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的暖床草》来自www.aqtxt.net 文案 人人都说丹凤庄主年无境性情冷淡,沉默寡言, 只有他知道,主子在他面前有多温柔, 在庄外的小屋里,他们如同寻常夫妻一样, 他给年无境搓背、煮饭,晚上还一道去外头赏月, 他不过说了一句爱雪,年无境就带了绘著雪景的瓷瓶送他, 更答应总有一天要带他游历各国,双宿双飞,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不敢要求太多,只求能一辈子服侍他,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无情,狠心地把他送给别的男人, 他也到此时才知晓,原来自己之于他,不过是玩物而已…… 第一章 倾城倾国的绝美脸庞,弧度漂亮的远山眉,像是抹了上等胭脂的红色菱唇,细细柔柔的乌黑青丝,发丝中露出白皙的小巧耳朵,精致得宛如世人难得一见的白色珍珠。 在少年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看过如此诱人、美得无法形容的姑娘,她年纪看起来比他小,想必再大一些,一定会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此时她柔若无骨,绵软无力的躺卧在一名长她八、九岁的男人膝上,脸蛋带着热红,显然十分不舒服。 男人的手心温柔的抚过她姣好的面颊,另一只手则是轻柔的替她更替湿布,退去她额头的热度。 丹雅,这是为你找的仆役,他能帮你做些粗活,而且你们年纪相当,平时比较有话聊,你之前不是说家里的仆役又老又笨,老是惹得你不开怀,这你总该喜欢了吧?男人的语气是一贯的宠溺与温柔,他俊美的容颜宛如午后的艳阳般,令人觉得耀眼。 女的是绝色小美人,男的则是绝世的英挺美男子。少年从没见过如此相得益彰的才子佳人,看得嘴巴都合不拢。 一旁带他进来的老管家见状用力推了他一下。跪下,以后丹雅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了,要懂礼貌,快跟主子叩头问安吧。 年无境轻笑,老徐,他刚进府不懂礼节,别对他太严厉了。 老徐语气恭敬,庄主,他以后是要服侍丹雅小姐的,现在就要教会他礼貌,要不然—— 丹雅斜斜一睨,后者猛然一惊住了嘴,她再咬唇看向年无境,露出让人怦然心动的娇美表情。 表哥,这高热怎么都退不了,烦死人了。 年无境面露疼惜的安抚道:别使小性子了,你身子弱,每年总要烧个一两次,我会再去寻更好的药材替你医治,你这是娘胎就带来的病,不会那么轻易好的。 讨厌,讨厌,看了什么都觉得碍眼! 你身子不适才会觉得不快,等到这烧退了,你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年无境一再软言安慰,却劝慰不了丹雅烦躁的心,她不满的瞪向老徐。 老徐吞咽了一口口水,深知这主子难惹,小小年纪已经是天魔煞星般的人物,正准备要接受刁难,她眼睛忽然转向他身边站着的少年。 少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手臂几乎没有长肉,他是外乡来的,爹娘得了急病过世,只剩他一人贫病孤苦,万不得已卖入山庄为奴,求一口温饱,也正因为他是外乡人,才会被派来服侍丹雅。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口就要少年跪下,若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的日子铁定是天大的折磨。 这是什么东西?又臭又脏。表哥,这么脏的东西要来服侍我,你有没有说错?老徐铁定是故意的,因为我上个月断了他儿子的手臂,他不开心,故意找我麻烦。 丹雅声音里满是怒气,听得老徐背后都是冷汗,不知她又要如何编派自己。 不会有这种事的,老徐也知道那只是误会而已,他儿子是自己跌下去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别胡思乱想。 叫他走,我讨厌他,看得我又要病了,叫他滚!这么臭的东西还跟我处在同一个厅堂,表哥,我受不了了,好臭好臭,臭死人了! 她尖声哭喊,闹得年无境头痛,他挥了挥手,要老徐把少年带下,全神安抚丹雅。 等丹雅好不容易睡下,年无境这才疲惫地回房,一进门就见老徐站在里头。 庄主,这孩子年纪尚轻,爹娘双亡又流落异乡,若我们不收留他,他就无处可去了。老徐低语。 