如你搬过来吧,时间长了总会习惯。” 空气沉默了片刻。 陈江沅僵着身子抬起眼:“我去洗澡了。” 逃似的,埋头就从男人身旁窜了过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但没走几步,陈江沅便迷茫的站在过道玄关停下脚步。 晏绪慈缓步跟在身后,每近一步,陈江沅就忍不住后退,一点点蹭到墙壁,cos壁虎。 男人没计较她躲自己的小动作,只是平静道:“自己进去看,还缺什么告诉我。” 那不是客房,而且晏绪慈的卧室,屋内陈列整齐,处处彰显着他的生活痕迹。 晏绪慈没有跟进来,给足了她空间,替她准备的家居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就是单纯的一套宽松的白色休闲睡衣。 陈江沅抱着衣服回头,看见淋浴间的瞬间傻眼了。 磨砂玻璃染上雾气,灯光一打,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的构造,不用进去都猜得到,在这种地方洗澡会是什么情形。 她拉开门探头看了一眼,淋浴间热气很大,迎面涌来一股熟悉的、暖洋洋的味道,似乎是沐浴露的香气,十分温和清新。 “做贼呢?” 身后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陈江沅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撞到玻璃门发出一声闷响。 晏绪慈倚着门框,歪头打量着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沙发上:“别那么急躁。” “今夜的时间很长,你可以慢慢来。” 小姑娘黑漆漆的瞳孔因为一句话骤然一缩,受惊的望着他,晏绪慈意味深长的勾起唇,好心的替她关上房门。 陈江沅将卧室的门锁死,胆战心惊的躲进淋浴间。 男人的话太有歧义,她匆忙洗完换上衣服,愣是没敢马上出去,满淋浴间想寻找个趁手的东西防身。 磨蹭了快有半个小时,陈江沅才缓缓出门,长发半干,发尾的水滴顺着垂落到衣服。 小姑娘白净的脸上不加粉饰,身上带着独属于男人的香气,像是骨子里被他完全标记。 占有欲蠢蠢欲动的冒出头,晏绪慈勾起唇角,招了招手:“过来。” 陈江沅慢吞吞的走到晏绪慈面前,男人抬起手捏着一缕头发,水顺着流到指尖。 他微微蹙眉,抬手摸了摸小姑娘脑袋:“怎么没吹干?” “快干了。”陈江沅 一向懒得吹,头发半干不干时就不再管了。 “这样对身体不好,去吹干了再过来。”晏绪慈摸了两下便收回手,扬了扬下巴命令。 陈江沅不乐意动:“可是它里面已经干了。” 话音刚落,便对上晏绪慈平静的双眼,神色过分寡淡,见她不配合,也不再多说,抓着手腕便往卧室带。 陈江沅被拽的脚步不稳,和刚刚进卧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眼下两人都刚洗完澡,这个时机往屋里去,陈江沅吓得直往回挣。 “等等、等一下晏绪慈!” 陈江沅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洗漱台前,被吹风机“呼”的一下吹了满脸。 “唔。”陈江沅偏了偏头。 “老实点,别乱动。”晏绪慈沉声道,修长的手指穿梭进长发,男人站在她身后,仔细的替她吹头发。 直到吹干,男人这才将人带出淋浴间。 陈江沅脚步飞快,只想从他的卧室逃离,但心思表现的太过明显,在她即将走出房间的一刻,肩膀赫然被男人按住。 陈江沅一惊,亲眼看着房门被晏绪慈缓缓关上。 反手一拧,锁死了。 陈江沅浑身麻意直窜大脑。 “你.” 身体倏地腾空,整个人被男人抱着窝进沙发,两人气息混在一起,带着相同的沐浴露味道。 卧室的主灯仍然没有开,到处被幽暗吞噬,陈江沅浑身紧绷着,坐在男人腿上,不太舒服的动了动。 晏绪慈轻轻拍了下她,安抚似的帮她放松:“最近没问你,新的品牌交给你负责,累吗?” 一个极其正常的开头,如果不是姿势和时间不对,陈江沅甚至有种去办公室汇报的错觉。 她抬起眼回答:“还行,虽然要处理的事很多,暂时还应付的过来。” 男人身子靠近沙发,懒洋洋的继续问:“品牌新系列有什么打算。” “设计部那边提了一些新的想法,我还在抉择。”陈江沅微微正色,“他们有几个提议不错,但是容错率不高,未必能成,还需要再考察,只是这样时间会拖得久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陈江沅心跳的飞快,她是顺着晏绪慈的话往下讲,没有很刻意,却悄无声息的留给对方一个印象。 那就是她至少还要为了这个事忙很久,不会轻易离开。 “这件事不急。”晏绪慈手指划过她的脊背,顺着脊骨往上,所经之处微微酥痒,“拿捏不准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嗯。” 看着小姑娘逐渐松懈的神色,晏绪慈慢条斯理的继续诱导: “比起画画,是不是现在觉得创立新品牌也挺有意思的?” 话题绕着小姑娘感兴趣的聊,男人收着气场,就那么温和的看着人。 陈江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问的问题不管是难还是简单,晏绪慈都好脾气的一一解释,两人罕见的相处还算愉快。 在陈江沅完全放松警惕时,晏绪慈无声的扔下诱饵:“白天见你怎么没说那么多?” “你不是也没给我这个机会。” “没有机会?”晏绪慈乌黑的眸子将她整个人框进去,语气不咸不淡,“到底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你在想更重要的事啊陈江沅。” 陈江沅的手一抖,她下意识反问:“什么?” 原本的氛围顷刻被打破。 晏绪慈要笑不笑的盯着她:“晏笙许你什么好处,能说动你忍不住当天就联系她,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陈江沅丢盔弃甲,她本能的以为晏绪慈什么知道了,强烈的恐慌迫使陈江沅想要逃离。 像是审讯似的。 男人故意闲聊,让陈江沅先一步放松警惕,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施压,迫使她露出马脚。 惧意涌入全身,后退的念头才刚刚生成,陈江沅果断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强行唤醒理智。 她极力克制住情绪,强制镇定的直视对方。 不对。 她打算逃跑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晏笙。 甚至因为害怕暴露,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哪怕晏笙曾给过她承诺。 晏绪慈暂时还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因此自然也不会知道她和林樾,和晏笙之间究竟聊了些什么。 今夜晏绪慈的种种行为,无论是去老陈家,还是将她带回来,目的都只有一个。 是因为她与晏笙见面,故意惩罚吓唬她的。 晏绪慈太会拿捏人心,她差点中了对方的陷阱,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淹没。 陈江沅讨好似的往前凑了凑,抵住晏绪慈的肩窝,掩去神色:“我怕订婚的消息是真的。” 才不是,最好赶紧喜欢上别人,把她放了。 “如果是真的……我不接受.”话没说完,但意思足够明显,如果他订婚,她一定不会和他继续保持这种关系。 小姑娘声音听着闷闷的,不怎么高兴:“你不能瞒着我,不能骗我。” 头顶无声无息。 陈江沅看不见晏绪慈的表情,也判断不出他信没信自己的话。 等了一会儿,晏绪慈沉声吐出两个字:“不会。” 男人按着她后颈将人带出来,沉甸甸的视线看着她,声音很轻,但说出口的话却分外沉: “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就像你永远也只属于我一样。” 不要。 她不要这样。 陈江沅无声的吞咽唾液,被迫承受着男人的注视,那双幽深晦暗的瞳孔里意味不明。 “这是你自己亲口承诺的。”晏绪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将头发抚顺,“千万别食言,陈江沅。” 这一夜过的心惊胆战,但晏绪慈什么都没做,只是揽着人躺下。 等眼睛适应黑暗,陈江沅这才微微偏头,晏绪慈的五官模糊在夜色里,眼睫浓密,没有白日里的攻击性,显出几分柔和。 男人的身躯笼罩过来,陈江沅僵硬的根本睡不着,她一会儿窜一窜,想要从他臂弯逃离。 但晏绪慈手臂赫然将人按住,忽然睁开眼,不冷不淡的看着她:“你是想睡觉,还是想做些别的?” 陈江沅瞬间不动了,干巴巴的回:“睡觉。” “那就闭眼。” 周遭一切都是静的,柔软的被子压在身上,连日工作的疲倦和聚精会神的防备下,陈江沅折腾的身心俱疲。 但如今躺在这张床上,她睡不着。 距离品牌发布那一日越近,她就越心慌。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各种逃跑的方式,在每次即将离开燕城前夕,晏绪慈的身影都能莫名钻进她的脑海,准确的揽住她的去路。 一次又一次。 直到陈江沅迷迷糊糊的陷入睡眠,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起。 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一条信息,上面赫然写着: 办好了。 第36章 第36章我讨厌你 出租车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出马路,朝着燕城外驶去,油门轰鸣声炸响。 陈江沅坐在后座,巨大的推背感也压不住她心里的焦虑。 快点。 还得再快点! 司机踩下油门,连超三辆,在地面留下一道车痕。 他抽空从后视镜瞥了眼人,狐疑的问道:“小姑娘,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去这么着急?” “我要离开燕城。” 陈江沅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低头看时间:“麻烦稍微再开快点行吗?” 司机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应道:“没问题,坐稳了。” 窗外景色飞速倒退,路□□汇处,出租车毫不犹豫的踩着最后一秒黄灯冲了过去。 连闯两个道口,司机忽然开口:“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原本精神紧张的陈江沅猛地抬头,她看见司机瞟了后视镜好几眼。 “身后那几辆车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加速他们也加速,我减速他们也减速,啧,就像是故意的似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弥漫上心头,陈江沅悚然的回头,瞳孔剧烈一缩。 视野尽头,几辆黑色越野嚣张跋扈的横占车道,黑云压城般逐步包围,距离越拉越近,大有一脚油门撞上来的狠劲。 “卧槽不行,不能再开了,不然一定会撞,这几辆车他爹的疯了吧?” “别停车!”陈江沅死死咬住唇,计算着车距,“踩油门,一会儿道口准 备加速转弯。” 司机震惊:“你也疯了吧你?这是市区!” “他们不敢真的撞上来,所以不会有问题。”陈江沅扬起声音,“只要离开燕城,我答应给你五位数的报酬做谢礼,继续开!” 但对方看穿了她的念头,在司机心动却犹豫的瞬间,两辆越野从侧面同时冲上去。 又高又宽的几辆车同时逼近,压迫感徒然而生,油门轰鸣直往耳朵里钻,震得脑袋嗡鸣。 电光火石之间,出租车猛地刹车,被迫逼停在中间。 巨大的惯性让陈江沅心跳飞快,安全带拉紧才没让她撞上前座,她回过神,看清了横向堵在面前的越野车。 车门打开,里面走下几名西装男人,身形高大,肌肉被束缚进衬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陈小姐,晏总有请。” 男人身后,一辆劳斯莱斯无声无息的停下,车窗紧闭,陈江沅看不清里面的人,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晏绪慈。 那种被牢牢困住的惧意铺天盖地的砸向她,如果不是坐着,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站得住。 司机被这个场面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的抖:“你你你、你这是惹了什么人啊,你可别害我啊……” 陈江沅固执的坐在后座,拉着车门不愿下车:“回去告诉晏总,我不想见他。” “陈小姐,晏总吩咐,今天必须将您带回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陈江沅冷漠的抬眼,咬牙道:“如果我就是不下车呢?” “那就只能先说一声抱歉了。”男人微微鞠躬,后退半步,抬手示意,“砸。” 下一刻,挡风玻璃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啊——” 陈江沅身体急剧下坠,浑身猛地一沉,人骤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 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江沅下意识看去。 男人漆黑的双眸与梦境逐渐重合,恐慌的情绪延伸到现实,晏绪慈朝她伸手的瞬间,陈江沅身子缩回了被子里。 晏绪慈隔着被褥轻拍了下她:“别往里钻,出来。” 睡了一夜,小姑娘头发毛茸茸的披在肩头,一副不怎么清醒,惊魂未定的样子。 “今天的安排是什么样的。”晏绪慈坐在床边,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等她缓神。 陈江沅深深吸了口气,勉强从那场噩梦中脱离:“我.”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蜷缩起来,她顿了下,慢吞吞的答:“要去公司。” “还有么。” “……其他的还不确定。” “好。”晏绪慈颔首,轻描淡写的替她安排好行程,“去洗漱,一会儿送你去公司,晚上时间空出来,我来接你。” “晚上?要干什么?” 晏绪慈没有回答,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去洗。” 天气放晴,整间屋子沐浴在阳光里,比昨晚多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晏绪慈坐在餐桌,慵懒的靠着椅背,垂眸翻看金融财报。 在他对面,桌上放着一碟早餐,酸奶蓝莓酱混合抹在面包片上,煎蛋、培根、香肠和虾仁绕了一周,贴心的摆了个盘。 空气里隐约能闻到香气,像是晏绪慈自己做的。 陈江沅走过去坐下,晏绪慈没怎么管她,她乐得轻松自在,默默吃着早餐。 看着小姑娘乖巧的吃着饭,直到结束,晏绪慈这才将财报搁置一旁,慢条斯理的开口: “饱了?” 陈江沅喝完咖啡,将杯子放下:“嗯,我们现在就走吗?” “不急。”晏绪慈云淡风轻的吐字,“还有事要问你。” 陈江沅呼吸一滞,嘴唇抿了抿:“是什么事?” “过来。”晏绪慈冷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一会儿,男人冲她挥了挥手。 陈江沅犹豫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手被对方握在掌心,微微用力,她被带着坐在男人腿上。 硬挺的衬衫微微透着清冽的香气,逐渐包裹住陈江沅,将小姑娘标志上自己的气味。 “昨晚睡得不好。”晏绪慈声音平静,比如问句,更像是一种陈述。 陈江沅有些拘谨,咽了下唾液说:“还好。” “还好?”晏绪慈手指轻轻一抬,让她直视自己,不疾不徐的提问,“那今早怎么会做噩梦,嗯?” “梦见什么了,怕成这样。” 梦境里飙速砸车的景象重新闯入脑海,那种窒息的围困感再度笼罩下来,陈江沅指尖抖了抖,嗓子有些干: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车祸,还是什么……” 她没有完全咬死说记不住,这种半真半假的回答,才是最不容易被发现说谎的。 晏绪慈亲昵的勾住她的手指,偏头吻上唇角,尾音旖旎撩人:“陈江沅,情侣之间能做的事都做了,还这么生疏防备。” 他微微退开一点距离,如墨的黑眸温凉的盯着她:“是不是非得做到那一步,你才会学着接受我?” 像是蚂蚁在爬,顺着脚底一路向上,陈江沅一动不动的僵在那,寒毛直立。 男人眼底肆无忌惮的欲望像一团火焰,触及一点便被灼烧殆尽,她几乎不敢抬眼直视对方。 但晏绪慈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钳住陈江沅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来,说话。” 陈江沅被扼住声音,她呼吸微抖,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只是、不太习惯,不是故意的……” 指腹摩挲着小姑娘的脸,晏绪慈不动声色的继续逼问:“这套说词昨晚已经说过了,编也编个新鲜的吧?” “我没有骗你。” “是么。”晏绪慈端详着她的神色,语气听不出情绪,“是我误会你了么。” 被这种视线注视的陈江沅,敏锐的察觉到男人话里的意思。 如果不喜欢只是借口,那万一晏绪慈顺水推舟,为了习惯彼此提出让她搬过来呢? 这话昨晚他不是没说过…… 一种毛骨悚然的猜想落地,陈江沅是在怕的厉害。 如果这件事没法拒绝,那么逃跑的难度就会直接飙升到地狱级。 从晏绪慈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举动太过大胆,简直就是疯了才会这么干。 她必须马上,想出一个办法,一个至少拖延过今天的办法。 陈江沅缓缓咬住唇,打掉他的手,偏头故意不看他。 “转过来。”晏绪慈声音不高不低的命令。 陈江沅说什么也不肯听,脖颈就是不动,带着股韧劲,固执的将头扭开。 晏绪慈抬手按着她脖颈将人强行压回来,还没来及说话,“啪嗒”,一滴眼泪精准的掉进他手臂。 男人动作一顿,轻微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掉:“哭什么?又没凶你。” 泪珠一滴跟着一滴,陈江沅无声的垂眼,眼眶通红的控诉他:“你凶了。” “现在是一点都说不得了?”晏绪慈微微挑眉,小姑娘罕见的冲他发脾气,他招架不住,只能低声哄人,“行了,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 “一会儿要出门的,哭完眼睛好疼了。” “我讨厌你。”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顿的从小姑娘嘴里说出口,更像是撒娇似的。 陈江沅低着脑袋,想要抬手擦眼泪,手腕在半空被晏绪慈截住:“手别碰眼睛,脏。” 她索性一头扎进对方肩膀,将自己的表情藏起来,没给男人观察的机会。 衬衫被打湿,晏绪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温柔怜惜,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回卧室的洗手台上。 小姑娘眼睫上挂着泪,小脸微微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晏绪慈替她擦净脸,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俯身落下一个吻,安抚似的:“不欺负你,任你惩罚,这样还讨厌我么。” 陈江沅心狠狠一坠,她没有回答,只是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 “讨厌也没关系。”晏绪慈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收拾一下,送你去公司。” 他没有提。 劫后逢生一样,陈江沅赌赢了。 晏绪慈果然见不得她掉眼泪。 她勉强平复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拿起手机离开卧室。 直到她回到公司的办公室,这才彻底松懈,整个人精疲力竭的瘫在办公桌上。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的那一条聊天记录,陈江沅回复的简单: ——将东西扔在画廊。 她删掉信息后,将品牌设计方案梳理后发给了经纪人: ——按照这个把画收集起来,我一会儿去取。 只要进展顺利,那么她就会在今天拿到假的身份和护照,距离离开燕城,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一个不被晏绪慈联系和起疑的离开时间。 第37章 第37章镜头转过来 画廊正常营业,来往人多复杂,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有直接和对方见面,特意错开了半个小时。 陈江沅驱车赶到时,东西已经被悄无声息的丢到了一处没有监控的拐角。 她将东西取出来放在包里,面色平静的上楼。 “你来了?”经纪人在画室收拾着,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这些画我都整理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好。”陈江沅接过来,所谓的看画只是一个用来遮人耳目的借口,距离那一步越来越近,紧张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资料和画作发送回设计部,做出一副准备实施长久计划的打算: ——这个考虑到需要实地考察,以此为核心的设计方案推迟一周,下周四再进行汇报。 全部工作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的进行,手机未读信息的红点格外瞩目,布置好一切,陈江沅点开那条信息: ——航线申请成功,车已备好。 那一行字如同迷雾森林里的一阵风,忽然将雾气吹散,露出了原本的道路,直直通往的目的地,对陈江沅来说,叫自由。 她确信晏绪慈不会有所察觉。 因为就连陈江沅自己都不曾预料,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她只需要等到下周,从燕城离开,就能彻底摆脱晏绪慈的掌控。 只是当天晚上,晏绪慈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却让她差点前功尽弃,陈江沅一瞬间的慌神几乎要在男人面前露出破绽。 “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她呼吸不易察觉的急促,视线探进男人的眼底,渴望寻求一丝希望。 陈江沅从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徒增变故,晏绪慈企图带她离开燕城,应邀参加国外金融版图拓展酒会。 “怎么。”晏绪慈淡漠的睨她一眼,“不想去?” 如果她同意,那么所有的计划全部需要推翻重来,下一次航线申请的机会未必还能这么顺畅。 更何况一旦晏绪慈想要收紧包围圈,她就会更加寸步难行。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行动的成功率实在太低,她做不到说跑就跑。 所以这一次酒会,陈江沅必须拒绝,她不能跟着晏绪慈出国。 但她的心思不能太过明显,不然以晏绪慈的敏锐,他一定会觉察出不对劲。 “不,只是觉得有点突然。”陈江沅慢吞吞的摇头,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表态,只是轻声问,“那要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还有一天的时间。 陈江沅手心冰凉,她大脑飞速旋转着能够拖延的办法,思绪乱成一团,连车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察觉到。 晏绪慈带她去了一家临海餐厅,巨大的玻璃房直面海平面,满眼波光粼粼,零星的海鸥迎风展翅,越过礁石。 “盛誉旗下奢侈品公司总部基本都在国外,酒会结束,带你去认人。”晏绪慈替她盛汤,修长的手指在瓷勺的衬托下格外冷白,青筋若隐若现,蔓延隐匿进袖口。 陈江沅点点头:“但下周四我有个会要开。” “来得及。”晏绪慈不疾不徐地回,“先吃饭。” 她吃不进去。 陈江沅勉强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听,想知道这次的酒会具体的情况和安排。 提及正事,男人身上自然流露出上位者自带的疏离与漠然。 晏绪慈话不多,寥寥几句就能理清品牌从准备期到发布后一系列注意事项和应对措施。 但酒会的流程和他个人行程安排是一点都没挖出来。 没得到满意的回答,陈江沅蹙起眉:“那……” 晏绪慈指节轻轻敲了下桌面,示意小姑娘抬头看他。 冷不丁被打断,陈江沅下意识抬起眼。 晏绪慈姿态随意的靠着椅背,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扬了扬下巴示意:“专心吃饭。” 怕引起男人疑心,陈江沅只得放弃,低头舀汤。 一顿饭吃完,经理一路将人送出门,晏绪慈习以为常,只是平静的上车。 “去我那?”晏绪慈似乎十分善解人意的给她选择,黑眸锁着人,陈江沅手指蜷了下,小声说:“不是说后天就要出发吗?” 男人鼻腔轻哼一声,没说话,但反问的意思明显。 “要出去的话,我得收拾行李。”陈江沅慢慢解释,“而且新的设计灵感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找一找,我还要去画室拿东西。” 小姑娘出门要拿的东西多,听着意思就差没把画室一起搬走,晏绪慈看着她,慢声吐字:“找人帮你。” “啊?”陈江沅愣了下,“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车缓缓停在楼下,司机下车等待,空气似乎有些凝滞,陈江沅偏了偏头,抿唇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端详着她,没放她走:“少了点东西。” 陈江沅迷茫的抬眼,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凑近,距离忽然减少,连同空间都想被急剧压缩。 晏绪慈浓艳昳丽的五官充满侵占与攻击,犹如塞壬,带着极致的吸引力,被这种眼睛死死盯住,令人浑身发毛。 陈江沅眼睫抖了抖,缓缓闭眼,贴上了男人的唇角,虔诚的像是与魔鬼定下契约。 晏绪慈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耐心十足的磨着她,一点点夺走呼吸。 陈江沅被迫仰头承受着,溢出一声呓语。 男人将抵在他胸前的手反剪到背后,将人的后路堵死,直到陈江沅手脚软的厉害,偏头去躲,晏绪慈这才让出一条缝隙。 他半眯着眸,透出餍足的神色,嗓音低哑性感:“宝贝,跟我说晚安。” 陈江沅低头喘了半天,声线不稳:“……晚安。” 晏绪慈抬手捏着小姑娘的后颈,抱着人坐了会儿,这才不舍的放她离开。 “明天见。” 夜色冷的厉害,顶着男人幽深危险的目光,陈江沅咽了下唾液,干巴巴的回:“明天见。” 才怪。 …… 房间内冷气开的很足,陈江沅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张白纸,上面写写画画,潦草的字迹可以看出主人十分急躁。 她单手撑着下巴,等着手机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终于回复: ——后天上午十点,松竹路。 陈江沅猛地站起身,几乎要把这句话刻进眼睛里,半响,伸手将消息彻底删除。 她穿着清凉的睡衣,踩着拖鞋进了淋浴间,水流从花洒倾盆而下,冰冰凉凉淋了一身。 陈江沅冻得像是要触电,原地表演了一出踢踏舞,压抑着想躲的本能。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拒绝晏绪慈的方法,那就是生病。 她没法装病,因为晏绪慈一定会派医生来,所以只能先苦了自己,陈江沅一边冲冷水,一边忍不住想骂人。 十几分钟的时间,她湿漉漉的从淋浴间走出来,空调的冷意顷刻席卷全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江沅擦干发尾,老老实实的钻进了被窝。 她似乎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但却记不清具体的梦境,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她勉强从睡梦里拉起。 陈江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四肢灌了铅似的,沉的完全不想起床。 意识逐渐回笼,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成了。 她真的给自己折腾病了。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陈江沅懒得动,挣扎半天才伸手去够。 “什么事?”嗓子干的厉害,对面被这声音惊了一下,“陈总,您是生病了吗?” “嗯……”陈 江沅撑起上半身,头跟着一阵阵的疼,“今天我不去公司,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陈总,是这样的,盛誉的余助理想要与您对接未来一周的行程……” 陈江沅仰躺在床上,直到对方说完,才开口:“行,我知道了。” 晏绪慈打算去国外待上差不多一周时间,陈江沅闭上眼,虽然昏昏沉沉,但脑子里却清明的很。 她今天生病没去公司的事,晏绪慈一定会知道,以她对男人的了解,有损健康的行为,晏绪慈都不喜欢她做,就更不可能勉强她出国。 所以陈江沅只需要等待。 等到明天十点到来,晏绪慈离开燕城的时候,她就可以一走了之。 陈江沅勉强撑着洗漱后,给自己量了□□温,温度不高不低的烧起来,连着脖颈和呼吸都是烫的。 她有些冷,简单吃了颗药,就钻回被窝,蹙起眉继续睡觉。 但像是和她作对似的,手机又一次震动,吵的人不安生。 陈江沅伸手去摸,看也不看的接通,她没力气,也懒得先开口,只等对面说话。 空气安静了片刻,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缓缓传出:“病了?” 几乎一瞬间,陈江沅睁开眼。 是晏绪慈的电话。 她抿了抿唇,声音有气无力,只轻哼了一声。 “镜头转过来,我看看。”说话习惯仍然是晏绪慈一贯命令的口吻,但语气却意外温柔的哄着人。 陈江沅没起来,脑袋埋进枕头里,因为睡了一夜而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着。 她手指抬了下手机,这才发现原来晏绪慈打来的是视频。 小姑娘脸色苍白,面颊却泛着红,病气缠身,脆弱的似乎一折就断,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可怜兮兮的看着屏幕。 “我想睡觉了……” 晏绪慈不易察觉的蹙起眉,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难以言喻的情绪搅成一团: “吃过药了?” “嗯。”陈江沅将头微微探出来,强忍着不适开口,“刚刚余特助和我对了下行程安排,明天早上我就直接去机场,不会耽误你.” 话音未落,晏绪慈脸色像是凝了一层冰霜,携着风雨一股脑的灌入全身。 “陈江沅。” 嗓音又冷又沉,警告似的喊她。 陈江沅瞬间噤声,抿着唇不再看镜头,晏绪慈盯着人看了半天,最后化为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一周行程安排全部取消,你乖乖听话,在家好好休息。” 第38章 第38章二十三个小时 挂断电话,陈江沅终于松了口气,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半个小时后,医生来了。 陈江沅软绵绵的去开门,看着人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被晏绪慈叫到她家的那一位。 医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十分熟练的将设备放在床头柜上。 陈江沅趿着拖鞋,吸了吸鼻子,声音听着有些堵:“我已经吃过药了,应该很快就能退烧了。” “那也先再量一下吧。”医生温和的开口,示意她躺下。 折腾了十来分钟,陈江沅将体温计递过去,药效起作用了,体温降下去不少,卡在低烧的边缘。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陈江沅强撑着精神,十分真诚的冲着医生点点头。 其实她并没有好很多,但她只希望能赶紧把这几人糊弄走,这样还能空出些时间再确认一遍离开路线。 医生又问了问情况,陈江沅刻意隐去真相,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一问三不知。 “我也不知道,最近太忙了,一直都很累,累病的?也可能是最近天热,开空调开的有些低……”东一下西一下的说,最后痛苦的缩进被子,“反正就是有点难受,没什么大事。” “而且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段时间,我只想多睡一会,就不麻烦你们了。” 陈江沅就差没把“你们快走吧”写在脸上,但看着精神的确没什么大碍,身体指标也都正常,医生无奈的收拾东西:“那陈小姐中午……” “我点餐了。”陈江沅毫不犹豫的说,“一会儿我经纪人会来。” 这话说的并不连贯,而且因果关系也是乱的。 如果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换成晏绪慈,那么她的破绽就一定会被对方抓住。 但显然医生不是一个足够洞察人性的人,她几乎没有思考就相信了陈江沅的话。 和之前一样,她交代了几句,确定陈江沅没什么问题后,才带着人离开。 房门关死,陈江沅缓缓抬头,看向挂钟,客厅钟表的时针缓缓移动,指向十一点整。 距离约定离开的时间,还剩下…… 二十三个小时。 经纪人并没有来,这只是陈江沅骗医生的谎言,她浑身乏力的坐在餐厅,没什么胃口。 她不能让自己好的太快,如果明早没有大碍,很难保证晏绪慈不会来接她。 医生留下的药贴着便利贴放在一旁,陈江沅垂眸注视了一会儿,按照说明拿了几粒,扔进洗手间冲走了。 几乎万无一失。 做完一切,陈江沅这才重新躺下。 她没有准备收拾任何东西,屋内一切陈列摆设都如往常一样,甚至在前天,她还买了新鲜的果蔬放进冰箱。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告诉陈江沅,这只是她人生中最平常的一天。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每一分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放大,她既睡不着,也静不下心。 直到晚上,房间沐浴在整个夕阳里,暖橘色的天空洗净了陈江沅浮躁的心境。 她点了份餐,坐在沙发里等着外卖。 在这个时间里,安静了一天的手机忽然再度响起。 陈江沅扫了眼,心猛地一跳。 她果断拿着手机跑回卧室,缓了两秒这才接起来。 视频一接通,就看见陈江沅抱被子靠着床头,神色恹恹的捧着手机,看样子和早晨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声音幽冷:“你还在发烧?” “嗯?”陈江沅反应有些慢,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中午的时候已经退了……” “下午呢,体温重新量过么?” “没有。”陈江沅舔了下发干的唇,“我以为快好了,不想下床。” “照顾不好自己,还要赶医生离开,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会乖乖听话?”晏绪慈压着情绪,声音又低又沉。 陈江沅本来就不舒服,此时更是咬着唇辩驳:“医生在的时候就是退烧了啊,谁知道后面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病的可怜,声音黏糊糊的传过来,原本从医生那得到她病没什么大碍的晏绪慈硬是被磨得没了脾气。 看着陈江沅偏头生气,晏绪慈有点无奈,只能软着嗓音去哄:“别胡乱折腾,放下手机休息,我让医生回来。” “不用了。”陈江沅下意识的拒绝,对上晏绪慈眼睛的瞬间,冷汗忽然冒了下来。 她的反应不对。 太过刻意和明显,会让对方发现问题。 但她的确害怕晏绪慈会把医生给叫回来,如果她没有马上恢复,那么医生岂不是要在这待上一整夜? “她在这里我不太习惯,而且我一会儿再吃一次药,就没什么问题了。”陈江沅指尖扣住床单,面色平静的解释,“本来发烧就不是半天就会好的,没必要麻烦医生跑来跑去。” 晏绪慈漆黑的双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压抑的气氛逐渐铺开,陈江沅无声的等着最后的判决,半响,她听见晏绪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行,都依你。” 眼皮一跳,陈江沅没有表现出来。 “但如果明早还是这样,你必须去医院。”不容置疑的话轻描淡写的落下,陈江沅缓缓抬起眼,轻声回:“好。” 她只要在明早退烧就行了。 像是用尽了全部精力,陈江沅猛地扑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离开的时间,还剩下十七个小时。 吃过饭后,她重新睡下,直到午夜,房门弄出了一点动静,让本就睡不安稳的陈江沅猛地惊醒。 视野一片漆黑,她盯着天花板听了一会儿,“吧嗒”。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在关门。 一种不可置信的念头侵袭进陈江沅的脑海,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一点钟,还没到离开的那一天。 陈江沅翻身下床,偷偷拉开了一道门缝。 客厅被黑暗笼罩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白光乍现,一瞬间的刺眼让陈江沅忍不住闭眼,等她适应后,已经被男人发现了。 晏绪慈平静的看着她,声音波澜不惊:“怎么还没睡?” 第39章 第39章没人追上来 陈江沅愣住了,连同思维都变得迟钝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晏绪慈,直到男人走到眼前,她才勉强找回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 屋里的温度是冷的,晏绪慈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莫名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抬手摸了摸陈江沅额头,暖意从手背传来,温温热热,陈江沅不太舒服的躲了一下。 晏绪慈沉眸看着她:“一直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 “我听见关门声了。” 男人微微俯身,轻而易举的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身体骤然腾空,失重感让陈江沅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 被小姑娘全身依赖,晏绪慈心情颇好,微微勾起唇,揽着小姑娘的腿窝放到床边。 拖鞋掉到地面,晏绪慈伸手将被子一拉,笼住陈江沅的身子,他坐在床沿,伸手拨弄她的头发:“睡前量过体温了?” “量了,已经退下去了。” 陈江沅只是庆幸,还好晏绪慈给了她被子,能够让她完全挡住自己因为慌张而忍不住发抖的手指。 “药呢?”晏绪慈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十分平静,让陈江沅摸不清他的想法。 她咽了下唾液,镇定的回答:“在客厅的岛台上,我吃完晚饭后吃的药,就顺手放那了。” 晏绪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先躺下休息。” 然后起身去了客厅,陈江沅朝着门外张望,但视野被挡住,她看不见晏绪慈去干什么了。 片刻后,晏绪慈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喝点。” 陈江沅乖顺的接过来喝了两口,随即推开他的手,蹙起眉:“我喝不下了。” “再喝一口。”晏绪慈稳稳的拿着水杯没动,态度不容置疑。 陈江沅愤愤的瞥他一眼,仰头勉强喝了一口。 晏绪慈满意的将水杯放到一旁,递来体温计:“量一下。” 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只是再看她的病情,陈江沅默默接过,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乱想。 晏绪慈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确认她病好了,还要带她走,还是说只是单纯过来看看? 陈江沅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口:“现在都快凌晨了,你是才下班吗?” “嗯。”晏绪慈懒散的应了声,“有工作要处理。” 什么工作能处理到半夜? 陈江沅垂下眸,思考着如果此时问他什么时候离开会不会有些明显。 但晏绪慈没给她这个机会,看着小姑娘精神还不错,黑漆漆的眼睛到处乱转,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只过一夜就弄成这样了。” 陈江沅呼吸微微顿了下,她缓缓抬起眼:“不知道,可能是空调开的太凉了,冻着了吧。” 怕男人继续问,陈江沅只能先一步聊别的,打断他的思绪:“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怕传染你,这个病挺难受的,明早不是还要飞去国外吗,别被耽误了……” “没事。”晏绪慈勾起唇角,鼻腔泄出一分轻笑,“酒会有别人出席,不用你分心,专心养病。” “嗡”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陈江沅有一瞬间错愕,几乎转瞬即逝,她庆幸因为是半夜,卧室的主灯没有开,壁灯的光略显昏暗,这才没有暴露她的情绪。 陈江沅浑身紧绷,心跳起伏剧烈:“别人出席?” 她极力渴望能从男人嘴中得到一个期望的答案,但并没有,晏绪慈的确取消了这一次国外酒会的行程,这也是他今天忙到半夜的原因。 钟表的指针缓缓走到零点,陈江沅无声的闭眼,心里筑起的高楼全然崩塌。 眼看晏绪慈打算留下,陈江沅绝望的咬着唇。 难不成真要放弃这次机会吗? 大脑飞速旋转,忽然一个念头钻入脑海,陈江沅反复思考着可行性,最终决定赌一把。 她起身想要下床。 “不睡觉乱折腾什么。” 陈江沅吐出一口气,无辜到:“我去拿浴巾,你不需要洗澡吗?” 看晏绪慈的态度,分明是不打算影响她,但陈江沅必须想办法把男人从眼前支走,除了洗澡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淋浴间的水声缓缓传出,陈江沅平静的等了几秒,然后飞速冲到了书房。 她记得从李医生那里开的药有专门治疗睡眠的,但前段时间工作太忙,所以有一段时间陈江沅都没吃。 如果没记错,应该还剩了一点。 陈江沅的动作非常快,因为不确定晏绪慈会多长时间出来,她必须要赶在这之前完成。 此时距离离开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陈江沅拿药的手止不住抖,她拼命让自己镇定,将药品碾碎融进水里。 她抿了一口,药片无味无色,不会被男人察觉。 陈江沅来不及收拾,剩下的药原封不动扔回书房,端着水杯从岛台往回走。 但她一转身,被卧室门口那道身影吓的险些失声。 晏绪慈浑身带着湿气,浴巾随意围在腰间,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致,腹肌与人鱼线延伸,充满力量又不失美感。 那股因为性感的长相和身体带来的冲击与荷尔蒙,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但陈江沅看不见这些,她的魂差点因为男人的突然出现被吓飞了。 “渴了?” 晏绪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陈江沅自然的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一般睡前会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怕你也想喝水又找不到,就想着给你倒一杯。” 小姑娘拿着水杯,长发披在肩头,诚恳认真的双眸看着人,实在让人心软。 晏绪慈眉眼的冷意都被这一眼散去了,他缓步走来,将水杯接过,摩挲着陈江沅温凉的手:“不难受了,还有功夫想那么多?” 陈江沅将手抽了回来,忍不住呢喃:“你要是不来我现在还睡的好好的呢。” 她头也不回的往卧室走,发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没良心的样子让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轻笑,晏绪慈抬步跟上,见人上了床,替她重新掖好被子。 “行了,睡吧。”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安慰,“有什么事病好再说。” 卧室的壁灯被关上,在最后一秒,陈江沅看见男人喝下了那杯水。 夜色无边无际,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里一片清明。 …… 第二日。 晏绪慈没有醒。 陈江沅偷偷摸摸的混入客房,将晏绪慈的手机静音,隔绝了屋内一切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 屋内的窗帘死死拉上,没有泄出一点阳光,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将手机关机,扔在了卧室,只拿着从画廊取到的东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家。 松竹路不是在这附近,为了避开监控,陈江沅特意驱车绕过燕城,去 了公司车库,再换了身衣服和车。 一路上分明没有人追,却惊险的心神不宁,陈江沅甚至有种在拍电影的错觉。 直到行驶进松竹路,她才看见了第三辆车。 车没有停在路边等待,更像是恰巧路过,双方交汇的几秒,陈江沅果断的跳车窜了上去。 油门轻踩,suv霎时从松竹路冲出去,只留下了一串尾气。 “航线申请原本是定在下周的,没想到你这个提前的也太突然了。”开车的司机微微偏头,忍不住开口。 一刻没有离开燕城,陈江沅就紧绷着神经。 她转头往后看了眼,说:“我也不想这么突然,但事发突然,没有办法。” “放心吧,没人追上来。”男人轻车熟路的超车,直奔小道扬长而去,“咱们好歹都是专业的,这方面不会出问题。” “不过我倒是没细问,你这是在躲谁啊,不会是什么大小姐不愿家族联姻,于是连夜出逃的戏码吧?” 陈江沅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嗯,你猜对了。” 她不愿多说,男人也意识到了,只好笑着移开了话题,随口聊着别的。 一问一答,几个回合下来,陈江沅反倒放松了不少。 suv一路开出燕城,足有四个小时,才缓缓在一个镇子停下。 陈江沅病没好全,坐的浑身疲倦,见车停下,她这才朝外看去:“到了?” “哎呀这怎么可能。”男人熄火挑眉说,“但是可以下车休息会儿了,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馆,请你去吃?” “这里离燕城有多远?” “啧,挺远的。”男人说,“在这休息一会儿,等着换车吧,到时候开去柏城,飞机从那出发。” 镇子和燕城称得上天差地别,卸去了纸醉金迷的奢华,到处充斥着朴实与安宁。 餐馆不大,但胜在环境安静,穿过大厅熙熙攘攘,两人一同进了包间。 陈江沅没什么胃口,点餐全权交给了对方,她看了眼时间,心缓缓沉下去。 晏绪慈应该快醒了。 …… 屋里一片漆黑,晏绪慈平静的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顷刻间充斥整个房间。 屋内陈列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但却安静的出奇。 小姑娘的卧室门是关着的,里面悄无声息,晏绪慈面色冷淡,绅士般的敲了下房门,然后按住把手。 墨色的眸子仿佛淬了冰,如一汪幽潭,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瞧不见任何情绪。 卧室内,没有人。 第40章 第40章胆子够大 陈江沅本着能拖就拖的原则,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特意没有收拾任何东西。 被子被胡乱掀起一角,床头柜还剩半杯水,好像人只是短暂的清醒,还打算回来继续睡。 小姑娘毫无征兆的跑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晏绪慈面容冷淡的坐在沙发,保镖将翻出的东西一一放在茶几,余光微微扫过闭目的男人,不易察觉的咽了下唾液,以他对这个男人的认知,神色越是平静,反而越发可怖。 他俯身恭敬道:“晏先生,东西都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沙发上的男人终于睁开眼,幽潭般沁满冷意与威压的眼睛看向茶几,骇人的气场让保镖忍不住想要后退。 手机、药片。 整间屋子翻过后,两样东西原封不动的被保镖放在茶几。 连手机都没带,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被他找到。 晏绪慈抬手一挥,将屋内几名保镖赶出去,拿起了那小袋药。 只是余光一扫,“安眠助睡”的字眼清晰的跳进眼里,凌冽的气势顷刻泄出,他垂眸盯着这一行小字,半天缓缓抬起眼。 挂钟上,时间已经走到下午两点,难怪小姑娘能在不知不觉间逃跑。 晏绪慈将药随手丢到桌面,眉目冷漠逼人。 她为了能够离开他,竟敢冒着风险给他下药。 胆子够大。 男人起身将手机拿走,不着痕迹的冷笑。 希望下一次小姑娘见到他时,还能这么有种。 他抬步离开陈江沅的家,大门“砰”的一声关死,像是被彻底封印,等待它的主人重新现身的一天。 一股风被关门的动作带起,从脖颈钻入衣襟,敲着二郎腿的男人回头,语气微妙:“你怎么来了?” “不然呢?你在这里吃喝玩乐,我一个人在宾馆孤独寂寞吗?”女人戴了副墨镜,绕过他坐到陈江沅身侧,“你好,王小姐。” 陈江沅微微点头,笑了笑:“叫我名字就行。” 王若乔,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为了不引人耳目,她特意选了最常见的姓氏。 “好,总归这一周我们也是一起行动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女人将墨镜摘掉,放松的倚着椅背,“你管我叫白谭就行。” “之前在网上一直是我联系你的,这位叫白穆,他开车水平不错,所以才派他去接的你。” 白穆挑起眉,手指波浪式的动了动,算是打了声招呼。 陈江沅视线从两人脸上移动了一瞬,没说话,但意思却被白谭精准的猜到。 “没有血缘关系的哈。”白谭给自己添了杯水,“我们公司为了保密,从不以真名示人,当时起名字也是随便翻的,忘了在哪看到来着,干脆直接拿来用了。” 像是看出了陈江沅的不安,白谭安慰似的继续说:“所以有关你的行程也大可放心,手机里的内容,还有你家附近的监控,我都已经处理了,不会有人查到。” “这段时间就在这里玩吧,小镇虽然看着普通,但往山上走的方向是个新开发的旅游区,还算有点意思,这几天刚好可以去放松放松。” 陈江沅轻声应下,但尽管有了白谭保证,她仍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因为白谭不知道她要躲的人是谁,但她却一清二楚,晏绪慈的能力与地位。 接下来的几天,白谭带她绕着镇子四处逛了逛,此时正逢初秋,晚风微凉,吹在裸露的肌肤上,多了几分凉意。 通往景区的道路来往游客不少,甚至多数面孔都很年轻。 “这上面有个挺出名的温泉,前段时间成了网红打卡地,所以最近来的人比以往都多……”白谭抬手朝着那边一指,“你看。” 陈江沅走在后面,目光顺着指尖看去,几个大学生结伴拍照说笑,一脸青春洋溢。 在他们身后,是一大片盛大的花树,清风拂过,枝头沙沙作响,赶走了她烦躁不安的心绪。 陈江沅轻轻闻了闻夹杂着自然清香的空气:“上面就不去了。” “为什么?”白谭回头看她,“来都来了,怎么都走到这了反而不去了?” “游客太多。”墨镜之下,看不清陈江沅的表情,但听语气似乎仍然警惕心很强。 白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王若乔不应该这么紧绷,好像有人下一秒就能窜出来抓住她似的,可偏偏这人的确就这么做了。 她很自信自己的能力,确信这次行动不会被任何人察觉,除非这王若乔想躲的人,在燕城权势滔天。 “人确实挺多,那就直接往回走吧,正好这个时间回去,能刚好赶上晚饭。” 毕竟她们不是真的来旅游的,白谭自然完全听她雇主的意思。 两人掉头往回走,忽然侧方一道闪光,刺了下陈江沅的眼。 她下意识偏头看去,瞳孔剧烈一缩。 视野尽头,一个男人举着相机冲她们的方向按下快门。 不,这人不是随便拍的。 陈江沅确信他在拍自己。 一瞬间冷意从脚底蔓延全身,她害怕那张照片传到网络,被晏绪慈发现。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她都怕的不行。 来不及多想,陈江沅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冷声让对方删除。 男人愣了下,解释说:“哦你应该不认识我吧,我不是随便拍着玩的,是因为觉得你特别好看,而且我这个可以免费发给你。” “我是网络一名摄影师,你可以搜一下 我之前的作品,我有很多粉.” “不需要,麻烦删了。”陈江沅懒得同他废话。 男人原本兴奋的神色忽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陈江沅一点面子不给,让他觉得十分下不来台。 男人不屑的嗤了声:“你装什么东西啊,我说我拍的是你了吗?” 陈江沅眼神暗了暗,这附近的人不少,万一闹大了,被谁录到网上,一样完蛋。 她只能忍气吞声。 但男人似乎发现了她不敢声张,还以为碰上个好欺负的,语气更加强硬,甚至倒打一耙:“倒是你,你凭什么说我刚刚是在拍你啊?” 陈江沅刚想开口,身旁噌的蹿出一人,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男人就直接扑倒,相机从手里摔了出去。 “哎呀这可是,你怎么还能被绊倒啊,快起来快起来。”白谭笑着去扶,却偷摸发力将人死死按进土里,她笑容不减,但声音极低,“不想挨揍就闭嘴。” “操!”男人没忍住低骂一声,气的想要起身还手,但完全挣脱不开白谭的控制。 “不放心的话就去检查他相机。”她偏头跟陈江沅说,然后伸手将男人录视频的手机抢走,几下点了删除,“这就是你说的没录?” 陈江沅平静的将照片处理干净,不想在此地多待:“不用理他,我们走。” “给你个忠告,你打不过我,这件事到这里就算完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后还有小动作,我一定亲手送你去警局。” 白谭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将手机放到他手里:“不好意思哈,撞到你了。” 没有人格外注意到他们的举动,所有视频的相片也已经删除。 陈江沅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却没想到那人转头就将此事发到了账号,添油加醋,在网络掀起了不少风波。 “你是会打架吗?”陈江沅偏了偏头,看向驾驶座。 “嗯哼,想学吗?”白谭吃了颗口香糖,将车往镇上开,“我们干这行的,要是武力值不行的话,出门在外容易挨打,所以多少都会些。” “好巧不巧,学过泰拳,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 “挺想的。”她笑了下,“但是我不在这久住,还是算了。” “快了,还差三天就能走了。”白谭说,“不过我也一直有个疑问,倒也不是想知道的很细,但实在是好奇。” “你想躲的那个人,在燕城很有名吗?” 哪怕对方没有说出晏绪慈的名字,仍然让陈江沅感到紧张。 她视线始终盯着窗外的风景,半响才说:“我很感谢你们的安排,但为了我能成功离开这里……” “多余的事我不会说。” “不说,可以。”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语气听不出情绪,可周身气场却十分慑人,“但我记得,俱乐部背后老板似乎姓……李?” 站在办公室内的负责人冒了一身冷汗,他咬牙镇定的回:“晏先生,真不是我故意想要为难、不配合您,可俱乐部这边为了客人隐私,除了赛车场那边,其他地方真的都没有监控。”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天陈小姐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与博纳的林小姐两个人,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但没有碰赛车。” 博纳林家,林樾。 晏绪慈神色意味不明,没有再理会负责人,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俱乐部。 他是吓唬过几次陈江沅,但却从未真的监视干预过她的生活。 那一日小姑娘自己说是跟朋友一起来玩,却不想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人。 对一切充满掌控欲的上位者,一旦有些东西脱离这个度,就会滋生出征服欲。 这股脱离掌控的陌生感逐渐侵袭,转瞬被恶劣的趣味代替,增生扩散,兴奋意味在眼底蔓延。 看着手机里查到的资料,晏绪慈缓缓勾起唇角。 这一场逃亡与追逐的游戏,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41章 第41章他找到她了 博纳公司。 林樾得到邀请函时,距离陈江沅离开不过两天,她只知道对方确实逃离了燕城,但什么时候行动,又是怎么离开,她一概不知。 陈江沅一早就想过,她消失后,晏绪慈势必会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查起,所以有关逃跑的一切事,林樾都没有接手,她防的就是晏绪慈。 “……这是李珩川李总那边发来的邀请函,时间定在明天中午。” 林樾蹙起眉,接过手却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挥,让人出去。 李珩川所代表的无非是燕城的那几位,能够的上资格参加他举办的宴会,或许有很多人,但这些人中不应该有她。 上一次和此人见面,还算是借了陈江沅的光,一同上了游轮,可那不是有目的性的聚会。 林樾翻开邀请函,心下一沉。 她只觉得来者不善,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陈江沅消失一事。 但她不能不去。 聚会的地点不在燕城,而是要从港口出发,乘船前往海岛,这地方林樾有所耳闻,不知是出自顶层哪一位的手笔。 林樾上了游轮,并没有见到李珩川,自然也没有其他几位,往来有几个眼熟的公司负责人,笑着找她攀谈起来。 林樾没什么心思,只草草应付了事。 不出一个小时,海岛的全貌便展现出来。 的确漂亮的出奇,晴空万里下,岛屿被大片绿茵覆盖,海水清澈、形如玻璃,任风掀起层层波澜。 海边坐落一座别墅,准确的说,更像是庄园,正门一路延伸,绕过私家泳池,两侧风景十分迷人。 李珩川抵达时,林樾特意找了一圈,想看那道属于晏绪慈的身影。 但什么都没看见,李珩川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合作,他站在大厅和人随意聊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林樾。 像李珩川这等身份的人,如果他愿意,言谈举止得体到让对方感到十分舒适,加之海边环境氛围的松弛,是个极其容易令人放松警惕的地方。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林樾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晏绪慈还在找我吗? 手机号是陌生的,林樾第一反应是将屏幕锁死,藏了起来。 “怎么了,有人找你?”李珩川见状反应平平,只是说,“有事的话可以离开,今天总归算不得什么正事。” 林樾镇定的回:“没什么要紧事,您可以继续说。” 她抽空垂眸打了几个字:这是你的新号码? 消息发出去后,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回信。 林樾抿了抿唇,感觉不妙。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陌生的未知号码背后,并不是陈江沅。 而林樾这一条回复,无疑揭示着她不知道陈江沅现在的联系方式,那么也就不可能清楚陈江沅躲到了哪里。 “晏先生。”保镖将信息放在晏绪慈面前,林樾的回复静静的躺在聊天框中。 晏绪慈淡漠的瞥了一眼,冷声命令:“继续跟踪,手机通信,银行卡记录,凡是能与她有联系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蜘蛛网铺天盖地的从燕城上空逐步扩散,再强行压下来,将整个城市笼罩在晏绪慈的势力范围。 而同一时间,在平台引起不小讨论的一段视频,视频里义愤填膺的那个男人,被顺藤摸瓜寻到踪迹,带到了晏绪慈面前。 燕城不是宋然第一次来,但脚下踩着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盘,却是他第一次踏足。 四周装修是冷的,空旷的房间里一片昏暗,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开灯。 被保镖请到屋内,大门便赫然被关死,“哐当”一声,惊的他猛地回头。 “有人吗?”宋然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眼下究竟 是什么意思。 保镖声称是找他摄影,还没见到人就已经给了笔钱,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反倒没人理会他。 “操,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声音从嘴里传出去,消失在黑暗,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回复。 等了小片刻,宋然心里直发毛,他忍不住退了两步,敲门喊道:“算了,我不打算接这个单子了,钱我退给你们,赶紧给我开门,我现在就要走!” “晚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宋然一跳,下一秒,屋内灯光赫然亮起,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缓了好一会儿,宋然这才看清面前房间的布局,这一眼足以让他惊出浑身冷汗。 屋内不是没有人,黑衣保镖并排而立,望眼望去足有近十人。 但在开灯前,宋然根本没有察觉到。 保镖正中间,男人姿态舒展的靠着沙发,冷眸平静的看过来,像是俯视一只蝼蚁,目光尽是漠然。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宋然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他举起手机,止不住手抖。 沙发上的男人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下一秒,他身旁的一名保镖大步走上前。 宋然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别过来,我报警了!” 他慌乱的拨出号码,铃声赫然响彻在屋子里,一声、又一声。 “等等。”男人慢条斯理的开口,“让他打。” “我也想看看,你这通电话打出去后,会不会有人帮你。” 宋然几乎不敢相信,对方连警察都不怕,究竟会是什么人,他又什么时候惹到这种人了! 电话通了,对面非常专业的问清楚宋然的情况后,却彻底没了动静。 “我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呃!”话音未落,保镖一拳砸进宋然肚子,趁着他忍痛弯腰的瞬间,将人拖到了男人脚下。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宋然咬着牙抬头:“你到底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冷嗤一声:“你还不配知道。” “不想受苦,就老实回答问题,网上那条视频里的人,说的是谁。” 直到此刻,宋然终于明白了自己被带到燕城的原因。 他牙齿打颤,艰难的开口:“我不认识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我真的.” “啧。”男人不满意的坐了回去,眉眼压低,透着不耐烦的意味。 紧接着,王然的头发被揪起,痛的直吸气,他半跪在地,被迫直起身子与男人对视。 “我不太想动你,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上面那位耐心有限,你要是一直不配合,就只能用点特殊手段了。” 半个小时后。 屋内那扇门被缓缓打开,缝隙里看不清宋然的状态,只能看见一道身影伏在地面,微微颤抖。 男人有条不紊的交代几句,动身离开,将消息原封不动带给了晏绪慈。 因为这个小插曲,找人速度要比预计的还要更快。 …… 白穆和白谭似乎有别的事,两人一起离开,说是两个小时后就回来。 陈江沅没有细问,待在旅店里也觉得无聊,索性出门往温泉的方向走。 温泉酒店落座在半山腰,有小路穿林而过,十分静谧。 她全当是采风,慢吞吞的顺着路散步。 今天是离开燕城的第五天,距离起飞只剩一天半。 等晚上日落,他们就要重新赶路,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往上走路过一小块平台,扎了一排秋千供人休息拍照,陈江沅坐在上面,微微晃动,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 “我靠我靠,这简直是帅死了好吗!” “不是你没看过直升机啊,至于这么激动?” “直升机看过,但我上哪去看刚刚那场面啊?”女生激动的声音传入陈江沅耳中,“一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人,跟拍电影似的,而且你没看旁边有人想录像,全被拦下了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两人边走边聊,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真切。 陈江沅愣在了原地。 直升机? 她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这个镇子算不上多出名,附近也没有什么基地,不是一个会有直升机出没的地方。 尤其还是那女生口中的什么黑衣人。 陈江沅本能的想要离开,哪怕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防备。 几乎是毫不犹豫,陈江沅拔腿就往山下跑。 心跳的飞快,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陈江沅马上跑到山脚,离着一大段距离就看见有人在拉警戒线。 她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猛地钉在了原地。 有人在封山?! “这是在做什么?凭什么不让我们下山?” “就是,凭什么拦着我们!” 陈江沅屏住了呼吸,山下的人越聚越多,到时候游客闹起来,那些人未必拦得住。 她只需要等场面混乱,趁机摸出去。 可陈江沅没想到,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面容沉静,声音不疾不徐:“抱歉,山上丢失重要物品,上面下来命令,从此刻起不准任何人通行,为表歉意,耽误的时间由金钱赔偿给各位,每人一万。”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废任何力气的抹平了所有人的不满与怒意。 拿到钱的瞬间,没有人愿意再惹是生非。 她僵在原地,头皮一阵发麻,冷汗打湿脊背,险些因为这一句话魂飞魄散。 直觉告诉她,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人,除了晏绪慈不会有别人。 他找到她了。 陈江沅猛地吸了一口气,混进人群里,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转头就跑。 她记得这座山不止一个出口! 第42章 第42章再见 这个大张旗鼓的举动让路口的人越聚越多。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探讨着究竟会是什么人,行事作风如此嚣张。 山路一共就那么几条,围起来搜寻,不出两个小时就能结束。 陈江沅速度惊人,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步都没敢慢下来,好不容易折身跑到另一边,却惊骇发现,所有出口全部被拦截了。 十几辆越野停靠在路边,保镖拦在下面,和刚刚的场景几乎如出一辙。 血液瞬间从头凝固到脚,她远远站在树后喘气,似乎尝到了喉间溢出的一丝血锈味道。 “那边那条路开始放人走了,听说是挨个检查的。” “我靠简直大手笔,这才耽误了多长时间,我还以为不会给钱……” “但是很奇怪啊,他们到底是在找什么东西?” 陈江沅嗓子干的厉害,如果真的开始放人,那山上的游客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她绝对无处可躲。 山上,直升机旋翼轰隆作响,片刻后缓缓升空,像是一个移动的追踪器,在头顶盘旋,搜寻捕猎。 陈江沅慌张的抬头看去,指尖死死抵住掌心,逼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能走大路了,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这座山陈江沅算不上熟悉,但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她和白谭这两次来都特意选的小道。 丛林浓密遮天,石子路蜿蜒曲折,通往深处,陈江沅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气。 胸腔猛地灌入空气,再被重重吐出去,急速的奔跑让她速度越来越慢,几乎要迈不开腿。 勉强多跑了一段路,陈江沅不得不撑着膝盖停下,她咽了下唾液,正想继续往下走,却忽然定住了。 她意识到哪里有问题了。 如果真的是晏绪慈来抓人,那也应该是去旅店堵人,为什么会带着人来围山?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这里,除非是…… 陈江沅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翻出手机,硬着头皮扔到丛林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嗯?”男人轻轻哼了一声,挑起眉,“定位不动了。” 身旁有保镖俯身询问:“要围上去吗?”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围,调动附近的人去看看就行,八成是被人家发现了,调虎离山呢。” 片刻后,四面八方的保镖朝着目的地前行,将定位点牢牢困在其中。 男人垂眸等了一会儿,只得到了一部崭新的手机:“啧。” 山顶,室外温泉旁修建了一座看台,玻璃栈道外围可以俯瞰整个景色,晏绪慈坐在沙发椅中,修长的双腿交叠,身侧桌面放着一杯红酒,衬得指节冷白,冷峻矜贵。 他淡漠的闭目,姿态高高在上,浑身透着股从容与胜券在握的气质。 “晏先生。”男人恭敬的递上手机,道,“定位被陈小姐发现,手机扔在山腰,人不知去向。” 晏绪慈缓缓睁开眼,一双冷眸睨来,压迫感徒增:“唐绪。” “是太久不用你,连找个小姑娘都生疏了么。” 唐绪很少看见晏绪慈动怒,瞬间冷汗冒了下来,他脊背挺直,垂眸回道:“抱歉晏先生,我会亲自去查。” 晏家能够稳坐在燕城金字塔顶尖,使盛誉集团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靠的不止是商业,还有手腕。 内部势力或为权、或为利勾心斗角、殊死角逐,在这其中,商战反而是最普通平常的斗争游戏。 而在晏绪慈接手晏家之前,唐绪,就是暗中负责处理,重新掀起腥风血雨的得力下属。 晏绪慈没有看他,只是垂眸摆弄着被拾到的手机,小姑娘简单的厉害,即便换了部手机,密码却是一点没改。 手指轻轻滑动了几下,里面内容是空的,不知道是扔之前删除了,还是因为谨慎,没敢往里存东西。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昆虫捕猎,眨眼间,猎物从爪牙下逃脱,一头扎入花坛里,消失不见。 旅店不能回了。 陈江沅不用想都能猜到,那里一定有人蹲守,更准确的说,或许整个镇子都不安全,她必须尽快从这里离开。 陈江沅压低帽檐,将面容藏在阴影下,一眨不眨的盯着车窗外。 出租车行驶到马路上,经过旅店的瞬间,陈江沅看见了几个人从里面走出。 是来找她的。 “麻烦直接出镇。”陈江沅坐了回去,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没有手机,就意味着她没法联系到白谭和白穆。 如果对方回旅店,很有可能会被晏绪慈的人碰上。 “那个……我手机好像落家里了,能麻烦你借个打个电话吗?” 司机狐疑的看了眼后视镜:“手机没带,那你一会儿怎么付钱啊?” “我有现金。” “现.”司机呛了一下,“但我可没有零钱找你啊。” “不用找。”