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禁欲反派不装了[八零]》来自www.aqtxt.net 本书名称:换亲后禁欲反派不装了[八零] 本书作者:海岱苗 简介: 陆淼一觉醒来,穿成年代文中惦记男主的极品女配。 看了眼男主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她一个激灵,立马卷铺盖,转头嫁给了女主“甩”给她的冷脸军官贺铭川。 贺铭川是书里最难捉摸的角色,话少心狠,古板沉稳。 性子冷淡疏离,却长了一张出挑的面庞。 做事一板一眼一板一眼,穿衣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哪怕在自家屋头也是裹得严严实实。 看不着也摸不着,陆淼心里打鼓,想着等过段日子找个由头离婚才是正理。 还不等她先提,贺铭川那边就有了动静。 这人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变得特别慷慨,陆淼总是能撞见他换衣服的场景。 从不在意外表的人突然注意穿衣打扮,按照陆淼的经验来看,八成是......外头有人了。 陆淼将自己困扰同小姑子分享,还心中可惜美好的**不知道要便宜谁。 贺可菲将嫂子的猜测跟大哥同步时,压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过了半晌才听见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这是气傻了? 《他脸红得厉害,衣服松垮挂在身上,是发烧了吗》 ——不是发烧了,是发骚了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 种田文 重生 甜文 年代文 先婚后爱 主角:陆淼 男主 一句话简介:纯情反派火辣辣 立意:自强不息 第1章 陆淼从未想过,穿书这种玄妙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穿到艰苦的八零年代,而且是文中的倒霉蛋炮灰身上。 文中的倒霉蛋拥有幸福的前世,虽然嫁给隔壁村子的普通人,依靠着改革开放的好时机成为创一代,过上了非常不错的生活。 倒霉蛋的堂姐是这本书的女主角,上辈子遇人不淑,嫁到城里家庭后,遇到了难缠的公婆、冷漠的丈夫,这场被曾被很多人羡慕的婚姻最后以离婚收尾。 堂姐在婚后看到了堂妹婚姻美满,方才醒悟,所谓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能有个相濡以沫的另一半方是正途。 她看堂妹的丈夫不错,刚好那时堂妹跟人尚未成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人变成自己丈夫。 陆淼:???我请问呢,全世界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吗,非得跟自己家姐妹的另一半在一起。 陆淼实在无法理解,有无数方法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女主做出最令她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一种,抢堂妹的丈夫。 只因为觉得不够勤劳的堂妹不配拥有如此顺遂的人生,如果是她嫁过去,妹夫取得的成就绝对不止于此,他不会被没用的妻子给拖累了。 陆淼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堂妹会为着没能嫁给男主而郁郁寡欢。 在结婚之前,谁也不知道男主将来能发迹。用世俗眼光来看,反派哥的各方面条件比男主好上一百倍。 堂妹跟男主只见过几次,只靠着龙傲天的气场,便能够令她情根深种? 真就应了那句话,所有的女性角色都会不可自拔的爱上男主。 当然了,如果只是简单的三观不正小说,陆淼会在看到简介时,直接点叉退出。 女主的倒霉堂姐与她同名同姓,巧合地是就连小名都一模一样。 陆淼耐着性子看了一小部分,在看到同名角色因为没能嫁给男主而郁郁而终时,她愤怒地写了几百字长评,从女主喷到作者,就连看这本书的读者也被她给恨屋及乌骂了,做梦的时候都在想应该怎样跟其他读者吵架。 再一睁眼,她就来到了这个见鬼的世界。 陆淼成为了那个没能嫁给男主,郁郁而终的倒霉堂妹。 塑料门帘子被卷起,陆淼抬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子,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脸被太阳晒得发亮,小伙子浓眉大眼,嗓门很大,“整个大队都知道,我大伯一家沾上毛就能成精,要是贺铭川是个好的,怎么可能让给我姐。” 这是陆淼的弟弟陆从革,六六年生人。 在他之前,家里人的名字都是做过风水先生的太爷爷给取的。 陆从革出生时,太爷爷已经去世,又正值特殊时期。 家里其他孩子的名字,差点因为封建迷信的原因,变成红星红卫。 他正在跟坐在外屋的母亲聊天,看见大姐醒了,赶紧凑过来,“妈,我姐醒了。” 外屋干活的乔燕香听见儿子的话,放下手里拿着的柳条,她关切问道,“还难受吗?” 陆淼痛苦地捂住了头,或许是大脑突然接受了陌生记忆给她带来了冲击,也或许是现在面临的一切让她头疼。 陆从革紧张的问,“头还疼吗,我去给你拿去疼片。” 短发的中年女人叫住儿子的动作,“王大宝交代过了,一天一片,不能多吃。” 陆淼伸手却摸到了一块粗糙的纱布,原来她头上还有外伤,感觉到头疼不止是接收记忆的缘故。 “天底下男人这么多,陆露怎么非看上了李青林,明知道我姐要跟他订婚了。”他心疼自己姐姐未婚夫被抢,十分不满。 乔燕香呵斥儿子,“小点声,别让那屋的听见了。” 陆家两兄弟住在东西院,自家说话声音大了,隔壁是能听见的。 陆从革起了逆反心理,越让他小点声,他越要扬高声音,“我既然敢说,就不怕被听见!” “有些人既然好意思抢自家姐妹的婚事,就应该不怕被人议论。” 乔燕香一个头两个大,最近家里的麻烦事太多,大女儿板上钉钉的婚事黄了,她不小心磕坏了脑袋,别人都说这是舍不得李家小子,以死相逼呢。 小儿子这时候又不听话,她暴躁地拍了下这小子的头,“你给我消停点,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别让外人看笑话。” 半大小伙子脾气冲,姐弟俩的感情也是真的好,看不得亲姐受委屈。 乔燕香想要跟大女儿说知心话,怕小儿子在这添乱,找了个借口将人支开,“碗柜下头有红糖,去给你姐冲碗红糖水。” 陆从革没什么心眼,哎了一声跑去堂屋烧水翻找红糖。 “三水啊,你跟妈说句实话,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惦记着李家小子。” 陆淼心中迟疑了两秒,李家小子是谁? 哦,对,男主好像姓李,这说的应该是男主。 乔燕香把她的片刻迟疑当作默认,虽然心疼女儿,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断掉她所有的妄念。 “露露跟他的婚期已经定下了,你别想他了。”乔燕香希望女儿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说实话,贺教授孙子比他强多了,你能跟着进城,这辈子不用在土里刨食,如果不是陆露脑子发昏,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反派哥,也就是贺铭川,是乔燕香口中的贺教授之孙。 陆家跟贺家门第差距较大,两家能接亲,源自两家长辈的口头约定。 陆淼爷爷陆老头是支书,特殊时期队里来了一批下放干部,他对这些人不错,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磋磨。 其中有一个老教授便是贺铭川的爷爷,贺老爷子回家后感念陆老头的帮助,主动提出与陆家结亲。 特殊时期,若不是贺老爷子落难,恐怕两家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陆从革捧着一碗红糖水进屋,他听到母亲的话急了,“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不能为了 攀高枝,葬送了我姐一辈子的幸福啊。” 乔燕香听见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差点气死了,谁想要攀高枝,说得好像她是那种不疼闺女的妈。 还不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陆老头和陆老头偏心老大一家,不管什么好事都先紧着他们家,老大家不要的才能轮到他们家。 陆从革重申自己的观点,“那可是干部家庭,就连眼里只有钱的陆露都不愿意嫁过去,那位贺教授的孙子又能是什么好人。” “说不定是她听说了什么内部消息,才着急忙慌想跟李老四结婚。”他骂骂咧咧,“那个李老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光忒差,我姐比陆露好一百遍。” 陆淼心道,这小子还挺精的,不过陆露之所以不愿意嫁过去,不是知道内部消息,是上辈子她嫁过去后过得非常不好。陆露眼馋堂妹夫妻恩爱、功成名就,重生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抢了堂妹的婚事。 陆露的父亲是大队长,舅舅在公社当会计,自身是队里的记分员。 相比于普通的陆淼,陆露的家庭条件好了太多。 她透露出愿意同李家结亲的意愿,李家父母自是没什么不愿意的,甚至还怕陆露反悔平生波澜,主动提出尽快结婚。 陆大伯夫妻以及陆老太都觉得她这是中邪了,好的不要,非要差的。 几人极力反对,却拗不过铁了心的陆露。 她先斩后奏,在家里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同李家人商量好了婚事。 当然了,陆淼爸妈就更不知道这件事了。 还是陆露把事情告诉父母,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住在隔壁的陆淼一家才知道,在自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未来姑爷换了结婚对象。 陆露父母都惯孩子,既然孩子愿意,只能无奈同意。 父母帮她扫尾,跟李家把婚事过了明路,定下婚期彩礼嫁妆。 两家定完婚事,陆老二和乔燕香才知道,自家的准姑爷飞走了,飞到了隔壁锅里。 过了两天,陆淼不小心摔破脑袋。 时间太过凑巧,两口子都以为她还惦记着李青林想不开。 陆淼看着眼前母子俩如出一辙的关切面庞,所以书中的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死了吧。 没有什么因为未婚夫被抢而想不开,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头。 可怜她人已经没了,还要被人造谣,说是为了姐夫想不开。 谁到处传这件事的,还真让人想不通啊~ 原主的父母弟弟与她感情非常好,在她去世后没多久,这一家三口也因悲伤过度,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去世了。 陆淼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既然她变成了“陆淼”,就不能让父母和陆从革出意外。 她伸出手,像是摸狗头一样,撸了一把陆从革的脑袋。 摸完她就有点后悔,这小子好几天没洗澡了,陆淼嫌弃的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陆从革内心焦灼的很,没有注意到陆淼的小动作。他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堂姐弟一块长大,又是东西院住着,陆露是什么样的人品性格他最清楚不过。 如果那贺什么的是个好人,她绝对不可能让给她姐。 “我觉得有可能是我爷跟贺教授通信时,被陆露看见了,是贺什么的出了事。你想啊,他在特种部队,多危险啊,缺胳膊少腿再正常不过了,陆露听说以后,生怕嫁给这人,所以才赶紧随便找个人结婚。我就说人家是干部家庭怎么会想着跟咱家结亲,合着是拿咱家当冤大头呢。” 第2章 乔燕香看不懂女儿,她怕女儿是看中贺家的条件,又怕女儿被陆露和李四刺激,想要自暴自弃。 屋子里闷热,陆淼才伸手扇了两下,家生仆人陆从革就眼疾手快拿起蒲扇给姐姐扇风。 乔燕香伸手赶他离开,“你姐头上有伤,不能见风。” 故而天气本来就热,屋子里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确保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伤口见风会怎样陆淼不知道,但她知道夏天一直捂着伤口,是会化脓恶化的。 陆淼让仆人继续扇风,“我听别人说,伤口捂着反而不利于恢复,发脓恶化会越来越大。” 乔燕香哼了一声,“你听谁说的,比王大宝还厉害呢?” 王大宝是小河大队的赤脚医生,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去找他开药,如果他看不了才会去公社医院看病。 陆淼摔破脑袋时,他正好从门口经过,主动帮忙包扎后,提出了不能见风的医嘱。 社员们都信任他,因他给开过药了,乔燕香就没有把女儿送到公社医院。 陆淼小声嘟囔,“说不定比他更厉害呢。”她觉得这个王大宝的水平一般,只会给社员开红蓝药水和止疼片。 这时代的人受到获取信息渠道的影响,知道的东西不多,多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认知进行套用。 像是王大宝说陆淼的头不能见风,便是从坐月子不能见风见凉而来。 乔燕香没有追问陆淼为何会认识比王大宝专业的人,也没有阻止陆从革给他姐姐扇风。 “结婚之前总要见面的,要是不合适,那这婚事就算了呗。”陆淼说,“先见一见。” 她记得陆露曾经说过,贺铭川白长了一副好样貌,她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陆露夸长得好。 要是贺铭川长得一般,她肯定连夜扛着客车回家。 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乔燕香叹口气,“也行。” 她心中怨恨自己和男人没出息,不能给她的宝贝闺女更多选择。 这幅身体很弱,才起来坐了一会,陆淼就撑不住了,觉得饿。 乔燕香看到她揉肚子,骂了一声小儿子,“红糖水是给你姐喝的,你也要抢,你姐早上没吃饭。” 她指使着陆从革去拿鸡蛋糕。 陆淼护着弟弟,“是我让他喝的。” 鸡蛋糕是放在陆淼这屋的柜子里,她想起刚才摸陆从革头发的手感,“你先洗手再拿吃的!” 刚进入这个世界的生疏感,因乔燕香和陆从革母子的过分关心而消弭,她很自然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陆从革手都快伸进袋子里了,听见这句话,赶紧跑去外面洗手。 看见姐弟二人的互动,乔燕香勾了勾唇角,没有出声。 陆从革去认真洗了手,才敢去取鸡蛋糕,陆淼从上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巴里。 单调的口感在唇舌间炸开。 甜,很甜,特别甜。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自己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就给乔燕香和陆从革给分了,“妈吃。”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吃了,那是要害牙疼的。”乔燕香说,“你多吃点,别想着给我和你弟弟分。” 陆淼撇嘴,“我觉得不好吃,才想着分给你们来着。” 从前她就挑食,只喜欢吃好的,遇到不好的宁可一口不吃,这撞到脑袋以后比从前更挑剔。 大闺女受了委屈,身上还有伤,乔燕香到底不舍得,白了她一眼,“等会让你爸去公社看看,有没有卖肉的,给你包两个饺子。” 饺子对陆淼来说不觉得多稀罕,陆从革的哈喇子却快流出来了。 怕去得晚了,肉都卖没了,他主动说道,“妈,我去帮你买肉。” 乔燕香不放心他去,怕他中饱私囊,又怕他买到不好的部位。 “你这几天少出去惹事,在家里消停待着。” 她离开后,陆淼指挥着陆从革把门和窗户都打开了。 门和窗户都打开通风,还是觉得很热,“人”风扇陆从革很好地弥补了家里没有电风扇的问题。 陆老二骑车去公社买了猪肉回来,乔燕香在厨房哐哐剁肉。 没有能够消遣娱乐的东西,陆淼实在躺不住。 她从炕上爬起来,身旁跟着陆从革护着她,像是慈禧太后带着小太监。 她只准备给有伤的闺女包几个肉饺子,家里其他人吃菜饺子就行,剩下的猪肉用盐腌制,每顿饭切几片解解馋。 至于家里其他人,能借着陆淼的光吃上白面饺子就很好了。 陆淼看出她的心思,她不喜欢这种开小灶的行为,即便受益人是她自己。 “妈,肉都切了吧,咱一起吃顿好的。” 乔燕香不同意,“吃什么吃,真当咱家钱是白来的。” 陆淼捂住头,“伤口好疼 。”摆明了乔燕香不切肉,她的头就要一直疼下去了。 乔燕香骂了一声,“真是欠你们的。” 话虽如此,却把放起来的肉拿了出来。 陆从革崇拜的看向陆淼,打小就是这样,这个家里只有陆淼能制住他妈。 “吃吃吃,像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臭丫头,确实不能嫁进李家。” 陆淼笑嘻嘻说,“等我结婚跟贺家多要点彩礼,全给您花。” 嘴上骂着,嘴角却勾起来,“鬼扯。” 被隔绝在外的陆从革看了眼这母女二人,“不给我花吗?” 乔燕香感觉手有点痒痒,她警告儿子,“你姐的彩礼是要全部都拿到婆家去的,你要是敢跟村里其他没出息的混小子一样,敢惦记你姐的彩礼,老娘砍断你的腿。” 陆家老二生下来先天不足,有点轻微的跛足,慢走看不出来,小跑比较明显。 这样的身体,让他在说亲的时候举步维艰,姑娘家都不想找这样的丈夫,哪怕陆家在村里属于有点小钱的那一类。 为了能让儿子娶到媳妇,陆家老两口开出了高彩礼,乔燕香爹娘为了彩礼,几乎等同于卖女儿。 乔燕香婚后跟丈夫感情还不错,一码归一码,这不代表认同当初父母兄弟干的事情是对的。 她恨极了父母当初为了彩礼把自己嫁给陆老二,因为自己父母的重男轻女行为,她对大女儿产生一种补偿心理。 尽管是农家,陆淼这个长女却被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为此都成为了村里的笑话,谁家这样养过闺女,谁家的闺女不会干农活,也就只有陆淼了。 婆婆们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娶儿媳妇回家是来家里干活的,不是找个祖宗回家。 可李家家贫,陆老二两口子不要彩礼,还愿意给闺女买个新自行车作为嫁妆,白得一个漂亮的儿媳妇,李家当然乐意。 只是后来又有了条件更好的陆露,两项选择之下,陆淼成为了被放弃的那个。 当初她爹娘一分钱没给她到婆家,正因如此,她被婆婆瞧不上,刚进门那几年,因为彩礼和头胎只生了个女儿,她过得十分艰难。 自己淋过雨,乔燕香绝对不能让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陆从革就是顺着老妈和大姐的话往下说,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结果。 他有点委屈,“我没惦记我姐的彩礼。” 菜刀一下下砍在案板上,杀气腾腾,陆从革被吓得瑟瑟发抖。 乔燕香包的饺子很好看,圆滚滚的像是小元宝一样,整齐摆放在秸秆制成的盖帘上。 八月份农闲,外面的太阳能晒死人,没有人在地头干活,陆老二跟一群闲汉在大队部听收音机,到了饭点,众人都散了,他也回家吃饭。 他才进屋,院子里跑进来个七八岁的男娃,“二爷,太奶叫你们去吃饭。” 这是陆家老大的孙子,陆露上头还有个哥哥,叫陆江,比陆露大六岁,在公社兽医站给牲口看病。 陆老大两口子带着儿女跟父母住在一块,他继承了父母的房子,同时还要给父母养老。 陆老二下意识去看媳妇的脸色,亲侄女干出这种事来,他最对不起就是闺女,其次便是媳妇。 媳妇一直对他父母哥嫂有意见,以前也不常去吃饭。 不管公婆大伯两口子叫他们过去吃饭是想要表达歉意,还是想干什么,她都不打算过去,理由都是现成的。 乔燕香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不至于冲着孩子表示不满,手里勺子用力在盆边敲了两下,“咱家包饺子了,还是在家吃吧。” 陆老二不敢忤逆老婆,他冲着来喊吃饭的侄孙说,“我们家里也做了饭,就先不过去了。” 他没多想跑回家里,不多时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陆晓辉把不久前看到的场景同父母亲人汇报,大伯母的声音传来,“不愿意拉倒,省下来的肉全给咱们家晓辉吃。” 陆从革和陆老二爷两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家之主的乔燕香发火。 幸运的是,火山没有爆发,她指挥着陆老二打水烧火。 陆淼听见隔壁吃肉,心思便活泛了起来,她看了眼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小声问,“想吃肉不?” 那当然想了,家里其实很少吃肉,乔燕香一门心思给女儿多攒些嫁妆,家里收入尚可,却过得紧巴巴。 如果不是陆淼受了伤,要给她补身体,乔燕香压根不舍得买肉。 陆从革才刚点头,陆淼对着正在捡饺子的乔燕香说,“妈,我先带着老二上我奶家吃两口肉,马上就回来。” 陆从革和陆老二同时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陆淼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在她最生气的时候说这种话。 谁不知道,乔燕香最要面子了。 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如同被施舍一样。 乔燕香想要发作,看见女儿头上的纱布,心道这丫头受了委屈,不能骂。 她好声好气说道,“想吃肉叫你爸明天给你买去。” 陆老二赶忙道,“三水啊,爸明天去买。” 陆从革的手腕被拉住,他根本不敢跟陆淼一起往外走。 陆淼催促他赶紧一定,“快点,等会他们家吃完了。” 她还不忘叮嘱脸色铁青的乔燕香,“妈,你们等会再煮饺子,我俩快去快回。” 顶着乔燕香投来的死亡射线,陆从革跟在陆淼身后心惊胆战的离开家。 去到的时候,隔壁已经摆好了碗筷。 “不是说家里包饺子,看不上我们家的饭菜吗?”大伯娘就是这样,说话语气有些夹枪带棒。 第3章 陆淼也不解释,只是叹口气,“原来伯娘不是诚心来叫我们吃饭的呀。” 这话叫人没法接,陆露才抢了陆淼的未婚夫。 他们想要缓和关系,才会主动邀请老二一家上门,人都来了,不能再让人离开。 陆老二不吃敬酒,让陆大伯母很是不满,从长幼尊卑来看,她男人是老大,长兄如父,老二不应该这点面子不给。 她男人还在村里当队长,村里人哪有敢不尊敬她的。 不过是一件小事,他们家让晓辉过去请,便已经是主动给递台阶了,偏他们还要拿乔,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陆大伯拉了大伯母一把,“别胡说。” 他热情招呼陆淼姐弟二人坐下,“她就是这样,嘴虽然不好,心确实好的。” 无论如何,小辈上门,都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大伯母偷偷瞪了她男人一眼,说谁嘴坏呢。 陆淼在吃上十分挑剔,看着大碗里黑乎乎的鸡肉块,没什么胃口,她来的时候她叮嘱过陆从革,尽量多吃一点,千万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他们欠她的。 陆露恬不知耻抢了自己堂妹的男人,至于陆大伯两口子连闺女都教不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带着陆从革过来就是为了蹭饭的。 陆从革很听自己姐姐的话,拿上筷子立刻吃肉。 陆大伯母心疼被陆从革吃掉的肉,她忍不住啧啧嘲讽道,“瞧小五这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像是从来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陆家到了陆淼这一辈,一共五个孩子,陆从革是最小的,家里人都叫他小五。 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这话都要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再吃了。 半大小伙子正是要脸面的时候,更别提自家条件本身便不如大伯一家。 若是往常,陆从革必定要羞愤离去。 进门之前,陆淼特意问过他: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占大伯家的便宜。 带着恨意,陆从革吃的格外卖力。 陆淼点头,承认得坦坦荡荡,“是啊,我们家日子过得不容易,我跟弟弟自小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我爸妈没本事,拢共一天也只能赚到二十个公分,哪里能天天吃得起肉啊,还得是大伯有本事在队里当干部,能让露露姐天天吃上肉。” 说着,她还又给陆从革夹了一块鸡腿肉, 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陆淼这丫头好像是变相说她男人以权谋私,还是赚公分,大家的收入都很透明,就是城里人也不能天天吃肉,偏她还提起了在村里做队长的大伯。 陆江在兽医站上班,妻子在家里带孩子,她笑着说,“是你大哥想着三水妹妹受了伤,特意抓了只鸡,给你补身 体。” “真的吗?”陆淼激动看向陆江。 当然不是真的,鸡是别人送的,他拿回家想给老婆孩子吃,爷奶父母却说要借着机会请堂妹过来,把陆露和陆淼的婚事说清楚。 陆江却点头说吃,“爱吃就多吃一点。” “大哥真是个好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淼给陆老太夹了两块鸡脖,把鸡头夹给陆老头,她端起装着鸡块的小盆,想要连盆端回家。 其他人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了专门抓来给我补身体。”陆淼委屈说道,“如今又不让我吃。” 陆家大伯母气急败坏说道,“就算是只给你一个人吃的,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啊,家里还有长辈在,无论如何都要跟长辈们分,我跟你大伯倒是无所谓,你不能不管爷爷奶奶。” 大伯母嫌弃道,“你把犄角旮旯不好吃的部位给了你爷爷奶奶,这就是你的孝心吗?” 陆淼捂着头,一副虚弱的摸样,“我把精华部分都留给了爷爷奶奶,爷爷是一家之主,是咱们家的鸡头,引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把鸡头留给了爷爷。奶奶在家中地位仅次于爷爷,所以我将鸡头稍下一点的鸡脖留给奶奶,我如此良苦用心,你们却不懂我,难道在你们心中我就是这种不孝不悌爱占便宜的人吗?难道我们不是亲人吗?” 陆淼在瞎扯的时候,其他人放下筷子听她鬼扯想着怎样反驳她的话。 陆从革不忘亲姐叮嘱,埋头干饭。 大伯一家想要做出家庭和睦的表象,今天的饭菜十分丰富,主食不是菜窝窝,而是大米饭。 陆老头和稀泥道,他呵斥道,“三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陆淼为自己刚才的尊老爱幼行为表示后悔,她就不应该在端走之前给这老头老太留两块鸡肉。 这俩人从前就偏心,陆老二生下来跛足,被陆老太送给公婆去养,她一直以来都偏心大儿子一家。 陆老太有些势利眼,大儿子是队长,能接老头子的班,大儿媳的娘家哥哥更有出息。 相比之下,小儿子一家就普通多了,小儿子只是普通社员,小儿媳娘家穷得叮当响。 要偏心谁,十分显而易见。 大儿子一家在陆老头的安排之下,过得风生水起,但凡好东西都会想到陆家老大一家。 贺教授写信说想要结亲,他想也不想就把机会给了陆露。 陆老二两口子心知好事向来轮不到他们家,从没有想过主动争取,老大家日子再好也跟他们家没关系。 看着陆从革吃得差不多了,陆淼哦了一声,“既然嫌我们多余,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拉着吃得满嘴流油的傻小子要回家,隔壁还有人等着他们回去吃饭呢。 陆老太清清嗓,“先坐下,喊你们过来是有话要说。” 陆从革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将陆淼护在身后,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从父母的言谈举止中,让他觉得大伯一家有危险。 “下周你露露姐跟启民那小子结婚,时间已经定下了,你不要过去捣乱,你的婚事我跟你爷爷早有安排,贺教授的孙子是个好小伙子,与你相配,嫁给他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始终未等到她开口,陆老太耐心告罄,“你表个态。” 陆淼反问,“我应该说什么呢?” 她自认为自己语气平静,没带脾气。在这个语境之下,其他人听着觉得她十分不满。 陆江的妻子胡静很会说漂亮话,“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婚事被抢,可是李家小子跟你的婚事只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如今他跟你露露姐两情相悦,你会祝福他们吧。” 陆家老太太习惯在家发号施令,说话时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你露露姐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贺教授家的孙子是军官,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他父母两个都是医生,这样的家庭条件可比李家那小子强多了,你别不知足。” 说着她心中觉得痛心,露露这丫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死活不肯嫁给贺教授家的孙子,非要跟李家那个穷小子结婚。 陆露说不出缘由,只坚决不肯嫁过去。 他们做长辈的总不好逼着孩子做不喜欢的事情,既然露露不愿意,那还是算了。 只是可惜,好好的结婚对象便宜了三水。 陆从革想要质问既然姓贺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轮到他姐。 他爷奶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他大伯大伯母和往常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是陆露抢了他姐的婚事,现在却好像陆露为了姐妹情谊,故意把好男人让给他姐。 陆淼知道他想说什么,掐住他的胳膊,让他别随便开口。 饭桌上差点闹起来,始作俑者的陆露全程一言不发,她捧着饭碗静静观察着陆淼。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堂妹陆淼,现在的她跟四十岁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差别,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四十岁的陆淼身上浑然天成的成熟韵味,二十岁的她青涩年轻。 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她,都美得不可方物。 作为家中这一代中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年龄只差了一岁,两个人从上学开始就被人对比。 陆露父亲是小队队长,家中富裕,自小便要什么有什么,虽然比不得城里干部家的孩子,但村里的女孩家 陆淼虽然样貌上比她强 就连嫁人,父母爷奶都尽力将最好的给她。 她上一世,嫁进城里的干部家庭,公婆都是高知,未来丈夫是军官,即便是工人家庭的女孩,都没她嫁的好。 更何况陆淼当初只嫁给了邻村的穷小子,夫家穷得叮当响,不出意外,陆淼一辈子都要在土里刨食。 可命运真是很会玩弄别人,嫁去城里的她虽然吃喝不愁,却有个冷心冷情的丈夫,从没有把她看作妻子亲人,对待她比陌生人还不如。 从不碰他,即便是回家探亲,也是打地铺。 能养出这样无情的儿子,她那便宜婆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婆婆是个矫情老女人,看不起农村人。 那个小姑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作弄她。 贺家的父母也从来在女儿读大学之后,就搬去了贺亦薇所在的城市,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家属院。 贺铭川军职越升越高,她娘家人想要跟着沾光,把家里最小的孩子给送进了部队,想着姑父是首长,进去以后不说能快点当上领导,至少也能顺风顺水。 结果直接被分到了个艰苦的地方,这孩子自小便不能吃苦,才进去就闹着要走。 毕竟是自家孩子,不能让进去受苦,于是她私下找人调动,她作为领导太太,哪怕他们之间感情不和,一句话的事儿,就有人主动去办。 结果不知怎的,这件事传到了贺铭川耳朵里。 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一点情面都不留。 就是因为这件小事,贺铭川跟她离了婚,还把她侄子从部队中踢了出来。 结婚这十多年,她没有工作过,离开贺家养活不了自己,不得已回到了娘家。 恰巧赶上堂妹陆淼夫妻二人衣锦还乡,说是去了南边做生意发了财。 从前她瞧不起的穷小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穿着考究服帖的西服,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跟陆淼的人生像是进行了调换,从前她是光鲜亮丽的首长太太,如今只是个离了婚的女人。 而样样都不如她的陆淼,如今却成了老板太太穿金戴银。 命运真是不公平啊。 陆淼那丫头从小就又懒又馋还自私,明明家里条件一般,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吃,她吃完才能轮着弟弟吃。 也就是她命好嫁对了人,如果不是嫁给李青林,她的结果会比她还要凄惨可怜。 陆淼命好,嫁给了李青林这个好男人。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李青林他不像贺铭川那样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没有抛弃陆淼这个糟糠之妻。 陆淼父母弟弟也跟着一飞冲天,她二叔二婶被接去城里的别墅中住,听说陆从革运气蛮不错,高考后被运作进了警校,娶了领导家的闺女做媳妇。 从前她作为首长太太回娘家时,哪一次不是被众星捧月。 她愤怒于陆淼在她最最落魄的时候出现, 更是厌恶这群心中只有利益的兄嫂父母,她如今落得离婚收场的结局,跟兄嫂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群忘恩负义的人忘记了这一切,嫌弃她住在娘家多余,各种言语讥讽。 从前她也只是心中愤愤,陆淼的归来打破了这一切。 陆露接受不了有人比自己强,更何况那人还是她厌恶的陆淼。 她的兄嫂们都围在陆淼身边,打听公司的岗位,有没有适合家里的孩子,想让陆淼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为了讨好陆淼,好听话不要钱一般的往外说。 原本这种待遇是独属于她的。 这让她如何能够平衡。 幸运的是,老天待她不薄,给予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辈子她一定不会比陆淼过得差。 在父母亲人的不理解之下,她拒绝了与贺铭川结婚的“好”机会,既然知道那是火坑,她便不可能踏入。 前世的记忆让她知道了许多事情,知道哪些人会在未来变得有钱。 周围村镇倒是也有一批人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富起来的人,但都没有李青林的生意更大。 更何况,李青林他是陆淼未来的丈夫。 要她看着陆淼越发富有,她做不到。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跟李青林在一起。 她只需悄悄同李母透露她心仪她家儿子,李青林的母亲自会促成此事。 陆露是队长家的独女,陆淼啥都不是。 李母是聪明人,她知道应该怎样选择。 事情很快办成。 父母再是不请愿,她也要跟李青林结婚。 就是不知道陆淼嫁给贺铭川那个冰块,还能否再笑出来。 陆露看向陆淼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如此牙尖嘴利,敢主动顶撞长辈,跟往常的陆淼似乎有所不同。 难道她也重生了? 第4章 她随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若陆淼知道未来李青林会成为大老板,她必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两人的婚事。 贺铭川前途虽不可限量,可这人过于冷酷无情,与他结婚就只有离婚收场。 虽然不喜欢陆淼,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聪明的投机分子,当她知晓嫁给贺铭川得不到任何利益之后,她绝对不会选择他。 下一秒,陆淼的回答让她心中稍松。 “说实话,让我跟贺教授孙子结婚,也不是不行。” 不只是陆露,家里其他人也因为陆淼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 却听她又说,“有钱人家的日子不好过,要是出嫁之前,嫁妆能丰厚一些,我的腰杆硬起来,将来婚后的日子也能够更好过。” 大伯家的人心想,你在婆家腰杆硬不硬,关我们什么事。 陆露想到了贺铭川难缠的妈,也得让陆淼感受一下那个矫情的女人,她脸上没忍住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近乎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她突然笑了,这怎么看都很诡异。 不过,所有的关注都在陆淼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笑了。 陆淼歪头看他们,“要是在夫家的日子过得不顺利,我可能会想如果堂姐没有抢走李青林,我又会过上怎样的人生,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私下去找李青林的事情。” “要是影响了露露姐,跟未来姐夫的感情就不好了。”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大伯母指责道,“你这是乱搞男女关系,要放在从前那是要挂上破鞋游街的。” 陆淼直视大伯母的眼睛,轻笑一声,“您也知道是从前。” 大环境改变之后,对于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的确没有从前严苛了。 那段特殊的时间里,搞破鞋游街被围观群众打死,也只能说一句法不责众。 大伯母求助看向一家之主的陆老爷子,“爹,您管管她啊,不能纵容这丫头败坏咱家的门风。” 陆从革冷嗤,“要说败坏门风,那也是从陆露姐开始的。” 虽说知晓陆露先不做人,可人都分亲疏远近。 就像陆从革无条件偏心陆淼,其他人不管事实如何,更偏心陆露。 胡静笑盈盈地威胁道,“三水妹妹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你如今还没有嫁进城里。” 她在提醒陆淼,你能不能嫁进城里,这还得陆老头点头。 你要是想嫁进城里,那就老实一点。 陆淼会怕她威胁?那绝对不会啊。 她无所谓道,“那就更好了啊,就住在村里,我想去找露露姐和姐夫也方便的很。” 就是不知道陆露愿不愿意把她放在身边,时不时跑到她面前转一转。 陆露自然不愿意。 且不说陆淼从小就长得跟个妖精似的,要是她存心勾搭,不见得有哪个男人能扛得住的。 就说上一世的时候,陆淼和李青林曾经是夫妻,两人十分恩爱。 陆露恨不得把陆淼送的远远地,掐死他们俩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她怎么可能让陆淼留在村里呢。 “想不到你们堂姐妹感情这么好,三水妹子愿意为了露露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胡静是在委婉劝诫陆淼权衡利弊,可别为了一时赌气,搭上自己的未来。 陆淼也笑了,“人活一口气,看露露姐这么稀罕李青林,说不定这人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万一我跟他在一起了,他愿意把钱都给我管,人都说那什么,妻不如妾.....对吧......” 陆从革有点意外,他姐平时说话很文雅,现在怎么跟村头地里的老娘们似的,说话十分粗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陆露越重视李青林,陆淼的胜算越大。 家里其他人还在试图跟陆淼进行拉扯,就像是去市场上买卖货物的双方,一方报出价格,另一方要么挑刺还价,要么不卖离开。 不买不是真的不买,而是跟对方进行心理战。 一旦对方先妥协,那么自己就赢了。 陆露绝对不能允许那种情况出现,她重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李青林的钱和宠爱。 陆淼随口的假设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她不假思索说道:“不行!” 胡静暗道,小姑子属实有些过于沉不住气了。 暴露对李青林的在意,轻易被对方拿捏住自己的短处,谈条件的时候会落于下乘。 “你想要多少?” 陆淼笑眯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三十五十不嫌少,一百两百不嫌多。” “妈,给她五十块吧。”陆露急切想要买断陆淼跟李青林和三水的关系。 五十块就是陆淼打赌大伯一家愿意支付的钱,再多一点倒是也能要出来,只是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不太划算。 普通农家一年的公分收入也就三五十块,小河大队集体有副业,陆大伯作为小队长,通过副业他能捞到外快,这五十块对大伯一家不是很多。 “给你五十块,以后不要去勾搭李青林。”大伯母脸色阴沉的可怕,“知道吗?” 三五十对于他们家来说并不伤筋动骨,白白送给了外人,能让一大家子心疼好一阵子了。 没办法,谁叫家里疼爱陆露呢。 大伯母去东屋拿钱,取出五张大团结扔在陆淼身上。 陆淼答应得特别痛快,“放心吧,我肯定不去勾搭未来姐夫,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只答应了不去勾搭李青林,可没答应不去挑拨李青林和陆露的关系。 嘻嘻。 成功要到了钱,陆淼指示着小弟陆从革把桌上的鸡肉一起端回家。 陆从革非常听陆淼的话,他无视其他人吃人的表情,端起鸡肉就跑。 陆老头和陆老头看着碗里的鸡头和鸡脖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大伯家的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吃肉,就全被陆从革端走了。 胡静给儿子晓辉夹了一筷子鸡蛋,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婆婆让她做饭的时候,她藏了几块鸡肉。 原本是觉得自己丈夫搞来的肉,要分给一大家子吃,她心里不平衡,在碗柜下面藏了几块鸡肉。 她计划着晚上的时候把孩子带出去遛弯,他们娘俩一起把肉吃了。 陆淼和陆从革回家的时候,乔燕香还没煮饺子。 陆老二弱小可怜无助的坐在灶台前,不敢说话,怕下一秒迎来了狂风暴雨。 等啊等,总算等到了儿女回家。 “妈,看我跟姐姐给你带来什么好东 西了。” 陆淼也跟着说,“我大伯大伯娘真是大方,惦记着你们在家吃不上肉,特意让我和弟弟带了两块回来。” 隔壁正在吃饭的一家七口听见她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倒腾过来,谁惦记你们了。 