年无境其实也很为难,他不是那么坏心的人,但是丹雅又让他伤透了脑筋,若是留少年在庄里,被丹雅发现肯定要闹翻天,何必为了一个孤儿造成丹雅的不悦呢,这不是聪明之举。 不能让他留在庄里,给他一些银两,让他走吧。他下了决定。 老徐皱紧眉头,庄主,这孩子无家可归了,他只比丹雅小姐大一岁,他能去哪?我知道丹雅小姐是你深爱之人,但是这孩子的眼神清澈,聪明伶俐、口齿清晰,以后定是可以重用的人。况且庄主还不知道吗?本地人根本不愿意进庄里为奴为婢,这孩子是外乡来的,不知道丹雅小姐的脾气有多糟……。 住口!一扯到丹雅,年无境就失了理智,她是因身体不适才会发脾气,却被那些无知下人传得她像妖魔转世,老徐,你去给我止了谣言,我绝不会让丹雅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庄主…… 年无境制止他,也罢,算算丹雅的生辰将近,就当是为她造福积德,让那孩子留下吧,我记得庄子外还有间小屋,平时鲜少使用,就让他住在那里,帮姑母顾守墓园,把那里维持得干净整齐就行,重点是,绝不能让丹雅见到他,免得惹她心情不悦。 老徐默默的颔首听令,他比谁都知晓丹雅小姐在主子的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她是庄主未来的新娘,她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她说一句话,比他们说上千百句话还要有用。 六年后 烛光摇曳,昏暗的光线在热气中更显朦胧。 木桶中的热水冒出阵阵白烟,年无境坐入桶中,长长的吁了口气,将久积的疲劳尽数吐出,身后的人拿起布巾浸了热水,为他刷洗结实平滑的背部,令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由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叶尖上的雪白花朵自开自绽,他不知小草种的是什么样的树种,只觉得鼻腔里满是这近屋大树的浓烈花香,馥郁如兰,深入肺腑。 小屋很简陋,一房一厅而已,房间里就一张床、桌子与两张木椅,摆了浴桶就显得拥挤。 桌上摆着一小坛小草亲手酿制的酒,那淡雅酒香与屋外的浓烈花香融合,醉人心脾,浴桶里的热气也一并放松了他的身心,让他陶醉的闭上眼睛,这些日子的辛劳疲倦不翼而飞。 主子,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很好,小草,非常舒服。他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嘴角微翘。 刷过他的后背后,小草将布巾洗净放在一边,改为按压他的肩头,蹙起眉峰轻语,主子的肩膀好硬啊,这些日子又太劳累了。 这样的对话非常家常,不论年无境多久来一次,他们之间的氛围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般,小草的话语仿佛有魔力,总能让他内心平静。 丹雅又病了,吃药吃了这么多年,身子总不见好,吹到风就头疼,淋些雨就发热,起来走动一会就烦累,我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药给她吃了。 他不是牢骚满腹,也不是厌憎辛苦,只是这一两年来,沉重的无力感有时会像小虫般啃咬着他意志坚决的心,丹雅从小到大小病、大病不断,永远也养不好身子,偶尔夜深人静,或在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外采集药草时,一股不该有的疲倦便会充斥他全身。 这些年他不敢有一丝懈怠,总是尽力尽心寻药、制药,只是这样的劳累似乎没有尽头,他不禁在心中叹息,他真能医好丹雅吗? 他从十多岁就为丹雅寻药,为她看遍无数的医书,既然大夫医不好,他就亲力亲为,常常在灯下张着酸涩的眼,一条条的为她查着,只要听闻哪边有珍稀的药册,他不惜千金买下苦读。 一切只为了她! 年无境忍不住苦笑,他竟为了丹雅而对医理知之甚详,这真是无可奈何的机缘,如果她身体能强健些,自己又何苦埋首在书堆内苦读。 丹雅小姐福星高照,有主子看顾着她,她一定很快就身子大好,与主子双宿双飞,过着恩爱眷侣的生活。 他这话说得顺耳。事实上,小草不管说什么话都是那么悦耳动听,抚慰他寂寥愁闷的心境,这些年来,小草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忤逆他,让他心情不开怀的事,小草总是那么知情识趣,懂得他的为难,知晓他心内的难言之隐。 