陈江沅平静道,“就当是电话费了。” 司机还说了什么,她没仔细听,敷衍的应了一声,借过手机就给白谭打过去。 铃声响了几秒,对面按掉了。 这是个陌生的号码,白谭不接是正常。 陈江沅抿了抿唇,再度打了回去,直到第三次,对面才勉强接通,语气很冷:“谁。” “我,王若乔。”陈江沅言简意赅,“我被人发现了,他的人现在已经出现在小镇,旅店外有人守着,不能再回去。” 白谭差点把手机给扔了:“你说什么?” 人生头一次,他们的计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人完全看穿。 王若乔究竟是在躲着谁? 陈江沅语气很沉:“我手机没在身上,现在正坐车离开镇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靠。”白谭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说:“我和白穆现在还在镇子里,你别等我们,不要在这附近待着,让司机往柏城开。” “我们马上出发,一个小时后,如果你确定你身边是安全的,就再联系我,我去接你。” “我怎么保证一个小时后联系的是你。” 白谭一怔:“什么意思?” “给我个暗号什么的,让我能确定,一个小时后你们也是安全的,没有被那个人追上。” “我给你发消息,不会带标点。”白谭说,“如果有标点,要么不是我发的,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骗你。” 电话被挂断。 陈江沅将手机还给司机,后者一副惊恐的神色,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瞄。 “你、你……”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尽管她说话声音不高,但司机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显然是因为对话误会了,陈江沅无奈道:“想多了,我看着像是罪犯什么的吗?” “是家里逼婚,我不想嫁才跑的。” 司机听到这才放心下来,笑着回答:“这个电话冷不丁一听,够吓人的了。” …… 小姑娘跟兔子似的,跑的够快,一点风吹草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里搜了一遍,最后是唐绪找到了一条小路,需要越过丛林里翻下三米高的石阶。 树枝草地有被碾压过的痕迹,看样子人就是这么翻出去的。 晏绪慈神色幽冷,乌眸森然的盯着泥土上若隐若现的脚印。 这个高度不算太高,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风险,一旦失足,受伤在所难免。 小姑娘是打定主意要躲他,半点不顾危险,够狠,也够疯。 “晏先生。” 晏绪慈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冷意与戾气,沉声命令:“继续查。” “是。”唐绪平静的吩咐,“小镇各个出口、车站全部安排人手,监控着重调查上周来这,停靠在旅店附近,并于今天晚上离开的车辆……” “车得换。” 白谭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挂断陈江沅电话后,她就开始在脑海里构思一套完整的应对措施,最后缓缓开口: “你带着人从燕城一路开到这,现在一出事就马上走,不可能不被对方察觉。” 白穆想了想:“那就这么办,我开着这辆往柏城的反方向走,你换车去送她。” 随后,两辆车交汇而过,使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白谭的动作很快,陈江沅没有等太久,就成功和她汇合。 两人在柏城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陈江沅便按照约定坐上了那架通往国外的飞机。 白谭没有跟着,她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她微微挥手,笑道:“那就再见了,祝你一路顺利。” 陈江沅抿了抿唇,轻声说:“再见。” 如果可以,她希望晏绪慈能很快忘记她,这样她就能快一点回来。 飞机越升越高,柏城的全貌逐渐展现在眼前,机组没有外人,陈江沅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沉默的看着脚下的景色。 云层渐渐浓郁,最后将城市彻底遮盖,陈江沅轻轻吐出一口气,麻木的手尖蜷缩起来,终于安下心。 飞机的目的地是她之前去过,但不怎么熟悉的国家,陈江沅原本有考虑过和她母亲ceridwen见一面,但她怕晏绪慈派人监视,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暂时落脚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小镇,在这里租了套独栋民宿,房东是名十分热情的女性,在得知她是画家后,将整个二层让给她创作。 民宿外的花园种满了鲜花,推开窗就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从燕城一路逃到这里,陈江沅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 她什么都没干,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直到房东来敲门,她才从被子里爬起来。 “嘿,你已经睡了一天了,晚上我有几个朋友要来开party,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行,马上来。” 这里人生地不熟,和房东处好关系会省事不少。 陈江沅洗了把脸,用冷水醒神后,跟着房东走下楼。 第43章 第43章人送去哪了 让陈江沅意外的是,房东的朋友中,有一位留学生。 在异国他乡,相同国籍本就带着一股天然的亲近,对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率先打起招呼:“你好啊,你就是房东说的新租客吧。” “我叫罗闻钰,最近暑假来小镇这边玩,暂时住在你这栋后面那 个房子。” “你好,王若乔。”陈江沅回了个微笑,靠着单人沙发坐下来。 房东很年轻,一头浅色卷发披肩,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聚在一起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年轻人吃喝玩乐,不过片刻功夫便熟识起来,桌游乱七八糟摆满茶几,酒品小食堆成小山。 陈江沅警惕的扫了一眼,还好没混入什么危险的东西。 游戏才刚过两轮,罗闻钰却是沾酒就醉,碎发凌乱的遮住眼睛,他晃了晃脑袋,企图清醒:“不行,不能喝了,明天还想要出门转一转,这样下去我就只能睡一天了。” “你这酒量也太弱了,喝了有一杯吗?”有人笑着添酒喊话,“快点来,别扫兴。” “一不一杯也不行了。”罗闻钰连连摆手后仰,“我反正是不喝了。” 他生怕别人灌他,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差点撞上从洗手间出来的陈江沅。 “嘿!”罗闻钰疯狂挥手,嘴里的话转眼换成中文,“快走快走,他们那群人疯了,非要灌醉我们不成。” 身后还有人在喊话,叫他们回去,陈江沅不怎么喜欢酒味,想了下,便也跟着出了门。 国外的夜色与燕城没什么不同,大概是远离城市的原因,天空上的星星要比平常见的多了一些,仔细看去,一颗接着一颗。 小镇晚风有一些凉,透过裸露在外的肌肤,陈江沅手尖逐渐冷下来,她微微搓了搓手,站在院子里眺望。 “刚刚屋里乱糟糟的,我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话。”罗闻钰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她,“你也是留学生吗?” “不是,我是来旅游散心的。” “哦哦,来玩啊。”罗闻钰靠着栏杆站着,“那你还挺会选地方的,这边夏天风景可好了,我一有空就会跑到这边。” 陈江沅闻言思索了两秒,微微偏头:“你对这边很熟悉吗?” “嗯?”罗闻钰一双黑眸看过来,眼里尽是清明。 小镇一连几天都是晴天,万里无云,山峦连成一片。 罗闻钰很疯,玩起来不管不顾,甚至有一天半夜两点,将睡梦中的陈江沅叫醒,开车去山野看星星。 洒脱肆意的生活,让陈江沅用最快的速度将燕城的记忆抛在了脑后,连带着那个人一起。 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租了辆越野,沿着镇子周围留下各种痕迹。 “啧,这个时候打电话,您可真会挑时间。” 湖边,陈江沅毫不拘束的坐在草地,吹着迎面拂来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她身后,罗闻钰靠着越野蹙眉打电话:“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现在怎么回去啊?” “何况家里那些事什么时候还轮得到我掺和了,您不是一直告诉我想要保全自己就别和他们那群人搅和在一起吗?” 不清楚对面说了什么,罗闻钰面露讥讽,神情转瞬即逝:“可别,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小叔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可别触那个霉头,当心得不偿失。” “行了,我这边还有事,不跟您多说了,先挂了。” 罗闻钰捏着手机,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他藏起不悦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陈江沅身边。 “哇!”罗闻钰双手撑着地,身子略微后仰,“这边空气真好啊。” 陈江沅看了他一眼,笑说:“我也觉得,挺漂亮的地方,让我找到了点灵感。” 她没有问那一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虽然成了朋友,但彼此似乎都有不愿提及的东西,因此陈江沅至今对罗闻钰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本人。 “什么灵感?”罗闻钰直起身。 “我放在后备箱的那些东西,你不是一直好奇是什么吗?”陈江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现在告诉你。” 那是陈江沅托房东帮她采购回来的画具,虽然比不上她自己那些,但也够用了。 陈江沅将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拿着画笔的手白的映出青紫色血管。 她沉静的坐着,时不时抬眼看向风景,片刻后色彩纷纷落于纸面。 空气似乎格外安静,偶尔听见树丛里的几声鸟叫,和远处公路上往来的车辆。 罗闻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眼。 直到陈江沅开始收拾东西,他才回过神:“嗯?画完了?” “两个小时了,太阳都要落山了。”陈江沅示意他回头,山峰处,整个天空呈现出大片粉色晚霞,宛如画卷。 “这幅画你喜欢吗?”陈江沅问,“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你……”看着她将东西往后备箱运,罗闻钰欲言又止。 “什么?” “我快要开学了。”罗闻钰指腹忍不住摩挲着裤线,嗓音发涩,“到时候我就会离开小镇,你、你还会一直待着这吗,还是说会去别的地方?” “还没想好。”陈江沅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他。 因为想要避开晏绪慈,她卡里的钱不能懂,手上的现金支撑不了多久,到处旅游并不现实,她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罗闻钰感觉自己的心快飞出来了,他紧张的看着对方,咽了下唾液,“城市里虽然没有小镇自由,但是也还挺好的,做什么都更方便一些……” “我想想。”陈江沅没有马上同意,只是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在那之前给你答复。” …… 陈江沅离开燕城的半个月里,白谭和白穆已经离开柏城,开始接手下一个单子。 “嘶……”白穆舔舐了下尖牙,偏头朝后车镜看去,呢喃道,“是我的错觉吗?” 副驾驶闭目养神的白谭闻言反问:“说什么呢?” “没什么。”白穆摇了摇头,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他还没有草木皆兵的习惯。 他确实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将王若乔送走的那天,他驾车一路朝反方向驶去,装作旅游的样子,在其他地方等了足足三天。 但等确认王若乔离开,他与白谭汇合后,却自始自终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监视跟踪自己。 他尝试过将暗地里的人引诱出来,但都没有结果,三番两次之后,白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而眼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白穆无声的踩住油门,suv瞬间冲出,他偶尔瞥过后视镜,清楚的看见那辆越野跟着加速追了上来。 果然! 白穆猛踩油门,在路口处企图将后车甩掉。 suv卡着绿灯最后一秒猛地窜出去,他嘴角微微勾起,下一刻,得意的神色却僵在了脸上。 后视镜里,越野无视红灯,十分嚣张的追了上来,引擎轰鸣阵阵。 白穆一惊,直到此刻它才意识到,那辆越野是故意的。 它不打算躲了,它想要逼停他。 白穆猛打方向盘,强行挡住越野,两辆车前后较劲,颠簸让白谭瞬间清醒:“怎么了?” 白穆脸色冷的吓人:“我们被跟踪了,后面那辆越野想要拦路。” 白谭紧绷回头,透过挡风玻璃,她看见了开车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墨镜下看不清长相。 “这个装扮……”白谭蹙起眉,“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下一秒,越野强势的从外围追上来,白穆差点魂飞魄散,猛踩刹车,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声音。 “噔噔噔。” 车窗被敲响,黑衣人冷静的盯着suv里的人:“下车。” 他们被包围了。 白谭和白穆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忐忑的情绪。 …… 白谭没有和白穆坐一辆车,像是怕他们窜供似的,从下车起,就强行断了二人联系。 对方一路将车开到燕城,直到白谭被请下车,她才看清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集团大楼耸立,顶层宛如冲进云霄,这是燕城最为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 盛誉集团。 白谭浑身血液冷了下来,她好像猜到是为了什么。 半个月前,她帮过的小姑娘正是从燕城跑出来。 但王若乔从来没有告诉白谭,她躲的人竟然和燕城晏家有关系。 白谭被人带到顶层,门被推开,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 像是造物主雕刻出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矜贵冷淡的气息。 漆黑的眼眸瞧过来,压迫感如影随形,白谭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姜挽,26岁,海城人……”男人云淡风轻的吐字,没有任何开场白,但每说一句,白谭的心就沉了一分。 他把自己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没有丝毫辩驳 的余地。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 白谭,不,准确的说是姜挽神色冷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平静的反问:“我似乎并不认识您,自认为也没有得罪过您,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拿钱替人办事,您何必如此针对我?” 晏绪慈从容不迫的看着她,姜挽的不满与质问都不曾放在眼里,男人目光宛如寒冰,幽冷瘆人: “你们协会替人办事的时候,没有教你们,什么人能帮,什么人得罪不起么。” 事实上,在陈江沅坐飞机离开的第二天,唐绪就已经盯上了白穆。 为了不打草惊蛇,人手跟了他足足半个月,但直至今日,都没有这二人联系小姑娘的动静。 晏绪慈的耐心有限,他懒得陪陈江沅玩这种逃跑戏码。 冷意从低沉的嗓音渗透,铺天盖地的压下:“人送去哪了。” “说。” 第44章 第44章替我盯着她 罗闻钰离开小镇是在一周后。 陈江沅用了一周时间去思考未来的打算,最终决定动身和罗闻钰一起走。 离开当天,房东为他们举办了一场送别party,一直闹到下午,罗闻钰这才借口说再不走就天黑了,匆匆和大家告别。 从小镇出发,路程足有两个小时,开出去快一半,陈江沅才发现自己伪造的假身份落在了租房。 “在哪放的你还记得吗?” 陈江沅缓缓摇头:“应该是在屋里的桌子上,但我不太确定。” 罗闻钰将车就近停靠在一家酒店:“这样,一来一回太折腾了,你在这休息,我回去替你拿。” 陈江沅蹙起眉:“还是你休息吧,我回去取。” “没事,这边晚上一黑,道路不太好开,很容易开错方向,你就在这等着吧。”罗闻钰抓起钥匙,边喊边跑,转头就将车开走了。 …… 晏绪慈能查到白谭和白穆的全部信息,自然也能查到那架飞机的落地点在哪。 但他以为,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小姑娘至少会有准备,找人在那边接应。 可白谭却摇头告诉他,他们的人只负责将陈江沅送上飞机。 至于落地后人的去向,他们也不清楚。 但调取他们的银行账户上往下查,钱尽数汇给了一个陌生的中国名字。 而恰好,这个人出现在了入境信息。 苗头一旦被发现,陈江沅就毫无躲藏的余地。 晏绪慈垂眸盯着手中的资料,小姑娘的踪迹被他找到了。 小镇独栋别墅。 罗闻钰驱车回来时,在路边看见了两三辆陌生牌照的车,最前面靠近院门的,是一辆黑色保时捷。 他脚步一顿,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周围显得十分昏暗,罗闻钰轻轻推开院门,一眼看见了站在正门的房东。 房东看见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跑过来:“罗!” “发生什么了,外面怎么停了好几辆车?” 房东摇头:“不清楚,好像是来找人的。” 罗闻钰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敢轻举妄动。 下一秒,屋里走出一个男人。 罗闻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唐、唐绪?” 唐绪毫不意外,站在台阶上冲着他点头致意,神色冷淡疏离。 “你怎么会在这?”罗闻钰脑子里乱成一团,“你……” “晏先生在楼上。”唐绪微微让出一条路,“正在等您。” 能被唐绪称为晏先生的,整个晏家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的小叔,盛誉集团掌权人,晏绪慈。 罗闻钰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当年晏绪慈接管盛誉之前,晏家里许多人都不安分,他妈当时也掺和了一些事,夺权失败后为了自保,这才将他送出国。 更何况他打小就害怕这个长辈。 罗闻钰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二楼。 楼梯口有保镖守着,见他上来,纷纷鞠躬。 房门没关,罗闻钰一眼边看到了那个男人。 晏绪慈坐在椅子里,双腿随意交叠,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块昂贵的手表和微凸的腕骨,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卡,薄情淡漠的黑眸垂下。 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淀过的气场,成熟稳重,却强势危险。 罗闻钰站定在门口,踌躇着没上前:“小叔。”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抬眼,罗闻钰有种小时候考砸了回家见父母的错觉,惶恐又不安。 “小叔,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晏绪慈没有理他,端的一副长辈姿态:“你母亲前几日给你打过电话,怎么没见你回燕城。” “哦,我这不是暑假要结束了。”罗闻钰解释说,“来回折腾太累,所以就先不回去了。” “在这边还适应?” “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待上一阵子就好了。” 罗闻钰不太适应和小叔的相处,尤其是对面真的像是家长,关心起他的课业生活。 但晏绪慈实在太懂如何拿捏人性,以他的地位和能力,一眼便看穿了罗闻钰心里的想法。 他不着痕迹的命令罗闻钰坐下,耐心十足的放松对方紧绷的神经。 有的放失,松弛有度,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将罗闻钰细微的变化看在眼底。 保镖进来替二人备茶,晏绪慈拦住对方:“小孩儿不一定喝的惯,去换饮品给他。” 罗闻钰笑了笑:“不用麻烦,小叔,这个也可以。” “不喜欢不用对付。”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开口,“毕竟你是晏家人。” 罗闻钰愣了片刻,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来不及多想只听对方继续开口:“你母亲想让你学着点公司的事.” 话音未落,罗闻钰瞳孔瞬间放大,连忙摆手:“小叔,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想在这边好好把书念完……” “慌什么。”晏绪慈睨他一眼,慢声吐字,“你可以有。” “盛誉旗下在这边的公司,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试着接手。” 罗闻钰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血液似乎变得滚烫,直往脑袋上冲。 “真、真的吗?” 对于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小少爷,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触手可得的诱惑,尤其是能够踏入盛誉集团的领域。 罗闻钰从来不是不想碰,而是因为不敢。 但如今晏绪慈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晏绪慈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响勾唇,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罗闻钰直起身,诚恳道:“只要是小叔交代的,我肯定会好好……” 声音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晏绪慈将一张身份证推了出来,那正是陈江沅让他找的东西。 “替我盯着她。”指尖轻轻敲击,像是警告。 “什么?”罗闻钰险些坐不住,他几乎要窜起来,却在男人冷漠的眼神中僵在原地,没有动,“小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女朋友。”晏绪慈不疾不徐道,“小姑娘生气,跟我闹脾气,不顾安危自己跑出来的。” 罗闻钰一瞬间觉得五雷轰顶,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嗓子紧的厉害:“她是您的、您的女朋友?” 实话说,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偏偏让他撞上了。 “她一心想躲人,那就陪她闹着。”男人轻描淡写的 抬眼,“我不要求你太多,三件事。” “瞒住你和晏家的关系。” “带她进公司,我会派人来教你,公司里的项目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但必须你学什么,她学什么。” 罗闻钰呼吸慢了一拍,他忽然明白过来,晏绪慈让他接触盛誉的原因,竟然是为了陈江沅。 男人缓缓起身,视觉错位被拉开,居高临下的俯视,压迫感更强。 罗闻钰跟着站起来,脑子乱成了一团,他完全想不通小叔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晏绪慈将一部崭新的手机放到他眼前,声音又沉又冷:“这个,想办法给她。” “她要是问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罗闻钰犹豫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手机捏在手里,莫名沉甸甸的。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仍然撑着说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小叔,如果她和您生气,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哄一哄说不准就和好了呢?” 晏绪慈冷眸睨了他一眼,罗闻钰悻悻地闭上嘴。 离开别墅时,房东特意将他拦下,语无伦次的问了好几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来找乔的吗。 罗闻钰本能点头,动作却戛然而止,他昧着良心开口:“不是,是来找我的,走错房子了,里面的人是我小叔。” 这一下耽误不少时间,等罗闻钰开车回酒店时,已经到了深夜。 陈江沅坐在大厅旁边的咖啡厅,见人回来,招了招手。 罗闻钰乍一见人,满脑子都是晏绪慈和他说的那些,有些尴尬的没话找话:“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你替我去取东西,我直接去睡觉,岂不是显得很没良心。”陈江沅靠近椅背,“你去了挺久的,东西那么难找吗,我记得应该就在桌面啊。” “哦…哦。”罗闻钰回过神,“东西不难找,是我开错路了,所以费了点时间。” 在这一刻,罗闻钰便彻底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没有办法在面对晏绪慈的诱饵能做到不动心。 何况陈江沅和晏绪慈只是短暂的有了点矛盾,他在帮他小叔照顾她,仅此而已。 罗闻钰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温和开朗的笑:“那就先各自回屋休息吧,明早九点我们再出发,行吧?” “好,那明早见。” 屏幕上闪烁的光点不动了,目的地显示是一家酒店。 ——小叔,手机没办法马上给她,我需要想想理由,但会尽快。 晏绪慈平静的看着手机定位,陈江沅的行踪轨迹一清二楚。 小姑娘自以为躲一阵子,就能从他手上逃离,简直单纯的厉害。 这一回,他不会再信任她,给她任何可以离开自己的机会了。 只是既然陈江沅选择换个玩法,那他不介意多点耐心,陪她好好玩。 第45章 第45章她得走了 “王总监,这里有份资料还需要您过目。” “嗯,放这吧。” 办公桌后,女人鼻梁架了一副无边眼睛,翻领衬衫内搭高领毛衣,高智感扑面而来。 设计师多看了她两眼,女人似乎感受到视线,微微抬眼,嗓音冷淡:“还有事?” “呃、没了,那总监,我就先出去了。” 资料是设计部新提交的初稿,陈江沅翻了几页,微微蹙起眉。 这一领域当初在燕城她没少接触,如今也称得上得心应手,只是公司设计部提交的初稿…… 陈江沅抬手捏了捏鼻梁,风格冗杂,并不适配春夏新系列的主题。 但没来得及仔细看,手机震动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陈江沅看也没看的接通,几秒后对面传来了一道活泼的声线: “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是罗闻钰打来的电话。 “嗯,在办公室。”陈江沅笔尖点在白纸上,飞速潦草的写下一行字。 “那你要不要现在下班,我开车去公司接你。” “现在?”她愣了下,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离下班的时间还早。 “对啊,下周就要过年了,现在当然是去逛街买年货啊!” 要过年了? 陈江沅本能的扫过日历,后知后觉的发现,距离她离开燕城,在这里生活,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窗外,零星的亮点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定睛看去,白茫茫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越来越多,落在四处,逐渐积累。 大楼地下,往来的人们偶有意外驻足的,抬手去接,任雪花落在掌心,一触即化。 “好。”陈江沅轻声说,“我收拾一下,楼下等你。” 当初她接手公司,也只是因为原本总监离职,新秀大局无人掌控,罗闻钰愁的跑她面前买醉,发酒疯坐地上哭。 陈江沅被他闹了一周,最后忍不可忍的同意帮忙。 这一帮,就持续到了现在。 不过这半年她和罗闻钰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对方还要上课,看样子学业繁忙,平日里也就最多发个消息。 雪下大了,道路已经薄薄积了一层,罗闻钰的车停在路边,见人出来,他降下车窗:“乔,这边!” “你今年过年也不回国吗?” 罗闻钰怔了下,说:“我再等等,等稍微做出点成绩再回去吧。” 怕陈江沅多问,他连忙移开话题:“对了,过年一般都买什么,除了零食饮料之类的,要不要买点装饰的东西?” “可以啊,这样还能有点过年的气氛。” 两人停在一家大型购物超市,罗闻钰简直跟老鼠钻进米缸一般,到处寻觅零食往推车上扔,片刻功夫堆成小山,陈江沅看的简直叹为观止。 足足一个多小时,罗闻钰推着推车加速从她身旁窜了出去,陈江沅绝望的闭眼,后悔答应出来买什么年货。 累了。 完全不想走了。 最后两人拎着两大推车的东西往车上运,将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 陈江沅瘫在副驾,心平气和的开口:“麻烦车直接开进家里吧,一步都不想动了。” “主要是过年嘛,想买的东西不自觉就多起来了。”罗闻钰笑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她,“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过年怎么也没回国啊?” “而且咱俩认识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家人朋友什么的。” 陈江沅眼神暗了暗,说:“我也一样,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能确定半年之后的晏绪慈有没有放弃找她,但肯定不能是现在回去。 只是罗闻钰的一句话,让她情绪忽然变的低落,她确实有些想家了,尤其在四周都是外国面孔时。 半年没有联系过那些人,陈江沅忽然迫切的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新年对国外而言只是最平常的一天,罗闻钰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当天早上发来消息,说会晚点到。 陈江沅也不着急,便自己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中午,她起身站在窗边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楼下停了辆迈巴赫。 漆黑的车身宛如蛰伏的猛兽,无声无息的蹲守在道边。 这附近看见豪车的几率实在渺茫,何况那辆车停的霸道,让陈江沅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居高临下的视角,车窗降下,陈江沅只能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沿外,皮肤冷白的晃眼,两只间掐着一抹猩红,烟雾随风而散。 腕上隐约看见一颗价值不菲的袖口,不经意间凸显出主人的品味与调性,显得优雅而矜贵。 窗外是个好天气,但毕竟是冬天,冷风直直往车内灌,男人手尖似乎都被吹的泛红。 但这一眼只是随意一瞥,陈江沅并不在意车主是谁,很快移开目光,转身进了厨房。 直到小姑娘离开落地窗,车内,那道紧锁在她身上的视线才不紧不 慢的收回。 晏绪慈面色冷淡,但眼底的欲望却愈演愈烈,几月没有见面,他现在很想她,想到恨不得将人绑起来,只能看着自己。 只是可惜小姑娘实在没良心,为了躲他,甚至能忍住不联系燕城任何人。 他不想将人再吓跑,所以只能慢慢来,不能逼得太紧,得让她稍微喘口气。 等到下午夕阳快要落下,陈江沅也没得到罗闻钰的消息,不知道这人究竟跑哪去了,她发消息问了一下,但始终没有回信。 陈江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晚上的菜洗干净。 他们没打算吃什么大餐,准备了最简单的火锅,再提前点了家常吃的饭店,让人送餐上门。 电视嘈杂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陈江沅心情颇好的将青菜和蘑菇备盘,转身去冰箱翻荤食。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忽然响起,离得远,声音持续了半天,陈江沅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接听。 “乔!还记得我嘛?”对面是一道热情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是房东太太。 陈江沅笑道:“当然,好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房东笑了两下:“之前听罗提起过,今天不是你们那边的节日嘛,我记得是叫‘新年’。” 她发音不太标准,但陈江沅仍然听懂了她说的是什么。 “罗前几日联系我来这边玩,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但是我刚刚打他电话没人接,所以只能先来找你喽。” “你已经来了?”陈江沅有些意外,过年这一天,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她连声音听上去就高兴不少,“现在到哪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不不,不用这么麻烦,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房东语气轻松,“不过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过这边了,之前罗找过我,但总因为各种事情被耽搁。” 没等陈江沅回答,房东继续絮絮叨叨的聊:“但罗的电话怎么会没人接呢,实话说之前我和他联系的还挺多的,毕竟每次放假他都会去我那玩。” “自从那次他亲戚来之后,我们两个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陈江沅一边听着,一边回到厨房切菜,闻言狐疑的反问:“亲戚?什么时候啊。” “嘶……”房东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你们离开小镇那天吧?” 陈江沅愣住了,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离开小镇那天?” 她有点不能理解这句话,记忆里分明没有罗闻钰亲戚的印象,为什么房东会这么说?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陈江沅沉声问:“是罗自己回去取东西时碰见他亲戚的对吗?” “对啊,你都不知道,当时差点没吓死我,你们离开后,我照例去收拾房子,结果突然窜出来一群人,简直跟□□似的。”房东心有余悸道,“尤其是他们领头那个男人,像地狱的恶鬼,但那个长相简直性感的要命。” 陈江沅心莫名一慌,刀锋从手尖划过,霎时间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滴在桌面。 她嗓子有点干:“然后呢?” “然后也很奇怪,那人上楼后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直等到罗回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罗闻钰当初回去浪费的时间很长,她不是没有问过,相反,她确实有疑惑。 只是当初罗闻钰是怎么回复她的,他说是因为开错路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过这个亲戚的事。 房东的描述实在太像那个人,她不愿过多怀疑,可怎么能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乱想。 她不想相信那个人这么巧,会是晏绪慈,如果是他,那这半年来,男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陈江沅莫名起了一身冷汗,她勉强咽下唾液:“罗有跟你说,他亲戚叫什么吗?” “啊?”房东想了半天,语气为难,“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叫什么yan……” 她的发音很不标准,但陈江沅脸色却“唰”的白了,手止不住发抖。 心底赫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道:“好,我知道了,你、你再联系罗试试,看看他到哪了。” 电话被挂断,陈江沅脑子里闪过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直到此刻,那些莫名想不通的事便全部被穿成了一串。 最后那个人影逐渐穿透一切浮现在眼前,吓得陈江沅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 她得走了。 趁现在罗闻钰没来,她必须要马上离开。 陈江沅慌乱的拿走了银行卡和身份证,但没来得及出门,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道门,猫眼里,罗闻钰拎着吃的站在门外,笑着等她开门。 陈江沅猛地掐了下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平静的拉开门。 她稳住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第46章 第46章玩够了么 “嗯?”罗闻钰将东西放在门口,伸手去掏手机,“应该是静音了吧,我没听到,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他视线不易察觉的扫过陈江沅面容,笑道:“刚刚房东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到,她说她联系到你这里了。” 陈江沅眼神冷了冷,扯起唇角:“对,她打给我了。” “本来想着给你个惊喜的。”罗闻钰将零食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准备布菜,“她一会儿就来,一起的还有当时你见过的那些人。” “挺热闹。”陈江沅简单评价道,顺着他的话往下聊,“不过这样一来,东西有可能不太够。” “不会,我们不是叫了其他吃的嘛。” “那也不能就这样招待朋友吧。”陈江沅说,“你在这准备吧,我去楼下超市再买点菜和肉什么的回来,车钥匙给我。” 罗闻钰本想说他去,但陈江沅拿起车钥匙便出门了,声称一会儿房东那几个朋友来,他留在家招待,因此只得作罢。 陈江沅毫不犹豫的下楼,将手机撇在副驾,一脚油门窜了出去,这个租房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想回去给罗闻钰一拳。 人和车似乎形同一体,在马路上疾驰,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扬长而去。 陈江沅离开后的半个小时,罗闻钰才意识到问题,就算是买的东西再多,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回来了才对,何况超市楼下就有一家。 他连忙去打陈江沅的电话,浑身骤然变冷。 关机了。 罗闻钰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晏绪慈,然后连忙喊话:“刚刚你给乔打电话有说什么吗?” 客厅声音嘈杂,房东没听清:“你说什么?” 罗闻钰几步冲出来:“我问你,刚刚给乔打电话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吗,她表现的有没有很奇怪?” “也没说什么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她现在将手机关机,不知道跑哪去了。” 房东惊诧的瞪大了双眼:“我想想,我就跟她说我要来这里陪她一起过节啊,是因为不想和我们一起?”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罗闻钰蹙眉,“就没再说别的吗?” “哦对,我有提到半年前你们离开那天,你亲戚的事,她还特意追问了两句,可是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瞬间,罗闻钰的表情僵住了:“你说什么?” 他缓缓垂眼,语气凝固:“我亲戚?你指的是我们离开镇子那天晚上,那些黑衣人?” “对啊,就……哎罗!你去哪?”话音未落,罗闻钰猛地冲出了房门,他果断拨打了小叔的电 话,一边拼命祈祷陈江沅只是去买东西了,她没有离开,不然他也得跟着一块完蛋。 罗闻钰跑到楼下时,被唐绪伸手拦了下来,晏绪慈的手机打不通,他几乎是一瞬间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你.” “我们都知道了。”唐绪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的任务结束了,从此刻起,陈小姐的生活与你无关,公司这边仍然由你.” 罗闻钰打断了唐绪的话:“我想去跟她解释一下,毕竟我和她算是朋友。” 唐绪忽然笑了一下:“真的算是朋友吗?” 罗闻钰一僵,不可置信的盯着唐绪的表情,只听对方慢条斯理的补充:“恕我直言,当你同意接管公司的那刻起,陈小姐就永远都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带着楼上的人离开这里,公司仍然交由你负责,也不算亏。” …… 罗闻钰的车一定在监视范围内,但陈江沅想要抓紧时间离开,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先离开那个地方,再想办法换车躲起来。 但开出市中心后,陈江沅逐渐发现不对劲,道路上的车越来越少,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心下莫名升起一分警惕,不自觉的握紧方向盘,最后将车扔在小镇一家酒店外,打车跑到了别处。 一路紧张奔波,陈江沅气息不稳,坐在屋内的床边止不住喘气。 这大概是她过的最刺激的一个年,大晚上跟特务一样到处藏身。 手机是罗闻钰给她的,那就一定会被做上手脚,她没敢随身带着,只能一起丢在了车上。 直到晚上,都风平浪静。 陈江沅这才松了口气,叫客房服务来送餐。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陈江沅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这半年的经历,越想越觉得心慌。 如果房东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晏绪慈,那罗闻钰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真的亲属,还是派来监视她的人?晏绪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江沅强行将这些事从脑海内甩出去,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这次和之前不同,逃跑没有任何计划,银行卡暂时不能再动,身份也需要重新换,这样一来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所幸她为了以防意外,身上一直留着现金,至少还够她用上一阵。 胡思乱想时,困意逐渐袭来,陈江沅有点承受不住,闭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空变色,被黑暗完全笼罩。 陈江沅是被饿醒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像巧合似的,门铃在这时忽然响起。 一声一声,莫名令人心慌。 陈江沅翻身下床去开门,却在触摸到门把手的瞬间猛地惊醒,外面没有声音,她听不到酒店工作人员说“客房服务”的声音。 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 陈江沅微微移了下猫眼盖,透过那一小块朝外看去,只一眼,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浑身细胞都仿佛在尖叫,陈江沅吓得倒退两步,将身后桌子上的矿泉水撞翻,满瓶水接二连三的掉到地毯,发出几声闷响。 她连手指都蜷缩在一起,屏住呼吸盯着地面七倒八歪的水。 动静不算大,但酒店并不隔音,因此这点声音精准的传到了门外男人的耳中。 小姑娘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晏绪慈漆黑的目光落在猫眼,似乎能穿透房门看到陈江沅,幽深晦暗,宛如泥潭沼泽,将人深深吸入其中。 他本没打算这个时候出手抓她,但小姑娘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无影无踪,将男人的耐心磨的一干二净。 晏绪慈声音低沉,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不疾不徐的开口:“陈江沅,自己把门打开。” 冰冷的声音带着警告意味,直直往陈江沅耳朵里钻,她慌的脚步不稳,拼命在屋里搜寻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这里的高层,出了房门,没有第二种离开的方式。 陈江沅完全被堵在了屋里,退无可退,她紧紧握着水瓶,呼吸急促不安,缩在门的对角线,一声不吭。 等了片刻,屋里悄无声息。 晏绪慈微微侧了下身子,平静命令:“开门。” 身后,酒店前台十分惊恐的将备用房卡交给保镖,只听“滴”一声,门锁解开了。 陈江沅惊恐的抬头,看见了那道半年不曾见过的身影。 男人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原本吸引人的身高腿长,在此刻只化为了浓浓的压迫感,压的陈江沅快要透不过气。 门外似乎还有别人,她求助的视线朝那边瞥去,但下一秒,房门被男人反手关死。 屋内霎时只剩下两个人。 陈江沅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勉强撑着墙站立,在晏绪慈抬脚的瞬间忍不住惊呼:“别过来。” 晏绪慈极为绅士的停下,好心询问:“理由呢。” “半年不见,你是不记得我们的关系了么。” 陈江沅没有说话,盯着男人的眼神微微发抖。 晏绪慈朝她逼近,陈江沅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在男人绕过床尾的瞬间,她猛地翻上床,想从另一边跳下去跑路。 但男人的动作更快。 陈江沅脚还没落地,晏绪慈就将人堵在了床头。 矿泉水瓶直奔着人飞过去,男人侧身躲开,水瓶猛地砸向衣柜,发出剧烈声响。 她想趁着这一瞬间起身,但晏绪慈伸手一捞,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放手、放开我……”陈江沅拼命挣扎,想要甩开男人的禁锢,但手腕上的力道只增不减,捏的她手腕发红。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来的那么快,为什么她都已经离开半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小姑娘惊惧不已,眼眶泛起泪,却强忍着不肯往下掉。 晏绪慈单膝跪在床边,阴柔沁着冷意的嗓音像藤蔓一般,悄无声息的缠上来:“玩够了么。” 乌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一掌将她两只手钳住,陈江沅动弹不得,抬脚去踹。 明明已经有足够周全的计划了,如果不是罗闻钰,如果她当初没有跟那个人一起走,晏绪慈就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陈江沅咬着唇瞪他,死活也不肯回答。 眼底的不甘心刺进晏绪慈眼中,那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实在讨人喜欢,晏绪慈伸手碰了碰小姑娘的脸:“说话,陈江沅。” “逃跑的游戏好玩么。” 第47章 第47章分开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了……” 陈江沅眼睫发颤,人却执拗的抬眼看向晏绪慈:“罗闻钰是你什么人。” 晏绪慈垂眸审视着她的表情,云淡风轻的开口:“你知道了。” 陈江沅紧紧握住拳,只觉得自己努力的这半年似乎在一刻成为了一个笑话。 男人以一种极高的姿态俯视着她的人生,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的掌控中逃离。 “有意思吗?”陈江沅眼尾泛红,带着恨似的盯着他,视线犹如利刃,轻而易举的刺痛晏绪慈心绪。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 “看着我自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费尽心思跑到国外,最后还是在你监视下生活,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啊?”小姑娘气的口不择言,完全不管不顾这番话会不会激怒对方。 晏绪慈眼神倏地一暗,他抬手掐住陈江沅下巴,眯眸冷声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陈江沅用力偏头躲开他的手,脑袋死死贴着床面,冷笑反问:“不然呢,那家公司难道不是你的吗,罗闻钰难道和你没关系吗,还有手机,你敢说你没有监视吗?” 那股委屈的感觉瞬间涌上来,陈江沅眼眶有些发酸,怕眼泪落下,她连忙闭眼,但仍然顺着眼尾滚下来一滴。 “我已经离开燕城了,我连过年都没敢联系我爸妈,也没敢让我身边任何一个朋友知道,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 等小姑娘的脾气发泄的差不多,晏绪慈这才替她擦干眼泪,语气缓和平稳:“ 闹够了,我们就回国。” “想见谁,我替你联系,让你落地就能见到,嗯?” 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里,晏绪慈十分包容的接纳了她所有不高兴,但越是这样,陈江沅就越觉得可怕。 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男人放手一般。 陈江沅咬牙看着晏绪慈,讥讽的笑了一声,她一字一顿道:“我不回去。” 晏绪慈动作停下,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的落在她脸上,黑的令人心颤。 陈江沅脸色苍白,微微躲开男人的注视,却仍不肯退让:“即便要回国,我也绝对不和你一起。” “那你想和谁一起。”晏绪慈目光变得冷漠危险,将小姑娘网在自己身下,“贺屿,还是徐图,季俊鸣。” 陈江沅猛地抬起眼,只觉得晏绪慈是不是疯了。 “你调查我朋友,你凭什么!”她用力想要摆脱男人的掌控,连发丝都凌乱的铺了满床,“你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生活。” “我没资格。”晏绪慈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黑眸里尽是漠然,他将人从床上拉进怀里,逼陈江沅和他对视,“我们的关系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么。” 陈江沅被迫站在男人□□,两只手抵住他,呼吸不稳。 男人目光牢牢盯着她,指尖从她的脖颈下滑,犹如一把利刃,将衣服割开,最终停在心口处:“你问问它,这里说出口的话,有一句真的么。” 威慑从头顶压下,将陈江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全部打散,沉重的尾音落下,陈江沅身子紧绷,连小腿都在发力。 “我给过你机会,你当初是怎么承诺的。”晏绪慈眯起眸,像要把她看穿,“你说,你没想分手。” 陈江沅把手往回缩,竭力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但晏绪慈对她的挣扎不为所动。 “你说话值得信任么。”晏绪慈嗓音很淡,他捏着小姑娘的脖颈将人按到眼前。 温热的呼吸近乎交融,男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陈江沅骤然受力,差点摔进他怀里,她被迫承受着不怎么舒服的姿势,想要直起身却动不了:“放开我.” “陈江沅,抬头。”晏绪慈平静的命令,“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分开。” 很突兀的,小姑娘硬邦邦吐出两个字。 晏绪慈眸色瞬间变暗,声音又低又沉,好似凝聚冰霜:“说什么。” 像是受到鼓励似的,陈江沅咽了下唾液,带着倔劲儿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说,我后悔了。” “我是在骗你,我没有想要答应你,也没有不想分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开你的权宜之……唔!” 小姑娘的话没一句晏绪慈愿意听的,来不及说完,男人手指轻而易举卡住她的下巴,愣是止住了陈江沅的声音。 他眉眼压低,浸着凉意的眼眸刮起一阵寒风,令人不寒而栗:“够本事啊陈江沅。” “是不是之前太惯着你,让你以为我脾气很好了。” 晏绪慈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单手慢条斯理的解开领带,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江沅呼吸停滞,一瞬间的恐慌冲上心头。 他想干什么? 男人攥住她两只手,将领带一圈圈缠在手腕,陈江沅浑身抗拒想要推开他,但和他力气相比,那点挣扎微乎其微。 “你要干什么?”后知后觉的害怕将她整个人淹没,小姑娘急的一直躲,却被男人抬手揽进怀里,温热的薄唇逐渐贴上来,附在耳畔,轻轻吻上,再牙尖厮磨。 “别抖。”晏绪慈抬手安抚似的摸着她的脊背,在陈江沅松懈的瞬间,温凉的指尖顺着衣摆触碰后腰,激的她下意识往前躲。 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男人将她稳稳接住。 她看不见晏绪慈的表情,只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喟叹:“你要是一直这么黏人就好了。” “晏绪慈……”陈江沅想要抬头看他,但男人却不容置疑的止住她的话,“给你机会的时候没有珍惜,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宝贝。” “别出声。”晏绪慈手指轻轻抵住小姑娘的唇缝,“我暂时不想从这张嘴里,听见任何声音。” 没再给陈江沅开口的权力,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压下来,一点缝隙不留,夺走她全部呼吸。 陈江沅想要往后躲,但肩膀死死被扣住,她极力偏头,但晏绪慈这一吻来势汹汹,他掐住小姑娘的脸,强行抵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之前晏绪慈都有所克制,这回他摆明了要欺负人,就没有给陈江沅任何躲避的可能。 她双腿发软,酥麻从骨子里蔓延全身,脑袋昏昏沉沉,仰头承受着男人掠夺。 小姑娘被刺激的不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分不清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她身子发软,快要从男人腿上滑下去。 晏绪慈见状将人一拎,下一刻天旋地转,陈江沅被放倒在床面。 她手肘支着被子,浑身抗拒着想要往上爬,但来不及挣脱,脚腕被晏绪慈握住拽回来:“不.” 令人窒息的吻再度落下,呼吸凌乱、纠缠,像是鬼魅一般将人缠住,吞噬成自己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割。 晏绪慈手掌掐着她腰间的嫩肉,指尖又顺势往上移,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缓慢攀升。 陈江沅惊惧的意识到他的目的,用尽全力却躲不掉,脸庞尽数被泪水浸湿,喉间止不住溢出一声哭腔。 她真的害怕了。 她怕晏绪慈会不顾她意愿做出什么,也害怕她从此再也没办法得到自由。 小姑娘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哭声很轻微,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让原本打算狠下心教训她的男人手软了。 晏绪慈沉默的松开对她的桎梏,将手腕上的领带松开,陈江沅几乎下意识的缩起身子,浑身止不住的抖:“不要、不要这样……”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强迫我的……” 她手指抓住男人衣服,央求着叫他:“晏绪慈,晏绪慈……” 声音破碎的不成样。 晏绪慈叹了口气,将人从床上捞起来,轻轻揽在怀里:“不动你。” 掌心下,小姑娘头发凌乱的散在肩头,抵着他的肩膀默默掉眼泪。 身上还在抖,晏绪慈安抚的摸了摸她脑袋,他的目的没有达成,自然也不会开口安慰,等小姑娘平复的差不多,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现在能好好聊聊了么。” 她不想聊。 也不想看见他。 但陈江沅实在害怕,只能垂下眼,任眼泪往床上掉,沉默的点点头。 晏绪慈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没逼她一定要出声应人。 “什么时候做的计划。”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陈江沅一抖,嘴唇动了动,不敢说话。 “给我下药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晏绪慈将人从怀里拨出来,替她擦干眼泪,“我们两个到底谁更过分,嗯?” 陈江沅吸了吸鼻子,刚刚哭的厉害,现在只觉得眼睛疼,头也疼,哪里都不舒服。 小姑娘看着委屈劲儿,眼皮鼻尖都是红的,肯定难受的厉害。 晏绪慈摩挲着她的手,没再继续问,只轻声道:“去洗把脸。” 陈江沅巴不得马上离开,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没想到腿一软差点摔倒。 晏绪慈抬手将人稳住,沉声问:“哪不舒服?” 她的胳膊下意识一缩,从男人手上逃离,晏绪慈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小姑娘,黑眸幽深难测。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重复道:“去洗吧。” 第48章 第48章新年 陈江沅躲进了洗手间。 她默默地蹲在洗漱池前,单手撑着台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的直起身。 镜子里,陈江沅望着自己发红的眼睛,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眼下还没到绝境,陈江沅任凭冰凉的 水流浇在手心,一眨不眨的盯着,最后忽然扑到脸上。 漂亮的脖颈因为耸肩低头露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发丝被打湿贴在脸颊,片刻功夫,水池里又掉下一滴泪。 陈江沅抬手摸了摸眼睛,她不想哭,却止不住。 那种希望被一朝打破,没有反抗余力的滋味,实在是让她束手无策了。 好像除了妥协,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哭的眼睛发干,陈江沅又低头洗了把脸。 她不确定这一回晏绪慈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无论如何,如果不能从男人身边逃离,她就必须要在这段关系里,掌握主动权。 似乎是陈江沅在卫生间里待的太久,晏绪慈在外面接了通电话,隔着一道门,她隐约听得见是在安排回国的飞机。 陈江沅努力平复情绪,推门走了出去。 屋内还是那副样子,矿泉水瓶丢在地面,一片狼藉,晏绪慈坐在单人沙发上,见人出来,缓缓抬起眼。 陈江沅停下脚步,沉默的和他对视。 “……嗯,就这么办。”晏绪慈淡漠的应了声,将电话掐断,起身走到陈江沅面前。 小姑娘脸上沾的水没擦干,水珠从白嫩的皮肤上划过,聚在睫毛、鼻尖,像只湿淋淋的小动物。 晏绪慈手指轻轻罩住她的眼睛,低声问:“眼睛疼么。” 黑暗笼罩下,指缝隐约透出一点光,陈江沅眼睫抖了抖,扫过男人掌心。 她本能想要摇头,却生生止住了。 一味拒绝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她得给自己另谋一条出路。 陈江沅犹豫了片刻,小声冒出一个字音:“……疼。” 她说完,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液,因为看不见晏绪慈的表情,所以她猜不透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了片刻,似乎隐约听见一声轻叹,男人语气淡漠:“忍着。” 一瞬间,陈江沅咬紧牙关,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 晏绪慈不喜欢酒店的环境,如果不是小姑娘非要故意用话激他,他根本懒得在这个地方教训人。 迈巴赫从酒店外离开,驶入夜色,司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小心翼翼的专注开车。 后排陈江沅坐在角落,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晏绪慈,只好装作睡觉的样子,紧紧闭着眼睛。 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想想对策,但或许因为这一晚担惊受怕,疲倦和困意莫名缠了上来。 没过多久,人真的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司机将车稳稳停下,轻声道:“晏先生,已经到了。” 晏绪慈缓缓睁开眼,偏头看向陈江沅,小姑娘歪着脑袋枕在后座,毯子搭在身上,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容。 睡着后显得乖顺了不少。 只是她眉心微蹙,看样子并不安稳。 晏绪慈没有将人叫醒,而是绕过去俯身将人横抱在怀里。 细胳膊细腿轻飘飘的将重量压在手臂,如果无视掉两人僵硬的关系,单从外表来看,简直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但即便晏绪慈动作足够轻柔,陈江沅仍然被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骤然出现晏绪慈的脸,吓得她几乎是瞬间就往后躲。 “你……” 晏绪慈平静的垂眸,黑漆漆的目光自上而下俯视,陈江沅呼吸一滞,干巴巴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以为对方不会同意,但晏绪慈只是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便将人放在地面:“能站稳?” 陈江沅轻轻点头,朝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是她租房的楼下。 折腾一天,最后又重新回到她住了半年的地方。 陈江沅跟在男人身后进了电梯,对方像是故意晾着她,始终没有说话。 屋内和她匆忙离开前没什么变化,除了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零食没有之外,甚至连过年要用的装饰都原封不动的挂在墙上。 红色点缀其间,看上去像是有多热闹一样。 陈江沅忽然意识到,新年已经快要过去了。 晏绪慈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进门后,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男人拿着冰袋出来,看向在门口“罚站”的陈江沅,眼神示意:“过来。” 冰冰凉凉透过毛巾传递到眼皮,陈江沅坐在沙发,抬手按着冰袋。 空气安静的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将冰袋移开,偷摸睁开眼,一下撞入晏绪慈幽深晦暗的瞳孔。 男人好以整瑕的盯着她,勾唇反问道:“不难受了?” “嗯。”陈江沅鼻腔轻应一声,缓缓将冰袋放在茶几。 男人指尖轻撩起小姑娘的发丝,冰袋敷过的地方,透着股凉意。 陈江沅下意识想躲,但强行忍住了。 他垂眸注视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悠悠问道: “饿了么。” 陈江沅以为他会说些别的,不管是聊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以后会怎么样。 但晏绪慈只是轻描淡写的问她饿不饿。 陈江沅有些意外,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酒店的点餐你不是没吃到。”晏绪慈轻拍了拍她,说,“去餐厅等着。” 有点像死囚犯通往刑场那段路,充满了忐忑和不安,明知道晏绪慈的气没消,镰刀就在脑袋顶上摇摇欲坠,却不知道究竟在哪一刻才会真正落下来。 火锅的材料被整齐的收起来,现在被晏绪慈一一摆在桌面,各式各样的菜品满满当当,看上去十分丰富。 但陈江沅没有胃口,她咬着唇,拿着筷子的手没动。 锅在沸腾,红油翻滚,宛如一座小型喷泉,汩汩往上冒。 热气缭绕,模糊了晏绪慈锐利深邃的眉眼,显出几分柔和。 “不想吃?”晏绪慈平静的看着她,语气淡漠,“是因为我在这么。” 陈江沅心一紧,她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想给我家人打个电话。” 晏绪慈靠着椅背,带点俯视的垂眸,半响,缓缓开口:“和谁打?陈总?” 陈江沅没有回答,只听他心平气和跟她解释:“这个时间陈总已经睡下了,你确定要吵醒他么。” 陈江沅一怔:“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忽然有些发冷,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所以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晏绪慈和老陈说了什么…… 小姑娘的心思尽数写在脸上,晏绪慈觉得有些好笑,他扬了扬下巴,淡声道:“先吃饭。” 窗外夜色很深,城市内却十分繁华,霓虹灯在车水马龙中跳跃,宛如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夜城。 两人罕见的享受片刻安宁,火锅热气腾腾,晏绪慈替她将菜盛出来,缓声问:“这段时间在这边还习惯么。” 陈江沅抿了抿唇:“还行。” “听罗闻钰说,设计部的人都很喜欢你。” 陈江沅愣了下,抿唇说:“和我没关系。” 她没想继续说下去,但男人却冷声追问:“那么是谁的关系呢。” 明知故问似的,陈江沅不愿意回答:“我不知道。” “你知道,陈江沅。”晏绪慈微微眯起眸,不动声色的将小姑娘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想说是我安排的。” 难道不是吗? 陈江沅无声的看着他,这半年里所有的一切,工作、朋友、包括她的生活,难道不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晏绪慈凉薄的勾起唇,不疾不徐道:“我若安排,需要在这个公司挑总监的位置给你?” 以晏绪慈的地位和权力,就是拿盛誉旗下的一家公司随便她折腾,他的账户上也不会少一个零。 他还不至于需要靠一个小小的总监之位让小姑娘历练吃苦。 “这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晏绪慈目光认真,陈江沅被他的话一震,来不及探究话里的真假,窗外忽然被照亮。 十几层楼的高度,窗外河边,烟花猛地炸开绽放,铺满整个天空,几乎将黑夜照成白日,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零点了。 用金钱堆出来的绚烂景色引得周围所有人都趴在窗户上发出惊呼,楼下行人纷纷驻足,用手机记录下这足够惊艳的一幕。 晏绪慈嗓音微沉,不疾不徐道:“陈江 沅,跟我说新年快乐。” 色彩倒映在男人漆黑的眼眸,似乎溢出细碎笑意,晏绪慈昳丽的长相显得格外浓艳。 陈江沅坠入他眼眸,呼吸慢了半拍:“……新年快乐。” 第49章 第49章聊聊 陈江沅默默的望向天空,这似乎是她见过的最盛大一场烟花表演,但却提不起半点高兴的情绪。 直到结束,晏绪慈只是云淡风轻的叫她去睡觉。 陈江沅忐忑的从卫生间里出来时,身上沾了水汽,头发散在肩头,发尾被轻微打湿。 晏绪慈拿着柔软的毛巾替她擦干水滴,低声哄人:“去躺着吧。” 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男人十分绅士的退出房间,并替她关好房门,屋里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陈江沅抱着被子,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们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矛盾永远都会存在,即便不是今天,迟早也会再次爆发。 陈江沅不怎么舒服,晏绪慈也是耐着性子在哄。 小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对,他的确是个疯子。 晏绪慈拥有一个真正上位者的秉性,凡是他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凉薄淡漠的外表下,内里藏着的是铺天盖地的偏执与狠戾,猎物越是想要逃跑,心底那股恶劣的念头就越强烈。 他不打算伤害她,也怕吓到小姑娘,骨子的占有欲只能生生压下。 这股克制的欲望在陈江沅离开燕城时彻底爆发,晏绪慈的确想过将人抓起来,干脆囚禁在身边。 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什么时候再给放出来。 但小姑娘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只是吓唬几下就能哭一晚上,真做到那步,大概就哄不好了。 晚上这一顿小姑娘吃的不多,晏绪慈看出来她因为自己正在担惊受怕。 就当是惩罚,让她长长记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除此之外,四周尽数被黑暗吞没。 陈江沅抱着被子盘腿窝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 偶尔天空划过一闪一闪微弱的灯光,似乎是一架飞机经过。 她脑袋枕着靠背,困意全无。 陈江沅莫名想到了在柏城登上飞机的画面。 当时几乎是险里逃生,从小镇四面八方的围堵中侥幸逃脱,那时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要彻底摆脱晏绪慈。 兜兜转转,命运似乎在捉弄她。 晏绪慈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漆黑的夜色里,月光静静洒在一处,将小姑娘的面容照亮,她裹着被子,受惊似的回头看他,眼底是一片清明。 晏绪慈穿了件睡袍,带子随意系在腰间,赫然站在她面前,身高腿长,将微亮的光遮住大半,阴影沉沉的笼罩下来。 “睡不着?” 男人指尖将小姑娘遮在下巴被子轻轻一勾,露出了她完整的脸。 陈江沅怔愣看他,半响垂眼,轻声说:“要睡了。” 她将腿放下,去够拖鞋。 但晏绪慈忽然俯身,手掌从她腿窝横穿,将人连同被子一起从沙发上抱起。 陈江沅惊慌失措的揽住晏绪慈的脖颈,这才没有因为突然的重心不稳摔到地面。 身体接触的瞬间,陈江沅感觉到了一股冰意,是从对方肌肤传来的。 大冬天的,男人洗的是凉水澡。 这个认知让陈江沅没敢挣扎,怕稍有不慎在激起对方。 人被安安稳稳放到床上,陈江沅敛眸不看他:“我现在就睡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在赶人了。 “好,那就闭眼。”晏绪慈全当听不懂她的意思,好脾气的点头,人却靠着床边坐下。 陈江沅不敢直白的赶人,所幸当做看不见,将被子蒙在脸上闭眼睡觉。 “别蒙脑袋。”男人声音居高临下的传来,伸手将被子往下拉。 炙热的视线穿透黑夜落在脸上,陈江沅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住,所幸手肘支着床爬起来,蹙眉瞪了回去。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挑眉:“不是说要睡觉?” 陈江沅吐出一口气,不太乐意,但也没敢语气强烈的怼回去,只是闷闷不乐:“你一直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是因为我看着你,还是你本来就没想睡。”晏绪慈目光平和,却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想法。 原本考虑到时间太晚,男人不打算折腾她,只是看着人吃过饭,便放人去休息。 结果这小孩自己胡思乱想,硬是折腾的凌晨都不肯老实闭眼。 他要是不管,看样子陈江沅能这么睁眼坐一晚上,跟熬鹰似的。 “既然醒着,那就聊聊。”晏绪慈想要起身去开灯,陈江沅本能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住,晏绪慈微微垂眸,波澜不惊的问:“拉住我是什么意思。” 陈江沅低着脑袋,男人的体温从手心蔓延,她下意识收紧,指尖的力道通过手腕被对方感知。 晏绪慈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床边,将她的手拿掉:“说话,陈江沅。” “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都躲不过,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陈江沅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开灯。” 黑暗会带给她安全感,让她不至于完全暴露在晏绪慈的视野,也不需要承受男人审视、足以看透人心的双眼。 可对方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是觉得这样就能躲掉么。”晏绪慈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听话,我去开灯。” 他伸手将被子向上一拉,遮住小姑娘的眼睛:“自己挡着点。” 陈江沅掐着被角,将整个人埋了进去,片刻后,屋内忽然被照亮,刺眼的灯光充斥四周,透过缝隙钻进被子里。 她适应了一会儿,慢吞吞的探出脑袋。 房间里没有人。 陈江沅愣了一下,房门敞开,屋内只剩她一人。 等了一会儿,晏绪慈重新进门,端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喝一口。” 陈江沅听他的话照做,温热的水从喉间滑过,荡平了她波澜起伏的心。 “半年没见,跟我聊聊在这边的生活?” 灯光被调到最暗最柔的一档,无声的降低她的防备和警惕,陈江沅抿了抿唇:“没什么特别的,和在燕城差不多。” “饮食也吃得惯?” “还好。”陈江沅说,“公司附近有华人餐馆,味道还行。” 晏绪慈单手撑在她腿边,姿态慵懒:“罗闻钰说,你们有一次在餐馆跟人打架,差点进了医院。” 陈江沅没想到罗闻钰连这种事都会告诉他。 那天晚上的确很刺激,对面因为喝了酒,莫名挑衅闹事,言辞胡乱攻击,导致在场的留学生全被惹火了。 两边一上头打的热火朝天,其中就包括酒量不佳的罗闻钰。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不会打架还冲上去动手,如果不是他们两人跑得快,大概率就真的要双双进医院了。 只不过隔了一段时间回头再想,这件事就只剩下荒诞的搞笑。 不过毕竟人家是当地的,陈江沅怕对方事后报复,特意派人去查了查他们的背景,但却一无所获。 那几个闹事的像是被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记得当时有把这个担忧告诉罗闻钰,但对方的反应很平,只是安慰她不用多想,这些人不会来打扰他们的。 陈江沅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可晏绪慈随口一提,却莫名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些人是你……”她说了个开头,没有继续。 “嗯?”晏绪慈耐心的等她说话,引导式的将小姑娘从封闭的情绪一点点带出来。 “那些人我后面有找人查过,但完全查不到他们的痕迹了,是你派人处理的吗?” 小姑娘的眼睛干净透彻,晏绪慈并不打算让她接触任何黑暗面,但也懒得骗她,只是说:“他们不会影响你,没必要浪费时间想这些。” 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江沅指尖缠绕着,不免有些紧张,她想不到晏绪慈究竟做了什么,能把那几人完全从世界上抹掉痕迹。 毕竟男人在她面前,即便再吓人,也始终没有展现阴翳狠戾的一面。 “还有别的趣事么?”晏绪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分散她的注意。 如果只是顺着对方爱听的聊,那她的目的便永远都达不到,两人相处,她只会沦为被动承受的一方。 既然晏绪慈已经问到这里,她不如所幸将话挑明。 陈江沅咽了下唾液,鼓起勇气回:“罗闻钰不是都会告诉你吗?” 这话的潜台词不言而喻,小姑娘看着像是随口一说,却暗戳戳谴责他监视她这件事。 薛定谔的胆子,一会儿窜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去。 晏绪慈漆黑的视线微微一瞥,压迫感猛地盖过来,让陈江沅本能的往后躲了躲,身子靠近枕头里。 “陈江沅,我还没到需要监视你一举一动的地步。”男人声音又冷又沉,“要是有这么一天,你大概也不会有机会离开我那么久了。” 陈江沅不太服气,小声反驳:“可中午在楼下那辆车,难道不是你的么?” 晏绪慈被气笑了。 他抬手点了点小姑娘的脑袋:“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自己悄无声息的跑出来这么长时间,我连过年在楼下见女朋友一面都不可以?” “这么霸道啊陈江沅。” 陈江沅快要被男人带进沟里了,她差点真的以为晏绪慈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他们哪里算得上男女朋友的关系,原本从一开始,就是他强迫自己的。 过年守在楼下,究竟是来看她,还是来堵她的,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眼下她再想离开的可能性不大,陈江沅想,她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 即便不清楚晏绪慈愿意为她退让到什么地步。 试探性的,陈江沅犹豫半天,缓缓冒出一句话: “可没有人在交往的时候会是这样的。” 第50章 第50章小骗子 只是陈江沅忘记了。 晏绪慈的谈判技巧和口才,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的就能颠覆她原本的意图。 小姑娘的那点小心思,被看个透。 但晏绪慈没有拆穿她,将人网住的同时,也要留条缝隙供给氧气,不能逼得太紧。 “哪样?”他觉得有趣,也喜欢陈江沅努力着为自己在他面前谋划一小块地盘的模样。 “就……”陈江沅顿了下,她很想直白的告诉对方,全部。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你怕我。”晏绪慈微微眯起眸,神色淡漠。 视线自上而下端详过来,陈江沅本能的抓住了被子下的衣角,就差把很紧张三个字刻在脸上。 她咽了下唾液,声音很不自在:“……没。” 晏绪慈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在陈江沅没反应过来时,忽然伸手。 指尖在接触到她脸庞的瞬间,她偏头躲开了。 动的幅度不算大,但也足够说明问题。 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探出点意义不明的味道,晏绪慈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我伤害过你么。” 陈江沅呼吸顿了下,她不着痕迹的扫过对方,触及目光的瞬间猛地弹开。 这话问的有水平,要说实质性的,倒也达不到伤害的地步,但精神压迫就不算压迫了吗? 更何况当初她不过和贺屿见了一面,这人就敢拿枪口朝着贺屿扳动扳机,她如何不怕他。 陈江沅呼吸沉了沉,犹豫半响,还是抿唇反驳,声音不高不低,但吐字很清晰:“你威胁过我。” 男人坐在这里本身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人无法忽视。 空气因为这一句话静默了一瞬,让她心底的紧张再度扩大。 晏绪慈沉默的盯着她,目光幽深,看的陈江沅有些发毛。 半响,只听男人无奈轻笑一声,叹息似的呢喃:“小姑娘。” “真正的威胁不是嘴上说说就算的,我对你已经很克制了。” 陈江沅寒毛直立,如果是一只猫的话,现在大概已经炸毛了。 她屏住呼吸,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晏绪慈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那她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掌握主动权。 这或许是她距离成功最近的一次,如果不坚持试一试,回燕城后,有了前车之鉴,晏绪慈一定会限制她的自由。 陈江沅抓住床单,将身下那一小块地方揉皱,几个呼吸后缓缓松手,试探着出声:“可我不想这样。” “这样会让我觉得既没被尊重,也没有自由……” 声音不大,却能听出语气里的执拗,陈江沅在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表达自己心底的不满和底线。 从来没有人敢在晏绪慈的面前得寸进尺,更别说是掐着一个连底牌都算不上的借口,固执的上了这场谈判桌。 如果是别人,晏绪慈早没有这个耐心听对方说话,但眼前的人不一样。 这是陈江沅。 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放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人。 晏绪慈愿意她能说出口,不管好的、坏的。 将她的情绪照单全收。 晏绪慈将被子扯到一旁,整个人赫然暴露在男人视野,陈江沅不自在的缩了缩腿。 来不及躲,晏绪慈勾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过去。 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看清对面根根分明的睫毛,又长又密。 陈江沅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挡住,指尖抵在他肩膀。 晏绪慈手掌按着她脊背,缓缓滑向脖颈,低声咬字:“你扪心自问,我没有给你自由么,嗯?” “是限制你行动,还是阻碍你交友了。”温热的气息像一条毒蛇,缓缓缠绕上来,无声的包裹住陈江沅。 看似组装起来的坚硬盔甲在晏绪慈短短一句话里全部溃散。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身子一僵,半响干巴巴的叫他:“晏绪慈,你别这样……” “嗯。”晏绪慈轻声回应,绵密的吻落在她唇角,片刻后将人放开,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不准她躲,“这样,算是不尊重你么。” 深潭似的双眸,几乎要将陈江沅溺毙其中,她呼吸不稳,因为刚刚那一吻有些燥热。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但晏绪慈执着的要她的答案,她不说话,就使手段逼她开口。 温凉的指尖从裤脚钻进去,抓着小腿拽到身边,原本坐着的陈江沅一下子重心不稳,往床上倒去。 她反应快,及时用手肘撑住了。 “算。”陈江沅连忙开口,动作小幅度的往上蹭,像条毛毛虫。 她眨了眨眼,小声重复着肯定:“算的。” 晏绪慈目光沉沉,替她将乱掉的衣摆整理好,不疾不徐的反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偷偷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毕竟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因为这个吵了一架,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发泄,晏绪慈根本不接她的话。 “是男女朋友么。”他又问了一句,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陈江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承认这段关系,那男人的这种行为和举动就根本算不上出格,如果她不愿意承认…… 陈江沅已经感受过这个回答带来的代价了。 她想了想,慢吞吞的说:“可是,我还不适应,就算是喜欢,不对……就因为是喜欢,才更应该循序渐进。” 陈江沅是为了自己,能够在令人窒息的掌控中获得 片刻可以呼吸的空间。 但她却不知道,这句话反而达到了晏绪慈想要的目的,在这场隐形的谈判中,看似是晏绪慈让步,实则却是陈江沅对他行为的又一次默许。 至少小姑娘不再抗拒,想要躲着自己,其他一切,都来日方长。 “好,我尊重你,依你的意思慢慢来。”晏绪慈眯起眸,缓缓勾起唇角:“所以,珍惜这个机会,陈江沅。” “别再想着离开,嗯?” “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说。”灯被熄灭,晏绪慈离开了她的卧室。 晏绪慈退了一步,不够多,但对陈江沅来说算是件好事,一晚上的惊吓和疲倦,在问题得到解决的瞬间蜂拥而至。 门被关上的瞬间,陈江沅昏迷似的,倒头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客厅里,晏绪慈正在听电话,似乎是对面在汇报,他偶尔指点两句。 陈江沅没想偷听,便直接走了出去。 晏绪慈换了身家居服,见人出来,微微招手示意,不紧不慢的命令:“等会,你重新说,让你们陈总自己听。” 手机开了免提,陈江沅有点懵,被男人拉着坐在沙发,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通过话筒有点细微的变化,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对面也跟着一愣,陈总除了陈江沅,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只是她没有想到,半年不见的人竟然忽然又出现在了电话另一端。 她将杂七杂八的想法,立刻专业的整理好思路,说:“好的,晏总。” “陈总,我现在将向您阐述新品牌的年度汇报工作……”对面从市场形式、品牌建设、营收和资产累计、广告营销等领域,逐一展开,将陈江沅当初着手建立的品牌完整摆在她眼前。 陈江沅听的入迷,竟忘了手机还在晏绪慈的手中,她想也不想的去拿,指尖从男人掌心划过,带起丝丝痒意。 晏绪慈的神色一暗,无声的锁住陈江沅,但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话里,完全忽略掉了。 追着汇报,陈江沅又挑了几个问题,针针见血,对面如实回答,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结束。 陈江沅挂断电话,陌生的页面让她本能盯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晏绪慈的手机。 她刚想还给对方,就听见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不好奇么?” “什么?” 晏绪慈扬了扬下巴:“想看随你。” “不了。”陈江沅将手机塞到他手上,补充道,“还是先循序渐进吧。” 飞回燕城的时间定的很快,晏绪慈有问过她,对这边公司和总监一职的想法,但陈江沅还是那个态度。 她当初同意是为了帮罗闻钰,现在知道这只是晏绪慈故意留下的陷阱,自然就没有其他的打算。 她不想再管,晏绪慈自然顺着她,毕竟这家公司的规模算不上大,让小姑娘操这份心属实是浪费,没什么意思。 返程的日子定在两天后,只是时间告诉陈江沅后,小姑娘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像是憋了什么事似的。 “你不想回去?”男人微微眯眸。 陈江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这本来就是当初她想要做的事,只是因为晏绪慈追来的太快,导致原定的计划直接当场破产,她不得不拖了半年的时间。 晏绪慈似乎想要说话,陈江沅抢在他开口前又说:“我想自己去,不要别人跟着。” 男人平静的看向她,她抿了抿唇,继续补充:“你说过不限制我自由的。” 跟掐住了他命脉似的,拿一句没什么保证的话当免死金牌用。 但晏绪慈并不着急,他只是微微后仰,慵懒的靠进沙发,云淡风轻的吐字:“但你不太值得我信任啊,小骗子。” 第51章 第51章还挺喜欢的 “那你想怎么样。” 对视片刻,两人像是在无声的较劲,谁也没有率先让出那一步。 时间流速仿佛被停滞在这一刻,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她顶着晏绪慈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反问: “要继续跟踪我吗?还是说,又要派什么人假装偶遇一样接近我、监视我呢。” 声音温润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锋芒,挑衅似的,直直往晏绪慈心里扎。 晏绪慈睨着她,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出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忍不住嗤笑了声,视线瞥着陈江沅因为紧张绞起的手指,又悠悠落回她脸上:“那取决于你。” 陈江沅的心乱了一下,她不太明白晏绪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男人没有过分要求什么。 晏绪慈将她留在燕城的手机还给她,妥帖的替她安排好了行程。 陈江沅离开的那天,他因为公司正事,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派了下属来送。 她以为这人会一直跟着自己,但上飞机前,男人却停在了登机口。 陈江沅很意外。 她本想问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她管晏绪慈心里想法做什么,所幸不多言,转身上了飞机。 临行前,她给ceridwen发了条消息,对方大概在忙,陈江沅没得到她的回复。 直到落地,一通视频猛地闯入陈江沅的视野,画面里,女人长着一张十分惊艳的面容,标准的亚洲面孔,一头海藻般的黑发铺开,衬得肌肤格外白。 岁月似乎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平添几分成熟韵味,女人在看见陈江沅的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宝!” 这是陈江沅的亲妈,ceridwen沈阙女士。 “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是打算过来我这边找我玩吗?”沈阙女士有一副相当特别的烟嗓,就连说话都带着她一惯的风格,洒脱又自由。 这也是沈阙选择事业,离开陈裕生的根本原因,因为这个人永远将爱自己放在了第一位,她只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生。 但她并不后悔曾经与陈裕生的过去,毕竟即便是现在的沈阙去回忆,也依然觉得当时的陈裕生简直该死的性感和迷人。 见到她的瞬间,陈江沅克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她微微笑了下,点头说:“嗯,我已经下飞机了。” “操。”沈阙没忍住骂了一声,镜头忽然晃动,视角一直在抖,“你这孩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等着,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妈,我又不是没来过,打个车的事……”陈江沅话音还没落,劈头就被沈阙教训了一顿,“你少在这给我装大人,我家小宝来了我去接有什么问题,等着,半个小时就到。” 对面匆匆忙忙挂断电话,但陈江沅却莫名弯起唇角。 半个小时后,沈阙女士卡着点出现在了机场,墨镜扣在脸上,有种把机场走成秀场的错觉。 她微微张开手,一把将陈江沅揽在怀里:“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小宝!” “我也是。”陈江沅眼神亮晶晶的回。 她其实和沈阙的见面并不多,沈阙是国际上出名的摇滚歌手,常年四处开演唱会,参加各种活动,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忙。 但可能是天性,又或者是真的太合得来,她们母女的关系始终都还算不错。 只是陈江沅在小时候也曾因为这个很难过,难过为什么母亲很少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直到后来,她逐渐明白,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会被婚姻和感情困在一亩四方天地之中。 沈阙在爱她的同时,更是在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仅此而已。 新年刚过,这段时间沈阙为了陪陈江沅,将工作推了大半,两个人开着超跑在城市里兜风,最后调头去了一家山庄。 沈阙下车后,将钥匙抛给门童,揽着陈江沅进了正门。 山庄餐厅内布置的十分典雅,一侧收藏柜里摆着一些复古摆件,阳光透过玻璃将餐厅笼罩,向外看去,山峦与天空相接,视野极佳。 餐食是当地特色西餐,因为老板是ceridwen熟识,特意请了厨师长亲自操刀备餐。 “这一年工作忙的不行,都没想着问问你,最近过得还好么?” 沈女士这番话让她下意识想到了晏绪慈,如果不是这人找到眼前,那么她过得倒还算不错。 “还行,前段时间有些忙。”陈江沅喝了口汤,报喜不 报忧,“不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沈阙放下勺子像是随口一说,漫不经心的问:“听说老陈住院了。” 陈江沅一顿:“您知道了?” “嗯哼。”沈阙挑了挑眉,“人还活着?没缺胳膊少腿的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没忍住笑了。 “还算是完整,半年前动手术出院了,医生说只要别太操劳,就没什么大碍,定期回去复查就行。”陈江沅简单说了两句。 从他们两人离婚后,似乎偶尔有些联系,毕竟当初分开也只是因为理念不同,沈阙单纯不愿意委曲求全,索性便将人给踹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陈江沅从没问过,只是知道他俩关系还行。 “没事就行了。”沈阙不甚在意的移开话题,单手撑着下巴笑着望向女儿,“不过倒是听说你有接手公司的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特别痛苦啊?” “您是说星涧?” 沈阙笑了:“不然,老陈家还有第二家公司?” 陈江沅想了想,缓缓冲着她点头:“有的。” “不过算不上是陈家,只是目前是由我负责的。”她舔了下唇,缓慢吐出一个品牌的名字。 “有点耳熟。”沈阙动作顿住了,“这不是盛誉集团旗下才推出的品牌?” 那个表情可以说是很意外,这份意外不只是针对那是盛誉旗下的品牌,更是沈阙作为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了解。 陈江沅不喜欢公司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也不喜欢应酬酒局,但这些都是她建立品牌不可避免的经历。 见陈江沅点了点头,沈阙微微蹙起眉:“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喜欢画画,怎么会跑去盛誉搞什么奢侈品牌?” “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机缘吧。”陈江沅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晏绪慈,那张薄情却潋滟的长相,冲击性实在太强,她下意识晃了晃头。 晏绪慈似乎有点阴魂不散,从遇见他起,她的生活就处处充满了他的身影,以至于眼下竟然还能想起这人。 “之前画廊的事都是交给经纪人去处理,我除了四处旅游寻找灵感,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服务生端上了餐后甜品,冰淇淋放在盘子里,摆盘漂亮又精致。 陈江沅吃了一口,继续道:“后来各种事吧,阴差阳错接触到这个领域之后,反而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艺术总是有共通的地方?” “算是?”陈江沅笑了,“反正看到汇报的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和画画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小声补充:“还挺喜欢的。” 沈阙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以盛誉集团的地位,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她家小宝这种不太喜欢也并不专业的人来负责新品牌和项目,而且还能让原本比较排斥这方面的陈江沅尝到喜欢的滋味。 沈阙不动声色的接着陈江沅的话聊,她笑道:“那现在应酬也可以接受了?你不会还学会喝酒了吧小宝?” 陈江沅顿了顿:“这倒、没有。”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现一点问题,她参加的饭局,的确没有之前星涧经历的那些。 无论是拼酒赔笑,还是阳奉阴违,像是有人提前关照好一般。 在这里待了几日后,沈阙的经纪人忍不住打电话,将接下来的行程发了过来。 摇滚歌手ceridwen的繁忙工作又陆陆续续开始,陈江沅在走前和她吃了顿饭,一个人打车离开了沈女士的家。 期间晏绪慈有给她发过消息,只是他们之间有时差,等陈江沅睡醒看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但对方不知是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或者是换了种进攻的方式。 总之男人没有打来电话,只是在十分钟后给她留言: ——睡醒后回复,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陈江沅决定回燕城了。 无论如何她不能一辈子躲着晏绪慈。 出租车缓缓驶向机场,陈江沅坐在后排,拿着手机跟林樾聊天。 对面听见她要回国的消息非常震惊,发来了一串叹号和问号,粗略一扫足足五排。 但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陈江沅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跟她约好回去聊。 ——好!我可真是太太太太好奇了,半年没联系真的巨难受好吗! 对面一条接着一条的发,陈江沅一直盯着手机,晕车的感觉逐渐攀上来。 她只好先锁屏,朝着窗外看去。 但这条路却莫名有些奇怪,陈江沅忽然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司机,用英语问他: “这是换了条路去机场吗?” “嗯对,那边修路。”司机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莫名慎人。 陈江沅头皮有些发麻,她本能的给沈阙发了个定位。 ——妈,这辆出租车好像有问题,我现在这个方向是去机场的吗? 第52章 第52章别怕 一旦起了疑心,心底的不安便会被逐渐放大,直到彻底确认安全之前,陈江沅都警惕的看着四周,企图记下这条路。 她希望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出租车即便是为了挣钱,也有特意绕路的举动。 可偏偏这车的方向却是离机场越来越偏。 “麻烦停个车,我突然肚子疼,需要去洗手间。”陈江沅强行镇定的开口,但紧握手机的手却微微颤抖。 她说的是英文,司机不可能听不懂,却毫无反应的继续开车。 完了! 一瞬间,血液冷了下来。 陈江沅脑子一声嗡鸣,断片似的被搅成乱麻,人像被扔进了真空瓶子里,窒息感几乎堵住全部呼吸。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腿,尖锐的疼痛传来,勉强唤醒神智。 这是国外,陈江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得想想办法…… 陈江沅面色惨白,她第一反应是报警,但她不确定这边的警察会如何处理,会相信她的话吗?会立刻派人出警吗?会赶得来救她吗? 从骨子里溢出的害怕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这一刻,陈江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那个号码,对面没有让她等,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 “晏绪慈……你在我身边安排人手了吗?”陈江沅连声音都在抖,她怕司机听得懂中文,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没有。” 陈江沅的电话来的突然,晏绪慈没想过她会主动联系自己,笑意还没从眼底褪去,却在听见小姑娘开口的瞬间冷了下来。 她在害怕。 晏绪慈神色幽冷,好似淬了冰,声音却带着安抚性的温和:“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机场,但出租车开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司机拒绝停车,我、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小姑娘的声音很低,是强忍着惧意从唇缝挤出来的,那种不安和恐慌透过手机传进晏绪慈的耳中,刀割一般刺中男人心脏。 “别怕,陈江沅。”晏绪慈第一时间命令余舟联系集结人手,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远在他国的唐绪便已经率人追了出去。 “陈江沅,你听我说,为了防止意外,唐绪虽然没有一直跟着你,但他就在你们那座城市,最迟半个小时,他一定会赶到。” 男人的声音在此刻带着天然的信赖和安全,一字一句都足够让她安定:“手机别关机,保持通畅,我会一直陪着你,明白么。” “我、我怕他们会……”陈江沅没来及开口,出租车猛地刹车,惯性让她扑到前座靠椅。 下一刻,她惊恐的发现,车下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男人意外的眼熟,竟是当初在酒吧想要对 她不利的万总! “晏绪慈……”陈江沅惊恐的喊出声,“是万崇庆!” “滴——” 一阵异响争执后,通话戛然而止。 他和陈江沅唯一的联系被切断,戾气和肃杀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身旁跟在晏绪慈的下属都屏气凝神,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飞机定下了最早的一班,但落地时间仍然要几个小时之后,在这期间,晏绪慈几乎不敢想小姑娘一个人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这大概是晏绪慈最后悔的一次,因为小姑娘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尊重,让他将所有人的人手全部撤离,给足了她自由的空间。 结果偏偏在在这个时候出事。 所幸陈江沅反应够快,电话打的也及时,以至于给了他行动的时间。 只是太慢了,他的情绪完全被小姑娘牵动着,握住手机的手青筋凸起,呼吸很沉。 “晏先生,查出来了。”下属将平板递到晏绪慈面前,“的确是万崇庆做的,当初将人赶出国后,这人就一直在伺机寻找机会,不敢从您身上下手,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小姐身上。” “唐绪现在已经追查到万崇庆的位置,带人前去救援。” 晏绪慈脸色阴沉,压抑着怒意,冷声问:“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姓万的还没这么大胆子,继续查,这回凡是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放过。” 是他做错了。 当时就应该做的更绝,直接灭了万崇庆的退路,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才对。 手机是被夺走的,车门被外力拉开,让陈江沅被迫暴露在这群人的视野里。 她吓得本能往里躲,却被硬生生拖了出去,摔到了地面。 泥土沾了一身,冬日里的冷从掌心直直往衣服里钻。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如果执意继续下去,你们是觉得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陈江沅手脚发软,她死死的握住拳,咬着牙直视对方:“如果你们是为了钱,谁给你们的,我可以付双倍,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哈。”万崇庆忽然嗤笑出声,脸色阴沉诡异,恨意从眼睛里透出来,死死盯着她,“钱?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陈江沅唇抿成一条线,心跳剧烈,她看得出来万崇庆才是这些人的主导者,但他们都是外国人,未必真的愿意替他卖命。 只要有机会,她不一定完全没有机会策反他们。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冷汗从额角滑落,连同脊背也被打湿,陈江沅站在土地里,小腿绷紧着一胀一胀。 那是因为极度害怕,肌肉紧缩导致的抽筋。 “当初的事我并没有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要不惜违法的代价来针对我?” 时隔一年多,如果不是陈江沅对这张脸实在记忆犹新,其实她都快有些认不出万崇庆,这人比想象中过的还要狼狈,眼神也要更加阴郁。 “没有找我麻烦?”万崇庆像一条毒蛇,恶心黏腻的眼神锁定过来,让陈江沅浑身不适。 他抖了抖右手,衣袖袖口空荡荡的晃了晃:“那这他*的是什么?老子原本公司开的好好的,在燕城混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你这个*子,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袖口抖动中暴露在陈江沅的视野,她忽然从一片漆黑中看清了里面的模样。 万崇庆的右手没有了,像是被硬生生砍断的。 陈江沅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初在别墅餐厅听见的那些言论。 这些难道也是……晏绪慈干的? “这和我没有关系。”陈江沅冷声说,“当天酒吧的监控老板不予提供,事后我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这件事我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你这样根本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是谁干的,陈江沅现在只想安全的离开这里,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但万崇庆却没那么好说话,他阴冷的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向那个人求救。” “而他为了你,将我费了多少年才建成现在规模的公司给毁了,逼的我在燕城混不下去!” “放心,就算你打通晏绪慈的电话,他也来不及救你了,他现在大概已经自顾不暇了。” “不过你也别着急,毕竟我留着你还有用。”万崇庆一把将陈江沅推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让她冲了出去,膝盖磕到了地上。 太狼狈了…… 陈江沅手心按到地面,触碰到土地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趁着动作不稳,悄无声息的抓了一把土放进兜里。 身边有人将她拽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塞进了另一辆车。 昏迷前夕,陈江沅满脑子只剩下了晏绪慈的身影。 冬天的冷是连空气都带着冰气,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尤其是没有阳光的山区。 废弃仓库跟冰窖一样,陈江沅原本穿的就不多,此刻冻得厉害,连神智都有些模糊。 “嘿谁知道呢,wan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联系谁,总之咱们拿到钱就完事,管他们那么多。” “不过那女人你可瞧见了,啧啧啧,不愧是东方美人,实在是勾人,我都忍不住想……”两人笑的猥琐,坐在门外烤火,嘀嘀咕咕的吃着东西,“哎,你说反正wan也不在,就算咱们碰了她又能如何?” “唔……”陈江沅是被冻醒的,头脑发热,连吐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原本混乱的脑子在迷迷糊糊听见对话的瞬间,猛地清醒。 她浑身发抖,头发胡乱的披在地上,肩膀撑着勉强支起头,朝着屋内看去。 入目并不太黑,头顶一小扇窗户透出的亮光,看得出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太阳还没落山,如果不是她晕了一天,那么就只可能才过去一段时间。 屋内看样子是个废弃的仓库,角落里堆的铁架,乱七八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陈江沅没敢轻举妄动,她小心翼翼的将注意力放在门口,整个仓库似乎只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包括万崇庆在内,都不知道去了哪。 而这两人也完全没料到她会醒,只是在外屋闲聊着,没有要进门的迹象。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陈江沅毫不犹豫的努力直起身,小幅度的朝着铁架走去。 她得先把手腕上的麻绳截断,才能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53章 第53章跟阎王见面去吧 手太僵了。 长久处在低温,让她关节泛红,开始隐隐作痛。 陈江沅咬着牙,大气都没敢喘,只一下下摩擦着铁架,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的绳子终于松动,她用力一挣,身子却忽然歪倒在地面:“额.” 半点字音从唇齿间泄出,下一秒被陈江沅咽了回去。 绳子开了。 手腕被磨破了皮,渗出点血迹,但陈江沅管不了,她屏气凝神留心门外的声音,勉强撑着站起身。 门外有两个人,屋子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这里是哪,如果出去了有没有车,还是得靠着她自己的腿往外跑,会不会被人追上来…… 一切都是未知的。 陈江沅死死咬住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 越是在这种时刻,她的头脑就必须要保持前所未有的冷静,不然她就死定了。 铁架是可以拆卸的,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她就能拿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但一扇门的距离,四周听不见什么太嘈杂的声音,她要怎么拆才行? 铁架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上面的铁锈一碰就沾在手心,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蹲在一旁观察。 “操啊,这他*的也太冷了,那玩意根本就不管用,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了?” “鬼知道,我去车里看看,我记得后备箱放了保暖的毛毯还是啥的,都拿过来用得了。” “去去去,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了,老子没吃饱。” “撑死你得了。” 一个人脚步渐行渐远,陈江沅贴着地面听,似乎出门往右拐了,门外风声很大,穿过山林,将脚步声淹没。 陈江沅趁着现在连忙出手,冻僵的手指不太好使,动作比平常要慢上慢拍,急的她满头冒汗。 铁架是拧上去的,上下套的塑料卡扣,可能是废弃太久的原因,徒手还能拧得动。 她只要一小截,只需要弄下来一段就行,门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陈江沅的手半秒都没停。 “靠靠靠!你快来看这是什么!我发现这还有自热火锅!” 两个人在外面弄得叮当作响,紧接着是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陈江沅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彻底将一截空心铁管握在手中。 只是因为太急,锋利的边缘一下将她手划破,鲜血瞬间涌出来,滴在地面。 她没敢按伤口,怕因为铁锈和肮脏的灰尘感染,只能用里衣堵着,等血自己凝固。 成了。 空心钢管被死死的捏着,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陈江沅撑着墙,蹲在门旁浑身发抖,体能跟着热量一起流失,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能随便出去,对面是两个成年男人,别说她现在生病,就算是状态最好的情况下,也做不到胜券在握。 只能是偷袭,一个一个解决,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陈江沅有点想哭。 她闭了闭眼,将心底的害怕压下去,只有一次机会,她得让外面的男人进来。 两个男人就着热腾的火锅吃了两口,忽然听见屋内发出了一丝声响,听的不真切,但似乎是那个女人醒了。 “你去看吧,我懒得动。”金发男缩了缩脚,端着火锅的手都没放下,低声骂道,“醒的可真不是时候,等一会儿吃完说什么都要办了她。” 卷毛年纪小一些,不乐意也没敢多说,只能将被子扔在椅子上,跺着脚进屋:“你少……操!操!” 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完,迎面一把土和沙子掺进眼睛里,刺激的卷毛完全睁不开眼。 眼泪唰的流下,红血丝密密麻麻的出现,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喊人,陈江沅猛地一脚冲着双腿之间踹去,剧烈的疼痛让卷毛直接蜷缩在地。 “发生什么了?”金发男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朝门走去。 在目光触及到倒在地上的卷毛瞬间,腹部忽然被一股力量涌入,随之而来的鲜红色的血,染红衣服,开闸似的流下。 金发男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陈江沅躲在门后,等的就是这个照面,空心钢管用尽全部力气没入金发男腹部。 颤抖的双手后,是一双带着狠劲的、孤注一掷的坚定眼眸。 她没有停留,一刻都没有。 从金发男兜里抢过钥匙,撞开两人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门。 门外右边果然有辆车停在那里,四周是一片山林,废弃仓库坐落中间,分不清方向。 没有手机的情况下,陈江沅不知道自己会开去哪,但她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一声轰鸣后,越野攀上崎岖的山路,冲进山林。 万崇庆带着人回来时,正坐在后座打电话:“是的是的,人已经抓到了,您放心,我这边派人看守,一定不会出问题。” “只是晏先生,那我的公司这边……” 手机另一端,那人慢条斯理的笑道:“你放心,事成之后,自然算你一份功,等我拿到晏家掌权人的位置,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当然对您是十分信任……”即便知道对面看不见,可万崇庆仍然垂眸弯腰,阿谀奉承着。 直到对面挂断,他才面无表情的坐回去,声音阴冷的催促:“快点开。” 只是他没有注意,自己的车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盯上了。 不足百米之后,手下将定位信息发给唐绪:“查到了,陈小姐手机定位最后消失地点在这条路上,方圆百里勘察,山区里有两座废弃工厂和一座废弃仓库。” “我们的人一一排除,最终确认陈小姐是在仓库,现在两处工厂的人都已经出发,预计半个小时后到。” 唐绪冷脸看着定位,眼底的不满和戾气逐渐浮现:“太慢了。” “压缩时间,我要你们十五分钟内必须赶到!” 对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连忙应道:“是!” “将信息同步给晏先生,这里距离仓库那条路很近了,追上去,撞翻前面那辆车。” 越野开起来后,温度微微回升,但陈江沅却觉得越来越冷。 视野尽头,太阳逐渐落下,天快黑了,如果在此之前没有离开山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四周杂草有车辙的痕迹,沿路方向通过太阳定位,是往北走,陈江沅记得当时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开车方向刚好完全相反,如果这条路是对的,那她只要一直开下去,就能回到公路。 陈江沅嗓子干的厉害,脸色苍白,浑身都有种使不上劲的虚,她强撑着双手扒着方向盘,害怕因为脱力导致翻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视野忽然开阔,公路的轮廓逐渐清晰,她踩住油门,越野像离弦的箭,轰鸣冲上那条荒凉的小道。 片刻后,迎面对冲来一辆越野,陈江沅瞳孔剧烈一缩,这车和她现在开的几乎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巧合,那只会是万崇庆回来了。 这条道来不及调头! 绝望的气息快要将她压垮,陈江沅猛地抓紧方向盘,死死盯着两辆车的距离。 小道足够两辆车擦肩而过,如果对方不想死,以这个速度撞上去,哪怕是本能,他们也一定会躲。 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车丝毫没有减速。 “靠!这个人是不是他*的疯了!它不减速打算直接撞上来!操!”迎面越野的司机破口大骂。 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猛地发现这车竟然是他们自己人的:“糟了!wan,你来看这是不是joey他们的车,那女的跑了?!” 万崇庆震惊的直起身,趴在驾驶座旁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车吼道:“拦住她!” “不行!速度这么快撞上就是死,根本不可能拦住!”司机疯狂摇头,下意识去踩刹车,他还没活够,疯了才会跟着去送死。 “后面晏绪慈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你停下也是死!”万崇庆抓住了司机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们没有退路了。” “晏绪慈把她看的很重,之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是唯一一次,只有她还在我们手里,晏绪慈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必须拦下她!” 对面竟然没减速…… 陈江沅冷汗瞬间冒出来,两辆越野迎面驶来,生死时速间,她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决定好对策。 油门踩到底,轮胎与地面发出摩擦,前所未有的冷静让一切景象都似乎在眼前放缓。 “疯了,她要撞上来!”司机猛踩刹车,下意识闭上眼,将手臂遮在脸前不敢去看。 越野骑上山坡,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在公路交汇瞬间,凭借高超的技巧顶住了侧翻危险,两辆车轰然碰撞摩擦,挤压变形。 巨大的冲击让陈江沅狠狠撞进座椅,车窗炸开划破额角,她抬手一拦,沉着的猛打方向盘,从不宽不窄的缝隙里蹿了出去。 “跟阎王见面去吧。” 陈江沅轻声咬字,拉着手制动摆尾,将那辆因为害怕而停下的越野从山路上撞翻,甩了下去。 身后轰隆一声,伴随着几个男人惊恐的叫喊。 越野冲过危险地带,陈江沅一口气还没松,却发现这万崇庆身后竟然还跟着其他车。 “疯了。” 陈江沅咬牙骂了一句,她没有余力重复刚刚惊险的操作,如果对面强拦,只能拼死,等着两败俱伤。 但对面却训练有素的靠边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一怔,变形的越野从几辆车身旁擦肩而过,交汇瞬间,陈江沅看见了这些人的穿着。 是晏绪慈的人吗?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是他的人来了? 陈江沅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与那男人隔空相望,呼吸慢了一瞬,但越野没有停下,她不敢赌这些人究竟是不是来救她的,只能逃 命似的离开了山林。 太阳彻底落下山,天空被黑夜笼罩,四周都是昏暗无比,望不出去。 冷风宛如刀割,四面八方的从车的缝隙里钻进来,破碎的车窗抵挡不住寒意,像冰一般裹挟凝结在陈江沅身上。 越野停在路边,油箱已经见底,陈江沅喘着气坐在驾驶座。 额角的鲜血顺着脸庞滑落凝固,手上的伤口也已经干涸,她偏头咳了两声,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浑身都疼。 陈江沅用力掐着大腿,想要保持一丝清醒,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彻底陷入昏迷。 第54章 第54章你做的很好 越野从左前方轰然冲出,电光火石之间,像只无畏无惧的猛兽,以惊人的角度生生闯开一条生路。 死亡如影随形,两辆车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剧烈的冲击向越野车头撞去,车窗粉碎,稀里哗啦的炸开,露出了驾驶座上小姑娘惨白却冷静的面容,黑漆漆的视线没有受任何影响,手拉制动,将车浩然甩出摆尾,自山坡一跃而下,极其嚣张霸道的消失在视频一角。 晏绪慈眸色渐深,视频只到越野消失后就戛然而止,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极力压抑着情绪,将进度条重新拉回原点。 如果不是知道这辆车的主人是谁,任谁看了这段视频,都只会认为越野车疯了。 如果车技差了一点,或者是那段距离不够越野通过,又或者是对面的车没有停下,哪怕出现任何一个纰漏,都足够致命。 晏绪慈将手机放下,偏头看向病床上陷入昏迷的陈江沅,小姑娘脸上没有气色,嘴唇又白又干额角缠着纱布,手上的伤也被处理干净。 留置针连着吊瓶为她输液,小姑娘微微偏头,紧紧闭着双眼,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一天,但人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晏绪慈握着她的手,神色阴沉,好似风雨欲来。 破败的越野停在路口,等他赶到之时,看见的就是陈江沅昏迷的模样,那个被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浑身是伤,如果不是小姑娘自己勇敢,他甚至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晏绪慈很少真的生气,但此刻浑身却藏不住森冷和杀意,万崇庆和他手下那几个人全部被唐绪关了起来,但晏绪慈却仍然觉得不够。 仅仅是他们这几人,还配不上陈江沅受的那些伤。 晏绪慈守在病房里整整一天,压力最大的却是唐绪。 这件事归根结底算是他做事不利,万崇庆的布局以及与晏家的联系,绝非偶然,但他却没有提前发现并阻止。 而在陈江沅失踪后,他们的人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导致小姑娘一个人做出这种生死边缘徘徊的举动。 唐绪用了一天时间,带人将整个事件查的一清二楚,与万崇庆或直接、或间接联系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跑掉。 仓库和山路也被完全封锁,从始至终没有惊动当地警方,并在这种情况下,还出面安抚了陈江沅的母亲,沈阙女士。 “什么叫没事了?”沈阙拎着包瞪着他,语气不善,“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再拦着我见小宝,我就立刻报警你信不信?” “让开!” 气势很足,大概是因为出身富贵,又常年被人众星捧月,沈阙说话带着股天然的命令。 唐绪本不怕她,但这人是陈江沅的母亲,他没法得罪这人,只能无奈的退了两步:“抱歉,沈女士。” “您女儿现在的确已经无碍,只是这件事尚未处理干净,您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需要确保您的安全。” 唐绪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话可以那么多,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也不知道沈阙听进去多少,竟然给他来了一句: “你刚刚说你老板哪位?” 唐绪一顿,试探着回:“盛誉的晏总。” “他和小宝是什么关系?” 唐绪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位沈阙女士竟然这么敏锐。 直到半个小时后,晏绪慈亲自抵达沈阙家,沈阙这才见到传闻中晏家掌权人的模样。 男人举止绅士得体,几句话点明他的来意,无非是为了解释不让沈阙去见陈江沅的原因,特意跑这一趟足以表示男人的诚意。 只是这人上位者的位置待惯了,言语之中透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小宝和这样的人接触太多,沈阙忽然有些担忧,自家小孩能不能驾驭的住。 “她现在情况如何?”沈阙不想关心那么多东西,她只想知道陈江沅现在的情况。 晏绪慈微微偏头,身后下属将报告放在沈阙面前:“这是她的检查报告,除了脑震荡之外,额头、手心各有一处伤,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 “冬天受冷,体温有些高,消炎和营养针正常打,现在还在睡。” 沈阙从头翻看到尾,确认这份报告没有作假的痕迹,抬眸冷声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阻止我出门去医院看她?你又是凭什么身份来拦我的?” 这话像是质问,或者说,就是身为母亲对女儿身边莫名多出来的,危险性极高的男人的防备与戒心。 “别紧张,沈女士。”晏绪慈温和的笑了下,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却一如既往的舒展随意,他不急不慢的解释,“我是陈江沅的上司,此事的起因在我,我自然要对她、以及她的家人负责。” “您请放心,只要陈江沅清醒,确保那些人处理完毕之后,我会亲自派人接您去医院。” 这人说的是敬语,但沈阙却听不出小辈说话的那种态度,可硬要挑,竟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阙沉默的望向这个容貌出众、气质斐然的男人,心底缓缓沉了一分。 以她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对小宝的心思,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 陈江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四周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 天空似乎有阴雨欲来,像一个巨大的水缸,从一角倾斜,水随之呼啦啦的灌入整个空间。 顷刻间将她吞噬,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陈江沅胡乱挣扎,企图发出哪怕一丁点求救的声音。 但她说不出口,水顺着鼻子、口腔倒灌,大脑嗡鸣,浑身难受疼痛。 身体被逼到一个极限的瞬间,陈江沅猛地睁开眼,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意识逐渐归拢,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那些只是一场梦。 她好像……得救了? 单人病房很大,屋内的陈列整整齐齐,除了茶几上摆着的鲜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病床旁的沙发,晏绪慈闭目坐在那里,长睫、鼻梁的阴影被阳光投在侧颜,宛如一座雕塑。 他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过,脸上带着倦意。 陈江沅勉强撑起身子,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她缓了好一会儿,刚想坐起身,轻微的动作便惊动了男人。 晏绪慈睁开眼,温凉的视线本能追踪到她身上,像沼泽深潭,轻而易举的将她捕捉。 明明几天前才分开,陈江沅却莫名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怔愣的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到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难受么?” 一杯水递到她眼前,陈江沅本能的喝下大半杯,缓缓摇头,又点头。 小姑娘看着不太清醒,像是没缓过来,晏绪慈没有继续问她,直接将医生唤进来处理。 见人醒了,医生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最终确认没有问题后,病房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一番折腾让陈江沅又一次陷入沉睡,等她再度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除去看守仓库的两人之外,还有一人负责与燕城联系,一人替万崇庆清理证据,两人负责保护他的安危,包括万崇庆本人,共七人,一个不少。” 唐绪的声音四平八稳,从客厅隐约穿过房门,传进陈江沅的耳中,她踩着拖鞋下地,脚步声惊动了门外汇报的两人。 “醒了?”晏绪慈身高腿长,两人距离拉近时,陈江沅要完全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从那个鬼地方跑了出来。 四肢和五脏六腑都跟重新组装过似的,以她当时状态,如果晏绪慈去的再晚一步,陈江沅都未必会好模好样的站在这里。 被出租车拐到陌生的山区,又被万崇庆绑架进仓库,拆钢管、伤人、逃跑、飙车 …… 甚至此时此刻,她都不敢回忆当时如果有一步出了问题,她是不是就死在那了? 陈江沅努力睁大眼睛,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她应该笑着夸自己一句牛逼才对。 可骨子里的后怕几乎要将她淹没,眼眶发热,视线倏地模糊。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有眼泪,铺天盖地的掉下来。 像是一巴掌,打在晏绪慈的脸上,嘲笑着男人的无能。 他竟然让陈江沅在他的保护下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 男人眼底凝着一层寒霜,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小姑娘揽进怀中,偏头无声命唐绪出去,无声的为陈江沅搭起一座城堡。 小姑娘的身子抖得厉害,男人眉宇紧蹙,压下身体里那股戾气,声音温和沙哑: “抱歉。” 掌心抚过她的脊背,耐心又温柔,他一字一顿,语气郑重认真:“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万崇庆,那几个帮凶,包括他们背后的晏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江沅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蜷缩着身子,头抵在晏绪慈肩窝,极力的想要将泪水忍回去,但她忍不住。 她想说些什么,可气息被堵住,泄出的尽是哭腔,不成字句。 “你做的很好,陈江沅,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男人温和有力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她头顶诉说,温暖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逐渐驱散她所有不安。 晏绪慈陪着她许久、许久,久到陈江沅以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暗哑:“他们……死了吗?” 她怕那些人追上来,下手又快又狠,空心钢管捅的极深,殷红的血液几乎抹开整个视野,如果很长时间没人去救,那人很可能坚持不久。 那个人还活着吗? 她杀人了么? 如果人真的死了,那她要怎么办?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发丝凌乱的黏在脸庞,像只流浪猫,惨兮兮的。 晏绪慈替她擦干眼泪,拨开头发,轻轻蹭着她的脸:“没有。” 他将唐绪汇报时的内容强行抹掉,小姑娘眼下受不起任何刺激,他必须要让这些人永远消失,彻底将真相埋葬。 晏绪慈平静的开口,语气笃定:“陈江沅,你的手是干净的。” 第55章 第55章她应该怪他的 陈江沅怔愣的看着他的表情,探寻似的渴望一个答案,但晏绪慈对自己的情绪把控的极好,她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两道视线无声对视,半响,陈江沅微微垂眸,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睡裤乱七八糟的挽起,挂在小腿,露出一截冷白的踝骨,晏绪慈俯身,屈尊降贵的蹲下替她整理。 陈江沅本能的后退,想要错开男人的手,但手腕被抓住,定在了原地。 “晏绪慈……” “嗯。”男人的声音淡漠,但却有应必答,给足了她安全感。 一件接一件的事接踵而至,几乎搅乱陈江沅的脑子,把所有思绪和想法打成糊糊,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莫名卡住了: “晏绪慈,我.” “你母亲在两天前就想要来医院看你,我现在去派人接她?”晏绪慈打横将人抱回病床,又轻轻放下,语气动作温柔的不像他,但若仔细从漆黑幽深的眼眸看去,不难发现那股慎人的寒气止不住往外冒。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陈江沅没发现,她的注意力被男人的话吸引走了。 “我出事前给她发过消息,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陈江沅忽然想起来了,急切的直起身,想要伸手去抓晏绪慈的衣服,“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晏绪慈回握住她,掌心按在小姑娘的肩,一字一顿的解释给她听:“她不知道。” “我猜你应该不愿意让你母亲担心,所以具体发生的事没有告诉她。” 他言简意赅的将那段话重复给她听,晏绪慈将这件事的过错完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丝毫未提及万崇庆当初和她在酒吧的矛盾以及绑架。 “不过,你母亲似乎察觉到我们的关系。”晏绪慈端详着她的表情,不疾不徐道,“我只说是你上司,只是她很聪明,未必瞒得住。” 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周到,包括沈阙女士那边,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陈江沅缓缓抬起眼,小声呢喃出声:“……谢谢。” 晏绪慈动作一顿,无声的和她对视。 她应该怨他、怪他的。 可以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监视了那么久,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反而不出现。 怪他为什么说好了半个小时就会来救她,却拖了那么长时间。 可偏偏陈江沅连一句重话和埋怨都没有。 甚至客客气气的向他道谢。 哪怕刚刚在他怀里哭,也只是劫后逢生的本能。 小姑娘压根没把他当做依赖,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怪他的地方。 啧。 晏绪慈听到她的话,眼神倏地暗了,居高临下的气场中莫名添了分冷意,但很快被他藏匿起来。 “躺一会儿吧,你母亲很快会到。”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在转身出门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沈阙是被唐绪亲自送到病房外的,整层楼没有别人,走廊布满了黑衣保镖,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多大的官住院了。 但如此郑重谨慎的态度,足以看出陈江沅对晏绪慈的重要性。 这不是一个普通上司对待下属的方式。 陈江沅脑袋贴了一小块纱布,气色恢复了不少,正坐在床上喝粥,见沈女士进门,高兴的想要起身,膝盖差点打翻桌板。 “你别动,小心伤。”沈阙眉心蹙起,心脏不怎么舒服,她抬手摸了摸陈江沅的头,低声问,“还疼吗?还有没有恶心的感觉了?” “我没事。”陈江沅笑了笑,将脑袋搭在她肩膀,温暖从沈阙的怀抱慢慢包裹全身,陈江沅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抱过妈妈了。 “医生是怎么说的?也说没什么大碍了吗?” “放心吧,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啊。”陈江沅反过来安抚沈阙,故作轻快,“何况连专家都给叫过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刚好发烧,我现在都能回燕城了。” 沈阙全方位的确认了她的确没有事,勉强放下心,门外唐绪敲门,替沈阙端上水果和清茶,然后彬彬有礼的退出。 唐绪的出现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举止得体的背后,无疑在向沈女士揭示着,他家老板和你女儿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举动让陈江沅心下一沉,她下意识偏头,果然看见沈阙微微眯起眸,瞧着病房门外若有所思。 “妈,我记得你不是说最近还有工作,正好我现在快出院,也该回燕城了。”陈江沅语速飞快,想要将她妈的注意从门外转移。 “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还有心情管什么狗屁工作。”沈阙抬手点在她脑袋上,动作很轻,却亲昵,“你少管这些有的没的,养好你的伤最重要,想回燕城就回,想跟我走就跟我走,都随你高兴。” “哦。”陈江沅拖长尾音,撒娇似的应道。 “先别哦了,我问你,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沈阙看着她,“你们那个晏总的意思是因为他,既然如此,那些人又为什么会盯上你,对你出手?” 陈江沅呼吸一滞。 不对。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悄无声息的中了晏绪慈的圈套,还再傻乎乎的替他数钱。 晏绪慈没有直白的告诉沈阙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善解人意,实则留了一手。 万崇庆这件事的起因是她,可倒霉的却是陈江沅,如果不是她和晏绪慈的关系足够亲密,根本就说不过去。 如果沈阙不怀疑也罢,一旦起了疑心,那她无论说什么,都跟掩耳盗铃没有区别。 显然晏绪慈深知这一点,他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陈江沅面无表情的想,她就多余谢他。 “可能是……”陈江沅在几种回答中反复犹豫,最后缓缓开口,“误会了吧。” “误会?” “嗯。”她肯定的点了下头,言辞凿凿道,“你应该听说过盛誉集团的,晏总他作为集团掌权人,身边一直都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但是前段时间因为星涧和新品牌的关系,我们之间见过几次面,可能就被那些人给误会了。” 沈阙:“……”她没信。 “是他喜欢你,但你对他没感觉吗?” 陈江沅眼睛有一瞬间的惊讶没藏住,她咽了下唾液,没吱声。 沈阙沉了口气,实话说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当的不是很合格,所以也尽可能不掺手陈江沅的人生,她女儿过得开心最重要。 但晏绪慈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实在太过特殊,她不得不将这些话挑明,至少让陈江沅心里清楚。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了什么地步,但小宝,你要知道,他不是我们这种家庭能得罪的起的。” “哪怕你真的陷进这段感情,也要为自己留余地,让你有想要抽身就能离开的资本。”沈阙语重心长的说,“但如果不喜欢,就尽量离他远点,明白吗?” 可她说了不算。 她和晏绪慈之间,从来都不是她叫的开始,结束自然也轮不到她。 这场并不对等的游戏里,陈江沅一直在寻找能够掌握主动权的契机,而现在,她找到了。 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纠结怎么能离开这种事,倒不如像沈阙女士说的那样,给自己留够资本。 她要在这段关系中,不再被动。 陈江沅牙尖咬住下唇,没有透露半点情绪,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 病房没有第三人,但母女二人的对话却精准的传入晏绪慈耳中。 小姑娘那句脆生生的“我知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什么了,如果不是那条短信,晏绪慈根本就不会让沈阙来医院见她。 劝了半天没一句他爱听的。 迈巴赫停在医院外,唐绪替沈阙开车门的时候,沈阙才注意到后座还有个男人,姿态悠闲。 “您好,沈女士。”黑眸探过来,晏绪慈微微颔首,带着礼貌和疏离,语气淡然。 沈阙盯着他看了几秒,浑然不在意的上车:“你好,晏总。” 晏绪慈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沈阙,沈阙也对他的来意了然于心。 