再说了,你带走的那是两块肉吗? 你那叫连盆端! 家里确实是有段时间没吃肉了,陆老二看着小儿子手上的鸡肉,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那咱今晚还煮饺子吗?”他征求老婆的意见。 乔燕香瞪了这个没眼色的男人一眼,“当然煮。”家里那个小祖宗挑食,不光在自家挑,去了别人家更挑,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就回来了。 吃完饭,陆淼神神秘秘地叫住乔燕香。 “妈,我明天还想吃肉。” 虽然计划给陆淼买点肉补补,却在听见她这话时忍不住说道,“天天就知道吃,真当咱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陆淼从兜里掏出今天刚赚到的钱,模拟了一下大风把钱刮到她怀中的状态,“你看,大风刮来的。” 这丫头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不过,让懒鬼赚钱这是想都别想的事。 她平时不出门,这几天唯一一次出门,便是刚刚,去了她大伯家。 乔燕香心中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钱该不会是从隔壁搞来的吧。 大闺女嘴巴紧,从她嘴里问不出来。 于是她另辟蹊径,拷问在门外洗脚的陆从革。 陆从革的嘴跟个漏勺一样,乔燕香还没问,他就嘚得嘚全说了。 乔燕香眼眶发红,大伯子一家是什么样的人,她嫁过来二十多年最清楚不过。 在外看起来人五人六,实际上最不是东西了。 自家男人腿脚不利索,秋冬天的时候地里没有活,去山上捡柴。 捡回来的木头被整整齐齐地放在自家院墙边上,她心疼男人,烧得十分节省,但是墙边上堆着的木柴下去得特别快。 她在家里念叨了几遍,还是每天在家的陆淼告诉她实情,说是他们夫妻出去干活的时候,陆老太就来家里把木头抱去那院。 两家院墙中间原本有一个小门,平常就放着个五十公分的栅栏,七八岁的孩子都能跨过去。 乔燕香差点气死,自家男人腿脚不利索。 父母兄弟不帮扶一把也就算了,还要从他身上吸血。 他那个样子,从山上一趟背两捆柴下山,多不容易啊。 不说帮忙砍柴,甚至还偷他的劳动成果。 陆老太是个偏心的妈,陆老大两口子享受着父母偏心的成果,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燕香人在气头上,去买了点砖石,把两家之间的“门”给砌上了。 因为这件事,两家的关系迅速恶化。 不过乔燕香不在意,自家条件虽然不如陆老大家,自家可从来没有占到过便宜。 陆老太和陆老大总站着身份的便利,指使她男人干活。 不就是穷吗,自己被看不起就算了,自家女儿也跟着受欺负。 乔燕香听着陆从革小声复述,只觉得手里的这几张大团结格外烫手。 “我们家三水真是受委屈了。” 陆从革故意逗她,“还以为妈要把钱甩到我大娘和我奶脸上,说不要他们的臭钱。” 乔燕香恶狠狠的说,“干什么不要,这是我闺女的战斗果实。” “明天妈带你姐进城,去百货商场买两条城里姑娘穿的裙子,就用这钱。” 乔燕香捏着小儿子的胳膊不忘激励,“爸妈让人瞧不起,你姐被陆露欺负,这全是没钱闹的,要是咱家有钱,你还有出息,怎么还会被人瞧不起,现在能考大学了,你好好念书考个大学,毕业以后当干部,给你姐撑腰。” 陆淼不觉得自己在大伯家受了委屈,乔燕香和陆从革却觉得她委屈。 娘儿俩正在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激励彼此。 到了第二天早上,乔燕香主动提出带陆淼去买新衣裳。 挑在这个时间点带陆淼去买衣裳,她有两重心思,其一是补偿女儿,其二是下个礼拜陆露结婚,她要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让李家人后悔。 “你快成亲了,得买几件好看的衣裳撑场面,免得去婆家以后被人瞧不起。” 陆淼虽然挺想看看城里是个什么样,但现在天气热,随便动两下就一身汗,她实在不想出门。 “妈,咱下次再去吧。”她在炕上翻了个身。 这颓废的模样,让乔燕香忍不住想要伸手打她。 “吃了饭再睡,妈给你煎了个鸡蛋。” “你吃吧,我不饿。” 乔燕香没办法,只得安静离开她的房间。 八月份天气热,不适合下地干活,家家户户在家里干副业——编筐。 村民编好的柳条筐,由队里统一收购。 乔燕香吃了早饭以后,就跟丈夫坐在院子里编筐。 陆露即将结婚,陆老大一家子都在为着她的结婚做准备。 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结婚,很多嫁妆都没有准备好。 钱和票这种东西倒是好准备,还有一些她婚后的日用品需要去置办。 像是脸盆暖瓶这些,去供销社半天就能买齐。 除了日用品外,被褥也需要女方准备。 具体几床被褥,这看女方家庭条件。 穷人家准备一床被褥甚至一床都准备,至于说有钱人家准备六床八床,这是把以后孩子的被子也准备齐全了。 陆大伯母要面子,还喜欢炫富,她要给女儿准备八床被褥。 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品被褥,需要女方长辈聚在一起把被褥一针一针地缝出来。 陆大伯是小队长,队里不少女人上赶着过来帮忙。 陆淼听到隔壁院子里的热闹动静,从乔燕香口中知道发生什么事。 “咱们也去帮忙。” 乔燕香不想去,她觉得既然两家关系不好,就没必要上赶着去 陆淼觉得她妈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太过死心眼,要面子。 她说,“你跟我大伯和大娘的关系不好,跟陆露没关系,你记恨到小辈身上,要让人笑话的。” 乔燕香为自己辩解,“陆露抢了你的对象,这可不只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 这都是小事,你一直耿耿于怀,人家不会说陆露做的不对,反而要说咱们小心眼。 “去看看嘛。”陆淼推着人往外走。 她很想去看热闹。 陆大伯家原本热闹的氛围,在乔燕香娘儿俩进门后,进入了个短暂的停滞状态。 周围邻居都知道,陆家两妯娌的关系一直麻麻的。 而且陆露新婚对象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还以为两家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有个性格活泛的婶子先回过神来,“你们娘俩也来了。”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夸人家孩子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呦,三水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你爸妈都好看。” 氛围一下子重新热闹起来,其他人也夸起三水。 不光是说客套话,人家陆淼长得是真的好看,农村没有的细白皮子,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那么好看。 她早就把纱布给取掉,一直捂着,反而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陆淼头上的伤几乎痊愈了,额头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陆露的脸迅速耷拉下来,她怀疑陆淼是故意的,明明是她要结婚,陆淼一来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 也有聪明人看出陆露的不满,赶紧将话题拉回准新娘子身上,“陆露跟陆淼这姐妹俩,都长得一样好看。” 这话并没有让陆露满意,长得跟陆淼一样好看,这是什么值得令人骄傲的事情吗? 有一个个小个子的女人,村里人都叫她田大元家的,想要讨好陆老大一家,故意踩陆淼。 “长得再好看,婆家不稀罕也没用。” 这是说李家在陆淼和陆露之间,选择了陆露这件事。 第5章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她大喇喇的拉出来议论。 被她捧的陆露兼具丢人和得意两种心情,抢堂妹的未婚夫,这件事说出去十分丢人。 除此之外呢,李家在她和陆淼之间选择了她,证明她不比陆淼差。 有跟田大元家相熟的人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 了。 陆淼直视挑话人的眼睛,“你觉得,露露姐跟李青林在一起,是因为他们家看不上我?” 别人都安静当鹌鹑,就她出来蹦跶,证明她的智力水平一般。 有人拉她都拉不住,她挺胸给自己壮胆,“对啊。” 陆淼笑着摇摇头,“恰恰相反,你们还不知道吧,是我贺教授的孙子没看中露露姐,却看中我了,结婚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婚姻大事,最重要的就是两情相悦,我也是陆家的女孩,贺教授愿意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除陆淼以外当事人齐齐震惊,就是陆淼亲妈乔燕香同志都惊呆了,没想到她闺女这么能扒瞎,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陆大伯母气急败坏回过神来,“你胡说什么呢。” 陆淼无辜笑道,“不然怎么解释呢,总不能是露露姐跟自家妹妹抢男人?” 陆淼继续按照刚才的逻辑说,“因我会跟贺教授家的孙子结婚,露露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家里人便想着,既然如此不如让两人在一起算了。” 挑起此事的田大元家的尴尬笑笑,“那不能吧,你别是故意开玩笑呢。” 陆淼并不辩解,而是反问道,“有这种好男人,你们会让给别人吗?” 那当然不会了。 城里人,高知家庭,自己还是军官。 哪怕这人身上只有某一个优点,都得让家里的闺女把人给看住了,绝对不能让外头的小妖精有可乘之机。 陆淼这简直是胡说八道,陆露和大伯母想要反驳,陆淼在两人开口之前说道,“或者是,露露姐发现未婚夫并非良配,所以抢了我的婚事?”陆淼摇摇头,“露露姐怎么会是这种人呢,谁家敢娶这样自私自利的儿媳妇呀!” 真相的确如此,她却不能承认,陆淼也说了,这样的人品,是会被婆家人嫌弃的。 陆露指尖微蜷,她现在能够确定,陆淼也是重生的。 她内心生出庆幸之感,多亏她重生的时间点比陆淼靠前。 即便陆淼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她很快就要同李青林结婚了。 看来这辈子,老天爷是更偏心她的。 想也知道陆淼肯定不愿意嫁给贺铭川,说不定心里头还惦记着李青林呢。 缝被子用不了多长时间。 人多力量大,都是做惯了家务活的妇女们。 一下午的时间,就缝完了所有的被子。 看着人家给闺女准备的嫁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知道陆家条件好,还指望着队长在干活时为他们提供优待,没人敢说酸话。 缝被子的大队伍都离开了,就只剩下了田大元家的。 她同陆大伯母愤愤抱怨道道,“你们家老二媳妇也是的,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你家老爷子,怎么会有嫁进城里的机会。” 田大元家的之所以捧陆老大一家子的臭脚,还不是因为陆老大是小队长,为了家里能分到公分多且轻快的活儿。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句话她没有听过,但是这个道理她懂。 陆家两兄弟不和,她们家说不定能够从中得到好处。 “嫂子,我们家那个闺女乖巧听话,最重要是她懂得感恩,你看能不能跟贺教授介绍一下。” 陆露瞪了这女人一眼,她当然不想让陆淼过得好。 不让陆淼嫁过去,前提是贺铭川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贺家那可是火坑,她恨不得陆淼能赶紧跳进去。 更何况,不让陆淼嫁进城里,她在村里岂不是方便勾搭李青林。 她瞪了田大元家的一眼,不屑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哪怕很久没有看见过田大元家的孩子,她隐约记得她家闺女的长相,小鼻子小眼睛,跟晒干了的红枣似的。 介绍给贺家,是会结仇的吧。 胡静上前一步打圆场,“婶子,露露讲话直白了一些,你别跟她计较。不过话糙理不糙,贺教授想同我们家老爷子结为亲家。” 田大元家的没有死心,“当初贺教授下放到咱们村,我们家跟他处的也挺好的,你要不然问问他的想法呢?” 胡静只想把人给糊弄走,“行,我们会去询问的。” 她将人送走以后,陆露非常不满的说,“问什么问,不许去问,只有陆淼才能嫁过去,别人都不行。” 胡静有些搞不懂这个小姑子的想法了,要说她跟陆淼姐妹情深,那是放屁。 可嫁去城里的好机会,她不许任何人跟陆淼抢。 陆露想跟家里人说贺家是火坑,又解释不清楚,她只好用通用借口,“把陆淼嫁的远远的,别让她跑李青林面前。” 听到这个解释,胡静点点头。 嫁妆准备齐全,转眼间到了陆露结婚的日子。 玻璃窗贴上了红纸剪的喜字,堂屋里堆着要带去婆家的嫁妆,嫁妆上贴满了红喜字。 陆淼穿上艳丽的红裙子,头发盘在脑后,嘴巴上擦了一点口红。 这样的打扮,顿时让周围人看呆了。 有人大声夸道,“队长,咱露露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乍一看跟城里姑娘似的。” 作为堂姐妹,陆淼自然是送嫁队伍的一员。 陆露不想让她去,怕去到李家之后,再擦出爱的火花。 可是陆淼既然主动过来表示愿意送亲,不让她一起去,那就是陆露小心眼。 陆露都不敢让嫂子胡静暗示陆淼让她别去,她怕这个没脸没皮地把这事给大声嚷嚷出来。 这么多亲戚朋友在场,那就太丢人了。 她只能叮嘱胡静,送亲的时候看住陆淼,不能让她去勾搭李青林。 胡静觉得麻烦,看在陆露的份上,这辈子只有一次,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青林开着拖拉机来接亲,拖拉机前挂着一朵大红花。 拖拉机是陆大伯托人借来的,他闺女出嫁,那可得把排场摆足。 新郎新娘子坐在拖拉机上,陆露的嫁妆一起放在拖拉机车斗里。 开拖拉机过来结亲,在这时候的农村,算是很体面的事情。 陆露她见过好东西,后世甚至家家户户用上了小汽车接亲。 四面无遮挡的拖拉机,多少有点丢人了。 看着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陆露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李青林将来会非常有钱,能买得起各式各样的进口汽车。 只要她陪着李青林吃苦,以后就能成为人上人。 李青林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的确良短袖,这是他二哥的衣服。 家里没钱买新衣裳,娶媳妇虽然没要彩礼,准备喜宴的饭菜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新郎新娘子有车坐,其余来接亲送嫁的亲戚朋友就只能跟在拖拉机后面步行。 天气还是很热,陆从革稳稳跟在陆淼身旁。 今早出发前乔燕香交代过他,跟紧陆淼,不能让人欺负着了。 陆淼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裳,她没跟乔燕香一起进城买裙子。 让她去扯几尺布,给家里人都做一身新衣裳。 她爸妈的衣裳都已经洗得发白了,陆从革个子蹿得快,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十分局促。 乔燕香抠唆惯了,哪里舍得。 陆淼给出的理由是乔燕香无法拒绝的,“我到了相看的年纪,你和我爸都穿得破破烂烂,男方家看见了要轻视我的。” 这怎么能行呢。 不能给闺女拖后腿。 乔燕香去供销社跑了几次,总算买到了几块瑕疵布。 瑕疵布性价比高,比普通的布难买。 但也只是花纹印得有些重影,手艺好的裁缝能够将瑕疵盖住。 给一家四口都做了一身新衣裳,唯独陆淼的衣服不是瑕疵布制成的。 陆淼无所谓换新衣裳,她觉得这些衣裳无论新旧都挺丑的。 乔燕香给她做衣裳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提意见。 如果不是衣服穿出去影响闺女的丑俊,乔燕香能把这个胡乱指挥的人给打出去。 大小伙子长得快,乔燕香怕才给陆从革做的衣裳,来年就穿不上,特意做大了一些。 平常日子,乔燕香不许他穿新衣裳。 今天是陆露结婚,陆从革才得到允许穿新衣的许可。 送亲的人亲戚朋友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李青林家。 李家人听到锣鼓声,便知道接亲的人回来了,赶忙出去放鞭炮。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极了。 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是喝喜酒的宾客们最关注的事情。 凑近一看,确实不孬 ,跟李家老四站在一块,那真是郎才女貌。 陆露舅舅的那头亲戚突然听说外甥女要结婚,陆大伯母只记得通知娘家人她女儿要结婚了,却忘记通知他们换了结婚对象。 大家还当是跟教授家的孩子,谁知道兜兜转转又回了村里。 想找个人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现在又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只好将问题压着心底,等回去的时候顺路去问。 这个时代婚礼环节比较简略,新婚小两口送进洞房便算礼成,可以上菜吃饭。 陆淼原本特别好奇男主的样貌,看到以后有点失望。 浓眉大眼高个子不算丑,只能说是普通人的长相。 好吧,她现在对这本书男主的样貌和女主的人品都感到失望。 李青林的样貌在普通人中算不错,这种脸当女频男主,对不起女主,也对不起读者。 甚至连陆从革都不如。 陆家祖传了一副好样貌,白皮肤大眼睛,只要其他部位的五官不会太拉胯,那就是男帅女美的长相。 从陆老头到陆家老大老二,以至于下一辈都生的不错。 陆淼转头看小弟洗眼睛,陆从革被他看到心里发毛,“姐,怎么了?” 陆淼摇头道,“陆露和李青林挺般配的。” 一个长得抱歉,一个人品抱歉。 胡静走在两人前头,听见陆淼的话,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难想象,这种话居然会从陆淼口中说出。 女方亲戚是娇客,陪着新娘子在主家吃饭。 胡静被交代要看好陆淼,自然不能马虎。 她丈夫在男人那一桌上喝酒,她带着孩子跟陆淼姐弟二人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这一桌坐在堂屋里,李家的亲戚朋友进进出出。 短暂一顿饭的时间,陆淼看到了陆露的婆婆和两个妯娌。 李家原本按照长幼顺序安排家里儿子结婚,老大老二都已经结婚,老三的婚礼已经摆上了议程。 原本计划今年年底给老三结婚,缓个一年半载再给老四结婚。 反正老四和老四媳妇年轻,再等上一年也来得及。 由于陆露从中作梗,李青林父母为了娶到队长家的闺女做儿媳妇,便将家里老四的婚事提前。 光看外表看不出陆露两个妯娌是否容易相处,不过在陆淼看的原著片段,这俩嫂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而陆露未来的三嫂也因为婚礼日程一事,恨上了这个弟妹,认为这是陆露联合婆婆故意给她的下马威。 新郎新娘在房间内稍微坐一下,便要出来给宾客敬酒,这是个让新人了解双方亲戚朋友的过程。 敬酒顺序按照亲疏关系,女方亲戚是娇客,排在男方亲戚前头。 先去了陆露舅舅姨妈们所在的那一桌,然后才是陆淼和胡静几人在的这一桌。 如果可以,陆露更希望能够把陆淼跳过去,这样的话反而表现得过分刻意。 李青林从前见过几次陆淼,两家隔得不远,有时候走亲戚的时候能够碰见。 两家口头约定婚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他知晓两人将来会在一起,私下里讲过几次话。 对于这样一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做他媳妇,李青林是很满意的。 虽然父母提前跟他说过,这是个不会干活的媳妇。 他那时想,人家长得那么漂亮,不会干活再正常不过。 陆队长家的陆露他曾经看过,虽长得没她堂妹陆淼漂亮,身上的衣服却鲜亮得很,能在人群中被一眼看到。 他是规矩人,偷看未来姨姐的事情不会做。 听说队长家的闺女也定亲了,对象是城里人。 听说这消息时,他心中还有些得意,城里人又怎样,娶的媳妇没有他的好看。 没想到造化弄人,临要结婚了,他妈临时悔婚,让他去娶陆队长家的小女儿。 李青林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婚事已经定下了 婚姻大事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妈给他分析了娶队长家闺女的种种好处。 在这些好处面前,漂亮脸蛋似乎显得不值一提。 再说了,陆露长得也漂亮,陆家两姐妹是出了名的好看。 他不吃亏。 这样的关系,如今再见陆淼,怎一个尴尬二字了得。 第6章 目光未触及陆淼时,便立刻低下头掩盖似的喝了一口酒。 桌上人都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倒没有不长眼色的人打趣。 陆淼对待李青林同其他人无异,从她脸上压根看不出两人曾经的关系。 胡静心里点头,就应该这样,彼此都体面。 陆露脸上始终挂着笑,在来到这一桌以后,视线就没有从陆淼脸上移走过,试图找到她勾搭自己丈夫的证据。 陆淼那句婚后过得不好,就回到村里勾搭李青林,让她有些神经兮兮、疑神疑鬼。 陆淼这般坦然,反而让李青林有些不甘心,毕竟做了那么久的未婚夫,对他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在离开这一桌的时候,他不死心的回头看,试图找到陆淼破防的证据,但是没有,陆淼已经低下头吃菜了。 陆露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淼和李青林身上,离开时李青林回头那一瞥他自然没有错过。 果然,陆淼今天过来是为了勾引她男人的。 今天是她的婚礼,不能让人看笑话,她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容,指甲已经嵌进手掌中。 陆淼以及其他前来送嫁的娘家亲戚,在吃完午饭后便离开李家,各回各家。 唯独陆露的舅舅姨妈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个女婿,跟在陆江的身后打听情况。 在听到陆江说,是陆露想要跟李青林结婚。 陆露的大舅恨铁不成钢问:“所以你们就随了她的心意?” 陆江心想那不然怎么办,就只有这一个妹子,总不能让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就连陆露的姨妈也说他们家糊涂,陆江毕竟已经成家,在老婆孩子面前被长辈训斥,面子上挂不住。 他说,“露露想跟谁过,这是她的事儿,我管不着。” 他一个亲哥哥都管不着,言外之意是,也跟你们没有关系。 陆露的舅妈有额外的想法,“既然露露已经成婚了,那位教授的孙子岂不是......”他们家有个女儿,年龄上小了两岁,但这都不是问题。 陆从革和陆淼姐弟二人跟在一行人身后,听到这里的时候,陆从革拉了下陆淼的袖子,示意她注意听前面的动静。 他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他们都想抢你男人。” 陆淼黑线,她还没见过贺铭川,怎么就成了她男人了。 不过这都不用操心,打贺铭川主意的不少,自有陆露扫清其他障碍。 陆露绝对不会允许她就近结婚。 送亲的娘家人是第一波离开的,在他们之后,村里其他来吃席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离开,走时还把桌上没吃饭的饭菜给一块带走了。 陆露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些人大多打包剩菜回家,内心十分鄙夷。 跟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见到点好的恨不得全都带回家。 婚礼上忙乱非常,主家人等到宾客都离开之后才有空吃饭,这时候李母才知道陆露这个新娘子还没吃饭。 家里不是第一次办喜事,连着娶了两次儿媳妇,按理说应该驾轻就熟。 这次因为亲家陆大伯的缘故,来的宾客格外多,出现诸如准备的食材不足等问题,李父李母忙着外头的事情,把照顾新娘的活儿交给了二儿媳妇。 陆露的婚礼动静大,两个嫂子隐隐有被踩在脚下的架势,妯娌俩都不待见她。 李家的二儿媳妇听到婆婆让她给新娘子送饭,李家二儿媳妇不愿意去送,在厨房坐下假装在忙。 李母怕儿媳妇难伺候,赶紧道歉。 陆露温和笑着说,“没关系的,小事一桩。” 她记得上辈子有不少人在背后嘀咕陆淼跟婆家关系不好,她看这个婆婆好相处得很。 听见陆露的回答,李母笑的差点露出牙龈。 今天跟着陆露一起来的嫁妆,如今全都堆放在这间屋子里。 十里八村没几个人比她家四儿媳妇的嫁妆多,比陆家有钱的没他们家疼闺女,比陆家疼闺女的,没他 们家有钱。 今天在外招待亲朋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夸她家老四有能耐,能让陆队长家的闺女对他死心塌地。 谁家娶儿媳妇不是掏空家底,偏他们家还能再赚上一笔。 她运气不好,前两个儿媳妇都不好,老大媳妇把男人管得跟个小绵羊似的,老二媳妇是个懒鬼,根本指使不动。 老四家媳妇看着倒是挺听话。 劳累了一天,吃完晚饭,陆露总算能与李青林单独相处。 没有了西装领带的加成,他这张脸让陆露有些失望。 陆露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将来会有钱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把李青林的心给笼络住,她抬眼冲着男人笑了笑。 年轻小伙子哪里遇到过这个,一时间羞红了脸。 正在李青林一点点靠近她时,突然窗户外传来咳嗽声。 是李母。 陆露气的握紧拳头,因为要保持形象,她不能立刻发作。 “妈,有事吗?” 李母大着嗓门说,“今天累了一天,你打点热水给林子洗洗脚。” 让她洗脚,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要在李青林面前留下好印象,给他洗脚是个刷好感度的机会。 见陆露果然照做,李母心中异常得意。 她就说这死丫头稀罕她儿子,什么都愿意做。 在这一次试探底线的行为中,她得到了胜利。 自诩拿捏住了陆露,下一次她还将继续试探。 他记得,白天在陆队长家的时候,陆淼手里一直拿着这个暖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不可避免的在夜里梦见了陆淼。 与此同时,陆淼的梦逐渐变得奇形怪状起来。 乔燕香和陆老二睡到一半,突然感觉里间的灯亮了。 陆老二家四间房,小儿子住在西屋,中间堂屋做饭,东屋有两间。最里间的私密性最好,陆淼在住。 陆老二两口子住在靠近堂屋的那一间,他们住的房间同陆淼的屋子相连。 陆淼开灯,他们也能够感受的到。 乔燕香推醒睡的跟死猪一样的丈夫,“三水那屋的灯怎么亮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陆老二缓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媳妇在说什么,他揉揉眼睛,“那你去看看。” 女儿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去了不合适。 乔燕香推门进去的时候,陆淼抱着双膝坐在炕上,十分可怜。 “咋的了?” 她抬起头委屈地说,“做噩梦了。” 乔燕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死丫头哪里不舒服呢。 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眸光水亮,让乔燕香想起了小时候的陆淼,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陆淼打小就好看,白白净净、大眼睛,在左右两边各扎个小辫子,就跟年画娃娃似的。 还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能给这个丫头吓成这样。 “梦见什么了?”乔燕香慈母心泛滥,想给女儿疏导一下。 陆淼心里叹气,总不能跟她妈说,她刚才梦见李青林了吧。 “没事的,我自己能克服。” 乔燕香担心女儿噩梦侵扰,“没事,妈在你身边呢,别怕。” 说罢,她像是拍小婴儿一样,轻拍陆淼后背。 在母亲的轻抚之下,陆淼还真就睡着了,这一晚上没有再做梦。 陆淼永远是家里起得最早的,陆老二两口子五点钟起来要去菜园子里忙活一会儿,清早和傍晚是一天中最适合下地干活的时间段。 给园子里的菜地浇浇水,或是除除草,都要趁着温度凉爽的时候。 不过这天早上,乔燕香起来做好早饭后,没有去地里忙活,而是找了同村能看事儿的神婆帮忙瞧瞧,这孩子晚上做噩梦是因为啥。 要是招惹到了脏东西,那得想办法把东西送走。 有人叫他们封建迷信,也有人称其为民间智慧。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过得十分艰难。 这种民间智慧并没有因为特殊原因消失,他们像蝉一样隐入地下,一旦拥有适合成长的土壤,便重新破土发芽。 这几年环境宽松后,便又重新破土发芽。 乔燕香回来以后,拉着陆老二去外面嘀咕,这话不敢叫儿女听见。 “那丁婆子说三水做噩梦不是招惹到了脏东西,对她没什么妨碍,多做几次噩梦就好了。”乔燕香不大乐意说,“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多做几次好了,孩子总做噩梦,肯定害怕啊。” 陆老二手上的活儿停不下来,他蹲下去拔草,“丁婆子说过怎么化解了吗?” 乔燕香就气在这里呢,“她没说,就说不打紧,我看她不知道怎么做,在这故弄玄虚呢。” “丁婆子很灵的,你忘了她说过我。” 乔燕香经过他的提醒,想起来了。 丁婆子是陆老二爷爷的师妹,说过他年少坎坷,娶了个好媳妇,老了能享到儿孙福。 乔燕香深信不疑,对于夸她的内容不屑一顾,总让陆老二重复他们老了能享受到儿孙福这句话。 按照她的理解,那就是他们家的孩子都是有出息且孝顺的,这样的话做父母的才有机会跟着享福。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乔燕香暂且愿意相信丁婆子的话。 出嫁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陆老二两口子照常出门干活。 陆从革在家看书,他九月份去县上读高一。 这几天乔燕香给他打了太多的鸡血,他学出名堂来,别人都不敢瞧不起他姐,他如今可有干劲了。 陆淼属于不用读书也不用干活的那一类人,在家闲着也很无聊。 正琢磨着等下次乔燕香去公社的时候,她也跟着一块去 听见隔壁热热闹闹的动静,便知道是陆露带着新女婿回门了。 第7章 只可惜两家中间的门被砌成墙,看热闹都不方便,只能竖着耳朵听。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老二两口子总算回去。 在陆淼的支招之下,陆老二带着一瓶散白去给隔壁分享。 陆老大都喝牌子酒的人,哪里能看上弟弟带来的散篓子。 带了一瓶散篓子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家其他三个人。 很明显是过来蹭饭的,却不能当着新姑爷的面把人给赶走。 他记得二弟以前不是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脸皮变厚了很多。 在看见陆淼时,陆露原本有些淡的表情变得更淡了。 期待已久的新婚生活并不如她期待的那般美好。 结婚不到两天,她婆婆的真面目便暴露出来,不是让她把父母给的嫁妆钱掏出来,就是跟她要陪嫁过来的棉被。 把她当傻子哄呢,说什么几个兄弟的钱都上交到她手里,将来有需要花的地方再同她要。 这真是个老虔婆。 她有一点能够理解陆淼上一世为什么同她不睦。 她还要努力笼络李青林的心,不敢跟老虔婆闹掰,怕老虔婆在李青林面前说她坏话。 只能选择在小事上吃点亏,她愿意占便宜就让她占。 老不死的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 如果只是从她身上占点便宜也就算了,每当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不死总会想办法把李青林叫出去。 在早上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叫她起床干活,喂鸡喂鸭子扫地做饭。 那真是个顶顶恶毒的坏婆婆,跟婚前慈眉善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嫁过去满打满算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干的活比出嫁前一年的还多。 她刚坐下歇一会,这死老太婆就给她指派活计。 她干了一天活儿,在李青林回家的时候,却告状说她这一天什么都没干。 陆露气的想给她的饭里下耗子药。 可气的是,李青林这个没脑子的更相信他妈的话。 要不是看在李青林将来会有钱而且对妻子很好,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虽然在李家的日子一地鸡毛,在看见陆淼的那一刻,她心中的警告声迅速响起。 尤其是感受到身边男人多看了陆淼两眼以后。 陆淼鼓动陆老二来隔壁,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主妇的心情牵动着一家子的喜怒哀乐,从前乔燕香是绝对不允许 如今被陆淼哄的心情好,大手一挥,允许去隔壁看热闹。 陆淼出门前抓了两把瓜子,看热闹没瓜子,乐趣直接 少一半。 陆露身上穿的是结婚前做的新裙子,红色的小碎花,样式十分时髦。 两人手牵着手,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陆从革在书堆中被爸妈薅过来了,他没有那么热衷看热闹,是陆淼说出来走走,解放一下脑子,于是他也被带了过来。 饭后陆大伯询问李青林有什么打算,他觉得这是个好小伙子,不能一辈子困在庄稼地里。 主要是庄稼汉不能给他闺女带来幸福,农民靠天吃饭,年头好的时候能勉强养活一家老小,要是赶上收成不好的时候,那就只能出去喝西北风了。 陆大伯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李青林懂事的帮他点上。 陆家大伯吸了一口烟,“先去农机站当一年学徒怎么样?” 李青林眼睛亮了,为什么要悔婚同陆露在一起,还不是为了媳妇背后的有能耐老丈人。 公社的农机站可是这可是个好地方,不管到了哪里,有技术的人都受人尊敬。 因为有技术傍身,做事更有底气。 学成以后,不管是留在农机站当技术员,还是出来支个摊子自己干,这都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原本还有些惋惜陆淼,现在看来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陆露还等着李青林下海经商,然后赚得盆满钵满呢。 她立刻否定道,“不行!” 李青林错愕转头看她,他搞不懂陆露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有了好工作,作为妻子的她不也跟着沾光吗? 陆大伯托举女婿,还不是为了闺女日子好过。 闺女的意见才是最主要的。 一根香烟很快抽完,他把烟蒂仍在泥地上踩了两下。 “这样啊,你们回家先商量商量,看看以后的打算。” 这是还准备帮李青林,但要看陆露的想法、 大喜过后的大悲,令李青林心情十分差劲,他面上还能端得住,知道不能当着老丈人的面给人家闺女甩脸子。 陆淼一家四口借机看了一场大戏,饭后不急着回家。 男人们聊政策、聊收成。 女人们坐在一起也有自己要聊的内容,中心话题当然要围绕着新嫁娘的陆露了。 陆大伯母询问闺女在婆家过得怎么样,公婆妯娌有没有为难她,丈夫是否同她一条心。 陆露嫁人后过得非常不好了,但她怕父母为难李青林,只说还行。 看着回门的小姑子,胡静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没有工作,整天围着锅台打转,活儿没少干,婆婆还总嫌弃她爱偷懒。 当然了,她确实是懒,不爱干地里那些又脏又累的活。 她看中小姑子那个记分员的活儿很久了,嫁过来之后知道陆家疼闺女,那个想法只能被暂时搁置。 如今小姑子已经出嫁,她已经不是自己队的人,总不好再占着记分员的位置。 记分员又轻松,公分还高。 胡静讨好的给陆露抓了一把花生,“露露啊,你结婚以后,在队上的工作怎么办?” 陆露冷笑,她这个嫂子啊,还是那么地贪心,就差把想要工作写在脸上了。 她佯装不知胡静打算,“工作啊,我可以每天回队里上班,咱俩家之间隔得不远。” 胡静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她咳嗽了两声,给那一头的陆江打暗号。 李青林在跟陆江打听畜牧站的事儿,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胡静是在呼唤她。 想起前一天晚媳妇跟他说过的话,他主动跟陆露说道,“妹子,你来回不方便,干脆把这个活儿给你嫂子得了。” 终于等到这男人说出这句话,胡静舒服了,有些话陆江这个亲哥开口比她这个外姓的嫂子合适。 胡静笑着看向陆露,等着她的答案。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让给嫂子也行。” 胡静越听她这话越觉得耳熟。 “不过呢,工作让给你以后,我没有了收入来源,你多少要给我点补偿。” 记分员能记满公分,给露露一些钱作为补偿也好,省得到时候说他们占自家妹子的便宜。 “露露觉得多少钱合适呢?” “三十五十不嫌少,一百两百不嫌多。” 陆淼:哎?她说的好像都是我的词。 陆大伯母极力为女儿争取利益,“那就给她二百。”直接选择最多那一档位。 胡静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她婆婆是疯了吗,她知道两百块要赚多久吗? 一般买卖工作只需要支付这岗位一年的工资,给三十块就够了,毕竟是一家人,为了面子上好看一些,她愿意给五十块。 胡静柔柔笑道,“家里没有那么多钱。” 陆露想要把工作卖出去,记分员确实是个不错的活儿,如果一直能有分可以记的话。 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她是在80年冬天嫁进城里,在她结婚之前的秋冬之际,村上开始分地。 从此以后,土地按照家庭为单位经营,从前那种小队一起经营的模式不复存在,自然也就不需要记分员记公分。 过不了几个月,就不会再有记分员这个工种了。 这是个很快就会消失的工作,既然胡静想要,不如最后发挥一下余热,为她赚点钱。 上辈子她嫁进城里,没有了农村户口,记分员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胡静头上。 这一辈子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想要工作得花钱买。 最后在一番唇枪舌战之下,胡静以五十元的价格给予了陆露失去工作的补偿。 花钱卖了个即将不复存在的工作,看似有些缺德,陆露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若家人真心疼她,她当然不会设法算计他们。 上辈子的经历告诉他们,她对于家里人来说,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立刻抛弃她。 五十块钱到手,意外之喜没有让陆露忘记自己原本的任务。 “我这边也结婚成家了,三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陆露还记得,婚礼上李青林回头看的那一眼,只要陆淼还没结婚,还在村子里,他们俩就有勾搭在一起的风险。 陆淼嗑瓜子的动作不停,“不知道哎,看家里安排。” 陆露最不愿见到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她转头看向陆老头,“爷爷,三水的婚事您可要上点心,不能再拖了。” 陆老头哦了一声。 “不过换人这件事,还是要同贺家商量一下的。” 陆露临走前,不忘拉着亲妈的手嘱咐,让她催一催老爷子,尽快把陆淼给嫁出去。 陆大伯母不急着想叫陆淼嫁人,她还是觉得对方嫁去城里是过好日子的,内心深处更希望跟贺家的婚事能黄。 但是闺女的话更要听,为了女儿的婚姻不被打扰,她在家里一遍一遍地催着家里的老爷子。 陆老头被烦得没脾气了,将来得靠着老大两口子养老,可不能把大儿媳给得罪了。 他跟贺教授那边电话沟通了一番,回家便告知大儿媳,贺家人会在本周日过来。 第8章 贺家要来相看这件事陆老二一家并不知道,没有人通知他们。 贺教授带着大儿子坐着吉普车过来的时候,陆老二两口子正在地里干活。 陆从革在家里看书,陆淼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书。 贺家坐的吉普车停在村口,吸引了一众村民的目光。 贺教授和儿子拿着大包小包礼物走进陆老大家时,队部干活的陆老二两口子终于听说了这件事。 知道以后两家要结亲,故意过来通知他们的。 乔燕香心情复杂,从前哪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啊。这是听说他们家闺女要嫁入城里,过来卖个好的人。 陆老二却有别的想法,他看着自己身上还打着补丁的家常衣服,等会就这么去见未来亲家和姑爷,怕会影响闺女相看。 他心里叹气,自家婆娘还特意给做了一身新衣裳,留着闺女相看的时候穿,现在倒好,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就是穿着的不得体,也得赶紧回家。 在回家路上,乔燕香整理了头发,路过小溪旁她还洗了一把脸。 陆老二学着媳妇的动作,也整理了下自己。 两人走到门口,能听见门内传来的交谈声。 得,还是回来晚了。 堂屋光线好,还有穿堂风,更加凉爽。 家里没有电视收音机等娱乐手段,看看陆从革的高中课本也能够打发时间。 大门被推开发出声音,陆淼两姐弟第一时间抬起头。 见到两个衣着不俗的男人,手里拎着礼品进来。 陆淼一眼便认出了打头的白发老者是贺教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还是赶紧站起身开门请人进来。 只有贺教授和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儿子。 “只有三水和小五在家,你爸妈都出去了?” 陆淼佯装不知他们的目的,“不知道您要来,他们去队部干活了,可能要晌午才回来。您找他们有事?我去喊他们回来?” 陆从革听见这话,吓得瞳孔紧缩。 不要哇,姐,不要让我跟陌生人在一起。 中年男人在进屋后先打量了一遍堂屋的摆设,然后在姐弟俩身上转了一圈。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书封上,凳子上放了两本书,按照不同方向摆放,可以看出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两姐弟都在看书。 他心里倒是有知道他们过来故意装作看书的想法,只是俩人穿着的衣裳都是十分家常。 如果是装的,那做得也太真了。 “我爷奶都在家,我带您过去?” 贺教授淡笑摇头,“不必了,我刚从隔壁过来,已经看过他们了。” 陆淼请两人坐下,招呼陆从革去屋后的菜地里摘个西瓜回来。 “自家地头种的西瓜,今年雨水少,西瓜甜。” 贺教授说好,“咱们队沙地种出来的薄皮西瓜味道好,离了队上再也没吃过这么甜的西瓜,我还怪想的。” 有陆淼的耳提面命,陆从革切西瓜之前洗了两次菜刀。 贺教授拿着西瓜感慨,“小五的变化可真大,一眨眼长这么高了。” 中年男人即贺教授儿子,在外人面前吃西瓜,还有些放不开。 贺教授都啃完两块了,他连一块还没吃完。 贺教授吃完抹抹嘴,“就是这个味儿。” “我刚才看见你们在看高中教材,小五已经念高中了吗?” 看见这俩人打扮得像是干部,陆从革有些露怯,“九月份去县上读高中。” 贺教授笑了,“这很好啊,现在能考大学了,你就考北城大学,以后来家里吃饭方便。” 这就是一语双关了,不光是说能去他们家蹭饭。 那将来他姐要是嫁进他们家,亲戚间的串门也方便呀。 爱念书的孩子谁都喜欢,中年男人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他更关心有可能做儿媳妇的陆淼,“三水也是高中生吗?” 