年无境笑了起来,他每次寻药回来后,最先回去的不是庄子,而是离庄子不远的木屋,在这里洗漱过后,隔日才会回去庄里,每次与小草说话,就算只是两三句,也能洗涤他满身的疲惫与无力感。 小草从十一岁起就住在这里,他将小屋重新修补过,四周种了繁星般的花草,只要能拿到种子,小草都种得活,还曾被他笑说即便是神农再世,也比不过他栽种花草的功力。 将酒拿来,浑身的灰尘洗干净真是舒服多了。 年无境从木桶里站起身来,身上只披了一件长袍便坐到桌旁,纵然他常年在外奔波寻药,依然不减他天生的英气与俊美。 他若站着不说一句话,宛如玉石雕刻成的英挺雕像,任何姑娘家都会看得脸红,但他不只是外表俊美,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英气,只是他的眉头总是深深聚拢,因为丹雅身子从未好过。 小草依令端来了酒杯。 年无境笑道:你也喝一杯,小草。 谢主子。 这酒也不知是用什么方式酿造的,却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酒,尤其在浓浓的花香中,让他不饮也醉。 饮了一杯再一杯,直到饮得半醺,他才将杯子放下。烛光昏暗,照得对面人影朦胧,他柔声低唤,小草,过来。 小草一直低着头,浅浅啜饮着手中的酒,听到年无境这句话才抬起头来,两颊嫣红,眼角眉梢间在迷蒙烛光下透着些许羞涩。 也许是看惯了丹雅的花容月貌,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姑娘,即使老徐不下一次赞美小草长得俊,在他看来却没有特别惊艳,但小草的双眼灵动,眼神清澈,十分惹人怜爱。 桌子不大,年无境将手越过桌面,描绘着小草的轮廓,小草轻轻张开双唇,他起身,将吻覆盖其上,一旋身,两人已经双双滚落在早已铺好的床上。 小草的躯体没有女性柔软,但是将手指伸入他的衣缝中时,便能感受到他清瘦的身躯渐渐发热。 一个人在外孤寂的寻找灵药,年无境每次回来的第一想望,就是需要温热的肉体温暖他,发泄积存的精力。 主子……明日何时要回去?小草颤声问。 年无境没回答,只是褪下小草的衣服欲要求欢,小草气息不稳的轻颤,年无境心情霎时愉悦极了,吻向他的颈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是那样令人迷醉。 早膳后吧。 那主子明早想要吃什么……啊! 也许小草连丹雅十分之一的美都比不上,但在床上时,他扭动的腰身像水蛇般勾人,他将下半身轻触小草的大腿,马上就感受到他腿间湿热起来,自己也相应的硬烫如铁。 年无境手指顺着臀缝而下,缓缓玩弄着那柔软的入口,小草低吟的声音渐渐拔高。 主、主子——早膳……他喘息着问。 不得到答案就会一直问下去,这就是小草的个性,有时年无境也不知道这瘦弱的身躯如何藏有那股执拗。 他吻上小草的双唇,舔着他小猫般的舌尖,小草轻轻在他臂膀上轻抓,像快承受不住他的亲吻。 他轻笑起来,手指往下轻探嫩红处,里面已经既柔软又湿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这具温热的身躯满足自己的情欲。 不用做早膳了,明日你要好好的休息。他在他耳边低语,每说一个字,底下身体就随之轻颤、喘息。 今晚我不会让你睡觉的…… 阳光映照入室,年无境醒了过来,饭菜的香味也同时扑鼻而来,他坐了起来,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早就是冷的了,代表小草极早就起身为他做早饭。 小草,何必如此,就多睡会儿。他披衣坐上木椅时,忍不住念了小草一顿。 闻言,立在一旁的小草脸上增了几丝羞涩,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灿烂夺目。 怎么能让主子饿着回庄里呢,这几道菜是我新学的,主子快尝尝看。 白饭是热腾腾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让他食指大动。来小草这里总是可以暖了身子,又饱足胃袋。 好香的菜啊。他的确饿了,风尘仆仆的赶回,一路上也没好吃好睡过,举筷便吃,小草则在一旁服侍着,为他沏茶,最后等他吃饱离开,他才会坐下用膳。 茶水递上,年无境喝了一口,顿时惊喜不已,太香了,这是什么茶?每一次来小草这里都会有数不清的惊喜。 听他称赞,小草喜上眉梢,脸颊也带了些微晕红,我加了些桂花甜酿,主子若是喜欢的话,我还有一些,可以让主子带回去沏茶。 这丹雅一定会喜欢的,你拿来吧。 是。