迈巴赫驶入马路,车厢内鸦雀无声,逼仄的空间似乎被抽成真空,两人谁都没有先开这个口。 直到车缓缓停在沈阙家门外,她终于按耐不住。 她不信晏绪慈是真的单纯送她,可这人一路上一言不发,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晏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跟我兜兜转转。” 晏绪慈掀起眼皮,云淡风轻的看她一眼。 他似乎知道小姑娘偶尔骨子里冒出来的那点刺头是随了谁。 “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就好。”晏绪慈声音温和,语气诚恳,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人,还真以为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 “之前就听江沅提起过您,前两日因为她还没醒,事情也没处理干净,所以没有机会与您细谈,现在才算重新认识,是我失礼。” 这人故意一改态度,在她面前亲密的叫着小宝,称得上直截了当的朝沈阙摊牌,将他与小姑娘的关系摆在了明面。 简直来者不善。 “这多不好,毕竟你是她的上司。”沈阙神色冷淡,见招拆招。 晏绪慈见状微微勾唇,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以为她会跟您说,原来是没有么。” 第56章 第56章注意力集中点 这座城市的冬天像燕城一样冷。 北风呼啸而过,带来冬日里独有的萧瑟,卷走城市的一切尘嚣。 迈巴赫停在路边,唐绪站在车外,为这二人留了谈话的空间,他没看手机,只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身后车门“嘭”一声关死。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沈阙拎着包面无表情的离开。 “晏先生。” 晏绪慈平静的收回视线,缓声命令:“回医院。” 车辆重新启动,在沈阙背后悄然离去,直到消失在街头转角处,沈阙这才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忍不住一遍遍回忆刚刚那番对话。 她对晏绪慈是抱有疑心的,尤其是在听到那一句长辈之后,男人的目的就已经十分明确了。 果不其然,在晏绪慈轻描淡写的反问后,只听他缓缓开口:“我的确是她上司,但同样,也是她的……” “追求者。” 晏绪慈刻意停顿片刻,吐出了一个沈阙能够接受的形容。 “既然是追求者,那也就意味着她不喜欢你。”沈阙抱臂看着他,语气有些微妙。 晏绪慈不甚在意的勾唇,不咸不淡道:“这不重要。” “小姑娘年纪不大,正是玩心重的时候,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喜欢。” 男人胜券在握的语气实在是让她不爽,沈阙眯起眸:“那要是一直不喜欢呢?” 晏绪慈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暖阳透过车窗打出一道柔光,模糊了他身上的冷意与攻击性,他微微敛眸,克制有礼的回:“我会尊重她的意思。” 伪装是一个猎人最擅长的本事,尤其对于晏绪慈这种人而言,常年在生意场上磨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如果沈阙多一分留心,就会发现,这人并没有真正回答她,比如放手。 “但以晏家的地位,我很难相信你。”沈阙说,“你应该也明白,空口无凭的喜欢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自然。”晏绪慈嗓音淡漠,“这也是让她亲手建立品牌的原因。” “晏家和盛誉并不干净,有太多勾心斗角,这次意外就是证明,但我可向您保证,今日之后,不会再让陈江沅陷入任何危险。” “除此之外,我名下的公司、财产和资源,将与陈江沅共享平分。” 晏绪慈姿态松弛,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承诺,在沈阙震惊的视线里,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补充道:“如果她愿意的话。” 沈阙看着他:“这算是威逼利诱吗?” “是我对您女儿的诚意。” 这才是晏绪慈的真正目的。 针对陈江沅的包围网,逐步扩散到她的家人头顶,无声无息的将她全部生活和亲友拢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一番言论保证,是他收买人心的第一步。 至少沈阙女士不会再阻碍他与小姑娘的关系。 虽然即便她阻拦,也没什么用,但好歹这人是陈江沅的母亲,他要保留对长辈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 沈阙离开后,病房重回寂静,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陈江沅蜷缩在床头,原本想思考该怎么和晏绪慈相处,但脑子却不受控的回忆起山林仓库的景象。 她搓了搓脸,尽力忘掉这些画面,决定出去散散心。 但病房外,黑衣保镖见她出门,却侧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不好意思,陈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晏先生离开前吩咐过,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们说。” 整条走廊站了两排保镖,放眼望去足有十几人,同时将目光送过来,让陈江沅不太自在。 她抿了抿唇:“我没什么事,就是出去走走。” 说着,陈江沅想要绕开保镖。 “抱歉陈小姐。”保镖退了半步,但却将路完全挡住,“您暂时不能离开病房。” 陈江沅忽然顿住了,眉心蹙起,潜意识排斥保镖口中的意思。 有种她被限制自由的错觉。 “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已 经没有大碍,为什么不能出去?” 保镖微微垂眸,避开陈江沅的目光,声音沉稳的重复道:“抱歉,晏先生交代,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暂时不能离开。” 这就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了。 但保镖是听晏绪慈命令做事,陈江沅没有为难这些人的必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手机呢?” “不太清楚,请问您是需要跟谁通话吗?” 陈江沅心沉到谷底,出事前两人最后的见面,晏绪慈分明已经愿意退后半步,给她独处的空间和自由。 怎么现在会突然反悔,难不成是因为这次意外? 她手指微微抵住掌心,不动声色道:“用你手机打给晏绪慈。” 保镖按照她的意思去做,铃声响了第三次后,对面慢悠悠的接通电话,吐出一个字:“说。” 声音冷的仿佛淬了冰。 “是我。”陈江沅拿过手机,看了保镖一眼,将房门关死。 对面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忽然柔下来,饶有兴致的轻哼:“嗯?” “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低沉撩人的声线酥酥麻麻的钻入陈江沅耳中,她将手机移开,轻声说:“你一会儿会回医院吗?” 这话问的有些亲昵,陈江沅忍不住咬住唇,等他回答。 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打了这通电话,声音吞吞吐吐,摆明了是心里有事。 眼下病房能让她这样的,也就那么一件。 晏绪慈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却不明说,哄人似的顺着她的话聊:“不一定,怎么,有事找我?” “我……”陈江沅呼吸顿了下,“我有点害怕。” “不论在做什么,脑子都不受控的想那些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江沅觉得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出门的,结果没想到手机另一端那个可恶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是这声音落在晏绪慈耳中的意思就变了。 像是在示弱一样。 隔着手机,只能听见声线发抖,像是受伤后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小兽,十分不安。 明知道这可能是陈江沅故意的,但晏绪慈的心情仍然被她的一举一动影响牵制。 男人抬手按了按眉心,耐心的问她:“你手机被毁,让保镖替你去买,你先看会儿电视,嗯?” “我不想看电视。”陈江沅不愿配合他,却也意识到男人故意不提限制她的事。 她咬了咬牙,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出声:“我想出门,为什么你的保镖说,是你不让我离开病房。” 这话听着有点像质问,可语气却是平的。 心跳扑通扑通,想要冲出来似的,陈江沅继续试探:“你不是说,不会限制我自由的吗?” 小姑娘分明是被保镖那一句话吓住了,怕因为这次意外,被他彻底限制行动和自由。 以至于不管不顾,第一时间拿别人的手机跑来联系他。 结果说东道西半天还是没能忍住问出她最关心的事。 手机两侧十分安静,似乎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 陈江沅有些紧张的抓住衣角,等着男人的回答。 如果晏绪慈愿意放她出去最好,如果不愿意,她也想好了理由和借口说服他。 但陈江沅没想到男人不按常理出牌,等了半天,只听对面浅浅低笑一声,蛊惑的叫她名字: “陈江沅,你可以猜猜看,是因为什么。” “乖乖在病房休息,等我回去。” “什么,等等晏.” “滴——”一声,通话被挂断。 晏绪慈这个混蛋! 陈江沅气的将手机还给保镖后,将房门直接反锁,不准任何人进屋。 她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挑了部动漫,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音效充斥着病房,全然将门外的动静压盖过去。 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 陈江沅瞥了一眼,全当没听见,她只想着故意晾对方一会儿,却完全忘记了晏绪慈有钥匙的可能性。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只听门锁“咔哒”,病房的门被推开。 陈江沅吓了一跳,猛地从沙发弹起,直愣愣的盯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晏绪慈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她面前,身高肩宽,阴影直直笼罩下来,将人困在身前。 陈江沅下意识想躲,但脚步才刚往旁边窜了半步,就被男人按进沙发。 “去哪啊?”晏绪慈单膝支在她腿边,要笑不笑的盯着她。 眼神从脸上扫过,视线温凉的落在睡衣领口,扣子解开一颗,露出小片白净的皮肤。 陈江沅注意到他的视线,脑袋“嗡”的一声,耳朵都在发热,变得通红:“晏绪慈!” “嗯。”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的回,“叫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一样,陈江沅抿着唇不说话。 但晏绪慈不肯放过她,手指抬起小姑娘的脸,呼吸漫过来,低声咬字:“说话,叫我做什么。”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陈江沅视线飘忽不定,想要摆脱男人的手:“我这集还没看完……” 晏绪慈微微挑眉,头也不回的暗灭遥控器,掌心落在她腰间,顺着衣摆探进去。 若有若无的触碰四处点火,让陈江沅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伸手想要按住男人,却被对方反手抓住。 “替你关了。”他轻轻一勾,将人拉进怀里,俯身磨她,“注意力集中点,乖女孩。” “回答我,刚刚为什么锁门,是故意锁我?” 第57章 第57章这么主动啊 陈江沅瑟缩了下,脑袋躺在沙发里:“凉……” “忍着。”晏绪慈将小姑娘蜷缩起来的身子强势打开,像是海底巨浪,无情的卷走飘摇在海平面的小船。 窒息、围堵、汹涌的潮水四面八方的困住陈江沅,像条溺水的鱼,完全掉入对方的节奏。 温凉的触感逐渐攀升,像是有电流从身上窜过,她手脚发软,被男人抵在沙发里,无处可逃。 脑海里烟花炸开,像是被放空一般,什么都不想,只剩下面前晏绪慈温热交织的呼吸,夺走全部注意力。 “睁眼,陈江沅。” 晏绪慈低沉的嗓音轻声命令,在他身下,小姑娘喘着气,缓缓睁开眼,带着水雾的眼睛迷茫的抬起,看着他。 “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吻轻轻落在她耳垂,齿尖研磨,激起丝丝缕缕的痒。 “别.”陈江沅躲开他,退无可退,只能主动将脑袋凑近,埋在晏绪慈胸膛。 声音透过衬衫,若隐若现的传来,显得有些闷:“晏绪慈。” “嗯,是谁?”晏绪慈抬手揉着小姑娘的发顶,任她缩在自己怀里,但言语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他的身子和气场并不相符,那么冷漠且高高在上的男人,反而拥有一个温暖的、安全感很足的怀抱。 像是搭建出坚硬的城堡,抵掉陈江沅内心所有不安,在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时,她已经因为男人的举动彻底忘记了那场意外。 陈江沅慢吞吞的回:“是……我的男朋友。” “那,男朋友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你认同么。” 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僵住了,晏绪慈好脾气的等着她回答,半响,听见她小声冒出一句:“不吧。” 男人似乎在闷笑,轻轻喷薄出一声鼻息,他抬手将人拨弄到眼前,去蹭她鼻尖:“为什么?” 陈江沅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慢了半拍:“那……我想做什么,也都是可以的吗?” 她没有回答他,而且顺着晏绪慈的话反问回去。 晏绪慈冷淡的目光盯着她,像是端详,片刻后,男人语气笃定道:“你不高兴。” 心底那点情绪赫然在此刻被抬到明面,陈江沅下意识紧张起来,像被忽然束缚住,她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我和你说过,陈江沅。”晏绪慈心平气和的开口,“可以闹脾气。” 他在试图一步步引导着小姑娘如何在这段感情占据上风。 陈江沅抿了抿唇,说:“可我问你了,你没有回答我。” 她指的是为什么要限制她出门的事。 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替她整理衣服,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攻守瞬间交替,原本想要鼓起勇气质问晏绪慈,结果却中了他的圈套,莫名成为了被审问的那个。 陈江沅两手撑着男人小臂,被迫和他对视:“问什么?” 晏绪慈目光落在她额角的纱布:“这里还疼吗?” 突出起来的关心打破了刚刚建成的防备。 陈江沅一顿,抬手摸了下,摇头说:“还好,不怎么疼了。” “手上的伤呢?” “也还好 ,这个只是看着吓人,但是割的其实不深,我当时有很小心,所以不算特别严重.” “是么,听语气还挺骄傲。”晏绪慈语气幽冷,秋后算账似的睨着她,“那我是该表扬你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陈江沅瞬间噤声。 或许是相处久了,她竟然能在晏绪慈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看出他在生气。 陈江沅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句话让限制了自己的自由,他有什么好气的。 陈江沅想到这,突然蹦出一句:“你已经夸过了。” 小姑娘眼底透着股蔫坏的意味,晏绪慈微微眯起眸,示意她继续说。 陈江沅见状清了清嗓,压低声音,认真的重复道:“你说,我做的很好,而且不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我都记得的。” 惟妙惟肖的将他语气模仿个透彻,晏绪慈被气笑了,手指掐着她腰间,威胁道:“故意气我?” “唔……”敏感的地带骤然被掌控,陈江沅身子一抖,差点从男人腿上滑下去,“你别这样弄我。” 晏绪慈伸手将人捞回来,按在怀里,恶劣玩味的反问:“我哪样了?” 陈江沅挣扎不掉,埋头冲着他锁骨咬了一口,牙尖抵住皮肤,疼痛的感觉并不明显,更多的是刺激。 晏绪慈轻“嘶”一声,抬手捏着小姑娘,不急不慢的轻笑:“属狗的?” “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跟你说话了。”陈江沅蹙起眉,十分不满的看着他。 男人黑眸越发晦暗,想要将人囫囵吞噬,对视的几秒内,她清楚的感受到身下变化,整个人像被蒸熟了似的,脑袋都在发热。 想都没想,陈江沅就要从他腿上蹭下去,但腿弯被男人扣住,动弹不得。 晏绪慈动作强势,将人压回来,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警告似的:“别动。” “晏绪慈,你.”陈江沅不安的动了动,想跑。 “啧。”晏绪慈警告的拍她,“再动一下,就在这办了你,想试试么。” 陈江沅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没了,她吞咽下唾液,语气不稳:“你放我下去,晏绪慈……” “嘘。”晏绪慈将人环住,下巴抵在小姑娘肩窝,“我不碰你,听话点让我抱会儿。” 发丝扫过她侧脸,有点痒,但陈江沅咬唇忍着,没敢动。 她是真怕晏绪慈突然做些什么。 这种对一切都未知的局面,陈江沅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绞刑架的囚犯,镰刀虎视眈眈的悬在头顶,却又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过了很久,久到陈江沅腿都快麻了,晏绪慈才终于松开对她的禁锢。 男人松手的瞬间,陈江沅像弹簧一样,乱七八糟的爬下去退开两米远。 原本还想问晏绪慈的话被这一下打的措手不及,陈江沅脑袋一片空白,警惕的看着他,表情跟防狼似的。 晏绪慈慵懒的坐在沙发里,衬衫半敞,向来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在此刻透着股颓靡性感的味道,像只摄人心魄的海妖,引着陈江沅一步步落入自己的领域。 他蛊惑般的眼眸轻描淡写的看过来,朝她招手:“过来。” 主动权。 她想要的主动权啊…… 陈江沅绷紧小腿,强忍着没有往后退,但也没有上前。 现在凑上去跟羊入虎口没有区别,有些事还是可以从长计议,没必要顶风作案。 她屏住呼吸,勉强笑了下:“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能听清。” 晏绪慈掀起眼皮,将小姑娘收进视线里,匝着她的四肢描摹,最后云淡风轻的点头:“去换衣服。” 口水忽然呛住,陈江沅没忍住咳了半天:“咳、什么?” 晏绪慈替她倒了半杯水,起身走过来。 男人身上那股欲意不消反浓,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强烈的感官冲击扑面而来。 刚刚才亲眼看见那种场景,转头男人故意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给她听,陈江沅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连水都没接,疯狂往后退: “我觉得这衣服穿的还挺舒服的,没必要换吧。” 晏绪慈每走一步,小姑娘就往后退一步,像是找到了点兴趣,男人故意逼她,慢条斯理的将人送到床边。 陈江沅小腿撞到床沿,重心一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床上。 衣襟被修长的手指挑起,晏绪慈自上而下俯视,语焉不详道:“是么,但我觉得有点碍事。” 陈江沅难以置信的抬头,看清男人眼中戏谑,后知后觉他在捉弄自己。 晏绪慈抬手一扯,将被子蒙住她,声音悠然:“收拾东西,下午回燕城。” 转变来的太快,黑蒙蒙的被子里,陈江沅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回国了。 她冒出头,有点意外:“这么快,那些事已经解决了吗?是报警了?不需要我去配合调查吗?” “嗯,解决了。”晏绪慈语气淡漠,像是冬日里卷起刀割般的冷风,又若无其事的掐灭在摇篮。 没给陈江沅继续发问的机会,男人将备好的衣物放在一旁,绅士的替她关上门。 …… 飞机从这座城市起飞时,冬日已经过了大半。 燕城天气开始回暖,但春日的风却带着刺骨的冷,宛如一场狂欢,将沙硕一同席卷而来,迎面吹的人睁不开眼。 陈江沅的伤好了大半,头上的纱布换了块新的,眼下正躺在床上睡觉。 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毛茸茸的脑袋缩进被子里,呼吸平稳。 这些日子睡得其实并不好。 陈江沅有一点没有骗晏绪慈,那就是她的确在闭眼之后,会回忆起一些不愿意多想的事。 但不知道是被晏绪慈折腾的,还是因为她坐上了离开那里的飞机,陈江沅睡了一个好觉。 直到飞机落地,她才被晏绪慈从睡梦中弄醒。 陈江沅将脑袋埋进枕头,脑子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 温凉的指尖挑起她的碎发,露出那张睡眼惺忪的小脸,晏绪慈笑了声,低声哄人:“起床了。” “……嗯。”小姑娘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哼哼唧唧不太愿意动。 撒娇似的。 “再不起就亲你了。”晏绪慈神色捻起一抹欲念,眯眸盯着身下的猎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陈江沅猛地惊醒,“噌”的窜出被子,一抬头恰好撞进男人身子,跟投怀送抱没什么两样。 晏绪慈两手摊开,稳稳的接住陈江沅,低声在她耳边轻笑:“这么主动啊?” “我、我醒了。”陈江沅僵住的脑子转了转,抵着男人肩窝小声说,“是已经回燕城了吗?” 晏绪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下她,淡声道:“起来。” 这个态度的转变让陈江沅觉得有些奇怪,她掀开被子下地,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然后顿住了。 窗外阳光极好,万里无云的天空接壤碧海,上下一色、波光粼粼,漫天海鸥展翅,形成一道绮丽的风景线。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地方,才只是初春就拥有如此景观,不难想象盛夏会是何模样。 但…… 这不是燕城。 陈江沅往前走了两步,冷意从脚底蔓延,将她的手脚冻结。 她惊悚的发现,这里是一座海岛。 一座没有任何游客、不与外界有联系的的私人岛屿。 第58章 第58章你有想过尝试着将信任交…… 陈江沅手腕被牵着一路走向岛屿庄园,宛如中世纪城堡般的建筑占据在海岛正中,四周园林与灌木迷宫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哪?”陈江沅脚步停下,微弱的 力道顺着手腕传递给晏绪慈,迫使男人回头,“我们不是要回燕城吗,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晏绪慈漆黑的双眸静静的审视着她的表情,一眼将人看穿,小姑娘因为陌生的环境,在警惕他。 他从容淡定的收回视线,没有为她解答任何问题:“去看看,里面的布置喜欢么。” 陈江沅没动。 她以为在租房他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哪怕是出事后,晏绪慈也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陈江沅以为不会有问题了。 可晏绪慈为什么会突然带她来这里? 难不成,他是在骗她。 余光里,晏绪慈徐徐转身垂眸,深不见底的瞳孔映出她的面容,像被罩进牢笼的囚鸟。 陈江沅心底发毛,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伤,咬唇拒绝:“我不看。” 她的伤没好全,如果晏绪慈想做什么,她大可以以这个为借口…… “不喜欢。”晏绪慈淡漠的点头,强势拉着她的手往庄园走,“那就换,让管家给你挑,一切按你心意弄。” “我不要,晏绪慈你放开我。”陈江沅用力挣开男人的手,转头往回走,“我都半年多没回来燕城了,我想回家了。” 她速度飞快,拔腿就跑,逃似的想追上刚刚送他们来这里的车,但身后男人脚步逼近,几步便将她追上。 腰被晏绪慈手臂收紧一拦,陈江沅的双脚骤然腾空,整个人半挂在他臂弯,纤薄的脊背紧贴男人胸膛,似乎连骨头都被一寸寸融合进肌肤。 “晏绪慈你做什么!” 陈江沅想要尖叫,但喉咙却像被封住一般,十指抓住男人袖口,像条案板上的鱼,拼命挣扎着想要落地。 晏绪慈捆着她手臂,毫不费力的将人抱进庄园。 没有晏绪慈命令,管家带着人避开两人,整个庄园看上去十分寂静。 晏绪慈一路将人带到二楼卧室,丢进床里,居高临下的按住她。 “晏绪慈!”原本鼓起勇气试探着走进男人领域的陈江沅瞬间吓破胆,她睫毛颤抖着抬眼,“你、你说好要回燕城的,为什么骗我,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回家!” “很抱歉。”晏绪慈语调无波无澜,只是在陈述,却让陈江沅心惊肉跳,他慢条斯理道,“你还不能离开这里。” 陈江沅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对他的怀疑。 他来真的? 他真打算彻底限制自己的自由了? “晏绪慈,你疯了?我凭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猛然惊觉,晏绪慈从来都没有变过,所谓依她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诱饵。 尤其出事之前,她始终觉得男人在压抑情绪,可又探不出他的心思,陈江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被彻头彻尾的骗了! 小姑娘眼底的惧怕要大于怒气,畏惧的神色配上那副可怜模样,莫名激起了晏绪慈破坏欲。 在这座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上,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他们,而心心念念的女孩儿被完全困在这里,锁在他掌心。 晏绪慈心底那股兴奋被顷刻点燃,侵略性的视线一寸寸描摹,将小姑娘吞入腹中。 “……你骗人。”陈江沅手腕使劲想要抽出来,可手脚被压制着,完全不能动。 “怎么,只准你骗我?”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表情令她十分不安,他俯身吻在陈江沅唇角,轻声道,“这叫礼尚往来,宝贝。” 陈江沅身子一缩,躲开晏绪慈的唇,但男人并不在意她的举动,只是伸手一捞,将人拉起:“叫医生给你检查身体,这段时间就待在这里养病。” “不需要。”陈江沅打掉他的手,完全不看晏绪慈,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晏绪慈并不着急,只是顺势坐在床沿,无声的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在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不疾不徐道: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座岛,你觉得你现在出门,能去哪?” 一瞬间,身子被定住了。 陈江沅肩膀微微发抖,手指死死的按住把手,一股巨大的绝望宛如狂风骤雨,轻而易举的将她丢进深渊。 委屈的情绪瞬间爆发,几秒后,眼泪吧嗒一声,顺着脸颊落下。 明明她都已经决定,要尽可能的像平常情侣一样相处,争取说服晏绪慈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定要逼她到这种地步。 但她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晏绪慈发话,她离不开。 可她不愿意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陈江沅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道门。 晚餐由厨师准备好摆在餐桌,然后人便离开庄园。 晏绪慈喊她吃饭的时候,小姑娘正默默缩在沙发里,将头埋进臂弯,完全不搭理人。 “去吃饭。” 陈江沅将头扭的更深:“不想吃。” 晏绪慈微微蹙眉,他一贯不喜欢陈江沅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和他对抗,连声音都冷了下来:“听话,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威压透过淡漠的语气传来,陈江沅顿了顿,咬牙不理会。 “陈江沅。”男人薄唇吐出她的名字,像是最后通牒。 “吃完再说有用吗?”陈江沅忽然抬起头,直视他,“我说我要回燕城,我说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你不是不同意吗?” “当时是你跟我保证,我想做什么都可以的,说要回燕城的也是你,那为什么现在又变了。” 小姑娘声音染上一丝哭腔,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哭,她没有向他妥协,而是带着韧劲,企图讨要一个说法。 晏绪慈沉默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么你呢。” “什么?” “需要我替你数数,你欺骗过我多少回么。”晏绪慈嗓音微沉,凉薄的垂眸,“你骗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这才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陈江沅手指蜷缩起来,鸡皮疙瘩慢慢起了一身,她试图狡辩:“可、那不是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晏绪慈指尖挑起小姑娘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端详,“既然过去了,那是想好好和我谈恋爱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觉得是这么谈的。”陈江沅半响挤出一句,“但你先反悔了。” “不怎么诚实。”晏绪慈轻飘飘的开口,逼她抬眼,“真有这个自觉,你会拼了命的想走?” “陈江沅,你是不是以为我打算将你关在这。” 她的心骤然紧缩,没有说话。 晏绪慈猜的不错,尤其是他也没让她离开病房,从逃跑被抓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发生,男人做出这种举动似乎也不足为奇。 是她先入为主,怕极了晏绪慈骨子里的疯狂。 可,难道不是吗? “你有想过尝试着将信任交给我么。” 晏绪慈轻松拨开陈江沅的外壳,将小姑娘最致命的柔软暴露在视野,在她以为要被伤害的时候,落入进一片温暖的怀抱,像是陷阱,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陈江沅缓缓看进那双漆黑的瞳孔,呼吸慢了半拍。 那种被囚禁的恐惧因为男人一句话逐渐打消,她不由自主的思考起晏绪慈的用意,主动握住了男人的手,轻声说: “我也想信任你,那我们好好聊一下,先回燕城行吗?” “不行。” 陈江沅:“……” 她有点想把晏绪慈的手重新甩掉了。 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往回抽,但晏绪慈反手一按,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对么。”晏绪慈笑了下,温声道。 他原本不打算吓唬人,只是小姑娘看见岛屿那一瞬间的表情,实在是让他不高兴。 原本她不顾自己安危飙车的景象还没找她算账,一桩桩叠到一起,晏绪慈是存了心教训她,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心被吊起来不上不下的滋味。 结果小姑娘转头拿绝食抗议,反过来威胁起他了。 晏绪慈让她待在这的原因很简单,万崇庆的背后是晏家,在这燕城内,还有人不老实,在暗地里意图搞不干不净的小动作。 而因为他的疏忽,差点让陈江沅陷入危险。 所以在彻底处理好这件事之前,晏绪慈不会再让她卷入任何一件事中。 只是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晏绪慈平静道:“先吃 饭。” 陈江沅被拉着按在餐桌前,晚餐准备的十分丰盛,饶是她没什么胃口,都吃了不少。 男人坐在她对面,陈江沅余光偷偷看了好几眼,做贼似的打量他的表情,脑子里忍不住思考晏绪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是不是以为自己会被关在这,又说她不信任他,难不成…… “你在看什么?”胡思乱想间,晏绪慈突然出声,偷瞄的眼神精准被他捉住,陈江沅一惊,喉咙紧了紧:“我想……” “万崇庆这件事你没有处理完,是不是?” 第59章 第59章我想见到你 她是抱着试探的目的开口,但对上晏绪慈视线的那一刻,陈江沅心里的猜测便被落实了。 她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止晏绪慈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自己竟然也能看透对方。 而这对陈江沅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如果是因为万崇庆,那让她留在这的目的呢? 万崇庆在明知道她和晏绪慈有关系的情况下,敢在国外对她出手,就说明他背后一定还有靠山。 ‘他现在大概已经自顾不暇了。’ 姓万的那句话忽然闯入脑海,线索接二连三的串联,逐渐将这件事的危险一一刻画出来。 “这件事很难解决吗?”她抿了抿唇,放下筷子,“那些人会……” “陈江沅。”晏绪慈懒洋洋的叫她名字,云淡风轻的笑了声,“这股聪明劲怎么刚刚不用在我身上。” 陈江沅的话被堵住了。 她的确在碰见晏绪慈的时候,身体会先一步代替大脑做决定。 但这件事又怪不到她头上,谁让他们之前闹得一直都不是很愉快来着。 “别想那么多。”男人语气闲散,完全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只是哄人似的安慰她的情绪。 “和这事没关系,让你待在这是为了养伤,你想回去被陈总看见脑袋和手都缠着纱布的样子?” 晏绪慈屈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木乃伊,吃完就去休息。” 可如果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她就不会被困在岛上了。 陈江沅收回视线:“我要在这里待多久,你总要给我个时间吧?” 晏绪慈替她倒了杯果茶,清清凉凉的颜色折射出太阳光,衬出男人冷白的手指。 “一周。”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吐字。 一周时间,不需要为小姑娘分心,足够晏绪慈处理这些事,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私人岛屿的风景特别漂亮,和晏绪慈说明白后,她所幸全当度假,自在的不得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冷,如果换作夏天,大概才能见识到这座岛真正的风光。 陈江沅没有主动联系过晏绪慈,小姑娘聊天框里静悄悄的,只有庄园阿姨会偶尔发来几张照片。 绕着海岸线踩沙子,开开心心吃甜品,或者盖个毯子直接在沙发睡着,蜷缩成一小团,每一张都笑盈盈的模样,看上去过得相当滋润。 晏绪慈盯着照片,眼底微微泛起一抹凉意。 哪怕她猜到这一周他在做什么,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一次。 他心底那点恶劣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冒出,不是记不起他么,那就最好硬着骨气,一次也别来联系。 晏绪慈将手机一扣,沉着脸将目光看向会议室的人,淬了冰的冷意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让所有人都被迫避开视线,生怕不小心撞上枪口。 一周时间,燕城晏家发生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洗牌,传言掌权人晏绪慈从国外落地后,将晏家和盛誉打了个措手不及,动作迅速、手腕狠毒到无人招架的住。 晏家长辈因此不得不出面劝阻,却一一被晏绪慈驳回,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将企图夺权的人完全从晏家剥离。 晏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晏家,哪怕是当初晏绪慈接手盛誉时,都不曾做的这样决绝。 在老宅亲眼看见那人的下场之后,坐在正中间的晏绪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像是看垃圾的眼神。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警告所有人,不准再动任何歪心思。 晏笙本以为这是因为盛誉的一次争斗,却没成想为的是她当初见过的那个人。 陈江沅。 那一日结束后,晏笙一连做了两天噩梦,每次都忍不住后怕,庆幸自己当初还好没有对陈江沅做什么不利的举动,不然以晏绪慈对她的重视程度,晏笙根本想不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那人被拖下去了,从晏家人面前,地上沾着血迹,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敢轻易出声。 “绪慈,这次你做的真是太过了。”老人家拄着拐杖,长久叹了口气,风霜染上肌肤和头发,气势已经压不住晏绪慈的狠厉。 “他毕竟是晏家人,纵然为了利益有些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 晏绪慈缓缓笑了,薄情秾丽的长相显出潋滟神色,似乎能摄人心魄,他嗓音很沉,语气无波无澜:“我警告过你们吧,任何人不准找她的麻烦。” “为什么不听呢?” 他长腿踩在地面,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老者,半响绅士有礼的开口:“您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别再给自己折腾病了,当心得不偿失。” 晏绪慈从晏家老宅离开后,晏笙这才趁着别人不注意,也偷偷跑了出来,那种压抑的氛围几乎快让她喘不过气。 直到站在院子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晏笙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突然出手,明明之前这些人的小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 难不成是他们对陈江沅做了什么? 好奇心怂恿着晏笙,但被强行压下去,她现在可不想触她哥的霉头。 从老宅离开时,晏笙透过正门瞥见了坐在宾利里的男人,眉眼微垂,宛如神邸般无情无欲,神色过分的冷淡。 手机屏幕的亮光若隐若现,又转瞬被他按灭,男人轻轻启唇,冷淡吩咐:“开车。” …… 时间过得很快。 陈江沅看着日历,距离晏绪慈离开这座岛,已经过去了六天。 “陈小姐,早上好。”厨师见她下楼,扬起声音问好,陈江沅从楼梯上跳了一步,走向餐厅,“早。” 她四处巡视一圈,除了庄园里打扫修建的园丁,看不见其他身影:“管家呢?” 厨师替她上餐,将餐盘摆在桌面:“管家今早出门了,具体去做什么我不太清楚,请问您是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陈江沅摇头,“那你应该也不清楚晏绪慈什么时候会回来了?” 厨师抱歉的笑笑:“是的,晏先生的行程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说完,人便退了出去。 陈江沅勺子搅着海鲜粥,绕了一圈又一圈,眼睛却始终落在手机上。 犹豫了片刻,她缓缓发出一句: ——你那边事情解决了吗? 这条消息躺在晏绪慈的聊天框里,男人冷眼瞧着,没有回复。 他大概猜得到小姑娘现在一定有些不安,这份不安感来自于她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真的只用一周时间,就将她从岛上放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快点离开这种掌控,恐怕这人压根早就把他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等了很久,久到陈江沅饭都吃完了,对面也一直没有回复。 她蹙起眉,翻出男人的手机号,试着拨了回去,不到一秒的时间,似乎对面刚刚响铃,电话便被无情挂断。 陈江沅愣住了。 ——是在忙吗? 又是一条消息被沉浸在大海,无声无息。 管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辗转到达正上方,透过落地窗直射进阳光房,整间屋子暖洋洋的。 陈江沅是第一时间找到他的,管家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笑着回:“陈小姐,晏先生的行程不会特意告诉我们 ,整个小岛的人都不清楚的,您实在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问他。” “可我联系不到他。”陈江沅肩膀塌了塌,“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换作之前的手机,她还能试着联系助理余舟,可现在这部手机里,压根就没存其他人的号码。 “陈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七天里,您有试着联系过晏先生,哪怕一次吗?” 心跳漏了一拍。 陈江沅看着管家的表情,轻声问:“是他叫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陈小姐,晏先生如果想说什么,一定只会亲自找您,不会让我们这些人传话的。”管家微微摇头,“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晏先生很在意您,但您却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他,再怎么冷漠的人都会不高兴的。” 管家的话猛地惊醒陈江沅,就在前一秒,她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晏绪慈不回复仅仅是因为事情没有解决完。 她没有想到,晏绪慈是故意不理她,故意挂断她的电话的。 陈江沅没办法,只能坐在房间里重新拨男人的号码,这人纯粹就是故意折腾她,她打一次,对面就挂一次,硬是给她的火气激起来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盯着被连续挂断六次的手机号,深深吸了口气,心道这是最后一次,再不接就随便怎么样。 铃声一阵阵从手机里传出,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空气突然像被抽空,四周安静的过分。 明明想要质问对方的话,忽然被堵在了口中,陈江沅握着手机,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有事?”晏绪慈冷淡的开口,语气冰冰凉凉的传入她耳朵,没什么情感似的。 陈江沅手指摩挲着,轻声说:“我有点担心,本来说一周就能处理完的,现在还没有消息,你还好吧?” 又软又轻的声音像猫似的撒娇,晏绪慈原本冷下来的神色缓和不少。 只是小姑娘要是真担心他,早就打电话来了,怎么可能等到第七天,明知道这是故意的,偏偏又舍不得欺负她。 “不太好。” 陈江沅顿了顿,没搭茬:“那你今天还会来吗?” 小姑娘的声音隐约透着不安,晏绪慈觉得好笑,不疾不徐的反问:“你想我去吗?” “……想的。”陈江沅咽了下唾液,认真的回复,“我希望你今天能来,我想见到你,晏绪慈。” 对面忽然没了声音,陈江沅不清楚晏绪慈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等着,片刻后,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像是那她没办法了似的,淡声落下一句:“等着。” 晏绪慈没有食言。 当天下午,人果然出现在庄园里。 陈江沅当时坐在秋千上看海,阴影赫然从头顶笼罩下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她下意识偏头,看见了晏绪慈站在身后,黑沉沉的视线自上而下,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将她圈进怀里。 “晏绪慈?”陈江沅罕见的在看见他时有了高兴的情绪,毕竟这意味着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江沅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肩膀被一股力量压制,生生将她按了回去。 温凉的手指顺着肩膀滑到她脸颊,将她下巴忽然抬起,陈江沅后背被迫紧紧贴在男人身上,动弹不得。 低气压缓缓包裹住陈江沅,她察觉到晏绪慈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可来不及开口,就听对方温声询问:“这几天玩的开心么?” 秋千并不低,陈江沅完全坐在上面,双腿微微悬空。 晏绪慈的每一下动作,都会引起秋千晃动,陈江沅不得不抓紧绳子,才勉强稳住重心:“还好。” “喜欢这座岛么?” 陈江沅本能的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但晏绪慈只是轻轻将绳子一扯,她便慌张的重新落回原处。 “也还好,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有些孤独。” “庄园里不是有人。”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且我都不认识。”指尖顺着脖颈往下,落在锁骨,凉意刺激的陈江沅忍不住缩肩,又被强行打开,“别动。” “晏绪慈……”她忍不住喊她名字。 但男人并不理会,继续拷问似的开口:“所以是觉得无聊了。” “有点。” “说说看,每天都在做什么。” 陈江沅实在捉摸不透晏绪慈的心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也没做什么,就是绕着海岛逛了逛。” “还有呢。” “没了。” 海风透过衣襟,将冷意顺着灌入陈江沅肌肤,她被激的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晏绪慈冷眼睨着,不咸不淡的问:“冷了?” 终于,视野里不再是空无一人,男人从她身后走出,完整的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全部的风。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看清他的表情。 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凉薄从举止中泄出,她忽然意识到,晏绪慈并没有因为电话里她那哄人的话而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尽管这份不愉快,他们谁都没有明说。 不像吵架,更像是冷战似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她都不算有利。 陈江沅示好般的伸手,轻轻勾住晏绪慈的手指,软着声音看他:“很冷,我想回屋了。” 庄园内的温度是恒定的,陈江沅脱下外衣,换了身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思考说词。 等晏绪慈从洗浴间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陈江沅端着果汁,踌躇着开口:“那个,管家送来的,你渴吗?” 晏绪慈坐在床边,漆黑的视线盯着她:“水放那,过来。” 陈江沅犹豫了一下,站到他面前,直截了当的开口:“我有事想要和你聊聊。” 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反复想了很多对策,各式各样,但无论哪一种,最后都没有坦白更直接。 既然她没办法摆脱晏绪慈,不如试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算是暂时放过自己。 因此她现在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晏绪慈的情绪,而是想要成为他们之间的那个主导者。 “聊什么。”晏绪慈微微抬眸,尽管身处下位,可气势却丝毫不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陈江沅免不了有些紧张:“我今天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但是你都没接,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绪慈眼神挟着冷风,直直往她身上钻:“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他没有按照想象中的回答,陈江沅脑子有些乱。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晏绪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睛,就差直接戳破她的伪装,陈江沅头皮发麻,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以为你是太忙,所以才没时间接我电话,但管家说,可能你就是故意挂断的,我不知道是哪一种原因……” “管家说的。”晏绪慈将小姑娘拉到腿间站着,逼问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没有联系过你。” 空气忽然静默了一瞬。 陈江沅屏住呼吸,她以为晏绪慈会因为这一句话有什么反应,可她又猜错了。 男人只是平静的开口,嗓音很淡:“你刚刚说想和我聊,除了这个,还有么。” 陈江沅想了两秒,摇摇头。 “说完了?”晏绪慈语气微凉,顷刻间将主动权从她手上夺走,“好,那我问你。” “你是真清楚我们的关系,还是为了搪塞我,才胡乱应下的。” 晏绪慈肆无忌惮的盯着小姑娘的神情,抓住她的手心往下一带,陈江沅被迫弯腰,手撑在他腿面:“我清楚的,我没有想再骗你了。” “晏绪慈,你这样我不舒服…… ” “你不联系我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两人距离靠的极近,晏绪慈轻而易举的将人按在眼前,声音又轻又狠,“需要的时候才能想的起来找我,是不是?” “该拿你怎么办啊,非得真给你困在这,你才能学乖是不是?”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晏绪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是的。”陈江沅眼睫颤了颤,“我只是不太习惯,不是说好了要慢慢来的吗?” “你跟别人也这样,谈恋爱一周都不会发条消息?”晏绪慈没有在顺着她的借口答应,而是逼她迈出这一步,“我给足你空间了吧,还是说你就得我一直监视着才行?” 陈江沅呼吸一顿,她僵硬着摇头,慢吞吞出声:“没有别人。” “我是真的怕影响你,万崇庆说,他们在燕城也有动作,你会自顾不暇,所以我才没有联系你的……” 小姑娘在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这点微弱的变化落进男人眼底,跟免死金牌似的,顷刻间磨掉他所有脾气。 “那是我误会你了。”晏绪慈瞧着她,柔声反问,“你是想好好谈恋爱的,对么。” “嗯。”陈江沅轻声应道,“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 “谈恋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60章 第60章他在教她 燕城上流圈子里最近在流传着一条消息,是有关盛誉晏家的事,具体没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晏家如今掌权人晏绪慈突然出手,大刀阔斧的剔除异党,一点都不避讳。 整个圈子的人都在观望,这其中也包括林樾。 陈江沅回到燕城时,林樾直接去了她家,手里拎着一大堆零食小吃,稀里哗啦全部倒在茶几。 “怎么带这么多吃的?”陈江沅被震撼到了,“一会儿还有别人来?” “不啊,就我们俩。”林樾一点不客气,转头扎进卧室,片刻功夫后,换了套睡衣坐在沙发,“你头怎么了?” 陈江沅下意识摸了摸:“很明显吗?我还以为都没什么痕迹了。” “也不是特别明显吧。”林樾支着沙发凑近看了看,“但是有道痕迹啊,看着跟疤似的。” 两人对视片刻,陈江沅没有说话。 林樾微微眯起眸:“不是吧。” “你真受伤了?” 陈江沅微微后退,防备着有可能随时扑上来林樾:“你先保证你会冷静,我再跟你讲。” “ok,你讲吧。”林樾比了个手势,去够茶几上的饮品。 几秒钟后,差点撒了一地,林樾音调徒然拔高:“你说什么,绑架?” “都说了让你冷静。”陈江沅起身去拿湿巾,“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而且那些人都已经抓起来了,也不会有人再报复我。” “所以前段时间晏绪慈是为了你才……” 陈江沅不确定的摇头:“我是这么猜的,因为当时姓万的是这样跟我说的,只是他没承认,他说和我没关系。” 林樾去拆零食,顺手递给陈江沅:“会不会是怕你担心啊?” 陈江沅接过来,垂眸盯着袋子愣了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的通,为什么六天都没有联系的人会那么不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主动联系他。 更是一种无论晏绪慈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波澜和动容的无力感。 但即使如此,晏绪慈仍然依她的意思,选择了让步,问她“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她说什么都应。 晏绪慈不是妥协,而是在陈江沅试着不再排斥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换了一种她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包围。 像是棉花糖,柔软的,带着甜头的,无声无息的让她陷入他精心布下的蜜罐。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就真打算这样下去了?” 陈江沅想了很久,久到林樾以为得不到她答案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 “反正都分不开,倒不如试着接受,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至少现在我可以借着他的势力往上走。” 陈江沅离开燕城前,新品牌发布会即将确定,时隔九个月,如今公司规模已经逐渐扩大。 盛誉集团旗下新推出的品牌半江partway因新系列名声大噪,在各种国际大牌之中展露头角。 但作为半江的创立者,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却始终没有在公司露过面。 “你就不好奇吗?当初咱们partway新系列上新时的反响多大,按理说她是应该会出面表示的,可到现在我连人都没见过。” 半江设计部,穿着时尚的maura将凳子往后一滑,连连称奇:“而且即便如此,总部派来的人也没有半个不满,说真的,你们就不好奇咱们这陈总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记得咱们总监不是见过,你这么好奇怎么不去问她?”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maura挑眉看过去,“总监那脾气,我自己往枪口上撞,不活了?” 设计部的玻璃门缓缓向两侧开启,a组的组长levi拿着一摞设计稿走了进来,他穿了件白色高领薄衫,薄肌衬出优雅的气质,眼皮很薄,眼睫微垂,顺着眼尾微微落下,视线落在人身上时,仿佛空无一物。 “maura,diana,aiden……进来开会。”一连串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有种阎王索命的意思,五六个人同时起身,彼此视线交汇,跟着进了组长办公室。 “levi,新设计稿是已经审核完毕了吗?”maura一眼就看见了男人手上的那叠手稿,忍不住出声询问,“我听说这次设计稿是几个组一起往上递交,最后决出名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levi瞥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消息倒是灵通。” 一句话让几个人纷纷吃惊,当时可没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比赛。 “不如给你换个部门,我看你挺适合市场部的,给你写封推荐信过去?” levi像是在认真给她出建议,语气凉嗖嗖的,让maura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不不,我还是挺喜欢设计部的,就不麻烦您了。” 身后几人忍不住笑了:“levi,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场比赛,上面有说是什么用意吗?” “因为陈总回来了。”levi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所以上面要针对各位设计水平进行一次评估。” “总监在下午会召集大家开会,各位回去做好准备。” maura忍不住问,八卦的心思快要溢出来:“陈总会来参会吗?” levi身子微微后仰,平静的望着她:“你要是太闲,我这有一堆活可以交给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几个人惊的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这并不是这几人的看法,包括levi在内,整个半江都对陈江沅这个人保留最大的怀疑和不信任。 原因很简单。 尽管半江是才成立的品牌,但它坐落燕城,隶属于盛誉集团,因此能够进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混日子充数的。 但从半江成立至今,陈江沅作为partway主理人,从未露面,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如今突然现身,maura的八卦不仅仅是对她的好奇,更是这群人内心深处对陈江沅的不满。 …… 燕城的事有太多需要处理,陈江沅见了老陈一面,陪着人去医院复查后,又驱车前往画室。 直到安顿好所有,她才将重心放到半江。 会议行程是陈江沅敲定后由助理发送给各个部门,中午晏绪慈来接她吃饭,这还是离开岛屿后第一次见面。 “盛誉安排进partway的负责人汇报说,你下午会去公司。” 晏绪慈慵懒地靠着椅背,姿态舒展从容,微微俯视垂眸,自上而下的视线落在陈江沅脸上。 提及正事,男人周身气势外显,上位者天然的领导力无声渗透。 “嗯。”陈江沅直了直身子,认 真道,“partway的汇报我虽然已经在手机里听完,但我认为会议不能少,尤其这半年我并没有全程跟踪公司进展,也是正好借这次机会重新回归接管。” “会议行程和谁同步了。” “我让助理通过邮箱下发传达给partway所有管理层,包括各部门总监和主管在内,除此之外,预计明年春夏系列的新展开始筹备,汇报工作后,我想针对设计部进行一次全面评估和人员调配。” 晏绪慈神色不变,闻言轻描淡写的反问:“你多久没回来了。” 陈江沅顿了顿,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还有一周就满八个月了。” “partway在这段时间暂归谁负责?” “是……盛誉总部派驻下来的负责人。”简简单单的两句,让陈江沅瞬间了然男人的用意。 她思考了一下:“我要在会议开始前和这个人先沟通,然后再在会议上进行工作交接,作势给其他人看?” 晏绪慈微微勾唇,不着痕迹的笑了:“不止。” “品牌成立至今,主理人从不出现、不过问、不出头,partway上下管理层和员工,都会有意见。” 男人手指轻点桌面,慢条斯理的提点着小姑娘:“你要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他们对你的信任。” 晏绪慈是在教她。 寥寥几句,却让陈江沅重新正视了下午这场会议。 和专注于自己领域的过去生活不同的是,她这回要学会的如何用人管理,带动partway朝前行进。 会议室内,除去各个部门总监,包括盛誉总部负责人在内,尽数到齐。 各部门汇报进程结束后,才是公司设计部关于手稿的比赛评估。 汇报与交接工作持续了快两个小时,会议室门打开后,这才让设计部的人一一进屋。 maura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那位传言中的主理人坐在会议室正中的位置,一身利落的卡其色西装外套,倚着靠椅垂眸翻开材料。 “陈总,设计部的人都到齐了。” 主理人将资料随手放下,扫视一圈后,缓缓微笑开口:“诸位下午好,初次见面,我是半江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从今天开始,partway将由我全权负责。” “多余的废话我不想说,你们应该也不愿意听,所以直奔主题,此次叫你们来,是为了明年春夏新展系列和盛誉总部大秀。” “介于partway成立仅半年时间,因此大秀名额有限,你们之中仅有三位作品可以登上总部时装秀。”陈江沅言简意赅道,“设计稿评定上午已经由组长派发给各位,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 总部负责人坐在一旁,看着主理人的行事莫名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偶尔会看到盛誉掌权人晏总的影子。 “陈总,冒昧问一句,这次设计稿的评审是由谁负责评分的?”maura手指捏着材料,兴致不怎么高。 陈江沅无声的看她一眼,又缓慢将视线扫过众人。 果不其然,晏绪慈没有骗她。 “由我和管理层的诸位以partway品牌角度出发进行评估,有什么问题吗?” maura笑了笑,直视陈江沅的眼睛:“当然,我只是有些奇怪。” “请问您对设计的了解有多少呢?”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总部负责人冒了一身冷汗,这些设计部的人不清楚陈总身份,但他却多少知道一些。 前段时间盛誉晏家的事人云亦云,都说最近少去触晏总的霉头,结果转头这边就要得罪陈江沅,纯纯上赶着找死。 他蹙眉想要阻拦,没想到这maura话还没完: “其他的东西我们不懂,但设计这方面却都是专业出身,不是说想要质疑您,只是我实在好奇,设计稿评估的标准是什么?” 她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设计部都在等着陈江沅的反应,作为partway主理人,在会议室所有人面前被这样质问,几乎可以预见maura的下场。 但陈江沅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你对谁的评分不满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悄无声息的将局势逆转。 maura愣了愣:“不,我只是……” “可以说。”陈江沅心平气和道,“这算是设计部私下探讨,也是开会的目的,在座诸位的能力都有目共睹,为了partway的未来发展,没什么不能说的。” 坐在一侧的levi闻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陈江沅。 不知不觉间,连maura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整个设计部竟然都逐渐被这位素未谋面的主理人收买了人心。 …… 陈江沅将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到partway后,一连数天都没有和晏绪慈待上超过两个小时。 就连中午吃饭,小姑娘都要捧着手机回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碰上多忙的项目。 晏绪慈指节轻敲桌面,黑沉沉的眼眸提醒她:“吃饭别盯着手机。” 陈江沅“哦”了声,原本准备放下的手机忽然震动,她转头冲晏绪慈尴尬的笑了笑,接起电话就跑出去了。 只有在接通瞬间,晏绪慈听见对面是一道温磁的嗓音。 他的神色有些冷,骨子里的占有欲硬生生被克制下去。 小姑娘已经时刻控制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他不能连正常交涉都要插手。 但陈江沅站在门口聊的开心,笑盈盈的模样印在男人眼底,几分钟的功夫比跟他一整顿饭笑的还多。 啧。 晏绪慈眸色晦暗,心底那股病态的心思逐渐侵袭,在陈江沅不知情的情况下,暗自做下决定。 周五下班,陈江沅站在电梯里,刚好碰上从设计部出来的levi和maura。 前后几天时间,maura对陈江沅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见人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下班呀陈总。” “嗯。”陈江沅笑了笑,“你们也是?” “才不是啊——”maura拖着长音连连摇头,“levi嫌我的新稿设计的狗屁不是,死活要拽着我去画廊看画……” “要是你的设计稿哪怕有一点可取之处,我也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试图拯救自己的名声。”levi抱臂站在一旁冷言冷语。 陈江沅没忍住偏头笑了:“回头往上打审批,给你算加班费。” 原本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maura心情瞬间被治愈,她笑的像一朵灿烂的花:“谢谢陈总体恤,您真是我见过最会体恤员工的领导,和某些压榨下属的人真是完全不一样。” levi用一种有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一句废话懒得说。 直到电梯门在一楼打开,maura才忽然惊呼一声:“等会儿,我靠我手机落楼上了。” “陈总,levi,你们先出去吧,我还得回去一趟。” “你要不再多检查一下。”levi十分好心的提醒。 “什么?” “看看脑子是不是跟着一起丢掉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看起来对你还是挺重要的。” 电梯门关闭前,看见的是maura不可置信且忍辱负重的扭曲表情。 “见谅,陈总。”levi冷静道,“虽然maura看着不怎么靠谱,但能进盛誉旗下的员工,最起码的能力还是有的。” “看得出来。”两人并肩往外走,陈江沅笑着点点头,“你们的设计稿是我亲自一张 张翻看的,她的那份设计我印象很深。” “但似乎并没有得到管理层的满意。”levi偏头看向陈江沅,声音不疾不徐,“我有重新审视过这张设计稿,的确有不足之处,但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分数。” “她的设计稿灵感来源是一幅画,我猜的对吗?”陈江沅停下脚步,“这也是你要带她去画廊的原因。” “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看,亲自感受一下maura设计稿的原画是什么样。” 夕阳的余晖从天空一侧泼墨似的染成大片橘金,碎金色的光聚拢在两人身上,样貌气质十分吸睛,站在正门口跟风景线似的引入注目。 宾利无声无息的停靠在路边,几乎与车流融为一体。 小姑娘偏头跟那男人说话,晚霞落进眼中,亮晶晶的。 片刻后,似乎手机震动,她低头看去,表情忽然僵住了。 ——回头,陈江沅。 消息是刚刚发过来的,陈江沅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那辆车。 车窗没有降下来,车内一片漆黑,可她却莫名感受到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 没有任何征兆,晏绪慈竟然将车停在了partway的正门外。 下班时间,往来路过的员工几乎都能看得见,只要晏绪慈露面,那么不出第二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能传遍整个公司。 周身血液慢慢冷却,耳边levi似乎在说话,但陈江沅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艰难的吞咽了下唾液,害怕晏绪慈会突然下车走过来。 “陈总,手机。”levi视线不易察觉的扫过陈江沅,有些狐疑,手机震动了半天,可这人却像没听见,一直朝着路边的方向看。 陈江沅缓缓接通,只听对面声音很淡:“看见消息了,怎么没回?”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极力压抑着慌乱,轻声问:“你怎么来这了?” “今天周五。”晏绪慈像是随口聊着,没什么脾气的反问,“我来见见女朋友,也不可以?” “陈总,有事你可以先走。” 小姑娘没有回答,但身旁那个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提前开了口。 声音透过手机,不太真切的传进晏绪慈耳中,却莫名有些熟悉。 好像之前陈江沅吃饭时特意出门接的那通电话的声音,也来自面前这个男人。 第61章 第61章引导着她主动索取 “上车。”晏绪慈平静的收回视线,挂断电话,没有任何下车的迹象。 陈江沅将手机收起,看向levi:“画廊周五晚上七点关门,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联系我,那我就先走了。” levi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点头示意,看着人跑了两步,坐上路边那辆宾利。 片刻后,车缓缓启动,从他面前经过。 levi看了眼车牌,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车内的空气在陈江沅上车的那一刻变得有些稀薄,司机沉默的开着车,连视线都没敢往后瞟一眼。 这陈小姐和那个漂亮男人站在公司门口笑意盈盈聊天的模样,足够让他心惊胆战,更别说还被他们晏总看见了。 晏总那一瞬间的冷意简直快要把他一并冻住,可最后却什么都没做。 他有些不敢去猜这两人又会闹到哪种地步,只能默默祈祷。 但这种氛围陈江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晏绪慈没有下车,对她而言就算是个好结果。 小姑娘坐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继续打字回消息。 晏绪慈也不急,沉甸甸的视线就那么寸步不移的盯着她,目光毫不遮掩,赤裸的让陈江沅根本无视不了。 她处理好最后一条消息,终于舍得抬起头看男人一眼。 陈江沅刚想开口,一个纸袋便被递到眼前,晏绪慈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停在半空,她愣了下,这才接过。 里面装着一杯饮品。 温度顺着纸袋传到手心,暖洋洋的包裹上来。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陈江沅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因为这个时间,晏绪慈无非就是像往常一样,带她去吃饭。 只是她没想到,男人十分随意的开口:“回家。” 晏绪慈带她回了那套房子,陈列布局和当初见过的没什么区别,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同的,是偶尔角落摆放的物品,似乎变成了双人份。 “晚上想吃什么?”晏绪慈将袖口翻了两道,露出一截小臂和腕骨,偏头问她。 只是站在厨房门口看过来的样子,不太像做饭,更像是要下毒。 陈江沅活像见了鬼似的,犹豫了几秒,轻声问:“你做吗?” 晏绪慈漆黑的双眸盯着她,抬手一勾,命人过来,陈江沅走了两步,男人将人圈进怀里,按着小姑娘的肩站在冰箱面前。 双开冰箱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看样子是经常会有人收纳整理的那种,干净又整齐。 “想吃什么自己挑。”头顶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句话,陈江沅愣了片刻,“什么都可以?” “嗯,只要你喜欢。” 陈江沅视线扫了一圈,余光瞥见那双贵气修长的手,莫名生出点恶趣味。 是他自己把决定权交给她的,那就别怪她随便挑了。 小姑娘将脑袋探进去,挨个翻着盒子,跟只掉进米缸似的,不一会儿在旁边摞了一堆,从蔬菜到肉再到海鲜。 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人穿着身家居服蹲在旁边翻冰箱,场景温馨的像是情侣同居。 晏绪慈垂眸饶有兴致的端详了片刻,忽然落下几个字:“找个时间带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陈江沅放在冷柜的手顿住了,凉气弥漫缠绕,手冰的瑟缩回来,她微微仰起头,有点迷茫:“收拾什么东西?” “需要在这里用的。”晏绪慈漫不经心道,“或者我让人准备,你列个单子出来。” 陈江沅头皮忽然一麻,她连忙站起来,久蹲的腿一时不适应,差点没站稳。 晏绪慈顺势将人拉到眼前,亲昵的抬起她下巴:“衣服、首饰、日用品,这里没有的,你想要的、喜欢的,你可以慢慢想。” “我又不住在这,为什么要准备那些东西。”陈江沅嗓子有点干,她完全知道晏绪慈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决定向来不容置疑,可她还想试图挣扎一下。 “但我想你了。”晏绪慈手臂微微缩紧,将人困在怀里,小姑娘身上有股很特别的香味,若隐若现的传过来,刺激的男人的感官。 “从你回燕城,我们见过几次,吃饭的时间都忙工作,这样对我不太公平吧?” “可这是因为partway刚刚起步,等稳定下来后就不会这样了。” “你需要多久。”晏绪慈声音不温不火,“你觉得我要给你多久的时间,你才愿意往前走一步?” 陈江沅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良久的沉默后,晏绪慈摸着她脑袋,手指插进发丝,抬起她的头,直视进那双眼中:“我不为难你,每周末到我这里,可以么。” 男人故意以同居吓唬她,再以退为进,看似做出让步,实则却堵住了陈江沅的后路,让她更容易接受他的真正目的。 陈江沅视线抖了抖,问:“那我要是哪天有事呢?” “陈江沅,让你来这不是要限制你自由的。”晏绪慈缓声说,“你有事就去做,只是谈恋爱,你好歹要给我点甜头,是不是?”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抓住晏绪慈的衣角,轻轻抱住对方,将脑袋压在他肩窝:“晏绪慈,我饿了。” “那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头:“但我自己的东西还需要用,拿过来不方便。” “我让人替你准备。”晏绪慈将人从怀里拉出来,“去外面等着,饭好了叫你。” 陈江沅翻出来的吃的不算少,几样东西互相交叉搭配,五六个菜都能准备出来,甚至绰绰有余。 陈江沅不会做饭,煮方便面在她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开火的大餐,因 此她实在好奇晏绪慈在厨房里究竟是什么情形。 小姑娘趿着拖鞋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探脑袋,结果里面的人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头也不回道:“出去,别在这捣乱。”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陈江沅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就看看。” 晏绪慈穿了件黑色衬衫,衣摆下缘隐没在西装裤,衬着腰腹精瘦,肩宽腿长,凌厉有攻击性的眉眼在这种环境下显出几分柔和。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拥有一张足够摄人心魄的长相,以及一副性张力十足的身材。 即便陈江沅有些害怕他,也不得不承认晏绪慈很迷人,宛如塞壬海妖,危险伴随藏匿在漂亮的皮囊之下。 她看着晏绪慈将砂锅盖扣了回去,将火调小,转身朝自己走来。 黑眸里探出的欲望像海浪层层涌来,陈江沅本能的警惕,后退了一步:“既然你还在忙,我还是先出……啊!” 尾音徒然一抖,陈江沅的话音未落,男人双手从肩窝下一拎,将人轻松的举到岛台。 大理石透过家居服,凉意冰的陈江沅想要跳下去,但两腿之前被男人一拦,卡在了半空。 “晏绪慈,你放我下去!”陈江沅连忙抬手制止他的动作,“你别,火还没关,很危险的。” “不会。”晏绪慈呼吸徐徐缠过来,眼尾微勾,眸底散着玩味的趣意,从唇边□□,逐渐攀下抵住锁骨。 陈江沅本能的缩肩,弓起脊背想要躲开他,但晏绪慈指尖压着后颈将人重新送回眼前。 陈江沅偏头缓了口气,抵住男人小臂:“晏绪慈,别在这里……” “那在哪里?” “沙发?还是卧室?” 男人的嗓音像是灌了蜜,黏黏甜甜的顺着耳畔钻进来,烫的小姑娘耳朵发红。 “不要,哪里都不要。”陈江沅咬着唇摇头,“我饿了,你能不能去……” 做饭两个字还没出口,呼吸瞬间被剥夺,男人舌尖轻巧的探进城池,长驱直入,将陈江沅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她身子发软,缩在晏绪慈怀里任由采撷,直到男人双臂抱着人从大理石岛台离开,赫然腾空让陈江沅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肩。 “等等晏绪慈,你要去哪?” 她被抱着离开厨房范围,晏绪慈似乎打算将人往卧室里带,陈江沅惊的声音都抖了,忍不住挣扎着想要下去。 “老实点。”晏绪慈拍了下她屁股,恶劣的将人扔到床上,垂眸看着她,“不是饿了,我也是。” “所以咱们换换,我负责你的胃,你也满足下我,嗯?” 陈江沅整个人都僵着,手指蜷缩起来,没敢看他:“不行的,我还没准备好。” 晏绪慈捞着人吸猫似的狠狠吮了一下,这才将小姑娘放开,不紧不慢的吐字:“我耐心有限,别让我等太久。” 晏绪慈压根就没想着做什么,这种事不能太心急,不然原本放在手心的人指定会吓跑。 陈江沅待在卧室里缓了半天,因为男人这一举动愣是没敢再跑他眼前晃,直到晏绪慈过来叫人,她才磨磨蹭蹭的走出去。 食物散发的味道充斥整个鼻腔,浓郁的色泽搭配,单从视觉就让人食欲大开,每一道菜都精准的勾引着陈江沅的胃。 晏绪慈将盛好的饭放在桌面,顺手拉开椅子,从头到尾,陈江沅连搭手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完完全全接管了所有工作,只需要她安静的坐着吃。 小姑娘乖巧的坐下,晏绪慈替她盛汤,浓白的鱼汤装进轻巧精致的白瓷碗中,热气滚滚往上冒,又鲜又嫩。 她吃饭不怎么说话,只是垂着眼睫,一口一口,仓鼠似的鼓起,细嚼慢咽。 偶尔吃的开心时,会微微眯起眼,露出一副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到的餍足神态。 晏绪慈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如果他愿意,和他说话并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陈江沅之前没有心思,自然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一顿饭的功夫,男人给她一种家长的错觉,随口问着这一周的生活。 中规中矩的开场,让陈江沅没有任何防备的回答,两人随口聊着,从partway的发展一路往上。 不知不觉,陈江沅像是上钩的鱼,问题接二连三的被男人钓出来,莫名问到了盛誉头上。 她只是想从晏绪慈学点东西,但却没有意识到,有些话已经称得上冒犯,已经属于打探情报,朝着商业竞争的路子发展。 但晏绪慈却耐着性子一一给她解答。 他从不吝啬任何他所拥有的东西去教导她,甚至有意无意的引导着陈江沅主动索取。 因为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一旦品尝过真正权利的味道,她就绝不会满足于现状。 将小姑娘困在身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填充扩大她的野心。 等到陈江沅决定利用手段和能力往上攀登时,才是她真正主动走向自己的开始。 而在此之前。 他得使点手段,才能让小姑娘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钟表指针缓缓移动,又跨过一格时,窗外的夜景已经持续了很久。 时间越晚,陈江沅的心就跳的越快,她捏着手机胡乱点着,不安的将目光总往一旁的男人身上移。 再第四次瞟过去后,晏绪慈伸手将人一把拉了过去,陈江沅身子一歪,整个人扑进男人腿上。 “偷偷摸摸看什么呢。”晏绪慈懒洋洋的挑起她一缕发丝,绕在手指。 陈江沅不太舒服的用手撑了下沙发,将头抬起来,踌躇着问出声:“没,我就是想问,我睡哪个房间啊?” “你觉得呢。”晏绪慈故意吊着她,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时间,将人从怀里放下,扬起下巴,“去洗澡吧,东西都放在卧室了。” 陈江沅心惊胆战的跑去看,但没有任何恶趣味的东西,连睡衣都是规规矩矩的长裤长袖,晏绪慈似乎在悄无声息的给够她安全感。 只要她没同意,他就不会再越线半寸。 陈江沅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时,洗浴间的隔门突然被敲响。 晏绪慈站在外面,屈指彬彬有礼的敲了两下,隔着磨砂玻璃,瞧见里面那道身影朝反方向躲了下。 “怎、怎么了?”陈江沅屏住呼吸,握着吹风机的手紧了紧,明明洗澡前锁了门的,这人怎么就进到卧室里面来了。 “有人联系你。” 雾气腾腾,磨砂玻璃隐约透出模糊的痕迹,陈江沅看见男人抬起手,似乎拿着一部手机。 “等会儿,我出去再接。”她差点咬到舌头。 晏绪慈知道她在洗澡,还偏偏挑了这个时候送手机,摆明了是故意的,但男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温声道:“好。” 陈江沅听了一会儿,等门口没有动静,才缓缓开锁拉开一条缝隙。 但她没想到男人压根没走,一只手直接抵着门强势的将她推进去,陈江沅用力挣扎,双手轻而易举的被圈住,晏绪慈反手一甩,玻璃门便在陈江沅眼前关死了。 浴室又大又空,湿气和水雾弥漫,扑面打湿皮肤,小姑娘手脚都还湿漉漉的,染着水汽,乍然被晏绪慈箍住,一股脑全弄他衣服上。 她刚洗完澡,上衣只随意系了几颗扣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两条纤细的腿空荡荡的藏在里面,没有任何遮挡。 赫然暴露在晏绪慈视野,陈江沅慌不择路的往里跑,被男人一只手拎起来按到墙壁。 “你、你……”陈江沅简直无处可躲,连脚趾都尴尬的蜷缩起来,“你快点出去!” “又不是什么都没穿,羞什么?”晏绪慈黑沉沉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描摹着小姑娘,半响,嗓音变的低沉暗哑,“这人连着给你打了两次,看样子很急。” 手机第三次震动,levi的名字忽然蹦出来,一下下冲击着陈江沅的神智。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可在男人的注视下,她却莫名的心慌。 晏绪慈微微扬起下巴,冷声示意:“现在接。” 陈江沅没有动,她抬眸看向男人,忍不住开口:“我和他不是很熟。” “但他想找你。”晏绪慈神色十分平静,看不透情绪,“第三次,你不好奇为什么?” “我不想知道。”陈江沅脸色不太好,她想要将手机拿过来,“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我明天会回复他。” 但手抓了个空。 晏绪慈举着手机的手忽然扬起,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万一是急事呢。” “晏绪慈,你别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陈江沅顾不得穿着,踮 脚去抢,“我都说了和他没关系了!” 小姑娘急的说话不过脑子,却有点真情侣吵架的意思,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抹平了男人心底的不爽。 晏绪慈按住她胡乱折腾的手:“那就接电话,这个时间执意联系你,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陈江沅气的想踹他,咬牙瞪他:“那你离远点,不准出声,也不准碰我!” 炸毛小猫一样,可爱的不行。 晏绪慈眼底沁着笑意,顺着小姑娘的力道摊手退开两步,不紧不慢的调侃:“这么凶啊。” 第62章 第62章娇气 陈江沅拿过手机后退了好几步,尽可能的离晏绪慈远点,称得上严防死守,刚想接通的瞬间,男人忽然开口:“开免提。” 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庆幸自己手没有那么快,不至于让晏绪慈的声音顺着手机传到对面去。 陈江沅敢怒不敢言的瞥他一眼,默默接通,一瞬间,对面传来一声惊天感慨:“天啊陈总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女孩子? 晏绪慈微微挑眉,好整以暇的报臂看着陈江沅,小姑娘似乎也愣了下:“maura?” 她下意识看了眼来电显示:“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当然!”maura语气有点兴奋,“我和levi去画廊看那副画了,当时因为设计稿准备的匆忙,我没有时间去了解画家本人,结果今晚我们去的时候,正好碰见画家经纪人在,她和我们说,这个画廊是你的!” 陈江沅画作署名极少会用到真名,除去圈子里的人知道,一般外人只会通过艺名去了解她本人。 尤其她作为partway主理人,回归不过短短一周半时间,因此公司内对她的了解并不深。 而maura实在是忍不住,自己手机没电了,就抢着levi的手机来闹陈江沅:“陈总,我能有机会采访你吗?这真的对我很重要!” 对面接二连三像一个炮仗,噼里啪啦的不停输出,陈江沅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插嘴的空隙:“可以,可以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听听你对这幅画的看法和理解.” “好,我现在就给你讲!” “哎?”陈江沅震惊了一瞬,“等等.” 她想要出声制止,别说这大晚上莫名其妙的工作,就是眼下这幅场景就很奇怪啊。 小姑娘视线一移对上晏绪慈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角,整个人都好像烧起来了。 所幸对面还有个理智的人,levi见状将手机从maura手上拿回来,语气平稳的接过陈江沅的话:“抱歉,陈总。” “maura到晚上智商就会欠费,个人理解会以汇报的形式发送到邮箱,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好。”陈江沅镇定道,“那再见。” “再见。”levi礼节性的回复,然后通话便被挂断。 对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后,浴室的氛围便莫名变得旖旎,晏绪慈目光自下而上描摹,最终却将手机从小姑娘手里勾走,压着人亲了一口便放开:“把衣服换好就出来。” 陈江沅以为晏绪慈会做些什么,磨磨蹭蹭躲在浴室好半天,等头发完全干了,才勉强开门走出来。 但晏绪慈只是笑了声,双手撑在床上,半支着上身瞧她:“还以为你今晚要住在里面。” 陈江沅呼吸一顿,下一秒便被男人拉到床上。 头顶的灯一暗,卧室瞬间被黑暗笼罩,乍然一片漆黑,陈江沅眼睛不太适应,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感受到晏绪慈的手臂紧紧将她按在怀里,温度从对方身体汲取,有点闷。 陈江沅动了动:“你能不能放开我,这样我睡不着……” 黑暗中,她看见男人像宝石一般的眼睛扫过来,半响,嗓音低沉的轻声咬字:“娇气。” 手松了松,给她可以呼吸活动的空间。 但陈江沅毫无睡意,从她离开燕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医生,加上最近乱七八糟的事缠到一起,过了许久,她的眼睛仍然亮亮的,平静的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男人忽然起身,她下意识闭眼装睡,感觉到对方动作轻缓的离开房间。 陈江沅偏头看了看,书房的灯被打开,晏绪慈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似乎刚刚只是为了陪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江沅有点渴,晏绪慈睡前替她倒的水只剩下一口,她起身拿着水杯出去,刚好撞见了处理完事情的晏绪慈。 男人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小姑娘脸上毫无睡意,不像是中途醒来的样子:“一直没睡?” “啊?”陈江沅愣了愣,下意识隐瞒,“可能是有点认床吧,不太适应。” 晏绪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轻描淡写扫过她的表情,什么都没说,只是缓步走过来,接过陈江沅的水杯:“我去倒,你回屋待着。” 本想借着倒水找点事情干的陈江沅深深吸了口气,只能任由男人去干。 只是现在回来,她也睡不着。 陈江沅坐在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了片刻,晏绪慈端着一杯水进门,他没有开灯,而是借着适应黑暗的双眼走到她面前。 陈江沅喝了两口,便放到一旁,小声说:“我现在就睡了。” 她往后蹭了蹭,将双腿缩进被子里,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男人忽然开口:“你是真的睡觉,还是只是躺着发呆。” 陈江沅浑身一震,周身血液冷了下来,她缓慢的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半响才找回声音:“什么意思?” 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除了林樾没有人知道,包括老陈和沈女士在内,她从来都没说过。 可晏绪慈却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轻而易举的发现她不对劲,并且毫不客气的撕开了她的伪装。 “你不是因为认床才睡不着。”晏绪慈的面容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陈江沅分辨不出他的表情,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同样会被隐藏。 晏绪慈不会不清楚,可他没有开灯,为的就是让小姑娘有一份安全感。 “你当初逃跑前的那片安眠药,不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我说的对么。” 半年前的事赫然被拿出来,陈江沅手指抓住被子,强行镇定的开口:“那个药是……” “是你自己要吃的。”晏绪慈声音不疾不徐的打断她,“因为你不知道我会在那天晚上去你家。” 空气似乎凝滞,只能听见小姑娘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却没有说话。 晏绪慈沉眸看着她,良久,似乎有些无奈,克制所有气场,轻声道:“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问。” “但我只想知道,现在躺下,你能睡的着么。” 陈江沅动了动嘴唇,声音微乎其微:“不能。” 两个字像羽毛,没有任何重量,却硬生生砸进晏绪慈心底。 男人沉默两秒,便做出决定,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说:“那就不睡了,去换衣服。” 陈江沅懵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换衣服?” …… 燕城的夜晚,霓虹灯尽数关闭,只剩下内透夜景,处处展示着这座城市的奢华与纸醉金迷。 陈江沅在过去不知多少个失眠的晚上,就是看着这样的景色强迫自己闭眼。 但这一次,她却被身旁的男人硬拉着冲出了房门。 保时捷911宛如一只猎豹,轰然从空旷 的马路上窜出,一路朝着郊区驶去,极致的速度似乎能冲破束缚,将一切烦恼都抛到身后。 郊外山上是个会所,陈江沅曾经略有耳闻,那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进得去,排面非常大。 公路盘旋、一路向上,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从一侧看去,树丛重重叠叠,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城市全貌逐渐展现在眼前。 保时捷停在一旁,陈江沅站在平台上往下看,夜间的风迎面吹来,仿佛脚踩万千星辰,天空触手可及。 她缓缓伸手,任凭风从指缝间穿插逃离。 “咔嚓”一声。 身后响起一道微弱的拍照声,陈江沅一顿,回头看去。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和黑暗近乎融为一体,慵懒随意的倚着车门,高大挺拔的身形自带压迫感,透着森冷凛冽的气质,眼眸微垂,将她纳入领地。 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机,见人回过身,似笑非笑的招手:“看够了?” 陈江沅朝他走过去,距离拉近后,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见男人的眼睛:“是要回去了吗?” “这就满足了,这么好哄啊?”晏绪慈勾着唇,拉着人绕到驾驶座,“下面的路你开。” 陈江沅被塞进车内,看着男人坐到副驾:“我不太熟悉这段山路。” “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晏绪慈云淡风轻的笑了声,“开吧赛车手,这条路对你来说不难。”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陈江沅握着方向盘的瞬间,脑子里猛地闪过在国外山道上飙车的画面,原本打算去踩油门的脚忽然停住,身上莫名冒出冷汗。 从回燕城之后,这一周的时间都是晏绪慈派人来接送,她自己并没有再开过车,因此也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这样。 手心沁出汗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重新准备启动车子。 “有喜欢的歌单么。”晏绪慈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神色自如的问。 陈江沅的注意被分散,她随口回了几个名字,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轻缓有节奏的音乐便缓缓充斥着整个车厢,抚平她心里的那点混乱。 晏绪慈懒散的支起腿,嗓音蓄着风雪,冷磁性感:“喜欢赛车?” “嗯。” 山路大抵是为了连通会所,道路的确平坦顺畅,除去弯道不够熟悉,晚上开的时候需要小心之外,的确没什么难度。 “什么时候开始玩的?” 晏绪慈喜欢从小姑娘的嘴里一点点了解她,就像是探索未知地图,慢慢在眼前展开全貌。 “好久了。”陈江沅想了想,“好像大一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她希望晏绪慈能随便聊点什么,这样会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忘掉那些事。 而晏绪慈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嗓音温和的同她说话,小姑娘的话匣子渐渐被打开,顺着当年加入的赛车俱乐部讲起趣事儿。 直到车缓缓在会所前停下,晏绪慈这才收起了那副随和姿态,面容冷淡的下车。 门童本以为在驾驶座的这边才是晏绪慈,匆忙替他去开车门。 结果余光一扫,人从另一边下来了,顿时惊慌失措,连忙俯身喊了声:“晏先生。” 晏绪慈没什么反应,绕过来垂眸伸手,门童侧开身子,这才注意到驾驶座的人。 很罕见的,晏绪慈车上坐了一位女人。 门童压下好奇心,连头都没敢歪一下,问了好后,默默坐进去泊车。 陈江沅朝着会所看了眼,这地方的选址很有考究,环形的开阔视野,揽住所有景象,甚至专门修建了观文台。 会所内部建筑以东方美学为基调,不知是不是晏绪慈安排,会所几乎看不见人。 晏绪慈一路带着人上了天文台,从这个角度抬头,陈江沅甚至用不上望远镜,就能看见大片浩瀚星空,呼吸流转间,便能将全部恼人的心绪散进宇宙穷极。 小姑娘微微仰起头,皎白月色沉静的描摹出眉眼轮廓,眼底萃满星光。 “想喝点什么。”身后晏绪慈声音逆着风落入她耳中,陈江沅偏头去看,这才发现身后相反的地方,隔着一条栈道,是一座山顶酒吧。 陈江沅不喜欢酒的味道,自然也很少触碰。 但此时此刻,男人站在那里,偏头笑着望过来的神色,却让她莫名增生了几分兴趣。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轻声问:“你调吗?” 第63章 第63章那就来喝 夜晚是一个会让人短暂失去理智的时间。 尤其头顶灯光昏暗旖旎,调酒吧台后,男人长睫微垂,阴影覆下显出疏离与冷淡,半高领黑色毛衣包裹紧致的肌肉,袖口露出腕骨,拿着酒杯的手指修长,青筋脉络自手背蔓延,游刃有余的调转摇壶。 陈江沅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吧台,片刻功夫,看着晏绪慈推出一杯色彩艳丽的酒。 “尝尝。” 陈江沅闻了闻,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果香与酒香融合,碰撞出独特细腻的口感,缓缓附着充斥味蕾。 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酒精融入身体,起初只有味觉的刺激,等过了片刻,伴随而来的是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酒度数很高吗?” 陈江沅觉得自己还算清醒,但总有种思维变慢的错觉,她有点怔愣的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又慢慢抬起头,茫然的望向晏绪慈。 “不算很高。”晏绪慈指尖触了下小姑娘的脸,颇为意外挑眉,“醉了?” “好像还没。”陈江沅眨了眨眼,酒吧里舒缓的音乐莫名变得跟催眠曲似的,她吐了口气,趴在吧台上安静的休息。 晏绪慈绕到身侧,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完完全全遮住陈江沅的身形,捏着后颈将人拎起来,让她直视自己:“想要睡觉?” “嗯……不要。”陈江沅不太舒服的动了动,伸手去拨弄他的手,“我还想喝。” “不行。”男人冷淡的咬字,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陈江沅蹙起眉,不太高兴的推他:“为什么?我还没喝醉呢。” “再喝明天起来会难受,听话。”晏绪慈声音又低又沉,语调轻柔的哄人,但显然小姑娘真的受到酒精的影响,即便没到醉的程度,也和清醒时不大一样。 “我不。”陈江沅努力睁大眼睛,慢吞吞的开口,“你带我来这里,难道不是想让我高兴的吗?” “晏绪慈,我想要再喝一杯。”声音软绵绵的,酥到骨子里了。 晏绪慈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冷淡的双眸忽然晦暗,他平静道:“一杯。” 陈江沅竖起两根手指,脆生生的反驳:“两杯。” 晏绪慈低笑一声,抬手将她的中指强行按下去:“少在这讨价还价,就一杯,等着。” 陈江沅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数,又或者她低估了晏绪慈递过来的那杯酒的度数。 第二杯味道与前一杯完全不同,入口酸酸甜甜,浓烈与清爽同时在口中炸开,冰冰凉凉的口感带来的却是浑身热意。 陈江沅没一次喝完,只饮了小半杯,捧着酒杯发呆。 晏绪慈似乎猜到她的举动,顺手将酒杯从她手上拿掉,单手抱着人坐进沙发:“还想喝么。” 心跳似乎变快了,陈江沅咽了咽唾液,觉得有点渴:“……想。” 晏绪慈揽着小姑娘的腰轻轻一勾,将人送到眼前,灼热的呼吸彼此交织,几乎缠到一起。 男人低声吐字,靡靡蛊惑:“那就来喝。” 陈江沅伸手去接,但酒杯却忽然调转方向,送到晏绪慈口中。 辛辣刺激神经,陈江沅看见男人仰起头,碎发因为动作露出整张艳丽的容颜,喉结微微滚动,在她没反应过来时,猛地压着人将烈酒渡过来。 醇烈的威士忌乍然涌入舌尖,四面八方的围堵让陈江沅本能的想要后退。 但手被男人严丝合缝的十指扣住,身子被迫禁锢在他腿上,避无可避。 绵延醉人的吻比以往更加深入,陈江沅被迫尽数咽下,又被拉着陷入更无法招架的暧昧。 “晏绪慈……”喘气的瞬间,陈江沅连忙抬手捂住晏绪慈的唇,“等等、我不想喝了!” “是么。”男人露出的眉眼微微眯起,抓着小姑娘的手心亲了一口,“我倒是突然觉得,再喝一杯也不错,你认为呢?” 陈江沅想要抽回手,迷迷糊糊中还不忘找借口:“不了不了,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她包围,沉默对视片刻后,晏绪慈轻轻拍她:“想睡觉,还是想干点别的?” 总觉得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有歧义,陈江沅喝酒后反应慢了不少,晏绪慈也不催,就那么耐心的等她决定。 结果小姑娘哪个 都没选,只是抿着唇一点点想要从他腿上挪下去。 会所有专门提供休息的房间,但陈江沅没想去睡,只是酒精的作用下,小姑娘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人都跟着晏绪慈走到门口了,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哪。 她停下脚步,连带着男人也跟着顿了顿,晏绪慈回身看她:“怎么了?” “这是哪?”陈江沅问。 “客房。” 她眨了眨眼,温声说:“我不想睡。” 喝了酒的陈江沅有点特别,会露出一点清醒时不多见的任性,明明从酒吧走到客房这一路都乖的不行,偏偏站在门口又改主意了。 晏绪慈耐着性子俯身,平视小姑娘的眼睛,好脾气的哄她:“凌晨三点了,你不想睡觉想干什么?” “我想……”小姑娘思考了一下,弯眸说,“看星星。” 会所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前,陈江沅窝在环形沙发上,这个角度仰起头,看不见月亮,只有碎银般的繁星。 酒劲也不知道过没过,她脑袋枕着沙发,双腿支起来,姿势十分舒服。 唯一不太一样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其实有跟晏绪慈说,让他不用陪着自己。 但是晏绪慈告诉她,他也想看星星。 不过男人语气倒不是这么温和,这人当时混不吝的弹了下她脑袋,抓着人往楼上走:“占有欲这么强,只准自己看?” 陈江沅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视线一眨不眨的探过来,从第一秒就被晏绪慈发现了,只是他装作没看见,让小姑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久一些。 “晏绪慈。” 声音很轻,像是云雾一下子散开。 “嗯?” 头顶是无垠的星空,两个人并肩窝在沙发,旖旎又浪漫,像是一个即将互诉衷肠的表白现场,小姑娘叫他的名字,气氛温存。 但下一秒,陈江沅却忽然问:“你不困吗?” 晏绪慈摩挲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反问:“心疼了?” 陈江沅一顿,面无表情的将头扭走,然后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闷笑。 天光从尽头乍现,朝阳缓慢的攀登,越过海平线与城市,逐渐将金光漫天挥洒,直到此刻,山上会所的全貌才完全展露出来,雾气缭绕在山谷,颇有种闲云野鹤的雅致桃园。 只是陈江沅只看了个日出,便沉沉的倚着晏绪慈睡了过去。 侍者照例来楼上检查整理,却在门口忽然顿住,她看见落地窗前,女孩儿闭眼沉睡在男人怀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光,像是两尊神邸,美的动人心魄。 男人神情柔和的将人抱在怀里,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冷漠彻骨。 “晏.”侍者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晏绪慈用眼神制止,她连忙退开两步,看着晏绪慈从面前经过,多余的目光一寸都不曾落到旁人身上。 maura的感悟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在当天半夜就忍不住发送到陈江沅的邮箱。 但陈江沅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果真脑子疼的不行,整个人蜷缩着捂住脑袋,心道早知道就不喝那第二杯了。 等晏绪慈端着蜂蜜水进屋时,小姑娘已经重新摔回被窝里,四仰八叉的体会绝望。 “起来,把这个喝了再睡。” 陈江沅像化成一滩水,软绵绵的被晏绪慈弄起来,借着男人的手喝完后,强撑着起床。 “不继续睡了?” 陈江沅摇摇头:“几点了?” “五点。” 她顿了顿,试探道:“下午吗?” 晏绪慈觉得好笑,偏头看她:“嗯,饿的话就过来吃饭。” …… 周末时间过得很快,陈江沅玩了两天,意外发现晏绪慈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一般,似乎对什么都十分冷淡。 周一早上,陈江沅前脚刚进partway的办公室,后脚maura人就通过助理联系到她这里。 陈江沅干脆利用这次机会针对设计部重新开了一场会,直接成功使maura倒戈,彻底让她成为了拥护陈江沅第一人,捧着新的设计理念投入工作。 直到partway迎来盛誉总部大秀,设计部三个名额的机会被maura成功拿下。 也是靠此机会,设计部上下人员调整,原本总监调回总部,新任总监由levi接管,至于a组组长,一并被maura收入囊中。 “maura姐,这说什么不得请客吃饭啊!” “就是说啊,大秀名额一旦确定,只要能好好准备,未来的路简直是一片光明!”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说笑,故意拖着长音的调侃。 报臂站在中间的maura脸上止不住笑:“你们少来啊,大秀可是和半江春夏系列可几乎是同步进行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次系列由陈总亲自监督审核,一旦有哪一位入了她的眼,未必不能晋升。” “哎说到陈总,咱晚上聚会要不要叫她一起啊?” maura眼前一亮,“啪”的打了个响指:“我觉得行,等会儿我去找总监问问。” “问什么?”levi的声音赫然从身后传出,吓得maura差点尖叫,她弹出去好几步,惊恐的回头,“levi你.” levi神色淡漠如常,掀起浅眸:“大白天的见鬼了?” “差不多了。”maura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正想去找你来着,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什么事?” “晚上设计部的聚餐,我们想请陈总一起,不知道你那边能不能帮忙联系邀约一下?” levi沉默片刻:“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很无理吗?” maura无辜的看着他:“哪里无理,我现在拿到这个成绩也有陈总的帮助,邀请她来不是很正常,再说了又不是非要强迫她参加的,她不想来可以不来嘛。” levi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在这里听maura理论,幽幽的瞥她一眼,十分无语的转身回了办公室。 结果这人厚着脸皮竟然跟进来了。 “总监,为什么不可以啊?” levi靠着椅子,平静的开口:“设计部聚餐在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啊。” maura理直气壮的回答差点让levi一口气没提上去,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你还知道是今天晚上,那我问你,现在几点?” “两……”maura的声音戛然而止,距离他们聚餐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而作为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即便关系很好,那也是半江名副其实的老板。 哪怕是随便一项开会都需要提前通过助理预约安排的,更别说是他们这种聚餐。 临时邀请的确显得没那么周到。 maura尴尬的笑了笑,全当不知情:“那能不能麻烦你去问问?毕竟你是总监嘛,要不然我就去联系了。” levi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他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冷声赶人:“出去待着,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陈总那边……” “我去问。” maura顿时喜笑颜开:“好嘞,那辛苦总监,总监再见!” 聚餐定在周五晚上,levi来找陈江沅的时候,她已经在收拾材料准备离开。 两个人同时顿住了,levi的话卡在嘴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maura。 “levi,你是有什么事吗?”陈江沅也有些诧异,但凡这人再晚一分 钟,她大概就已经离开公司了。 “不太要紧。”levi说,“设计部今晚有聚餐,大家比较想邀请陈总一起去玩。” 他以为陈江沅会拒绝,毕竟从她的动作来看,分明是有事准备离开的。 结果出乎levi意料的是,陈江沅听到这话后反而点了点头:“好啊,几点。” “时间和地址我用手机发给你。” levi离开后,陈江沅点开晏绪慈的聊天框,犹犹豫豫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然后看也不看的将手机倒扣。 几分钟后,那边来了电话,震动声一直响,催促着陈江沅接听。 她故意等了会儿,电话被中断,消息紧接着蹦出来: ——接电话,陈江沅。 她手指动了动,打了三个字发回去: ——不方便。 其实是不敢接。 原本她提前走就是因为要和晏绪慈去什么聚会,陈江沅本来就不愿意去,偏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这聚会基本上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一旦她露面,和晏绪慈的关系根本藏不住一点。 结果天不遂人愿,levi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机会。 陈江沅想都不想,直接放了晏绪慈的鸽子。 ——接电话,或者我上楼。 屏幕再度亮起,男人那条充满威胁的消息晃在眼前,陈江沅呼吸一顿,连忙起身站在窗边往下看。 一辆库里南靠在路边,看不清车牌,但除了晏绪慈,她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开这种车停在她们公司楼下。 手机再度震动,陈江沅头皮有些发麻,她被迫接起来,却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晏绪慈的意思。 无论是要她去参加这一场聚会,还是威胁她要上楼,都是明晃晃的向周围人揭示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半年多的时间,晏绪慈终于开始行动,准备扩大范围。 “你不想去聚会。”晏绪慈语气笃定,直接戳穿了陈江沅的心思。 “不是……是公司这边临时有事,partway拿到盛誉总部大秀名额后,为了庆祝决定去聚餐,他们设计部的人邀请我一起。” “今天决定的?” “刚刚告诉我的。”陈江沅抿了抿唇,“我觉得去一下还是很重要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嗯?”对面声音懒散,鼻腔轻哼,似乎并不记得,“我教你放我鸽子的?” 什么话。 陈江沅脑子转的很快,振振有词道:“是你说要获取他们的信任,现在看起来执行的很完美啊。” 晏绪慈笑了,语气里带着天然的上位者气息:“你是去当老板,还是去基层体察民情的?” “你那聚餐什么时候想去随你,今晚跟我一起,嗯?” “不要。”陈江沅蹙起眉,“你答应我有事随便我去做的,你言而无信。” “我们之间谁更言而无信,不讲理啊小姑娘。” 第64章 第64章错过一出好戏 聚会餐厅是由maura亲自挑选的,那地方比起一般的酒店要格外有格调,装横雅致,就连价格也要贵上不少。 只是他们不经常聚,再加上陈总会一起参加,maura咬咬牙,索性就定在这个位置。 屋内灯光变幻,将所有人的五官染上一分艳丽,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响彻整个包厢。 设计部一共来了二十几人,跟学生时代的班级聚会似的,吵吵闹闹围在真皮沙发前。 这地方和普通ktv完全不同,甚至沙发后身就是调酒台,有专门调酒师特供服务。 几个不规则茶几两侧布有舞池和游戏桌,宛如一个小型夜场。 陈江沅前脚刚进门,后面经理紧跟着就弯腰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 他见多识广,几乎不需要几眼便能精准的分辨出这群人中谁才是头。 陈江沅是个富二代,即便在燕城算不上顶层,也好歹在三流圈子里长大,无论是餐厅或者其他地方,有人全程陪同服务都是极其正常的行为,甚至连电梯按钮都不需要他们亲自抬手按,因此她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没看便点头了。 经理也不做解释,微笑着就往外走。 maura是最先举着酒杯来找陈江沅的,场面话一句没有,自己称是肺腑自言,一口酒还没喝就先醉了一样,拉着陈江沅疯狂输出。 话说到一半,忽然包厢门被打开,经理领着一排二十出头的男人进了门,全部都是年轻漂亮的模样。 一下子涌入包厢,似乎连背景音乐都显得格外沉默。 “这谁点人了?”人群中有人声音都透着诧异,虽然大家也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一时撞上这种阵仗仍然有些不大适应。 “不是吧玩这么大?别回头姐几个聚个会的功夫,第二天跑警局里相聚去了啊。” 经理连忙陪笑,半开玩笑的回:“哪的话,我们这里保密很严的,何况就是喝个酒,又不违规……” “不知道这里面客人有没有喜欢的?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换。” levi向来厌恶这种,一言不发抱臂坐在沙发,脸色冷淡。 结果经理跟个人精似的,还以为是因为漏了人不爽,竟笑着问他需不需要女孩儿过来。 “不需要,离远点。”levi连余光都懒得瞥一眼,反而是maura看起来跃跃欲试,瞧着这些人连连称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陪喝陪玩……” “那要都留下来吗?还是看上哪几位?”经理见缝插针的问。 maura纯粹口嗨,见状反而摇了摇头:“我就不了,谁让你带人来的?” “是这位小姐。”经理抬手示意,手心向上,朝着陈江沅的方向一指。 陈江沅:? “我点……”她刚要开口,脑子里瞬间闪过经理的问话,后知后觉他口中的服务指的是这种。 经理旁边那几个男人顺着方向看去,对上陈江沅脸的瞬间,眼神都快拉丝了,一眨不眨的等着她点人。 昏暗的灯光让五官与气质变得极有迷惑性,男人似乎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无声的用眼神勾人。 炙热视线引的陈江沅微微蹙眉,她有点无奈,挥手赶人:“都不用,出去吧。” “好,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再叫我。”经理一点脾气没有,带着人原封不动的出门。 “靠,真别说,刚刚有个小哥长得真的不赖,这放学生时代高低不得是个校草。”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感叹,“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晃的。” “算了吧,我们大学的校草可是校长养的那条狗,天天在路边堵着人要吃的。” “哈哈哈那我们不一样,我记得我们评选校草全是私人恩怨,逮着室友一个人薅,最后排名出来简直不能看……” 原本因为经理这一出闹得有些尴尬的局面被嘻嘻哈哈的对话翻篇,包厢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气氛。 摇骰子玩大冒险,或者打台球唱歌,一群人吵吵闹闹玩的很疯。 maura带头点歌喝酒,几杯下肚后有些微醺,几步坐到陈江沅身旁:“陈总!你怎么不去唱歌啊?” “你们玩就好,不用管我!”音乐声震耳欲聋,陈江沅不得不提高音量跟着一起喊,两个人像尖叫鸡似的,才勉强听见对方的声音。 “可你和levi往这里一坐,多没意思啊!”maura探出脑袋喊,“levi,你要不要唱歌,我记得你唱歌不是很好听吗?” 她大概是真醉了,完全不记得levi也是她上级,竟然打算动手拉人。 陈江沅罕见的从levi板着的脸上看出不可置信的情绪,怕被伤及无辜,趁着maura不注意便悄悄出了门。 走廊沿途没什么人,包厢隔音极好,门一关基本上听不太真切里面的动静。 包厢内有洗手间,但走廊尽头的装修要更大一些,基本上是为了满足某种意义上的“艳 遇”。 陈江沅站在盥洗室前洗手,不过几秒后,身旁站着一个人,微微俯身,几乎和她同步动作。 陈江沅本能的瞥了一眼,男人穿了件皮夹克,碎发遮住眉眼,脖颈上带着一条choker,正中间的小狗骨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似乎是这家ktv的工作人员。 但陈江沅对此人不感兴趣,转身便要绕过他原路返回。 “嗯?好巧。”男人忽然开口,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微微垂下,见陈江沅狐疑的看过来,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们刚刚见过,在包厢。” 说实话,她完全没有印象。 陈江沅想要离开,但男人却不偏不倚的挡住去路,用一种诱惑的视线看着她。 “有事吗?” “倒也不是多重要的事。”男人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作为一名侍酒师,他甚少出面,但只要盯上了哪个目标,还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毕竟对于她们这些有钱人而言,最需要的就是找点新鲜的乐子,而在众多选择中,感官的刺激是最直接的,何况是他这种长相和身材的男人。 他是因为看见了眼前这位女人才跟着经理进了那个包厢,尽管这一行人中,有一个同样出众的男人,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比性。 毕竟他能带给人的是极致的体验与舒适。 但对方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进过包厢。 竟然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吗? 男人神色如常,轻笑出声:“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分,刚好我是这里的侍酒师,不知道可不可以请你喝杯酒,然后……” 他慵懒的拖着长音,一字一顿的开口:“用这杯酒换你一个名字的知名权。” 男人的确长了一张相当出色的容貌,头顶的光晕打下,衬得五官精致出挑,只可惜陈江沅完全没有欣赏的兴致: “没必要。” 明明是被拒绝了,男人倒是不生气,没忍住偏头笑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留面子,那好吧,是我失礼。” “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好,那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请。”男人微微退开,含笑目送她离开。 陈江沅从盥洗室出来,门口靠着墙壁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几乎是她出现的一瞬间,对方就将视线锁定在她身上。 陈江沅顿时如芒在背,脑袋嗡的一下空白。 晏绪慈漆黑的瞳孔平静的落在她脸上,自上而下审视着小姑娘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末端掐着一截香烟,白雾缭绕,模糊了他的五官。 她从来没见过晏绪慈碰烟,男人似乎没想让她闻到这味道,一丁点都没有泄露过。 而此刻,他慢条斯理的夹着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一直站在这,不是打算回包厢了吗?”身后,盥洗室里的皮衣男还以为是陈江沅现在就反悔了。 他笑着转弯,却猛地对上走廊男人的目光,那股骇人的气势让他瞬间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惹的客人。 “您好,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他没敢得罪这人,只能硬着头皮问。 但男人没搭理他,只是抬手将烟暗灭在盥洗室。 头顶的白光映下,他这才惊觉这个男人的气场,只是擦肩而过,压迫感却铺天盖地的袭来,举手投足都透着股难以高攀的漠然。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避开男人的锋芒。 “你怎么会在这?”陈江沅看着他,没忍住出声问道。 “不欢迎?”晏绪慈寡淡的垂眸,嗓音不疾不徐,“我若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一出好戏。” 不对劲。 陈江沅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微弱的变化,余光瞥见那个穿皮衣的侍酒师,瞬间了然。 她毫不客气的赶人:“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走。” “啊好好……” 常年混迹在这种场子里,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只需要看一眼心里就会有数。 而显然,在他这里,晏绪慈属于绝对不能惹的哪一种。 他语速飞快,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匆匆忙忙的低头要走。 但身后男人却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蓄满风雪,冷的仿佛淬了冰:“站住。” 皮衣男瞬间定在原地,他僵着身子转头,在触及男人那股阴冷的戾气,从未有过的恐惧几乎让他站不住脚。 “不是想请她喝酒么,正好,我也想尝尝。”晏绪慈话是冲着皮衣男说的,但目光却始终牢牢盯着陈江沅,寸步不离。 第65章 第65章你不能总这样 一楼正厅,嘈杂的景象与沙发中几人的氛围截然相反,低气压无声笼罩,所有人垂着头一声都没敢出,黑色桌面上摆着一排酒,只随便一眼,少说也不可能止步七位数。 皮质沙发正中,男人姿态慵懒,单手搭在靠背,将女人无声无息的圈到自己领地,神色薄情淡漠,明明一言未发,可周身缠绕的那份危险气息,却让经理冷汗湿透了脊背。 经理一贯识人,只见过一面就能过目不忘,这也是他能稳坐在这个位置的原因。 那女人如果他没记错,分明是刚刚包厢里的那位。 他将视线缓缓移向皮衣男,又看了看桌上那些酒,心顿时凉了半截。 恐怕今天他们不死也得掉层皮。 “这、这位先生……”经理强行让自己镇定,“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人不长眼,实在是多有得罪,我让他马上给您赔礼道歉,今天您在这儿的花销全部免单,您看这样行吗?” 陈江沅刚想开口,肩膀的力道忽然加重,警告似的堵住她的话。 晏绪慈冷眸睨着她,忽然笑了下:“这些酒你想喝么。” “我不想喝。”陈江沅沉着脸回。 “听到了?”晏绪慈微微掀起眼皮,“她不需要。” “至于这些酒,你们这位侍酒师好意相邀,那就喝给我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来的恐惧不亚于恐怖片里的鬼,阴冷的像条毒蛇,皮衣男一瞬间脸色极差,男人身上透着的那股戾气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是侍酒师,深知这些酒的烈度都不低,更不用说还要混着喝,他要是就这么一股脑的灌下去,一定会被送进医院。 “我、这有点太多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 “没有喜欢的?”晏绪慈冷漠的扬起下巴示意,“那就再开,开到能喝为止。” “先.”经理刚吐出一个字音,就被男人的话封了回来,“你要陪他一起么。” 经理喉咙被扼住,没敢再出声。 晏绪慈薄唇轻启,冷声道:“开。” 这里数得上名字的酒基本上都被堆在了这张桌子,皮衣男拿着酒瓶的手止不住抖,晏绪慈却看都不看的命令:“去帮帮他。” 身旁保镖果断出手,直接按着人的脑袋便要往下灌。 “够了!”陈江沅忍无可忍的出声,想要阻止这场闹剧,“晏绪慈你又发什么疯?” 小姑娘想要甩开他的手,但男人动作更快,稳稳的将人按在原地,五指攥着她手腕,拉到眼前:“他想请你喝酒,我给他这个机会,他应该感到高兴。”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峙,却让经理腿都软了,差点站不稳摔到地上去。 他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低,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盛誉晏家的那位掌权人。 “晏先生、晏先生,实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经理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皮衣男,后者身形一歪,竟直愣愣冲着晏绪慈跪了下去。 在这种权利地位悬殊到毫无反抗之力的场面下,没有人觉得奇怪。 甚至连一点愤怒和不满都没敢露出半分。 陈江沅瞳孔瞬间放大,她看见晏绪慈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烦,所有人都跟 司空见惯一般。 直到此刻,她才见到男人的另一面,或许也可能是晏绪慈真正的模样。 一个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漠视一切的、彻头彻尾的上位者。 “喝。”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像是催命符,没有保镖动手,皮衣男开始自己往胃里灌。 价值不菲的名酒在此刻根本品不出任何味道,烧灼和刺激的反胃感一波一波逼着他停下动作。 “停下,别喝了!”陈江沅脑海被这种激烈的画面充斥,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在射击场,晏绪慈也是这样不由分说的用枪对准贺屿。 他从来都是这样嚣张狠戾,只是所有手段都没有在她面前使用而已,只要他想,便可以轻易撕裂为她搭建出来的,看似和谐正常的关系。 但皮衣男害怕得罪晏绪慈,害怕自己从此在燕城再也混不下去,所以即便她开口,他的动作也没敢停。 陈江沅猛地甩开晏绪慈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把酒拿掉!” 这话是冲着保镖去的,保镖顿了顿,试探的看向晏绪慈。 “听她的。”晏绪慈似乎并不在意此人的生死,他只关心陈江沅的态度和反应。 按照以往,无论想要说什么,这人都得将这些酒喝完,至于能不能给他机会谈下去,也得看晏绪慈有没有那个心情听。 连句好话都不愿意说,还能迫使晏绪慈让步的,也就只有陈江沅一个人了。 皮衣男手里的酒被保镖夺下,他双目猩红,撑着地喘气,嗓音哑的厉害:“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陈江沅一秒都不想再待着这里,事情闹大了包厢里设计部那些人说不准会听到风声。 她看也不看晏绪慈,抬脚便要离开。 “宝贝,你现在离开,倒霉的还是他。” 身后,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逼陈江沅不得不停下脚步。 不只是皮衣男,就连经理都将求助的目光以一种低微的姿态祈求的看过来。 陈江沅其实没有义务帮忙,明明这事儿从头到尾就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甚至连这皮衣男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但如果不管,晏绪慈一定能做出更耸人听闻的事来。 她咬着唇犹豫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你跟我过来。” 小姑娘手心又娇又软,探进他掌心里,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跟宣誓主权一样。 晏绪慈任由她拉着,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原本眼底的冷意顷刻间被打散。 直到两人离开大厅,经理这才跟劫后逢生似的瘫在沙发。 “经理,这些酒要怎么处理啊?” 经理看着桌面和皮衣男,沉声说:“去给老板打电话,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准往外传,嘴都给我闭紧了,至于这些酒先在这放着,也不知道这事儿还结没结束……” 陈江沅拐进了一间空包厢,屋里没有人,她本想去开灯,但晏绪慈却将她轻轻一推按到墙上,反手关死房门。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半点光源都没有。 陈江沅以为晏绪慈会做什么,但他却只是抵着她的肩,将人圈在怀里紧紧拥着。 被禁锢的难受,陈江沅身子动了动,身畔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别乱动。” ‘我们刚刚在包厢见过。’ 皮衣男的话一下下挑拨这晏绪慈的神智,在得知这人想法的瞬间,晏绪慈脑子里闪过不少危险的决定。 但怕吓到陈江沅,都被强制一一压下。 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想让一点怒火波及到小姑娘身上去。 所以他故意没有开灯,没有让陈江沅看见他眼底的不爽和冷意。 陈江沅抬手锤了他一下:“你放开我。” 力气不算多大,但她却听到男人一声闷哼,然后对方松开手,脚步往后退。 她抬手去摸,几秒后,开关“啪”地打开,屋内昏暗的灯光亮起,将两人的身影重新暴露在彼此视野之中。 陈江沅看见男人站在那里,双手随意垂下,已然没了刚刚那股骇人的气势。 “公司的聚会好玩么?”晏绪慈云淡风轻的开口,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只是恰巧碰见一般。 “你为什么会在这?”陈江沅没有回答他,这里虽然消费不低,可她不觉得晏绪慈这种身份会来这种地方,“你、你跟踪我了?” “不觉得这算是缘分么。”晏绪慈低笑两声,这话听着耳熟,分明是故意学着皮衣男的话给她听的。 陈江沅叹了口气,他一定是将对话全都听进去了:“就算他一开始有点想法,可他又不清楚我是谁,让他离开不就行了,何必做到那份上?” “你替他说话。”晏绪慈神色一冷,幽幽的盯着她,“我让他喝两口酒,你心疼了?” “这和那个没关系。”陈江沅觉得他简直无法沟通,“那些酒如果都喝完是会出人命的,他又没得罪你你干嘛非要欺负人。” “我很不喜欢你这样。”他眼底的侵略感慢慢释放,宛如深潭,一眼望不到底,“一个靠出卖色相交易的东西也配你去施舍多余的关心。” 他抬手,点在小姑娘胸口:“你这里有分给我哪怕一块儿地盘么?” 陈江沅身子一僵,心跳飞快,她现在看不透晏绪慈的想法,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 想也不想,她抬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是经理来问需不需要服务,我以为只是负责帮忙调酒点歌,就同意了。” “结果因为理解错了,经理才带着人进屋的,但是我们一个人都没留,不信你可以去看记录。” “屋里一直起哄让大家唱歌,我是为了躲清静才跑出来的,那个人我不清楚是不是碰巧遇上的,但是我们说的话只有你听见的那些,我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段话说完,她顿了顿,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仰起头说:“晏绪慈,你不能总这样。” “这算解释么。”晏绪慈微微俯身,将视线撞入小姑娘眼底,陈江沅点点头,乖顺的不行。 “好,我听你的。”晏绪慈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语调蛊惑诱人,慢条斯理的教她,“只要你愿意费心思在我这,我便依你。” 陈江沅呼吸变慢,她轻声说:“那我就先回包厢了,公司那些人还在等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有可能会出来找。” “同事都在?” 陈江沅狐疑的抬眼:“是设计部的人,我跟你说过。” “嗯。”晏绪慈五指强势的从小姑娘手心滑进指缝,将人扣在身旁,“包厢号。” 陈江沅被扯着跟在他身后,后知后觉男人的意图,连忙奋力往回拽:“等等,等一下晏绪慈,你要去哪?” “不是要回包厢么,我跟你一起。” 第66章 第66章你没跟他说我们是什么关…… “一起就先不用了吧,他们都不认识你,本来就是设计部为了庆祝出来玩的,你去了大家反而没法放松……” 陈江沅拗不过晏绪慈,被半拖半拽的送进电梯,但嘴里的话却没停:“堂堂盛誉集团的晏总,屈身参加这种聚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眼看包厢近在咫尺,陈江沅整个心被吊了起来,晏绪慈垂眸看下来的视线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进攻欲。 似乎转瞬即逝,男人微微勾唇,松开对她的钳制,嗓音低沉缓慢:“有道理。” 陈江沅以为对方听进去了她的话,神情刚一松懈,却不料晏绪慈话音一转:“那就只能大秀见了。” “两个月后,我记得partway拿到三个名额。”他抬手将小姑娘发丝别到耳后,不紧不慢道,“记得带着你的人准时来盛誉,主理人。” 盛誉旗下奢侈品集团的大秀,每三年一次,与常规秀场不同,大秀则是包揽盛誉高奢之极,以不同主题的分秀场将设计师的作品一一 呈现。 而partway拿到的三个名额,仅仅是作为初赛的晋级,一个月内,他们所有获得晋级的人将前往总部进行取材设计,再由三次比赛后,由总部高层和盛誉创意总监决出最终名单。 而在这场大秀之下,彻底让陈江沅看清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金字塔顶端。 晏绪慈没有跟她回包厢,但这其实在陈江沅的意料之中。 盛誉最近除了奢侈品的大秀之外,似乎在科技芯片领域也有动作,以强势的作风意图一举收购国内拥有核心科技的两家公司。 因此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忙,忙到基本上没什么时间管她。 推开包厢门,有人看见她笑着喊道:“陈总回来了?” 陈江沅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她小点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maura手中端着杯酒,见状坐了过来:“你出去了好久啊陈总,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嗯?”陈江沅拿出手机瞥了眼,“哦,开的震动,应该是没听见。” “没什么事就好。”maura笑嘻嘻的一口饮尽,喝兴奋了竟拉着她混进了桌游那边玩牌。 和圈子里社交玩牌不同,那种讲究的不仅仅是娱乐,而是人情世故,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样一次机会将场子打开,引出合作。 而这群人显然不管那套,手里牌扔出的瞬间,连带着一滑,混着一起扔进牌堆。 被眼尖的对手一声令下当场抓住:“哎哎怎么回事儿,拿回去!” 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陈江沅久违的感觉回到大学的生活,没忍住跟着喝了好几杯。 她支着脑袋笑,将酒杯一推,示意maura,后者更是不过脑子,从吧台取了酒就要递给陈江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无声息的挡住杯口,让两人动作同时一顿,四道视线一起扭头看过来。 因为喝酒的缘故,动作缓慢的不自然,跟鬼似的瘆人。 “别再喝了。”levi忍无可忍的开口,“让那边的人也都停。” “聚会呢,干嘛这么扫兴啊。”maura晃了晃头,“你别总在我眼前晃啊,晕死了。” levi沉默两秒,掀起眼皮:“你已经喝醉了你知道吗?” “怎么可能,我分明很清醒啊。” “你上周准备的设计成品没完工吧?”levi突如其来的话题让maura大脑完全没跟上,她下意识点头,“没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给你嘴缝上用吧,比金刚石还硬。” 陈江沅脑子缓慢的转着,反应过来后低低笑出声:“时间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到这……” 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只觉得有点天旋地转的晕,半响后,levi看着人又软绵绵的坐了回去,趴在桌上不动了。 levi:“……” 最后还算清醒的一个带一个,二十来个人相继搭车离开,levi沉着脸将醉的开始捣乱的maura塞进自家后座,吩咐道:“麻烦王叔等下,里面还有个人。” “需要我跟您一起进去吗?”司机王叔见状出声,levi头也不回的挥手,“不用。” 等他返回包厢,屋里只剩下陈江沅一个人,看外表也不像喝醉的样,默默坐在沙发里,垂着脑袋看手机。 走近之后,余光瞥见这人压根什么都没看进去,屏幕随便滑着,乱七八糟一通乱点。 “能自己走吗?”阴影从头上笼罩,挡住大半光源,陈江沅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露出来的瞬间,levi无声的叹了口气。 得,算他倒霉。 “我缓一缓,就行。”陈江沅语速很慢,“maura已经回家了?” “在我车上。”levi懒得多解释,反正这人喝醉了估计也听不懂,“你家在哪?” “在……”陈江沅卡住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报出自己家的地址。 只是这犹豫的一下让levi忍不住产生怀疑:“确定是你家?” 陈江沅跟着levi从包厢离开,路过大厅时,经理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犹豫半天,才敢偷偷摸摸上前: “陈、陈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只是刚刚晏总离开前什么都没交代,我们这事究竟是翻篇了还是……您能不能给透个底?” 陈江沅懵了一会儿,半响才说:“……他不会针对你们。” “那那些酒……” “不要了。”陈江沅觉得头昏昏沉沉,所幸levi在旁边扶着才不至于一头扎地里。 正门外有一片空地,被绿化与外界隔离开来,凌晨的风少了几分白日的暑期,让她的头脑稍微有一些清明。 levi站在台阶上,浅色衬衫露出领口大片肌肤,纹路样式极富设计感,搭配吊坠配饰,细枝末节透露出审美与时尚。 从这个视角看去,只能偶尔看见对面另一侧小姑娘,两人侧着身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晏绪慈平静的偏过头,注视着门口的两个人。 男人那张脸,和之前在半江楼下见过的那人,一模一样。 levi的司机见状本想下车搭手,但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一道刺眼的灯光晃来,将三人的目光同时吸引。 强光直直照过来,哪怕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车上的情况,levi本能蹙起眉,低声问:“你认识?” 陈江沅偏了偏头,原本那点醉意再看清这辆车的瞬间被吓得一干二净。 她没想到晏绪慈竟然没走,甚至在门口刚好撞见她聚会结束。 陈江沅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看见晏绪慈从车上走了出来。 levi只看她反应,就大概猜到这是她熟识,视线跟着看去,只见迈巴赫旁站着一个身价不菲的男人。 灯光晃过来,凸显出这人的五官,浓墨重彩的宛如雕像画卷。 男人没有往这边走,全然没有将levi放在眼里,漆黑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江沅,要笑不笑的喊人:“过来。” 陈江沅头皮一麻,生怕这人又弄出点什么事,毫不犹豫的往那边走。 但不料levi竟然伸手拦了一下:“你和他认识吗?” 他倒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即便这个男人的神色和模棱两可的态度,分明揭示着两人关系不一般。 但却不知道陈江沅这边是什么意思,而她现在又是一副不怎么清醒的模样,出于安危考虑,levi觉得还是有必要多问一句。 只是这个动作却让晏绪慈眸色一冷,压迫感有意无意蔓延,他鼻腔轻嗤一声,分不清是笑还是蔑视:“你没跟你下属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脑袋一声嗡鸣。 她看见晏绪慈眸色里的冷光,以及levi垂眸看过来的意外神情。 晏绪慈不高兴,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小姑娘活像存了心跟他作对,没一个是能让他舒坦的。 而且还沾了一身酒气,一个公司没什么意义的聚会,不顾危险给自己喝成这副模样…… 简直欠收拾。 “陈江沅。”晏绪慈声音压低,警告似的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 她连忙摇头,将酒意驱散,咬字不太清楚的说:“我们认识,麻烦levi你送maura回去就好了。” 陈江沅没走两步,便被男人一把扯进怀里,脑袋猛地撞进他胸膛,眼前阵阵发晕:“唔疼……” “疼就对了。”晏绪慈将她脑袋拨出来,视线发沉,但还是伸手替她揉了揉,将人揽进怀里,彻底隔绝开levi的视线。 levi沉默的盯着两人,那个男人动作轻缓的将陈江沅扔进后座,在他上车前,森寒刺骨的目光无声看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迈巴赫的车门被关死,缓缓从眼前消失。 车行驶的十分平稳,燕城这段路寸土寸金,两边建筑物直耸云间、灯火通明,能够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人,无一不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在这其中,真正掌权、能够说一不二的人寥寥无几,晏绪慈就是其中之一。 而眼下,这人近在咫尺,就坐在她身侧。 陈江沅捂着头倚着后座,身子很热,酒精的后劲一点点上来,脑袋胀的厉 害。 身边的男人似乎有工作需要处理,垂眸看着平板里的文件,始终没有说话。 陈江沅伸手乱摸,稍微一动,晏绪慈便偏头看过来:“要做什么。” 声音不带情绪,又冷又平。 “我想……开窗。”陈江沅吞吞吐吐的说了两个字,身子也不动,只手在那里继续探着。 “难受?”晏绪慈拨开她的头发,单手掐住小姑娘的脸,这人比之前喝得多,眼下醉醺醺的任人摆弄。 男人低声笑了,命令道:“窗户开条缝。” 第67章 第67章想要我么 新鲜的空气一股脑顺着缝隙灌进来,短暂的压制住她身体上的不舒服,一直到车重新停下,陈江沅都没有睁开眼。 乌黑的头发散在座椅,衬得脸格外白皙,眉心微微蹙起,温凉的指尖从脸上扫过,小姑娘偏头想躲,却躲不开。 被迫睁开眼,陈江沅觉得眼前的男人不怎么清晰,她甩了甩脑袋,一只手之间按到了对方脸上:“你别、动,好晕……” “下车。”晏绪慈控制住她乱动的手,想要将人从车上抱下去。 