陆淼坦然说,“我读到初一,学校乱了,我就没去读书了。” 乔燕香的认知中没有女孩子一定要读书,她觉得会识字就够了。 队里只要村小没有初中,想要上学要天天步行将近一小时到公社去。 后来学校乱起来,担心闺女在学校被人欺负,就不让她上学了,安心在家里待着。 听说只读了初中没读完,中年男人有点失望。 “我进来的时候看你在看书,都能看懂吗?” 陆从革炫耀自己姐姐的心战胜了畏惧,他骄傲地说,“我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我不会的问题都是她教我。” 这证明是个上进的孩子。 他拿起书,“这一篇你......” 贺教授及时捏住他的嘴,大儿子明明是医生,却比他还像老师。 这是看儿媳妇,又不是选学生,要不要给你个教室让你好好考校。 被亲爹下了面子,他也不觉得尴尬,“西瓜确实很甜,怪不得您老念念不忘。” 说话间,陆老二夫妻俩终于回来了。 贺教授率先开口,“许久未见,贤伉俪还是同从前一样。” 陆老二赶紧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借您的光。” 贺教授给双方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子,贺弘义。” “弘义,这位是陆队长的次子,陆智远,我在乡下的这几年,承蒙陆家照顾,若无他们,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您客气了。” 双方一阵互相吹捧之后,贺教授开门见山说道,“我们这次过来呢,是想聊一聊俩孩子的婚事。” 贺教授还是那样直接,乔燕香给闺女儿子使眼色,让他们先出去,大人谈事情,他们留下不合适。 挤了好半天眼睛,那两个聪明伶俐的闺女儿子没有一个人出去的。 陆淼递给她一块西瓜,“妈,你吃吗?” 乔燕香呼吸一滞,这是在说她的婚事,这死丫头怎么都不知道害羞的。 “三水这丫头挺好的。”贺教授夸道。 陆老二两口子只好哪里哪里,您家孩子才是真的优秀,然后进行了一番商业互吹。 陆淼看了眼外面的方向,好奇问,“您孙子呢?” 哪有相亲的时候当事人不来,让家里长辈代为相亲的道理。 贺家父子二人不好意思笑,“这小子执行任务没有时间。” 陆淼建议道,“要不等当事人有空,我们先见一面?” 说到见面,父子俩人有些为难。 贺铭川的确很忙。 当然了,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主要是怕贺铭川那个冷冰冰的样子把小姑娘给吓着。 贺家父子二人对于人家乖巧的女儿没啥挑的地方,长得不丑,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这就够了。 看着这俩人为难的样子,陆淼心头一紧,糟糕,莫不是贺铭川长得很丑吧。 男主都长成那个鬼样子了,反派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她看贺家两父子虽一把年纪,看着也都是相貌端正,好看的父母生出丑孩子的可能性不低。 她说要见面,对面这对父子俩说贺铭川的津贴高。 试图用金钱来麻痹她的双眼,这得是多拿不出手啊。 很明显,她陆淼是那种富贵不能淫的人。 她正想着怎么找借口推脱掉,看见贺教授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临出发前从相册上扣下来的,贺铭川那小子虽然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皮相还是挺能唬人的。 以备不时之需带上相片,万一用到了呢。 相亲局就干两件事,夸自家孩子,夸对面坐着的孩子。 贺教授拿出照片就开始夸大孙子,从工作能力夸到长相,从未来潜力夸到人品。 就是不提脾气。 不存在的东西,还是不要说了。 “这是前两年给寄来的照片,他刚进部队的时候赶上换防,调到了大北边。”虽然去了环境最艰苦的地方,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被家里的成分问题影响到,“前年的时候调了回来,离家里边近。” 陆淼凑近一看,好权威一张脸。 背景是冰天雪地,他背后是界碑。腰细腿长鼻子挺,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镜头。 陆淼坐的端正了两分,“话又说回来,部队上忙,回不来也正常。” 非常通情达理的样子。 难得见到她这样,陆从革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知女莫若母,乔燕香还不知道她闺女这是看中人家了。 也是丢人的很,贺教授前头摆了一系列条件她都没心动,看到人家的脸以后反而愿意了。 要把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闺女交出去,她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这死丫头也是的,怎么能光看脸就同意呢。 “要不还是再见一见?” 陆淼按住亲妈的手,“贺同志是为了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在忙碌,我们不能不懂事,因为这种家里的事情打扰她。” 她说得义正言辞,贺教授和贺父不由高看她两眼。 这小同志有如此觉悟,还是很适合自家孙子/儿子。 “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领个证就好。” 贺教授顺口应下,“好。” 说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领证这一步? 虽然说这一趟的目的便是同陆家商量婚事,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陆家其余三人更是目瞪口呆,只是一步没有跟上陆淼的思路,怎么一下子快进到了领证。 “为国家做建设要加班加点,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应该被浪费。”陆淼握拳说道。 贺父被她的气势所鼓舞,“三水啊,你说得对,我 回去以后会尽快跟铭川通信,把你的材料一同寄过去,让他同上级申请结婚,审批需要流程,等通过审批以后,就让他回来结婚。” 陆淼十分通情达理道,“都听您的。” 这时候的婚事进程都很快,当天见面领证的情况都不在少数。 像后世那样谈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恋爱,在这个时代是少数。 贺家父子正准备商量彩礼时,门外传来了陆露的声音。 “贺爷爷,您来了吗?” 乔燕香脸色一沉,她来做什么。 陆露当然是过来给陆淼添堵的。 她婚前邀请邻居朋友来家里缝被子的时候,陆淼过去捣乱。 她是个记仇的人,当然要报复回去了。 听到陆大伯母说今天贺家来人,商量陆淼和贺铭川的婚事。 陆大伯母原意是想要闺女放宽心,陆淼很快就会被嫁出去,不用担心她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陆露算好北城到村里的时间,忙完早上婆婆交给她的那一摊子事儿,赶紧往家里赶。 李家没有自行车,婚前陪嫁中没有自行车,她只能靠着两条腿走回来。 回到家喝口水,听到嫂子说贺家父子来了隔壁好一阵子,连水都没咽下去呢,赶紧往隔壁二叔家走。 这俩人也算是熟人了。 在陆露眼中那都是顶顶刻薄的人。 贺教授原本是她在贺家的靠山,她经常同贺教授告婆婆和小姑子的状。 刚结婚那几天,他还愿意为他撑腰。 嫁进贺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后,许是觉得她已经是自己家的人,可以不用再伪装了。 对她的态度变得无比冷漠。 陆露恨极了这个人,是他把她带进贺家的火坑,任由她在那个冷漠的家里自生自灭。 陆露嘴角噙着笑,她不会阻止陆淼嫁进贺家。 在此之前,她要让贺家人知道陆淼的真面目。 下一秒,她听到陆淼讲话的内容,笑容僵在脸上。 她说:“外面那个女同志是我大伯家的堂姐,前几天刚刚结婚。” “说来让人感慨命运的神奇,原本与贺同志有婚约的是她,不过她在前些天同我的未婚夫一见如故,两人已经在一周前喜结连理了。” 通过陆老头这边,贺教授只知道陆露不方便,没说具体怎么不方便。 只说没了露露,家里还有个孙女三水。 三水还是露露,对他来说都没差的。 只要是陆家的女孩儿就好,具体是哪个不重要。 现下从陆淼口中听说了这坎坷的经过,再看陆露难免带上异样的目光。 陆露走到门口,刚好听见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陆淼!!!!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第9章 陆露要恨死陆淼了。 在同村人面前,说贺家人没有看中她。 到了贺家人这里,又大肆渲染她同李青林是乱搞。 好赖话全让她一个人说了。 陆淼没抱怨陆露和堂姐夫,用一种局外人的口吻平静叙述此事,反而增强了事情的可信度。 “还要感谢她,给了我这个机会呢!” 乔燕香目瞪口呆,我的乖乖嘞,闺女你真是人才。 贺家父子也不知应该怎样开口,陆露要是单纯地没看上他们儿子,跟其他男同志在一起,他们还能客套一下郎才女貌,真实情况是是抢了陆淼的未婚夫。 “感谢命运的安排。” 听见她说这话,父子俩跟着附和笑了两声。 “谁说不是呢。” 陆露她太想赢了,不甘心被陆淼压一头, “感情这种东西最奇妙不过,虽然青林同三水认识的更早。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说还是同我更有共鸣,毕竟婚姻大事,要与自己喜欢的结婚,你们说对不对?” 乔燕香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这孩子真是......零个人关心里李青林的想法。 陆淼并不反驳,语气平静且柔顺的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被原本便处于弱势地位的陆淼一通衬托,更显得陆露咄咄逼人。 别说陆老二家其余三个人被她气的够呛,就是贺家父子二人都皱起眉毛。 两个人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堂姐妹,这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呢,尤其还是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 贺父心道,这个陆露过于跋扈,多亏她没看上铭川。 同时,贺教授也在心中叹气,几年未曾见,陆露的变化太大了,看不出从前乖巧懂事的影子。 “听说你前些天结婚了,这是给你准备的红包。”从陆老头口中得知陆露结婚,这红包不光是长辈对晚辈的一份祝福。 也是为了像陆家人证明,他没有因为陆露跟别人结婚这件事而恼怒。 无论如何两家的感情不会变。 “使不得使不得。” 她嘴上说着使不得,却得意的回头看了眼陆淼,就说贺爷爷还是更喜欢她。 陆露找了借口过来的,她笑眯眯邀请道,“我爷爷请您过去吃中午饭。” 有陆露在现场,也不能继续谈彩礼这种事情,只好趁着下午再聊。 陆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有她在场,这一屋子里的人没有继续谈事情,不是把她当成了外人,是把她当成了会捣乱的小孩子。 贺教授这次来小河大队,找的理由是探访老友。 他想着,万一婚事不成,那他就是单纯的看朋友。 如果婚事成了,那便是看朋友途中,发现人家的孙女与自家孙子相配,便做了个媒人。 既然是探访老友,当然得在隔壁吃饭。 贺教授爽朗笑道,“回家以后就想着你们家的饼子就鸡蛋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了。” 贺父也跟着笑道,“在家里总听您说,那我今天也得尝尝,是不是像您描述的那么好吃。” “知道您要来,我妈准备了好多菜呢,今早现杀的小鸡儿。” 陆露极其不喜欢贺教授,但为了同陆淼展现贺教授更喜欢她,而故意做出热情的样子,同人攀谈。 陆淼听见以后只有一个反应,就说大伯家有钱,不到半个月,杀了两只鸡了。 贺教授同儿子说,“陆队长家的小鸡炖蘑菇味道也老好了,当年我离开小河大队的时候吃过一次,我一直惦记到现在,大饭店吃的都没有他们家做的香,还真是奇了。” 贺教授起身,喊上陆老二一家四口,“一起,人多热闹。” 陆露不愿意给二叔一家占便宜的机会,她说,“我妈只准备了您的饭,二叔他们去的话,饭菜可能不太够。” 变相在婉拒,但凡识趣一点的人,就应该及时说不去。 贺教授的笑容僵了一瞬。 当着外人的面,乔燕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把胎盘当脑子养大了。 她以为会让别人下不来台,其实只会让人瞧不起。 陆淼笑了笑,塞给陆从革一张十块钱,“你去小卖部看有啥去买一点,家里来了客人,怎么能不让人吃饱呢。” 陆从革憋笑,陆露是个好人,想尽办法衬托她姐。 贺父赶紧拉住陆从革,“不用去买,我们带来了一些肉罐头,还有其他的菜,应该是够了的。” 贺教授也说,“我人老了吃得少,让我鸡蛋酱管饱就行。” “妈,既然贺爷爷习惯吃鸡蛋酱,您给炒一盘鸡蛋酱给带过去吧。” 一盘鸡蛋酱很快便能出锅,陆老二很有眼力见地去屋后的菜园子里摘了一些黄瓜大葱。 黄瓜大葱是最好的鸡蛋酱伴侣。 看见老二一家带来的菜,大伯母十分不满。 自家准备了鸡猪鱼肉,老二一家也不嫌寒颤,就带了一盆菜叶子过来了。 “拿这种东西过来蹭饭,那还真是不如不带。” 贺父算是明白,陆露随谁了。 陆老二是老好人,只笑笑不说话。 乔燕香不是好惹的,她说,“还不是你家露露,说饭菜不够吃,我们家也不知道贺教授今天会过来,没有提前准备,也就是园子里正好有黄瓜,黄瓜蘸鸡蛋酱,给你们添道菜。” 妇女们善玩文字游戏,一句话涵盖了两个内容。 先是在贺家父子面前给陆露上眼药,家里明明做了一桌子菜,却同他们说饭菜不够吃。用了打趣的语气说这句话,就连陆露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话里的别有用心。 然后又表明大伯子两口子不地道,侄女相看,他们也不提前通 知一声,叫他们事先做足准备。 来了尊贵的客人,怎么可能只做刚刚好的饭菜, 胡静知道婆婆说话不中听,主动站出来打圆场,“露露她今上午才回家,不知道家里都准备了什么菜。” 这话贺父却不买单,饭菜多了有多了的吃法,准备少了就多吃一些主食凑活一下。 怎么能还没开始呢,就不许叔叔婶子来家里吃饭。 陆露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好,以至于他下意识用恶意来揣度她。 当然了,他没有想错。 陆大伯母确实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非常丰富。 贺教授在饭桌上不免聊起自己下乡那些年吃过的苦,男人们坐在一块回忆往昔。 贺父连连给桌上其他人敬酒,感谢他们帮忙照顾父亲。 贺教授没喝酒,贺父喝了不少,他脸上红彤彤一片,能看出来没少喝。 他们带了司机回来,倒是不担心酒驾。 酒足饭饱后,贺教授便同陆老头提起,“下午有空,需要麻烦你们给三水开一些材料。” 随即他报出了几个所需材料的名称。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好端端要那些材料做什么,联合他们父子俩是来做什么的,材料的用处便不言而喻。 陆大伯没想到,贺家父子二人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谈好了。 “这么快就定下了,不用再好好考虑一下吗?” “没什么要考虑的了。” “铭川的想法呢,双方的意见都要考虑一下。” 贺教授笑了笑,“三水这么通情达理,他会喜欢的。” 陆露是希望陆淼能赶紧嫁出去,别在她村里勾搭李青林。 可是在听到她同贺铭川的婚事定下以后,她心里又有种说不清楚的不舒服。 第10章 陆老太缓缓说教道,“这是好事,三水嫁过去以后要孝顺公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说着她同贺家父子俩抱歉笑笑,“这孩子被她爸妈惯坏了,从小不让她下地干活,养成了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性格。” 乔燕香听见婆婆这句话,当即十分不高兴。平常在家里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着未来公婆的面贬低自家的孩子。 贺父吃西瓜解酒,“没关系,我们家没有地需要孩子干农活。” 陆从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众人都看向他,目光中或是责备,或是疑惑。 他说,“看来我姐天生命好,注定不用下地干活。” 大伯母非常不甘心了,这样的好日子本来应该是她女儿的。 她语气不善“三水,你能嫁到贺家,别忘记是谁给你的机会,如果不是露露把机会让给你,这种好事能落到你身上?” 陆淼没有拿出陆露先抢男人这一套理论, 她说坦然说道,“对啊,我一直说要感谢露露姐呢。” 贺父酒品还行,喝醉的情况下也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陆大伯母的发难,他已经十分不悦了,就算陆露没有选择其他人家的小同志,他们家也不会选择陆露这个姑娘。 用土话讲,选猪要挑圈。想知道女儿的品性,去看看家里母亲是啥样就知道了。 陆露这姑娘跟她母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选到不好的儿媳妇,那真是要祸害三代。 他跟家里的爱人都不太认可老爷子为了报恩,要让孙子娶恩人家孙女。 实在是耐不住老爷子总磨,加之老爷子总夸恩人家的孙女多么优秀,他这个做儿子的心疼父亲,才答应陪着先来看一眼,只要别太差劲,就尽量满足老爷子的想法。 所谓孝顺,顺着他的意愿,那便是孝。 他涵养极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实话实说给露露没脸。 只有自己家人的时候说这种话也就罢了,有外人在场让人看笑话。 陆老头爱面子,“行了,别说了。” 他转头瞪了老婆子和大儿媳一眼,“还嫌不够丢人呢。” 饭后说到彩礼,不能只有两家人在场,还需要有中人做见证。 贺家不缺钱,一切都按照城里的最高标准。 陆老二两口子实话实说,“我们家穷,但不是那种卖女儿的人家,彩礼我们全都给闺女带回去,另外陪嫁一百五十块的嫁妆。” 陆老大给闺女的压箱钱也才两百块,他还是队上干部,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收入。 一百五十块,陆老二两口子不吃不喝要攒上五年。 陆淼瘪瘪嘴,“妈,我不要嫁妆。” 她有点惭愧,家里并不富裕,她却没有想过出去赚钱改善家里的情况,心安理得享受着父母的父母。 如今拍拍屁股嫁人离开,哪里好意思一下子把父母小半辈子的积蓄带走。 乔燕香瞪她,“臭丫头,别乱说话。” 陆从革可怜兮兮的问,“姐,你结婚以后是不是就不在家里住了?” 陆淼摸着下巴,思考贺铭川的工作性质,她一直在娘家住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过还没结婚,当着未来婆家人的面,不能说得太直白。 乔燕香老思想,她一巴掌拍在陆从革,她咬牙切齿说,“别乱说话啊,你姐嫁人之后当然不会住在娘家了。” 得是啥样的人,才能一直住在娘家啊,要么跟婆家处不来,要么跟丈夫吵架了。 贺家父子二人笑眯眯看着陆家人互动,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这是非常和睦的一家人。 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一个半大小伙子,听说他姐以后不在家里住,非常没出息的偷偷抹眼泪。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从革身上,他抹眼泪的小动作被所有人尽收眼底。 陆露暗骂他没出息,没看过谁家姐姐结婚,弟弟哭的像是死了妈似的。 面对面商量完婚事之后,贺家两父子便提出告辞,回城太晚路上容易遇见车匪路霸不安全。 两人离开之前,不忘带上陆淼的各种材料。 贺家两父子离开时,正赶上李青林来接陆露回家。 看见吉普车离开,再看见老丈人一大家子都站在村口。 就连陆淼也在,他瞬间明白来人是谁,为了什么? 他下意识去看陆淼反应,意识到不合适后,又转头去看陆露脸上的表情。 李青林不知道,在见到了贺家的优渥条件之后,陆露是否会因为嫁给他一个普通社员而不满。 陆露没有表现出羡慕或是嫉妒,她的眼中充满了凶狠。 仇恨? 这怎么会呢? 自家同她并无恩怨瓜葛,平白无故她为什么会恨他们。 疑心自己看错了,他眨眨眼定睛一看,陆露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温柔又阳光。 果然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 这是李青林第一次主动来接她,证明他将他放在心上了,她这段时间的付出没有白费。 李青林甩了甩头,自以为摆出了很潇洒的姿势,“我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陆露心里甜滋滋的,两辈子第一次体会到恋爱是什么味道。 她挽住李青林的手臂,“那我们回家吧。” 李青林不是特意来接陆露,他想要同老丈人商量一下未来规划。 简而言之,他想要靠老丈人找个工作,却不好意思直接上门提,显得太过刻意。 来接媳妇回家,要是能够找个借口说上一嘴,那就更好了。 陆露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大大方方的转身向父母告别,“爸妈,青林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夫妻两人转头时,非常默契地看向方才陆淼所在的位置,发现那地方空空如也,人家一家四口已经回家去了。 贺家父子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贺教授住在北城大学的职工宿舍里,而贺父同妻子女儿住在303医院的家属楼。 知晓爱人今天去做了什么,尤咏兰和女儿一直没有吃晚饭,等他回家一起。 贺父回家时,正好看见沙发上两张绷着的脸。 尤咏兰非常不满公爹自作主张将大儿子的婚事许了出去,还只是老乡家的孩子。 他想要报恩有无数种办法,凭什么叫她儿子当冤大头。 古语有言,门当户对。 他们两家之间的差距太大,将来不说能不能跟婆家相处得来,就是跟铭川都没有共同话题。 贺 父先去卧室把身上带着酒味的外套换下,“还没吃饭呢,正好我也没吃。” 等他一起吃饭,不代表认可这门婚事, 尤咏兰没给他好脸色。 贺父自顾自说,“那丫头我看了,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念过几年书,因为那事被耽误了,不过很有上进心,她弟弟温习高中课业,她也跟着一块看。” 任他把人夸成花,尤咏兰也绝对不会同意。 “也是铭川运气好,我爹原先为他定下的女孩各方面都不太好,她在前些天临时悔婚了。” “她还嫌弃铭川?”很难想象,被悔婚这个词竟然会出现在她儿子身上。 一个乡下姑娘,嫌弃她儿子? 第11章 尤咏兰气得拍桌子,她是将门之女,体力上比一般人要好。 巴掌拍在茶几上,茶杯中的水被震了出来。 眼见把人惹怒了,陆父赶紧上手给她顺气,“说起来也搞笑,她上周的时候与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在一起了。” 尤咏兰与女儿齐齐瞪大眼睛,这种事过于不常见,以至于在听到时,没忍住张开嘴巴。 “这种人能够临时反悔,那真是祖宗保佑。”尤咏兰翻起旧账来,“你爸还说这姑娘人品多么多么好,就好成这样吗?” 贺父是个极其孝顺的好儿子,“我爸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小辈不能在背后议论长辈。” 尤咏兰撇撇嘴,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孝顺了。 结婚前觉得这是优点,现在她烦得不得了。 自己儿子的婚事,她这个亲妈竟然没有决策权。 “我是铭川的父亲,我总不能害自己儿子吧。” 尤咏兰冷嗤一声,“这可说不准,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让自己爹高兴,让我儿子受委屈。” 贺父自作主张定下儿子的婚事,本就心虚,不敢跟媳妇硬顶着来。 他一个劲讲陆淼的好话,比收了钱的媒婆还要尽心。 “你不相信我爸的眼光,难道还能不信我么?” 他只得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不信。” “我给咱儿子定下的那个姑娘,就是被堂姐抢了未婚夫的正主。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堂姐母亲还话里话外说能嫁给咱儿子,应该感谢她堂姐给了她这个机会。” “那不是她堂姐把她未婚夫给勾搭走了吗,她一个受害者还要感谢加害者吗?”尤咏兰气恼道,“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贺父知道她媳妇刀子嘴豆腐心,故意将人说的特别可怜。 贺父点头,“就是说啊,不过那姑娘脾气挺好,不光没生气,还感谢了她堂姐,我看她挺真心实意的,看着对铭川很满意。” 她是头顺毛驴,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算她有眼光。” 不管怎么说,尤咏兰就是不同意。 贺父求助的看向女儿,想让她帮忙说两句话。 贺可菲跟母亲的性格有点像,“我也不同意。” 贺可菲是贺父跟尤咏兰的小女儿,今年十二岁,遗传了父母的好样貌。 “我哥那么优秀,他肯定要找个跟他一样厉害的媳妇,那个乡下的媳妇有什么能耐。” 于是贺父从劝一个,变成了劝两个。 他语重心长地说,“找对象不能只看能耐,要看双方是否合适。” 贺可菲嗤一声,“你不看能耐,你怎么会找我妈。” 贺父辩解道, “我跟你妈那是两情相悦,我们俩不一样。” “你们那时候自由恋爱,到了我哥身上就要接受包办婚姻。不公平,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父:“闺女,听爸的,上课要认真听课,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没有用错啊,我看她用得很对,要是铭川自由恋爱找了个乡下姑娘,那我肯定没有意见,你不能因为想要孝顺你爹,叫我儿子去填坑。” “那我也不同意。”贺可菲大声嚷嚷,“我听说他们乡下人都不洗澡的,那肯定会臭死了。” 尤咏兰母女二人在家里反对,一起孤立贺父,具体表现在,不给他做饭,不跟他说话...... 贺教授在第二天早上,将信件和材料一起寄往某军区。 一周以后,贺铭川便收到了来自家里的信件。 很厚实的一封信,比以往寄来的都要厚。 家里不经常给他寄信,贺教授更是从来没给他写过信。 带着疑惑,他打开了这封非常厚实的信件。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 信上非常简短的几行字,大致询问了他这边一些都好,便开门见山道:知道他部队找不着对象,所以给他找了个好媳妇,随信附赠了打结婚报告需要的一些材料,他应该知道要怎么用。 贺铭川看见女方地址那一栏写着小河大队,便心中了然。 每年探亲回家时,贺教授都会在他面前念叨小河大队的陆队长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想与人家结为儿女亲家。 贺教授的儿女们皆已经成婚,兼之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贺铭川心中猜到了,一直没有应下。 将这封来自贺教授的信放进抽屉里,又隔了两日他又收到一封来自贺父的信。 他这几天连着收信,室友李政委看见免不了问两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单身宿舍每间住两个人,李政委的妻儿在老家没有随军,因此他只能住宿舍。 他跟贺铭川职级相当,年龄上比他大十几岁。 “不对啊,要是出事肯定打电话或者打电报。” 有紧急的事儿写信,等收到信黄花菜都凉了。 贺铭川言简意赅道,“没出事。” 李政委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好奇心驱使他刨根问底道,“没出事干嘛接二连三给你写信,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遇见难处,你别不好意思跟我说。” 他嘴上安慰着人,已经伸长脖子去看信了。 贺铭川伸手把他脑袋摁回去,不过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信里的关键词——结婚。 “什么?你要结婚了!”他震惊的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有照片吗?” 战友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他法眼。 贺铭川一目十行将剩下的信件看完,迅速扔进抽屉中,“没有照片。” 李政委不是爱八卦的人,但可是贺铭川啊,天天冷着脸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包括顶头领导。 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冷着脸的样子太过唬人,以至于没有女同志敢向前一步。 竟然听说贺铭川要结婚,他怎么能不好奇呢。 他蹲在床上,似乎不经意的问道,“你跟那女同志怎么认识的呀!” “家里介绍。” 李政委没想到贺铭川会回答他,他问的更加起劲了。 “家里介绍?”相处多年的老战友,大约知道彼此的家庭情况,“你爸妈介绍的?医生还是护士?” “都不是。”他顿了顿回答,“老爷子介绍的。” 这个李政委知道,前些年的时候,贺铭川因为有个做过大学老师的爷爷没少被影响,多少次死里求生立了功,却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奖励。 “那很好啊,应该是大学老师吧。” 李政委很羡慕了,他没什么文化,娶的媳妇是初中生,在村里不算差了,能在大学当老师,那肯定是大学毕业的。 想到这里,他这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小贺除了前些年略有坎坷,人生有些过于顺利。 前两年拨乱反正,家庭不是他的拖累了,这些年因为家庭不能晋升而积攒的功劳,让他原地升了两级,成为全军最年轻的团长。 才升官没多久,就要娶媳妇了,娶的媳妇是个大学老师。 贺铭川的话打断了他的猜想。 “是他下放时认识的。” 下放时候认识的?不会是老乡家的姑娘吧? 第12章 李政委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了,他干巴巴来了一句,“老爷子人品过硬。” 谁家给孩子娶媳妇,不想着尽量娶个条件好的,也不是说咱就想着攀龙附凤。 人往高处走,这是本性。 能让家里最有出息的孙子去娶农村女孩,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李 政委有点想问,你家老爷子是不是跟你有仇,要不然不能给孙子安排这种婚事。 由于这句话有挑拨人家爷孙关系之嫌,他最终没有问出口。 原本还在羡慕贺铭川命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眼神中全是同情。 他自己是农村出身,娶的媳妇是邻村的媳妇,李政委不觉得这有啥,两人门当户对,相处起来自在。 贺铭川他是城里孩子,两家差距太大,婚后日子真的能过得好吗? 他提出建议道,“咱现在新社会了,不兴长辈包办婚姻这一套,你以此为理由拒绝掉。” 贺铭川谢过他的好意,“不必。”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李政委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午休过后,他去了贺铭川办公室找他。 李政委进去时,他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凑过去一看,贺铭川在写结婚申请。 李政委吓得瞪大眼睛,“你这也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啊。” 他嗷的一嗓子,估计这一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快吗?” 李政委一噎,贺铭川这个年纪结婚不算早的,别的战友像他这个年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连个老婆都没有,似乎应该着急的。 想象一下自己要是二十六七岁还没结婚,那晚上都要急得睡不着觉了。 想不到啊,贺团长面上对女同志们不假辞色,心里竟然急得饥不择食了。 “老弟,不至于,你要是想找媳妇,我看文工团有几个姑娘长得很漂亮,我想办法介绍给你,咱不至于糟蹋自己啊。” 贺铭川将修修改改写好的结婚申请按照规范格式重新誊抄一遍,“不必,没区别。” 李政委语重心长说,“婚姻大事你得想清楚。” 他写完申请后,将其余材料放在一起装订成册,站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我还有事,先行离开”贺铭川语气冷静,不带情绪波动,离开前他留下句,“多谢好意。” 贺铭川离开后,办公室内就剩下了李政委。 他气的捶胸顿足,这人明显是去交材料了。 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贺铭川在上交申请时,领导同李政委的反应类似。 不过领导要面子,不会表现得太八卦。 只是像正常流程审查那般,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 他是领导们的重点培养对象,是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家庭是否和睦不会直接影响升迁,可若是家庭不睦,难免要分神处理家里之事,肯定是有影响的。 反之,若是家庭和睦,后方堡垒稳固,他也能专心拼事业。 是以,领导在知道是长辈安排的婚事后,不像李政委那样过激,只是随口劝了句,“结婚不是儿戏,不光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那位女同志负责,慎重考虑,别冲动。” 贺铭川无所谓结婚与否。 只是贺教授是个很麻烦的老头,自来只要是他想要办成的事情,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这么大年纪了,前些年受到磋磨,身体一直很差,隔一段时间就要住院。 与其等着他闹起来再妥协,倒不如随了他的意。 他父亲的信里也有写,那位女同志老实本分不张狂。 这样就够了。 “这便是我慎重考虑后的结果。” 领导言尽于此,并不多劝,拿起笔在申请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跟家里商量好了婚期,来找我批假。” 贺家父子离开小河大队之后,很久没有传出过有关消息。 陆老二和乔燕香有些坐不住,别是回家之后后悔了,行还是不行给个准话呢。 加之陆大伯母在一旁说些风凉话,诸如贺家父子愿意有什么用,最终决定权在贺铭川的手上,他要是不愿意,全都白搭。 乔燕香听到这话被气的够呛,她不会吵架,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把陆老二和陆从革给骂了一顿。 陆淼觉得好笑,“您跟我大伯母说说,贺家小子看不上三水也没关系,你家李青林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听完以后肯定比你还着急,想要把我给嫁出去。”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乔燕香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开玩笑。要是叫外人听见,可不管你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种心思,一股脑给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被乔燕香疾言厉色的训斥一通,不光陆淼蔫吧了,就是陆从革也跟着夹紧尾巴做人。 老妈现在连他姐都攻击,他要是敢做错事,会死的特别惨。 乔燕香心急陆淼婚事,嘴巴外面起了一个很大的泡。 每次出门邻居都要问一句陆淼的婚期,大家都是出于好心,前阵子贺教授来队上是为了定下跟陆淼的婚事,特意过来关心一下。 这关心对乔燕香而言成为了负担,问的人越多,她越是着急上火。 婚期都没定下来,她只能说,“等定下来了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暑假快要结束,陆从革即将离家去县城读高中。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求学,上学以后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乔燕香偏心女儿,但不代表她不疼儿子。 去城里上学,按理说该给他做两身新衣裳的。 不过呢,家里实在没什么钱了,给陆淼置办嫁妆几乎能掏空他们夫妻二人的积蓄,还要留下点钱办婚礼呢。 陆淼不要嫁妆,她又怎么舍得不给,让女儿在婆家被看低。 陆从革上学还要学费和生活费,用钱的需求多,导致乔燕香比以前更加抠唆了,连饭菜里都不放油。 陆从革马上要住校了,学校的伙食还不知道好不好呢,陆淼跟乔燕香说上学前多给他弄点好的补补。 乔燕香不听,还把她给骂了一通。 这不要紧,陆淼手里有钱,她指挥陆从革去买肉。 肉买回家不吃就是浪费,乔燕香咬牙把肉给做了,当天晚上把陆淼的小金库给收缴了。 没钱并不能阻止陆淼想要吃肉的心。 她想到了个“好主意”,让陆从革去爷奶那里化缘。 陆老头和陆老太比较重男轻女,相较于陆淼这个孙女,他们对待陆从革更加宽容。 毕竟是小孙子,偶尔买了好吃的,会偷着给把陆从革叫出来让他吃。 不过陆从革受到父母影响,家里有好吃的要先紧着陆淼,每次爷奶偷偷塞给他的好吃的,他都会拿回家让陆淼先吃。 趁着陆老头落单之际,陆从革殷勤地过去帮他给菜园子浇水。 陆从革从前看见爷奶在干活的时候,也会主动上前帮忙。 有了从前打底,这次他不算刻意,只是不想往常时那么沉默。 “过两天我要去城里读书了,不能经常帮您干活了,您年龄不小了,还是少干点农活。”他劝也没用,庄稼人就是这样,只要还能走路,就忍不住去地里干活。 “您要是有什么活,就等我放假回家,我帮您干,”陆从革话音一转,“我想考大学,给咱家挣点脸。” 小河大队目前没有一个大学生,要是能出个大学生,还是陆家的孩子,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族谱上会有记录,他下面这一枝出了个大学生,那真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陆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说了句,“好好学,考上大学以后就不用再回来种地了。” 农民对土地有着无限的情感,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努力挣扎离开土地。 陆从革殷勤的帮他提桶,“等我考上大学以后,在城里买个大房子,把我爸妈还有你跟我奶都接进城里享福。” 陆老头跟着无限畅想跟着小孙子进城享福的场景,他说,“那感情好。” 陆从革随之叹口气,“不过上学要花好多钱,你知道我妈就偏心我姐,为了她结婚差点把家里搬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读完高中呢。” 陆老头的眼球浑浊,目光却精明,他问,“你是想让我告诉你妈,少给三水一点嫁妆?” 陆从革心里骂他老狐狸,真是狡猾,他大脑飞速运转,回答道,“那哪儿能啊,我经常听您说咱们一大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应该 劲儿往一处使。我姐在夫家过得好,我将来也能跟着沾光,您说对不对?” 他说完还非常猥琐的跟着笑了两声,陆老头却满意极了。 他的确是这种想法,过得好的孩子帮助过得普通的孩子,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大家自私不愿意帮着弟弟,老二呢不愿意跟老大家相处。 陆老头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他已经老了,在这个家里的威望大不如前,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教好孩子,到了现在就更做不到了。 更何况他已经到了需要老大一家给他养老的时候,更不敢指挥老大做事。 儿孙之中,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想法,这一瞬间陆老头心里有了得逢知音之感。 “小五啊,你能有这种觉悟爷爷很欣慰,看来这些年你的书没有白读,若你姐同铭川结婚,你指望他们家的时候多了去,确实不能这时候将人得罪。” 陆从革适时赞叹道,“还是您老经验丰富,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陆淼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地里的爷孙俩,不知道陆从革这一趟能获得多少。 陆从革跟陆老头聊了很久,陆淼坐在树下有些发晕。 陆淼看见那爷孙分开,陆从革对着暗中的她打了个手势,老地方集合。 汇合之后,陆从革拿出一把皱巴巴的钱票同她展示,“我数了一下,三块二毛钱,够好几天的猪肉了。” 买肉路上,陆从革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像陆老二两口子更多,憨厚朴实正直。 “姐,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陆淼没有带坏小孩子的自觉,她说,“这些是咱爷爷买烟的钱,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这是帮了她。再说了,将来你有出息以后,会不会给爷奶买东西。” “会。”尽管那是一对偏心的爷奶,可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陆淼一拍手,“那就对喽,你不赚钱的时候,爷奶给你钱花。等你有能力了,你会反哺他们。” 陆淼这么费尽心思的搞来肉吃,可家里的肉她又能吃下去几块呢。她挑食严重,肉都吃得很少,多数是给家里其他三人补身体了。 尽管现在不到十点钟,太阳没有那么强烈。 鲜少在大太阳天出门的陆淼还是被晒出了一脑门的汗,她有些蔫嗒嗒的。 姐弟俩买肉回来,陆从革手上拎着肉,格外的精神。他经常下地干活,身体也好得很,太阳下走山路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看着一旁萎靡不振的姐姐,陆从革主动提出,“姐,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陆淼扭头看了眼浑身臭汗的人,掩下嫌弃的情绪,“算了吧,你也很辛苦。” 两人快到村口时,看见个陌生人。 这人之前就走在他俩前头,后来他走得太快,他俩连人家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从背影来看,这应该不是村里的人,走路姿势板正且沉稳。 回村有小路可以抄近路,即便前面这人走的比他俩快,到达村口的时间却大差不差。 陆淼挺好奇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他应该想跟人打听事,不过这个时间村口都没啥人了,全都回家做饭吃饭。 他转过身时,陆淼终于看见了这人的真面目。 非常熟悉的一张脸,她不久前在贺教授带来的照片上看到过。 陆淼没忍住挑了挑眉。 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第13章 没错,来人正是贺铭川。 领导给他批了婚假回家,贺教授看见他回家后,想起之前陆淼想见他的事情,于是闹着让他给陆淼带一些特产,顺便商量一下婚事。 陆从革没认出人来,他还特别主动的问道,“同志,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来有什么事吗?” 