小草急忙的离开去拿。 此时,老徐慌张的闯了进来,紧张不已的禀告,庄主,丹雅小姐又发热了,吵着要见你呢!他知道主子昨日归来,一出事就立即来报。 年无境立刻站了起来,什么?!那快些回去!,他一急,连刚才要小草去拿东西都忘了,丹雅重于这世上的一切,这是刻在他骨髓中不变的真理,如今他满腹心思全在她身上。 他再披了一件外衣就匆促回庄去,等到小草拿着桂花甜酿出现时,年无境已经不见人影,见老徐站在门边,他低下头问好,徐叔,早。 庄主又要你陪侍了? 小草默然不语。 老徐叹了口气,你若不愿意,庄主也不会勉强的。 我没有不愿意。小草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坚定。 他清雅的脸孔秀丽而清纯,不沾一丝尘俗,宛如深谷幽兰般,浑身带着淡淡的花香味,他被附近的人称为天上花仙,因为经过他手中的花,没有不盛大开放、枝头争艳的。 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老徐心中有一些犹疑,美艳却带刺的丹雅小姐,跟外人传言住在小屋中的天上花仙,两人个性相异、身分不同,性别也不一样,但他们都注目着同样的男人。 而那男人最终会站在谁的身边,这答案永生永世也不会改变,小草注定是要受伤的。 我永远都记得的。小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样动人,清新而脱俗。 老徐见惯了丹雅张狂跋扈、有如墨一般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个性,对照小草的善解人意,他可以理解为何离庄、回庄之前,庄主总要在这里过上一夜。 这里宛如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而庄里则是喧嚣吵闹的地底魔窟,庄主再怎么好脾气,心地再怎么良善,也会有需要宣泄的地方。 这小屋便是他宣泄的地方,小草就是他宣泄的对象。 第二章 年无境回到丹凤庄,推开丹雅的房门,屋子的主人已砸碎了无数贵重的东西,散落一地的碎片,伺候她的婢女蹲在角落,满手都是伤痕,年无境挥挥手要婢女下去,她立刻满脸泪水的冲了出去。 丹雅怒气腾腾的双眼在见到他的瞬间马上落下泪水,表哥,我快死了,好难受,好难受啊! 别胡说,只是一点小病,哪里死得了人。 他坐上床,丹雅马上伸手牢牢环住他的颈项,一屁股坐到他的腿上。同时,她闻到一股淡淡香味,眼神瞬间闪过狠戾。 这是什么味道?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对不对?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她气得大叫起来。 年无境将她揽紧,薄唇靠近她耳畔低语,一句话就让丹雅止住叫骂。这世上还有女人比得上你吗? 闻言,丹雅转怒为笑,她鼻端轻轻抵着年无境的胸口,声音放柔,那这是什么味儿啊? 我替你寻了药回来,浑身脏兮兮的,先去别的地方洗净身子才回来。 丹雅嘟嘴道:何必那么麻烦,回庄里洗就好了。 我若回庄里,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想见你的心情,到时浑身又脏又臭的抱住你,害你病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听他把自己捧在手掌心娇宠,丹雅高兴的笑了起来,在他身上磨磨蹭蹭。 年无境爱怜地抚着她,心想她已经十六了,虽然艳若桃李,但是气色总是病殃殃的,若是小草的健康能分一半给她,他们就能成亲了。 丹雅,等你十八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丹雅用力点头,如此俊美无俦、温柔体贴的表哥,她从来不想让给别人,表哥是她的,小时候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表哥,我最近都吃不下,喉咙干渴,偏就是不想喝水…… 丹雅抱怨连天。 他才猛然想起小草今早泡的茶水,他唤了老徐去小草那里拿桂花甜酿,再亲手泡了一杯喂她喝下,丹雅眉开眼笑,清爽的甜味及淡雅的香气让她多饮了一杯,最主要的是年无境再三的宠爱与问候,让她连心情也好了起来。 表哥,你爱不爱我?她娇滴滴的问,毫不害羞,只因表哥就是她心目中会一起度过一辈子的人。 当然,在表哥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那为何老徐这么讨厌,你都不赶走他?