结果陈江沅身子一滑,泥鳅似的,竟意图从他身下钻出去:“你、别想抓住我,你这个……” 后面两个字听的不清,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小姑娘借着酒劲在骂他。 折腾一晚上,晏绪慈本就不多的耐心被她磨的所剩无几,男人懒得陪她闹,直接拎着人往电梯走。 “啊!”陈江沅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小鸡崽,快要被老鹰叼回巢穴,她伸手扑腾,企图将自己从男人手上救下,但是失败了。 电梯门打开,晏绪慈将人直接丢在沙发。 赫然失重,陈江沅心猛地一跳,然后陷进了一片柔软。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小姑娘乖乖的躺在沙发里,手脚沉的不想动。 晏绪慈替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道:“待着别动,我去煮醒酒汤。” 他不说时陈江沅还没什么反应,这么一提她反而缓缓坐起身,声音不大:“我想去卫生间。” 晏绪慈俯视的盯着她,忽然勾唇,带着凉意的笑让人莫名心惊:“行。” 陈江沅喝醉后的脑子要比平常慢许多,她单手下意识揽着晏绪慈的脖颈,直到人被抱进去,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她身子一紧,忍不住挣扎:“我不用你跟着,我自己来!” “站都站不稳,怎么自己来?”晏绪慈将人放到地面,故意没走,肆无忌惮的站在陈江沅面前垂眸打量。 盯得陈江沅连头都不敢抬,一个劲用手推他,又气又急:“你别站在这,出去.” “怕什么?”晏绪慈似笑非笑地开口,“喝酒的时候想什么去了,现在避着我,一会儿洗澡呢,要怎么办?” 陈江沅快要窒息了。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她酒劲几乎全跑了,陈江沅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我今天不想洗澡。” “不洗怎么睡?” “可以、可以睡,我明天早上再洗……”陈江沅紧张的连连吞咽唾液。 晏绪慈食指轻轻勾着她的一缕头发,顺着往指尖缠绕,动作慢条斯理,故意刺激她似的,半响才说:“不难受?” 其实是难受的。 陈江沅本来是想自己洗的,但是男人这话说完,她说什么都不打算再进浴室了。 “还好。”陈江沅干巴巴的回,“你、你能先出去吗?” 晏绪慈没动,目光缓缓下移,不咸不淡的问:“裤子你自己可以解开?” 这道视线让陈江沅恨不得能捂住对方眼睛,她伸手挡了一下,咬着唇回:“……可以。” “那就动手,我确定你能解开就出去。” 陈江沅手指不受控的抖了抖,但晏绪慈的目光坦然,似乎是真的担心她做不到。 但要她在男人面前去解扣子,陈江沅脸烧的通红,连耳尖都滚烫。 偏偏她还穿了件重工牛仔裤,门襟足有五颗扣子,款式复杂的基础上还配了条腰带。 陈江沅第一次讨厌这种设计,手指完全不听使唤,低头忙活半天,急的额角都快冒出细汗。 晏绪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直到小姑娘手指发抖,他这才伸手接替下她的动作。 手掌覆住陈江沅的手,不容置疑的将她拉开,指尖触及腰带的瞬间,陈江沅忍不住往后躲了半寸,伸手去拦。 但手腕被对方抓着按到背后,晏绪慈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双腕,微微用力便将人重新揽回来。 “晏……” “别说话。”晏绪慈嗓音有点哑,蛊惑般的在她耳边咬字,“不然我不保证,什么都不做。” 明明能几下就解开,但男人偏生折磨她似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动作不急不慢,但视线却始终盯着小姑娘脸。 直到最后一步,男人才看似好心的松开她的手,低声道:“自己站稳。” 陈江沅连忙将衣服下摆扯下来挡住,愤愤的瞪着他,看着人转身离开。 醒酒汤喝完后,陈江沅脑子里止不住浮现出男人刚刚要帮她洗澡那句话,趁着晏绪慈放被子的空隙,她逃命一样从沙发爬起来往客房走。 她想把门反锁,再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个昏天黑地。 等明天醒来,一切都安然无恙是最好的。 只可惜她完全忘记了,这是晏绪慈的地盘。 陈江沅拿着睡衣站在客房,又开始低头琢磨那些扣子,才解开一颗,就听见身后原本反锁的门忽然“叮”一声。 竟然被自动打开了? 陈江沅吓得噌的从沙发椅弹起,抱着睡衣连退好几步,警惕的看着门口。 对上晏绪慈的视线,她嗓子都紧了:“你、你怎么进来了。” 晏绪慈没回她,抬脚往这边走,逼的陈江沅退到角落,想要跳到床上跑出去。 但膝盖才碰到床面,晏绪慈直接将人按住。 陈江沅使不上劲,被硬生生推到床上,这个角度她连想抬腿踹人都不能,只能偏头软着声音求他:“晏绪慈我难受.” 晏绪慈睨着她:“该。” 他抬手拍了下小姑娘,淡声道:“别在这屋待着,回主卧去洗澡。” 陈江沅身子一缩,疯狂摇头:“我不洗。” 那股酒劲此刻完全清醒,陈江沅各种办法想把自己从男人魔爪下解救出来,不但没成功,反而给自己累的呼吸急促。 浴室灯开着,空空荡荡的环境让陈江沅几乎无处遁形。 “等一下晏绪慈,你这叫乘人之危……”小姑娘一句话还没说完,呼吸便被封住,她被迫坐在高台上承受着,整个人蜷缩在晏绪慈怀里。 “你不清醒么?” 晏绪慈的吻不是杂乱无章,而是逐渐侵袭加深,慢慢勾出她心底的□□。 在陈江沅终于忍不住回应时,又微微扬起头,故意吊着她。 陈江沅的下意识追寻,让晏绪慈呼吸重了一分,他手掌掐着小姑娘的腰压向自己,重新将人堵了回去。 晏绪慈托住她后脑,将两人距离重新拉进,越吻越凶,几乎让陈江沅招架不住。 一瞬间,电流猛地从全身贯穿,强烈的刺激让她身子发软,连五脏六腑都被打碎搅成一团。 陈江沅本能想躲,但却忽然腾空,整个人被晏绪慈抱了起来。 “唔.”短促的声音从唇缝泄出,又尽数被男人吞噬。 晏绪慈稳稳托着人走进淋浴间,整面玻璃门划分出一块独立区域,门被关死,原本空旷的浴室瞬间狭小。 男人背对着门,完完全全将出口挡住。 陈江沅手搭在男人小臂,努力平复着被搅乱的心绪,可这人不愿意放过她,指尖竟顺着衣服往里探。 “晏绪慈……唔!”陈江沅本叫停,但名字才从口中念出,男人的动作忽然加重,激的 她浑身一颤,刺激的眼眶都湿了,“别碰那……” 晏绪慈低头去吻,嗓音低哑的厉害:“陈江沅,看我。” 小姑娘眼睫都沾着水汽,抖着抬起眼的模样让男人眸色一暗,他抬手将眼泪擦掉,一寸一寸的抚摸:“攒着点水,一会儿有你哭的。” “……晏绪慈,我还没.” “没什么?”晏绪慈抓住她的手按在胸膛,掌心下的热度让陈江沅忍不住缩手,“你确定不想试试么,嗯?” 男人的衣襟被抓皱又扯开,露出精壮紧致的薄肌,宽肩窄腰的张力扑面而来,人鱼线向下蔓延,没入裤腰,令人无限遐想。 陈江沅被亲的迷迷糊糊,连带着拒绝都不那么果断,她偏过头,声音发抖:“试什么,我想去睡……” “别急,让你睡。”晏绪慈滚烫的呼吸附着在她颈侧,带着痒意与酥麻,一点点攀升,陈江沅忍不住从牙关泄出一声嘤咛。 晏绪慈揉着她脑袋,轻声问:“不舒服么?” 这话让陈江沅简直没法回答,她耳尖又红又热,闭着唇不回应。 “沅沅,说话。”晏绪慈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小字,嗓音低沉性感,故意撩拨,“再不开口就亲你了。” “不……”陈江沅被重新扣住,吊在了半空,男人从她唇上碾过,又辗转顺着白皙的脖颈舔舐锁骨。 陈江沅连脚趾都绷紧,觉得自己像一只掉进大海的小船,被迫沉浮飘荡在这片暧昧朦胧中。 “喜欢这样么。”晏绪慈低笑两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陈江沅哼了两声,有点承受不住,“晏绪慈……” 她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时候,软绵绵的叫男人的名字并不能唤醒他的理智,反而像极了催化剂,让晏绪慈忍不住狠狠弄她。 “问你话,回答完就放你去睡,嗯?”晏绪慈不紧不慢的磨她,“喜欢我这样么。” 陈江沅呼吸急促,有点站不住:“……我不知道。” “那讨厌么。”晏绪慈的眉眼染上欲色,暗黄色的暖光自上而下打在发梢,柔和了男人锋利的五官。 他缱绻的咬字,附在她耳侧吐气,像是无声布下陷阱的猎人,等着她自投罗网。 陈江沅听不真切,只觉得自己被悬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的她想哭。 晏绪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的每一寸表情,在临界点前忽然抽离,近乎残忍的将小姑娘的情绪断开。 陈江沅差点滑到地面,身子被晏绪慈捞起,浑身颤抖个不停,连眼泪都被逼出来,一颗颗顺着眼角落下。 “晏绪慈,我难受……” 男人故意装作听不懂,好心的寻问:“哪里难受?” 小姑娘挂在他身上,软的不像话,晏绪慈将人拉出来,不肯放过她:“哪难受,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陈江沅呜咽着想推他,但力道小的可以忽略,晏绪慈强迫她睁眼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陈江沅,想要我么。” 理智像是终于落回到原处,陈江沅心跳剧烈,艰难的扶着他的手臂呢喃:“不要醉的时候……” 晏绪慈将她的头发归拢,压低声音:“谁告诉你要到那一步了?” “小姑娘,获得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向我索取。” “或者说……”晏绪慈嗓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缓慢吐出三个字,“来用我。” “现在你自己说,告诉我,想要我么。” 余韵还没有完全散去,陈江沅脑袋抵住晏绪慈的肩窝,半响,若隐若现的传来一声轻哼,似是回应。 晏绪慈勾唇笑了:“那就来。” 第68章 第68章听到一点风声 晏绪慈将人从浴室里带出来时,陈江沅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她以为只要不到最后,任男人也做不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但是陈江沅错的离谱。 这人变着法的弄她,刺激的她连连求饶,想他能放自己一马,可身子还没走出去两步,手刚触碰到门,便被无情的压在玻璃上。 陈江沅腿软的快要站不住,手腕却被拉着扶住玻璃,晏绪慈声音极具危险,在她耳边低语:“站稳了。” “不要了……”陈江沅弓起身子想躲,一个劲叫他,“晏绪慈,不行、我不要了……” 晏绪慈指尖探进去,不容置疑的温声安抚:“再来一次吧。” 结束时,陈江沅气不过,张嘴咬住男人肩膀,结果人被抬手扔进床上,吓的她连忙往被子里躲。 晏绪慈低声笑了,连人带被一起从床上扯起来:“别躲,出来。” 陈江沅连脑袋都缩进被子里,死死抓着两角不松手,声音闷闷的:“不要,我困了,我真的困了……” “听话,不碰你,出来把头发吹干了再睡。”男人好声好气的哄着,小姑娘一点都不配合,嘟嘟囔囔的怼他,“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你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直到天色渐亮,陈江沅才彻底睡下,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睫的阴影投下,远比醒着的时候显得乖顺。 酒劲的余波让她睡了许久,等陈江沅从床上爬起来时,窗外金光早已破开云层,浩浩荡荡铺满整座城市。 她捂着头缓了半天,脑子里只剩下最后在包厢里混乱的场景。 她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完完全全断片了…… “醒了?”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陈江沅下意识偏头,一眼撞入晏绪慈那副餍足的神态,漆黑的瞳孔逐渐与昨夜蛊惑人心的眼睛重合。 她怔愣片刻,残缺的记忆蜂拥而至,一下子涌入脑海,惹得陈江沅脸色“噌”的红了。 她手指发麻,抓着被单独自尴尬,声音微弱的应了声。 “那就去洗漱,过来吃饭。”晏绪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没有主动提及昨晚他们之间的冲动。 陈江沅等他出去了,这才踩着拖鞋去洗手间。 但在进这扇门的瞬间,那种画面忽然重新浮现在眼前,整个房间似乎到处充斥着两人的痕迹。 尤其是远处的浴室,男人一遍又一遍的磨她,刺激的简直让她完全不想面对。 陈江沅飞快的收拾好后,逃跑一样离开了这间屋子。 餐厅偶尔能听见一点动静,似乎是在做早餐。 晏绪慈端着瓷盘放在桌面,见人慢吞吞的露面,喊她过去。 陈江沅抿着唇坐下,任由晏绪慈照顾,所幸直到两个人面对面,对方都没有提起。 陈江沅端着牛奶喝了一口,脑子里忽然想起点什么:“那个……” “昨天聚餐的时候,他们说partway进入盛誉大秀应选名单里,一家公司有意抛出橄榄枝,寻求合作。” “哪家公司?” 陈江沅报了一个名字,晏绪慈闻言思考了两秒,语气微扬:“游戏公司?” 陈江沅点点头:“总部在海城,燕城这边是分部,说是打算为旗下一款游戏寻求联名,从初赛作品中看中了partway的设计风格,有意见面详谈。” “背调做了么。”晏绪慈不动声色的望着她,淡淡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 陈江沅顿了顿:“昨晚安排下去了,但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只是公司那边市场副总打算提前约个饭局。” 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太想去。” 男人似乎终于提起来点兴趣,缓声继续问:“理由呢?” 陈江沅整理了下思路:“首先,如果对方有意合作,应该先将对接渠道确认清楚,准备专业提案和立项,由他们公司高层负责人与我方市场总监或者联名合作经理进行初步洽谈。” “而不是直接利用饭局,在双方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见面,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除非……”陈江沅抿了抿唇,说,“除非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联名合作。” “那是为了什么。 ”晏绪慈一步步顺着小姑娘的话问,引导式的让她自己梳理清楚。 “partway成立至今,虽远不及盛誉旗下其他高奢品牌,但在外人眼中,却完全隶属于盛誉,其品牌定位与市场策略皆代表总部,发展潜力不可估计。” “此时partway在初赛脱颖而出,我会潜意识认为对方来见我的目的,是想借此合作机会,攀上盛誉。” 晏绪慈喜欢看陈江沅这副模样,小姑娘认认真真工作的时候,看向他的目光格外专注。 尤其是在晏绪慈教导下,宛如璞玉雕琢,陈江沅处理工作习惯和说话语气,一举一动都能看见他的影子。 这种无声融入骨肉与血液的联系,深深满足了晏绪慈心底近乎变态的欲望。 “那么关于合作,你有什么想法。” “可以一试。”陈江沅说,毕竟合作的目的是双方都能从中获取利益,而对于partway而言,这未必不是一个双赢的好机会。 “那就去做。” 晏绪慈微微勾唇,看着陈江沅松懈下来后,忽然开口,意味深长:“那里还难受么。” “咳咳!”陈江沅差点被呛死。 她将被子放下,偏头咳了半天,连耳尖都红了,半响才深深呼吸了几口:“你、你说什么?”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真听不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江沅觉得自己脸烫的厉害,连忙推开凳子,“我吃完了,我先……” “坐下。”晏绪慈压低嗓音威胁,“还没回答完问题就想跑?” 陈江沅身子被定在那,手指紧了松,松了紧,最后猛地抬头和他对视,佯装无辜:“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本来还想问来着,我记得昨天晚上我不是在包厢和他们聚会,怎么一眨眼就会在这里啊?” 小姑娘眨了眨眼,就差把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字眼挂脸上了。 晏绪慈也不急,目光慢条斯理的从她脸上缓缓往下落,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好似将衣服层层剥落。 陈江沅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想躲,但怎么都避不开他的目光,气急败坏的问:“你看什么啊?” 晏绪慈微微挑眉,既不相信,也没拆穿,而是语气寡淡的出声:“真不记得了?” “你和你的那位男下属在会所外甜甜蜜蜜、勾肩搭背也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那样了,他就是单纯扶了我一……”陈江沅声音戛然而止。 完了。 “噢,看来这里还有印象。”晏绪慈点点头,“那是从哪里记不住的。” “车上、沙发、还是……浴室?” 细细的鸡皮疙瘩从手臂蔓延至全身,陈江沅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只见晏绪慈唇角扯出一个弧度,不紧不慢的问:“需要我好心替你回忆一下么。” 简直就是流氓! 陈江沅木着脸起身:“不用了我都想起来了,不劳您费心……唔!” 男人长臂一捞,将人圈在了腿上。 …… 从初赛开始后,partway似乎陷入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除去总部大秀之外,明年春夏系列,以及游戏公司的合作都在稳步推进。 除此之外,晏绪慈似乎有意无意的将其他领域的东西慢慢教给她,知识杂糅的灌进脑子里,陈江沅一连数日都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 林樾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陈江沅正在画廊里听经纪人的汇报。 “你现在真的是忙起来了啊,我想见你一面竟然这么难?”林樾调侃的开着玩笑,一边吸着饮品,倚着办公椅转圈。 陈江沅手掌朝外示意经纪人先停,一边回林樾:“等过了这阵子应该会好些,不过如果是你要约我,百分百随时有时间,要出来聚一聚吗?” “行啊,正好有事找你。”林樾爽快的答应,“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在画廊,你直接来吧。” 林樾速度很快,所幸这个点路上车不至于特别堵,一路踩着油门,半个点就杀了过来。 画廊的人不算太多,但展厅内三三两两,到处都有小声的交谈声。 她毫不犹豫的往楼上走,被工作人员远远叫住:“哎,等一下这位女士,那边不能上去,上面不是展厅了!” 林樾脚步一顿,偏头看去,工作人员小跑着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劝阻,就听她说:“新来的?” “啊?” “连我都不认识,来了没几天吧?”林樾笑了,“回头让你们画室老板给你们培训,记得把我照片贴到ppt第一页去。” “在展厅挑个好位置得了。”陈江沅抱臂站在阶梯上,朝她招手,“去楼上聊,画廊这边的事就差一点了。” 林樾跟着她去了三楼,经纪人笑着跟她聊了两句,林樾一点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坐进沙发,慵懒的翘着腿:“你们不用管我,做你们的事,弄好了叫我就行。” 前后等了没几分钟,经纪人便收拾东西离开:“那我这边就先走了……” “拜拜~”林樾跟着挥手,看人离开,这才坐到陈江沅面前,“完事了?” 陈江沅点头后,林樾才正色道:“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最近听到一点风声,圈子里有人似乎在打听你和……他的关系。” 陈江沅动作一顿,缓缓看向林樾。 林樾沉了口气,认真道:“我说实话,这点风声一旦掀起来,不会小,如果没有他默许绝对不可能会有人敢传他的消息……” “我跟你说就是单纯想问问你,你也知道这个事吗?” 第69章 第69章销金窟 数辆顶级豪车从街区轰鸣而过,敞篷超跑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见路边人群纷纷驻足观望,也半点不知收敛,勾起唇猛踩油门,炸街似的招摇过市,只是一个绿灯的功夫,数辆超跑眨眼便消失在街角。 燕城最繁华的绝佳地段,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琳琅满目的豪车相继抵达,前后半个小时内,会所停车场宛如一场盛大的车展,叫人应接不暇。 正门雕梁画栋,两侧门柱雕刻华丽高雅,内里更是别有洞天,四处透露着纸醉金迷的气氛,能涉足此地者非富即贵,皆是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就是燕城赫赫有名的销金窟。 男人、女人,穿着或性感、或清纯,无一不在利用最引以为傲的样貌,试图在这群客人之中获得一次能够鸡犬升天的机会。 哪怕只是一杯酒,都能得到在外面一个月都挣不到的钱。 “你确定你不去吗?今儿外面那些都可是贵客,不是平常接待的那些人,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有这场面了。”女人长发搭在肩头,露出那张极为妖冶的面容,她只是倚着墙站着,一举一动却十分勾人。 在她对面,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面容清秀的像个学生的女孩儿偏过头: “欢姐,我……” “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怎么做还需要别人来劝吗?”欢姐瞥了她一眼,神色说不出是讥讽还是轻蔑,“你不是缺钱么,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别说我没提醒你。” 说完,也不给年轻女孩回答的时间,转身就出去了。 年轻女孩沉默了许久,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走出房间。 公馆内,音乐与灯光融合,到处充斥着酒池肉林的颓靡气息。 “我当然是希望有人能替我引荐,可晏先生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说服的?” “不过我侧面打听了不少,听说去年星涧都已经被盛誉撤资,整个项目全部停摆,融资难度剧增,差点断了资金链,换作是别人谁能有本事让盛誉改主意?” “结果星涧呢,不但完好无损的站在这,而且据说他们陈家的女儿更是接手了盛誉旗下新成立的品牌。”男人忍不住咂舌,喝下一口酒,“这谁能忍住不打听这女人消息?” “然后呢?打听出什么结果了?” 男人挑了挑眉,整个人往后一仰:“屁的结果,根本查不到一点消息。” “不过巧的是,前些日子这女人出国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正是赶上盛誉大洗牌,怎么说呢……反正我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你要真这么好奇,不如一会儿亲自问问本人?”包厢正门被侍者向两侧打开,李珩川将外套西装随手一扔,身后连忙有人接住,替他整理好。 这人一露面,屋内所有人都没了动静,面面相觑着。 坐在上首的人见状连忙起身:“珩川,你终于来了。” 他不易察觉的瞥了前面说话的男人一眼,警告似的收回视线,继而笑道:“这帮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去,给李少倒酒。”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实在没想到这话能被李珩川听了去,连端酒的手都差点打滑,嘴上止不住道歉。 但李珩川似乎连进门的意思都没有,冷眸寡淡的看着男人忙前忙后,酒杯举到眼前的前一秒,李珩川开口吩咐:“衣服放隔壁。” 男人动作僵住了,被李珩川晾在原地。 但李珩川就是故意的,他懒得理会这些连面孔和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人。 “齐望,出来。”李珩川不高不低的出声,多一秒都不愿多待,转身就走。 站在上首的齐望见状只好跟了出去。 “你最近是闲的没事了,跑那群人堆里浪费时间。”李珩川瞥他一眼,语气不善。 齐望舒展了下身子,懒洋洋的笑道:“这不是听到点有意思的东西,实在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啊。” “我被老爷子送出国一去就是两三年,结果一回国天都变了,我当然想听一听晏总的光辉事迹啊。” “啧,就知道会这样。”李珩川无语的收回目光,“绪慈最近让你办的事呢,正事你没忘吧?” “哪能呢,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不然他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侍者推开门,两人一起进屋,原本包厢的人和刚刚如出一辙,三三两两的跟着起身。 除了主位的晏绪慈和顾淮忱,只是抬眼看过来,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齐望怔愣了片刻,坐进沙发,十分自然的接过旁边递来的酒:“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来的是最晚的那个。” 晏绪慈掀了掀眼皮:“隔壁热闹听的还算高兴?” “哪里的话啊哥。”齐望笑着敬酒,目光里毫无惧意,“不过确实也是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最近何家私底下有动作,开始将资产往国外转移,这事儿我安排人去求证,一旦抓住把柄,这边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齐望是打小就认识晏绪慈的,对他即便不说多了解,至少也能猜出来什么时候这人是真动怒。 像这种还有空搭理他玩笑话的时候,显然心情还不错。 晏绪慈抿了口酒:“核心科研团队还在燕城?” 齐望笑了:“他们警惕性太低,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 几人正说着,门外经理带着人进来,堆起满脸趋炎附势的笑意,身后跟着一批新人,站成一排跟货物一样任人挑选。 年轻女孩儿脱下t恤,换了身白色长裙,经理似乎有意保持她身上那股干净的气质,一点俗尘的东西没给她用。 就连最常见的香水都没让她沾染半分,面容清丽灵动,在一群女人里显得格外突出。 包厢里的人不算多,比起其他房间里的乌烟瘴气,这间屋子里要格外静。 不知道是什么音乐缓缓流淌,莫名多了一丝格调,沙发正中的几人样貌极其出众,身上自带着贵气和疏离,让所有女孩儿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们很少能遇见这样的客人,这些有钱有权的主,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性格恶劣的大有人在。 至于长相,是看过一次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的。 因此没人不想攀上眼前的这些人。 “谁让你进来的?”李珩川脸色冷了冷,这人一贯不怎么好说话,此刻骤然质问,经理差点就给跪了,他连忙解释: “实在对不起李少,我只是担心没人伺候各位,所以才想着带人进来,您要是不高兴,我马上就带她们离开。” “进来的不是时候。”齐望双腿自然交叠,语气平平,“连这都弄不明白,你这位置不如让给别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止经理变了脸,身后那群小姑娘更是吓得不敢抬眼。 但没人愿意打这个圆场,在这群人眼中,经理根本不值得他们主动开口。 场面瞬间冷到冰点,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几乎把她们晾在那里,既不能走也不能留。 最终还是顾淮忱动了动,伸手取酒,不甚在意的赶人:“都别站这,出去。” 经理终于像是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正想带人离开,却听顾淮忱慢条斯理的补充:“顺便告诉你们老板,经理的位置该换人了。” 一句话,彻底断绝了他在燕城的活路。 欢姐眼看要彻底离开,眼眸转了转,觉得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从她们进门至今,这些人都不曾用正眼看人。 但她自负美貌,入行至今,只要她想,还没有拿不下的人。 她只要能够让对方留意到自己,不管是谁,都一定能获得个留下的机会。 就在经过拐角的一瞬,她脚腕一崴,楚楚可怜的蹲到地面。 齐望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女人,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着,若有所思的勾唇。 “对、对不起,我只是脚崴了一下,我这就离开。”欢姐对上齐望的视线,心跳剧烈,骨子里的惧意几乎战胜了原本的野心。 齐望目光一扫,起了个蔫坏的心思:“脚崴了,也不方便离开,倒不如留下侍酒,你觉得呢?” 欢姐心下一喜,却说:“我都听您的意思。” 齐望笑了笑,眼底却是冷的,他偏头示意:“只可惜今儿是来谈正事的,留不留你我说了不算,你要是有本事能说动他,便去试试。” 欢姐顺着视线看去,目光中赫然是这群人中最令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可上首的晏绪慈甚至连余光都不曾分过来一秒,只漫不经心的垂眸摆弄手机。 明眼人如果能扫到,就会发现这人正在聊天框里撩拨威胁人家小姑娘。 片刻后,对面毛茸茸的生气了,被磨得没有办法,发来一张和朋友吃饭的照片。 陈江沅:这下可以了吗? 晏绪慈甚至能从这句话中想象到小姑娘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表情。 他勾唇笑了,原本不近人情的眉眼惊心动魄的潋滟,让包厢所有人都偏头看去。 只是被惊艳的只是那些年轻女孩儿,身边齐望却跟见了鬼似的,手肘去碰李珩川: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你不是跟着好奇么,自己问啊。”李珩川看好戏一般的抱臂,不正经回答。 “所以真是他们说的那位?”齐望不可置信道,“那个什么……陈.” 李珩川不置可否的耸肩,余光却看见那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真的端着酒过去找晏绪慈了。 第70章 第70章现在滚 “这位先生……”欢姐将一侧头发别到耳后,眼眸半抬,走到晏绪慈面前半蹲下倒酒,“这酒是会馆特调,口感醇厚,回味甘冽悠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您品尝一杯?” 她纤细的手指递来一杯酒,停在半空等着男人的反应。 晏绪慈双腿交叠,舒展的坐在沙发,垂眸看着聊天框里陈江沅的消息,完完全全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甚至称得上漠视。 浑身透着十足的上位者姿态,薄情冷漠的几乎将女人钉在原地。 举着酒杯的手已经发酸,连着手臂一起颤抖,当她忍着没动,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欢姐很少碰见这样的客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用眼风悄声往上瞄,暗暗打量这个代表权势的男人。 他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深邃立体的骨相极富冲击性,危险与贵气并存,只需一眼,足以勾魂。 欢姐咬着唇,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得失利弊,握住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她觉得至少这人得抬头看她一眼,才能甘心。 她原本停在半空的手微微凑近了半寸,连带着身子往前,吊带鱼尾裙圈出曲线,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在灯下晃得刺眼。 “先生,您……” 晏绪慈施舍般的掀起眼皮,嗓音仿佛淬了冰,不高不低的警告:“齐望。” 齐望连忙放下手上的酒:“晏哥,怎么.” “燕城的日子过着不舒服是不是?”晏绪慈云淡风轻的开口,说出口的话却让齐望打了一个寒噤。 他瞬间了然晏绪慈的意思,正想赶紧出声将这女人弄走,却不料这人居然先一步抬手像碰晏绪慈。 纤纤玉指只擦了个衣角,下一秒,晏绪慈手机一横,压住她的食指抵在桌面。 欢姐没来得及反应,钝痛便从骨头缝里渗出,像是要被生生碾碎。 但从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她垂着头死死咬住牙关,连一点声音都没敢出。 晏绪慈居高临下,不带情绪的看向女人:“现在滚,能听懂么。” 剧烈的疼痛从手指遍布全身,她连呼吸都在抖,只敢点头,任由泪水从脸上滑落。 “齐望。”晏绪慈没什么耐心的收手,蹙眉瞥他,齐望连忙笑着示意马上,挥手喊人,“还不赶紧拖出去,别在这碍了晏哥眼。” 经理不敢耽搁一秒,随手拽着年轻女孩便过来清场,女孩儿低下身子去扶,却在看见欢姐手指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漂亮纤细的手指此刻乌青泛紫,整条手臂都在颤,连额角都渗出细汗,简直惊骇瘆人。 “欢姐。”女孩儿怕的心跳剧烈,想要回头看那心狠手辣的男人究竟是谁,但欢姐却一把抓住她,呢喃道:“走……” 经理自顾不暇,出了这扇门也没空管她,年轻女孩儿带着人躲进屋里,这才终于说出口:“欢姐,别在这待着,我带你去医院吧,你的手……” 女人坐在凳子里,忍着疼摇头:“别跟我在这,一起得罪了他们。” “他们到底是谁?” “齐望……”欢姐从那群人的字里行间中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一个能够让齐望都有所收敛和忌惮的男人,只会是燕城金字塔顶尖的那一位。 晏家如今的掌权人,晏绪慈。 “哥。”齐望笑嘻嘻的起身替晏绪慈倒酒,一点没有得罪人的意思,“这样,我自罚一杯,行吗?” 晏绪慈淡淡的瞥她一眼,没搭腔。 齐望一点不犹豫,仰头喝完后,这才坐回去:“但是这事儿真不怪我啊哥,外面现在可是有点关于你的传言,我还以为是你开始对女人感兴……哎!” 空酒杯“嗖”的一下飞过来,齐望顺手一接,这才没被砸中。 齐望把玩着酒杯,兴致盎然的看过来:“所以传言是真的?” 晏绪慈扯起唇角,没说话,但态度却已经足够明确。 顾淮忱见状略微偏头,声音微扬:“不打算藏着了?” “我藏过么。”晏绪慈平静反问,语气笃定,似乎胜券在握,“人跟着我这么久,总不能没名没分,让小姑娘受委屈。” “她愿意的?”顾淮忱没忍住笑了声,被晏绪慈微凉的眼神扫了回来。 …… 与游戏公司的合作稳步推进时,分部老总和陈江沅约了饭局。 陈江沅被侍者引入包厢时,入目看见的就是分部张总坐在那,怀里还抱着个女孩儿。 她下意识蹙起眉,脸色不怎么好看。 张总坐在那,见她进来也不动,只是颔首笑道:“你就是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陈总,对吧。” 跟下马威似的,这不像是一个对待合作方的态度。 陈江沅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方,竟不觉得生气,只认为可笑:“张总,你好。” “我以为今天是我们两个人饭局,张总倒是有兴致,不过你要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也不是非得现在来约我。”她说着,将手包放在隔壁椅子上,直视对方的眼睛,表情要笑不笑。 张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随即拍了拍怀里的女人,女人软着嗓音喊他,却在接受他视线的瞬间噤声,默默坐到了一旁。 “不好意思啊陈总。”张总面上一点不觉尴尬,“是她太黏人,非要跟着过来。” 男人这个度掌握的刚刚好,他就是为了试探陈江沅的态度。 他见过太多攀龙附凤的人,哪怕只是短暂的搭上这群人的关系,都足以在燕城横行霸道,做事嚣张、无所顾忌。 如果这人真如传言所说,和晏总有关系,那定然不会是现在这种忍辱负重的模样。 张总垂眸笑了笑,只觉得传言可笑。 所幸partway的设计和他们游戏定位符合,因此并不影响合作的继续。 侍者逐一上餐,漂亮的瓷碟里装着的菜品从外表看十分精致,这也是这家餐厅一贯的风格,但要说味道,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他们没有人的心思是在吃饭上,自然也无所谓口感了。 陈江沅听着张总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饭局过了一半,张总辗转把话题往项目上引:“说到这方面,我们公司在初步洽谈后,根据之前合作的roi测算,高于原定预算三个点……” 陈江沅动作没停,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意外,她替自己倒了杯茶,笑了笑,没应声。 张总看着她的反应,心下沉了沉,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稳的住气。 “不过项目进展到这一步,突然这么说的确显得我们不够意思,我呢,也确实想要结交陈总这个朋友。”张总继续说,“我们游戏面对群体以及流量足够广泛,足以满足partway目前的需求,打开知名度.” 陈江沅缓缓舒了一口气:“有什么就直说吧,张总。” “我的意思是……”张总笑道,“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话音未落,包厢门赫然被打开,侍者刚一露面,张总正想斥责她出去,在看见她身后那道身影时戛然而止。 陈江沅愣了下,没想到他竟然会来。 张总连忙起身,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晏、晏……晏总,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晏绪慈冷眸扫了眼餐桌,看向坐在一侧没什么表情的小姑娘,温声问:“吃饱了?” 陈江沅抿了抿唇,说:“一般,这里的菜不怎么样。”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晏绪慈坐在身侧,长臂搭在她椅背上,几乎将她罩在怀里。 以一种极为强势的态度昭示着她和男人的关系。 这人的确跟林樾说的传闻一样,他已经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但眼下张总已经知道了,她想这些没有意义,倒不如借此机会将刚刚那些话聊完。 “见谅张总。”陈江沅看着对方,微微一笑,“不介意我这边也多一个人吧?” 小姑娘颇有种狐假虎威的嚣张劲,晏绪慈看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张总何时见过这等局面,吓的手都拿不稳杯,手心湿淋淋的全是冷汗:“您这不是拿我取笑,晏、晏总出面我怎么会不愿意,这是我的荣幸……” “但我们这不过就是个小项目,哪里值得晏总您亲自出面。” 晏绪慈掀了掀眼皮,眸色阴翳冷沉,淡淡的警告从眼底蔓延:“别紧张。” “你带着的人不是也安稳的坐在饭局么。” 张总嗓子都紧了,猛地将那女人拉起:“谁让你在 这坐着的,赶紧滚!” 女人被拽的一个踉跄,十分不堪的看向张总。 “这是在做什么?”陈江沅眨了眨眼,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张总刚刚不是还在你侬我侬,怎么眨眼变得这么无情。” “还是说……感情和生意一样,都善变啊?” 张总脸色极差,半点怒意都不敢用:“不不不,还是按照之前定好的那样,不改不改,刚刚都是胡言乱语的,开个玩笑而已,当不得真啊陈总……” 陈江沅不再理会张总的话,平静的喝完茶。 思考了许久,她站起身说:“好,既然张总如此承诺,那么合作自然可以继续。” “今天饭局就到这,告辞。” 直到两人离开,张总这才浑身瘫软的坐了回去。 晏绪慈似乎只是为了来接陈江沅,除了那一句话之外,全程对他连半个眼神都没。 张总自以为此事不值得惊动晏绪慈,却不曾想饭局结束的第二天,盛誉集团以极为强悍的手段,迅速出手,将他彻底从游戏公司分部一把手的位置踢了下去。 至此,张总直接从燕城金融圈消失的无影无踪,而partway品牌却在燕城上流圈中名声大噪。 直到陈江沅带着levi和maura等设计师前往盛誉总部,maura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们所经之处,总能碰上各种观望好奇的眼神,以及偶尔的窃窃私语。 “啧,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怎么感觉总是盯着我们看?”maura蹙起眉,抱臂瞪了回去,惹的对面人纷纷避开视线,一哄而散。 levi瞥她一眼,语气凉凉:“这么好奇你干脆过去做个专访得了。” “哎levi,难道你就不好奇……我靠!”maura突然惊呼,一惊一乍的差点给levi原地送走。 levi没忍住骂她:“你有病.” “不是不是我的妈,你快点回头看,刚刚那个男人真的,也太帅了!” levi被硬推着转过身,表情忽然凝滞。 视野尽头,足够惊艳的侧颜一闪而过,与那天凌晨来接陈江沅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第71章 第71章以为燕城没人敢动你 “包括总部在内的品牌一共有17家晋级初赛,作品暂放在28层楼的展厅,除此之外,还有历届大秀获奖者的作品也都在那里,有需要的话可以自行前往参观……目前这边的办公室让给各位设计师使用,每个品牌拥有独立工作间。” 盛誉设计总部拥有一栋独立的大楼,负责人带着参加大秀的设计师简单了解了下公司,转身继续说: “不过容我提醒各位,盛誉大秀与其他秀场不同,能够在其中脱颖而出的设计师有望直接被总部导师选中,成为总部设计师的可能。” “哇,总部设计师……”maura摆着手指算了算,忍不住挑眉,“这得给多少钱啊。” levi面无表情的看着她,maura连忙咳了两声,正色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一颗心可是为了我们小陈总,能够上刀山下火海.” levi冷哼一声:“这得给多少钱啊。” maura双手合十的拜了又拜,祈求道:“你别跟陈总说,当我欠你顿饭行不行……” “陈总?”后面,一道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们就是那个什么……partway的设计师?” 这语气听着,简直来者不善啊。 maura像只被燃起斗志的斗鸡,瞬间趾高气昂的仰起头,抱臂回头。 果不其然,这女人眼神透着股轻蔑的劲儿,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傲气。 用maura的话评价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可惜不干人事。” “对,partway设计师,maura。”她微微歪头,笑着眯起眼,学着对方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反问,“你是……?” 只可惜对方却不生气,只是语意不明的冷嗤一声:“连我都不认识,看来你们进初赛也不过侥幸而已,那就没什么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了。” “靠!”maura气的拍案而起,“有这么说话的人?老娘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狂的,简直要气死我了!” 陈江沅被震得离桌子远了点:“所以是谁啊?” maura怒气冲冲的又坐了回去:“不知道,她说完那么一句转头就走了,像是生怕我揍她一样。” 陈江沅笑了下:“既然她敢是这个态度,就说明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你们比赛加油吧。” “当然知道,至少也要给她干下去。”maura放在桌面的手握起拳,“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弄清楚这女人究竟是谁!” 陈江沅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这样,我替你去打听,你专心找灵感想设计。” 但这只是陈江沅为了安抚对方的借口,实际上她来盛誉总部的目的,是为了partway未来创意寻找新的灵感,以及与总部达成资源链接和整合。 不过倒是巧了,陈江沅从总部创意总监的办公室出来时,刚好撞见了maura口中的那个女人。 “你刚刚去挑衅人家partway设计师做什么?”男人手里捏着一份资料,翻了两页,“人家初赛作品我看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一个才成立不过一年的品牌,就有资格拿到三个名额入选初赛,你以为这是单纯因为作品?”女人神色不明的说,“你知道最近圈子里有些关于他风声吧?” “如果不是partway借着他的名义,盛誉总部又怎么可能会让partway参加大秀?” “你是说他们品牌和……上边那位有关系?” “我看未必。”女人说,“如果真要有关系,我沈家不可能不知道,要么不过是晏绪慈随便养着玩的小情人,要么……” “就是这人顺杆子爬,任由风声四起也不出面否认。” “但这样她不怕得罪晏总?” “他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搭理这种跳梁小丑,我估计这点传闻他或许都没听过。”女人转头笑了,“猜那么多,我直接起他办公室问问不就好了。” “哎沈卿,你就这样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怕什么?”沈卿瞥了他一眼,“沈家和晏家可是世交,他怎么也得看着我爷的面子。” 这人踩着高跟鞋一路从走廊穿过,陈江沅偏头看去,只看见转角处掀起的衣摆,一晃而过。 沈家,沈卿…… 那是谁? 听她语气,这人似乎和晏绪慈很熟悉,而且对自己的敌意很重,陈江沅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你听说过燕城沈家,沈卿吗? 像是一个小插曲,陈江沅并没有太当回事,正打算坐电梯下楼,身后的办公室却被重新打开,创意总监拿着一份资料笑道:“还好陈总你还没走,不然我就得追到楼下去送了,这是刚刚落下的,你一起拿去看吧。” “哦,谢谢。”陈江沅笑了笑,“那就不打扰了。” 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到走廊,原本站在沈卿旁的那个男人脚步忽然一顿,他缓缓转身,看见陈江沅从总监办公室离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像是被莫名其妙的催使,他犹豫着举起手机,冲着总监办公室门口女人的背影,录下了一段视频。 两栋大楼中间相交,长廊是大片落地窗,居高临下可以俯瞰燕城市区整个商业圈。 浓郁的金光万丈铺开,长廊碎金重重叠叠,余晖晴朗。 沈卿毫不客气的一通电话打给了二助:“我在19楼,下来接我。” 二助动作一顿,看了眼手机:“沈小姐?” 没来得及说话,沈卿便失去了全部耐心,直接将电话挂断,十足的大小姐脾气。 片刻功夫,专属电梯缓缓停在19层,二助从里面刚一现身,沈卿便蹙起眉:“啧,怎么这么慢 ?” 她似乎只是习惯性的抱怨,也不打算听对方回答,便上了电梯。 二助不怎么高兴的看了沈卿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警告式的看向19层电梯口路过的员工。 直到电梯缓缓上升,员工才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见了吧,刚刚那位就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卿。” “啧,还能是哪个沈家,就是和咱们晏总是世交的那个沈家啊,之前不是还说他们两个人要订婚了……” “哦哦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但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晏总?” “你不知道吗?最近不是再传partway那个主理人和晏总有点关系来着,我看八成是人家正宫听见了风声,不高兴了呗。” “嘘别再提了,当心传出去工作都保不住。” …… 沈卿一进办公室,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火,她站在办公桌前,看着男人审批文件,长睫、鼻梁投下一道阴影,衬得五官格外立体。 从她进这扇门起,晏绪慈全程视而不见,高高在上的态度配上那张薄情寡义的脸,让沈卿几乎移不开眼。 但她不敢轻易打扰到对面,只是默默的站在那,等晏绪慈处理工作。 只是这人始终没搭理她,沈卿站的脚都疼了,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了一点声响,她下意识看向对方。 晏绪慈眼皮都不掀,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没有谁,我自己想来的。”沈卿被他这么一晾,心情自然也不怎么好,“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想.” “不方便,出去。” “晏绪慈,你别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沈家的人,就算是.” “沈卿,是不是以为自己姓沈,燕城就没人敢动你?”晏绪慈将文件扔在桌面,上身微微后仰,漫不经心的抬起眼,“要试试么。” “什么?” 晏绪慈笑了,一字一顿道:“看看你们沈家,究竟是名声和利益重要,还是一个女儿重要。” 沈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你、你疯了,沈晏两家是世交,你这么做就算是晏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是为了别的,是为盛誉大秀才来的。” 晏绪慈冷眸睨着她,没说话。 这就是让她说的意思,沈卿定了定心神,缓声道:“我只想知道,今年大秀评选是公平的吗,最近圈里子不少传言,都是某个品牌是因为搭了你的关系才……所以我想知道,这次比赛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 “哪听的?”晏绪慈不咸不淡的反问。 沈卿猜不透他的心思,自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风言风语多了,怎么都能听一耳朵。” 晏绪慈不再看她,而是将二助叫进办公室。 二助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应道,下一秒便受到秘书组集体,包括余舟的注视和同情,数道视线里纷纷写了一句话: 祝你好运。 十分钟后,盛誉总部上下收到内部邮件,通篇只表明一个态度: “盛誉大秀只认实力,不看关系,再有闲言碎语,将直接取消参选资格。” 沈卿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若有所思的回忆起晏绪慈的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男人长腿一支,连人带椅子滑到沈卿旁边,偏头去问,“你刚刚去晏总办公室,这前后脚的功夫吧,这封邮件可就发下来了。” “字面意思咯。”沈卿勾唇笑着,随手将邮件关掉,“别在我这待着,滚去画你的稿。” 同样的内容传到陈江沅这边时,她还没开口,maura就先高兴起来:“好嘛,这个邮件来的是时候,不然我还嫌这群人没完没了的乱说……” 陈江沅抬起眼:“乱说什么?” maura僵住了,疯狂在脑子里搜刮着用词:“就是……有人乱说,说咱们partway是因为什么狗屁关系才……” “哎呀不过这封邮件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这群人好歹也去28层看一下老娘的作品,我就不信谁看了还觉得有人给我们开后门。” “不过换个思路,这事儿八成不是替咱们出头。”maura音量忽然降低,偷偷摸摸的说,“我听说今天挑衅我们那个女的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卿。” “我特意打听了一下,说沈卿就是盛誉集团晏总的未婚妻。” ——她啊,当然知道。 ——之前有传言说晏沈两家有意订婚,但是后来不了了之,现在沈卿是在盛誉总部做高级设计师。 ——你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沅沅,你不会和她碰上了吧? 陈江沅看着手机里林樾的回复,似乎想起了一年前晏笙跟她说的话: ‘你知道他要订婚的消息吗?他应该没有告诉你吧。’ 她坐在那里,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缓缓吐了一口气。 第72章 第72章把字签了 陈江沅莫名觉得心里添堵,这和之前听晏笙说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 按理说她应该是高兴的。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真正离开晏绪慈,毕竟以沈家在燕城的地位,两人一旦联姻,晏绪慈不可能无所顾忌,还想和她保持联系。 她不会同意,沈卿也一样。 如果有沈家出手帮忙,那晏绪慈就不可能留得住她。 可她现在就是不怎么舒服。 陈江沅垂眸看着手机,林樾的消息还在继续: ——她不会是来找你说什么了吧? 她指尖点着聊天框,半响回复: ——没有,只是恰巧碰上了。 只是陈江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沈卿那边倒先有了动作,这人似乎真拿沈晏两家口头上的婚约当回事了,非要将陈江沅彻底从盛誉踢出去不可。 “你这样好吗?”男人蹙起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盛誉总部不是发邮件警告大家,大秀不看关系.” “所以才让你去做。”沈卿冷眼看着他,“王绎宸,你到底干不干?” “我又没说不帮你。”王绎宸无奈的沉了口气,“但这不是怕到时候晏总怪罪。” “有我在你怕什么?”沈卿手指拖动进度条,将视频重新播放,手机里赫然是陈江沅拿着材料从创意总监办公室离开的画面。 “晏绪慈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我打小就认识他,对他的脾气十分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容忍别人借机利用他,那封邮件就是警告,如果partway的人还算聪明,现在就应该自己退赛。” “不然等晏绪慈出手,这群人就不用继续待在燕城了。” 沈卿点了下暂停,将画面放大,但材料被身子挡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只可惜她太蠢了,既然自己不走,那也别怪我帮她一把。”沈卿思考了下,将手机还给王绎宸,抬眼说:“话别说的太明白,给个意思让公司里的人随便猜去。” 见王绎宸还在犹豫,沈卿的耐心被磨得一 干二净,她勉强克制着不满,轻声说:“你尽管去做,有我沈家护着,谁还敢动你不成?何况晏绪慈和她又没关系。” “而且我就是不喜欢她,看不惯她,你就不能为了我把她弄走吗?” “哎你别、我现在就去,反正这视频又不是假的,我当然愿意帮你!” 王绎宸拿着手机便往外走,在他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沈卿眉眼瞬间冷漠下来,她平静的倚了回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设计。 一周时间,17家品牌提交的设计稿中,由盛誉高层及设计部总监集体参选评分,进入决赛的名单下发后,所有人都很意外。 作为新品牌成立的partway竟然还有两人能够留下。 maura高兴的就差没把房顶掀了,正想着给陈江沅报喜的时候,总部包括所有参选人员在内,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那是一段partway主理人与盛誉创意总监的交流视频。 邮件里的话说的简单,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值得深思,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传言愈演愈烈,已经开始有人怀疑partway两人的晋级,是因为盛誉创意总监赛前透题的原因。 “不止吧,如果只是透题,他们未必还能设计出这种作品呢,别是总监还私下里指导过……” “嘘,别乱说,如果真这样,那就说明partway的主理人关系不简单,小心被人听了去再被报复。” “已经晚了。”maura将材料“啪”的一下拍在工作台,气不打一处来,“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两人明显懵了,但看向maura的目光却带着轻蔑,似乎懒得和她争辩,只是说:“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邮件视频里更是清楚,你直接去看那个不是更好?” maura气的咬牙,正想发火,手腕被levi一拽,人跟着踉跄两步,站到了男人身后。 “知道造谣诽谤是什么意思么?”levi眼神漠然,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整个屋子里等着看戏的人都没了动静。 但没人在乎他说的是真是假,对于这群人而言,他们两人的离开只意味着一件事。 那就是决赛竞争会少两人,仅此而已。 视频发到陈江沅手机里时,她正在工作室画画,手机里消息密密麻麻,她一条都没看,拿着画笔涂涂抹抹。 经纪人将咖啡放在岛台,走过去喊人:“你不看下手机吗,从刚刚起屏幕就一直在亮,别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不会。”陈江沅语气平平,“等我两分钟,快画完了。”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灵感往往这个时候找上门,陈江沅索性用了两天时间窝在工作室专心创作,也短暂平复整理了自己的心绪。 陈江沅放下画笔走过来看手机,maura在群里连续发了足足九十九加的消息,根本来不及仔细看这人究竟在说什么。 还好levi像是猜到她没有时间从头翻到尾,只是简单发来一段视频: ——盛誉总部收到匿名邮件,声称partway与其创意总监在赛前私下交流,现在设计部有流言,怀疑partway作弊,要求取消我们参赛资格。 陈江沅点开视频,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除了能证明她见过创意总监之外,其他什么也说明不了。 但这个视角…… 她记得当时站在那里聊天的,正是沈卿和一个陌生男子。 陈江沅眼神暗了暗,看来这人是打算出手针对她了。 “怎么了,神情那么严肃?”经纪人将咖啡递给她,“真出事了啊?” “没。”陈江沅下意识回道,“不是什么太高明的手段,算不上问题。” 陈江沅喝了一口,咖啡的苦香与牛奶融合,缓缓在口齿蔓延,十分浓郁,她手指点了几下,回复levi: ——知道了,我来处理。 想要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就必须先把舆论控住。 partway如今才刚刚起步,一旦爆出丑闻,那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对品牌的口碑有极大的影响。 陈江沅编辑了条消息,分别发给公关部和法律部,两边同时行动,针对此次邮件事件进行调查和预防,她本人则第一时间联系创意总监,打算将人约出来当面谈。 但这人始终没有回复消息,陈江沅犹豫了一下,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三秒,对面慢腾腾的接起。 “你好,cook总监,我是partway主理人陈江.”话音未落,对面幽幽传来一道女声,“我知道你,陈江沅,是吧?” 陈江沅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找cook总监有什么事吗?” 陈江沅蹙起眉:“这件事不方便转达,我需要和他本人说。” “不太行啊。”对面忽然笑了一下,“总监他很忙,你换个时间再打来吧。” 女人的声音带着天然讥讽,这是常年受人仰视,才会养出来的下意识的习惯。 陈江沅微微眯起眸:“沈卿?” 对面明显愣住了,下一秒,电话猛地被挂断。 陈江沅原本没想过分在意这件事,但这人似乎没完了,仗着自己姓沈,即便是在盛誉行事也丝毫不收敛。 还是说,是晏绪慈有意在纵容她?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在她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就不能让晏绪慈知道,不然只会不了了之。 可沈卿想要彻底毁了partway,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人宰割。 陈江沅简单收拾了下画具,拿起手机和包就要走:“我这边有急事,先走了,咱们电话联系。” 只是才出门,陈江沅便看见了工作室外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晏绪慈在等她。 眼下燕城虽已入秋,但盛夏的余温尚未消散,空气里黏腻的热浪仍纠缠着万物,哪里都带着燥热。 车内的人自然也厌烦这股热气,车窗连个缝都没留,从外面根本瞧不见里面是何情形。 唯有豪车的外表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在这条路上,惹得许多人纷纷回头。 陈江沅目光不易察觉的收回,全当看不见,抬腿就往自己车上走,也不管这人乐不乐意。 就在手即将触碰到车门的瞬间,身后按了一声喇叭。 陈江沅顿住了,余光看见一道身影推门下车,长腿往下一迈,任由冷气从车门往外泄。 晏绪慈眉眼惯是那股冷淡的气息,见她看过来,薄唇勾起,挂了一抹不怎么明显的笑:“过来。” 陈江沅现在看见这张脸,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沈卿干的那些事,她勉强压下情绪:“你怎么来这了?” 晏绪慈将人带上后座,把玩着她的手指,神色戏谑的反问:“两天没见,我不能来?” 陈江沅抽了下手,没抽动,对上男人漆黑的双眸,敏锐的品出一丝不对劲。 “你……” 果不其然,这人手臂从她两臂穿过,眨眼将人捞到自己腿上。 陈江沅赫然坐进他怀里,耳尖唰的泛红,声音微乎其微:“你别这样,车上还有别人呢。” “他不敢乱看。”挡板缓缓升起,隔绝驾驶和后座的视线,晏绪慈手掌捏着小姑娘的后颈,慢条斯理的揉捏,酥麻的电流从脖颈蔓延全身。 陈江沅身子发软,不怎么舒服的偏了偏头:“那也不行。” 男人闷笑两声,语气尽是纵容:“这也不准,那也不行,小姑娘,你有点不怎么讲理啊。” 陈江沅懒得跟他调情似的一来一回,撑起身子便要下去,但晏绪慈却掐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闹什么?” 陈江沅抿着唇说:“我要自己坐着。” 晏绪慈眸色一暗,目光平直的审视着她的表情,那种几乎把人看穿的熟悉神色忽然浮现,让陈江沅忍不住紧绷起来。 半响,男人若有所思的冷声问 :“谁惹你了?” 晏绪慈这人实在太聪明,她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能被他一眼看穿,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她根本瞒不住对方。 陈江沅呼吸一滞,装傻似的“啊”了声:“没有啊。” “没有么。”男人冷眸微微眯起,探究的视线自上而下俯视陈江沅,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忽然收敛了那股气势,将人从腿上放了下去。 “这样,满意了?” 语调听不出什么问题,陈江沅缓缓靠着椅背,轻声应道:“我看见盛誉总部下发了封邮件,是关于大秀的。” “邮件里说,这次大秀不看关系,只凭实力说话,是对所有参赛选手都一视同仁吗?” 她本意是想借此试探晏绪慈的态度,如果这人顾及沈家,那她就拿沈卿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晏绪慈只是看了她一眼,嗓音低低沉沉的应了声:“或者你讨我高兴,我让你赢?” 语气散漫随意,像是随口一说。 “我又不参赛,我怎么赢?”陈江沅笑了笑,将这话题无声的掀了过去,“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去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看晏绪慈没有继续揪着那话不放,陈江沅以为这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车一路开到燕城艺术博物馆,经理一早便在门口等着,见人下车,连忙迎了上来:“陈小姐,好久不见。” 陈江沅愣了一下,想不明白晏绪慈的用意。 但经理实在热情,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自然也就没能看见晏绪慈在她下车之后打的那通电话。 要余舟半个小时内查清大秀比赛发生的所有事,包括私下闲言碎语。 晏绪慈嗓音听不出情绪,但余舟却明白,能够让晏总亲自出面,八成是谁惹了那位祖宗不痛快。 他下意识想起那日二助带上来的沈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沈卿这人身份特殊,原本作为沈家大小姐,是没必要跑来盛誉旗下工作,但这人从小就喜欢晏绪慈,说什么也要离他近点,当初甚至让沈父亲自出面,让晏绪慈给沈卿腾出个位置,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只可惜晏绪慈根本不吃这套,转头便让余舟将盛誉hr联系方式推了过去,态度十分明确,有本事自己去面试。 气的沈卿整整一周都没在露过面,结果一个月后这沈大小姐还真自己过了面试,考进设计部来了。 余舟记得自己当初将这事汇报给晏绪慈,以为这回他总能稍微递个话让人帮忙照看。 结果晏绪慈似笑非笑的抬眼看着他,只云淡风轻的说了三个字:“你亲戚?”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嫌他多管闲事。 余舟马上闭嘴,不敢多言的退出办公室。 沈卿就这么在设计部工作了,只是余舟把这人想的太简单,显然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才来不到半个月,盛誉上下几乎全都知道,设计部的新人设计师是与晏家有世代交情的沈家大小姐。 艺术博物馆今日闭馆,里里外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经理将人带到休息室,替陈江沅沏茶。 “晏先生一早便派人来通知,我还想着会是什么时候,好通知私厨来准备餐食,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幸便各种菜系都做了一些。” 陈江沅坐在沙发,有些狐疑的看着经理:“什么意思,他一早就通知你什么?” “自然是通知您会过来办理手续啊。”经理笑道,“盛誉的律师已经提前抵达,与博物馆创办人、收藏家吴先生沟通完毕,所有资料均已备齐,只等着陈小姐签字。” 陈江沅心猛地一跳:“什么签字?” 经理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休息室门口,晏绪慈的身影缓缓出现。 经理连忙起身去迎:“晏先生,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不过他们人现在在楼上,咱们是坐电梯上楼,还是我叫他们现在带着文件下来?” 晏绪慈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陈江沅,她嗓子有些干,不太确信的开口:“什么文件,需要我来签字?” “你喜欢的。”晏绪慈懒散的咬字,招手示意,“跟经理去楼上,把字签了。” 陈江沅手腕被男人圈在手里,顶楼整整一层,都不对外开放,但装修设计却与楼下一脉相承。 桌上的茶都冷了,似乎这些人已经在这谈了许久,陈江沅莫名的跟着走到那,一眼便看见了桌面上的资料。 是关于艺术博物馆创立人吴先生的财产转让协议。 她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晏绪慈,男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拉着她坐下,淡声吩咐:“都整理好了?” 这家艺术博物馆的藏品多如牛毛,单是藏品清单都足足有一沓,每个藏品的介绍证明文件及鉴定,码的清清楚楚。 律师将合同放到晏绪慈面前,认真回复:“我方律师团队与对方一一核对确认,确认无误,陈小姐只需要在这几个地方签字即可。” 陈江沅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城的艺术博物馆藏品她不是没见过,更准确的说,她甚至能精准的说出哪一副画在哪个展厅。 而在这等体量规模和名气双重加持下,想要买下整个博物馆,一定是一个天文数字,更别说还是从收藏家手上买走。 那合同跟烫手山芋似的,陈江沅没有接。 “签字,陈江沅。”晏绪慈手指轻轻点在桌面。 她缓缓抬起眼,半响吐出一句:“我不签。” 一瞬间,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跟着往下冰了几个度,盛誉的人连眼神都不敢往这边瞄一下。 至于吴先生反而直率的笑出声:“看来晏总想要用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主意是要泡汤了啊。” 晏绪慈无甚波澜的掀了掀眼皮,命令道:“你们先出去。” 片刻功夫,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两人。 陈江沅没看他,但下巴被男人捏住,强势的逼她直视对方。 晏绪慈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缓声问:“为什么不想签?” 第73章 第73章我最近是脾气太好了么…… 陈江沅手指蜷缩了下:“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想送就送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晏绪慈端详她的神色,拽着把手一拉,连人带椅子滑到自己面前,两只手随意的搭在两端,将小姑娘围困住,“你只管喜不喜欢。” 近在咫尺的黑眸盛装着她的身影,将人牢牢的吸进去,陈江沅差点迷失在这片深潭,猛地回神想要抽离视线,后脑却骤然被男人按住了。 “陈江沅,你有没有发现,你总喜欢盯着我的脸。”晏绪慈玩味的盯着她,嗓音松松懒懒。 陈江沅本能的吞咽了下唾液,心跳加快的瞬间被男人用力一带,整个人跟投怀送抱似的扑了过去。 “我也送你,你要不要?” 陈江沅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做派,微微支起身子,没搭他的茬,正色道:“你没必要这样的,这里面的藏品随便一幅至少都是七位数,更别说镇馆的那几幅名作,当年拍卖了几个亿美金,零零散散加起来实在过于贵重.” 小姑娘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话,晏绪慈垂眸,肆无忌惮的看了半响,也没管她说的是什么,忽然附身去堵她的唇。 眼前骤然被覆盖,陈江沅尾音尽数被吞,连忙伸手去推:“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晏绪慈笑了声,指尖顺着裙摆往上探,懒洋洋的开口:“不想听。” “晏绪慈你!”陈江沅手忙脚乱的抓住他作乱的手,心里直骂他变态,“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总动手动脚的……” “好好说话你听么。” 陈江沅小声说:“听了啊。” 晏绪慈任由她抓着自己,扬了扬下巴:“那去把字签了。”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陈江沅没动。 她忍不住去猜男人的心思,太过有探知欲的目光让晏绪慈了然她的想法,男人理着她的头发,慢条斯理道: “你知道你母亲找过我么?” 话题忽然一转,让陈江沅猝不及防,她怔愣片刻,缓声问:“是当时在国外……” “她怕我欺负你,要我拿出点诚意。”晏绪慈扯了扯唇角,嗓音沉沉,“陈江沅,给你东西就收着,又不是要你负责回礼,你怕什么?” “骗人吧?她才不会这样跟你说呢。”如果不是陈江沅太了解沈阙女士,八成就要被晏绪慈这话给骗过去了。 晏绪慈也不解释,只是沉着眸色看 她,语调漫不经心:“陈江沅,你乖乖听话,字签了随你闹,嗯?” 但这人态度太过明确,今天不签这个字,晏绪慈怕是连门都不会让她出。 左右不是自己出钱,他咋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陈江沅拿起笔,在律师的指导下签了一大堆,最后还是吴先生笑着恭喜她,从此燕城艺术博物馆就要改名换姓了。 陈江沅坐在桌前听律师说话时,余舟紧赶慢赶着亲自赶来晏绪慈身边做汇报,下车的时候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晏绪慈对陈江沅的态度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怕现在圈子里尚未公开,那也是人家小姑娘不同意,不然以他们晏总的意思,估摸早就人尽皆知了。 