可真是个蠢小子呦。 “我找小河大队的陆淼同志。” 他没认出来是真的,陆淼没认出来是装的。 她意外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铭川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陆淼,愣怔后便面无表情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贺铭川。” “抱歉,刚才没有认出你。”陆淼适时表现得羞红了脸,“贺教授给我看过照片,你跟照片中的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陆从革见鬼的瞪大眼睛,眼前这个嗓子里夹了两斤浆糊说话的人还是他姐吗? 贺铭川的视线落在她粉红双颊上,迅速移开。 他冷冷淡淡回答,“无事。” 贺铭川的话实在太少,陆淼只好继续主动开口道,“这边走。” “也是很巧,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有喜鹊叫喳喳,便觉得今天会有客人来,没想到你就来了。” 陆从革心中疑惑,今天早上有喜鹊在树上叫吗?他怎么没有听见。 过了好半天才明白这是他姐的话术,陆从革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什么。 “很巧。”贺铭川的回答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这回答还真是很敷衍,陆淼搞不懂这人是死装,还是单纯是个人机。 心中吐槽不影响陆淼继续同他搭话,“你能来我们家里人都很高兴。” 非常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她也算是家里一员。结果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这人相当的不解风情,他说,“谢谢。” 这沟通可真费劲,陆淼想放弃了 乔燕香找了一上午儿女,看见他俩从门口回来,立刻便骂到,“你们这俩死孩子,去......” 骂他们的声音在看到陌生男青年时戛然而止。 作为善解人意的女儿,陆淼主动介绍道,“妈,这个是贺铭川。” 前些天乔燕香整日念叨着贺铭川,等人真的到了她面前,她因为过于震惊,笑的十分不自然,完全看不出陆淼刚才说的他能来他们全家都高兴。 “铭川啊,快进来。” 乔燕香没有问陆淼这肉是怎么来的,只是在贺铭川看不见的角落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父母和爷爷的身体还好?” “还好。” 等闲人跟他相处不来,乔燕香才聊了两句话,就浑身不自在,有一种面对领导讲话的紧张感。 她借做饭的名义“饭遁”了,“你们年轻人先聊着,阿姨去做饭,很快就好。” 乔燕香想,自己这也不算是坑闺女,以后是两口子,总要事先培养一下感情的。 她去院里抱柴,隔壁听见他们在院子中的寒暄,派胡静来打听情况。 陆大伯这一家子里,只有胡静嫁过来的时间不算太长,她的情商又高,没有跟乔燕香发生过直接冲突。 两人的关系还好,属于见面之后可以寒暄十几分钟的那种。 胡静其实挺不乐意来干这种活的,她搞不懂婆婆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贺铭川跟咱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什么都得不到,干嘛非干得罪人的事儿呢。 不过她在家没什么话语权,大事小事还得听婆婆的话。 乔燕香哪猜不到胡静过来的目的,她大大方方说,“是啊,铭川来了,正在屋里呢。” 胡静又跟她聊了两句,诸如那真是太好了、他跟三水的婚事应该抓点紧了,然后就回家跟陆大伯母汇报打探的结果。 在陆老二回家之前,陆大伯和陆老头先来了,都是好奇传闻中贺铭川的真面目。 看见以后十分遗憾,不是对他感到遗憾,而是对于陆露临结婚之前选择李青林而遗憾。 这么好的小伙子,差点就当上自家的姑爷了,现在倒好,便宜老二一家子了。 露露和三水都是陆老头的孙子,差别不大,他跟陆老大的心情不同。 陆大伯比陆淼的话多,不是陆淼话少,是婚前要适当保持矜持,免得被退婚了。 陆大伯就没有这种顾虑了,他家已经没有能跟贺铭川结婚的女孩子了。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能怎样呢。 饶是他没有顾虑,跟贺铭川的沟通也不是特别顺利,被噎的想要找借口回家了。 看陆大伯吃瘪,陆淼觉得很好笑。 但她心里差不多明白了,为啥陆露不愿意跟他结婚。 但在陆淼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又不用跟他长期生活,他一年也就回家个十天半月,剩下时间她是自由的。 而且......陆淼视线在他胸前扫过,算了,还是能忍一忍的。 好在他不进行无效社交时,还是能够沟通的。 饭后他主动提出婚期以及其余诸多事宜。 关于陆淼住在哪里这个问题上 ,他给出了两个答案,“我目前的职级可以申请随军,觉得家属院不方便也可以同我父母妹妹住在一起。” 他停了两秒又说,“如果你想要跟你父母住在一块的话,也没有关系。” 乔燕香生怕这死丫头选择最后一种,抢在她之前说,“两地分居长期会影响夫妻感情,让三水......” 陆淼才不要,她打断亲妈的话,“我愿意在家帮你照顾父母。” 乔燕香回头瞪了她一眼,这死孩子怎么也不动动脑,跟公婆相处多辛苦啊。 反之,跟着丈夫去随军,夫妻俩能每天见面,头上还少了管她的长辈。 贺铭川实话实说道,“我父母身体健康正值壮年,不需要你的照顾。” 他如今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还不到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当然了,这人说话也是一点都不委婉。 直接得让人没面子。 “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平时叔叔阿姨上班很忙,应该没空照顾她吧。” 陆从革听见她要照顾别人的妹妹,难受的不得了。 乔燕香没忍住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她会不会照顾人,这你还不知道吗? 陆淼在家都是需要照顾的主儿。 陆从革知道亲妈说的是什么,一时之间更是难过的不得了,我姐在家都没干过活,就因为嫁人,她要有别的狗了,还愿意主动照顾她。 这个心情,真是特别的酸涩。 乔燕香觉得头大如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分上下两册。 大女儿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小儿子那更是个缺心眼。 陆淼最关心就一件事,“对了,你的工......” 知女莫若母,她一张嘴乔燕香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跟钱有关的事情,怎么能结婚前问呢,万一人家觉得你只看重钱,把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桌子下,她伸出手狠狠掐住了陆淼的大腿,情急之下的行为,没有半点的留情,陆淼疼的浑身一激灵,眼泪都疼出来了。 贺铭川正侧耳倾听她想要问什么,半天没等到问题,抬眼却看到陆淼泪眼汪汪(疼地)看向自己。 鲜少遇见过这种情况,他疑惑问道,“陆同志身体不舒服?” 第14章 乔燕香赶紧否认,“她没有身体不舒服,她身体好得很。” 双方的身体情况,在相亲时会被重点考察。 陆淼的大腿肉还被乔燕香掐着,她含泪表示,“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想到你的工作,觉得你们非常了不起。” 为了印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她闭上眼并且重重点头,“对,没错。我是感动的。” 贺铭川的五官立体且凌厉,攻击性很强的一张脸。 她只见到过贺父,非常温润的面庞,贺铭川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或是其他亲人。 他的眉骨高眼窝深,认真盯着陆淼的眼睛,一板一眼说到,“工作不分高低贵贱,每一个为了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的普通人都很了不起。” 突然被教育了,陆淼挠了挠头,“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乔燕香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在他所说的了不起行列,别人夸自己她势必要夸一夸对方,于是她说,“子弟兵保卫家园,很令人敬佩。” 陆淼的大腿还在亲妈手上捏着,她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就看着这个时候的贺铭川,感觉他不像刚见面时表现得那么难以接近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跟贺铭川聊不到一块去的主要原因,或许是打开方式不对。 像她妈这样,就能跟他聊的很好。 其实不难做到,她只要把自己的心态调老二十岁就好了,把自己当成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但是又不能像陆大伯那样,话里话外一股爹味。 饭后,他主动提出告辞。 乔燕香指挥陆淼,“三水,你去送一送铭川。” 陆淼慢吞吞应了一声,“好哦。” 然后她转身叫上了一旁看戏的人,“陆从革,你跟我一块去。” 她才不想一个人面对贺铭川那张冷脸。 陆从革当然也不想去,可那是他姐,他总不能看着她姐一个人受罪。 盯着乔燕香投来的死亡射线,他硬着头皮跟在陆淼的身后。 贺铭川的步子大,走路频率也比两人快。 怪不得陆淼姐弟二人刚刚赶路回家时,最初还能看到他的背影,一眨眼的时间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贺铭川,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 刚来的时候贺铭川不知道路,是陆淼和陆从革在前面引路,还看不出这人走路很快。 走过一遍过来的路,他知道要怎样走了,不用陆淼带路,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即便是注意到有两个人掉队,他也只以为这俩人送他就送到那里。 听到陆淼的声音,他停下步子,等陆淼姐弟二人跟上以后才说,“我知道怎样回去,不必送我。”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候,陆淼的双手放在额前,尽量遮挡太阳,“没关系,我们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外面太阳太热,又是午后刚吃完中饭,村里人都在家里午睡,这时候街上没有人。 陆淼觉得这样挺好,正好不会遇见个半生不熟的人还要解释好半天,很麻烦。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走到村口,眼瞅着再说两句告别的话就能跟贺铭川分开了。 突然打村外进来个中年女人,是村里最爱嚼舌根的成员之一。 她牵着孙子,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三水啊,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像是才看见陆淼身旁的贺铭川,她故意问道,“这位男同志是?” 她脸上的笑容不是特别善意,带着说不明的戏谑。 陆淼呵呵笑了两声,“你应该知道她的,贺教授的孙子,贺铭川。” 这是刘婆子没有想到的人,还以为陆家跟贺家的亲事黄了呢,来找陆淼也不知道是为了退婚,还是为了什么。 她火辣且直白的视线在贺铭川身上上下打量,有些心里不平衡的想,这么好的青年,什么好的姑娘找不到,哪里就会愿意被陆家侮辱,姐姐不要又被推给了妹妹,肯定是来退婚的。 “那还真是稀客。” 贺铭川不喜被人用挑砧板上猪肉的目光打量,他皱眉看过去。 刘婆子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三水,大娘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回家以后忍不住跟儿媳妇讲,自己回家时看到的情景。 “你是不知道,那一眼看的我呦。”她后怕的拍了拍胸膛,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这人瞧着不好相处。” 她儿媳妇摸着下巴说,“这么看来,陆露抢了青林,这个选择是对的。” “对个屁。”刘婆子啐了一口,“在城里生活,再难过也比在土里刨食要强的多,再说了,那个贺铭川看着比李家小子好多了。” “再说了,你不知道吗?”刘婆子话音一转,“压根就不是陆露抢了李青林,是人家贺家没看上陆露,她不得已选了李青林。” 刘婆子儿媳吃惊的瞪大眼睛,“不能够吧,陆露可是队长家家里条件那么好。” 刘婆子时常觉得儿媳妇太蠢,她耐着性子解释道,“陆露家情况再好,还能跟贺家相比?我估计啊,在贺家看来,陆老大和陆老二家都没什么差别,一个穷和一个更穷一点,都比不上他们家。” “那挑选儿媳妇肯定要选个人品好、合心意的。”说到这里,她不得不感慨,怪不得人家家族兴旺,这是有大智慧的。 “这话不是我瞎编的,是陆淼那丫头说的。” 刘婆子儿媳表示疑惑,“不能是陆淼为了面子瞎说的吧。” 刘婆子摇头,“那不能,陆淼说这话的时候,陆露也在,要是瞎说的话,她怎么没有解释。” 刘婆子不在现场,而给她讲这话的人,也自动忽视了陆淼口中抢自家姐妹男人那句半威胁的话。 刘婆子儿媳妇也是个顶顶八卦的人,巧的是她跟李青林家是中间隔了不少层的亲戚,小地方就是这样,经常就有亲戚套亲戚的情况出现。 “其实也合理,队长家媳妇又不傻,如果不是人家 没看中他家陆露,她怎么舍得把那么好的姑爷让出去。” “这倒也是。” 陆淼姐弟俩把贺铭川送到村口便不再向前,“你应该知道出村的路,我们就不多送了,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贺铭川只低低应了一声便算应答。 这嗯的相当敷衍,他刚走两步,陆淼便叫住他,“对了,你到家以后打个电话报平安。” 队上有电话,不过社员们很少去用,一来接打电话都要收钱,还挺贵的。 二来,大家祖祖辈辈都是村里人,没有要跟外界沟通的地方。 陆从革想要摇醒他的姐姐,是不是对贺铭川有什么误解,这人身高将近一米九,就这样走出去,谁敢对他下手啊。 整的跟个大姑娘一样,还要回家以后打电话报平安。 陆淼报了一串电话号码,“别忘了给我回电话。” 贺铭川没有应声,陆淼知道他应该听见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否会给她回电话。 第15章 去大队的路上,陆从革忍不住抱怨,“他长成那个样子,坏人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敢对他不利。” 陆淼没搭理这个傻弟弟,回家以后伸手跟乔燕香女士要钱。 乔燕香瞪她,“你要钱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出去乱花?” 陆淼大叫冤枉,“我刚才跟贺铭川说让他到家以后给我回电话,队里接电话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看着亲妈的眼睛,诚挚说道,“要是你觉得是乱花钱的话,我不接电话也可以。” 乔燕香骂骂咧咧的扔给她一块钱,“省着点花。” 陆淼殷勤的应下,然后喊上陆从革,“你先去等电话,我等会就过去。” 乔燕香满脸嫌弃,“你叫他去做什么?”这小子过去就是当电灯泡的。 陆从革乐颠颠的,他觉得这是他姐有了男人没忘记弟弟的表现。 陆淼哦了一声,“我想过一会再去,队部太热了,让他先去等着,免得贺铭川电话打过来,我没有接到。” 陆从革:???这对吗? 乔燕香摆手,“这样啊,那你去吧。” 陆从革没有离开,他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们,下一秒乔燕香叫住他,“等一下。” 以为是亲妈良心发现,贺铭川惊喜的转过头,却听他妈说: “这小子笨嘴拙舌的,接了铭川的电话胡说八道怎么办,你先教教他接了电话以后要怎么说。” 陆从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母女俩,感情她们是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接一个电话而已,没什么要教的,陆淼简单告诉他要怎么办,就摆手告诉他可以离开了。 陆淼没有立刻叫他出去,之前贺家两父子来村里时,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来的时候花了将近三个小时,其中有第一次来司机不认识路浪费掉的时间,最快他们两个小时就能过来。 不过贺铭川没有坐车来,回去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三小时。 陆从革在家待了两个小时,就被陆淼赶出去等电话了。 又在家坐了差不多一小时,陆淼从家出发了。 陆淼预计的时间没有错,她走到大队的院子里,电话响了。 她一路小跑过去,接电话之前深呼吸两下平复呼吸,“喂,我是陆淼。” 低沉且磁性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出,“我已安全到家。” “太好啦,自从你走后,我一直坐在这里等你呢。” 陆从革:......你明明是刚到。 他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在隔了不久后,听到他姐说。 “听到你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 陆淼的声音透露着轻快愉悦,不管是谁听见都会不自觉扬起唇角。 “祝你今晚好眠,再见!” 在电话显示器的数字跳到一分钟之前,陆淼果断挂下电话。 贺铭川不是多话的人,通话中多是陆淼再说,只是听到她的祝愿时,他想要说声谢谢,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便听到嘟嘟嘟的忙音。 他微微愣怔,似乎没有料到陆淼会这么快挂断电话。 “小贺?人家姑娘挂电话了。”老板娘善解人意提醒道,“你要是有话没说完,就打回去,趁现在还来得及,别等会人都走远了。” “不用。” 贺铭川从兜里掏出一张毛票递给她,用以支付打电话的钱。 “刚才打电话的女孩,是你对象不?”老板娘把刚收到的钱放进带锁的抽屉里。 老板娘挺好奇的,作为多年老邻居,贺铭川虽然很小的时候就进部队去了,他平时很少回家,跟他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跟贺铭川父母的关系却很熟。 知道贺家有个有出息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在部队当上了领导,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算是。”他们即将结婚,陆淼应该算是他的对象。 等到贺铭川离开以后,老板娘不理解的摸着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出现了算是这回答。 领导给和铭川批了半月的婚假,时间上非常充裕。 不过乔燕香怕迟则生变,他们家会悔婚。 选了个相当靠前的日期,贺铭川没有反对,结婚日期就这样定了下来。 陆淼在家里办酒的时候,陆从革正好上学。 他要提前两天去学校报道,是陆淼送他去上学的。 陆从革知道陆淼会在他上学的时候嫁人,等放假回家时就看不到陆淼了。 站在校门口,拉着陆淼的手泣不成声。 来往送孩子上学报道的家长们,稀奇地看着这一幕,虽然说大家住的是寄宿高中,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太能适应这种情况。 却没见到谁家孩子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还是个男孩子。 接受到周围投来的探究且惊奇的目光,陆淼抬了一辈子的头终于低了下去。 答应来送陆从革上学,是她目前为止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乔燕香嫁女儿是要摆酒的。 风风光光把女儿嫁出去,告诉所有人,她家闺女嫁人了,对象比李青林好一百倍。 陆淼觉得没必要,不仅花钱,家里人跟着忙活也很累。 乔燕香同志想要争这一口气,哪怕赔钱都要做。 陆淼尊重她的决定。 贺家那边的婚礼不准备办酒,只是亲戚朋友坐在一起吃顿饭。 贺铭川的职级高,不好在婚礼上太高调。 当然了,还有没有其他原因,陆淼就不知道了。 在陆家摆酒的前一天下午,贺铭川来到了陆家。 按照流程,新人要在吃席的时候跟宾客们敬酒。 贺家路程远,可以选择住在县上的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赶过来。 或者是当天晚上在陆家留宿。 没有说家里有住的地方,却让自己家人去住招待所的。 乔燕香极力邀请贺铭川晚上住下,还给陆淼使眼色,让她劝一劝。 陆淼都无所谓的,反正不管贺铭川住在哪,都不影响她起床的时间。 贺铭川没有拒绝乔燕香有关留宿的提议。 乔燕香心里头松了一口气,愿意晚上留宿,至少没有很嫌弃他们家。 两家不门当户对的时候,处于劣势地位的那一方总是会产生无尽的担心。 陆从革去上学,他的房间空了出来。 只是陆从革去报到时,把被褥全都带了过去。 房间里除了几件秋冬的衣服,便只有一张书桌,书桌下堆放了一些旧课本。 乔燕香忙着准备第二天的酒席,一些蔬菜需要提前清洗,还有一些菜品可以实现做成半成品,等到第二天稍微加工一下便可以。 因为酒席是中午吃饭,一上午的时间没有办法完成全部菜品,前一天傍晚便开始准备了。 乔燕香在忙,陆老二也在招呼着过来帮忙的同村人。 就剩下陆淼和贺铭川两个当事人最轻松,是以乔燕香百忙之中不忘抽出时间让陆淼去招呼贺铭川。 陆淼不太想面对那张冷脸,她嘟囔了一句,“我大伯怎么没过来跟他讨论美苏关系。” 坐在隔壁的陆大伯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乔燕香眼神警告她听话一点。 陆淼无奈叹口气,回屋途中还要同家里来帮忙的婶子大娘们 打招呼。 她带着贺铭川去西屋,“这是我弟弟的房间。” 陆淼指着炕上的位置说,“他平时都在这边睡,这一头从来没碰过,你可以睡在那边。” 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加艰苦的环境都遇到过,“都可以。” 陆淼笑了下,“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锅底烧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炕头会特别热。” 到了晚上的时候,家里才算安静下来。 乔燕香喊陆淼去西屋看看贺铭川,是否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 作为主人家,应该照顾好客人。 为什么乔燕香不选择自己去呢。 一来是有点害怕女婿的冷脸。 二来应该让闺女跟女婿多沟通,交流感情。 陆淼站在西屋门口敲了两下,便推门进屋。 从前陆从革住在西屋的时候,找他有事时就是这样,敲了两下门,告诉对方我要开门了。 不方便的话,陆从革会锁门,她推不开。 贺铭川大概没有料到她敲门后的下一步便是开门,他闲着无事,正在房间锻炼。 灶膛里烧了很久,房间格外地热。 陆淼开门时,他正在穿上衣。 陆淼有些遗憾,灯光太暗,他很快套上衣服,一闪而过,没有看清。 贺铭川扯过一旁的毛巾擦汗,若无其事问道,“找我有事?” “我妈让我来看看你。”陆淼熟练扯过亲妈来背锅,“房间很热吧。” 她推开窗户,“可以睡前开会儿窗散热。” 夜间室外十分凉爽,打开窗户让屋外的冷风吹进来。 这才一会儿的时间,就觉得凉快不少。 一家四口,只有陆淼最招蚊子,家里就只有她房间的窗户上安装了窗纱防蚊。 这房间没有物理防护,就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手段。 陆淼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一把艾草,将点燃的艾草放在窗户边上,跟他解释道,“现在还是有蚊子,这个能驱蚊。” “多谢。” 陆淼觉得自己这趟过来可是给他解决了大问题,十很有成就感的准备回房睡觉。 看着忙碌的陆淼,贺铭川犹豫再三终于开口,“这房间没有被褥。” 他出门不会随身带着行李,陆从革的被褥早就背学校去了。 经他提醒,陆淼才意识到,“我们家没有多余的被褥。” 陆淼提议道,“不然你先这样凑活一晚。现在天气不冷,用不着盖被子。” 她想了想,冲着贺铭川眨眨眼,“或者你想要盖我的被子?” 贺铭川脸上红红白白,这女人简直是..... 第16章 贺铭川忍住将人推出房间的冲动,“天气热,不必盖被。炕上温度高,身下要铺褥子。” 其实他也可以坐在椅子上睡一晚,只是莫名的想要给陆淼找一点事情做。 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女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非常的殷勤, 这才第二次见面,就让他将就着睡觉,还说那样不知羞耻的话。 陆淼才不愿意把自己的被子拿给别人用,“那我去给你想想办法。” 走之前她还不忘说道,“不过,你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陆淼出去假模假样的转了一圈,准备转一圈之后回去跟贺铭川交差。 关心贺铭川感受的乔燕香看她出来问道,“怎么了,铭川哪里不适应吗?” “没什么。” “可是我好像听见你们说被褥了。” “哦,是说了。”陆淼回答道,“他确实说了,不过咱家没找到被褥,他今晚将就一下也没关系。” 乔燕香一拍脑门,“我真是个猪脑子,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自顾自去陆淼房间,那里放着准备的嫁妆,抱起一床新做好的被褥,“你去给铭川送去。” “不是说是给我的嫁妆?”家里其他人想碰,乔燕香都不许。 就连陆淼想用都不行,直言结婚以后才能用。 乔燕香骂她死脑筋,“是给你的嫁妆,但是跟铭川一起盖的被子,你不要太死脑筋。” 陆淼无语,“是我太死脑筋吗,明明是你偏心贺铭川。” 看着闺女的背影,乔燕香低声骂了句小没良心。 “我对他好是为了谁。” 乔燕香给女儿缝的被子特别厚实,陆淼艰难地把被褥抱到西屋炕上。 “盖吧。” 贺铭川看了眼被子,面色纠结,“这不是你的被褥吧?” 陆淼白他一眼,“想什么美事儿呢你。” 说的好像他在期待能用她的被褥,贺铭川被气得说不出话:“你......” 陆淼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还有别的要求吗?” 男人黑着一张俊脸,干巴巴说道,“没有。” 第二天清早,不到七点钟就有同村人来家里帮忙。 院子里大家在准备喜宴要吃的饭菜,贺铭川从院外回来。 哪怕人不在部队里,他还是坚持训练,不敢松懈。 乔燕香还以为贺铭川跟她家闺女一样在谁懒觉,感情人家比他们起的都早,已经起来锻炼了一阵子。 她有些汗颜,陆淼还在房间里睡觉呢。 不好意思让周围人知道陆淼还没起,她便同对方说道,“铭川啊,饭在锅里热着,你先去吃点早饭,吃完以后去催催三水,她估计还在捯饬自己呢。” 让贺铭川先吃早饭,也只是为了让陆淼能够多睡一会。 亲妈用嫌弃的口吻吐槽女儿臭美,周围的亲戚朋友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姑娘家,爱美正常。” 贺铭川站在敲了两下门,喊她的名字,“陆淼。”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的沉默。 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 房门上方的玻璃上挂了一块布,隔着布能看到房间内一片漆黑。 贺铭川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陆淼她不会还没起吧。 随即他便否认了这个念头,院子里吵吵嚷嚷,正常人早就被吵醒,她不可能还没起。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七点了。 又喊了一声,终于带着一道带着浓浓睡意的怒音:“干嘛!” 果然还没起。 贺铭川平静道:“你该起床了。” 房间内没有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听着门外吵嚷的声音,确实该起床了。 她应了一声好,随即自然说道,“去给我打盆洗脸水。” 陆淼使唤陆从革习惯了,此刻还没感觉到有啥不对劲的。 等她意识到,门口站着的不是陆从革,她那家生仆已经去几十里外的县城上学去了。 贺铭川就没有见过这么懒的人,外面吵吵闹闹,她却能睡的安稳。 非常的懒,连洗脸水都要别人来打。 一盆洗脸水已经被送到了她的面前,陆淼挑了挑眉,看着冷冰冰这人还挺听话。 乔燕香同志的虚荣心很强,喜欢炫耀女儿、儿子,炫耀自己比别人过得好。 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陆淼得打扮得漂漂亮亮。 红色的短袖上衣,乔燕香特意为她结婚买的红色料子。 这种颜色浓郁的红色特别显黑,当然了,陆淼皮肤白皙,没有这种困扰,红色反而成为了她的陪衬。 袖口做成了微喇叭的荷叶边,既清凉又女人味十足。 乔燕香没见过这种设计,是陆淼指导她做的。 乔燕香缝衣服的时候骂骂咧咧,觉得死丫头在瞎指挥。 等陆淼穿上了新衣服以后,她闭上嘴巴,不再说陆淼是瞎指挥。 陆淼换上新衣服出来之后,先在贺铭川面前转了一圈,得意问道,“好看不?” 怎么会不好看呢? 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嫩的跟像水葱似的。柳叶眉下一双含情的双眼,笑时眼角上扬,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小得意。 贺铭川默默移开视线,没有回答她。 陆淼也不在意他的答案,照着镜子说,“没眼光。” 贺铭川对她的印象又多了一条,臭美又自信。 完全看不出他父亲在信上描述的那般乖巧懂事。 乔燕香最在意什么,陆淼最清楚不过。 临要出屋前,挽住贺铭川的胳膊,表现得感情很好。 贺铭川眉头下压,唇线紧抿,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你这是做什么?” 陆淼莫名其妙地看他,“咱俩是新婚夫妻哎,不 表现得亲近一点,外人要怀疑咱俩是不是明天要离婚了。” “别胡说。” 陆淼松开他的手,为他描述那个场景,“你想啊,咱俩一前一后出门,跟个陌生人似的,知道的说咱们是结婚办酒,不知道还以为结婚的另有其人,咱们是俩陌生人。” 见他神色不变,陆淼继续加猛料,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也知道乡下人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有些没影儿的事情都能叫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要是今天咱俩表现得不是那么亲近。外面传什么瞎话的都有,说咱俩要离婚,说你不喜欢我,说我爸妈教不好闺女,咱俩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留我爸妈在村里承受些流言蜚语,可怜哎~” 她遮住眼睛抹眼泪,透过指缝偷偷打量贺铭川的神色。 过了半晌,才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只此一次。” 陆淼唇角勾起,她立刻不哭了,放下手冲着他眨了眨眼,“没问题~” “贺铭川,你真是个大好人!” 只是在陆淼的手搭在他胳膊上时,贺铭川浑身表现得十分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能踢出正字。 陆淼依旧不是特别满意,他这样子像是被人逼得,外人怎么能看出来他俩感情好呢。 她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你放松呀。” 陆淼拿出她的宝贝小镜子,上下照着两人此刻的状态,她好像挽着一个假人,虽然英俊帅气,就是不像真人。 感觉看不出感情恩爱的样子,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贺铭川的脸上,看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结婚,你表现得稍微高兴一点呀。” “你笑一笑。”陆淼咬着唇,急得直跺脚。 隔着镜子看到了陆淼神色,贺铭川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 “算了,你别笑了。”笑起来比冷着脸还吓人。 “陆淼!”这个恶劣的女人,贺铭川后悔刚才心软答应配合他。 第17章 陆淼顺手摸了两下他的手臂,是安抚小猫小狗的习惯动作,“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咱俩结婚呢,这辈子就这一次,开心一点。” 怕把人给惹毛了不配合,她哄道,“我刚才突然幡然醒悟,不应该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结婚是一个美好的时刻,应该让你留下美好回忆。”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稳住。 贺铭川却不为所动。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他不会再上她的当了。 可难得见她如此的善解人意。 将近九点钟,院子外忙得热火朝天,院子中的村里人越来越多。 有人是单纯过来帮忙,还有来占便宜的,趁着主家不注意,偷偷顺点东西回家。 当然了,还有来看热闹的人。 听到乔燕香说陆淼和贺铭川在屋里,嘀咕着大男大女独处一室,别是在干那种事吧。 便趴在窗户上向着家里窥探。 没看见屋内男女在做什么出格之事,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漂亮眼睛。 他本来正在偷窥别人,却被吓了一跳,尤其对上贺铭川那双冰冷幽深的眸子。 激动之下,不小心踩翻了对方在窗前的木柴,发出巨大的响声,吸引了院内众人的目光。 乔燕香一个箭步冲上前,扯着这人后退两步,“你站在这干什么?” 这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整日就喜欢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上厕所,因此被打瘸了一条腿。 念在大喜的日子,不能吵嚷起来,她压下心头的愤怒,等着他给个答案。 这人害怕乔燕香的彪悍,嗫嚅说,“我想拿点柴,帮着烧火。” 这是个懒到出奇的人,从前只蹭吃蹭喝从不干活的人,竟然主动提出要干活? 而且他既然说的是要拿柴火,整个人却是趴在窗户上的动作。 没有人相信他的鬼话,但也没有人戳穿他。 女方摆酒的流程简单,没有迎亲这种环节,宾客们坐在一块吃顿饭,即将出嫁的姑娘带着新姑爷认一认亲戚朋友们。 有一些远亲,就是陆淼都不认识,陆老二带着新婚小两口去认人。 亲近的关系给点烟敬酒,关系稍微远一些的只认识下就好。 在走到陆大伯家那一桌时,陆老二眉毛自觉地皱起。露露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三水大喜的日子,她穿上结婚时那件红裙子做什么。 陆露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挽着的手上,男人高大英俊,女人娇俏美丽。 虽然贺铭川始终面无表情,可陆淼脸上带着笑,他任由陆淼挽着他的手,明显感情很好。 挨个与这一桌上的亲戚打过招呼后便离开。 陆淼的手搭在贺铭川臂弯之中,感受到手下解释的肌肉,她没忍住摸了摸。 贺铭川的注意力在前方,却没有错过胳膊上那双作乱的手,他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陆淼抬头笑得无辜且谄媚,“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要平白诬人清白。” 信她的话就有鬼,贺铭川捏住她到处乱摸的手,免得她某人得寸进尺,这动作落在陆露眼中便是他主动握住陆淼的手。 上辈子,即便是结婚相处多年,贺铭川依旧避她如避蛇蝎。不会主动碰她,更不会让她碰到他。 凭什么!他们这才认识了几天?满打满算相处不过三天,贺铭川竟然主动去握陆淼的手。 那可是贺铭川啊,目空一切的贺铭川。 陆淼她凭什么! 陆露把牙齿咬的咯咯响,坐在她另一侧的侄子晓辉疑惑问道,“姑姑你怎么了?很冷吗?” 陆露摇摇头,“我没事,这道菜太咸了。” 胡静是聪明人,她抬头看了眼远去的陆淼二人,再看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陆露,低头没忍住笑了下,小姑子这是后悔了吧,看三水嫁得好羡慕。 可这又能怪谁呢?原本那该是她的丈夫,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三水的未婚夫结婚。 家里人好说歹说,她都听不进去,抢了三水的未婚夫。 可结果呢,三水损失了什么吗?没有。 让人家三水捡到了大便宜。 现在双方都结婚了,后悔也没用。 这一桌里都是知情人士,像胡静这样猜到原因的不在少数。 妻子这样的反应,陆露的正牌丈夫李青林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原因十分简单,他也在分神想别人,没有注意到陆露的异样。 他以为,被悔婚之后,陆淼不会过得很好。 不说因此一蹶不振,至少也蹉跎几年才能成婚。又因为那时年龄比较大,在相亲市场上不受欢迎,愿意要她的男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毛病。 总而言之,她的婚姻不该很顺利才是。 可事实并不如他所想,陆淼紧随其后便结了婚,他的新婚丈夫各方面都很不错。 有那跟着乔燕香关系好的女人,私下叮嘱她,“可得让三水看好男人,我看陆露的眼珠子差点要黏在你家姑爷身上了。” 她想起那场景,没忍住摇了摇头,“今天是三水结婚,她打扮得跟个新娘子似的,又是穿红裙子又是穿小皮鞋,就差在胸前别一朵红花。” 村里流行的说法不是陆露抢了姐妹的婚事,而是贺家没看中她,看上了陆淼。 她今日表现格外契合流言,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是想要勾引谁似的。 就说要是她主动选择了李青林,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陆露的行为受到上辈子的影响,可身边人看来,会觉得她的行为充满了矛盾。 明明是她主动强行同李青林结婚,陆淼和贺铭川算是被迫结合。 结果呢,人家陆淼结婚,她搁这又唱又跳。 乔燕香忍不住笑了声,她没想到,陆三水这死丫头随便造的谣,竟然会被所有人默认为真。 当然了,这一切还要感谢陆露时不时抽个风。 本来自家办酒,三水和铭川是主角,原本没人关注她。 两家从前有着比较尴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避嫌,陆露结婚的时候,陆淼身上穿着日常的衣服,身上还带着油点子,就怕有些爱嚼舌根的婆娘说她忘不了李青林,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陆露她倒好,非要在陆淼结婚的时候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 ,一下子分走了部分宾客的注意力。 同样的,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叨咕她。 席上就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大部分人顾忌着陆大伯和陆老头,怕得罪队长家的人,不敢乱说。 回家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跟熟人讨论陆老二家酒席上的刀光剑影。 周围几个村子都是亲戚套着亲戚,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李青林母亲耳朵里。 她听到有人说四儿媳妇露露选择他们家青林,是因为贺家没有看中她,选中的是陆淼。 李母当即反驳道,“那不能够,露露特别喜欢我们家青林。给个军官丈夫都不换,只想要嫁给青林。” 对方跟她有些不对付,当即嗤笑一声,“你是说,露露放着当军官的优秀小伙子不选,非要跟你家种地的青林结婚?” “对啊,这证明我们家青林优秀,露露放着军官不要,也要嫁他。” 屎壳郎都觉得自家孩儿香,亲妈无理由觉得自家孩子全世界最优秀。 “那这露露的脑子是有点毛病。”她这话不知是说陆露脑子有问题,还是说李母。 “你要真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对方似是对她无可奈何,却在离开前充满恶意地提醒道,“不过我劝你去打听打听,你家儿媳妇在人家酒席上的表现。” 李母狐疑地去打听。 找谁去了呢,找了刘婆子的儿媳妇。 人家最开始还不愿意告诉她,不能说闲话说到当事人面前呀。 在李母再三表示不会迁怒于她时,她总算将陆露当日表现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包括且不限于:在堂妹的酒席上打扮像个新娘子、全程盯着陆淼的对象看…… 大家过来吃席,陆露不是主角,没有人全程盯着她看,偶尔扫上一两眼,便能看到她那令人诟病的表现。 大家会后复盘,将彼此看到的细节汇总对齐,越讨论越觉得有意思。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要不是她在聊八卦时认真,也不能将当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复述给李母。 李母越听越愤怒,越听越觉得死对头说得没错,就是贺家没看中陆露,她过来找自家儿子接盘来了。 当初能娶到队长家的闺女有多么高兴,她现在就有多么愤怒。 陆露这个骗子,还骗她说就喜欢青林。 李母不光愤怒于上当受骗了,更为着陆露朝三暮四不守妇道的表现。 还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讨论他们家的事情。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在陆露找上门说压迫嫁给青林时,直接拒绝了她。 李母回家后,立刻跟陆露闹起来。 陆露也不是好惹的,她想要李青林能坚定地爱上她,曾经考虑过率先攻克李家人,然后再让李青林逐步沦陷。 可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从两个自私自利的妯娌,到整日给她添堵的婆婆。 反正上辈子时,陆淼同李老婆子的关系也不好,却不影响夫妻关系。 有陆淼这个前车之鉴,陆露不再靠着单方面,付出维持婆媳和谐的表象。 李母发难,陆露直接掀桌子跟她打。 把两个妯娌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个弟妹看着不声不响,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如今这个时候,婆婆跟儿媳妇不合得多,能打起来的还是少数。 陆露的光辉事迹瞬间传到了周围的几个村里。 乔燕香知道陆淼爱听这种事儿,只可惜她不在家。 给陆淼写信的时候,还不忘把这件事加了进去。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乔燕香的老姐妹见她笑了,没忍住拍了她一下,“你可别不当回事,觉得姑爷原来没看中陆露,以后也不会被他勾引。我跟你讲,男人这玩意,就算外面是坨屎,他也要去尝尝味。选媳妇要挑个好看的,乱搞的时候可管不了好看不好看,能占到便宜才是真。” “你跟三水好好说说,咱们是做长辈的,得事事都想在孩子前头。” 乔燕香谢过她的好意,“行,我替三水谢谢你。” 老姐妹不在意摇摇头,“这有啥,只要孩子能过得好就行。” 热热闹闹大半天,不到两点钟,过来吃席的客人就走光了大半,只剩下一桌喜欢喝酒的,还在桌上拼酒。 