他老是斜着眼看我,一定是因为他儿子手臂的伤,所以他对我总是那种态度。 年无境在心里叹口气,老徐与丹雅就是不对盘,他都不知调解了多少次,老徐对我忠心耿耿,他儿子的伤也已经好了,只是不能做粗重的活而已,他不会怪你的。 你又这么说了,你根本就不疼我也不爱我……她再次大声闹了起来,一边闹一边哭,任凭他怎么安抚都不肯安静下来。 你告诉我你要什么?他被她吵得没办法,也心疼她的忽悲忽喜伤了身体。 把老徐赶走,还有他儿子,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妖魔鬼怪一样,我看到他们就是不舒服! 好不容易等她哭累睡着了,年无境将她放回床铺,唤来一个婢女,要她在丹雅醒来后,尽心服侍,满足她一切需求,千万不能怠慢。他则走向庭院处,唤来老徐与他的儿子。 庄主有什么事情,怎么急急忙忙的叫我们来? 年无境拿出一千两银票放在老徐的手里,有些为难的说:这让你去做个小生意的。 老徐错愕不已,他儿子徐勇踏前一步,立刻理解了他的用意,怒吼道:那个妖女! 年无境一听他诋毁丹雅,脸色都变了,住口!她不是什么妖女,我虽然要你们离开庄园,但一千两绝对够你们生活无虞了。 徐勇满脸怒气,忿忿地道:我爹一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丹凤庄,如今你听信那妖女的话要我们走,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徐也老泪纵横的摇头,庄主,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好,总有一日,你最珍视的东西会被她毁得一无所有,你最重视的人也会被她赶尽杀绝,望你早日醒悟,不要最后才后悔莫及。 你们就是这样看待丹雅的?年无境听了他的话失望不已,原本他还以为是丹雅太过小心眼,现在才明白老徐根本不把她这主子看在眼里,那也难怪丹雅容不下你们了。 徐勇举起右臂,那伤虽然已剩疤痕,还是大得可怕,她容不下我们,是怕庄主你信了我们的实话,当年因为不小心把一滴热茶溅到她的裙子,她竟把我推下楼梯,她站在我身边看我惨叫,还把脚踩在我断掉的手上,那女人长得再美都是蛇蝎般的心肠,她怕你知道实情,才千方百计要赶我们走。 丹雅不是这种人,少污辱她!年无境声音沉了下来,浑身怒气勃发,不敢相信他竟捏造出如此过分的话来。 是不是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永远。徐勇话讲得更冲。 砰的一声巨响,年无境单掌发功,将花园一角给轰个稀巴烂,老徐父子俩倒退两步,脸上满是惊骇,他们是知道庄主武功高强,但是从来没见过他暴怒的样子。 离开,现在就离开,要不然我废的就是你另外一只手! 徐勇气愤得扬起头,扶着哭惨的父亲就要离开,老徐知道年无境宅心仁厚,心里面有不得不担的重担,加上对前主人有报恩之心,才会一时被蒙蔽,他回头泣诉道:庄主,这女人会误了你的一生的。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年无境冷声道。 一句心甘情愿断了老徐的后语,他的心霎时冷了,只能摇摇头,离开待了好几十年的庄子。 这庄子迟早会保不住的,而这庄子的主人最终也会众叛亲离! 恭喜你,丹雅,你十七岁了,这是送给你的。年无境的声音温柔无比。 丹雅脸上满是笑意,他递给她的巾帕里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是他特地寻来,要让她挂在腰间保平安的。 表哥,谢谢你。 丹雅表情灿烂无比,年无境的心情也愉悦起来,两人开心的谈笑,期间饮了一杯水酒,红潮上脸,丹雅看起来更加美艳动人。 年无境心中一动,想起房里还放着前些日子买来觉得新奇的小梳,刚好可以拿来送给她,他不及细想便唤道:老徐—— 这一声叫唤让丹雅立刻沉下脸,心情说变就变,表哥,你是故意气我的吗?因为我要你把老徐跟他儿子赶出庄去,你心里不爽快,就挑我生辰的时候让我难受。 年无境哑然,老徐从他小时候就在庄里,也一直是主事人的得力帮手,当初要他离开是顾虑到丹雅的心情,但是没多久他就后悔了。老徐对他尽心尽力,只因为丹雅几句吵闹他就如此绝情,也怪不得老徐心冷。 丹雅,老徐父子对这个庄子贡献良多,就算有不是也要念其苦劳,你既然是这个庄子的女主人,也该对底下的人宽容以对,终日打打骂骂也不是办法,要当个庸容大度的主子…… 他才讲了个开头,丹雅就脸色转青,最后干脆把那块玉当场砸碎,冷声道:这种鬼东西青青绿绿的,像是给人送终一样,送我我也不要。 