结果捧在手心的人在自家集团总部参赛,竟然还能闹出这种风言碎语,甚至谣言愈演愈烈,竟然说什么cook是partway背后的金主……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对面准备充分,已经提前联系打点好营销,制造舆论让partway品牌彻底玩完。 简直就是疯了。 余舟甚至觉得,自己带着这消息去见晏总,会不会一块跟着滚蛋。 顶层休息室,余舟进来的时候,陈江沅抽空瞥了一眼,还以为是晏绪慈公司太忙,甚至善解人意的表示他可以先走,不用一直陪在这。 “安心看你的合同。”晏绪慈安抚性的将人按回位置,直接走出休息室。 他闲散的靠着长廊墙壁,冷声问:“查出来了?” 余舟头皮一麻,整理了一下思路,用最简洁的方式原封不动将整件事汇报给他,包括大秀开始之前,partway创立时总部上下的传言一一交代。 晏绪慈全程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眼底那股冷意和戾气渗出几分,足以让余舟心惊胆战。 他将匿名邮件的事汇报完后,从平板里调出资料:“我已派人根据匿名ip追踪,查到发送邮件的是总部设计师之一,王绎宸。” 余舟犹豫了一瞬,补充道:“这个人和沈小姐有点关系。” “谁。” 显然晏绪慈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余舟不敢耽误,言简意赅道:“沈卿。” “但王绎宸声称只是自己看不惯partway这种作风,视频是他一人所为,将沈卿撇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晏绪慈终于嗤笑一声,薄情寡淡的眉眼微掀,语意不明道:“我最近是脾气太好了么。” 余舟心说怎么会,前段时间盛誉大洗牌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被一只只从燕城的地盘清除,连带着晏家自己人都跟着遭殃。 这要算是脾气好,那他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这种事无论在哪都屡见不鲜,若是换个普通人,恐怕就要彻底折在这次比赛上,再无挣扎的余地。 哪怕是为大秀名声,也断不可能继续任由partway的设计师继续参赛。 尽管余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派公关团队和法律部出面解决,包括撤热搜,炸词条,以及利用蓝v水军带节奏,彻底将partway品牌从这件事中摘的一干二净,但治标不治本。 只要沈卿不解决,这事肯定算不上结束。 晏绪慈还没开口,门内的律师已经带着东西走出,见他看过来,律师站定简单汇报了一下便离开了。 陈江沅原本是礼貌性的起身,却没想到刚刚好将余舟的话听了进去。 离着几米远,她看见晏绪慈漆黑的瞳孔掠过来,不咸不淡的落在她身上。 这种神色她太熟悉了。 是晏绪慈克制情绪的一种表现,但和之前被她惹的不高兴时还不太一样,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是骨子里刻出来的狠厉与决绝。 陈江沅抿了抿唇,装作没听见的走出来:“合同签完了,这个点,我们是要去吃饭吗?” “你饿么。”晏绪慈收敛了眼底的戾气,略勾唇温声问。 “……我还好.”陈江沅的话音未落,手机忽然震动,将两人的注意同时吸引,她下意识低头看,屏幕跳出了助理的名字。 不用猜,这通电话一定是为了邮件视频一事。 但她没接。 空气似乎冷了几分,晏绪慈淡淡睨了眼,不紧不慢的问:“怎么不接?” 陈江沅嗓子紧了紧,没吭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晏绪慈没给她躲避的机会,直接了当的戳破,见小姑娘不想说,索性将人推进屋,反手关上门。 明明男人说的不清不楚,但两人都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事。 陈江沅被迫退了两步,看着男人将唯一的路封死,不由得紧张起来:“我也是才知道的。” “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有点突然,所以才没想马上告诉你。” “突然到有时间和公司讨论对策、安抚员工,但没来得及跟我说,是么。”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查到了这里。 晏绪慈将人拽到眼前,原本冷下来的神色缓了缓,像是怕吓到人似的,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嗯?” 陈江沅沉默的被他揽在怀里,半响,忽然出声:“我告诉你,你会解决吗?” “为什么不会。”晏绪慈耐着性子循循诱导,非要让小姑娘自己说出口。 陈江沅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明明这事儿被欺负的是她,受委屈的也是她,可到最后陈江沅仍然觉得,晏绪慈帮不了她。 因为晏、沈两家的关系。 即便是为了合作利益,圈子里这些人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彼此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会明面上撕破脸。 晏绪慈目光沉甸甸的盯着她,似乎是在审视她有没有说谎。 不知过了多久,这人强势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他脚步迈的大,陈江沅跟在身后,显得有点急,她手腕挣了下,半寸都不能撼动。 “晏绪慈,你要带我去哪?” …… 沈卿心情意外的舒畅,连设计稿画的都比以往要快,她喝了口咖啡,正想看眼网上的舆论,没想到忽然接到了李珩川的电话。 这人说是请她在会所一聚,特意派了司机来接。 沈卿觉得有意思,李珩川这人一向是笑里藏刀,面上跟人不动声色,转过头做的事比谁都阴。 眼下竟然能主动来找她,实在是让人摸不透他的意思。 但这些人的聚会,只要给了机会,没人不愿意去,更何况她沈卿的身份在那放着,谁敢得罪她,就是得罪整个沈家。 会所包厢门被侍者打开时,沈卿跋扈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她也不客气,抱臂看向上首:“李珩川你叫我来干什么?” 端着酒杯和人交谈的李珩川连眼风都没扫过来,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似的,嘴角噙着笑,不慌不忙的继续道: “……主要这件事还是得靠你们那边来协调,毕竟是涉及新港口的承建,得请你多多费心。” “哪里的话,李少客气。”对方跟着举杯。 沈卿的表情变得极差,向来都是她给别人脸色看,眼下这种被人故意无视还是头一遭。 她压抑着心底的火气,也不多问,转头就要走。 “站住。”李珩川懒洋洋的看过来,“我让你走了吗?” 门外,忽然涌上来几名保镖,将出路挡死:“抱歉,您暂时还不能离开。” “你疯了是不是,看清楚我是谁。”沈卿心下一紧,厉声呵斥,“滚开!” 在她面前,高大的保镖寸步不让,只是一味守着门,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沈卿气的转身,怒气冲冲的瞪着李珩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珩川微微一笑,手指动了动:“不干什么,让你来叙个旧而已。” 沈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在下一秒看见,从里屋拖出来一个人。 扑面而来的血气直冲鼻腔,唐绪将那人猛地扔到沈卿脚下,吓得她连退了好几步,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人身子微微起伏,连呼吸都好像微乎其微,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而更让沈卿毛悚骨然的是,她竟然是认识他的。 “……王绎宸?” 第74章 第74章卧槽嫂子 唐绪挽了下衬衫袖口,彬彬有 礼道:“沈小姐,久见。” 这人身上的戾气很重,让沈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手指毫不犹豫的翻着通讯录,打算给沈家求救。 但手腕忽然被掐住,唯一能够求救的手机被保镖夺下,断了她所有后路。 沈卿大脑嗡鸣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李珩川:“你是真的疯了,你敢关我?” 李珩川平静的点了一支烟,指间掐着一抹猩红,手腕搭在膝盖,任由白雾缓缓散开,朦胧掉他的五官。 他没怎么理会沈卿,只是偶尔附和着继续谈生意,直到这人打算离开,这才颔首致意,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沈卿。 不愧是沈家宠到大的,这人除了在看见地上那男人的瞬间吓着了,眼下全当没事人一样,翘腿坐在沙发一侧冷脸不语。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谈事的。 李珩川笑了声,偏头问:“不是说今晚要组局,怎么这些人一个都不来,耍我呢?” 唐绪闻言回答:“马上就到了,李少。” “啧。”李珩川轻嗤一声,吩咐保镖去开酒,“不好意思啊沈小姐,这事儿本来也不难办,只是他吐了点令人意外的消息,就只好勉强你来帮帮忙了。” 沈卿脸色不好看,她直视着李珩川:“我帮忙?李公子这看着可不像是来找我帮忙的样子。” “怎么会。”李珩川眼神示意保镖,后者将王绎宸从地上拎起来,重新拖回里屋。 李珩川伸手示意,十分绅士的开口:“组个牌局,沈小姐赏脸玩玩?” 沈卿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还做不到能完全不顾及李家的面子,将人甩到脑后。 齐望等人赶过来的时候,是唐绪陪在牌桌,见他们进门,这人自然而然的起身让位。 庄位的李珩川头也不抬:“这局没完事,你继续。” 唐绪下意识看向顾淮忱,对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只挑了杯酒喝:“刚刚门口碰见部门搭线的那位,你那边谈的顺利?” “差不了。”李珩川漫不经心的算着牌,目光晦暗不明,“你输了,沈卿。” “赌约是什么?”齐望单手撑在桌面,昂贵的腕表挂在腕骨处,整个人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感,只是略一靠近,都让王绎宸浑身发抖。 李珩川若有似无的瞥过来:“没定。” “没定?”齐望佯装诧异,“那多没意思啊,那不如这样好了。” 他“啪”的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今天玩点不一样的,输的人喝酒,如何?” 燕城和晏绪慈交好的几人都到了,沈卿再怎么愚蠢,也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谁来的。 她目光从王绎宸身上移开,心跳的飞快,往日里那股傲气嚣张的劲儿一分都看不见了。 这些人如果查到她头上,还敢对王绎宸下死手,就说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在这种情况下,沈卿别说想出言保他,连自己会如何都没有谱。 她强行镇定的放下牌,看向李珩川:“这样有意思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为了partway的事来的,对吧?” 沈卿勉强笑了笑,硬撑着大小姐的气焰,装作云淡风轻的开口:“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我沈家撕破脸吗?” “所以你是真的听到了些消息,还敢对着人下手啊。”齐望感叹着拍了拍手,“可以啊沈卿,敢主动去惹晏哥的人,你骨头够硬。” “只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他也不多留,边说边往外走,随手搭上一起跟着来玩的小公子,“哎,我记得你当荷官有一手来着?” “齐少开玩笑了,就是随便玩玩。”小公子跟着笑了声,“要是需要,我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提前说好,我可有段时间没摸过牌……” 这人嘴上说着随便,实则人却是金川著名赌场经营者的小儿子,他从不真正上赌桌,但却对里面的门道了如指掌。 只要他掌牌,谁输谁赢全都在他一念之间。 整个赌桌,他将成为主宰一切的神邸。 傅小公子将牌洗的天花乱坠,架势极其唬人,但手指翻飞间,修长的指尖随手一摸,顺时针依次发牌。 他眉眼带着笑意,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是不带任何威胁,手掌微微摊开示意。 李珩川的位置只需要一个抬眼就能看清傅小公子的表情,这人眼睫微垂,完全覆住神情,从面上看不出他会分过来的是什么牌。 但沈卿的表情却出卖了一切,显然沈卿受沈家庇护,鲜少经历这种牌局,一副牌看下来,脸色一点笑意没有了。 但她何止是因为牌差,旁边坐着的王绎宸还没解决,这边还要逼着她莫名玩这种赌局,任人都不可能笑得出来。 一局下来,沈卿毫无翻盘的可能,唐绪替她斟满酒,放到面前。 沈卿平静的看着,没有接。 “愿赌服输,沈小姐。” “即便是我无意间冒犯到了他的人,也应该让他来跟我说。”沈卿面如土色,不相信这人真的要逼自己喝酒。 李珩川轻轻挑眉:“沈卿,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有点太重了。” “你现在完好无损的坐在这,不是因为你是沈家的女儿,是因为我不打女人,懂么。” 沈卿猛地握拳:“你们这样做,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现在应该不太有时间管你的事。”傅小公子重新发牌,食指抵着扑克推到她面前,笑了笑说,“我来之前有听到风声,你们家公司账目上好像出了点问题,啧,听说是一笔巨款,往国外某个账户的来往明细被查的一清二楚。” 沈卿身子凉了半截,他们这些人手握那么多资产,没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尤其是这种程度,简直屡见不鲜。 这种事没人追究便一点事都没有,可一旦被人故意掀出来,那就必须有人担责,加上她家其他大大小小的事…… 会坐牢的。 沈卿冷汗瞬间冒下来,她爸一定会被送进监狱的。 这是警告。 是晏绪慈对她擅自出手的惩罚。 她指尖忍不住发抖,想也不想的将那杯酒喝尽,火辣的味觉让她止不住的咳。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沈卿缓了半天,哑声问:“可以了吗。” “沈小姐爽快,那就继续。”李珩川笑着取牌,傅小公子这回不仅给了他一副好牌,同样也送了沈卿一个希望。 她心里开始盘算着可能,却没料出的每一张牌,都在傅小公子的计算之中。 几轮过后,沈卿输的一塌糊涂。 没有任何空隙,又是一杯酒递了过来。 “真是奇怪,晏哥怎么还没来?”齐望松散的仰躺在沙发,长腿大敞着支起,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按理说这事闹成这样,他才是最该出面处理的那位吧?” 顾淮忱轻笑一声,漆黑的双眸扫过来:“哄人呢。” 齐望听到这,忽然坐直身子:“我一直都想问来着,晏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真就非那小姑娘不可了?” 顾淮忱慢悠悠的补充:“友情提示你,最好换个称呼。” 沈卿喝了不知道几杯后,眼前晕的厉害,差点连人带凳子掀翻在地,她撑着桌子躲开赌桌,连连后退,说什么都不肯继续。 不管是多好的牌,哪怕赢面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 九,她仍然会因为精准的那个一落败。 这不是李珩川牌技的问题,是傅小公子。 他故意在耍人。 给了她希望,又在最关键的时候让她坠入深渊。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而是李珩川为了折磨她故意摆出的局。 沈卿胃烧灼的厉害,崩溃的将酒杯打碎:“够了,我不玩了,也不想喝!” “我现在就要走,都给我让开,让开——”她拼命去推拦在门口的保镖,想要离开这里。 李珩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好心道:“你还欠一杯酒。” “滚!”沈卿一巴掌将唐绪手上的酒瓶打翻,名贵的酒哗啦啦洒了一地,“都给我滚,我再说一遍,我不喝!” “如果不想喝,刚刚那一局开始前,你就不该上这个赌桌。”李珩川看似心平气和的开口,“沈小姐,别逼我动手,那样不好看。”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李少真的好可怕。”齐望嘴角噙着笑,发冷似的摸了摸手臂,歪头看好戏,“一点都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啊。” 同情的语气配上那双漠视一切的眼,显得格外冷血。 “你去帮她喝?”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冰的齐望真打了个哆嗦,他连忙直起身:“不不不,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晏哥你是知道的卧槽嫂子!” 齐望人都傻了,两眼放光的看着被强迫拽到会所,眼下站在男人身后的陈江沅。 陈江沅扭着手腕,怎么都没能将自己解救出来,这人跟强盗似的,一路就这么拉着她,来来往往多少人都看见了,眼下被沙发那边的男人这么一喊,尴尬的耳尖都红了。 她忍无可忍的用指尖怼了怼晏绪慈腰窝,小声说:“你快放开我啊。” 力气小的跟猫似的,晏绪慈抬手一带,干脆将人揽进怀里。 陈江沅脑袋猛地撞进他胸膛,埋进衬衫。 听着头顶男人轻笑,旁若无人的贴着她耳畔呢喃,刻意压低的嗓音掀起阵阵酥麻:“宝贝,抽空教你格斗吧,省的到时候撑不住昏在床上。” 陈江沅头皮发麻,瞬间跟炸了毛一样,都不过脑子,手腕被按着动不了,就抬脚去踹他。 晏绪慈也不恼,抬手揉她头发。 这一脚让包厢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齐望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晏哥的反应。 一向只有晏绪慈教训别人的份,整个燕城能给他脸色瞧的人都找不出来。 那纯粹就是个祖宗,含着金汤匙长大,年纪轻轻就能掌权世家,说一不二的主,稍有不慎开罪了就只能等着玩完。 甚至用不上他出手,下面多少人上赶着为了讨好,恨不能替他解决,前仆后继、卑躬屈膝。 齐望以为,更够让晏绪慈这种人喜欢的,至少搁古代也是个妖祸众生的角色,再怎么也是哄着他高兴来的。 却没想到人小姑娘竟然一点不顾及晏绪慈面子。 第75章 第75章你说你该不该罚 那不是谣言。 沈卿罕见的有了情绪波动,手心微微冒汗。 总部下发的内部邮件,那一句只凭实力,是晏绪慈为了不给partway留下靠关系的话柄,也是因为他相信陈江沅和她品牌下设计师的能力,为她铺好的绝对公平竞争的路。 可她却误以为这是撇清关系,甚至企图针对partway。 沈卿没想到踩到了晏绪慈的红线,这人竟可以不顾及两家关系,出手果决狠厉到让人没有反抗的机会。 直到此刻,沈卿才意识到,她能留在盛誉总部,不是因为晏绪慈有多另眼相看,把她视为特别。 是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能够在盛誉工作,仅仅只是她的设计能力足够,和她是谁无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样的局面。 真正能让晏绪慈视若珍宝的人,是精心替她铺路,却连一句有背景都不准旁人议论,是不惜得罪世交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卿透过包厢看着那人,不知道晏绪慈说了什么,陈江沅不情不愿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又被强势的圈了回去。 晏绪慈肆无忌惮的态度无声的向在场所有人宣示主权,这不仅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公开,同时也彻底坐实了陈江沅在圈子里的地位。 从此任何人、任何事再意图找到她,都要掂量掂量陈江沅背后的盛誉和晏家。 只是这个时候的陈江沅尚且还没反应过来,晏绪慈借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暴露,没有回旋退缩的余地。 “晏……”酒意上头,沈卿有些不太清醒,她强撑着开口,却没敢直呼晏绪慈的名字,“晏总,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让人去做的,但那是因为我不清楚她是你的人。” “我有问过你,可你当初没有承认,所以我以为是她故意借你的势往上爬。” 她深吸了口气:“可酒我喝了,王绎宸也得到了惩罚,这事我可以亲自出面解释,替她澄清,沈家那边,看在两家关系的份上,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 晏绪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周身气势凛然,阴冷狠戾的眼神扫过,就让沈卿下意识噤了声。 唐绪见状了然,替男人开了尊口:“晏家老爷子顾及和你爷当年的战友情,这些年庇护沈家次数不算少,任你沈家攀这层关系也没人阻拦,但是不是太久没人提点,沈小姐就忘了,真以为你们沈家的面子有用。” 沈卿眼眶微微发红:“那你们还想怎么样。” “只是喝了几杯酒,沈小姐好大的脾气。”李珩川笑着从屏风后绕出,他侧了下身子,“绪慈,这位是金川的傅小公子,傅昀谦。” “这位就是盛誉晏总。” 傅昀谦缓缓颔首,笑道:“早听闻燕城的晏总名声赫赫,今日有幸一见,是我的荣幸。”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虽然年轻,但在金川却称得上说一不二,此次前来燕城,明面上是谈生意,实则是为了追查他手下利用赌场暗中操纵灰色收入,中饱私囊。 原本这事用不上他本人亲自出面,但巧就巧在傅家权力斗争,在他接手赌场的关键当口出这事,对他实在不利。 所以这个人,必须由他亲自揪出来废了,才算完。 而燕城不比金川,想要在晏绪慈的地盘上动手,傅昀谦得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就是没想到恰巧撞上这种事,罕见的吃到了晏绪慈的瓜,傅昀谦觉得实在有意思,也的确好奇这人的手段。 但晏绪慈比他想象中还要狠,男人几乎称得上云淡风轻,语调平静:“我不动你,但也不能让你太好受。” 沈卿在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中被唐绪强行用黑色领带蒙住双眼。 感官彻底被剥夺,一瞬间失去视觉让沈卿陷入无边的慌乱之中。 这不是情侣之间调情惯用的戏码,而是作为审讯方式中,最容易让人意志力崩溃的感官剥夺。 纯粹的心理压迫和折磨,尤其是不清楚会持续多久的情况。 沈卿故意针对陈江沅,尽管他们动作很快,但热搜还是不免待了一小段时间,只是敢在舆论节奏起来前硬生生被掐灭了。 如果但凡晚一步,partway的口碑就真的要遭殃。 所以陈江沅并不同情沈卿,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她有点担心晏绪慈做的太过分。 手间微微摩挲了两下,小动作就被男人发现。 晏绪慈哄人似的回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放心,我有分寸。” 沈卿手脚冰凉,一片漆黑中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但她明白了一个事实。 在场这些人中,唯一有可能帮她的,能够说动晏绪慈改变主意的只有陈江沅。 “抱歉陈小姐,是我弄错了你的身份,不小心得罪了你,可我们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你能 不能帮帮忙替我……”沈卿想也不想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但肩膀骤然被压制,整个人重心不稳,竟直接扑到了地上。 陈江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但手腕在半空被截住,人又原封不动的坐了回去。 晏绪慈漆黑的瞳孔里刮过冷刃,一寸一寸仿佛将人剔骨,他坐在那里,仿佛掌握生杀予夺的君王,眼里尽是漠然。 “我从不强迫人,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坚持一天,沈家就多一天自证的机会,如果沈家最后能解决这次危机,我不会再出手。” 沈卿连连摇头,她听懂晏绪慈是什么意思了,只要她能在这种状态下坚持的越久,沈家就能有足够时间去想办法翻盘,至少能将她爸摘出来。 可感官剥夺一般人坚持到第三天就会崩溃,如果时间再长,甚至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精神损伤。 晏绪慈是个疯子。 沈卿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她咬牙想要将领带扯下,但动作被唐绪拦住,沈卿身子发抖,极力伸手想要去触碰:“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害你,陈小姐、陈江沅,求你帮帮我……” “你.”陈江沅蹙起眉,实话讲这人和她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碰过面,她做不到熟视无睹。 可手被男人扣在掌心,她微微动了动,跟求情似的,细细痒痒的触感顺着传递到晏绪慈心尖。 晏绪慈猜到小姑娘会心软,也正是利用了她这一点,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将人困在自己身边。 陈江沅不想继续,晏绪慈自然就不会让她看见这些手段,幽冷的神色掠过唐绪,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唐绪便知道将人带出去。 沈卿看不见路,被拖拽着往外走时,带着惧意的泪水唰的淌了满脸,骨子里那点大小姐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别碰我!陈江沅、陈江沅你说话啊——被他们带走我会死的,晏绪慈干的出这种事,他不会放过我的!” “不信你可以看看王绎宸,他人现在就昏在里面,全身都是血……”沈卿眼见求饶无望,开始口不择言,“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哪天得罪了他一定会落得和我们一个下场的.” 包厢的门被关上,将沈卿最后一点尾音彻底隔绝。 因为沈卿最后一番话,屋内的氛围变得莫名诡异。 齐望见状举杯主动调节,笑道:“这女人喝醉了胡言乱语,晏哥哪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嫂子你可千万别信啊。” 陈江沅抿了抿唇,注意力却被那一句王绎宸吸引去了,她目光从齐望脸上缓缓移向晏绪慈,试探道:“我能去屏风后看一眼吗?” 不大不小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唯有晏绪慈神色如常,目光坦然的盯着她,半响,语气玩味的反问:“看什么?” “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嗓音冷了几度,显然是不满小姑娘被人随便两句就给挑拨了。 晏绪慈抬手捏着她的后脖颈,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力,漫不经心道:“替你出气,就这么想我?” “你自己说,是不是有点没心没肺。” 陈江沅一下子被看穿,心虚都快写在脸上了,她咬着唇笑了笑:“可你不是有前车之鉴吗?” 男人的手停顿了片刻,示意她继续说。 陈江沅像只小动物,不动声色的从他手掌往旁边逃,嘴上的话却没停:“你也威胁过我的。” 晏绪慈被她气笑了,伸手去抓她,但陈江沅早有防备,躲开了。 就在她打算绕过屏风的瞬间,身子猛地腾空,视野尽数被男人剥夺。 晏绪慈拎着人放到了牌桌,将小姑娘的脑袋压在自己肩窝:“别乱动。” 陈江沅被抵的睁不开眼,伸手去怕他:“晏绪慈,你干什么?” 她一瞬间懂了对方用意,沈卿没有说谎,王绎宸是在包厢内的。 陈江沅挣扎着想要抬头,连手带脚的想要将身前的男人推出去,可腰间的软肉忽然被一掐,她被激的惊呼,身子发软。 “别招惹我,陈江沅。”晏绪慈嗓音低沉危险,贴着她耳畔威胁,“不然你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陈江沅耳尖红了,生怕他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开口:“你是在转移话题吧?” 眼前黑暗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头顶柔和昏暗的灯光,陈江沅眯了眯眼,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没有人? 还是说趁着刚刚她被迫闭眼的功夫,人被带出去了? 没来得及细想,陈江沅目光一扬,赫然对上了晏绪慈极具侵略性的眼眸。 心猛地一跳。 “转移话题?”男人低沉的嗓音缓慢的咬字,指尖覆住她的脊背,慢条斯理的磨她,“宁可信她也不信我……” “你说你该不该罚?” 第76章 第76章你动心了 里外就隔着一扇屏风,连外面的交谈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陈江沅被迫在半空后仰着身子,时间一长腰腹跟着发抖,她忍不住小声叫他:“你快点起来.” 晏绪慈居高临下的垂眸,端详似的欣赏,下一秒手掌覆住小姑娘后腰,微微用力将人带到胸膛,俯身压下去吻她。 滚烫的气息强势撬开陈江沅的牙关,长驱直入的攻略城池。 “宝贝,呼吸。”晏绪慈贴着她的唇,嗓音低沉撩人,像只以色诱人的男妖,引陈江沅堕入欲念地狱。 他的吻技让人完全招架不住,扣着陈江沅的后脑,又急又凶,想要被拆入腹中,陈江沅无意识的想要逃离。 才刚动了念头,身子没移动半分,就被晏绪慈捞回来钉在桌面,双腿悬空着,膝盖被迫打开。 陈江沅脑子一片空白,呼吸燥热难安,本能的渴求更多,像是缺少氧气的鱼,慢慢去追着回应晏绪慈。 晏绪慈垂眼睨她,故意使坏似的微微直起身,任由小姑娘自己索取。 在对方迷迷糊糊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沈卿的存在让你不舒服了么。” “嗯……”陈江沅下意识应了声,片刻后猛然惊醒晏绪慈在问什么,整个人一震,仰起头看去,“什么?” 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问话,让她没有反应的机会,顺着话就答应了。 陈江沅眼神瞬间清明了不少,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让他放自己下去。 但晏绪慈手臂撑在她身侧,没动:“别装。” “你公司那个设计师不是都告诉你了?”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开口,“造谣我订婚,是不是该让她付出点代价。” “不行你别乱来!”陈江沅心下一惊,maura就是听到传言随口说说,根本就没有恶意。 但男人眉眼泛着冷意,挑起小姑娘下巴,轻声反问:“为什么不行?” 陈江沅头皮发麻,她摸不准晏绪慈的意思,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这话又不是她胡乱说的,你干嘛针对她?” “但你误会了。”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审视陈江沅的表情,指尖轻轻点在她心口,害得小姑娘身子一缩。 “你不高兴,就是原因。” 陈江沅莫名觉得一口锅就这么扣自己脑袋上了,眼睛都瞪大了,她企图狡辩:“我没有 不高兴。” 晏绪慈的目光忽然晦暗,眼底酝酿着情绪,手指缓缓敲着桌面,一下一下,磨着人的神经。 “不想我动她,可以。”男人不疾不徐的开口,“问你几个问题,想好再回答,懂么?” 陈江沅有点疑惑:“只要回答你就可以了?” 晏绪慈略微颔首,冷声吐字:“内部邮件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上午。”陈江沅有些恍惚,从她得知消息到现在,竟然只过了半天,“邮件我没看见,但视频是公司的人发给我的。” “当时在想什么?”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如果不是晏绪慈故意提起,陈江沅自己都快忘记了,她想了想说:“我觉得……不太意外。” 晏绪慈将小姑娘的神情尽收眼底,手掌轻抚她的脊背,等她说完,继续问:“理由?” “因为她挑.”陈江沅下意识收声,但小尾巴却被男人抓住,晏绪慈垂眼看她,“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 陈江沅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吐槽:“那你去查啊,干嘛还问我.” “说什么?”晏绪慈惩戒似的拍了她屁股一下,陈江沅连忙用手去挡,眼神控诉他变态。 “继续。”男人不咸不淡的吐字。 陈江沅气的咬牙:“因为maura说她有特意挑衅过partway,她都以你未婚妻的身份自居了,肯定会看我不爽啊。” “陈江沅。”晏绪慈声音骤然一冷,冰的她缩了缩,“我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订过婚。” “除了你,没有人能接近我,我身边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人,明白么。” “……嗯。”陈江沅心跳莫名快了几下。 见小姑娘回应,晏绪慈没揪着她不放:“然后呢。” “然后就想办法去解决啊,那些你不是让余特助查到了嘛。” 晏绪慈淡声问:“那你解决了么?” 没有。 陈江沅咽下了唾液,对方来势汹汹,准备充分,单靠partway的人来处理不可能会这么快。 小姑娘不说话,意思已经足够明确,晏绪慈唇角勾起,明明在笑,却莫名让人害怕。 “出了事不告诉我,是觉得自己可以处理,还是认为我不会帮你对付沈卿。” 这不是晏绪慈第一次问她,但相比之前,话要说的更直白。 因为晏绪慈的做法已经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眼前,远比口头上的承诺来的更加震撼。 陈江沅张了张嘴,她的确是觉得晏绪慈不会刻意针对沈家做什么。 但晏绪慈漆黑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她,总觉得要是这么说完,自己就死定了。 “我……”陈江沅刚想开口,晏绪慈抬手抵住她的唇,压低嗓音道,“我只问你,在误会晏沈两家时,你是什么心情。” 他甚至不愿意重复提及订婚两个字。 陈江沅轻轻吸了口气,直视他的眼睛说:“……我不舒服。” 像是拨开云雾,金光霎时间霸道的铺满心间,将人里里外外照了个透彻。 她垂眸想了想,语气要比之前肯定的多,小姑娘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舒服,晏绪慈。” 名字从她嘴里完完整整的念出,像是咒语,丝丝细细宛如锁链,囚人者反被囚之。 鸩酒止渴、甘之若饴。 晏绪慈抬起她的脸,温热的气息交织,随之绵密的吻代替热意夺去她的氧气。 “记住这个感觉。”他语气沉而缓,贴着她的耳边一点点灌进去,“沅沅,这是吃醋。” “你动心了。” 陈江沅心跳慢了半拍,晏绪慈握着她的手贴在胸口处,低笑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陈江沅猛地将手抽走,抿了抿唇说:“你、我现在知道那是误会了,沈家你是真的打算要……” “去吃点东西?”晏绪慈平静的转移话题,不想再提这些,“待会儿送你回去,嗯?” 陈江沅没有答应,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晏绪慈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徒然严肃,周身气势压人,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沈卿对你出手,这事如果不追究,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么。” “他们会以为,你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主。”手腕紧的有点疼,陈江沅缩了缩,注意力分散的瞬间被男人强势拽了回去,“你是么?” 陈江沅眨了眨眼,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什么叫他们会以为? 谁们? 原本不怎么清明的脑子忽然像被闪电劈中,陈江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是不是莫名其妙的中了男人的计。 所以刚刚晏绪慈才说,要让她在这里待一会儿。 因为外面那些人,都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公子哥。 原本一直推脱着不想公开,却在一次意外中,被晏绪慈精准的抓住机会并利用。 这一回,便是彻底瞒不住了。 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音都没冒出来,便被晏绪慈按进怀里,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上她的头发。 …… 盛誉总部在当天下午发出正式通函,针对匿名邮件的不实信息进行调查与追究,全公司通报处理结果。 总部中级设计师沈卿以及王绎宸两人,皆被开除。 “但这似乎只是盛誉这边的处理结果,听说有了这么一下,至少国内的公司都不会有人再敢用他们了。” “那个王什么的无所谓,但沈卿不是说是……怎么也会被开除?” “假的呗。”这人压低声音说,“没听说最近沈家好像被人针对了,整个公司上下鸡飞狗跳的,这明显就是被人搞了啊。” maura从茶水间端着咖啡路过,心情简直好的快要起飞,她美滋滋的推门进了工作室,将杯子往桌面一放:“我现在简直要高兴死了,这就是典型的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哈,让她之前跟我说什么,连我都不认识初赛过了也是巧合,这回好了,连人带铺盖直接滚蛋。” “而且我就说了,谁会突然针对我们partway,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她一屁股坐进工作椅,转着圈的笑:“不过这事说来也是有些奇怪的,这事儿解决的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咱们partway其他部门的能力这么强吗,这才不到一天,竟然能让盛誉总部两名中级设计师离职。” maura絮絮叨叨的说着,转头斜眼一瞟,levi专注的在手机回消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自己说话。 “levi,你有没有在听啊?”maura趴着看他,声音懒懒散散。 levi垂眼打字,半响收起手机:“陈总中午要约我们吃饭。” maura眼前一亮:“她邀请的我们嘛?!好啊好……” “……”maura沉默,瞪大眼睛,拼命揉,继续沉默。 盛誉附近的一家餐厅包厢,服务生替他们二人开门后,偌大的房间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十分熟悉的,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 而另一位…… maura整个人连毛孔都在无声尖叫,为什么盛誉集团的掌权人晏绪慈会出现在这里啊! 第77章 第77章宝贝,你最好有事…… maura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半天都没敢动,罚站似的堵在门口。 但这事怨不得maura反应那么大,晏绪慈是什么身份,那是盛誉集团金字塔顶尖的存在。 别说是她这种在盛誉旗下品牌工作的小员工,就是他们总部的人,能有幸见到他本人的机会都屈指可数。 原本maura是不该认识他的,但那日在总部意外扫到的一眼简直让她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所以她辗转打听了不少,才得知这人就是如今掌舵整个盛誉集团的晏总。 “晏、晏总……?”maura咽了下唾液,心里忍不住疯狂呼叫levi,早知道她就不提前下车,说什么也要跟levi一起进来了。 “你朋友?”晏 绪慈波澜不惊的扫了眼门口,目光从maura身上掠过,嗓音低沉的反问。 趁着他分神的功夫,陈江沅终于将自己的手机从他手上夺回来。 她觉得这人简直就是装模作样,将levi和maura叫过来吃饭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陈江沅一万个不同意,偏偏人被晏绪慈拿捏住,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他的控制。 “你躲什么?”男人要笑不笑的垂眸打量着她。 陈江沅死死的握着手机,说什么也不给他:“他们遇到这种事,我作为老板会出面安抚,但你干嘛要跟着一起啊,这很奇怪啊。” “我陪女朋友,不可以?” “不……哎!”陈江沅人被按到沙发,她用力支起上半身,又被晏绪慈无情的压了回去。 手腕禁锢在头顶,男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手机夺下。 “晏绪慈你还给我!”陈江沅想要抬脚踹他,但男人带着欲望的视线微微一扫双腿,意味不明的勾唇,“你确定要这样?” 看的陈江沅头皮发麻,愣是忍住了,连忙屈膝合拢,脸色红的能滴血:“你流氓吧?” 晏绪慈低沉笑了声,故意俯身研磨她锁骨上的肌肤,酥麻的电流胡乱在身体里窜,逼的陈江沅偏头去躲。 “试试?” 小姑娘墨黑的头发大片大片散在沙发,衬得皮肤格外白,此时躺在身下呼吸急促,看着好欺负的不得了。 晏绪慈用力贴着她脖颈处弄了一道痕迹,这才满意的抬起头:“今晚去我那,嗯?” 这人现在明显带着股想要将她弄死在床上的狠劲,陈江沅心里直发毛,连连摇头:“我我晚上还有事……” 晏绪慈虎口卡住小姑娘的两颊,慢条斯理的压低嗓音:“宝贝,你最好有事。” 最后陈江沅眼睁睁看着晏绪慈翻出聊天框,吓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男人一时兴起再点到她和林樾的聊天记录里去。 而眼下这人竟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朋友。 但陈江沅是真怕他记仇到晚上,没敢得罪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嗯,是partway进入决赛的设计师,maura。” 晏绪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来的人是谁,他抬手将小姑娘揽进怀里,肆无忌惮的咬她耳朵:“晚上来接你。” 话音落下,也不等陈江沅回答,晏绪慈起身摸了摸她的发丝:“你慢慢吃,先走了。” maura手忙脚乱的往旁边窜,给门口的位置让出来,余光瞥见这人神色变得极其淡漠,刚刚说话时温和的影子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位者难以接近的冷漠气势让她连一句恭维的话都没敢说,只能默默目送着晏绪慈的背影离去。 直到男人离开包厢,maura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陈总,你听说了嘛,你们邮件那件事已经彻底解决了,而且盛誉还将沈卿和王绎宸那两个人之间给开掉了!” maura这人虽然好奇心旺盛,但还是知道什么话还说,什么事不能问。 晏绪慈和他们家陈总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绝对不一般,但她硬是连一个字都没提,而是挑着正事去说。 但是天知道她是真的好奇死了! “嗯。”陈江沅将菜品递过去,“我们、我刚刚提前点了一些,你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随便点。” maura扫了一眼,这家餐厅的消费水平简直令人咂舌:“这些就够了,不需要再点了。” “点吧。”陈江沅认真建议,“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啊。”maura声音有点哆嗦:“晏、晏总请吗?” 见陈江沅点头,她犹犹豫豫的看着菜品,半天都没出声。 “想问什么就问吧。”陈江沅觉得她有些好笑,“别一会儿给憋死了。” “真的可以嘛?”maura眼睛一亮,双手撑在桌面,“那请问陈总我可以采访一下,您和晏总……是什么关系吗?” 陈江沅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从晏绪慈用她手机发消息的那一刻,男人就是抱着逼她公开的目的去的。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陈江沅轻轻缓了口气,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静,“算是……男朋友。” maura没控制住自己震惊的表情,哪怕先前早就有了准备,但在听见陈江沅亲口确认的那刻仍然吃了一惊。 maura不可思议的看向已经进门坐下的levi,这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似乎什么消息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绪波动。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levi平静的看她一眼:“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maura震惊的回头。 与此同时,陈江沅也跟着看向他,目光里也明明白白写着疑惑。 levi喝了口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瓷白的茶具,配上那身苏绣黑色衬衫,莫名有种知晓天地万物的神秘感。 只是一开口,maura就忍不住想买副哑药毒死他算了。 “因为某人当时喝醉了正打算跟车赛跑,不记得是正常的。” 陈江沅隐约回忆起来了。 正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太多,大家都喝的神志不清,她才会被晏绪慈堵在浴室里,折腾到半夜。 陈江沅差点被口水呛到,她镇定的喝了口茶,转移话题:“咳,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决赛时间定在两周后,我提前看过邀请名单,规模要比往年更隆重。” maura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陈总,我们能走到这应该没有……” 她的话说了一半,但潜台词却很明显。 “不会。”陈江沅说,“是你们自己的作品足够优秀。” 一顿饭结束,两人因为工作先行离开,陈江沅满脑子都是晏绪慈离开前那令人不安的话。 这人不像是开玩笑,她手心都有点冒汗,坐在包厢冥思苦想,正思考着用什么样的借口让今晚能顺利的度过去。 手机里消息跳转,盛誉开除设计师的消息兜兜转转传遍整个行业。 就连昨晚会所晏绪慈对沈家的那些事,都有人有不少耳闻。 ——是为你吧? 林樾的聊天框里蹦出一条消息:徐图跟我说的时候我都没信,结果他说当天晚上他在会所跟人谈生意,亲眼看见唐绪带着沈卿离开的。 ——先等等,我有点急事,你现在在公司吗,我打算今晚去你那住。 林樾十分痛快的同意了,陈江沅正为自己找到的后路高兴时,却发现餐厅外停了一辆库里南。 一瞬间,陈江沅觉得自己像瓮中捉鳖的那只鳖。 她怎么都没想到晏绪慈竟然会派人在这堵她。 想也不想,陈江沅转头就想换个门出去,结果迎面撞上赶过来的经理:“陈小姐。” 经理笑着伸手示意,一副恭敬的姿态去替她开门:“晏先生离开前交代,他派车在餐厅外等您,您直接上车就好。”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上车啊! 陈江沅脚步微微往后错了半步:“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事,自己走就行,让司机跟晏绪慈说一声吧。”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准备跑路,奔着自己的车走的飞快。 经理愣了下,向来只见过主动去攀晏先生关系的人,这种避如蛇蝎的情况,让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陈小姐,要不您跟晏先生打电话确认一下?”经理十分为难,“他离开前特意叮嘱,要您务必上车……” 陈江沅假装没听见。 “陈小姐……”经理在后面追着喊,结果这小姑娘反而走的更快了。 慌慌张张“嗖”的一下钻进驾驶座,连余光都没往这边瞟一下,油门一踩就冲出了停车场。 经理彻底傻眼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后库里南车窗缓缓降下来,司机声音微微抬高:“你不用管了,晏先生那边我去交代。” 经理站在车边止不住道谢,似乎还说了别的什么。 陈江沅将目光从后视镜收回,飞速跳动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 她将车一路开到林樾公司,被对方拉着讲了半天那日会所发生的事。 林樾在听到晏绪慈的手段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感叹还好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两人愉快的相处到晚上,陈江沅期间生怕晏绪慈会突然联系,但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直都平安无事。 这让陈江沅原本吊起来的心终于稍稍落地。 临近十点,在浴 室洗到一半的陈江沅就听见林樾站在卧室里喊她。 隔着水声,她听不太真切,只能提高音量问:“你说什么?” 林樾若隐若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说你手机响了,是谁我没看,但是都已经打了第三个电话了!” 水声戛然而止。 陈江沅猛地拉开门,密密麻麻的不安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她猜到了这通电话的主人来自谁。 陈江沅身子都僵了,发丝的水滴都没来得及擦干,还在往下落,顺着掉到肌肤,激起淡淡的凉意。 这个时间很晚了,就算是她不接,第二天找个借口说睡着了也是情有可原。 陈江沅捏着手机没敢接。 但晏绪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半响,跳出一条消息: ——陈江沅,接电话。 她看着眼皮跳了一下,连嗓子都微微发紧。 下一秒,这人又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 ——不如我替你记着,浪费一分钟,就做一次,如何? 陈江沅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差点摔到地上。 这人不像是在开玩笑,发完这条消息竟然真的不打算在打过来,耐心十足的等待猎物上钩。 陈江沅吓得连忙往回拨,铃声一遍遍在耳边响起,像是将人吊在悬崖,不上不下的磨着她神经。 就在通话即将被自动挂断前,晏绪慈不疾不徐的接起。 空气仿佛骤然静止,陈江沅抓着手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响。 晏绪慈嗓音低低的笑了声:“两分钟,宝贝。” “比我预料的要快,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陈江沅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脑袋上,热的快要冒烟了,她咬着唇企图狡辩:“……这不能算。” “为什么?”男人好脾气的反问,似乎是真的好奇她的理由。 “因为我刚刚是真的没听到,我在浴室里的……” “哦。”晏绪慈意味深长的应了声,在小姑娘以为自己没事,即将放松的瞬间忽然逼问,“那么晚上故意逃跑躲人呢,怎么算?” 陈江沅呼吸一滞,只听电话里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楼,一字一顿的命令:“下楼。” “可……” “不用可是。”晏绪慈眼眸暗了暗,平静道,“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陈江沅。” “是你主动下来,还是我上去请你?” 第78章 第78章很漂亮,宝贝 陈江沅一惊,她几步跑到落地窗前,透过缝隙,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宾利。 晏绪慈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看不清面容,只有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冷白的月色使人浑身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陈江沅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来这了?” 电话对面,男人不紧不慢的吐字:“三分钟。” “晏绪慈!” “嗯。”男人勾唇应道,似乎十分善解人意,“你可以和你朋友好好解释,不急。” 这人摆明了故意威胁她,根本不听她说话,但陈江沅又拿他没办法,她是真怕这人无所顾忌的上楼。 她急的鼻尖都要冒汗了,生怕过几秒这人又慢悠悠的再加上一分钟,她连忙挂断电话,转身去拽外套。 林樾看着突然往回冲的陈江沅,十分诧异:“谁的电话啊这么急?还是说公司又出事了?” “不是!”陈江沅慌慌张张的披了件衣服,“我怎么跟你解释、晏绪慈在楼下。” “不是吧,他看你这么紧啊,来我这住一晚都要追过来?”林樾面上笑容意味深长,她抱臂倚着墙,歪头看陈江沅,忍不住调侃,“那就让他在楼下等着嘛,你干嘛这么急。” “我跟你讲哦,有时候就是要故意吊着男人才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她不清楚,但她要是再浪费时间,就死定了。 陈江沅欲哭无泪的看着她,留下一句“我下次再找你,先走了”,然后匆忙消失在门口。 小姑娘从单元门里是跑出来的。 甚至连睡衣都没换,披着件外套就这么奔过来了,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发尾还滴着水,眉眼掺着水气,湿漉漉的看过来,像极了打算深夜偷跑出来和他私奔。 晏绪慈微微摊开手,将陈江沅接了个满怀,柔软的身子猛地扑过来,连着心都软了半分。 小姑娘埋在他肩窝,吐字不清:“我下来了,你刚刚说的不能作数!” 晏绪慈指尖掐着她一缕发丝,脸色倏地一暗:“谁让你就这么下楼的?” 陈江沅一梗,咬唇不吭声。 要不是他非要数着时间吓唬她,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急,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凶她,凭什么? 小姑娘身子一扭,不想搭理他。 晚风带着刺骨的冷四面八方的钻进衣服,掠夺了领口脚踝等一切缝隙,冰的陈江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真是欠收拾。”晏绪慈冷着脸将她塞进车里,反手将门关死,把小姑娘困在里面。 陈江沅跌进后座,脑子一懵,下意识伸手想去开门,却发现门被男人锁住了。 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冲散了她身上的冷气,陈江沅偏头看向车窗外,晏绪慈没有上车的意思。 她敲了下车窗,声音若隐若现的传出去:“你要去哪?” 透过夜色,陈江沅看见男人睨了自己一眼,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让她瞬间噤声,乖乖的坐回去装鹌鹑。 没等两分钟,男人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上了车,他朝陈江沅伸手,小姑娘下意识微微后仰,躲开了。 晏绪慈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停在半空没动,压迫感无声无息的包围,嗓音又低又沉:“过来。” 陈江沅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几下,撑在座位上的手腕突然一紧,转眼间整个人都被男人拉到膝上。 天地霎时间旋转,眼前的景象还没来得及看清,男人一巴掌便落下来了。 疼痛和羞耻几乎是同一时间涌入陈江沅的脑袋,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挣扎着想要下去。 但后腰被死死按住,一寸都躲不开,见她不老实,晏绪慈又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巴掌:“别乱动。” “晏绪慈你变态!”陈江沅气的想要锤他,但这个姿势根本就是任人宰割,除了老老实实被他欺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陈江沅挣扎着企图反手将自己从男人掌下解决出来,但手腕轻松被他抓住,领带随便绕了两圈,捆住她双手开始打结。 “等等等等、晏绪慈,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陈江沅顿时慌了,顾不得面子,什么求饶的话都往外说,“你这样我不舒服、晏绪慈……” 晏绪慈笑了声,手指从脖颈滑到下巴,掐着小姑娘的脸低语:“今晚没想让你舒服。” “所以不想受苦就老实点,懂了么。” 陈江沅脊背一凉。 但晏绪慈这人一贯喜欢吓唬她,只要她稍微使点手段,掉个眼泪,无论怎样他都会停手,屡试不爽。 陈江沅正想酝酿情绪,眼前却骤然一黑,一块柔软的毛巾落在脑袋上,晏绪慈替她擦着发尾。 空气似乎安静了不少,陈江沅默默趴在他膝上,没有说话。 晏绪慈的手法温柔又舒服,不知过了多久,陈江沅困意上头,竟享受似的慢悠悠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晏绪慈将人抱到座椅里躺着,陈江沅被这一晃弄醒了,半眯着眼睛仰起头:“嗯?” “睡吧。”晏绪慈略带温和的嗓音安抚,让她身心跟着放松下来,陈江沅正想调整下姿势继续闭眼,就听男人要笑不笑的补充道,“为你一会儿留点体力。” 噌的一下,困意灰飞烟灭。 陈江沅身子僵住了,犹豫半天缓缓支起身,但晏绪慈不留任何说话的余地,只是捏着她的后颈深深亲了下,下车换到驾驶座。 从这个视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搭在方向盘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姿态放松随意。 她抿了抿唇,将头搭在靠椅一侧,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人:“晏绪慈……” “陈江沅,给你提个醒。 ”晏绪慈连余光都不曾睨过来,却精准的抓住了她那点小心思,不咸不淡的开口,“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主动来招惹我。” 陈江沅的各种借口被哽住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被放到案板上的鱼,找遍了各种能逃回水里的方法,结果最后却愚蠢的主动扎入锅里。 晏绪慈没有带她回常住的地方,宾利从市区驶离,一路朝着燕城富人豪宅区开。 这应该也是晏绪慈在燕城的一处房产,地段距离市中心足有几十公里,却是燕城赫赫有名的顶级庄园,能够在这里成为业主的人不仅仅只是有钱,更是彻头彻尾的权贵。 整个小区都透着精致与奢华,直到宾利拐入一栋庄园正门,陈江沅才后知后觉自己被男人带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盘。 “下车。”晏绪慈单手搭在门沿,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陈江沅往里缩了缩:“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乍然进到了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小姑娘难免有些紧张,但晏绪慈也不解释,任由她胡思乱想。 侵略性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晏绪慈指骨敲了两下,压低嗓音笑着:“你要是想继续浪费时间,我不介意。” 屋内陈列处处透着奢靡,哪怕是角落装饰的古董都价值不菲,但陈江沅连欣赏的机会都没有。 晏绪慈拽着她手腕往楼上走,小姑娘踉跄的跟在后面,怎么都没能甩开男人的禁锢。 陈江沅是真的有点怕,晏绪慈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这人摆明了要教训她,任她怎么说都没用。 她急的想往地上蹲,但力气挨不过他,被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身子落到实处的瞬间,陈江沅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一个劲的往反方向躲:“等一下晏绪慈,等一下……” 她满脑子只想让对方停手,但这人真停下了,陈江沅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呼吸急促的靠着床头平复心情。 晏绪慈好以整暇的看着她:“想说什么,现在给你机会。”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渴了。” 晏绪慈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半响起身出门去倒水,陈江沅见他一出门,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想都不想的蹦下床,悄咪咪的跟在后面准备跑。 结果碰到把手,往下一按。 陈江沅震惊的发现这门竟然被锁了。 她瞬间慌了神,满屋的找有没有其他离开的方式,最后勉强贴着落地窗往外看。 三楼的高度,直愣愣的看下去,腿都有点软,除非有个绳子或者平台接一下,不然就这么往下跳纯粹就是上敢着进医院。 她无声的咽了下唾液,人还趴着窗户没动,身后的房门“滴”一声,重新打开了。 陈江沅惊的回头,看见晏绪慈站在门口,长腿一抵,将门甩上。 他没有直接将水递给她,长腿一迈坐在沙发上,水杯放在面前,像是狩猎的诱饵,引导着小姑娘自己踏入危险地带。 陈江沅觉得自己突然也没有那么渴了。 “不渴了?”晏绪慈云淡风轻的反问,见她不敢靠近,平静的解下手表,放在茶几上。 “从刚刚接电话起,你一共耽误了八分钟的时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么。” 晏绪慈眸色渐深,目光牢牢的盯着陈江沅,挑起唇角:“你想继续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晏绪慈,你不能这样……”陈江沅瞪大了双眼,不但没往前走,反而被吓的退了好几步,身子都快贴墙上去了。 “九分钟。”男人完全掌控节奏,将小姑娘逼到悬崖边上,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也始终不为所动。 陈江沅实在没有办法,怕再耽误下去这人还能慢条斯理的继续替她算时间,只能僵着四肢乖乖挪到他眼前。 求饶的话还没出口,晏绪慈满意的将人拉到腿上,陈江沅缩在他怀里,羞的连头都没敢抬。 晏绪慈手掌扶着她脊背,淡声询问:“想喝水吗?” 陈江沅宁愿他说点别的,只一味顺着他点头。 水杯放到她面前,陈江沅伸手去接,但晏绪慈却躲了一下,让她扑了个空。 等她狐疑的看过来,又重新将被子拿到原位:“就这么喝。” 探究和审视的目光近距离的注视下,就连喝水这种最平常的举动在此刻都变得有些艰难。 陈江沅就着男人的手勉强仰头喝了两口,便想后退,但晏绪慈却抬手按住她,温声命令:“继续。” “可是我不渴,不想喝了。” “听话,再喝点。”晏绪慈嗓音很轻,低沉磁性的钻入耳中,带起酥酥麻麻的痒,“不然一会儿容易脱水。” 陈江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半推半就的又喝了半杯:“我不要了。” “好。”晏绪慈不再勉强,将水杯放过茶几,抬起小姑娘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那就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陈江沅呼吸一顿,觉得男人语气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谈、谈什么?” “谈你故意放我鸽子这件事。” 陈江沅的姿势其实并不怎么舒服,被迫分开双腿坐在他怀里。 晏绪慈似乎打算就这么审问她,弄的陈江沅忍不住想换个动作,膝盖才移了半寸,男人的巴掌就落下了。 小姑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赫然被打了一下,细细软软的声音从齿间泄出,她本能的想挡,手腕却被按在后腰,动弹不得。 “晏绪慈你凭什么打我!”陈江沅脸色涨红,抵着男人脖颈想咬人。 “因为你不听话。”晏绪慈将小姑娘的脑袋拨出来,不准她躲,“你说你晚上有事,是什么事。” 陈江沅哪里有什么事,就是单纯为了躲他找的借口,谁知道这人竟然说到做到,能跑林樾家楼下来堵她。 她连眼睫都不抬,抿着唇不说话。 但小姑娘不开口,晏绪慈有一百种方法让她说,温凉的指尖顺着衣摆探进去,企图替她接管掌控那片柔软。 陈江沅敏感的弓起身,想要躲开他作乱的手指,但她人被控制在怀里,只能被迫承受着一股接一股的刺激。 “不要……唔.”尾音被晏绪慈吞下,热浪转瞬蔓延全身,陈江沅偏头想躲,又被凶猛的压了回去。 “现在能说了么。”晏绪慈微微推开,抵着她额头,辗转去戏弄她锁骨的肌肤。 “能、能的……”小姑娘声音染上一丝哭腔,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刺激的,“我只是有点害怕,不是因为有事……” 晏绪慈抬手揉着她发丝,让她将脑袋靠在自己身上平复心情,嗓音温柔:“别哭。” “告诉我,你怕什么?” 陈江沅呼吸发抖,人缩在他怀里汲取片刻安宁。 等她渐渐稳定,晏绪慈这才抱着人往床边走,陈江沅身子陷入柔软的被子里,本能的想要弹起,又被男人抵住肩膀送了回去。 “怕我这样?”晏绪慈轻轻去吻她的唇,手上的动作没停,“还是这样,嗯?” 陈江沅头发散下,团团墨黑衬得整个人格外瓷白,眉眼染上欲色,又娇又漂亮。 小姑娘受不住,抬腿去踹他,脚腕却被晏绪慈抓住,顺着小腿慢慢滑上来,指尖挂在裤腰,忽然停下动作。 晏绪慈垂眸打量着陈江沅的表情,慢条斯理的磨她:“你试过的,沅沅,那种感觉会让你害怕么?” 陈江沅浑身燥热,迷茫的睁眼,仅剩的理智还在企图反抗:“不、不一样的……” 推他的手被男人包围着重新压下来,但却按到了晏绪慈的腰腹,烫的小姑娘想要抽手。 “别躲,这回我让你来试。” 陈江沅被拉着坠入深海,起起伏伏似乎都全倚仗着晏绪慈的欲念,但偏偏男人将掌舵的权利让渡给她,强势又温柔的教她掌控他的身体。 手上细微的动作和力道都能让男人的呼吸产生变化,小姑娘胡乱闹他,一点章法都没有,骤然收力让晏绪慈嘶了一声。 陈江沅顿时一僵,晏绪慈警告式的睨她一眼,语焉不详的低笑:“玩够了?” 陈江沅手抖了一下,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猛地一沉。 下一秒主动权被尽数夺走,晏绪慈代替她掌舵,却没有平稳的顺着海浪游离,反而像深海的塞壬,将陈江沅从小船上拖入水中,想更远更深处探索。 “沅沅,公平起见,轮到我了。”晏绪慈贴着她耳尖咬字,长指轻而易举的将碍事的衣服扯下,没入其间。 陈江沅瞬间失声,连脚背都绷直了,手指深深陷进床单,死死咬着唇。 但晏绪慈却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沉声命令:“不准咬唇,我要听见你的声音。” 小姑娘被刺激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连连摇头也躲不开晏绪慈的掌控。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两指故意侵入最难忍受的地带研磨,逼得陈江沅声音从唇齿间泄出。 但他似乎不怎么满意,没想着轻易放过她,垂眼看着小姑娘在身下止不住颤抖。 “晏绪慈.”陈江沅抓住他小臂指尖泛白,极力的想要躲开,但男人忽然收手。 被吊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陈江沅有些失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晏绪慈俯身去吻,替小姑娘擦掉泪水,不紧不慢的看着她:“很漂亮,宝贝。” 她无意识的想要逃离,但手指再度覆上,毫不留情的重新唤醒。 陈江沅躲不掉,只能主动凑上去求饶,声音断断续续:“晏绪慈我错了……求求你……” 男人温柔的替她整理头发,却强势的捏着人的后颈将她放倒:“别急,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浪费几分就欠我几次。” 在陈江沅可怜兮兮的目光里,晏绪慈缓声吐字:“这才只是第二次。” “不……”尾音被吞掉,只剩下微乎其微的喘气。 陈江沅是真的后悔了,任凭她怎么求饶,晏绪慈都好脾气的低头哄着,可偏偏动作却带着股狠劲,一点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最后一次停下时,小姑娘整个人都快撑不住,软绵绵躺在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 晏绪慈等她缓神,偏头去吻:“做得很好,沅沅。” 陈江沅听见他这个语气就双腿发软,掉着眼泪想躲,却被重新拖回原处,吓得她连忙摇头:“不行、放开我……我不要了……” “不欺负你了,好不好。”晏绪慈柔声安抚,将人揽在怀里,诱哄道,“但你确定想停?” “想……”陈江沅字音才刚刚冒出,男人便轻轻探手触碰,连续吊起来却没得到满足的空虚几乎将小姑娘淹没。 只一下就让她卸下了抵抗的力道。 “陈江沅,把自己交给我,嗯?”晏绪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表情,目光温柔又虔诚,像是在看神邸,一寸一寸描摹着陈江沅的五官。 第79章 第79章你觉得这种感情又能持续…… 陈江沅不太记得最后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只剩下男人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周而复始的诉说着爱意。 直到她回应,学着他的模样重复给他听,晏绪慈这才将人完完全全的拥入怀中。 陈江沅被抱着进入浴室时,整个人软的不像话,温水浸润几乎要将她完全淹没。 晏绪慈将人捞起来放到腿上,小姑娘缩着身子,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晏绪慈我累了……” 晏绪慈摸着她头发,低声哄人:“嗯,不弄你,洗完就去睡。” “我自己来.”陈江沅累的浑身无力,但理智却挣扎着想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晏绪慈轻“啧”一声,嗓音压低威胁:“你这么有精力的话,不如再来一次?” “不要……”陈江沅连手带脚的缩成一团,身上的红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衬在波澜的水面下,惹的晃眼。 晏绪慈眸色暗了暗,双手微微用力便将小姑娘的动作调整过来,让她跨着跪坐在膝上。 这个姿势充满了危险,陈江沅完全不愿意配合,扑腾着往一旁倒,连水都溅起来,打湿了两个人的发梢。 “听话,过来。” 小姑娘明显被弄怕了,眼尾染着红,泪珠还悬在眼睫上,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再碰。 但她不是晏绪慈的对手,男人轻轻一带,便将人重新按在怀里,吓的陈江沅眼泪再一次落下,她手指紧紧抓着男人肩膀,控诉他讨厌。 “嗯,我讨厌。”晏绪慈低笑一声,不疾不徐的安抚,“是我的错,任你罚。” “但在这之前,你乖乖听话,我替你清理完就去睡觉,嗯?” 陈江沅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手掌已经按住她的膝盖,低声命令:“腿分开。” “不要、不.”她的声音被一个吻轻柔的堵了回去。 晏绪慈抬手揉着她脑袋,好脾气的一点点解释给小姑娘听:“乖,我保证不动你,但不清理干净会不舒服,懂么。” “我可以自己来……” “你确定还有力气?”晏绪慈微微后仰,好整以暇的端详她。 浴室灯光透过水雾四散,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分朦胧感,雾气缭绕间,将原本锋利带着攻击性的五官中和了不少温柔的底色。 比之往日浓墨重彩,要更为多情。 陈江沅吸了吸鼻子,小声抱怨:“……你不能骗我。” “不骗你。”晏绪慈替她擦干眼泪,接替了身体的主导权。 沾湿的发尾被吹干,手指轻巧的把余下的发丝编好,将人抱到淋浴下,适当的水温自上而下,洗去了一身疲倦。 