陆淼与贺铭川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乔燕香担心他们太晚动身不安全,吃过中饭就催着他们离开。 “下午两点半,回县城的客车会经过咱这,你们俩快点,错过这趟要等到四点半才有车。” 他们进了县城之后,还要倒车回北城。要是坐四点半的客车进县城,肯定赶不上去北城的车。 因而乔燕香非常焦急。 陆淼表现得很放松,她的个人物品还没收拾好。 “不着急,来不及的话,我们今晚还是住在家里。” 当着姑爷的面,乔燕香没忍住剜了她一眼,早就让这丫头收拾,非说不着急。 乔燕香歉意地看向贺铭川,“三水就是这个不紧不慢的性子。” 贺铭川心中点头,确实如此,她起床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拖拖拉拉。 “没关系,我叫了车,不需要赶在两点半之前去等车。” 竟然有车,陆淼有些吃惊。 贺铭川将车停在陆家,在众人将嫁妆装到车上时,她没忍住拉着贺铭川问,“你什么时候搞来的车呀!” 昨天他来的时候没有开车。 贺铭川没有回答她,陆淼也不恼,他就这性格,话少又喜欢装。 乔燕香脸上的笑一天没歇着了,更是在看见吉普车后笑容扩大了几分。 能看出贺家对她闺女满意。 而且进城的时候能坐上小轿车,她闺女不用背着行李挤客车。 看着行李一点点被搬上车,乔燕香终于有了闺女嫁人就是别人家的感觉了,以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 她没忍住拉着陆淼进屋子说悄悄话,乔燕香抹着眼泪,“爸妈给你的钱要放好,别不舍得花。” “去了公婆家要勤快点,别跟在家里似的。”乔燕香叹了口气,“其实你奶说得也没有错。” 从前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好,冷不丁要嫁人了,就开始各种担心,这丫头不会做饭不会缝衣裳,婆家会不会嫌弃她啊。 “别跟你妈学,脾气差跟公婆都相处不来,没事多给公婆小姑买点东西,要是钱不够了就打电话跟我和你爸说,妈给你邮。” 陆淼怕她离开以后,乔燕香又开始省吃俭用不花钱,“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是进城享福去了,又不是进魔窟。” 她故意说道,“估计我以后顿顿大鱼大肉,你们在家也别不舍得吃,你俩天天干活要是吃得太差容易生病。” 女儿都要离开家了,肯定不能让她太过担心,乔燕香挤出了一个笑,“那肯定的。” 陆淼让她放心,“我会去找工作的,外面处处是机遇,等我赚到了大钱,给你们盖个大房子,比我大伯家还要高一层。” 农村建房子也要看风水,房子不能比邻居高,不然会认为遮住了邻居家的风水。 陆大伯家前两年翻新房子,故意修高了一截。 给乔燕香气的两天没有吃饭。 “也是我跟你爸没有本事。” 爱是常觉亏欠,乔燕香总觉得陆淼给他们做女儿受委屈了,从小就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孩子要嫁去城里这本来是好事,他们做父母的却没有给孩子做靠山的资格。 陆淼不太听这话,她板起脸,“你再说,我走了啊。” “我看铭川虽然话少了一点,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跟他好好过,别想着李青林了。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实在忍不了那就回家,家里不差你这一口饭。” 陆淼抱住乔燕香,在她身上蹭了蹭,“妈妈~” 怕给这个丫头在乎的发型弄乱,乔燕香只是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碎发。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那个躺在她怀里的小婴儿一眨眼就长得这么大了,很快她也会做母亲。 即便是有车子,他们进城还要时间,天黑就不安全了,是以乔燕香即便万分不舍 ,还是松开了抱住她的手,“行了,你们赶紧动身吧,家里这边还有事要忙呢。” 陆淼母女俩从家里出来时,陆老二跟贺铭川在外面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陆老二不是健谈的性格,贺铭川就更不是了。 尤其贺铭川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特别唬人,老婆孩子出来,陆老二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你们终于讲完了。” 他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乔燕香白了她一眼,没用的男人。 陆淼手上拎着个小包,放她的随身物品,眼睛红红的跟在亲妈身后,格外的乖巧,看着有几分贺铭川信件中描述的那乖巧听话的样子。 上车前,乔燕香叮嘱贺铭川,“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贺铭川开车,陆淼坐在副驾驶上。 出了小河大队的地界,陆淼萎靡了不少,蔫答答地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侧的车窗玻璃降下,温热的风吹在脸上。 山路颠簸,陆淼有些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身边人许久未曾开口, 贺铭川转头看去时,只看到她侧着头,精致小巧的下巴正对着他,睫毛微曲,若蝶翅轻覆。 他复又转回头目视前方。 再睁眼时,天色暗了几分,车窗外是陆淼没见过的风景。 可能现在已经出了县,她没忍住问道,“这是哪儿?” 贺铭川报了个地名。 陆淼撇撇嘴,这男人问什么答什么,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还要多久能到?” “一个半小时。” 陆淼调整了一个睡觉比较舒服的姿势,准备再睡一会儿。 才刚合上眼,就听贺铭川问, “李青林是谁?” 陆淼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又有点困了,懒得给他解释跟陆露之间复杂的爱恨情仇。 而且介绍了这个事情,那就要解释另一件事,她是不是心里还有李青林,选择嫁给他是不是被迫的。 陆淼打了个哈欠,“他是陆露的丈夫啊,陆露你知道吧,穿了一身红裙子的哪个就是她。” 听到这个介绍,贺铭川便能将名字同中午时见到的面孔对手。 “他今天一直在盯着你看。” 陆淼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大概是觉得我好看吧。” 贺铭川闻言微微皱起眉毛, “瓜田李下,这种话不能随便说,若叫外人听到会误会。” 陆淼稍微调整了下座椅的高度,“我知道的,你又不是外人,叫你听见没关系。” 贺铭川再没说话。 陆淼在脑子里琢磨他为什么问这个,一时间没有睡着。 天色越来越黑,车窗外的景色变换,逐渐有了城市的痕迹。 “快到了吗?” “嗯。” 车子开进医院的家属院,贺铭川喊她下车。“到了。” 乔燕香给准备的嫁妆陆淼没有全部带走,只带上了被子和衣服,即便如此,也将后备箱全部填满。 贺家住在一楼,听到敲门声,坐在客厅等了许久的贺父赶紧小跑过去开门。 “总算回来了。”看他们手上大包小包都拎着东西,他赶紧问,“楼下还有东西不?” 贺铭川挺能搬,一床被褥几乎能把陆淼淹没,对贺铭川来说,抱起三床被褥轻轻松松。 这就是个子高的好处吗,陆淼有点羡慕他。 贺铭川目测应该有一米九的样子,跟个子不低的贺父站在一起,高出他半个头。 陆淼前世没现在这么矮,大概是身体小时候没吃到有营养的食物,所以个子变矮了。 只怪营养不足,半点不提她挑食。 陆淼进门先同贺父问了声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楼下还有一些东西。” 贺父应了一声,叫她去沙发上歇着,“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应该累坏了吧,铭川你给三水倒杯水。” 说罢他冲着屋里喊,“可菲啊,你跟爸下楼把你嫂子的行李搬上来。” 陆淼哪好意思叫别人搬,她只好意思叫贺铭川去搬。 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从内打开,噔噔噔跑出来一个穿着短裤的高瘦女孩,“她又不是不长手,为什么还要别人帮忙。” 贺父努力做出家庭成员都十分欢迎陆淼的样子,小女儿这一句话让他努力半天的成果毁于一旦。 另外还有长辈的权威被挑战,他愤怒训斥道,“贺可菲!” 贺父知道妻子女儿都不欢迎陆淼,他在家的时候已经连着几天做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在陆淼到来之后,不要欺负她,能够表现得友善一些。 贺可菲在新嫂子来家之前已经想好了,她爷爷和爸爸逼着大哥娶乡下女人,她大哥是孝顺儿子妥协了,她是绝对不会给那个女人好脸色的。 至于她爸说的那些话,都见鬼去吧,她才不听。 “你说得对,我自己搬就好。” 好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贺可菲气哼哼说,“你不用讨好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陆淼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是香香软软的妹妹好,陆从革这个弟弟虽然听话,但是跟女孩子没法比。 妹妹就是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可爱,陆淼一脸纵容地看着她,“没关系,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哪里经历过这个,贺可菲嘟着嘴重重哼了一声,为了掩饰微微发红的双颊,她冲出了客厅。 这个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跟她想象中的乡下的姑娘不一样,以为会像她同桌说的那样,面皮黝黑、出口成脏、粗鲁不堪。 谁也不知道她跑出去干什么,陆淼也愣住了,这是给吓跑了,还是小姑娘要离家出走。 几分钟之后,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陆淼的行李。 陆淼忍不住想笑,合着她突然冲出去,是出去给她搬行李去了。 刚才信誓旦旦说不给她搬的,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啊。 贺可菲板着脸看屋子里的这群成年人,一脸你们怎么那么不懂事的表情,“干什么,不是让我下楼搬行李吗,那么为什么你们不动弹。” “你妹妹可真可爱。”陆淼忍不住同小声贺铭川说道,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其他人也听见了。 贺可菲被夸得害羞了,但她才冲着陆淼放过狠话,为了面子,她气冲冲地将行李放在地上,然后傲娇地转头就走。 在此之前,贺父挺担心姑嫂不和,导致家里大打出手。 看可菲现在的样子,应该打不起来了。 小女儿可菲被他们做父母的给惯坏了,非常不懂事,经常同人起冲突,要父母替她扫尾道歉。 他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凡给铭川找了个性格厉害的媳妇,这家里说不准打成什么样子呢。 三水虽然家世差,性格乖巧,不跟可菲一般见识。 陆淼推着贺铭川一起下楼搬行李,“不能让妹妹一个小女孩搬那么多行李。” 可菲又搬了一趟行李上楼,听见陆淼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小女孩怎么了,你瞧不起女同志,领袖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那点行李我一个人两分钟就搬完了!” 说完放下行李,又跑下楼了。 合着贺铭川的妹妹属白磷的,光一个人就能自燃了。 贺父安慰愣在原地的陆淼,“这丫头人来疯,不用管她,她愿意做,随她吧。” 这当爹的也是心大。 要是家里还有其他人,陆老二把家里的活儿都叫陆淼一个人干,乔燕香能打死他。 “走吧走吧,东西很多呢。”陆淼喊贺铭川一起下楼。 贺可菲到底是个小孩,搬了两趟重物上楼,就累得吭哧吭哧。 为了不在陆淼面前表现出自己不行,她在楼下喘完才上楼。 陆淼和贺铭川 陆淼柔声说,“我知道你可以,但我怕你累。” 贺可菲像是瘪气了的气球,“我才不会累, 用不着你假好心。” “我知道像你这样厉害的小女孩,搬这点行李对你来说非常轻松,只是我心疼你,想来帮你分担。” 贺铭川的视力很好,能看到黑暗中小妹的表情,翘起的唇角生生压了下去,笑得嘴歪眼斜,简直让人没眼看。 三人合力,又搬了两趟才将剩下的行李搬来。 贺可菲看着摆满客厅的行李,颇嫌弃地说,“城里什么好东西买不到,带着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逃荒来了呢。” “贺可菲!”贺父呵斥了一声她,随后便同陆淼道歉,“这孩子自小就这样,但她没有坏心。” 陆淼笑着点头,“可菲妹妹是个好孩子。” 贺可菲哼了一声偏过头。 行李都搬到楼上,看着坐在沙发上喝水的陆淼,贺父搓手尴尬解释,“铭川母亲今天晚上值夜班,收了个大出血的产妇,实在请不出假。” 他们夫妻值夜班的时间一样的,知道今天陆淼会过来,他特意与同事换了班。 见俩孩子感情还不错的样子,贺父放下心了。 其实他也害怕,按照亲爹的安排让铭川娶了个乡下的姑娘,他却不喜欢,双方反而成为一对怨偶。 陆淼:“工作要紧。” 贺可菲在一旁凉凉说了一句,“真当她是旧社会的皇帝,需要咱们全家事先做好迎驾的准备。” 贺父当然不只是解释妻子不在家,还想说妻子不在家没人做饭来着。 “食堂关门了,这个时间国营饭店应该也已经暂停营业。” “家里还有零食,不然咱们先凑合一晚?” 陆淼当然是会做饭的,不过她考虑的是刚到贺家,就要她做饭,那以后…… 贺可菲切了一声,“不就是没人做饭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会做,你们等着吧。”她昂起脑袋,骄傲地进了厨房。 她能学会,得感谢不负责任的父母。 贺父贺母感情很好,两人都是夜晚轮班的医生,考虑到夫妻感情,两人选择一起值夜班,就能够一起休息。 父母上下班的时间一致,医院又是出了名的忙碌单位,贺可菲很小的时候就需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了。 医院有食堂,饿了就带着饭盒和钱票去买饭,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能总去食堂打饭,她后来就学会了下面条。 是的,她唯一会做的饭就是煮清水挂面。 陆淼跟在贺可菲的身后进了厨房,“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她预计帮忙切个菜,或者递个调料。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会做饭,真的很厉害,你的同学们应该都不会做饭吧。” 陆淼进到厨房以后开口先夸她。 贺可菲沉稳地嗯了一声,“他们都不会做饭,很没有用。”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也是。” 陆淼也不生气,“有我们可菲会做饭就够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用不着。” 陆淼眼瞅着贺可菲煮了一锅水,正疑惑她这是做什么时,水开了,她熟练地抓了一把挂面丢进沸水中。 感情是煮面条啊。 还是清水煮面条。 陆淼看不下去了,她简单用猪油、酱油、盐、虾皮和葱段调了个汤底。 厨房角落还有土豆,她熟练地将土豆切成细丝,用清水投洗两遍,洗掉表面淀粉。 面条出锅之后,她指挥贺可菲将面条放入调好的汤底之中。 贺可菲刚要反驳,看陆淼又拿起一口锅,将切好的土豆丝放进锅中焯水,她瘪瘪嘴压下口中想要反驳的话,听话按照陆淼指挥去做。 厨房的调味品还算齐全,就是蔬菜啥的几乎没有。 炝拌土豆丝最重要的青辣椒和香菜因为厨房没有,只能省略这一个过程。 贺可菲闻着阳春面的香气,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将四碗面放到饭桌上,转身再回厨房时,闻到一种酸酸辣辣的香气。 贺可菲跟在陆淼身后,回到了餐桌前。 她分面条严格平分,几乎每个人碗里的面条数量都一样多。 陆淼看见自己碗里的一大坨,没忍住皱了皱眉,她在同桌的其他三人脸上转了一圈。 贺可菲还是小孩,贺父的年纪大了,这两人的饭量有限。 很明显,贺铭川是三人中最能吃的那个。 贺铭川才吃了两口,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两下,他无须抬头就知道这人是谁,“有事?” “我吃不完。”陆淼叫他看,“你放心,我还没吃。” 贺铭川看了眼她面前那满满一大碗的面条,“知道吃不完,下次不要盛那么多面条。” 从陆淼说吃不完时,贺可菲眼巴巴看着她,希望她能注意到这还有个人能帮她分担。 从来不知道,拌土豆丝会这么好吃。 汤面味道清清淡淡,却回味十足。 贺可菲平日吃食堂比较多,大锅饭的味道也就那样。 偶尔她妈也会做饭,那味道还不如大锅饭呢。 第一次吃到味道这么好吃的面条,好吃得想落泪。 碗里的面条对他来说刚刚好,再吃会撑到,不过面条味道好,哪怕吃撑了下楼去跑圈她也愿意。 这么好吃的饭菜,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贺可菲不好意思说愿意帮忙分担,就只能眼看着陆淼将大半面条都夹到了贺铭川的碗里。 吃完晚饭后,又有了新的问题。 陆淼晚上怎么睡? 她跟贺铭川目前还没有领证,虽然已经住在家里,在外人看来,有没有领那张证都没差。 怕让陆淼觉得他们家不尊重她,也是真心觉得婚前住在一起于理不合。 她跟贺可菲都是女孩子,两人晚间住在一块倒是十分合理。 可贺可菲明显对她表现出了抵触情绪,不敢叫她俩晚上睡在一起,万一可菲晚上又欺负三水怎么办? 第18章 贺铭川主动说道,“我睡客厅就好。” 这是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一个结果。 陆淼和贺可菲不需要挤在一间屋子,陆淼和贺铭川不会在领证前住在一起。 只是要委屈贺铭川晚上睡在沙发上。 贺父指挥儿子,“你把三水的行李搬去你的卧室。” 又对陆淼说,“今天赶路累坏了吧,晚上早些休息,明天上午让铭川带你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 贺父想着,领证是头等大事。 不能叫陆淼没名没分地住在家里。 “中午的时候约了亲戚去外面吃饭,带着你认一认亲戚。铭川身份特殊,婚礼不能大操大办,委屈你了。” “没关系的,不委屈。”婚礼就是一个形式,陆淼不是很在意。 贺父贺母都是医院职工,且在医院的工作年限不短,家中儿女又是不同性别,在分房子的时候分到面积较大的小三居。 除男女主人居住的主卧外,儿女各有一处次卧。 由于贺铭川常年不在家,妹妹可菲分到了相对比较大的那间次卧。 贺铭川的卧室几乎是空着的,说是毛坯房不太恰当,至少还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但也仅此而已,房间内几乎没有居住的痕迹。 反倒是陆淼带来的行李将房间几乎堆满了。 她客套问道,“我可以把东西放到柜子里吗?” 贺父还没走远,听见陆淼这话立刻转身回来,赶在贺铭川之前回答道,“当然可以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你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陆淼无比想念在家的时光,简单的家务活有陆从革替她做。 想怎么放就怎么放,她最想找个人替她放,在确保贺父走远之后,她叫住贺铭川,“柜子里全是你的个人物品,有些东西我不知道是否能碰,要不然还是你来把,帮我把行李放进柜子中。” 贺铭川打开柜子,素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疑惑。 他不常回家,柜子里除了一床被褥,就只有两件衣服。 他把被褥放在客 厅沙发上,这是他今晚的床位。 又把柜子里剩下的两件衣服收进他的行李包中,转头看她,似是在无声询问:这样够了吗? 陆淼看着他笑得格外谄媚,尾音带着钩子,“我听说部队对内务的要求很高,我第一次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你一定是部队里的内务标兵,非常擅长内务整理。” “别想了,不会帮你。”贺铭川看透她的意图,冷酷无情拒绝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陆淼坐在床上,抱住柔弱可怜的自己,可怜兮兮地说,“我为了你背井离乡,不图你有钱,也不图你长得俊,就图你对我好,我才刚到家里的第一晚,你就变了心,就连收拾行李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帮忙。” 已经走到客厅的贺铭川停顿了两秒钟,面无表情回头,“你的手是摆设吗?” 陆淼抬头看她,柔弱可怜地啜泣两声,“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如你心灵手巧。” 贺铭川暗骂她敷衍、不走心,哪有夸男人用心灵手巧这个词的。 他冷着脸进入卧室,将暂时不用的被褥平铺在柜子的最上层,紧接着是衣物…… 陆淼撑着脸,笑眯眯看他干活,时不时夸一句,“会做家务的男人最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你这男人靠得住。” 贺铭川要烦死了,没见过陆淼这么不知羞的女人。 他对得住陆淼的夸赞,收拾得利索又漂亮。 眼见贺铭川收拾到一个特殊包裹,陆淼眼疾手快将包裹抱进怀里,“等一下,这一些我可以整理,不麻烦你了。” 贺铭川呆愣了两秒,意识到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他轻咳一声,掩饰住声音中的不自然,“除此之外还有吗?” “没有了,没有了,您继续。” 贺铭川做家务确实麻利,而且整理得非常整齐,他很快就将陆淼带来的全部行李都规整好,包括一些洗漱和护肤品也被摆在了书桌上。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充满了生活气息。 贺铭川转头叫她查看,正对上一双亮闪闪的星星眼,他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只说了句,“早点休息。” 在贺铭川做家务时,陆淼也没有闲着,她将今晚要睡的床铺好,把从家里带来的花床单铺在空荡荡的床上,枕头和薄被被随意扔在铺好了的床上。 贺铭川一眼扫过床上的花床单,便立刻移开视线,床单被罩的花色非常热闹,吵得他眼睛疼。 同这个房间整体的风格格格不入。 不过,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已经被陆淼所同化,完全看不住一小时前的模样了。 深夜,贺铭川躺在沙发上时,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是在沙发上睡不着,在恶劣的环境他都经历过,客厅沙发已经是比较好的休息环境了。 而是他在闭眼前,突然想到他从前也在那张床上睡过。 大概是白天累着了,陆淼几乎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贺铭川的敲门声叫醒。 知道陆淼喜欢睡懒觉,没有人叫醒的情况下,她估计能睡到中午。 平常他管不着,说好了今天上午去领证,中午同亲戚一块吃饭,不能耽误。 贺父吃早饭时,看见贺铭川敲门,他赶紧叫停,“别吵到三水了。” “有什么事等三水起床以后再说。” 家里对待孩子要求严格,贺铭川和贺可菲从来没有睡过午觉。 贺铭川敲门的动作并未停下,“喊她起床。” 贺父对待外人一向客气,“你喊她起床干什么呀,又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让她继续睡。” 贺铭川看了眼时间,“去领证。” 贺父哦了一声,“那你敲门的声音轻一点。” 他赶紧往嘴里塞早餐,还催着贺可菲赶紧吃,别当电灯泡。 陆淼被急促且坚持的敲门声吵醒,她的起床气在想起这不是自己家时又憋了回去。 想都不用想,能敲门的只有贺铭川,陆淼估计他是想要回屋子取东西。 打开房门后,她就又躺回床上,示意贺铭川自便。 贺铭川担心陆淼在换衣服不方便,他没有推门进去, 站在门口半天,一直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又喊了一声,“陆淼?” 没有回应,他缓缓推门进去。 窗帘的遮光很差,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贺铭川看见某人正趴在床上,丝毫没有意识到房间内有人进入。 被子枕头被她压在身下,睡裙在不经意间被卷到大腿上。 她睡觉的姿势又十分豪迈…… 贺铭川触电般僵硬转过头,后退两步,啪的一声关上门。 他站在门口厉声道,“陆淼,起床,时间到了,动作快点,别让我提醒第二次。” 主卧的贺父听见这催命一般的提醒,被吓得一激灵。 在并不寒冷的九月份,打了个寒战,想起了结婚前被大舅哥支配的日子。 贺铭川的声音带着冰碴,陆淼也被吓醒了。 为了叫对方知道自己起来了,她实时播报进度。 “我起床了。” “我在穿衣服,我换好衣服了。” 隔壁房间的贺可菲愤怒地捂住了耳朵,她是小孩子吗,为什么每做一件事就要汇报下进度。 陆淼换好衣服,就钻进卫生间洗漱。 这时,夜班的尤咏兰回家了。 尤咏兰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满脸冰霜的儿子,这冷脸的样子是很能唬人的。 这家里能惹他不悦的人少之又少,思来想去那对父子俩都没有这胆量,剩下的就只有那个未来儿媳妇了。 她下夜班在食堂已经吃过早饭,尤咏兰思考她现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卧室补觉,还是趁他们还没领证,劝他慎重考虑。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角逐,她决定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妈妈,我看到仙女了。” 陆淼揉了揉眼睛,怀疑是没有睡醒,现在还在做梦。 现实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她的一声妈妈把客厅的母子二人叫懵了。 陆淼只是将“妈妈”当作个感慨的前缀,类似“天爷”。 要是在其他人面前这样感慨,估计没有人会想多。 但尤咏兰不一样。 陆淼跟贺铭川领证之后,她是真的要喊尤咏兰为“妈妈” 尤咏兰当然知道出现在自家的陌生女孩是谁,只可能是她那个乡下儿媳妇了。 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 但是你一见面就喊妈是怎么回事。 陆淼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漂亮姐姐,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在贺家,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应该就是贺铭川的妈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分钟,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这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还没有想好对策,她漂亮的未来婆婆飞一般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看向贺铭川,无声询问道:你妈这是搞啥嘞? 贺铭川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不知道,“已经八点钟了,给你十分钟时间吃早饭,十分钟之后出门。” 没有过多犹豫,陆淼坐在桌前,恶狠狠地咬了口油条,把它当作是贺铭川的头。 催催催,就知道催。 陆淼正在同油条豆腐脑做斗争时,刚刚消失的尤咏兰缓缓从卧室走出来。 她把一个红封甩在陆淼面前,“没见过哪家的儿媳妇为了改口费,上赶着喊妈。” 陆淼的眼睛瞪的溜圆,感情这位刚才是去给她拿红包去了。 手指摩挲了下红包的厚度,陆淼瞬间眼睛眯起,“谢谢妈妈,您真是人美心善。” 刚才的那声妈是意外,这一声妈出于真心。 这红包很厚啊,贺铭川他妈可真是个好人。 尤咏兰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哼了哼,“真是小家子气,这点钱就能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她给的钱多,怎么说都行,陆淼摇头,“我不是见到钱高兴,真想不到我的婆婆还是您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性,别人家 想看明星需要去电影院或者是买台电视机,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到女明星就简单多了。” 这是说她长得像女明星呗,尤咏兰嘴角向下撇了撇,“别想着通过花言巧语讨好我,这是没有用的。” 陆淼嘴里塞了一口油条,正艰难地要把油条咽下去。 突然插进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提醒一下,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陆淼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贺父躺在床上看报纸,他媳妇进门以后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梳妆镜前,喃喃自语道,“真有这么好看吗?” 过了半晌,她又说道,“那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眼光很好。” 贺父:...... 清早时,贺铭川便从父亲口中得知中午吃饭的地址。 不是特殊的日子,民政局领证的情侣不多也不少。 两人赶到民政局时,已经九点多钟,这时间不算早,前面有大约五六对情侣在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们俩。 登记所需要的材料在贺铭川手里,他将牛皮纸袋的材料上交窗口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依次检查了双方户口本、婚姻状况证明,因贺铭川的军人身份,他比普通人多了一份婚姻批准表。 确认材料无误后,让两人按照实际情况填写申请表。 工作人员面对的情侣不少,从二十岁到八十岁的都有,可像面前二人这么平静的却不常见。 填完表后,是工作人员照例询问是否系自愿结婚的环节。 这干熟了的程序,她今天格外走心,“是自愿结婚的吧?不存在逼迫结婚的情况。” 陆淼笑着摇头。 贺铭川目视前方说道,“不存在。” 工作人员心里想,看这男同志板着脸,可一点也不像自愿结婚的样子。 民政局可以拍摄用于结婚证上的合照,两人按照摄影师的指导,并排坐在椅子上。 摄影师是有极高审美追求的人,看着取景框中的两人,他一直不太满意,两人长得郎才女貌,坐在一起却没有新婚小两口的感觉。 “男同志,动作不要太僵硬。” “男同志,你稍微笑一笑,结婚这种大喜事难道不值得表现得开心一点吗?” “男同志,你笑得自然一点啊。” 这熟悉的对话,男同志没笑,男同志旁边的女同志忍不住笑了。 陆淼笑得太过放肆,贺铭川的声音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工作人员被他的冷脸吓得不敢笑了。 陆淼含笑说道,“他说的是我,你们不用管,该笑就笑。” 贺铭川觉得陆淼越发的大胆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明明很客气。 工作人员看向陆淼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这女同志看着也是漂漂亮亮的,怎么找的对象脾气这么差。 陆淼还在继续笑。 贺铭川忍无可忍道,“你笑的时候,可以不要拍我的腿吗?” 看给孩子记得,一下子蹦出这么一大段话。 陆淼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她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拍错了。” 贺铭川却对她的解释表示怀疑,裙子和裤子的质感能一样吗? 只是,有外人在场,这些话不方便说。 贺铭川最终只说道,“赶快拍照,时间不早了。” 是了,他们中午还有活动。 陆淼收敛了神色,同工作人员说道,“师傅,他前两年在边境线上把脸给冻坏了,笑不出来。” 摄影师闻言立刻郑重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陆淼顶着身侧能把她射穿的灼热视线,大度地原谅道,“没事的,只要照片中的我好看就行。” 摄像师应了一声,“没问题。” 贺铭川还在看她,陆淼自作不知,十分正经地拍了拍他的手,“看镜头嗷。” 另一头的摄影师也在喊,“女同志说得对,咱们男同志看镜头,女同志挺直脊背。” 贺铭川只得压制住怒气,看向镜头。 “来笑一笑。” “三、二、一!” “好!” 照片拍好后不会立刻洗出来,三天以后拿着凭条和没有照片的结婚证来取。 拍照时的排揎彻底把人惹恼了,背影都带着怒气冲冲。 陆淼站在民政局,感觉有点好笑,“喂,你走那么快跟不上,我第一次来北城,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走丢的。” 已经走远的高大身影闻言停下脚步,只是没有回头看陆淼。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走到国营饭店时已经十一点了。 贺教授几天前便订好了包厢,贺家的亲戚朋友们老早到齐,只等主角领证回来。 陆淼刚推门进去,就听见一道女声,“这就是咱们三水吧,长得可真好看,跟铭川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说话的是贺铭川的二婶。 贺教授一共三子一女,贺铭川的父亲是老大。 老三是女儿,是小学老师。 老四在机关单位工作,他找工作时就在外省安了家,他媳妇家有些背景,就只有一个女儿,贺四叔就相当于入赘了,只是说儿女还随着他姓贺。 老二两口子是机械厂的普通工人,与同时期大多数人相比是很好的工作。 要是同他的三位兄弟姐妹相比,就差了许多。 贺教授的爱人十几年前去世,他恢复职位以后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贺二婶觉得老爷子亏欠自家比较多,若不当初老爷子没有好好培养她丈夫,他们两口也不至于一辈子在厂里做普通工人。 老爷子平反恢复名誉后,把家里的俩儿子打包送到北城大学的家属楼里。 说是自家两口子没文化,麻烦他这个做爷爷的帮忙教一教孩子。 那一年,正好是他家老大高三,老爷子当年曾经留过洋,辅导一个高中生自然是不在话下、 至于说万一遇见他不会的问题,那也简单,周围邻居教什么科目的老师都有。 贺二叔家的大儿子也争气,只考了一次就考上了北城大学,他现在是大三的在读生。 大儿子的成功之路让二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二儿子即便只是初中生,也被早早送去打基础。 嘴上夸着陆淼好看,心里想的却是,长得再好看,也只是个乡下的姑娘。 别说给丈夫的事业提供助力,门不当户不对还不知道跟她相处是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尤咏兰脸上的表情淡淡,贺二婶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她猜应该是不高兴的,任谁被迫接纳个乡下的儿媳妇,都不会痛快的。 她笑得特别痛快,“要不怎么说老爷子心疼大孙子呢,你看看这么好的姑娘,就只想着铭川。” 她知道尤咏兰不喜欢陆淼这个儿媳妇,还当众说这种话,说她不是存心想要挑事,这都没人信。 尤咏兰是直肠子,有不痛快当场就发作出来了,她冷笑两声,“当初老爷子想要给恩人家的孙女找对象,谁家都不愿意,所以才想到了铭川,现在又说是偏心我们家。” 她这话说得很不合适,好像陆淼是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碰的脏东西似的。 看在今早收的那一沓钱的份上,陆淼可以当作没听见。 没办法,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陆淼回去的时候悄咪咪数了一下,一共给了十张大团结。 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尤咏兰就算打她,她也先关心对方有没有把手打疼了。 陆淼仿佛没听懂一般,她拉住二婶的手,十分亲近说道,“没想到您这么喜欢我,我真的很高兴。” 贺二婶看了眼尤咏兰,“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她不是很喜欢大嫂,尤咏兰的出身好,父辈就是干革命的,她几个兄弟也有出息,子承父业。 尤咏兰夫妻感情好,自己事业有成,儿女双全。 是她所见过的,拥有最顺遂人生的女人。 贺二婶止不住想要给她添麻烦的心。 她又是个驴脾气,一点就着,每次随便说上两句,她就会生气。 在众多亲戚面前同她发火,显得她这个大嫂不识大体很不懂事。 贺教授因此一直不太喜欢大儿媳。 “这么说,您是想要我做儿媳妇的吗?” 贺二婶毫不犹豫说道,“那当然了。” “可是,您儿子的想法呢,万一他不想呢。” 从前贺二婶挑拨完尤咏兰跟婆家的关系,如今她有了儿媳妇,她又想挑拨她跟儿媳妇的关系。 谁不知道老爷子多么重视这门婚事,多重视这个未来的孙媳妇。 要是尤咏兰跟陆淼闹掰了,那不光是跟儿媳妇不合,还将会得罪老爷子。 大伯子又是个孝顺儿子,就是不知道他那时候怎么选呢。 贺二婶大手一挥,“我家永明是个孝顺孩子,他最听长辈的话,只要是长辈的要求,他是绝对不会违背。” 不光暗讽尤咏兰不是个孝顺的儿媳妇,当初老爷子想让贺铭川同陆家孙女结婚时,她坚决反对,搞得当时特别难看。 就连贺铭川也被顺带上了, 陆淼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是个好婆婆。” 贺二婶有些得意,她跟大嫂不一样,她可是个好婆婆。 “既然您这么喜欢我,您家儿子又如此听话孝顺,不如让我跟您儿子结婚。” 贺二婶惊慌地想要抽出手,你不要过来啊。 “别开玩笑了,你都跟铭川领证了,还怎么同我家永明结婚,那可是重婚罪。” 说完,为掩饰自己并不是嫌弃她,特意补充了一句,“要是你没有跟铭川结婚,我一定让你跟永明结婚。” 陆淼的笑容相当真挚,“真是巧了,要拿照片才能申请结婚证,我们今天拍了照片,要三天后才能拿到照片去领证。” 在座的各位都是许多年前结婚的,对领证流程十分不熟悉,听到陆淼这话自然没有怀疑。 贺二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就听陆淼说,“我跟贺铭川现在还没结婚,也算是命运的指引,让我在结婚前遇到了您。既然您这么喜欢我,还是让您儿子跟我结婚吧。” 贺二婶偷偷抬头看了眼老爷子,发现他一脸深思,似乎在思考换成永明的可能性。 贺父还有尤咏兰都被陆淼的骚操作给整不会了,两人呆在原地,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应该怪谁?还是说自我反省一下,说以后会改? 大脑死机,只是呆呆地看着陆淼和贺二婶的拉扯。 陆淼视线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找到跟贺二婶长得比较像的年轻人,心里吐槽贺家怎么这么多亲戚,她随手指了一个男青年,“你就是永明吧。” 这人被吓坏了,赶紧指向贺二婶儿子的方向,“不是我,是她。” 还没进入社会的单纯青年,被陆淼有些疯癫的举动给吓坏了,他声音结巴,“我、我我还小。”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 贺二婶:......神经病呀!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一个好婆婆。” 陆淼不信,“怎么会呢,我看您第一眼,就觉得您是个特淳朴一人。” 贺二婶是真的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犯贱说那句话,她根本不敢看老爷子的眼睛,生怕他下一秒宣布,让村姑跟她儿子结婚。 那她是拒绝还是拒绝啊! 一旦拒绝,苦心经营的孝顺儿媳形象就会崩塌。 可若是不拒绝,她家永明的衣蛾杯子就会被毁了。 贺铭川的声音有些无奈,“好了,别闹了。” 已经达成目的,顺着贺铭川的话就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陆淼从兜里拿出红彤彤的结婚证,在她面前晃了晃,“刚才逗您玩的,我还以为您真想让我当儿媳妇呢,白激动了。” 贺二婶快要气死了,感情陆三水整了那一出并不是想要嫁给她当儿媳妇,而是存心戏弄她,让她在亲戚面前下不来台。 她愤怒说道。“铭川,你媳妇对长辈这么没有礼貌,你也不说管管她。” 尤咏兰先一步开口,想要护着陆淼,不过她是个炮仗,一开口火力值满满,“陆淼是我儿媳妇,用不着弟妹狗拿耗子。” “您是长辈,怎么能跟我一个小辈计较呢。”陆淼摇了摇头,“我觉得您一点都不大度。” 贺二婶简直要起个倒仰,你把我戏弄了一番,到头来还说我不大度,还有没有能说理的地方了。 和结婚证一起被拿出来的还有一个红包,正是尤咏兰清早时给她的改口费。 红封是敞着口的,几张大团结随即滑落出来。 数不清楚有几张,但是能看出来至少有七八张的样子。 “不好意思,一时不小心,把我妈妈今天早上给我的改口费掉出来了。”陆淼扶额苦笑,“妈妈她也真是的,非要给我那么多钱。” 其他人:......你还敢再刻意一点吗? 既然你说尤咏兰不是个好婆婆,陆淼也不过多解释,还有什么能比人民币更能证明人品的东西呢。 贺教授笑呵呵的,“行了行了,三水是新媳妇,都不许欺负她啊。” 贺二婶知道老爷子偏心三水,想要挑拨三水跟尤咏兰的婆媳关系,就是看准了两人发生矛盾之后,老爷子肯定无条件批评尤咏兰。 结果这刀怎么就砍在自己身上了,贺二婶只觉得异常憋屈。 “这是爷爷给你们的新婚红包。” 陆淼大大方方叫了声爷爷,“谢谢爷爷。” 贺教授又掏出一个红包,“这是给你的改口费。” “您看我们的结婚证,刚拿到手的,还热乎着呢。照片要三天后去取,然后贴在结婚证上。” 贺父也笑着叫陆淼过来,“早上是你妈给的改口费,这是爸给的。” “谢谢爸爸。” 坐在贺父身旁的贺可菲被陆淼视线扫过,惊悚地捂住兜,不是吧,她也要给改口费? 贺家小姑还没到,她学校有事,临时来晚了,不过小姑父已经把红包给了出去。 贺教授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他姐姐早逝,还剩下一个妹妹,两家关系很近。 这次家宴,贺教授妹妹一家也来了。 贺教授的妹夫姓许,早年在北城大学的图书馆工作。 许家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大女儿许秀芝在供销社工作,她嫁得不错,丈夫是单位的人事科长。 陆淼跟着贺铭川唤她大姑,她跟丈夫生了个儿子,中专毕业后进了丈夫单位。 二女儿许秀淑没有工作,她丈夫在厂矿的食堂工作。 能从她的衣着打扮看出,她的家庭情况比在座所有人都要差。 许家小儿子许秀荣就职于医院保卫科,他年轻时候呼朋唤友在北城很有影响力,成家后一直没找到像样的工作。 在医院保卫科的工作还是贺父帮忙找的。 贺家的孩子,加上许家的孩子,孩子再生孩子。 怪道陆淼一进包厢觉得里面全是人。 饭还没来得及吃,陆淼先收了一圈改口费。 有了饭前陆淼和贺二婶的那一出,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感觉到陆淼有点疯,谁也不想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被弄得下不来台。 没有人敢催生孩子,或者是询问陆淼父母的工作。 贺小姑急匆匆地进门时,包厢内的环境安静得离谱,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场面,她抹了把头上的汗,“学校临时有事,不能请假,来晚了。” 