闻言,年无境有些不敢相信。他常年不在庄里,偶尔回来很快又为了丹雅的病出去寻药,竟不知她个性如此野蛮,听了两句不中意的话就立刻摆起脸色。 年无境脸色也立刻拉下,他疼爱她,不代表会放任她。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送终用的?你几岁了,该说和不该说的话难道还分不清楚吗? 你对我这种态度,难不成我就该逆来顺受吗?只不过是赶两个粗野下人出去你就摆这种脸色,表哥你才有问题呢,究竟是那两个臭下人重要还是我重要,我看你头脑驽钝到都分不清了。丹雅应得无礼又狂妄,说完转身就走。 年无境扫下桌上所有杯盘,气得满脸通红,觉得胸口怒气不断涌上,他走出庄子,夜风十分凉爽,但吹不熄他满心的火气。 他对丹雅呵护备至,她却给他脸色看,还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究竟是哪里出错了?难不成老徐他们的话才是对的,是自己常年离庄,回来总是很快又出去,所以才不知丹雅给惯成了这种自私的个性吗? 此时风中传来一股甜美的花香,他这才发现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小草这里来了,屋里点着烛火,小草正在外头将种子埋进土里,他做得很用心,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的表情更增添几分柔和。 突然,小草像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扬起的笑容比花开更耀眼,也比月光更加美丽动人,就像看到他是人生最欣喜、最快乐的一件事。 总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小草每次都能察觉他的到来,初时他也觉得讶异,但内心一角又觉得平常,好像他们之间本就毋须多言。 这一刻,他胸中的怒气奇异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热气,与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调合在一起,使得他的心回复了平日的平静。 这种改变无法言喻、难以形容,但这也是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到这里来的原因。 主子,怎么这么晚还到这边来? 年无境不愿将与丹雅争吵的事情说出,这里是属于他的秘密桃花源,他不会将不开心的事情带到这里来。我想散步,就一路走了过来。 小草双手都是灰扑扑的泥土,他急忙想擦净,但是泥土痕迹哪有那么容易弄掉,反而越擦越脏,年无境见状受不了内心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将他揽在怀里。 小草微微挣扎,主子,会弄脏您的衣服…… 无所谓。话一出口,他傻住了。 他怎么会说出如此任性的话来,打从姑母过世前把丹雅交到年纪尚小的他手里后,他就整日战战兢兢,一心一意想做好丹雅的保护者,报答姑母的恩惠,因为若没有姑母的收养照顾,就没有今日的他。 他洁身自爱、苦学武功,尽力做好一个武庄庄主该做的事,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以后会成为丹雅的夫君,掌管整个庄子,这不只是区区的报恩而已,更代表着他年无境的人生意义,他必须誓死捍卫姑母留下来的这个庄子,也必须照顾丹雅一辈子。 嘻嘻。几声顽皮的笑意从嘴边逸出。 年无境从怔愣里回神,往下一望,就见小草眼眸里盈满了笑意。 主子踩到了。 踩到什么? 他大惑不解,随即感觉脚下触感不太对,原来因为月色昏暗,他不小心踩在一坨干燥的马粪上,那马粪显然是用来作肥料的,所以味道较淡,再加上室外通风,他才完全没注意到,这一个失态,让他一向凛然的庄主风范全都荡然无存。 年无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精采的表情让小草不由捧腹大笑,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哈哈哈…… 大笑声传遍四周,替寂静的夜色增添了几许生气。 年无境手足无措的看着满是污秽的右脚鞋底,脸上既挫败又无奈,但一股忍不住的笑意从内心萌发,尤其是看到小草止不住的笑意之后。 于是他笑了,笑得那么宏亮,仿佛有什么极度开心的事,他从来没听过自己发出这样豪爽快乐却又单纯无比的笑声。 