小姑娘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弄,等晏绪慈再次偏头看过来时,才发现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晏绪慈微微勾唇,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分后,动作轻缓克制的将人抱回床上。 “睡吧,晚安。”一个克制温柔的吻,轻轻落在了陈江沅的眉间。 …… 从庄园离开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陈江沅逃一样迫切的回了自己的家,并勒令晏绪慈至少一周内不允许出现在自己面前。 晏绪慈没说同意,只是缠着小姑娘手腕摩挲着要告别吻,黑漆漆的瞳孔里带着餍足的神色。 陈江沅全当看不见,抽手就跑了。 大秀决赛时间临近,陈江沅将重心放回partway,人才刚迈入公司,却没想到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一直等陈江沅进门,这才缓缓起身,面色不佳的开口:“你就是partway的主理人,陈总吧。” 助理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向她汇报过。 陈江沅并不意外,神色淡漠如常:“你好,沈总。” 这人是沈卿的父亲,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她,目的无非就那么两个,要么是为了她女儿沈卿,要么是为了他们沈家的生意。 “去倒茶。”陈江沅偏头吩咐,这才看向对方:“不知道沈总特意跑来我公司可是有什么事?” 沈总看着面前的茶杯,半响嗤笑一声:“想要见陈总一面还真是挺难的。” “沈总之前也有来过吗?”陈江沅目光一挑,掠过助理,助理见状微笑回答,“是这样的,沈总昨天上午就有联系过,只是当时我向您请示,是.” 助理顿了顿,继续道:“是晏总接的电话。” 陈江沅轻“啊”一声,表情空白了一瞬。 晏总当时语气冷的能冻死人,压低声音,只落下一句“有急事就说”,潜台词分明是说没有急事就滚。 助理哪还敢继续往下讲,只能连连道歉声称不是要紧事,果断结束了这通短暂的对话。 陈江沅隐约好像有点印象,只是当时她正迷迷糊糊睡着,刚找回来半点清醒 ,晏绪慈便轻轻拍着哄她说没事,让她安心继续睡。 她不太自在的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公司最近比较忙,沈总应该能理解吧。” 沈总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几乎转瞬即逝:“你我之间就没必要装着明白揣糊涂了,陈总,我有话就直说了。” “我女儿沈卿纵使有哪里做的不对,但那也是因为她和晏绪慈曾经的婚约,原本这事儿都要定了,这个时候陈总突然出现,她自然会不高兴。” “女孩子不高兴闹出点事,只要不算太过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这事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损失。” “据我所知,partway经过这次风波,不但没有什么事,反而还将知名度打了出去,如此,能不能烦请你向晏总那边开个口,这事儿就算到此为止,别到最后两家撕破了脸,谁都不那么好受。” 沈总的话没停,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在暗示她见好就收。 陈江沅没什么反应的听着,等他最后一句落下时,默默喝了口茶,鼻腔轻哼一声:“嗯?” 若有若无的一声疑问,让沈总和助理的目光都聚到一处,结果这人却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说:“这个茶很一般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陈江沅没有搭腔,让沈总的长篇大论全部变成了废话,他顿时脸色极差,忍着怒意正要开口,话锋又被陈江沅打断: “这种茶拿来给沈总喝,倒是显得我们partway的人做事不周。” 助理从陈江沅手中接过茶杯,温声答复:“抱歉陈总,是我的失误,只是沈总来的突然,我一时没来得及准备。” 这两人一言一和,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是在讥讽他。 以沈家的地位,哪怕是真的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轮不到区区一个陈家如此态度对他。 沈总“啪”的将茶杯放到茶几,眼神阴冷:“陈总,沈卿不是才知道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之前她始终不曾找过你吗?” 陈江沅微微抬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笑盈盈的看着他。 “因为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感情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沈总目光平直的看着她,但似乎并没有将人放在眼里,“小姑娘,听我一句劝。” “哪怕晏总现在喜欢你,你觉得这种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 “趁着这个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旦晏绪慈不再护着你,你们陈家还有在燕城立足的资本吗?” 沈总语气放缓,像是开导走进死路的年轻人:“现在停手,我可以保证日后沈家不会为难你,你应该好好想想,对吗?” 这人看似是在劝她,实则却是威胁,哪怕现在是在求她帮忙,也是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陈江沅现在大概知道,沈卿的性子随谁了。 她微微垂眸,晏绪慈那种面上的不动声色,十成让她学去了九成:“晏家和沈家是世交。” “没错,两家人这些年关系始终如一,所以我才会来劝你别做傻事。” 沈总压根没想过,晏绪慈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认真的,只以为是正在兴头上,这才会替她出口气。 但无论是沈家与晏家的关系,亦或者订婚,包括沈卿背后搞的小动作,晏绪慈都明明白白的解释给她听。 男人近乎坦诚的展示给陈江沅看,以至于在沈总找上门说那些话时,她的内心没什么波澜。 陈江沅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日晏绪慈硬拉着她亲眼去看,目的不是为了别的。 是怕她多想,怕她因此缺少信赖和安全感。 “我明白沈总的意思,只是这件事虽然起因与我有关,可partway自始自终都没有针对沈小姐下手。” 陈江沅笑了下,露出无辜的神情,微微摊手耸肩:“所以沈总让我停手……怕不是找错人了。” 沈总眼底一瞬间掀起厉色,被强行压下。 陈江沅不愿配合着下这个台阶,他缓缓收起笑意,沉沉的盯着她。 “陈小姐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沈总原本放松的姿态变了,“沈卿消失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她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 陈江沅微微一怔:“她消失了?” “你不知道?”沈总眯起眼睛,“那日被李珩川叫到公馆后人再就没回来,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你会不清楚她在哪?” 她的确知道,只是陈江沅没想过,晏绪慈竟然真的会将人扣下整整三天时间。 黑暗。 四周到处充斥着的只有无尽的黑,黑到沈卿连放在眼前的手指都看不清。 从她被关进这里,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失去视觉和听觉,沈卿几乎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困了很久,久到她已经开始崩溃,想要大喊,想要求他们放自己出去。 可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直到此刻,沈卿才意识到晏绪慈那一句话不是恐吓,只是预告,他不想让她太好受,就派人将她关起来折磨。 但沈卿宁愿自己像王绎宸一样,打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知道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 她快要窒息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里了…… 绝望和痛苦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几乎要将她逼到绝路,沈卿拼命的撞墙、敲门:“放我出去!” “求求你们……我要疯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身体指标是没有问题的,我一直盯着,不会出问题。”显示器后,男人将实时监测数据调出来,一五一十的汇报。 唐绪面无表情的看着监控,半响偏头问:“沈家最近有什么举动吗?” “没有,不过我们的人今天发现沈总出门了。” 唐绪微微蹙眉:“去哪了?” 对方还未回答,就听见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去我那里了。” 唐绪瞳孔倏地放大,监视器瞬间被他拔掉,等回身时,男人已经调整好神态:“陈小姐,您怎么会来这里?” 在他面前,陈江沅略显好奇的目光从显示屏上收回,什么都没看到,这人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第80章 第80章来占有我 陈江沅来的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包括唐绪在内,他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心惊肉跳的滋味了。 晏先生三令五申,不允许将任何阴暗面透露给陈江沅,结果不但没有隐藏好,反倒让她直接冲到这里。 唐绪冷汗都下来了,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陈江沅去路: “陈小姐,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不需要他下令,陈江沅从露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直接上报到晏绪慈。 不出两分钟的功夫,陈江沅手机准时响起。 唐绪肩膀微微松动,不易察觉的缓了口气。 他们不像晏绪慈的助理,可以在明面上行动,每个人手上多少都沾着不干不净的东西。 燕城凡是知道唐绪名字的,几乎都从圈子里消失,无一例外。 曾有人不长眼,企图利用这些人对晏绪慈下手,但上面带人亲自深挖,一点异样都没查到。 反倒是原本针对他的人在一个月后倒台,铺天盖地的证据让对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但这些不是能讲给陈江沅听的东西。 或者更准确的说,唐绪认为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小姐,您的手机在响。” 陈江沅抿了抿唇,垂眸扫了一眼,是晏绪慈。 她其实不太想接,沈总的那番话还反复回荡在脑海里。 她不是不知道以晏绪慈的身份,他的世界必不可能是干干净净,能够做到掌权人的位置上,手段只会更狠。 单是从男人对她做的那些事,都足以窥见晏绪慈只手遮天的能力。 这也是沈总不敢求到他那的原因。 晏绪慈不止一次说过,他对她从来都是温和的,只是在此之前 ,陈江沅从未真正思考过晏绪慈话里的意思。 晏绪慈像是用心打造了一个城堡,将她安稳的放在其中,不受任何打扰,专心去做自己想要的事。 但裹着糖衣的外壳被沈总撕破,无情的向陈江沅揭示着男人的底色。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迟迟没有继续,让唐绪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他看见陈江沅犹豫着挂断了这通来电。 “我想见沈卿一面。”陈江沅平静的看向唐绪,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口。 晏绪慈如果想瞒一件事,他有一万种方式让陈江沅永远都蒙在鼓中,她找不到其他可以了解他的途径。 没有他的命令,不会有人敢在她面前多说一个字。 沈家是一个意外。 意外的将晏绪慈的手段透露出冰山一角,让陈江沅能够接触到他的另一面。 一个没有克制收敛,真正冷血、薄情的掌权人天生的秉性。 陈江沅其实是有点怕的。 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始,晏绪慈近乎强势的闯入她的世界,方方面面入侵渗透,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晏绪慈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但陈江沅却摸不到男人的底线。 她对他一无所知,这不太公平。 “我知道她在你这里。”陈江沅手心冰冰凉,“我只是想要看一眼。” 唐绪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不可以吗?”陈江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只是眨着眼反问,没什么攻击性,却让唐绪心惊。 他摸不准陈江沅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因为这事惊到她,回头闹到晏先生那里,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就一个都跑不掉。 所幸晏绪慈的电话来得及时,小姑娘莫名闹脾气不接,转头就拨到了唐绪这里。 唐绪接过应了两声,恭敬的递到陈江沅面前:“晏先生叫您接听。” 陈江沅不情不愿的拿过手机,只听对面男人嗓音低沉,语调漫不经心:“谁惹你不高兴了?” 陈江沅轻声回答:“没有啊。” 隔着手机,只能听见小姑娘的声音,一点脾气都没有,晏绪慈眸色微沉,鼻息喷出一声轻笑:“是么。”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揪着她挂电话的事不放,反而温声哄人:“那就回去,嗯?” “唐绪那里不是你能玩的地方,听话,我让人开车送你。” 空气沉默了一瞬。 小姑娘没有马上答应,晏绪慈语气微凉,不咸不淡的叫她名字:“陈江沅,说话。” 陈江沅抿了抿唇,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跟玩文字游戏似的,陈江沅一步步踩着试探男人的底线。 “对,只要你想。”晏绪慈声音缓缓传入她耳中,像是承诺,郑重认真。 “那我想要现在见沈卿一面。” “理由呢?”晏绪慈似乎并不意外,更像随口反问。 但却问住了陈江沅,她顿了顿,没有吭声。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沈家人今天找过你,是为了求情。”晏绪慈慢条斯理道,“你呢,心软了,想要帮忙?” “……不是。”陈江沅蹙起眉,“如果不是当时解决的够快,partway就一定会口碑尽失,沈家如今的下场算是他们咎由自取。” 晏绪慈微微勾唇,眼底的狠劲褪了些许:“那还有什么见她的必要?” 陈江沅看不见男人的神色,可那嗓音却无形透着丝危险的气息,慢慢过渡到她周身。 她的第六感没有错。 晏绪慈的确动了些原本没有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给足了沈家退路,却没想到沈家竟然打起了陈江沅的主意。 阴翳冷漠的气势无声压迫,让原本汇报工作的助理顿感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在晏绪慈冷睨来的眼神中,抱着资料逃出办公室。 “晏绪慈,是我想知道。” 小姑娘的声音一字一顿从手机里传过来,像一阵风,轻而易举的抚平了晏绪慈心底的暴戾。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像被掐住了命脉,电话里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不知过了许久,晏绪慈似是无奈,要笑不笑的开口:“陈江沅,别再这么说话了。” 陈江沅愣了愣,没明白:“嗯?” 男人嗓音变得格外低沉暗哑,靡靡性感的咬字:“会让我忍不住想睡你。” 陈江沅耳尖“唰”的泛红,烫的仿佛像个蒸汽锅,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不正经,慌的差点把手机挂断。 “我、我不跟你说了……” “别挂断。”晏绪慈猜到她的想法,不轻不重的落下一句,“让唐绪听。” 陈江沅开了免提,晏绪慈的声音淡漠,像是淬了冰,全然没了刚刚捉弄她时的语气: “沈家的处理方式,你现在复述给她听。” 晏绪慈故意当着陈江沅的面,让唐绪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沟通和安排,十分直白的将晏绪慈的手段展示给她看。 唐绪平铺直叙,像是单纯的在聊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可字里行间却是燕城一个家族的覆灭。 那种徘徊在危险地带的行径让陈江沅听的心惊肉跳,也让她见识到了圈子里真正的权势斗争是什么样的。 把柄一旦沦落到他人手中,结局只会是万劫不复。 陈江沅脊背发凉,直到唐绪说完,她都没有再说一句。 “可以了?”晏绪慈懒散的拖长尾音,“现在能回来了么,小祖宗。” “你想知道的事,自己过来问我,只要你问,我一句一句的讲给你听。” 晏绪慈到底还是没有让陈江沅见到沈卿。 因为他不想吓到她,小姑娘好不容易愿意向着自己靠近,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人吓跑了。 但他也没有刻意瞒着,只是在陈江沅问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耍起手段。 密密麻麻的吻顺着小姑娘柔软的肌肤落下,轻而易举的冲散她仅剩的理智。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倒着陷入男人的掌控之中。 “晏绪慈你无赖,我还没问完呢!” 晏绪慈抬手将人勾回来,细细研磨着她耳鬓,哑声吐字:“问。” “你可以继续。” 陈江沅并拢膝盖去踹他:“你这样我还怎么继续……” 晏绪慈被推开,两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小姑娘的神情。 在陈江沅受不住那股炽热的视线时,男人忽然开口:“我们公开关系吧。” “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就要……”陈江沅一惊,连忙支起身。 晏绪慈手指抚上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替她捋顺:“就像我当初闯入你的生活一样。” “你不想完完全全入侵我的世界么?” “陈江沅,来占有我。”他潋滟的眉眼去够她的目光,引诱式的将小姑娘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 温热的呼吸缠绵,耳边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直至深夜。 陈江沅窝在床上,连人带被子的一起卷入晏绪慈怀里。 她虚虚闭着眼,脑子里浮现的是他说给她听的那些,她想要了解的、他的全貌。 晏绪慈太懂人性,哪怕陈江沅什么都没说,只是想要见沈卿一面,他也能从她的行为里抽丝剥茧,猜到她心底最在意的部分,然后用他的方式去解决。 陈江沅微微抬眼看他,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真的好像…… 喜欢上他了。 第81章 第81章艳压 盛誉大秀定在海城著名港湾,邀请名单里从时尚界到金融界,皆是耳熟能详的主。 媒体镜头铺天盖地,将目光聚集到来往的明星身上,放眼望去高奢珠宝,随便一扫便是百万级别的装饰。 盛誉官方的预热采访词条下,各家粉丝控评形成了一个新的高潮,热搜接二连三的出现,密密麻麻占据满屏。 在这一场盛大的奢侈品秀场,近乎赤裸的将明星的价值与时尚资源划分,让陈江沅轻而易举的看清这些人的商业价值。 盛誉的创意总监cook作为中间人,带陈江沅认识了一圈,直到那边助理过来喊人,他才颔首示意,先一步离开。 林樾端着酒杯凑过来:“怎么样,你这边暂时闲下来了?” “算是吧,他们媒体那边有采访,还要配合宣传,暂时没我什么事。”陈江沅翻看手册说,“你的位置我让她们调整了一下, 去那边。” 盛誉大秀的规模十分庞大,哪怕是vic客户的位置也只是在相对不错的观赏位,而第一排正中心,则是由品牌ceo、杂志主编等重要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出现。 林樾挑了挑眉:“我这算不算走关系了啊,到时候人家一看,不得连我族谱都扒出来?” 陈江沅忍不住笑了:“那你别去。” “啧,那可不行。”林樾故作认真道,“我还想跟那几个明星抛个橄榄枝呢。” “我手里握着他们合约的期限,正等着谈谈看,能不能给签过来。” “你看上谁了,还需要你个当老板的亲自出面?” 林樾拍了拍她的肩,微微扬起下巴示意:“那边,新晋小花女星,娱乐圈的流量top。” 陈江沅视线随着看去,那女星穿了身奢牌高定,香槟色缎面礼服衬出身形线条,长发挽起,露出漂亮修长的脖颈。 极具冲击的浓颜与那股高不可攀的气质,反衬出高定的贵气与优雅。 这家奢牌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傲气和难借,甚至官方亲自澄清过一个二线明星参加红毯的礼服是假的,闹出好大一阵笑话。 而这套穿在女星身上的高定却是超季,足以说明这人如今在时尚界的地位。 但是陈江沅不认识:“她是谁?” “你不认识?”林樾有些意外,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啊对,她火的时候你还在国外绝地求生呢,没听过很正常。” 陈江沅:“……”这个形容倒是也没什么错。 “这人叫靳翡阳,靠着一部电影直接冲到一线,好像是电影学院还没毕业,就被导演看中了去拍戏的。” 林樾将酒杯随手放到侍者盘中:“不过她现在签的这家公司不怎么样,资源少得可怜不说,旗下艺人还需要参加各种聚会,乱七八糟的事不少。” “老板盯上这颗摇钱树后,用她带新人,去捧其他艺人,上节目炒cp都是常规操作,这样下去她的演艺生涯可就没什么上升空间了。” “她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四个月。”林樾微微眯起眸,狡诈的像只狐狸,“我派人调查了不少,公司有意打算和她续约,但是她不同意,所以现在公司已经开始着手施压,准备逼她续签了。” “这个时候去接触她,会他们公司老板闹僵吧?” 林樾点点头:“嗯哼,所以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的将人弄过来。” 陈江沅抿了抿唇,脑子灵光一闪,她偏头看向林樾:“我倒是有个主意。”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陈江沅贴着林樾耳朵说了几句,林樾深吸了一口气,看她的目光微微变化。 陈江沅有些莫名:“怎么?” 那主意出的未免也太阴了,可以说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地步,最后还得让两边一起感谢她。 林樾忍不住连连感慨:“沅沅,你都让晏绪慈带坏了!” 陈江沅顿了下,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有吗?” 【有的有的!我看到了,第19秒和46秒都出现了翡宝的镜头,而且还有一段采访!】 【我勒个老天奶啊!简直美神降临,谁懂什么叫耳环消失术啊!】 【前面的有品,而且这副耳饰是价值四百万的lontano珠宝,谁再敢说我翡宝不够资格呢。】 官方采访镜头转播到靳翡阳脸上的瞬间,热搜词条一路飙升,广场铺天盖地的夸奖将嘲讽的黑帖压了下去。 【不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jfy凭什么能坐在那个位置啊?】 【那个位置怎么了?】 【嘉宾座位表没看吗,那一排从左到右,国外知名一姐,国际影后,盛誉集团小公子,盛誉ceo,奥运世界冠军,全球最佳音乐剧女王,国际奖最佳导演编剧……】 【我靠,这个含金量未免也太高了吧,那为什么jfy能被排到这啊,这也不合理啊。】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家翡宝就是牛逼啊,不像某些粉自吹自擂,结果一到这种场合就破绽百出.】 【我天,先别吵了,有没有人能给我截个图,刚刚镜头扫过靳翡阳的时候,后面有张超绝的脸是哪个女明星?】 【救命我也看到了,是那个穿西装的小姐姐对不对!】 【截到了!求问这是哪个小明星。】 靳翡阳能够一举成为流量top的原因,不仅仅是演技精湛,还凭借那张足以在娱乐圈艳压群芳的长相。 但即便是如此浓墨的五官,仍然没有盖住那人半分。 一张直播截图,有靳翡阳占据一半画面的情况下,仍然被网友捕捉到了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清隽矜贵,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神邸感。 前后十几分钟的时间,又是一条热搜被冲了上去。 “靠这是哪家公司搞得鬼,上的什么破热搜?”经纪人看着手机眉头紧蹙。 靳翡阳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我的黑热搜?” “你自己看吧,我已经让人联系公司往下压了,但八成降不下去,应该是对家怕你今晚出风头,搞出来的一出。” 手机页面,热搜词条上赫然两个大字:艳压。 靳翡阳点进去,广场一片混乱,今夜能够出席大秀的明星粉丝纷纷下场,打的不亦乐乎。 其中当属她直播镜头那几秒被踩的最狠,黑粉和对家的话术四处复制粘贴,讽刺她连一个路人都不如。 【你们是不是都有病?这么喜欢那个人就滚去当她的粉啊,有什么资格来踩我们翡宝。】 【而且就一个不小心带上她的镜头,我请问呢,她是有什么本事能像翡宝一样穿高定,还是能坐在第一排呢?】 【拜托,你们夸路人都藏好粉籍吧,一个个眼睛瞎了才会觉得翡宝不如她……】 经纪人耸耸肩,收回手机:“看见了?” “嗯,确实挺漂亮的。”靳翡阳笑了笑,煞有其事的表示。 经纪人顿了下,用一种不太正常的眼神看她:“你没事吧,他们拿这个人踩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特别的?” “这说不准是哪家公司打算推的新人,目的就是蹭你流量、踩着你上位呢。” 靳翡阳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其实她更想说,这种事比起其他公司,她现在签的这家公司做的难道不是更多。 都称得上是常规操作了,她能帮别家艺人,得算她造福人类。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艺人。”经纪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冷眼扫视着想要找那人。 果然,不出几米外,经纪人看见了截图上的那张脸。 她思考了几秒,将目光放在周围的镜头上,这个热搜的讨论度不低,要是反过来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不仅能抓住这波流量,还能毁掉靳翡阳一时的口碑,让她更容易被拿捏。 反正互联网的记忆都是短暂的,不是触及底线的黑料,只要微微操纵舆论便能轻易逆转。 “走,我们去会会她。” 靳翡阳觉得经纪人有病,但和公司没有解约,她不得不听。 “……当然,希望我们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另一边,林樾笑着同对方握手,但男人只是笑了两声,调侃道,“说不准那时partway就已经超过我们了,你还能记得来找我吗?” “王总说笑了。”陈江沅客气道,“合作的机会多的是,她怎么可能会错过。” 几人交涉后,王总先一步离开,助理找到陈江沅,汇报了一下现场的进度。 距离秀场开始不剩多少时间,嘉宾顾客开始准备落座。 但二人转身后,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陈江沅看见来人,有些意外,她下意识看向林樾,眼神示意:这不是你想见的人? 林樾抱着臂,目光从靳翡阳脸上扫过,落回经纪人处,没说话。 她暂时不打算打草惊蛇,免得对方公司发现不对劲。 何况这人明显不是冲着自己,林大小姐看好戏似的冲陈江沅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陈江沅无奈的叹了口气,冷言出声:“有事?” 经纪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当然,是为了热搜这件事。” 助理莫名其妙的看着经纪人:“秀场马上开始,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用不了多长时间,毕竟这里镜头多,只要同框,就能有足够的热度借题发挥了。” “你在说什.” “说的就是这个啊。”经纪人将艳压的热搜怼到助理眼前,“我也想问,你们是哪家公司的艺人,也敢来蹭靳翡阳?” 第82章 第82章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陈江沅不动声色的看向靳翡阳,后者视线飘忽,眼神落在其他地方,一点敌意都没有,更像是个局外人。 她觉得有趣,如果不是正事要紧,陈江沅确实想多观察一阵。 因为靳翡阳这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挺适配partway的代言形象。 陈江沅在林樾耳边低语了两句,示意自己要先走,自始自终,她看都没看经纪人一眼。 不是故意无视,只是单纯没有什么和她争执的必要。 但陈江沅没什么反应,助理却蹙起眉:“你第一次来参加这种活动?” 经纪人眼见那小明星想走,下意识看了眼镜头,确保她们安排的人拍下刚刚同框那一幕。 这个时候只需要团队出手制造话题,以靳翡阳的时尚资源和外形,如果她是被嘲的那个,就会虐粉互撕。 如果刚好反过来,那么靳翡阳或许会被对家扣上欺负新人的标签。 “你什么意思?”助理高高在上的态度让经纪人有些不满,向来在圈子里都只有她给别人脸色瞧的时候,“你们是哪家公司的?” 助理觉得有些好笑:“连我老板是谁都不知道,你也敢带着艺人来制造话题热度?” 经纪人脸色变了变,大秀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可能不认识,所有艺人来之前都是做过功课,至少对那张脸都有印象。 如果这人身份不低,又是这种样貌,她不可能不记得。 唬人的? “你的意思我听不懂。”经纪人心里一惊,不动声色的开口,“难道说她不是艺人?我还以为这热搜是你们为了蹭我家靳翡阳故意买的呢,既然如此,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这个变脸的速度不愧是混娱乐圈的,简直让助理瞠目结舌。 她扯了扯嘴角,也懒得和她多说:“给你个忠告,你的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只可惜助理的话晚了一步,经纪人带着靳翡阳站在陈江沅面前的瞬间,视频就已经同步传递到公司。 团队针对热搜的词条和话题进入营销,陈江沅被彻底的拉入了一场资本利用流量博弈的棋局。 ——先等等,那些东西都先别发! ——啊?可是姐你说晚了,公司这边营销号都已经开始铺广场了,而且我看反响挺不错的啊,为什么又不发了? 经纪人深吸了口气,她目光穿过人群,紧紧的盯着远处的陈江沅,只能祈祷这人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角色。 “哎你怎么在这?”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男人,“你们家陈总呢?” 助理看着他:“她刚刚去那边了,你是?” “是这样的,盛誉集团的小公子听说partway主理人在这,想要和陈总见一面。”男人彬彬有礼的开口,“小公子说和您家陈总是朋友,不知道陈总现在方不方便?” 经纪人惊骇的转头,冷汗瞬间打湿脊背,眼底逐渐被恐慌的情绪填充,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盛誉集团的小公子,是如今盛誉董事长兼ceo晏绪慈的侄子,这人虽然是晏家人,但却随母亲姓。 小公子常年待在国外,所以经纪人只是有所耳闻。 靳翡阳看着经纪人的表情,忍不住偏头笑了下:“怎么办,要不要跟公司汇报一下呀?” 经纪人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连忙想要阻止团队继续操作,但还没等消息编辑出去,网络上有关陈江沅的所有热搜和话题,全部消失。 【哎?刚刚那个话题呢,怎么突然没了?】 【我靠,营销号被炸号了,凡是发了那个人照片的帖子全都没了!】 【这得是什么背景才能做到的啊,就连刚刚爆了的艳压热搜都被撤了,这个时候能放弃这波热度,明显是被上面施压了吧?】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什么蹭jfy的小明星吧?真的没人认出来她身上那套西装吗?】 【我知道那个,我就说一开始总觉得有点眼熟,特意去搜了一下,是出自盛誉艺术总监全球仅一件的特定,请问谁还不知道他在时尚界的地位啊,超牛逼的天才设计师,刚刚有人嘲讽说靳翡阳资源比她强,我都要笑死了好吗?】 【我去,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是谁?你还好意思问我她是谁?我让你带靳翡阳去秀场,不是让你们去得罪人的!简直就是疯了,脑袋被门框挤了吗,什么人都敢招惹?” 电话里,公司上层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经纪人一句话都没敢回。 但她心里很憋屈,明明当时公司是同意了利用这次机会的,现在却反过来怪到她一个人头上了。 “我不管你最后怎么去道歉,但这事必须不能影响公司!” 经纪人脸色惨白的收起手机,靳翡阳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心里悄悄盘算着。 现在公司惹祸上身,或许有可能没工夫搭理她。 她的解约说不定还能顺利一些。 “不用想了。”林樾见状笑了声,“这事儿和她没关系,就算是你去道歉,你们也会倒霉。” 经纪人心凉了半截:“什么意思?” 林樾耸耸肩,也不回答,抬脚朝着陈江沅的方向离开。 “托了你的福,我看这回都不用我出手,靳翡阳背后那家经纪公司怕是要倒。” 陈江沅鼻腔轻轻哼了一声,有点狐疑:“我怎么了?” “你刚刚被镜头录进去,和靳翡阳一起上了热搜。”林樾原本想拿手机给她看,动作到了一半却停住了,“你现在是看不到了,网上所有关于你的照片全没了。” 陈江沅愣了愣,下意识觉得这事儿是晏绪慈干的。 “不过本来也是,你又不是艺人,这群人还没资格拿你去评头论足。”林樾挑挑眉,换了话题,“对了,刚刚说盛誉小公子想找你来着,你没见吗?” “没。”陈江沅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等大秀结束再说吧。” “他是晏家人吧。” “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陈江沅压低声音说,“就是我当初出国碰上的那个,罗闻钰。” 林樾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那个奸细啊?” 陈江沅呛了一下,点点头,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他竟然还好意思来找你,当初要不是他……”林樾说着没了声音,抱臂看着陈江沅的背后,“就是他吧。” 身后,男人褪去了一身学生气,在对上陈江沅目光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几乎转瞬即逝。 他撑起一抹笑,故作轻松的开口:“好久不见,你……” “你最近还好吗?” 陈江沅无声的看着他,明明距离二人分别没有过去多久,可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让她莫名觉得那段国外的记忆变得十分遥远。 罗闻钰的出现,隐约让陈江沅记起了什么。 他还欠她一拳。 陈江沅抿唇,总觉得手有点痒。 …… 秀场正式开始前,两侧灯光逐渐熄灭,只留下t台如仙境般朦胧的暗影,大开模特的剪影落在布景中,完完全全描绘了一场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镜头扫过两侧席位,网友才发现,刚刚那位和靳翡阳一起登上热搜,又被大规模删除压下去的那位,竟然坐在了盛誉ceo的旁边。 【我靠我真是庆幸刚刚没有多说什么,谁懂我看见她坐 在哪个位置,人都麻了…】 【刚刚不是靳翡阳粉丝还在拉踩她吗,现在怎么不敢蹦出来继续说了啊。】 【拜托别搞,这个位置非富即贵,万一真给人得罪了,小心掉时尚资源。】 【不是,所以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谁啊?】 镜头移开,将重心落回模特身上的服装上。 “我还没问,你们partway的作品有入选吗?” 陈江沅轻轻点了下头:“levi决赛胜出了,在第三个单元出场。” “你要是有喜欢的跟我说,一会儿直接让人送回家。” 林樾止不住的笑,手搭在她膝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你看过小说里那种霸道总裁吗?”林樾压低声音,靠着她耳边模仿,“女人,我要这些……” “嘶……好像不太对,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女人……” 陈江沅抬手捂住她的嘴:“闭嘴吧女人,别说了,看秀。” 整个大秀落下帷幕后,party的地点就定在旁边会场。 原本该是个互相熟络交际的局,但靳翡阳却因为经纪人变的紧张起来。 因为她们公司……出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娱乐圈互相之间利用的事只多不少,流量为王的时代,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根本没人会特别在意。 但这回却是踢到了铁板上,直接惊动了公司高层,老板亲自出面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只是刚刚说她可能是盛誉小公子的朋友……” “朋友?如果只是朋友,怎么可能会让盛誉亲自出手施压到我这里来!”老板气的一掌拍在桌面,恨铁不成钢,“在那等着,我亲自去和她赔罪。” 第83章 第83章这哪还是太子妃啊 但即便是公司老板亲临,整个会场也都没有见到人。 往来觥筹交错,灯光折射在布景的玻璃杯,散出四面八方的光晕,各色礼服波光粼粼,满眼皆是碎金珠宝。 “你确定她来参加party了?” 经纪人焦急的目光满场巡视:“我看见她进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见人。” 老板脸色阴沉,心情落到谷底,他无声的睨了眼靳翡阳和经纪人,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将公司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哎?你怎么也来了,我记得应邀名单里不是你们家那位小明星来的吗?” 老板端着酒杯站在一旁陪笑:“这不是……临时有点事,我想问问刚刚秀场坐在盛誉ceo旁边那位女士是什么身份啊?” 那人回忆了一下,蹙起眉:“好像说是盛誉旗下新品牌的主理人吧?” 老板明显愣了下:“没了吗?” “其他我可就不清楚了,那毕竟也不是我能够上的圈子。”他笑笑说,“不过听别人是管她叫陈总的,你自己想想,燕城里姓陈的一共不也就那几个。” 燕城这些人里,能排的上名次的不多,让他能马上想起来的,无非也就是星涧的陈裕生。 只是以陈裕生的本事,怎么可能敢这么嚣张的对公司出手? 但这事儿其实压根没惊扰到晏绪慈那里。 余舟平静的看着正在听着国际汇报的晏绪慈,不动声色的出手替晏总解决掉陈江沅这边的事。 这次会议不同以往,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事,余舟不会轻易打断。 身为晏绪慈的特助,他拥有的权利很高,许多事情都需经过他的筛选审核,事急从权、事缓则圆。 何况陈江沅这边的角色不过跳梁小丑,还不至于到晏总亲自下令的地步。 他命人将所有话题压下去后,顺便敲打了下经纪公司,只是余舟没想到这个行为会吓得老板亲自闹到陈江沅那。 陈江沅的确身在会场,只是与这些人不同,包括她在内,行业里顶尖的大佬都一同前往单独包厢。 “大秀结束后,partway的作品反响非常好,只要接下来春季系列能够抓住机会,日后的发展不容小觑。”盛誉ceo一改往日不好接近的高冷模样,彬彬有礼的垂眸,“晏总交代,等partway走上正轨,陈小姐就可以半放手,准备接触其他项目了。” 陈江沅顿了顿:“你们都知道了?” “这倒没有,盛誉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应该也快。”ceo斟酌着开口,半开玩笑道,“毕竟晏总有点等不及了。” “不过晏总的意思,还是以您的想法为主,挑感兴趣的去做,毕竟盛誉旗下领域众多,总能碰上喜欢的。” 林樾喝了一口特调的饮品,清爽的口感猛地炸开,将头脑刺激的格外清醒:“我早跟你说了,之前就有不少传言,如果不是他同意,根本不会被放出来的。” “这回大秀结束,就更不用担心有人背后诋毁partway了,毕竟结果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微微凑近,盯着陈江沅的眼睛:“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爱上晏绪慈了啊?竟然对ceo那些话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啦。” 陈江沅耳尖莫名有点烫,她抬手将林樾推开,小声反驳:“你稍微正经点。” 林樾:“?” “哎我哪句话不够正经了,你自己思想不单纯不要来污蔑我好不好?”林樾追着陈江沅说笑,“我认真的,你之前还说要走一步看一步呢,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啊?” “林大小姐,咱能不能稍微低调点。”陈江沅无可奈何的将酒送到她口中,“你就差拿个喇叭出去喊我和他的关系了。” 林樾被灌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笑个不停:“沅沅,你耳朵红了。” 老板托关系好不容易混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盛誉集团的ceo亲自站在那女人面前好声好气的说话,而小姑娘却一点没有身为下位的气场,反倒十分坦然自在。 这根本不像是盛誉旗下公司才有的神态。 他一时没敢靠近,直到等他们说完话,这才带着人上前:“您好,我是靳翡阳公司的老板……” “这个时候见您是想聊一下今晚大秀开场前的热搜一事。” 陈江沅反问:“什么热搜?” “您不知道?”老板一愣,“就是因为、一场意外,直播镜头将我们公司艺人靳翡阳和您拍到了同一个画面,然后……” 他小心翼翼的措辞,极力想要撇清嫌疑:“然后被网上对家借此机会造势,导致对您产生了一些议论和影响,但这件事我们公司已经全力在处理,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跟盛誉说一声,我们公司真的是冤枉的。” “是么。”林樾挑挑眉,“那那个经纪人特意带靳翡阳来找她同框的举动,也是无意的了?” 老板的话被堵住了,但常年混迹娱乐圈,这种为难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的,刚刚已经问过经纪人了,她也是看见了网络上带节奏拉踩靳翡阳的营销,这才误会的。”他目光缓缓落在陈江沅脸上,“毕竟这位小姐样貌出众,确实让人第一反应会以为是哪家的明星。” 陈江沅越过这人的肩膀,将视线探到他身后的经纪人和靳翡阳脸上,鬼主意忽然就冒了出来。 “热搜不止有对家下场,对吧。”陈江沅黑漆漆的眼底带了些许蔫坏的玩意,她故作正色的清了清嗓,“故意制 造同框镜头,一定是有人授意。” “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了,听别人说这个小明星如今是内娱的流量top,是不是被捧到了那个位置,就开始飘了啊。” 陈江沅很少这样挑事,就连语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轻飘飘的似乎没什么重量,但话里话外却让听的人心里一紧。 靳翡阳很意外,虽然这件事是她的名字一同挂在热搜上,但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插手,矛头怎么会突然转向自己这里。 “我……” 靳翡阳的声音被无情打断,老板想都不想的开口:“是这样的,公司艺人管理不好也是我的责任,只是这人马上就要和我们公司解约了,所以最近根本不听我们的话。” “如果您需要,那靳翡阳随您处置,雪藏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我们公司概不过问,这样您看可以吗?” 陈江沅是故意提及靳翡阳的,只是没想到这老板竟然如此顺利的愿意交人。 她有点意外,盛誉那边究竟是怎么施压,才能给人吓成这样。 陈江沅正想开口,却不料会场忽然躁动,四周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惊动了盛誉ceo亲自前去迎接。 “晏总。” 晏绪慈冷淡的颔首,身姿卓然,举手投足透着一股上位者气息,这人自进入会场,漆黑的瞳孔一眼便锁定到了陈江沅身上。 小姑娘穿着身灰色廓形西装,站在人群中心,比起四周的礼服要显得干净利落。 黑白分明的眼对视过来时,清清冷冷的气质,只有晏绪慈知道她私底下与外表相反的另一面。 “他怎么会来这里?之前盛誉大秀都没有见过他会出面啊……” “而且也没人说他今天会来吧,话说这样我们能有机会上去和他见一面吗?” “别开玩笑了,那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谁都能凑上去的,你看那边,排的上号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等着说话呢,哪里轮得到我们。” “倒也是,还是少往前凑比较安全,不然得罪了人,当心变成下一个沈家。” 四周蠢蠢欲动,甚至有人已经抬脚走到了晏绪慈身侧,但身旁余舟先一步将人拦下,和对方攀谈起来。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因为从男人进门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从未有过任何偏移。 自始自终,他都在看着她。 陈江沅下意识移开视线,这次不比当初在公馆,那都是晏绪慈的朋友。 在这种场合下,哪怕他们只是有过短暂的交流,也一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不太对劲呢沅沅,你没觉得他一直在盯着你吗?”连一旁的林樾都察觉到不对,压低嗓音说,“你们是打算直接公开关系了?” “没有吧……”陈江沅嗓子都紧了,她不着痕迹的脚步往后退了退。 这一下却精准的落进晏绪慈眼底,男人眸色渐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警告意味。 陈江沅祈求的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别过来。 晏绪慈慢条斯理的停下脚步,在小姑娘松口气的瞬间,缓声开口:“眼睛不舒服?” 正在眨眼的陈江沅:“……” 毁灭吧。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看向陈江沅。 这人刚刚的座位被安排在盛誉ceo旁边,又有罗闻钰特意去打招呼,不少人私下猜测还以为和盛誉小公子关系匪浅。 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敢随便将一个女人与盛誉集团的掌权人晏绪慈放到一处。 晏绪慈一向不近女色,多少人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往他那送人,下场据说都不太好,几次之后便再也没人动这种歪心思。 结果这人竟然在大秀当天,特意赶来会场和人家小姑娘搭话?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那女人和晏总……我靠我冷汗都下来了,还好刚刚没有多说什么,不然八成就要完蛋了。” “难怪刚刚那热搜撤的那么快,我说怎么娱乐公司老板都亲自过来了,感情是得罪了盛誉的太子妃啊。” “这哪还是太子妃啊,晏绪慈现在可是盛誉董事长兼ceo,整个盛誉他说了算,能和他攀上关系,燕城都能横着走了……” “那靳翡阳他们公司不就惨了,啧啧啧,有好戏看了。” 娱乐公司的老板心跳差点骤停,他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晏绪慈,这才意识到他们究竟惹到了什么人。 晏绪慈是故意的,这人就是不打算再给她后退的机会,无论是哪一步,陈江沅似乎都没法拒绝。 偏偏这人算准了她对他的心思,时机把握的不偏不倚。 手腕被男人拉过,晏绪慈摩挲着她的手心,指尖捏着小姑娘的手,若有所思道:“今天秀场有看上的东西么。” 本想摇头的陈江沅忽然动作一顿,她慢吞吞的仰起头:“有吧。” “是什么?”晏绪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让他们送家里去。” 陈江沅被握住的手动了动:“在这呢,送吧。”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垂眼看去,小姑娘的笑意挂在嘴边,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洋洋得意。 “骂我?”男人嗓音低沉,带着特有的撩人语调。 “怎么会.”陈江沅的尾音还没落,晏绪慈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瞬间勾入怀中,亲昵的咬字,附耳低语,“那就今晚来拆。” “拆?” “拆你的礼物。”晏绪慈抚上她腰间的手轻轻一点,“你不是想要我么。” 第84章 第84章是我欠你的 四周好奇打探的神色只多不少,但被晏绪慈的身形挡住了大半,陈江沅心安理得的企图打掉他的手,小声反问:“那不满意能退货吗?” 晏绪慈眸光透着股危险的气息,嗓音又低又沉:“你说呢陈江沅,欠收拾是不是?” 陈江沅全当听不见,从他怀里挣脱开:“我不跟你闹了,都怪你非要这个时候来找我,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你要怎么收场啊?” “小没良心,公开关系还委屈你了?”晏绪慈强行将人扣在身边,半寸都不许她动。 盛誉的大秀对于时尚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想要在这里露脸、甚至蹭热度的人不计其数,但对于晏绪慈而言,还没有到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地步。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陈江沅,仅此而已。 目的已经达到,晏绪慈没兴趣留在这听别人的恭维,拖着小姑娘的手腕往外走。 “晏绪慈你要带我去哪?”陈江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双手一起使劲才勉强让他停下,“我朋友还在那呢。” 晏绪慈云淡风轻的睨过去,林樾连忙摆手:“哎呀我没关系的,你们二位请,不用管我。” “余舟。”晏绪慈淡漠的收回视线,冷声吩咐,“结束后派人送林小姐回去。” “晏、晏总……”眼见陈江沅就要跟着晏绪慈离开,娱乐公司的老板终于按耐不住,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但晏绪慈连眼风都不曾扫过,完全将人无视。 陈江沅微微抬眼,从这个视角只能看见男人冷峻的下颌线,她忽然意识到,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晏绪慈这副薄情寡义、目中无人的模样了。 男人手掌顺势滑下,紧紧拉住她的手,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 暖意顺着手心蔓延,将小姑娘完完全全包裹在内。 直到上了车,陈江沅才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软声软语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晏绪慈莫名觉得她带了点质问的情绪。 男人掀起眼皮,不紧不慢的反问:“怎么?” “你没发现吗,就像刚刚那样啊,我和那个人一样想要跟你说话,结果你理都没理,转身就坐上车了。” 陈江沅有点恍然,他们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 “还是余舟搭理我了一下,但也就只有一下而已……” 晏绪慈垂眸看着喋喋不休的小姑娘,罕见的记不起她口中这件事。 男人微微蹙眉,将她抱到腿上,轻而易举的圈住人,缓声问:“什么时候?” 陈江沅骤然噤声,望向晏绪慈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下:“你不记得?” 晏绪慈表情看不出变化,黑眸落在她脸上,气氛莫名冷了下来,陈江沅这才反应过来,眯起眸盯着他:“你不会以为我们第一次见是在酒吧吧?” 小姑娘双指并拢比划枪的手势,抵住男人胸口,冷哼道:“你完了,晏绪慈。” “我生气了。” 晏绪慈捏住她两根手指,拖着陈江沅的手一路向上,最后轻轻吻上指 尖:“嗯,任你处置。” 陈江沅手尖麻了一下,她连忙抽手,打算从晏绪慈腿上下去,但身子被固定,一寸也没躲开:“你放开我,我要下去自己坐着。” “不行。”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鼻息紧紧贴着小姑娘脖颈和锁骨,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湿热的吻沿途点火,缓缓攀上耳垂,低沉性感的嗓音直直往耳朵里钻:“你可以判我的罪,但在此之前要告诉我原因。” “长官。” 这一声叫的陈江沅腿都软了,她屏住呼吸逼自己镇定。 “你真的没有印象了?” 晏绪慈端详着她的神色,除去酒吧之外,当时她打算找到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星涧。 他思索两秒,了然道:“你为了星涧来找过我,是么。” 不需要陈江沅回答,晏绪慈只是看她的神色就能知道答案。 是的。 小姑娘曾因为星涧找到他面前,但却被他完全无视了。 晏绪慈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向来别人评价他都少不了薄情冷血、不近人情,只是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人或物上,燕城能让他给几分薄面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家。 但晏绪慈没想到,他竟然会差点因此错过陈江沅,被盛誉放弃的公司,燕城基本上不会有其他活路,何况当时陈裕生还在医院。 甚至不需要她多说什么,晏绪慈都能想到小姑娘被晾在原地时的手足无措。 “什么时候?”晏绪慈眸色晦暗,笑意变得很淡,淡到陈江沅几乎看不清,也摸不透他的脾气。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你在不高兴吗?” 那双干净的眼睛像是能看清他内心所有黑暗面,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与男人对视。 片刻后,晏绪慈抬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是。” 眼前骤然一暗,陈江沅感觉到眼睫从男人手心扫过,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因为我吗?” 她试图偏头躲开男人的手,但晏绪慈单手捏着她后脖颈,没让她动。 “晏绪慈……”陈江沅将他的手按了下去,男人似乎没太用力,任由她摆弄,“你知道长官如果想定一个人的罪名,是需要审问的吧?” 小姑娘扬起下巴,学着男人的口吻吐字:“你得配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 她顿了顿,一时想不到要如何。 “不然什么?” “别打断我。”陈江沅威胁似的手刀抵住男人脖颈处,“我还没想好,总之要记你一次,而且不管是什么你都必须答应的那种。” “不行。” 陈江沅愣住,下一秒震惊:“凭什么,你怎么还能这样?” 晏绪慈垂眼看她,勾起一抹笑:“分手不可以。” “……哇。”陈江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好严谨啊。” 小姑娘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但生动的表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晏绪慈掐着她腰间,威胁似的眯起眼:“好好说话。” 陈江沅本能的躲了下,却更像是主动将自己送到男人怀里一样,她脑袋搭在晏绪慈颈窝,小声抱怨:“你别乱碰我……” 晏绪慈象征性的收了力道,手虚虚的搭在原处。 陈江沅缓了口气,正色道:“的确是因为公司联系你的。” “一开始是托人要到的联系方式,你助理的,电话打过去,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挂掉了。” 尚在会场的余舟忽然打了个寒噤,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陈江沅无声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晏绪慈摸了摸她的头,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就想着怎么才能直接见到人,结果刚好开车路过,一眼就看见了余舟和几个人从正门走出来。” 陈江沅脑袋往后仰了仰:“我当时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只是猜测觉得像。” “我本来想喊住人的,但是你没理我,就像刚刚那样,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就上车了。” 她只是很平常的在叙述,没有一点秋后算账的意思,但晏绪慈漆黑的双眸却带了些情绪。 半响,男人缓缓出声:“当时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星涧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晏绪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有呢?” “还有……”陈江沅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儿,“有点绝望吧,毕竟当时星涧也没什么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晏绪慈将人轻轻抱在怀里,让小姑娘的下巴抵在他肩膀,手掌摸着柔软的发丝:“抱歉。” 十分意外的,陈江沅想直起身:“我没有怪你啊……” “是我欠你的,沅沅。”男人一字一顿道。 “可……”陈江沅微微偏头,连同呼吸一起喷在晏绪慈颈侧,温温热热,“如果当时你不知道,那我家公司的事是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晏绪慈让她抬起头,直视对方的双眼,语气意味不明:“我记得我给过你证据。” 陈江沅张了张嘴,他当时确实给了,只是徐图的一通电话,让她误以为从头到尾都只是晏绪慈的自导自演。 “你不信我,倒是够相信其他人。”男人鼻腔冷嗤了声,提及旁人,他周身那股气势淡淡的压迫过来。 陈江沅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轻声追问:“那公司的事自始自终都和你没关系吗?” 晏绪慈平静的看着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如果这事他真的没有插手,那晏绪慈一定不屑于骗她,而现在男人模棱两可的态度,摆明了还是和他有关系吧。 “我觉得……有你的一份,对吗?”陈江沅看着他,等他反应。 半响,看见晏绪慈轻轻勾唇,一点后悔愧疚的情绪都看不到,坦然又直白:“你倒是了解我。” 他的确不后悔。 即便他和小姑娘的开始并不那么美好,但用尽一切方法让对方无法逃离,是晏绪慈一贯的作风。 他本就不是好人,更不会有为了谁选择世人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如果陈江沅不能接受,那他只会将这一面隐藏起来,不再让她接触。 但他永远都不会给她任何逃离自己的机会。 “晏绪慈!”陈江沅被男人这副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到了,连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不少。 “嗯。” “你起开,你被判无期了立即执行的那种知道吗,不准靠近我!” 第85章 第85章我想和你一起…… 晏绪慈与陈江沅的提前离场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在这之后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会场目睹二人亲昵举动的不在少数,眨眼之间他们的关系传遍整个燕城。 陈裕生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通过助理和别人小声议论,聊的热火朝天,压根没发现身后陈总已经站了半天。 “……嘿,这又不是我乱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啊,说是昨天盛誉大秀之后的party,亲眼看见晏总拉着小陈总的手离开的会场,我靠谁懂啊,大庭广众下宣示主权,简直不要太.” “陈总!您怎么在这啊?”面前这人猛地提高声音打断她,目光越过人往身后看去。 茶水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个小姑娘站在那尴尬的不行,还有什么比讨论老板女儿八卦结果被老板抓个正着更令人绝望的事。 陈裕生平静的看着这几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声提醒工作时间别聚在这,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人完全消失,几人才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天吓我一跳,陈总什么时候跑我身后站着的?简直神出鬼没的……” “我现在可真是太好奇了,你说晏总究竟长什么样啊?” “我觉得你还是别抱有太大期待了,毕竟有钱人长得好看的可不多,奇形怪状的才是常态吧?” “可是小陈总长得那么好看,晏总要是……”她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离美女远点成么。” 另一边,陈裕生镇定的放下话后,坐在办公椅里开始胡思乱想。 原本心底那点疑虑在此时此刻串 成一条线,难怪晏绪慈作为盛誉集团的董事长,会有时间和精力亲自到病房看望他,甚至几次三番主动上门拜访,也难怪星涧项目稳步推进后,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陈裕生调出了星涧之前的资料,从头仔细梳理着蛛丝马迹的线索,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因为对女儿的疏忽,以至于从来都没发现过陈江沅的不对劲。 他缓缓沉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到手机,良久,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手机“嗡嗡”振动,声音不大不小的回荡在卧室。 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几秒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陈江沅眼睛都没睁,便要伸手去够,摸了半天,手腕被擒住塞了回去。 晏绪慈单手拾起床头的手机,坐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我接。” 小姑娘轻轻应了一声,语气黏糊糊的,昨夜男人折腾的太晚,借着礼物要验货的事儿一次次闹她,导致陈江沅累的完全不想动。 她只顾着偏头继续睡,只听身旁男人刻意压低声线的开口:“……陈总。” 哦。 原来是陈总啊。 “……” 陈江沅“噌”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偏头震惊的看着对方,那点困意几乎灰飞烟灭,脑子里只剩下“完蛋了”三个字疯狂刷屏。 陈江沅抬手要去抢,晏绪慈微微侧身,伸手将人按回床上,隔着被子打了她一下,口型警告她:“别乱动。” “手机还给我……”陈江沅挣扎了,但四肢被困在被子里,像只被蚕丝裹住,完全挣脱不开,但偏偏她还不敢出声,生怕老陈在那边听到什么。 小姑娘跟被子较劲,将将把一只胳膊抽出来,就被晏绪慈按在了头顶,男人一边抓着她,一边不紧不慢的回应:“……好,我一会儿去见您。”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晏绪慈游刃有余的挂断电话,往旁边一扔,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漆黑的眼眸忽然变得有些危险。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意识到,男人早上起来去了浴室,眼下身上只松松卷着浴巾。 紧致精壮的肌肉线条带着蓬勃的荷尔蒙,视觉冲击令人血脉偾张。 陈江沅身子一僵,软着声音小声道:“你别压着我,透不过气了……” “是透不过气,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啊。”晏绪慈轻轻拍了下她的脸,轻嗤一声,“胆小鬼,起床了。” “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陈江沅爬起来,“我听你叫他陈总,不会是……我爸吧?” 晏绪慈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先去洗漱吧。” 陈裕生想要见他这件事早在晏绪慈的预料之中,只是比他预想的还要晚。 毕竟陈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之前都没有过什么恋爱经历,忽然和他牵扯到一起,陈裕生能放心才怪。 这一回与之前不同,连车牌号都透着嚣张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星涧楼下,完全不避任何视线。 办公室内的陈裕生从落地窗往下看,低气压弥漫着整个屋子。 倒不是他有多不喜欢晏绪慈,只是双方身份地位的差距不小,尤其是这两人开端是因为星涧的投资项目。 陈裕生害怕是因为这个原因,女儿才会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目光紧紧盯着楼下,助理替二人开门,片刻后,两道身影一同下车。 这个距离看不清表情,但从细微的动作来看,男人十分护着小姑娘。 但在进入星涧的前一秒,陈江沅还是忍不住拉住了晏绪慈。 小姑娘手心沁了层薄汗,蹙眉抿唇,表情透着严肃。 “紧张?”晏绪慈微微垂眸,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的反问。 明明要见的是老陈,结果这人反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你有想好说什么了吗?” 晏绪慈盯着她,感受到她的情绪,微微俯身直视陈江沅的眼睛:“我们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顿了顿:“谈恋爱的关系?” “哦,恋爱啊。”晏绪慈慢条斯理的笑了声,“看你反应,不知道还以为是偷情呢。” 这人一贯喜欢戏弄她,陈江沅听的耳尖冒热气,甩开他自己往前走,但手腕被男人拽住,被迫停下脚步。 “要是紧张,就不用进去。”晏绪慈长指蹭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我去和你父亲谈。” 陈江沅的确没有进门,但不是她不想进,而是老陈没让。 她坐在隔壁的会议室里专心喝茶,老陈的助理进进出出送了一堆下午茶甜品,秘书好奇的目光都快要把她淹没了。 “有点明显了,你们几个。”陈江沅靠着沙发抬眼,门外的人瞬间尬笑着收回视线,只有一位大着胆子回应,“实在是抱歉啊小陈总,主要是真没见过盛誉的晏总,大家多少都有点好奇。” 陈江沅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助理将甜品放下。 不可否认,晏绪慈长了一张十分出挑的容貌,哪怕没有盛誉掌权人的身份,也足以让所有人仰望。 陈江沅不止一次被他这张脸吸引,男人好像深知自己的优点,引诱似的勾她一起坠入沉沦的欲念。 晏绪慈太懂人心,会利用最有价值的优势步步紧逼,逼对方不得不明牌,将全部筹码放到谈判桌上。 他能云淡风轻的出现在星涧,在此刻站在陈裕生的面前,就一定拥有充足的准备,让老陈挑不出错。 陈江沅不知道办公室里他们谈的如何,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却始终看不见人。 她犹豫了一下,干脆起身去敲门。 办公室内的沙发上,两个人同时看过来,看着气氛似乎相处的还算融洽,陈江沅扬起一抹笑,一点不客气的走过去:“还没聊完啊,我都已经饿了。” “早上起那么晚,现在就饿了?”陈裕生毫不客气的戳穿,让她下意识愣了下,“你怎么知.” 陈江沅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个小时前老陈那通电话是晏绪慈接的,由于她当时脑子不清醒,导致完全给这码事忘掉了。 陈江沅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心虚极了。 小姑娘明显是想来救场,结果中道崩殂,现在夹在中间生无可恋的模样让晏绪慈轻笑出声。 他握住陈江沅的手,无声的接住她所有情绪,平静的看向陈裕生:“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答应您的事绝不反悔。” 离开星涧时,陈裕生罕见地没有任何反对和阻拦的意思,只是简单交代了陈江沅几句,让她如果不高兴可以随时回来。 陈江沅有试图问他,晏绪慈是怎么跟他说的,但两人十分默契的,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你答应他什么了?” 晏绪慈手掌摩挲着她的指骨,不紧不慢的笑了:“能有什么,无非是些保证,让你父亲安心的。” “没说别的?”陈江沅不太信,“你们在里面聊了有二十分钟呢。” 晏绪慈垂眸看她,眸光柔和:“有,提到带你回晏家。” “现在?”陈江沅差点从后座上跳起来,她连忙抬手按住晏绪慈,“你不觉得这个进展有点太快了吗,我们不是昨天才刚刚公开,为什么现在就要……去你家啊?” 晏绪慈目光温凉的看着她:“我今天不也来见你父亲了么。” “那不是意外么.”陈江沅微妙的品到了男人的潜台词,“你故意的?” “嘘。”晏绪慈沉沉的笑了声,指尖抵住她的唇,示意陈江沅往外看。 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停机坪外,一架上亿的直升机坐落正中。 “去看,陈江沅。” 小姑娘逆光的背影缓缓朝着远处走去,连同发丝都镀上金光。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彼此交相呼应。 陈江沅坐在直升机上,微微俯视,看向晏绪慈。 视线交汇间,他看见小姑娘向自己伸出了手。 这一份邀约,似乎不仅仅是短暂的旅程,而是象征着更加遥远的、并不受控的未来。 晏绪慈静静的看着她的手:“你确定要我一起上吗?” 这或许是给她的最后的机会。 但陈江沅没有任何犹豫,认真的注视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足够肯定:“我想和你一起。” 从地表缓缓升空,直升机逐渐攀登至高处,视野瞬间开阔,仿佛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满眼的自由与辽阔,任声浪淹没一切,天地之间只剩下身旁着一人。 而这一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