她在一群人中找到了唯一的生面孔,“这就是三水吧,长得可真水灵。” 她暗道自己亲爹可算是干了一件好事,当初硬要让贺家的孩子娶恩人家的孙女,家里为了这件事打得特别难看。 大哥二哥家的两个侄子都与陆家孙女年龄相当,都在备选项。 当然谁家都不想要乡下儿媳妇,但是老爷子是个固执的人,想要的一定要达成。 在家里闹了几次,又是绝食又是喝药,最后还是大哥先顶不住了。 贺小姑心想,老爷子最开始属意的也是大孙子,只是怕过不了大嫂那一关,想办法给大儿子施压,叫他回去解决媳妇。 小姑那时候除了心疼要娶个乡下媳妇的大侄子, 便是庆幸自家儿子年龄还小,距离谈婚论嫁的年龄还很远。 不过现在看来,这侄儿媳妇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差劲,至少长得漂亮,看着文静乖巧。 贺小姑回家之后,通过丈夫的口,知道她不在时发生的事情,了解到陆淼这个侄儿媳妇并不像她感受得那般乖巧文静。 听丈夫说完中午她不在时,陆淼跟贺二婶的交锋,小姑傻掉了。 小姑父又补充,“说起来也算事出有因,是为了护着大嫂。” 贺小姑摇摇头,“我大嫂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太直了,也不知道三水跟她能不能处得来。” 陆淼那当然能跟尤咏兰处得来了,今天收到的所有红包和礼金都归她。 当然了,尤咏兰说话是不太好听。 陆淼回房以后看着今天收到的红包,脸都要笑烂了。 好多钱啊。 贺父看见贺铭川还在客厅没回卧室,睡觉的被褥也放在沙发上,明显是今晚还要在沙发睡觉的样子。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哪有新婚当晚分房睡的道理。 贺父把人拉到门口,小声问道,“你跟三水吵架了吗?” 贺铭川没有回答,贺父却当他默认。 “都说了你这个臭脾气得改一改,你对别人也就算了,那时是你媳妇,你俩要过一辈子的,你看我跟你妈什么时候红着脸。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那是自己的媳妇,让一让她又能怎样啊。” “还是你对三水不满意啊,三水这姑娘挺好的,在亲戚面前还知道护着你妈。”贺父还怕是因为三水当初贺教授和尤咏兰的矛盾,叫他因此 “我看你妈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贺父讲话跟机关枪一样密集。 贺铭川忍无可忍,回答道,“没有吵架。” 贺父一听更激动了,还不忘压低声音不能被陆淼听见,“那没有吵架你们分房睡,你怎么想的啊你。” 贺铭川语气平静无波澜,想要尽快把这件事给敷衍过去,“我知道了。” 然而他表现得越平静,看在亲爹眼里却有另一层意思。 贺父的声音更低了,“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花似玉的老婆放在一旁,却要睡客厅。 已经不是他急着抱孙子的问题,而是他现在有可能有了两个女儿。 “不要讳疾忌医啊,我跟泌尿科的李主任关系很好,要是怕丢人我带你去他家看看。” “我没有!” 贺铭川愤怒地抱着被褥回房间,生怕再晚一点,他又要被编排哪里出了问题。 陆淼数钱数到一半,听到门外父子俩关于去哪儿睡的对话没有当回事,陆露在原文可是说过,贺铭川性冷淡。 虽然陆露还曾经说过尤咏兰是个恶毒难相处的恶婆婆,陆淼实际相处中觉得她人还挺好的,除了嘴巴有点坏。 后面两人的对话刻意压低了声音,陆淼听不见还以为这件事不了了之。 过了半晌,房门被从内打开。 陆淼盘腿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钱,有些呆愣地看着抱着被褥的贺铭川。 这是啥意思? 第19章 陆淼心里突然出现不好的念头,“你这是?” 他依旧摆着一张冰块脸,言简意赅道,“睡觉。” 陆淼愣在原地许久,贺铭川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看见她这个样子,贺铭川心里舒服了,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紧张。 “哦哦哦。” 陆淼手忙脚乱把摊在床上的钱都收起来,她把被子和枕头都往一旁拉,空出一半来。 她没话找话,“这个床有点小哈,睡两个人就会有点挤。” 睡两个女孩子还好,贺铭川人高马大,跟他睡在一张床上,这确实有点挤。 原本不大不小的房间,在贺铭川进入之后,陆淼觉得头上很大一片阴影,她有点不自在地说,“我先去洗漱。” 多看两秒就会发现,某人的耳尖微微泛红。 两人轮流去洗漱,陆淼洗完回来发现,贺铭川已经在床和柜子中间打好了地铺。 原本进门前,陆淼还挺紧张,回来之后看见这一幕,瞬间有了开玩笑的心。 她故作惊讶,“你怎么睡在地上呀。” 贺铭川板正躺在地上,没有多看她一眼。 陆淼一边擦头发,一边逗他,“新婚夜哎,都要一起睡觉的,你睡在地上,这不太好吧。” “不是我不让你睡床,是你自己主动要打地铺的。” 无须抬头,都能看到此女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贺铭川用被子蒙上头,却招来对方更加放肆地笑。 他从被子里伸出隔壁,将房间内的灯关上。 “啪”的一声灯关上了,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淼难以想象,贺铭川竟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 “我头发还没有擦干,而且我并不想这么早睡觉。” 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 得不到回应,陆淼爬到床上摸索着开灯时,贺铭川并没有阻止。 经过这一遭,陆淼安静了许多,没有在骚扰他,安静得不像话,擦干头发后,走到床边关上窗户。 贺铭川蒙头躺在床和柜子之间,听着陆淼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做自己的事情,内心无比平静。 他无论在什么环境下睡觉,都无法毫无防备地入眠,即便是在家里。 来自陆淼的陌生呼吸声,让他这一晚上醒来无数次。 五点钟是他生物钟准时起床的时间,他起身准备去锻炼时,正是陆淼睡得最香的时间段。 他是这家里起得最早的人,约莫七点钟从外面锻炼回来时,正赶上贺父在食堂买好早餐带回家。 看见这小子竟然起得这么早去锻炼,贺父非常意外。 “我知道日日锻炼,这是个很好的习惯,但是呢,也要顾及身体。” 贺父想着,昨天才结婚,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锻炼身体,别一不小心猝死了。 他是学医的,听说过不少这种安利。 他爸又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了,习惯以后就能当是耳旁风了。 贺铭川去洗漱出来时,贺可菲和尤咏兰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唯一缺席的家庭成员还在睡懒觉。 贺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尤咏兰两口子是夫妻,向来奉行早睡早起,一日三餐都不能少,这样的生活习惯更加有益于身心健康。 贺铭川兄妹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在七点半以后起床。 贺铭川站在门口敲门,“陆淼,别睡了,起来吃饭。” 贺父和尤咏兰互相对视一眼,最好还是贺父开口道,“铭川啊,让三水多睡一会儿吧,起床之后也没有别的活儿干。” 大口吃包子的贺可菲冷嗤一声,“她可真懒,我八岁以后就没有睡过懒觉了。” 作为过来人,老两口是能够理解的,贺父让她闭嘴,多吃饭少说话。 陆淼蒙住头也于事无补,贺铭川的声音无孔不入,他每过几分钟就要 “爸爸妈妈早上好,妹妹也早上好。” 贺可菲偏过头,“谁要跟你早上好。” 贺父同陆淼道过早上好后,转头训斥贺可菲,“不许没礼貌。” 陆淼笑眯眯说,“没关系的,妹妹怎么样都很可爱。” 她记仇得很,不忘早上喊她起床的罪魁祸首,“早上坏,贺铭川同志。” 贺铭川有早上喝茶的习惯,饭前喝一杯浓茶。 浓茶刚入口,差点喷了出来。 虽然没有喷出来,茶水吸进气管,这滋味不太好受。 他咳嗽了好半天,罪魁祸首却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尤咏兰夫妻俩今天都要上班,贺可菲也要去上学。 家里只剩下贺铭川和陆淼二人,贺父离开前留下了一些医院食堂的内部票,“铭川,我跟你妈上班去了,你在家跟三水好好相处,不要欺负她,中午不想做饭就去食堂打饭,或者带三水去外头的餐馆吃 。” 白天,贺铭川和陆淼相安无事地在家过了一天。 贺家客厅有电视机,陆淼闲得无聊就看一会电视。 中午是贺铭川去医院食堂买的饭,味道挺一般。 陆淼特别挑食,不好吃的饭菜根本不愿意动。 原先在陆家的时候,家里没有狗,但是有陆从革,无论她剩下多少饭菜,都能交给他。 看贺铭川的样子,明显不会吃她的剩饭。 而且贺铭川吃完饭之后,就坐在一旁盯着她,陆淼只能认命把碗里的饭都塞进嘴里。 尤咏兰傍晚下班后,带回来不少蔬菜,似乎是准备大干一场。 已经放学回家的贺可菲站在厨房门口,期期艾艾说道,“妈,你也累了一天,还是让闲着的人来做晚饭吧。” 闲着的人当然是指陆淼,尤咏兰以为女儿心疼她这个妈。 她自信开口道,“她会用这些灶吗,别把咱家厨房给炸了。” 尤咏兰的做饭水平令人耳目一新,看见她陆淼终于明白后世食堂那些奇葩饭菜是怎么来的。 全靠她灵机一动啊。 饭菜刚上桌,陆淼就完全失去了胃口。 陆淼殷勤地将碗里米饭分给贺铭川一碗,“你多吃点,我中午吃多了,还不饿。” 贺可菲跟着有样学样,贺铭川碗里的饭冒尖,她只能拨给贺父一半。 尤咏兰的视线在陆淼身上扫了一眼,“你瘦得都能当风筝了,吃这么少,叫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呢。” 陆淼笑眯眯说,“您直接说,看我吃得太少,关心的身体就行啦。” 尤咏兰嘴硬不肯承认,“我才没有关心你。” 她心里想的却是,做出这种菜让她吃,这难道不是虐待吗? 尤咏兰夫妻的习惯很好,吃完晚饭看半小时新闻,然后就是看书。 晚上吃得太少,胃口小如陆淼很快就饿了,她没急着去洗漱睡觉,一脸热切地看向贺铭川,“什么?你想要运动一下消消食!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一个人多无聊啊。” 贺铭川一句话没说,沉默看着陆淼的自导自演。 出门之前,陆淼还不忘难兄难弟,“妹妹,我跟你哥想要出去消食,你要一起吗?” 尤咏兰心想,这小两口二人世界,带上妹妹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一般不会插手孩子之间的事情,她只是听着没有开口。 贺可菲正在房间写作业,她想着新嫂子脑子有问题吧,晚上都没吃太多饭,正饿的前胸贴后背在偷偷吃桃酥,哪里还有体力去遛弯消食。 她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我才不去呢,我跟你不一样,我有正经的事情要做,我要写作业。” 直到看见陆淼冲着她眨了眨眼,贺可菲立刻福至心灵,她傲娇道,“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陪你们出去逛一逛。” 尤咏兰非常注重养生,“刚吃完晚饭,不要立刻运动。” 贺父大概猜到三个孩子要去干嘛,他摆摆手,“孩子们心里有数,让他们出去吧。” 医院距离家属院直线距离只有一百米。 一些有头脑的老百姓在医院楼下摆起摊子卖吃的,目标客户十分明确,就是住院的病人以及家属。 陆淼三人遛弯至医院楼下时,一部分卖完货的摊主已经离去。 陆淼站在卖茶叶蛋的摊位前,非常大方地说,“老板,来三个。” 贺铭川当然不饿,陆淼把她碗里的饭分给了他,不过再吃一个鸡蛋他也能吃下。 刚吃了一口茶叶蛋,陆淼就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早早收摊走了,他剩下一大堆茶叶蛋没卖出去。 能把茶叶蛋做得这么难吃,这也是一种本事。 陆淼站在她摊位前诚恳建议道,“说实话,我觉得您更适合卖水煮蛋。” 就放在水里面煮,味道总不会再差了。 老板不知道陆淼在说她做的茶叶蛋味道难吃,笑呵呵说,“水煮蛋我也卖,不过你来得晚,现在已经卖完了。” 陆淼:看吧,有的东西没有卖出去都是有原因的。 被茶叶蛋刺客伤害到了,陆淼没有再吃东西的心。 贺可菲不像她对食物这么挑剔,她妈做的饭她都能吃,外面的饭味道虽然不好,但也不难吃。 她吃饱了才回家。 陆淼却因没吃到满意的茶叶蛋,大晚上准备亲自上手。 家里没有煮茶叶蛋那种散茶,不过贺铭川有喝茶的习惯,在听陆淼说想煮茶叶蛋吃时,他便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淼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是我一定要用你的茶叶,而是说家里没有其他的茶叶可以用了。” 贺铭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明天去外面买。” 陆淼低下头,她生了一双漂亮含情的眼睛,眼尾微垂时可怜极了,“我只是今天晚上很想煮茶叶蛋吃,我的心被难吃的茶叶蛋伤害到了,只有现在立刻马上煮一锅茶叶蛋才可以弥补。” “不行。”贺铭川拒绝她拒绝得很彻底,并且加重语气道,“想都别想。” 没关系,他不给陆淼还有其他办法。 贺铭川以为陆淼就这样放弃了,在她离开房间后不久,听到主卧的房门被敲开,某人非常有礼貌地问道,“爸爸妈妈我能进来吗?” 他的听力很好,清楚地听到门外的对话。 “我想要煮一点茶叶蛋给大家尝尝,不知道家里有多余的茶叶吗?” 贺父没多想,“我们都不喝茶,铭川不是喝茶吗,你去管他要。” 陆淼瘪瘪嘴,“他说他的茶叶很贵,我想要煮茶叶蛋不配用。” 贺父还没开口,尤咏兰没忍住骂道,“真是破扫帚搁床头,拿不出手还宝贝得很,那破茶叶有什么舍不得的,白给我都不要。” 房间内偷听的贺铭川:? 陆淼看出来了,她婆婆说话难听不是专门针对某个人,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难听。 尤咏兰从床上跳到地上,贺铭川的茶叶就放在客厅里,她找出来塞到陆淼怀里,“随便用,用他一点茶叶还抠抠搜搜的。” “妈妈,你真好。”陆淼没忍住抱了抱她。 尤咏兰被她这腻歪劲儿给恶心得够呛,“行了,要抱去抱你男人去。” 陆淼眉眼弯弯地说好,一转身正对上贺铭川幽深的眸子。 干了坏事被抓包,陆淼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不自然,笑着晃了晃茶叶罐子,“放心吧,我会尽量少用一点的。” 陆淼看他时需要仰起头,脸上带着一点的得意,贺铭川移开视线,“随你。” 陆淼在家里时也做过,不过是没有茶叶蛋版本的卤蛋,乡下很多香料买不到,就只能将就着做。 贺家厨房好像是天堂,调料香料都不缺。 半小时后,霸道的香气透过门缝传到其余四人的鼻腔。 贺父有点坐不住了,“想不到三水还有这个手艺。” 当初她来家第一天晚上做的水煮面和土豆丝,让他一直念着。 吃得很饱的贺可菲幽怨站在门口:可恶! 鸡蛋浸泡在汤汁中,第二天早上吃味道更加浓郁。 陆淼跟其他人交代了一声,明早可以煮个稀饭就鸡蛋,她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贺铭川把她叫醒的。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 新婚第三天,按照惯例要回娘家。 贺父提起时,反而是陆淼不太想动弹。 距离太远了好麻烦,才离开家几天,就又要回去。 “这简单,让铭川开车。” 开车回去很方便,虽然在路上的时间长,可为了乔燕香的面子,暂时委屈一下她的屁股。 贺父嚼嚼嚼浸泡了一晚上的茶叶蛋,“三水这茶叶蛋煮得可真好。” 上次的阳春面,这次的茶叶蛋。 能在家里吃上不难吃的家常菜,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这味道不仅能用好吃来形容,是特别好吃。 贺可菲始终昂着头,“还行吧,也就比外面卖的好吃那么一点点。” 尤咏兰使劲拍了下她的头,“说一句好吃有那么难吗,你这死丫头到底是随了谁?” 她冲着 陆淼微微颔首,“味道还不错。” 贺可菲被打懵了。 陆淼默默地剥茶叶蛋,还能随谁,当然是随了你这个亲妈。 大概老天爷不想让她今天回门,昨天晚上吃的路边摊茶叶蛋不新鲜,陆淼和贺可菲一起闹肚子,她这种情况没办法坐车回家了。 总不和铭川能开一段路,让她去路边解决下,陆淼还想要脸。 家里常备着感冒腹泻发烧常见病的药。 贺父尤咏兰还要上班,让贺铭川在家好好照顾陆淼。 至于说贺可菲,她是学生,即便生病也要上学。 陆淼上下打量着给她送药的贺铭川,“大家都吃了不新鲜的茶叶蛋,为什么你没事?” 贺铭川实话实说,“你们身体太差。” 其实是执行任务时,什么样的东西都吃过,对于变质食物免疫,反应没她们这么大。 “这不公平!” 陆淼吃过药来不及歇,去找能打电话的地方,得打电话跟乔燕香知会一声,这次不能回去。 村里接到电话的人跑去通知乔燕香,陆淼就站在电话旁边等着回电话。 陆淼在家属院楼下的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贺铭川上次也是在这里给陆淼回电话的。 老板娘也是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人家就结婚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问是不是对象时,贺铭川的回答还不十分准确。 现在不仅把人变成了对象,还是持证上岗的那种。 老板娘就好奇啊,等电话的间隙一直在打问陆淼父母是做什么的,陆淼在哪个单位工作。 陆淼只当没有看到老板娘眼中的失望,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觉得满意就行。 长久的沉默之后,电话终于响了。 陆淼从听筒中听到乔燕香的声音,“喂,是三水吗,你能听见吗?” “妈,我能听见。” “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费一分钟好好多钱,陆淼不敢说废话, “今天按照惯例要回门,但是我临出门的时候坏肚子了,不该乱吃路边摊的,我这次就不回去了,下次有空再回去。” 一听闺女坏肚子,乔燕香立刻很紧张,“去医院了吗,还难受吗?” “不难受的,现在好多了。你放心吧,我很好,公婆都对我很好,我在这边没什么不适应的。” 乔燕香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一直在听陆淼讲话。 “我婆婆特别好,她给了我一百块的改口费呢,我公公也给了我一样多的改口费。” 一方面叫乔燕香安心。 另一方面叫外人知道尤咏兰是个好婆婆。尤咏兰对她好,那她也要通过宣扬她做过的好事,叫她在外人夸奖的时候获得情绪价值。 乔燕香心疼电话费,但听到闺女说起现状,怎么都不舍得挂。 陆淼记得电话费这回事,看着跳动的数字,交代完现状之后,叮嘱他们好好吃饭别亏待自己。 在时间跳到五分钟前,挂断了电话。 算起来只打电话回家,是比亲自回去一趟要划算的。 可是面对面沟通,是隔着听筒对话所不能比的。 乔燕香知道女儿大概率不会回家,又不是村东头嫁到村西头,换上鞋就能回娘家。 陆淼嫁得太远了,光坐车就要三四个小时,这还没有算上等车的时间呢。 来回一趟就七八个小时,回家坐一坐就又要回去了。 但她还是期望陆淼能回家,甚至准备让陆老二去买肉。 这下好了,陆淼不回家,省下了买肉的钱。 挂了电话,乔燕香溜溜达达走回家。 听到陆淼在婆家过得不错,她悬着两天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她的心情不错,想着今天中午能跟陆老二一起喝上一杯。 家里就只有陆老二,儿子在县里上学,闺女也嫁人了。 孩子们长大以后都离开家了,这房子里只剩下他们老两口。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感。 这股子伤春悲秋的劲儿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听到陆露声音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陆露记得陆淼在自己回门时整出来的幺蛾子,她必须做点什么回报她。 陆淼:喵?有一说一,你回门的时候我啥都没干啊。 主要原因是,陆露这一阵子在婆家过得不是特别好。 李母本就不是个和善人,刚结婚那一阵子陆露看在李青林的份上对她态度很好,看在对方眼中,便以为她爱极了李青林,可以任由李家拿捏,甚至可以贡献出自己的嫁妆。 陆露喜欢李青林吗?她自己也说不准。 她极力讨好李青林和李家,是有所图谋,她希望李青林能够爱上她。 她最初抢在陆淼之前同李青林结婚,也只是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过上陆淼拥有的那种令人羡慕的生活。 至于说后来一心想讨好李青林,想要对方爱上她。 这就不得不提起罪魁祸首陆三水,如果不是她总提起婚后过得不好就回村里勾搭李青林,她又何至于要低三下四的讨好李青林和李家人,以防将来陆淼做出那种事,她能有个依靠。 尤咏兰和贺可菲是这个世界上最刻薄的女人,最近这个名单还要加上李母以及李家的两个妯娌。 尤咏兰跟李母的刻薄不同,尤咏兰自诩是城里人,一直瞧不上她这个农村出身的儿媳妇,瞧不起他们家穷,喜欢用钱羞辱她。 而李母则是抠门到了极点,就连几分的打醋钱都想让她掏。 李家实在是太穷了。 陆露上辈子嫁到贺家之后,虽然精神世界经常受到折磨,却没太吃过苦。 李家在农村属于穷得特别突出那一类,露天的旱厕是她头一个不能忍受的。 李青林她妈还总叫她去干活,她出嫁前都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 估计是陆淼结婚前跑到李青林他妈跟前嚼舌根,说贺家没选上她,她才看上了李青林。 李母回家以后天天跟她闹,还各种挑拨李青林同她的关系。 李青林倒是个好的,没有被流言影响,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陆淼挑拨她跟婆婆的关系,那她也别想好过。 乔燕香还能不知道她没安好心? 到了吃饭时间,一直没有等到陆淼。 陆露忍不住开口,“二婶,三水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啊?” 乔燕香面上笑嘻嘻,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就说这死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水今天不回来啊,她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路上颠簸,等有时间再来看我。” 陆露失声道:“三水不回家?你怎么不早说啊!” 浪费她的时间,坐在这个破地方等了好长时间。 “你也没问啊。”乔燕香也跟着陆淼学到了几招,“我还以为你是过来陪二婶一块干活的。” 陆露没办法否认,她岔开话题道,“按理说应该今天回门,陆淼不回来是不是因为在婆家过得不好啊!” 如愿见到乔燕香变了脸色,她打补丁道,“我们是一家人,我肯定希望三水在婆家能够过得好,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乔燕香笑着说,“三水在电话中跟我说,贺家对她极好,她婆婆和小姑子都是极好的人。” 尤咏兰与贺可菲都是很好的人? 还都对陆淼不错? 陆露不信。 在她看来,尤咏兰母女二人是贺家最刻薄的人,其次是虚伪至极的贺家两父子。 至于说贺铭川,他杀死了比赛。 要说贺家还能有什么好人,那也只有贺家二婶,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瞧不起她。 陆露知道贺家内部的真实情况,因而她断定陆淼必定嫁人后过得极为不顺心,用好听的话哄骗乔燕香。 甚至陆淼过得比她上一世还要差。 当初她过得再不顺心,还是在新婚后第三日回门了。 陆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乔燕香看得心里直打鼓,早就知道这孩子脑子有问题。这莫名其妙地笑,是病情又加重了? 在心里头给陆露打上一个有病的标签后,她不想惹她发病。 可是陆露来家里恶心了她一通,她不做说点什么反击回去,心里不舒坦。 乔燕香给陆露倒了一杯水,一副知心长辈的模样,“我听咱村里人说,你那个婆婆不太好相处。” 她家三水爱听这个,得打听清楚了,改明儿给她写信的时候,把陆露的这些事都给写上。 陆露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她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尤其那人还是陆淼的亲人。 不仅因为跟陆淼之间曾经存在对比的关系。 还因为她抢了陆淼的婚事,如果自己婚后过得不好,那岂不是叫人在背后说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就算过得不好,她也不会叫人知道,陆露否认道,“没有啊,怎么会,我婆婆人很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太急,可能因此叫大家误会了。” 乔燕香一脸玩味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有空得替你婆婆解释,不能叫大家误会她啊。” 地方小就是这一点不好,屁大点的事儿传得飞快。 不过嫁得近也不是全都是坏处,能经常回娘家,婆家人害怕被亲家找上门,想要欺负儿媳妇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对上乔燕香的笑容,陆露总怀疑自己被她看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逃似的离开了。 乔燕香看着陆露的背影,得意地哼了哼,小样,还想跟她斗。 陆露是直奔陆老二家,离开后才回了宁家。 陆大伯家谁也没有料到陆露今天回娘家,看见她以后格外的惊喜。 “露露怎么回来了。”大伯母嗔怪道,“回来之前找人传个话啊,我提前去买点肉。” 胡静背对着娘儿俩站在案板前切肉,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偏心儿子的妈不少见,偏心闺女的妈却不常见。 闺女回家有菜又有肉,搁他们吃那就是窝窝头就白菜。 虽然没提前去买肉,大伯母还是翻箱倒柜找了点虾米,煮了个汤。 陆露回家不想多待太长时间,扪心自问,她对娘家并无太多感情。 上一世,离婚回娘家以后,母亲和兄嫂对她十分冷淡。 经此一事,她是真的看透了,当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家里人便不再装出一副对她感情很深的样子。 不想在娘家呆,想想回李家又要见到老虔婆的那张脸。 李家的饭菜更是清汤寡水,做得跟猪食一个味。 吃完中午饭以后,陆大伯母又掏出鸡蛋糕让她吃。 就这样,陆露一直待到了下午,李青林过来接他。 陆露跟他妈一直处不来,这都是小事。 毕竟人家有个有本事的爹,他想要好前程,那就得伺候好露露。 好在露露虽然跟他妈处不来,对他还是极好的。 他娶露露是为了更好地前程,之前老丈人想让他进农机站,多好的机会啊,最后却被给搅和黄了。 他回家之后问过陆露的打算,陆露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的话,中心思想他听懂了就是叫他去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那可是要坐牢的,他还记得小时候看见革委会和派出所撵着投机倒把那群人满街跑。 拒绝了农机站那么好的工作,竟然只是想让他去干会坐牢的活儿,他有时候都怀疑,露露脑子有问题。 结婚前以为捡到了个宝,队长家的闺女愿意主动嫁给他这个穷小子,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结婚以后发现,并非陆露主动选择了他。 极有可能是贺家在两姐妹中选择了陆淼,而陆露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才选择同他结婚。 感情不是他捡到了漏,是别人不要的破烂叫他捡回家了。 没关系,这都不重要,只要老丈人能给安排工作,这些他都能忍。 迟迟没等老丈人给安排的工作,他有点坐不住了,找到机会就要来老丈人家干点活,希望老丈人能想起他工作还没有定下来。 他这次过来接露露,也是想要找机会催一催老丈人。 陆露看见他来接,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婆婆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丈夫爱她,每次回娘家时不用她说就主动来接。 他也不是没想过叫陆露提,毕竟父女俩开口更加容易,女婿到底还隔了一层。 每次提到稳定的工作,她就跟疯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脑子里想着投机倒把的事情,还是不想让老丈人为他费心找工作。 这次李青林终于遇上陆大伯在家的时机,压抑了这么长时间,他提出的时候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也是我没本事,只能下苦力种地,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要委屈露露跟我一起吃苦受罪。要是能有个正经的营生,赚得多一点,时间上稳定一点,能多陪在露露的身边,也能让她吃好的穿好的。”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陆大伯掏出一支烟,李青林殷勤地点上烟,“上次您说的农机站,我觉得就很好。” “那次是刚好遇见了,你可知道好机会不等人。” 李青林内心在滴血,都怪露露害得他失去了一个好工作。 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叫陆大伯知道他对露露心里有怨念。 他表现得越发恭敬,“您是长辈,都听您的,您说怎么着都成。” 陆大伯还是比较满意他的这个态度,“我记得你会开拖拉机。” 说起这个,李青林还是比较骄傲的,“学过一点。” “送你去学开车怎么样。” 李青林顿时心头一喜,学开车不比去农机站差。 送自己去学开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赶紧表示愿意,“谢谢爸。” “谢什么?”被他故意支开的露露回来了,听见他这样一句话,疑惑问道。 李青林不敢让露露知道,怕她又给搅和了,岔开话题道,“没什么。” 陆大伯不知道他的顾虑,他没什么事要瞒着闺女的,就直接说,“我计划送青林去开车,我瞧着以后坐车的人会越来越多,不管让他去开个往返的班车,还是替领导开车,都是不错的出路。” 李青林听陆大伯的描述都觉得眼热,农民一辈子都盼着能跳出农门。 陆露当然知道去学开车对农村人来说,是不错的机会。 四个轮子一把刀,白衣战士红旗飘。 改革开放后最吃香的四个职业,司机便位列其中。 可李青林他不是普通人,他以后可是要做首富的,他怎么能去当司机开车呢。 “不行,青林不能去当司机。” 果然又是这样,李青林绝望地闭上眼睛。 陆大伯最听女儿的话,这时候也不免问上一句,“为什么不行。” “当司机,太危险了!” 当司机确实危险,要是运气不好遇上劫道的,人财两失。 陆大伯不能眼瞅着闺女守寡,于是说道,“那还是算了。” 他还不忘安抚李青林,“爸再琢磨琢磨,有什么更稳妥的。” 高危险意味着高回报,李青林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可以接受随之而来的风险。 但老丈人不会听他的话,他只会听陆露的。 陆露说有危险不要做,老丈人就不会给他牵线搭桥。 他想,除了投机倒把的活儿,其他的事情陆露都不会支持他去做。 又白跑了一趟,不仅如此,还看到了一个好工作从他面前溜走。 李青林连带对露露都没什么好脸色。 入睡前他妈跟陆露又吵了一架,在他面前抱怨,早知道露露是这样的,给多少钱的陪嫁都不能娶,想想陆老二家的闺女就很好。 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 李青林虽然还想要从老丈人那里获得一个职位,却免不了去想如果当初娶了的是陆淼…… 家里不会打成这样。 她也不会一直 撺掇着他去投机倒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时他就梦到了陆淼。 与此同时,陆淼做了个噩梦。 梦见李青林腆着个大脸要亲她,她一下子就吓醒了。 她心有余悸的拉开床头小夜灯。 贺铭川晚上一直睡得不沉,陆淼睡觉时又特别喜欢翻身,夜里他总是要醒来很多次。 在听到陆淼急促的呼吸声时,他就醒过来了。 “做噩梦了?” : 忘记床下还躺着个人,他突然出声,给陆淼吓了一跳,“你这样很吓人的。” “抱歉。”贺铭川罕见道歉,“你现在还好吗?” 陆淼拍拍胸膛,“噩梦的恐怖程度没有你吓人。” 贺铭川没有反驳,出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陆淼小口小口喝水时,他将桌上正对着床的镜子扣住,眉头轻蹙,“睡前照完镜子不要对着床。” 陆淼喜欢照镜子,早上起床照,闲着没事照,睡觉前当然还要照。 乔燕香也曾经跟她说过镜子不能冲床,说是睡觉的时候容易被鬼压床。 陆淼没忍住笑了:“贺铭川同志,你这是在宣扬封建迷信呀。” 贺铭川不跟她辩解,“随便你,爱信不信。”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你。”陆淼冲着他甜甜一笑,“不过我还有个治疗噩梦的更好方法,需要你帮忙。” 贺铭川没说话,只转过头看她,表示他有在听。 “吃个嘴子就好了。” 第20章 贺铭川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陆淼刚才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他目光沉了沉,耳根发红,薄唇紧抿,最后别过头冷冷丢下一句,“你自重。” 贺铭川越是这个反应,陆淼越来劲,她装若天真问,“为什么要自重啊,夫妻俩亲个嘴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我又不是在婚内找别人亲,也不是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啃嘴……“” 贺铭川脑内无可避免地出现了她假设的情况,他太阳穴跳了跳,忍无可忍,捂住了她的嘴,准确来说是用食指和拇指夹住了她的唇瓣。 他下手之前就考虑过,直接捂住她的嘴,这动作太过亲密。 捏住她的嘴唇,这动作刚好,既能达成不要让她胡言乱语的目的,也不至于冒犯到她。 陆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贺铭川竟然捏住她嘴唇,还用那么丑的姿势。 不用想,她现在跟鸭子没两样,都是噘着嘴。 啊啊啊啊贺铭川我要杀了你! 因为嘴巴被捏住不能出声,陆淼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动静。 其实刚捏住陆淼的唇瓣时,贺铭川就后悔了,手下的触感太过嫩滑,像是他去南方执行任务时吃到的嫩豆腐。 他自以为好声好气地同陆淼商量,“我可以放开你,但你要安静,保证以后不再说那种无法无天的话,知道吗?” 笑话,陆淼怎么会任人威胁呢。 陆淼用头去撞他,这是个扑进他怀中的姿势。 贺铭川后退两步,背部重重地撞在柜门上。 活了二十多年,贺铭川第一次知道骑虎难下是什么滋味。 松开陆淼,害怕她会冲上来。 一直不松,她应该会更生气吧。 正在思考间,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意识到危险,陆淼的膝盖已经靠近他的下身。 贺铭川闲着的那只手握住陆淼抬起的膝盖。 陆淼如今的姿势是难以想象的滑稽,眼见她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贺铭川试图缓和气氛,说出口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是你先说那些无法无天的话,我才会捂住你的嘴。” 陆淼只能唔唔唔,他后知后觉道,“我先松开你,你冷静一下。” 他果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松开陆淼的同时,以陆淼想象不到的速度闪现到门口。 刚才两人打斗时发出了响动,不知道家里其他人听到没有。 同跟战友对打相比,他已经收了力。 贺铭川哪里知道女孩儿的皮肤这么嫩,他自认为没有用力,松手后才发现,陆淼的唇周红了一片。 他莫名有些心虚,在陆淼照完镜子伸手打他时,甚至没有躲。 “抱歉。” 陆淼不买账,“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公安干什么?” “你想怎么样?” 陆淼鼓着脸,“除非你也让我拧一下。” 他压低声音,“我并非有意。” 陆淼指着自己的脸给他看,“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就说伯仁死没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他绷着脸,“你这是诡辩。” 杯子里的温水已经凉了,刚才闹了这一通有点渴了,陆淼还是把凉了的水喝完。 “你打了我,你就说是不是需要承担应有的责任。” 贺铭川在部队里直来直去的时候更多,很少跟人吵架,他极不擅长同人争辩,“那是事出有因,谁让你说那样的混账话。” 陆淼耸肩,“你觉得我言语不当,你可以语言制止,如果语言制止没有起到作用之后,你可以使用温和的肢体动作,而不是上来就打我。” 她呜呜咽咽地低声啜泣着,“你知道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女孩,是多么大的伤害吗,从小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 贺铭川知道她这是在装哭,“随你,但事先说好,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起这一茬。” 陆淼瘪瘪嘴,他还挺了解她,知道她喜欢翻旧账。 “我陆三水铁骨铮铮,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好了不提,以后就绝对不会再提。” 陆淼:陆三水答应的事情,跟她陆淼又有什么关系呢~ 贺铭川浑身僵直,做好准备,任由陆淼报复。 却听她声音轻快地吩咐道,“你先把衣服撩起来。” 因着跟陆淼同住,他睡觉时衣裤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 贺铭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咬牙切齿道,“陆淼,你别得寸进尺!” 陆淼的声音中满是无辜,“是你说了,随我,难道这个词的意思不是我想怎么做都行吗?” 贺铭川气得说不出话,你了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然而陆淼并不在意,“咱俩不是两口子吗,看看又不会怀小孩,不要那么小气,我也可以给你看啊。” 她说罢就要掀起睡裙,贺铭川瞳孔紧缩,立刻闭上眼睛。 他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声音异常愤怒,“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吗?” 陆淼掀裙子只是个假动作,看见贺铭川闭上眼,她就把裙子松开了。 她反问:“那你还记得刚才打了我吗?” 贺铭川头疼,“我都说了那是意外。” “那我不管,你给我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摸嘴巴和摸肚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乍一听没什么区别,甚至听起来觉得摸嘴巴更加亲近。 贺铭川有点被她绕晕了,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想怎样随你。” 陆淼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唇角,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得意,以至于把人给热毛了。 她说,“那你把衣服撩起来。” 腹部整齐排列着八块腹肌,肌肉线条清晰,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因绷紧能看到肌肉在微微跳动。 顺着腹肌向上……啥也看不到,贺铭川十分吝啬地用手挡住了。 陆淼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我要报复回去喽!” “快点,别啰嗦。” 贺铭川依旧嘴硬得很,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嘴硬反而给了陆淼一种自己在欺负良家妇男的既视感。 他下颌绷紧,转过头不去看陆淼,试图眼不见为净,可正因为看不到陆淼,他即将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预兆。 他不知道陆淼会怎么做,不知道她动作的轻重,更不知道她的手会落在哪里。 贺铭川的骨架大,腰却很细,肌肉贴紧,人鱼线从腰侧斜斜落下。 陆淼伸手捏了捏他腰侧肌肉,好奇地戳了戳胯上的线条。 出人意料的,他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素来绷直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向前弯 。 在陆淼顺着线条走势还要向下时,贺铭川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陆淼的手,“够了!” 陆淼也知道自己的举动过分,所以她先发制人。 “你轻一点啊,你握疼我了。”眼前一闪而过陆淼发红的唇周,贺铭川立刻松开手。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故意岔开话题,“早点睡觉吧。” 陆淼最爱惜自己的这张脸了,生怕有破相的可能。 别说,这还真的有点像用力亲嘴子之后的效果。 她想说点什么的,看着某人已经躺回床和柜子中间的空位,最终还是憋住了。 陆淼和贺铭川谁也没有把这当回事,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 看见陆淼,贺可菲忍不住抱怨。 “你们俩晚上能不能安静一点,不要那么大声音,我白天还要上学呢。” 两个次卧相邻,贺铭川和陆淼晚上说话的动静被她听见再正常不过。 尤咏兰和贺父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当然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年轻的小两口晚上闹出动静来,很难不往别的方面去想。 哪怕就说他俩啥也没干,就是单纯的打架,可能也要被误会成妖精打架。 贺铭川冷着脸看她,“以后早点睡觉。” 贺可菲觉得这世道真是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他们俩大晚上不睡觉吵到她,却怪她睡得不够早? 明明她是受害者,她爸妈也偏心哥嫂,“都知道第二天要上学,睡前就不要看电视了。” 这还怪上她了? 陆淼也说,“是不是晚上不睡觉,熬夜在被窝里看小人书,才听见我跟你哥讲话。” 这简直是污蔑,贺可菲受不了这委屈,“我昨天晚上没看!” 她生气极了,“你们那是聊天吗,说是打架都不为过,乒乒乓乓的,大半夜的你们想干啥呀!” 陆淼面不改色问:“哦?那就是从前熬夜在被子里看小人书了?” 对不起了妹妹,正因为姐姐打过伞,所以要把你的伞撕碎。 下一秒就听尤咏兰怒吼,“贺可菲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看那种没有用的杂书,我就说为什么上次期末考试没有考进前五名,肯定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没有用的闲书上。” 陆淼还在一旁慢悠悠补刀道,“看闲书也会有收获,适量就好,关键是躲在被窝里看书,对眼睛不好,容易近视,小小年纪就要戴眼镜。” 她说完还啧啧啧了两声。 