小草比着他的右靴,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拔下靴子往远处丢去,只听见啪的一声,随即有人大喊。 哎哟,什么鬼啊? 另外一个女音也叫道:什么?是你老婆来了吗?哇,这、这什么味道啊?! 年无境愕然,小草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掩住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年无境也觉得好笑,他的鞋就那么巧的丢到在树林中偷欢的男女身上,可能还使得他们满身马粪,也怪不得要唉唉乱叫了。 因为不能笑得太大声,以显露自己就是坏人好事的混帐,所以他也学小草掩住了嘴巴,但是豪迈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间溜了出来,他就这样光着右脚,搂住小草一跳一跳的进了屋里,倒在床上,月光从窗口映入,照亮两人霞红的脸。 今天太好笑了,他们一定都没心情了。年无境微眯着眼睛。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愧疚,原本以他庄主的职责,这种事绝不能姑息,甚至要严加惩处才是,但是他一想起那两名男女被靴子砸到时可能会有的表情,笑意就忍不住冒出来,今日真的太好玩了。 小草始终捂着嘴,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笑根本就止不住,笑得让年无境觉得可爱无比。 小草俏皮的比着他光着的右脚,说出来的话满是诙谐的嘲弄与打趣。我从来没看过庄主您赤裸着右脚,您刚才跳那么远,我还以为您中了什么要命的陷阱呢。 这段话说得年无境窘迫不已,一张脸全红透了,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他赶紧把右脚藏在被中,装出凶恶的嘴脸,竟敢对庄主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讨打吗? 庄主想要杀人灭口吗?小草应了一句,脸上还做着鬼脸。 年无境再度失笑,他没想到小草竟然如此慧黠幽默,他大手一伸,故意的狠声道:看我饶不饶得了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奴才。 他的大手往下,隔着薄薄的衣裤捉住了小草稚嫩的部位,后者惊呼出声,声音听起来仿佛天籁般动人。 年无境吻上他的嘴唇,尽情在他口中肆虐着,将他逗得气喘吁吁,还不愿意停嘴,仍然不断搅动,汲取更多芳香。 主、主子……呀啊!小草明显已经动情,刚才那副伶牙俐齿的样子早就不复见,只剩下轻浅的呻吟。 听到这声娇吟,年无境气息急促,热气全往男人独有的地方涌去,下腹热硬如铁,焦躁不已的企图寻求发泄。 掌心伸入单薄的衣物内,尽情揉抚着嫩白的躯体,他身子下移,一路吻过小草颈项,往乳尖而去,没多久,被啮咬的红色果实坚挺肿胀,小草被刺激得缩起脚趾,男性顶端也渗出香浓的露汁。 年无境脱下自己的衣物,扳开小草的双腿,那柔嫩的菊穴不断开合,他将腰身往前,用已经坚硬的火热部位轻轻磨蹭,小草忍不住一阵颤栗,脸上潮红,呻吟的声音让年无境的欲火更加强烈。 他移动着身躯,将自己埋入小草暖热的体内,感受那股温暖美好温柔的包裹着自己,这种美妙的感受直冲心头,热烫了他今夜愤怒的心,也平息了那股焦躁的无奈。 完事后,他的心情非常好,早先丹雅惹怒他的事仿佛是遥远的梦境,再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他让小草枕着自己的手臂,另外一手滑过他柔顺的发丝,小草晶亮的眼眸含着柔情望着他,他将人揽紧,将脸埋入小草的发中,深吸了口香气,才缓缓道出今日为何来的原因。 我今日跟丹雅吵架了。 不知为何,他总能毫不设防的对小草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在小草面前他毋须防备,这里就是让他心安之处。 小草轻轻抚着年无境的手臂,仿佛想要带给他暖意,明白他懊恼的心情。明日就会和好的,主子不要记挂在心里。 我知道她身子不好,身体不适当然容易动怒,我应该更加包容她才是。他说出了心里话,若是她能像你一样身体健康无病,那她的个性应该会更开朗一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草脸色一黯,心中有些难受,主子的意思是,我的身子该跟丹雅小姐交换吗?