尤咏兰是医生,特别重视儿女的身体保养,眼睛牙齿都要跟着自己一辈子,所以她一直督促他们按时刷牙,不要长时间看书看电视。 闻言她拉着贺可菲去房间里找杂书。 陆淼转头时,正对上贺铭川沉沉的目光。 她得意地冲他眨眨眼睛:我厉害吧。 尤咏兰在贺可菲的床头搜出了几本小人书,全部被收缴充公。 贺可菲垂头丧气的,在经过陆淼身边时,贺可菲痛苦道,“我恨你!” 陆淼揉了揉她的小辫子,“没关系,我最喜欢可菲了。” 这次是一句喜欢没办法哄好的,她坚定地昂着头不去看陆淼。 却忍不住回头看她,好奇地问道,“你的嘴巴怎么了,为什么红红的。” 陆淼皮肤嫩,贺铭川捏出来的红印子没有因为睡了一觉就消失,依旧稳固地留在唇边。 贺父跟尤咏兰早就看见了,就只当没看见。 偏贺可菲好奇心旺盛,没忍住问了出来。 贺父同尤咏兰交换了一个眼神,贺可菲下一秒被亲妈捂住了嘴。 少说两句吧,这可是要杀头的。 对着大儿子的那张死人脸,他们都不敢捋虎须。 这傻丫头什么都不懂,净问一些让人没办法回答的话。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要说!”她像是一条被摁在砧板上的鱼。 贺铭川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他沉声说道,“不可以没有礼貌,你应该怎么叫她。” 对于这个大哥,贺可菲是又敬又怕,平常见面很少,却不妨碍对他的崇拜。 她抿抿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嫂,嫂子……” 陆淼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错啦,你叫他哥,你应该叫我什么?” 贺可菲不喜欢她总动手动脚,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大人! 但同时她被陆淼给整蒙了,她是她哥的媳妇,管他叫嫂子这不对吗? 贺父和尤咏兰也想听听陆淼能说出什么高见来,可他们上班马上要迟到了。 今天他俩都有门诊,要稍微早一到医院。 两人匆匆离开,离开之前不忘叮嘱家里的三个孩子,“今晚我俩值班,你们三个好好相处,想吃什么就出去买,茶几下面放了钱。” 贺可菲被吊了半天,到底还是小孩子,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不叫你嫂子,还能叫你什么?” 陆淼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喊我姐,你哥比你大,所以你叫他哥。我也比你大,你是不是应该喊我姐?” 贺铭川有点后悔自己浪费了一分钟,听陆淼这句没有营养的废话。 早知道她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他还是想知道,陆淼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听完之后脑子里蹦出个想法,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贺可菲困惑挠头,“我是应该喊你姐,可是……”你不是我哥的媳妇吗? 陆淼使劲一拍手,“这就对了啊,叫一声姐姐听听。” 贺可菲被她绕晕了,她竟然直接顺着陆淼的话,喊了一声姐。 直到走出家,她还是晕乎乎的。 贺铭川将早饭用完的碗筷放在水池中,拿起洗碗布刷碗。 陆淼看了眼他,非常没有仪态地躺在沙发上,看贺可菲不久前刚被没收的小人书。 她在家没啥消遣,看小人书竟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咏兰搜查出一套小人书,陆淼大手一挥全带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自制力也没比贺可菲强太多,趴在床上看书就入了迷。 贺铭川买好午餐叫她出去吃,喊了几遍她才起身。 所以下午的时候,贺铭川也把书给没收了。 陆淼实在无聊得紧,看在因她被没收小人书的份上,她决定给贺可菲做点好吃的。 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用来制作步骤复杂的美食再好不过。 翻了翻厨房现有的食材,考虑下贺可菲的口味,决定给她做平底锅舒芙蕾。 嗯,贺铭川也属于重要食材。 蛋白需要打发,没有打蛋器,贺铭川是最适合的人形打蛋器。 她睡完午觉,还去最近的市场买了瓶牛奶。 贺可菲回家推开门,就闻到了蛋奶的香味,中间还夹杂了烘焙的焦香。 光是闻着就觉得很好吃,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她大致猜到,应该是陆淼捣鼓出来的吃食。 她其实很想上前问一问这是什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陆淼知道这一家都是别扭性子,她才放下书包,就招呼她过来,“姐姐做了一点小蛋糕,你来尝尝味道好不好?” 贺可菲仰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陆淼脸上含笑,一脸纵容看着她,“那多谢你给我面子。” 贺可菲生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眼尾微挑,吃到美味时眼睛又圆又亮。 陆淼心里想到,这样漂亮的眼睛,可不能因为熬夜看小人书近视了。 “好吃吗?” 简直太好吃了,甜甜的带着股奶香味,又不像鸡蛋糕那么腻,她忙不迭点头,又想起自己还在跟陆淼闹别扭,又摇摇头。 因为吃得太急,动作幅度太大,她直接噎住了,陆淼适时递给她一杯奶茶。 去市场上买牛奶时,想到家里还有茶叶,可以给贺可菲煮个奶茶喝。 至于说贺铭川的意见,没去问,少偷一点 点,他不会发现的。 “好喝吗?” 贺可菲尚且可以把舒芙蕾当作是鸡蛋糕的另一种形式,奶茶就是第一次喝了,没有牛奶的腥膻,自带一股茶叶独有的清香。 贺可菲别别扭扭地点头,“好喝,这是什么?” 陆淼轻声说了两个字,“奶茶。” 然后指了指贺铭川所在的卧室,示意他不要声张。 贺可菲是知道自己大哥多宝贝那堆茶叶,她笑眯了眼,跟着陆淼点点头,在嘴上做出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随便说。 突然有了一种拥有共同秘密的感觉,她心头生出了一种使命感,“姐,你放心,我的嘴巴很严。” 上午的时候还心不甘情不愿,得靠着陆淼的忽悠才能说出口的“姐”,刚才说的时候特别自然。 陆淼摸了摸她的头,“姐姐相信你。” 只吃了一块,贺可菲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没觉察出来味道,她看着盘子里的小饼,咽了下口水,“我还饿。” 陆淼十分大方,“上学累坏了吧,多吃一点。” 贺可菲声音响亮地哎了一声,吃这个小蛋糕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心里想,陆淼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长得很漂亮,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夸她可爱。 鼓动她妈收了她的漫画书,这一点很坏。 总的来说,她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陆淼用盘子装了两块舒芙蕾,端着送给卧室内的贺铭川。 彼时,他正坐在桌前认真看报纸,左手举起报纸,腕骨分明的右手规规矩矩放在桌上,动作中带着几分端正。 书桌早上是陆淼的梳妆台,她看书不喜欢坐在桌子前,通常趴在床上。 于是对于这张书桌的使用,在两人没有商量的前提下,达成了默契的共识,陆淼早晚睡觉前后用作梳妆台,其余时间贺铭川会坐在桌前看书看报。 盘子里摆放着两块淡黄的小饼,巴掌大小,他坐在卧室,清楚听到了她跟可菲的对话。 对于出锅的蛋糕先给贺可菲吃这件事,他并没有很在意。 陆淼坐在床边,期待地等着贺铭川的答复。 他尝了一口,“太甜了。” “你不喜欢吃,那给可菲留着当早餐或者带去学校当零食吃。” 贺可菲的耳朵已经竖起来了,只等亲哥说他不喜欢,她犹如饿虎扑食,将之占为己有。 他摁住盘子,“我没说不吃。” 贺可菲:可恶! 陆淼长长哦了一声,“你不是说味道太甜?” 客厅的贺可菲拼命点头,对呀对呀,他说味道太甜,他没有审美,给他吃是暴殄天物,还是给我吃。 贺铭川吃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但实际上他吃得并不慢,两口吃掉了一个小饼,吃完才缓缓说道,“没关系,我不挑食。” 陆淼沉默了,贺铭川确实不挑食,这一点没话说。 尤咏兰做出来的饭菜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肚,因同住经常被荼毒的父女俩还没有习惯,需要找利用躲开。 陆淼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贺父和尤咏兰都没再提过。 而贺可菲不知道是被父母交代过,还是完全沉浸在小甜品的世界,忘记了那件事。 又过了两天,尤咏兰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个小袋子。 陆淼起先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见它包得严严实实,心里也有一些猜测,可能是女性内衣,也可能是卫生巾。 陆淼还没等用手指摸一摸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听到尤咏兰说,“女性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你年龄还小,铭川又不能陪在你身边,还是晚两年要孩子比较好。” 好吧,陆淼这下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尤咏兰的脸色十分不自然,跟儿媳妇说这种事情,真的很尴尬,“这是外国货,盒子里有说明书……” 话还没说完,房间内看书的贺铭川大步走出来,一把夺过陆淼怀里的袋子。 “我们不需要,你有空还是多操心下贺可菲的学习。” 陆淼看着被贺铭川扔在沙发上的袋子,心想咱们确实不太需要,但是你这么说很容易被人误会啊。 说完,他回到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尤咏兰要气死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狗脾气的儿子。 而且你不能太自私,你想要孩子,但也要考虑下自己媳妇的身体。 她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冲进去给他一顿爱的教育。 下一秒,她被陆淼抱住,“谢谢妈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尤咏兰愤怒的心一下被熨平,她想,还是女孩儿贴心。 安抚完愤怒的婆婆,陆淼慢吞吞拿着袋子回房间。 她故作不懂地问他,“所以这是什么呀。” 第21章 贺铭川额角不受控地跳了两下。 他想,即便陆淼再彪悍,那也是个姑娘家,不可能会认识这东西。 陆淼不知道,他却没有给科普的意思。 在陆淼打开袋子之前,他一把抢了过去,打开抽屉将之扔了进去。 “好奇心别太重。”贺铭川想了想,又开口道,“不是好东西,别问。” “也别去外面跟人打听。” 他有点怕陆淼跟外人去问,太过丢人,于是特意叮嘱。 陆淼又不是真的傻,怎会跟人去打听那是做什么用的。 但不影响她逗贺铭川,她一脸怀疑问道,“妈妈给的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你别是想要吃独食吧。” 想到这玩意的真实用途,贺铭川的脸黑了两分,“别胡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以陆淼被尤咏兰喊出去而结束。 尤咏兰站在客厅里大声问道,“三水啊,土豆炖牛肉是先放牛肉还是先放土豆。” 陆淼:都不是,是先给牛肉焯水去腥。 尤咏兰对做菜天然抱有极大地热情,不过她做饭的天赋跟学医的相比,可以约等于零。 自打知道陆淼做饭好吃后,她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不过不是叫陆淼做菜给全家吃,而是叫陆淼指导她做菜。 陆淼站在厨房门口,指导她做菜的步骤。 尤咏兰做饭,怎么说呢,可以从做饭上看出她的职业,做一次饭要洗无数次的手。 主打一个干净卫生,但难吃。 从前她也不是没买过教做菜的书,那可是专业大厨写出来的教材,对她来说都没有用,更何况陆淼这个半吊子。 明明陆淼教她的时候没有藏私,味道就是很一般。 但至少现在不是很难吃了。 晚上这顿土豆炖牛腩,味道偏咸,就着这个菜,陆淼多吃掉半碗米饭。 晚上吃的菜味道比较咸,陆淼睡到一半突然很渴,半夜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喝水。 她睡的迷糊了,忘记床边还躺着一个人。 一脚下去,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 摔了一跤,让原本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清醒。 她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在不清醒的时候踩在贺铭川身上。 陆淼是不会反省自己不该踩到他,她只会说,“你干嘛躺在这里呀,害得我摔了一跤。” 确实摔得有点疼,贺铭川的骨头硬邦邦的,摔在他身上跟摔在地上相比,一时之间无法比较哪一种更加难受。 在陆淼下床的时候,贺铭川就醒了过来,他尝试贴紧柜子,给她留出过路的空间。 然而柜子和床之间的空隙实在太小,给予他施展的空间不大。 他伸手去扶陆淼,手心触碰到某种软绵绵的触感,贺铭川立刻收回手。 这也导致原本有可能站稳的陆淼,最终摔倒了。 黑暗中,陆淼想要站起来,只能摸索着爬起来。 她已经撑住了“地面”,却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她被贺铭川反应非常剧烈的推开了。 什么都看不见,特别莫名其妙,“你推我干嘛啊。” 贺铭川深吸两口气,伸手拉开灯。 素来柔和的灯光此时有些晃眼,陆淼这下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根据刚才她的手有可能借力,结合贺铭川的反应,她刚才 碰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陆淼的视线在他身下扫了一圈,被宽松的衣裤挡住,什么都看不到,回忆刚才的手感,貌似存在感很强。 他面上淡定,佯装不在意,陆淼不一定知道她碰了哪里。 陆淼的视线太过火热,他提醒道,“不是要出去吗?” “哦,对,我要去喝水。”陆淼为自己晚上的行为作出辩解,“晚上的菜有点太咸。” 贺铭川很少会接这种没意义的话,但这次他说,“确实咸。” 陆淼喝水回来,贺铭川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 她真心实意安慰了一句,“其实没关系的,又不是外人,对吧。” 贺铭川:.......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关灯前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又不小。” 贺铭川深吸两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等陆淼再起来的时候, 不过今早有些奇怪,贺铭川他没有喊她起来吃早饭,以至于她睡到九点多钟才起床,那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都去上班上学了。 餐桌前摆着给她留的早饭,陆淼踱步至桌边,不仅看到了早饭,还看到桌面上的纸条。 纸条上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部队有事。 怪不得今早没有叫她,合着是回部队去了。 不过这时间也太巧了,昨天晚上刚那样,今天就跑回去了。 很难不怀疑,他觉得尴尬,事遁了。 领导给贺铭川批了半月的婚假,他离开之前各种事都交接好了。 谁也没想到,半月的婚假刚过半,他就跑回来了。 虽然说知道贺铭川是个工作狂,从前就很少休假回家。 可那毕竟是回家娶媳妇,正常情况下,只有嫌弃婚假时间太短的,没见哪个士兵主动提前回部队。 要说没点事,谁也不相信。 李政委作为室友,他比别人知道更多的贺铭川结婚的内情,在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莫不是新媳妇让他不太满意? 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众所周知贺铭川是个非常能忍的人。 他才结婚几天,就迫不及待跑过来,那不应该只是对新媳妇不满意。 准确来说,应该是新媳妇太可怕,他被新媳妇给吓回来了。 想也觉得正常,贺铭川是城里孩子,没见识过乡下姑娘的粗鲁。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说了让他慎重考虑,包办婚姻要不得。 可惜贺铭川大好青年,找了个粗鲁无礼的妻子。 同时也有种说不清的幸灾乐祸萦绕心头,贺铭川多优秀啊,业务能力出众,领导器重,长了一副好样貌,偏偏运气不好,找了个那样的妻子。 这就是人家常说的,老天为你打开了一扇窗,就会关上一扇门。 这样才公平嘛! 总不能贺铭川啥啥都好,还能拥有个长得漂亮温柔体贴的媳妇。 对于贺铭川的离去,陆淼内心深处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她该吃吃该喝喝,生活还在继续。 少了川长工,还有菲帮佣。 贺可菲是个傲娇的小女孩,她自然不愿意帮陆淼干活。 她同时又特别心软,陆淼表达自己做不来家务,她骂了一声陆淼没用,就主动上前帮忙。 自己的事情她不可能麻烦贺可菲,只有出去买个菜,或者放学以后帮忙带个零嘴回家。 贺可菲和尤咏兰是一脉相承的嘴硬心软,虽然嘴上说她没用,却默不作声把活儿给干了。 尤咏兰也是如此,她嫌弃地说陆淼身上穿的衣服老土,像是老太太穿的衣服。然后甩给她一沓钱和票,叫贺可菲带着陆淼去商场买两件年轻姑娘家穿的衣裳。 被人用钱砸,陆淼感觉不到侮辱。 开开心心带着贺可菲去商场买了衣裳。 她这人存不住钱,尤咏兰给的钱和票还有富余,剩下的钱她全都用来给贺父和尤咏兰买小礼物。 东西不在贵贱,主要是她的心意。 贺铭川从前探亲也都是待两三天就回家,这次匆匆回去,家里人都习惯了。 只有贺父,对儿子匆匆离开,抛下新婚的儿媳妇,感到抱歉。 有了替补干活的贺可菲,贺铭川在家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贺父和尤咏兰医院太忙,他俩总是上班,有可菲相伴,陆淼也不是那么无聊。 同样对于贺可菲也是如此,从前父母太忙,她放学回家时,家里总是空荡荡地没人,她只能出去找小伙伴疯玩。 现在有了陆淼,放学以后家里是有人的,她跟小孩一起出去玩的次数减少。 而且有时候还要给陆淼带零嘴,放学她都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中秋节前,贺父跟尤咏兰难得不需要加班,早早拎着肉菜回家。 刚坐下没多久,楼下就有人喊,“贺医生,有你家的电话,你弟弟说你家老爷子摔伤了,叫你过去。” 贺父是个孝顺儿子,听到之后,当即变了脸色。 作为儿媳妇,尤咏兰当然也得跟去。 陆淼看看自己跟贺可菲,问道,“妈妈,我跟可菲也要去吗?” 不用去的话刚要说出,换好衣服的贺父便开口道,“你俩也跟着一块去吧。” 贺教授年纪不小了,早年还曾经受过苦,身体底子差。 老人最怕摔跤,一家四口赶到医院时,贺教授还没有苏醒。 病床前坐着二叔二婶,以及他们家的小儿子。 贺小姑还没来。 二叔身上的工作服没来得及换下来,贺父拉着弟弟的手,“爸摔在哪里了,怎么摔的?” 二叔下意识看了眼小儿子的方向,“永正放学回家时,看见老爷子昏倒在地上,吓得他赶紧找我们过来,将人送进医院,具体怎么摔的,我们也不清楚。” 贺父两口子自己就是医生,两人拿着病例研究,越看表情越不好。 老人生病,陪床成了个大问题。 二婶不客气地说,“老爷子最稀罕三水了,我看还是让三水在这照顾最合适,老爷子看着孙媳妇心情好,说不定身上的伤也能更快痊愈。” 伺候骨折卧床的老人,不光是照顾吃喝,还要端屎端尿。 不光是邋遢,还有就是性别不一致,照顾起来不方便。 贺二嫂柔柔地笑了,“你也知道,小辈之中咱爸最稀罕三水了。” 尤咏兰不是会被道德绑架的类型,“这么一大家子人都死光了吗,叫一个外姓的小辈伺候老人,还是刚嫁进家里的新媳妇,都要点脸吧。” 贺二婶必须把锅给甩出去,他们两口子都要上班,照顾老人就要请假,请假要扣工资。 “而且咱们老的都有工作,孩子们要上学没时间,就只有三水不上班也不上学,她有空闲时间。” 贺父差点被贺二婶说得心动了。 尤咏兰知道他想说什么,指着他的鼻子叫他闭嘴。 她双手环胸得意说道,“那真是可惜了,三水也没有空,她要上学。” 陆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但是妈妈你要找个靠谱的理由啊,哪怕说我要上班呢。 说让陆淼去读书,不是为了拒绝贺二婶给出的借口。 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不过一直没有联系好学校,事情办成之前,没有事先跟陆淼说。 正好这时候说出来,用以回绝贺二婶。 贺二婶笑了,“大嫂,我知道你心疼儿媳妇,但你也不能为了不照顾老人,编出这样不合理的理由啊,那三水都多大了,她还能上学。” 尤咏兰的头扬起,“谁说不能的,她的学籍都办好了,再过......下周就能去上学。” 上学的时间还没有确定,为防止这个不要脸的妯娌叫三水在上学前去伺候老人,她于是说下周就能上学。 陆淼本人不好欺负,还有个战斗力爆棚的婆婆。 贺二婶想要算计他,自然没有成功。 最后还是大儿子 和二儿子轮着照顾贺教授,每人轮流半个月。 结婚时收到的礼金有限,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尤咏兰回家时,正听见陆淼跟贺可菲商量去她学校门口摆个小摊子卖点什么赚钱。 “送你去上学,你就专心学习,出去摆摊卖吃的这事传出去,还以为是我们家养不起你了,铭川的工资还不够你花吗?” 尤咏兰自己就很能花钱,她想这个儿媳妇竟然比她还能花,但是年轻人花钱地方多,能理解。 大不了补贴给她一点。 “他的工资没有给我啊。” 尤咏兰顿了顿,随即愤怒地说,“这个臭小子,他的工资津贴不给自己媳妇花,是想给哪个人?” 说罢气冲冲的出门了。 留下陆淼和贺可菲大眼瞪小眼。 “我妈去哪儿了?” 她不知道,陆淼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 远在部队的贺铭川被战友喊着去接电话。 家里极少打来电话,他才离开家不足一个月,打电话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他刚拿到电话,正想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就听到尤咏兰大声质问说,“你为什么不把工资和津贴交给三水?” 贺铭川:??? 第22章 尤咏兰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掉电话。 贺铭川看着电话,有些莫名,尤咏兰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接线员看他这样,忍不住好奇问道,“贺团,是家里出事了吗?” 从尤咏兰主动给他打电话开始,再到质问为何不将工资给陆淼,感觉世界向着反方向狂奔而去。 犹豫再三,他在周末的时候回了家。 在楼道里都能听见尤咏兰的声音,“老贺,你去买两头蒜,三水爱吃。” 贺铭川:没记错的话,他妈最讨厌吃蒜,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听见开门声,尤咏兰以为是陆淼跟贺可菲回家了。 她手里拿着锅铲,兴冲冲跑到门口,“三水,我今天煮了榨菜肉丝面,你尝尝味道.......” 尤咏兰的声音在看清楚来人那一刻戛然而止,“怎么是你回来了,三水呢?” 贺铭川:...... 他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尤咏兰想才回来,不能知道陆淼的下落,问他也是白问。 “你怎么突然回来都不打个招呼。”家里没准备多个人的饭菜。 贺铭川默了默,“不是你打电话叫我回来的。” 尤咏兰下意识否认,“胡说,我什么时候喊你回来了。” 越说声音越小,她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难道真是她把这小子引了回来? “不是让我把工资和津贴都给陆淼?”贺铭川反问。 听他这样说,尤咏兰反而有了底气,“你可以邮寄回来啊,脑子不要太死板啊,难道就只有人肉背回来这一种法子吗?” 说罢她还摇了摇头,“怎么越来越像你舅舅们了。” 厨房那一头,贺父在喊,“媳妇,你过来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尤咏兰离开前,交代他,“回来就别闲着了,三水刚出去了,你去接一下。” 说罢,她就离开了客厅。 “去哪里接?” 她没有回复贺铭川,人已经到了厨房,正在跟贺父研究汤底。 贺铭川将带回家的行李放下,想了想,决定出去找陆淼。 他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回家时,陆淼姑嫂二人正坐在沙发上排排坐吃雪糕。 看见他也不见惊讶,早就看见他放在沙发旁的行李了。 陆淼笑着同他打招呼,“回来过中秋节吗?” 厨房里的两口子愣了下,他们都忘了,周三中秋节,这孩子有可能回来过团圆节的。 陆淼把她刚买回来的月饼推到贺铭川面前,“五仁馅的,很好吃。” 她刚才跟贺可菲出去为了买中秋月饼还有祭月的水果。 其实尤咏兰两口子单位昨天发了中秋节礼,有月饼还有鸡蛋。 但是贺父姑姑家的表弟上门,非常“大方”把他们保卫科发的节礼送给表哥一家。 贺父那就不是会让别人吃亏的主儿,才到手的中秋节礼就这样被送了出去。 可把尤咏兰气得够呛,许家人爱占便宜,老三许秀荣尤甚。 保卫科发的节礼跟他们发的不同,他用一份破烂,换回来了两份好的节礼。 每次如此,尤咏兰跟贺父大吵了一架。 吓得陆淼和贺可菲赶紧去买月饼填补亏空,没想到了买月饼回来时,人家两口子已经和好了。 晚上的面条出自贺父之手,在厨艺一行,他比老婆有天赋。 吃过晚餐,大家各自忙碌。 陆淼和贺可菲都要写作业。 贺铭川也是这时才知道,尤咏兰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安排陆淼重新去上学了。 让她以二十岁高龄,跟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子当同学。 上学的人,每天晚上要写作业。 陆淼坐在桌前写作业,课本上的内容她都学过,再学一遍只会更简单。 不消半小时,她就写完了全部作业。 通常这种时候,陆淼都会跑去跟贺可菲聊八卦,或者是看她写作业。 既然贺铭川回家,她有必要跟他说说他离开这半月家里发生的事情。 她坐在床上,睡裙刚过膝盖,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 “家里没啥大事,爷爷他前些天摔骨折了,刚好你回来,明天买点水果去看看爷爷。” “二叔跟爸爸轮流照顾他,每人半个月,接下来的半个月轮到二叔。” “你要一起去吗?” 陆淼摇头,“不了,我周六刚去过,而且我明天要上学。” 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去,我可以放学以后陪你去,但你要帮我写作业。” “你是学生,连作业都要别人帮你写。” “那咋了,作业本来就是用来温故知新的,那些内容我都会了,不需要。” “我知道了。”他说了这句话,转头就走。 留下陆淼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搞不懂他知道了什么。 两分钟后,他回来了。 不等陆淼先问,他便说道,“我跟妈说了,既然在学的知识你都会了,那就不用浪费时间,可以根据你的知识储备跳级。” 陆淼:! 她现在跟贺可菲是同学,两人一起上下学,一起上厕所。 如果跳级的话,她就会失去贺可菲这个上学搭子。 贺可菲还在隔壁房间正在兢兢业业写作业,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亲哥给背刺了。 陆淼瞪他:“你.......太过分了........” 只有他会告状吗,陆淼也会。 不久后,陆淼坐在床边,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伸手要钱。 “工资~” 贺铭川这趟回来时,便带上了存折,只是看她得意的样子,就是莫名有些不爽。 “快点,工资不给老婆管,你想干嘛?” 他在行李中,翻出一张小本本,交到陆淼手上。 陆淼清点上头的数字,惊讶极了,“这么多钱?” 贺铭川轻咳一声,“我在部队里,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陆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那你很厉害啊。” “我能花吗?” 他移开视线,声音有些不自在,“你有什么喜欢的就去买。” 陆淼笑了笑,“那还是不了,你的钱都是卖命赚来的。”她哪好意思挥霍。 “没关系,可以用。” 贺铭川突然回家,陆淼有一点不方便,但看他表现得更加紧张,她莫名就释然了。 陆淼先去洗澡,洗完澡后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 头发,边走边擦。 她口渴,去客厅倒水。 贺铭川正坐在客厅泡茶,陆淼心里骂他装,大晚上喝茶,也不怕睡不着急。 她把水杯推到贺铭川面前,“给我倒杯水。” 贺铭川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他的视力太好,看到发尖的水珠落到锁骨上,滑落至胸间沟壑处,最后消失不见。 他目光沉了沉, “你穿成这样,在家里算什么样子?” 陆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裙,莫名其妙骂了句神经病。 “我以前就是这么穿的啊。” 这睡裙是乔燕香给她做的,家里有弟弟还有父亲,陆淼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所以乔燕香在她睡裙用小布缝了两块胸垫,避免了走光的可能性。 现在天气还热,穿上长袖睡衣有点太早了,所以她还穿着夏天时穿着的睡裙。 陆淼越想越委屈,“你有病啊,以前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贺铭川一噎,面无表情说,“我去洗澡。” 贺铭川是请假回来,家里人以为他回来过中秋节,结果他节前收到一通电话,喊他有事速归。 家里人也习惯了,往常过年过节他都不在家。 贺铭川在离开时,心底生出了些许的不舍,他想大概因为假期结束的太过猝不及防吧。 陆淼把贺铭川送到楼下,会有车过来接他,他俩并排站在路边等车。 她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注意安全啊,保重。” 贺铭川轻轻嗯了一声,“你在家也保重。” “不要跟贺可菲出去胡闹,她.......” 他说得很认真,身边人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贺铭川鲜少有这么话多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人盯着远处看得出神。 他恼怒问道,“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陆淼指着街角一个挑着扁担的女人,“你眼神好使,你看那是不是我妈?” 贺铭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 随着话音刚落,刚才还在他身边的人,下一秒已经跑远了。 “陆淼,你跑慢一点,注意有车。” 他要去追陆淼,军绿色的吉普车开到他身边滴了两声。 “贺团,上车。” 是接他的来了。 贺铭川看了眼陆淼的身影,她已经同乔燕香汇合,母女二人聊的正欢,忘了这里还站了一个他。 他无声叹口气,上了车。 司机是他的警卫员,同他关系很熟。 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坐上了驾驶位,启动车子,好奇问道,“嫂子呢,没来送您?” 贺铭川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陆淼,看她的样子,应该很难想起他的存在了。 他言简意赅回答道,“她有事,没空。” 司机努力目视前方,不去看领导的脸色。 关于贺团妻子的传闻,他也曾有所耳闻。 说是长得不尽如人意,看贺团的反应,倒是符合妻子拿不出手的传闻。 陆淼将乔燕香带上楼,路上还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乔燕香倒是不好意思跟着她一起进屋,怕她这个样子,在闺女婆家人面前丢人了。 “我就不上去了,你爱吃鸡蛋,这是咱家鸡在你走以后下的蛋,听说城里人都稀罕农村的鸡蛋。” 闺女嫁人之后一直没回家,她放心不下,想着趁过节的时候去看一眼。 现在见到人了,看她脸色红润,明显过得不错,她也能放心了。 乔燕香不愿意跟陆淼上楼,可哪有亲妈能拧得过闺女的。 陆淼态度强硬,乔燕香被她半拉半拽地拖上楼。 她站在门口时就在喊妈妈,尤咏兰在卧室听见这声音,骂骂咧咧来开门,“不是有钥匙......” 目光在触及乔燕香时,她的声音突然停住。 尤咏兰从前没去过陆家,自然不认识乔燕香。 陆淼同她介绍,“这位是我的妈妈。” 尤咏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柳眉倒竖,“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还有别的妈?” 饶是陆淼,都免不了愣在原地,“那个......准确来说,你才是我背着她在外面有别的妈。” 陆淼和乔燕香:...... 在厨房忙活的贺父听到动静出来,赶紧给她解释,“这是三水的娘家妈。” “不好意思哈,亲家母,我爱人从前没见过你,所以没认出来。”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请进快请进。” 乔燕香是有些幻灭的,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跟个干部似的亲家公,在家竟然会下厨做饭。 陆淼怕她妈尴尬,解释道,“我之前跟我妈打电话,说想吃家里的鸡蛋了,我妈特意给我送了点鸡蛋来。” “真是够折腾的。”尤咏兰说话向来不客气,不管是对谁。 乔燕香没有跟城里人打过交道,拘谨的很,只是赔着笑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次让铭川去拿,过来一趟很麻烦吧?” 乔燕香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板板正正搭在膝盖上,像是聆听老师教诲的小学生,“还好,我们庄稼人干惯了农活,这点不算什么。” 贺可菲早在听见动静时,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坐在陆淼身边,小声问,“我哥呢?”按理说他丈母娘来了,他应该在场作陪的。 陆淼这时候也才想起来,对啊,贺铭川呢?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没看见他。 贺父两口子也听见了贺可菲的问题。 乔燕香语带责备地说,“这小子也真是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贺父想着有必要替儿子遮掩一二,“他还挺忙的,说是突然来了任务,中秋节都没办法在家过。他们的工作性质如此,这也没办法,还好三水是个好孩子,能够体谅他。” 贺可菲眨了眨眼,“我姐没在楼下看见他,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性,他被接走了呢?” 乔燕香是打算来看一眼女儿就离开的。 架不住挽留她的人实在太多,陆淼还去楼下小卖部给村里打了电话,说是今晚先不回去了。 一下子满足了乔燕香的虚荣心。 其实她本来也不打算今晚回去,计划去找个桥洞或者去车站猫一晚上。 她一路颠簸到北城时,已经没有回家的客车了。 在贺家呆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陆淼陪她在城里逛了一圈,给她买了几件新衣裳,她带着北城特产开开心心的上了回家的车。 东西倒是其次,看闺女在婆家过得好,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贺铭川这次出去执行任务,到了十二月才回家。 看见他尤咏兰很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不欢迎他回家,而是他这段时间回家的频率太高,让她感觉到意外。 贺铭川默了默,“放假。” 陆淼前几天刚收到了乔燕香寄来的信,她的卧室平常没人会进,信件被不设防地摆在桌上。 信上说前阵子村里要分地,他们家三口人分到了五亩地。 知道陆淼和陆露堂姐妹不和,着重告诉她陆露家的事儿。 说陆露非撺掇李青林去城里干小买卖,为此跟李母大打出手,李母逢人就说自己当初眼瞎,怎么就找了陆露这个儿媳。 陆淼跳级去高中了,学习任务很重。 重读一次高中,许多高难知识记不清,她不像前段时间那么轻松。 整个人被知识堆满,再看贺铭川,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看见他也没了别的心思,别问,问就是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 写完作业躺上床,她催着贺铭川去关灯,“我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他听话地把灯关上,却在关灯后突然问道: “李青林是谁?” “哎?” 怎么感觉这个问题那么熟悉,没记错的话,贺铭川从前好像问过一样的问题。 她那时候怎么回答的? “他是陆露的丈夫呀!” “你 们从前订过婚?”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遇见他了,还是遇见陆露了?” 贺父应该不会跟他说这件事。 再说了,贺父应该不知道陆露现在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陆淼迷迷糊糊想,难道是贺铭川执行任务的时候,刚好回她老家执行任务,遇见陆露了? “不是,我回来时不小心看到了岳母给你写的家书。” 陆淼哦了一声,“这样啊。” 贺铭川颇不自在的清清嗓,“不小心看到,只看到那一眼。” “也不能算未婚夫,是两家口头约定的。” 贺铭川想起当初婚礼时,那个男人一直盯着陆淼,“那为什么没有继续这个约定?” 他总说话,陆淼一时之间睡不着,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床头灯,俯身去看床缝里躺着的贺铭川,“我发现你今天的问题特别多。” 贺铭川闭眼不去看她,“还是李青林好,不会问你那么多问题。” 陆淼:??? “既然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结婚。” 陆淼:???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贺铭川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陆淼搞不懂,他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 她也跟着哼了一声,“还不是怪你,怪你魅力值不够,本来是陆露跟你结婚,但是她没看中你,非要跟李青林结婚,我就只能跟你结婚了。” 陆淼才不会跟他说自己是捡了便宜。 贺铭川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看,试图找到她撒谎的证据,“我不信。” 陆淼耸肩,“不信你去问咱爸,两个爸都随便问,我们村里人也都知道。”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为了面子,我到处跟人传是你没看中陆露选择了我来着。” 贺铭川心沉了沉,陆淼讲话满嘴跑火车,他能听出话里真假,就像刚才这句话明显没有撒谎。 第23章 贺可菲对于亲哥回家没什么意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他一直在家里住着,生出一些怨念。 倒不是兄妹之间感情出现了危机,而是他在家以后,陆淼周末就没办法跟她一起睡。 于是周五晚上,贺可菲鼓起勇气,非常有礼貌的询问她哥,“哥,你假期啥时候结束啊?” 兄妹俩很少交流,贺铭川还以为她是不舍得他回去,便安慰了一句,“之前执行任务导致假期终止,领导特意给批了假补偿。” 见到贺可菲小脸一瞬间垮下去,贺铭川就知道这不是舍不得他,这是怕他不回去。 “我休假不好吗,你盼着我赶紧回去?” 贺可菲难以抵抗这张冷脸,她赶紧殷勤的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 她怼着手指,不好意思解释道,“平常水水姐都会跟我一块睡觉,你一直不回去,她都好久没有抱着我一起睡觉了。” 想想就觉得很难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选择对上贺铭川那张冷脸。 贺铭川呵了一声,他现在还在地上睡,贺可菲这小丫头已经先他一步跟陆淼同床共枕了。 要知道,陆淼是他媳妇。 贺可菲:你在地上睡,这怪我喽? 她眼巴巴看着贺铭川,试图唤醒兄妹亲情,唤醒贺铭川的良知。 “其实我也不是催着你回去,你别阻拦我们姐妹二人亲近就好,我今晚想跟姐姐一起睡。” “没门。” 陆淼在书桌边上写作业,就听见贺铭川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特别用力。 搞不懂是谁惹了他,“你这是干嘛?” 陆淼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贺铭川他把房门从内反锁了。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儿。 大概是贺铭川怕陆淼会非礼她,两人独处一室时相当的防备她,恨不得房门时刻开着。 也就是睡觉的时候,房门没办法敞开,但也绝对不会上锁。 贺可菲气的在门上敲了两下,“贺铭川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小气的人,你问过我姐的意见了吗,你就自作主张。”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陆淼之间有张证吗? 得意什么。 好吧,陆淼明白他为什么要将房门反锁了,为了防贺可菲。 她纳闷问道,“你怎么惹她了?” 贺铭川冷笑一声,“我戳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淼:...... 别说,这还真是贺铭川能干出来的事儿。 陆淼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只得干巴巴说一句,“她年纪小,你别欺负她啊。” 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陆淼抬头看时,正好看见他在铺被褥。 却不是把被褥铺在地上,而是放在床上。 陆淼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贺铭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头也不抬说道,“如你所见。” 陆淼气笑了,她又不瞎,当然知道他是在铺床。 “我是问你,你以前都睡在地上,怎么突然要睡床了。” 贺铭川看着左右相邻的两个枕头,很满意,“地上凉。” 他这回答,陆淼倒是没有怀疑,已经入冬,地上的确凉。 不过陆淼觉得有必要给他打个预防针,“我睡觉不老实,可能会不小心踢到你。” “不要紧。” 既然他都说了不要紧,陆淼就无所谓了。 身旁多了个存在感很强的男人,陆淼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贺铭川五点钟便起来去锻炼,陆淼醒了的时候,床上就只剩下一个她,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腿是以怎样狂拽酷炫的姿势搭在贺铭川的身上。 贺教授的腿一直没有彻底养好,贺父每过半个月就要去北城大学家属院照顾他。 他去照顾贺教授之前,要把家里这段时间缺少的油盐酱醋水果蔬菜都买齐。 家里剩下三人都是大忙人,没有时间去买。 他不仅给自己家买菜,还顺带给老爹家买些蔬菜瓜果一起带过去。 陆淼在家时夸他是孝顺好儿子,绝世好爸爸,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伺候病人,家里家外一把抓,家里没他那真是要停摆。 贺父听进去了,并且干的更加起劲。 贺铭川虽然前一天晚上,在贺可菲询问他什么时候走的时候,说对方想跟陆淼同床睡觉的行为是做梦,看起来假期很长的样子。 实际上,他的假期已经接近尾声。 贺铭川的行李不多,回来时只带上了一件换洗衣服,收拾行李特别的简单。 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舌的声音。 贺父要去贺教授家里照顾老头,剩下的娘儿三个上学上班。 哪个人都不像会中途回家的。 直到贺父的声音传来,“铭川啊,你看谁来咱家里。” 贺铭川从房间内走出,看到是陆露和李青林。 知道自己儿子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贺父怕冷落了客人,不等他问便主动开口,“我去买菜,看见三水的堂姐和姐夫在摆摊卖小东西,毕竟是亲戚,就把他们带回家了。” 贺铭川闭了闭眼,觉得尤咏兰经常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他爸脑子确实是有点问题。 都知道双方之间存在着尴尬的关系,他还能把人给带回家来。 事实上是陆露主动要来的,她想看看陆淼现在过得多么不好,便主动提出来家里认认门,总不能连自家妹妹妹夫家的门朝哪一边开都不知道。 毕竟是儿媳妇的娘家人,要顾着三水的面子,贺父便将人带了过来。 陆露没想到贺铭川这时候会在家,上辈子的时候,他回家的频率要以年来计量。 这两夫妻进门之后便到处打量,一个打量屋内装修布置,另一个在到处找陆淼。 陆露不动声色将屋子内的摆设看了两遍,发现同她记忆中的摆设有了很大的变化。 找了两遍没有找到陆淼,陆露开口道,“贺伯伯,三水呢,怎么没看 见她?” 这时,陆露脑中想起一件上辈子的事情。 在她嫁过来之前,贺教授摔断了腿,不过在她嫁过来之后,贺教授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免不了去想,或许陆淼不在家,是去照顾断腿的病人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贺家一家子都是大忙人,唯独陆淼是个闲人还没有工作,不让她去还能让谁去呢。 想想就觉得解气,乔燕香娇惯孩子,陆淼婚前没干过什么活儿,更别提伺候病人这样的腌臜活计。 高嫁吞针,陆淼不会以为嫁到贺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贺父不知道陆露想了这么多,“瞧我这脑子,来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三水上学去了。” 上学? 这词放在陆淼身上,应该很难理解。 陆露听懂了,贺家人嫌弃陆淼学历低,让她去初中同十几岁的孩子一起念书。 上辈子时,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不喜欢读书,便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没想到陆淼看着强硬,竟然愿意服从贺家人的安排,接受同一群孩子一块读书这赤裸裸地侮辱。 “读书?她去读书了?她愿意去?” 贺父理所应当的点头,“三水当然愿意读书,她还想要考大学呢。” 这话就是贺铭川听了都忍不住侧目,他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的陆淼竟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考大学? 陆露脸上的笑有点绷不住,“不能吧,三水她初中读了一年就不读了,她这还能考大学?” 且不说她能不能考得上,她都多大了,读完初中高中,那得是六年以后了,她那时都快三十岁了,哪家大学会要她。 贺父实心实意夸奖道,“三水这孩子聪明,那是真的聪明,本来想着她底子薄弱,让她跟可菲一起读初中,好好夯实基础,结果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学会了初中的知识,她才上学半年,就跳级到高中去读了。” 贺父是书香世家,就喜欢会读书的聪明孩子,他这夸赞不掺杂任何水分。 “是吗,那挺好的。” 她说的是好,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为陆淼开心的意思。 贺铭川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堂姐妹不和,已经到了毫无掩饰的程度。 至于说陆露身旁的李青林,从进门起便开始神思不属,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见到陆淼的缘故。 贺父对待外人时那叫一个周到,主动说,“还没吃饭吧,留下吃个便饭,三水晚上就回来了,她要是见到你肯定高兴。” 贺铭川心想,那可不一定。 贺父是真的有心留客,他吩咐贺铭川招待客人,自己钻进厨房里开始乒乒乓乓的炒菜颠勺。 一同生活了十多年,这是陆露第一次见到贺父下厨。 她想果然,说什么对待儿媳妇好,这全 贺铭川不想让他们久留,尤其待到陆淼放学回家。 他扬声同厨房里的人说,“不是说要去爷爷家?” 贺父没有感受到儿子的良苦用心,颇不在意说道,“没事,你二叔在,晚一点再去也没关系。” 因着贺父的强势挽留,陆淼跟贺可菲手挽手回家时,在自家沙发上看到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露的视线落在姑嫂两人交握的双手上,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陆淼和贺铭川亲嘴。 贺可菲那是谁啊?这世界上最最最最难相处的人。 “三水回来了,你姐一直在家等你。” 陆露试图在陆淼脸上找到她过得不好的痕迹,却看她穿着时尚的棉服,脚上踩着小皮鞋,皮肤被养得更加白皙,脸色红润有光泽。 跟她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摆摊做生意就是这样,很难光鲜亮丽起来。 要是知道今天会遇到贺父,还会见到陆淼,她一定会打扮的漂亮一点。 更何况,她将全部的嫁妆都投进生意里,当下手头紧得很。 美丽需要金钱来维持,她没钱买漂亮衣服,买护肤品。 摆摊做生意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爸,你怎么会遇见露露姐?” 当着陆露的面,陆淼直接问道。 贺父没多少心眼回答道,“我去买菜,正遇见他们夫妻在那边摆摊。” 摆摊啊。 陆淼想起乔燕香信上的内容,看来陆露已经说服了李青林,他愿意来城里做生意。 原书内容她看的不多,不知道这夫妻二人怎样发家,于是便问道,“买什么东西?” 陆露怕陆淼跟她抢生意,故意说得特别含混,“就卖点小东西,现在形势不错,还是得多出来走走,要不然哪里知道外头做生意这么赚钱。” 确实是赚钱的,现在敢大张旗鼓卖衣服的还是少数,竞争少市场大,回报率特别高。 只是他们的本钱实在太少,去进货一趟买回来的货品不多,再除去来回的路费,赚的就没那么多了。 陆露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做这一行赚钱,怕别人都来抢她生意。 可她面对的是陆淼和贺家人,她迫切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过得好。 处于一个非常矛盾的心理。 陆淼敷衍点头,“挺好的。” 想起乔燕香在信里跟她说的,她问道,“你们出来做生意,大伯和李婶他们能同意吗?” 看着陆淼唇边的坏笑,贺铭川忍不住跟着笑了。 他记得岳母在信上曾经说过,为着这件事,李家差点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她是真坏,故意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陆露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一提到李青林那个不讲理的妈,她就忍不住骂人。 为了面子,她风轻云淡表示道,“家里人自然支持,不然我俩哪里来的本金呢。” 陆淼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那就好,依我看赚钱的目的是为了过得更好,为了给家里人跟着过上好日子,若是因为赚钱闹的家里四分五裂,那就违背了赚钱的初心,露露姐你们这样就很好。” 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面对面的聊天,李青林只在陆淼进门时看了她一眼,再就没好意思再看,怕叫贺家人看出他的心思。 陆淼是故意说了那样的话膈应陆露,李青林却不知道。 他只觉得陆淼这话说进了他心坎里。 陆露跟家里父母闹翻,他夹在中间最为难。 明明有更好更稳妥的工作,陆露却非要跟他出来做生意,即便确实赚到了钱,他心里还是不平衡。 他觉得赚到的那点钱,还不够抛家舍业的辛苦钱。 陆露爸提供的那些机会都是极好的,无论是去学习修理农机,还是学着去开车,都是再好不过的工作,那是钱多事儿少离家近。 他现在很后悔了。 完全没有看到跟陆露结婚的好处在哪里,反而要跟着她远走他乡,家不像家。 反观陆淼,如此通情达理识大体,打扮得干干净净,身上还多了一股子书卷气,看起来就像是城里的女学生。 他不禁去想,如果当初没有同意跟陆露结婚,娶的是陆淼,现在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在李青林抬眼去看陆淼时,贺铭川眼中的笑意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贱人,果然贼心不死。 于是安静了许久的人突然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们在家吃饭。” 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事的三人抬眼讶异看他。 贺铭川面无表情看过去,“你们说呢。” 陆淼最先附和,“对啊对啊,家里还有事。” 贺可菲也点头,“家里还有事。” 贺父疑惑,“家里还有事?” 哦对,他确实有事,他还要去照顾老爹。 “家里确实有事。” 陆露第一次遇见赶客人离开的主人,想也不觉得意外,贺铭川不重视陆淼,所以连带着轻视陆淼的娘家人。 她跟李青林属于被陆淼连累了。 看来陆淼在婆家过得很不好啊,知道这件事,即便是被赶了出来,她脸上依旧带着笑。 李青林同她不一样,他觉得丢人极了,尤其是被陆淼的丈夫给赶出来。 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不能像今天这样再被人瞧不起了。 四人将人送到楼下,贺父 还不忘说道,“有空再来玩啊。” 小区里有人偷着买糖葫芦,贺铭川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贺可菲,“去买两串糖葫芦。” 这命令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吩咐他手底下的兵呢。 贺可菲撇撇嘴,看在他给钱的份上,还是忍了。 她一怒一下小怒了一下,具体表现在拉着陆淼一起去买糖葫芦。 楼下只剩下父子二人,贺铭川看着手牵手去买糖葫芦的姑嫂二人,说:“以后不要请他们上门了。” 贺父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某人的厌恶。 “那毕竟是三水的娘家人,你这样......” “两家关系复杂,彼此之间不来往最好。” 贺父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眼见陆淼和贺可菲手里举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贺铭川面无表情反问他,“我二叔怕是等着急了。” 贺父叫了一声遭,“我先走了。” 陆淼跟贺可菲只看见贺父像是屁股着火似地离开了。 贺可菲问,“爸,这是干啥去了?” “没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 一共买了五根糖葫芦,因为贺父的突然缺席,就剩下了一根。 剩下那根插在阳台上冰着,留着明天吃。 陆淼去洗澡时,贺铭川把贺可菲叫到楼道里讲话。 “我明天就回部队了。” 贺可菲嘴巴转了一圈,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好可惜啊,哥哥,我会想你的。” 跟陆淼认识的时间久了,她学会了陆淼的一些口癖,喊亲人叫叠词。 但她叫得不多,通常是想要恶心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喊。 面对着她这并不走心的挽留,贺铭川只当看不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贺可菲。 “以后今天那对男女再来家里,你要把人给赶出去。” 贺可菲瞪大眼睛,“哥,这不好吧。” 贺铭川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给你的零花钱。” 贺可菲何时收到过贺铭川给的零花钱啊,那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她笑眯了眼,“哥,你放心,我是您最忠实的看门狗,只要有我在,绝对不让他俩靠近咱家。” 贺铭川相信自己妹妹的能力,可以防住一些脏东西。 他不相信亲爹,他太过优柔寡断重感情,可能还会把李青林和陆露带回家里。 贺可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哥你为啥不喜欢他们俩啊,他们不是我嫂子的亲人吗?” 贺铭川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这丫头也好,她在守护陆淼时会更加用心。 “那个男人对你嫂子心怀不轨。” 贺可菲瞪大眼睛,“不是吧,她不是嫂子的姐夫吗?” 贺铭川皱眉呵斥她小点声,“你想让邻居们也知道这件事?” 她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立刻压低声音,“真的假的,是不是误会啊?” “你不相信我?” 贺可菲摇摇头,她哥的直觉肯定没错。 她觉得她哥的反应有点太过激了,“放宽心啦,他喜欢我嫂子,我嫂子未必会喜欢他啊,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贺铭川:......并没有被安慰到。 “你看好他,别让他靠近你嫂子。” 贺可菲嘟嘟囔囔的小声道,“没用的男人才会让自己妹妹赶走情敌。” 贺铭川听见了,但是他无力反驳。 第24章 高中的期末考试比初中晚一周。 贺可菲已经坐在家里享受寒假了,陆淼才考完试。 考完试还要再上几天的课,等期末考试出完成绩才能彻底放假。 陆淼拿到期末考试成绩放寒假那天,是个大晴天。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道路两旁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尤咏兰前一天值了个夜班,她白天的时候在家里休息。 她还是爱做饭,尽管味道十分不尽如人意。 入冬后,她开始研究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 煮了一锅鸡汤庆祝陆淼出成绩,她还想呢,这孩子才去高中上了两个月的课,跟不上是应该的。 不管成绩好坏,都得夸夸她,一定得管好自己这张破嘴,不能打击孩子在学习上的自信心。 她怕陆淼的成绩不理想,放学回家后都没有第一时间问成绩。 派出贺可菲做侦察兵前去打探。 贺可菲也不敢啊,心想也只有亲妈才能让人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她板板正正的坐在床边,超不经意开口,“姐,成绩出来了吗?” “我听说高中知识特别难。” “确实有点难。” 贺可菲心里一沉,这别是考得不好吧。 “其实成绩这玩意不重要,上学最重要的是开心。” 陆淼张大嘴巴,这话能从贺可菲这个卷王口中说出来,她觉得很意外。 尤咏兰夫妻是最典型的鸡娃父母,在孩子教育上奉行着高要求高标准。 贺可菲虽然淘气,成绩却并不差,是会因为没考上第一名而心情低落的。 “没考好很正常,你才跳级到高中两个月,人家比你多学几个月的知识,你已经很厉害了,自学完了所有的初中知识。” 陆淼放学回家第一件事要吃一点零食,她正在咔哧咔哧地吃饼干,听见贺可菲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中心思想就是成绩不重要。 上学治好了陆淼挑食的毛病,每天学习很多知识,饿得特别快。 饼干吃的太急,不可避免的噎到了,陆淼拍拍自己的胸膛,“水。” 贺可菲起身给她倒水时,陆淼猜到她为什么说了那一堆玄之又玄的话,大概是觉得她没考好,提前安慰她。 贺铭川是饭前回来的,他现在每周末都会回家。 所幸驻地距离家里不远,只有三十公里,来回都方便。 贺铭川回家时,全家正拿着陆淼的卷子欣赏呢 即使是曾经学过一遍的知识,很多年过去,有些知识已经忘记了七七八八。 把学过的知识捡起来并不容易,陆淼取得现在的成绩,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陆淼班级的老师对她不抱有什么希望,觉得她在班里会拉低班级的平均分,非常不情愿地把她带到班里。 她年龄大,又是中间突然转到班里来的,成绩必然不可能好。 十二月那次的月考成绩不好也不差,陆淼在适应阶段,成绩在班级排在中间,这倒是给了老师一个惊喜。 也不求她成绩太好,只要别拖班级的后腿就行。 至于说这次能考第一,那就完全是所有老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尤咏兰就喜欢家里孩子优秀,打小就对贺铭川兄妹有着高要求。 “天生的学习料子,你爸妈从前没让你读书真的可惜了,要不然现在也该大学毕业了。” 知道那是陆淼的卷子,贺铭川伸手也要看,“我看看。” 尤咏兰多看了他一眼,“你看得明白吗你?” 是的,贺铭川是没有读过高中的。 他读完初中,那时候有一点乱的征兆,尤咏兰的哥哥就直接把外甥送到了部队里,免得被家里牵连。 尤咏兰自己是大学生,大儿子连高中都没有读,这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陆淼忍住尽量不笑的太大声,尤咏兰这张嘴真是逮谁创谁。 尤咏兰看着陆淼的各科成绩单,已经为她规划出了未来几年的发展之路,“高二的时候去试一下提前高考,要是成绩还不错,就直接去读大学吧。要是考的不好,就再巩固一年。” 她想着陆淼年龄确实不小,能早一年去读大学最好。 “这一年半很关键,加把劲,大学里有很多优秀的小伙子任你挑选,我跟你爸爸就是在读大学时认识的,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一起参加舞会......” 去年时,尤咏兰哥哥家的女儿高考,高考前让她这个家里唯一的大学生给她做动员。 她把当初鼓励侄女的那一套,全部照搬过来。 贺铭川拧眉疑惑问:“妈?” 尤咏兰哦了一声,“差点忘了还有你。” 但她是不会心虚的,“我跟你讲,你别给三水添乱,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三水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尤其不能在这两年搞出孩子来,千万不能耽误她考试,我给你的东西你要用上......” 贺铭川下意识看了眼陆淼,还好,她应该听不懂这话。 贺父不在家,家里没人做饭。虽然锅里还煨着一锅鸡汤,尤咏兰还是决定出去吃庆祝一下。 虽然贺铭川有空就往家里跑,还是没能打消战友们对他媳妇长相拿不出手的猜测。 人只会相信自己想看到的。 反而因为他回家太过频繁,而怀疑是家里婆娘凶悍、不通情理,逼着他回家。 更是越发地同情他了。 这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贺铭川都听说了一些。 还没解释不清楚。 最好的澄清方法就是让陆淼来随军或者是探亲,她忙着学习根本没时间。 他要是敢用这种琐事打扰陆淼学习,尤咏兰会打断他的腿。 不常回家的话,怕有那不长眼的人勾搭他媳妇。 要是经常回家,受罪的就是自己。 陆淼晚上睡觉不老实,一张床一共就那么大,医院家属楼的供暖一般,到了晚上就更差了。 陆淼晚上睡觉时,下意识在床上寻找热源,通常会在熟睡之后滚进他的被窝里。 贺铭川睡眠比较浅,在她滚过来时他便醒了。 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想到尤咏兰曾经交代过的,不能影响到陆淼上学,晚上睡不好会直观影响到白天上课的效果吧。 贺铭川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推开陆淼。 他每天很早起来去训练,陆淼起床时他已经训练完回来了。 陆淼不知道自己晚上干了什么,贺铭川就更不可能跟她说了。 当然,这只是贺铭川视角下。 陆淼其实是知道的,偶尔她半夜会醒来,看见自己窝在贺铭川怀里。 不敢叫,根本不敢叫。 怕贺铭川那个老古板知道以后要崩溃,陆淼只能闭眼继续睡觉。 贺铭川每天晚上这样,其实他也难受。 但是他每周五还是雷打不动地要回家。 除非有特殊情况,要去执行任务,或者是临时去开会。 到了夏天时,他这个大号暖宝宝躺在床上就碍事得很。 陆淼也不好催着人回到地上睡,只能委婉问他,连队里不需要忙了吗? 贺铭川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只说不需要忙。 其实是把工作都压缩到了周一到周五,每到周五下午就跟火烧屁股似地往家里赶。 在部队里堪称一大奇景。 战友们还说,不行就让家属随军呢! 对不对,何苦你每周末来回跑,平常工作也挺忙的。 大家都是好意,却得来他一句冷冰冰的,家属有事在忙。 战友们就免不了想多,到底是有事在忙,拿不出手。 众所周知,他媳妇就是个农村姑娘,她又能有什么要忙的。 但贺铭川还挺坚持,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多。 战友们看得直咋舌。 不知道该敬佩他的毅力,还是佩服那个农村姑娘的手腕,能管住贺铭川这种人,那位女同志肯定也是有独特的人格魅力。 尤咏兰极其重视高考,陆淼考试前几个月甚至不许贺铭川回家,生怕他不知轻重搞出人命影响陆淼考试。 于是干脆一劳永逸将两人隔离开开。 贺铭川总不能跟人解释,他跟陆淼如今还没有夫妻之实,她没有必要防备。 他在三月的时候报名了个比较危险的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最理想状态是在陆淼结束后。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陆淼高考成绩都出来了,他才灰头土脸地回家。 能看出来,确实是受了苦的。 人瘦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有不少的伤。 尤咏兰虽然气他没轻重,在陆淼最重要的日子,他缺席不在身边。 但看他这个样子,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 当天就吩咐贺父去买排骨,先好好养着。 整个人实在是太狼狈,陆淼都没好意思提分床,总感觉自己在趁火打劫。 按照陆淼的成绩,她可以去首都的大学。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北城大学,距离家里更近。 如果去首都的话,乔燕香想要看她还得再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都会有个不错的出路。 贺铭川的领导怜惜他前段时间吃苦,特意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家陪陪家里人,顺道把身体养好再回来。 陆淼刚参加完高考,可以没有任何学习压力地在家歇着。 贺可菲就不行,她明年就要考高中,有陆淼这个嫂子珠玉在前,她也不能太差被比下去。 本身她就是个要强的孩子。 在贺铭川的提议之下,贺可菲暑假时被送到老师家里去学习。 当然,这时候还没有补习班这个概念。 贺铭川只是嫌多个她在家碍眼。 老师获得了一定的报酬,贺可菲获得了知识,家里得到了安静,简直一举多得。 后世高考完,考生都要xx三件套,要全国各地去旅行。 坐着绿皮火车去旅行,屁股都能颠没了,陆淼决定在家里睡两个月,等九月份再去报道。 尤咏兰是个卷王,不代表孩子考上大学以后她就不卷了。 她给陆淼未来上学要做的事情都规划好了。 看着让人头疼的规划,看得陆淼决定在家先躺两个月再说。 她跟同学们年龄不一样,上学时没有交到知心的朋友。 在家躺着时,最常见到的就是贺铭川。 天天见面,倒是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从前对穿衣打扮毫不在意的男人,竟然开始打扮自己了。 变化不是很大,他本就有洁癖,个人卫生情况变化不大。 以前穿军装打扮得老气横秋,开始穿修身的套装。 看起来十分 想到这男人之前有将近半年不着家,陆淼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做任务时认识的女孩儿。 她决定找个机会跟贺铭川开诚布公的谈一场,既然他心有所属,还是分开最好。 这段经历她收获了很多,贺家其他人对她很好,尤其是尤咏兰母女二人。 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跟贺铭川撕破脸,大家闹得很难看,影响同尤咏兰、贺可菲的感情。 说起来还是有点难过的,她对贺铭川挺满意的,脸好看身材好,偶尔能摸上两下,工资按时上交。 钱多事少的男人不多,可惜了。 贺可菲不太相信自己哥哥会出轨。 “我哥,不能吧。” 她一直把自己哥哥视作偶像,不光是因为他出众的能力,还因他严于律己的品行,贺可菲不认为贺铭川会出轨。 一个是见面次数不多的同父同母亲哥,另一个是每天相处感情颇深的异父异母亲姐姐。 小姑娘纠结了好几天,刻意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质问贺铭川。 在听到贺可菲询问他是不是有了外心,想做对不起陆淼的事情时,贺铭川整个人有点懵。 “别胡说,让你嫂子听见了要误会。” 贺可菲:“就是嫂子跟我说的啊。” 从贺可菲口中得知陆淼因何误会他。 贺铭川反而被气笑了。 他以为陆淼看重外表的故意迎合之举,在她看来竟然是为了外面的女人。 第25章 贺可菲被亲哥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件事不应该跟他说的。 贺铭川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给她,“明天带着同学出去玩,晚一点回家。” 贺可菲根本不敢接,她小心翼翼道,“你们不要打架,我嫂子打不过你。” 这丫头脑子都想些什么呢。 贺铭川揉揉额角,“不会打架,跟她把话说清楚。” 贺可菲大惊失色,“你们 要离婚?!” 被自己亲妹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贺铭川无奈解释道,“没有要离婚,陆淼误会了,我是要跟她解释,不是要离婚。” “真的吗?” 贺铭川点头,“当然。” 多年来的信任战胜一切,她最终只说道,“那好吧。” 第二天,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去了父母办公室守着,以防这俩人突然回家。 贺铭川这时还不知道亲妹这般用心,要是知道得多给她些零用钱。 尤咏兰心疼陆淼高中两年辛苦,不许贺铭川早上喊她起床,让她多睡一会懒觉,到了大学就不能睡懒觉了。 她是贺家第一个获得睡懒觉资格的人。 陆淼起床睁眼时,几近日上三竿。 平常这时候饭已经买好了。 她来到贺家以后,只吃过学习的苦,没受过生活的苦。 家里吃穿住用从来没有让她操心过。 想起有外心的贺铭川,她只觉得一阵可惜,不知舍不得贺铭川的好身材,还舍不得对她很好的贺家人。 陆淼出去洗漱了一圈,没看见贺可菲,她平常都会在家的。 家里似乎只剩下了她跟贺铭川,她不得已回到卧室询问坐在书桌前看报纸的贺铭川,“可菲呢?” 贺铭川不急不缓的翻页,“不知道,好像是嫌弃暑假在家无聊,找朋友出去玩了吧,你也知道的,她朋友很多闲不住。” 陆淼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哦了一声,“好。” 贺铭川坐在书桌前半天,结果只等到她询问贺可菲的下落,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陆淼疑惑问,“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了啊。” “哦,对,我确实有。” 贺铭川眼睛一亮,就听她问道,“就剩咱俩了,中午吃啥啊。” 陆淼没等到回应,只听到一声冷笑,贺铭川质问她,“你只关心这个吗?” 她觉得这人问的奇怪,不关心中午吃什么,还能关心什么。 陆淼试探问道,“我应该关心什么?” 贺铭川抿抿唇,尽管已经在心中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建设,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没什么,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食堂买饭?” 贺可菲和陆淼两人在家,不想做饭时就会去医院食堂打饭。 当然了,两人不想做饭的次数较多,以至于陆淼有点吃够了医院食堂万年不变的菜色。 洗漱完后,陆淼又躺回床上,她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不想吃,吃够了。” 贺铭川眼睛看着报纸,注意力却不在报纸上,他似是不经意的提起,“部队有食堂,食堂的饭菜比医院食堂好很多。” 陆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随意应道,“真的吗,那很好,你们训练幸苦,应该多吃点补补。”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说道,“你想尝尝吗?” 陆淼吃惊的抬起头看他,“啥意思?” “家属院前些日子空出一间房,后勤那边问我需要不需要?” 陆淼愣了愣,什么意思叫她去随军? 可是他不是看中了别的姑娘? 她脑中转了一大圈,叫她去随军的阴谋诡计。 想不到。 最后诚实回答,“你不需要吧。” 陆淼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补充道,“你也有可能需要,这都看你的想法。” 她想,这万一是贺铭川想带心上人随军,叫她腾地方呢。 贺铭川却以为陆淼愿意跟他去,他又翻了一页报纸,“那明天回去打个申请。” “这么着急?” 他轻轻嗯了一声。 陆淼不是不难过的,两年的相处不是没有感情,贺铭川连离婚都等不及了。 她语气轻松说,“行吧,不知道你们离婚需要什么流程,我肯定配合你。” “我什么时候要跟你离婚了。” 贺铭川回头看她,眼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他不明白,明明刚才的对话中没有提到过一个字关于离婚。 她就那么盼着跟他离婚吗? “不是你要打申请吗?” 贺铭川讶异着怒气,“我说的是随军申请。” “对啊,你要让心上人随军不是,得先跟我离婚才行。” 正好聊到了这里,贺铭川想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陆淼想东想西误会,“我没有心上人。” 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是,我......” 想了想,他说,“陆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我有外心,但我们还在婚姻存续阶段,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心理出轨也算出轨,我不会。” 陆淼被他认真的态度影响,她干巴巴说,“你知道,我要去上学的,我不可能随军啊。”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误会我有了外心呢?” 陆淼总不能说因为他最近竟然喜欢打扮了,他期期艾艾回答道,“就是出于一些不太灵敏的直觉。” 贺铭川笑了笑,“没关系,你以后不再说我有外心这样的话就好。” 陆淼低头扣手指,感觉实在是太尴尬了,尤其是她还像模像样的跟贺可菲分析过。 贺铭川对着低头的人说,“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 陆淼不太愿意出门,但这种情况下,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同意的。 “也可以。” 两人出去吃了顿饭回家。 夏天实在不适合出门,出去一趟出了一身汗。 贺铭川在回家之后立刻去卫生间冲凉。 五分钟后,他出来了,衬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胸前的扣子没有系上,慷慨地露出大片裸露肌肤。 陆淼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这一幕,眼睛都不会转了。 某人心中得意,不动声色的让陆淼看到更多内容。 怕表现得太过明显,贺铭川以后放她跟做贼一样,陆淼忍痛将视线挪回电视上。 贺铭川感知敏锐,他自然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离开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跟往常没区别,她为什么不看了,是对他失去兴趣了吗? 贺铭川有些不太甘心的开口说道,“不要看太久电视,对眼睛不好。” 本来只是随便看两眼打发时间,后来是因为贺铭川穿成那样,她被迫认真看电视。 陆淼没有反驳,“好吧,该午睡了。” 中午吃了不少碳水,她确实有点困了。 陆淼这么听他的话,贺铭川却有种一口气倒不上来的感觉。 宁可去睡觉也不看他。 陆淼午睡时间非常规律,通常在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超过一小时就会浑身疲惫。 在她睁眼之后,发现自己躺在贺铭川的怀里,眼睛正对着他澎湃的胸怀时,陆淼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怀疑自己在做梦,要不怎么会出现这么玄幻的场景。 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很大。 哪怕是梦,陆淼还是有意识的,好色的意识。 两只小恶魔在她脑中打架。 善良的小恶魔说,贺铭川睡着了,伸过去看一眼也没关系的。 坏的小恶魔说,反正是在梦中,对他做什么外人都不会知道的。 陆淼是个本性纯正的好姑娘,最终还是善念战胜了邪念。 她决定就只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到了他衬衫扣子没系上的场景,梦中的他也没有系扣子 陆淼能看到一部分,半露不露最是撩人。 她悄悄伸出手拉开了他的衬衫,就只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眼。 她看的认真,丝毫没注意到贺铭川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陆淼是有些做贼心虚在身上,她偷偷抬眼看贺铭川, 对 上他黑黝黝的眼睛,以及微红的双颊。 陆淼吓得睡意全无,她能够确定以及肯定,现在不是梦里。 第26章 她拼命给自己想借口。 说她梦游? 这不行,两人同床这么长时间,她有没有梦游的毛病贺铭川最清楚。 那怎么办,还能怎样解释。 紧张的时候最忌灵机一动。 她看着贺铭川明显红泛红的双颊,还有不符合从前的穿衣习惯。 “你是不是发烧了?” 贺铭川:???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贺铭川最看重规矩,平常衣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 穿戴不整齐,必是有原因,联系到他此刻双颊微红,陆淼便得出结论,他这是发烧了。 他前段时间身体受伤,此刻虚弱正常。 陆淼伸出手在他头上试了试温度,比她的手要热,却在不小心碰到他双颊时被烫道,“你脸好热。” “我没有......发烧。” 陆淼没有听见他的话,又或许听见了觉得病人的话不重要,她去客厅翻找药箱。 这时候就能看出家里有两个医生的好处,药箱中的基础药永远不缺。 陆淼拿出体温计,又找出退烧药。 五分钟后,体温计上极为标准的三十七度印证贺铭川没有发烧。 陆淼怀疑是温度计坏掉了,又怀疑是时间不够影响测量效果。 “那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烫。” 贺铭川无言以对,他承认的很快,“没错,我发烧了。” “那你吃药。” 权衡了下没病吃退烧药对身体的危害,贺铭川毫不犹豫拿起药和水,在陆淼把药箱送回客厅时,卧室的垃圾桶内多了一颗白色的药片。 尤咏兰下班回家,听说贺铭川下午发烧了,只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叮嘱道,“那要注意身体,千万小心。” 一回生二回熟,晚上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贺铭川怀里时,陆淼不会再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反省自己是不可能的。 贺铭川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对于怀里多了个人,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他明明可以叫醒并纠正她,却没有。 这证明了一件事,某人并非完全无辜。 甚至有贺铭川在背后推波助澜。 陆淼一晚上能换无数个睡觉姿势,刚睡到一个被窝时,贺铭川经常会被她翻身或是抬腿的动静惊醒。 睡在一起的时间长,久而久之习惯了,怀里人的小动作并不能让他惊醒。 察觉到陆淼后退,熟睡的人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似乎是想让她进入深度睡眠。 陆淼差点气笑了,贺铭川还挺能装的。 贺铭川是被摸醒的,睡梦中有一双手在他的上半身游走,到了关键位置却突然停下。 他茫然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戏谑的双眼。 陆淼先发制人,“贺铭川,你为什么摸我的腰。” 闻言贺铭川下意识虚拢成拳,刚好捏住陆淼的腰,他宛若触电般地收回手。 陆淼没忍住笑出声。 贺铭川被她笑恼了,想了半天最后却说,“小点声,别吵醒爸妈了。” “贺铭川,你是不是想跟我睡觉啊。” “咳咳咳,我没有。” “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陆淼的手向着他小腹摸去,贺铭川伸长脖颈,呼吸急促,却没有阻止。 在他衣裳将被除尽时,床头的夜灯突然被陆淼打开,让他整个暴露在陆淼面前,多年的羞耻心让他下意识伸手关灯。 陆淼没有拦他,只说,“我想看着你。” 贺铭川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黑暗中确实需要一些光亮,随着东方破晓,屋外逐渐有了光,床头灯的作用便微乎其微。 两人相拥着睡去,谁也没想起关灯。 经过这一晚,贺铭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人应该诚实。 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失去什么尚未可知,却会得到许多。 陆淼上大学报道那天是个周一,贺铭川特意请了假要去送她。 部队里的士兵也是人,家里都有个特殊情况。 贺铭川不常请假,领导看见只请一天,想都不想没有问原因就给批了假。 “一天够吗,不够再给你批一天。” “我媳妇考上北城大学,下周一大学开学,怕她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家里送她去报道。” 领导木着一张脸,“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贺铭川:“她的成绩本来能去b大,离家太远舍不得我,所以选择了离家更近的北城大学。” 领导:.......谁问你了? 他像赶苍蝇一样把这个炫耀媳妇的讨厌的人赶走,办公室内只剩下一个人时,没忍住笑出声了。 然后在贺铭川领导的刻意宣传之下,大家都知道了贺团长家媳妇考上了大学。 宛若晴天霹雳。 再说特意请假送媳妇去上学的贺铭川,根本没有抢到靠近陆淼的前排位置。 陆淼一左一右被两个妈占据。 乔燕香得知女儿考上大学,十分高兴。 当时便决定陆淼去大学报道的时候,她一定要去送。 一来是见证闺女的重要时刻,二来是咱乡下人也见识见识大学长了什么样。 这两年中,她时常来看陆淼,很熟悉进城的路了。 陆淼爸不来,他不如乔燕香胆子大,非说地里的活儿离不开人,只叫乔燕香一个人来。 贺铭川站在丈母娘身旁拿行李,贺父与他遭遇相似,父子二人一左一右,像是两尊护法。 一定要说的话,贺铭川的遭遇比亲妹贺可菲稍强一点。 贺可菲初三要中考,请不出假来,此刻正无比哀怨的坐在教室里。 作为本地人,陆淼是宿舍里第一个到的。 她自己挑选了个靠窗的上铺,乔燕香有些不放心,“半夜会不会掉下去啊。” 贺铭川想起了陆淼晚上睡觉的姿势可不是很老实,确实有掉到床下的可能。 尤咏兰爱干净,“上铺干净,不会被室友坐或者踩。” 她安慰亲家,“没关系,让三水周五到周天回家住,住在宿舍的时间不长。” 乔燕香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同陆淼说起陆露和李青林。 这两口子去年倒腾衣服赚了一笔,回到娘家婆家好顿炫耀。 把不少村里的后生吸引跟着进城做生意。 陆露很少回来,他们住在城里,究竟过得如何她这个婶婶不得而知。 她知道陆淼喜欢听陆露夫妻俩的八卦,也是有心无力。 这次进城之前,正赶上陆露回娘家。 她假装看不懂大伯子一家嫌弃的目光,愣是坐下就没有走。 啥也没有听到,因为她在,陆露啥都没说,她只得悻悻回家。 过了一天,从村里人口中知道,露露做生意赔了钱,这趟回来是跟家里人借钱的。 陆露她大嫂曾经花钱买过记分员的工作,后来没过几个月,开始单干,记分员成为了时代的眼泪。 虽然知道陆露又不知道未来如何,她当时出卖工作不是故意的,陆露大嫂却不是个很讲理的人,将陆露和公婆都记恨上了。 曾经陆露过得好就算了,亲戚们都会捧着她。 现在陆露沦落到回家借钱的地步,陆露大嫂当然要到处宣扬,让本村以及李青林村里的社员都知道。 乔燕香才不管这件事是谁到处在传,只要她闺女能听到八卦就行。 她不无幸灾乐祸地同陆淼讲,“李婆子听说以后,逼着李青林跟露露离婚。” 尤咏兰知道亲家口中这个李婆子差点成为陆淼的婆婆,她说,“那她可真不是个好婆婆。”不像她。 直到宿舍内有新室友进门,几人才停止交谈。 贺铭川跟贺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楼下。 贺父自小在北城大学的校园内长大,对学校相当熟悉。 他带着众人去食堂吃了饭。 吃完午饭后,陆淼送几人到校门口。 陆淼跟乔燕香摆手,让她回去时注意安全。 贺铭川让她放心,“我开车送岳母回家。” 乔燕香像是叮嘱那个七岁时第一次上学的女儿,让她上课认真听讲,跟老师同学打好关 系,要是学不好就多吃点饭别饿着。 陆淼笑着一一应下,细看时会发现她眼圈微微泛红。 等陆淼两个妈,以及贺父都叮嘱完,才轮到贺铭川。 面容冷冽的男人眉目舒展,“周五我来接你回家。” 陆淼歪头看他,“那你不要迟到哦。”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