是我该终日病恹恹,不该是丹雅小姐。 年无境一怔,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丹雅的身体。 我知晓丹雅小姐对主子的重要性,也知道她在您心里的地位,主子,夜深了,您要不要回去庄里?只要跟丹雅小姐道歉,你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年无境用指头轻刷过小草的脸面,他在赶他吗?他忽然对自己刚才的话觉得满心歉意。 小草,你生气我刚才说的话吗? 没有,我永远不会对主子生气,只是看主子您心里顾虑着丹雅小姐,不如早些回庄里,跟丹雅小姐和好。他爬下床,将地上衣物拾起,准备替年无境更衣。 年无境穿上衣物,心里如针刺般难受,小草说的话明明是那么合情合理,又为他设想周到,他心中怎么忽然涌起一股不悦,总觉得小草在赶他,但是以小草的个性,那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我回去了。他正要离开,一件白色的东西却掉落在床铺上,他拾起一看,是他这次出外,见了新奇要送给小草的,想也没想便把东西递出,仿佛是为了弥补刚才让他伤心,他柔声道:小草,这送你,我从北方买来的。 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上面画着北方雪景的小瓷瓶,瓶子很小,上头的图案画得却很精致,那是一幅雪景,逼真得像真有落雪不断飘飞。 这、这…… 小草发出惊呼,眼里发着光,抬起双眼来看他的时候,让年无境霎时觉得他那又大又圆的眼睛充满了星子的碎片,仿佛他送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么漂亮的东西真的能给我吗? 年无境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丹凤庄位处南方,四季偏热,冬天几乎没有下雪过,前年他从北方回来后,小草忽然问起北方下雪的情形,反复不断的问,眼里充满了渴求,似乎极想看到北方的雪景。 小草是签了死契的奴才,当然不可能背主逃离丹凤庄,而他出外都是为了寻药,路程艰苦,那时见到小草渴求的眼神,他差点就说出要带他一起去北方,幸好理智让他闭了嘴,但这事从此就记在他心上。 这次去北方采药,见到这绘了雪景的瓷瓶觉得可爱,就特地带了回来,打算要送给小草,让他偿得夙愿。 小草接过瓷瓶,嘴角噙着甜甜的笑,连带着那浅浅的酒窝也若隐若现,再加上他看着自己的晶亮眼神,让年无境下半身再度热了起来。 明明自己不是初尝情爱的毛躁年纪,更何况刚才已经尽情发泄过了,但他也不知为何身体的热度不减反增,烫得厉害,只想要搂着眼前的人,在他身子里感受那股将他心儿抚平的温暖。 他热血上涌,心儿怦怦乱跳,他这一生都没听过自己的心跳得如此用力,仿佛以前的自己并没有真正活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恍恍惚惚的活在人世间。 他剥下穿好的衣物,小草重新爬上床,一起为他褪衣,只是帮忙的手带着浓浓的羞怯,羞涩喜悦的脸庞染上更深的红晕,尤其看到他下半身的热烫时,那红晕宛如芍药般红艳。 年无境脸上忍不住扬开勾魂摄魄的微笑,就见到小草脸上那抹红急遽的往颈项染去,两人重新倒回床上,在天还未亮之前,他不愿意离开小草的身边。 小草紧搂着他,任他翻云覆雨,闪亮的眼眸里满是对他无限的、说不出口的眷恋。 雨越下越大,接连着自天空中打下好几声闷雷,路上行人早已躲进能避雨的地方,老徐这几日住进新居,正与儿子商量该做什么营生,徐勇手臂上带着伤,不能像一般人那样使力,他自己也已经老了,重劳动的工作也做不了,两人讨论着,却没有个结果。 没多久,徐勇决定冒雨回去庄子,将最后的家当带出,能早一日与庄子切割干净就早一日,以免爹伤心,自己则直想发火。 他路过庄外,见到小草竟在爬树,全身都湿透了,要知道,这可是倾盆大雨,加上雷声隆隆,若不是气恼着年无境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在这种鬼天气出门,想不到小草竟在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草,你在干什么?雨这么大,还不快下来。 小草恍若未闻,仍持续动作。 徐勇只见树下面摆着竹篮子,小草摘着花往篮子里丢,大雨天摘花?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疯子才会在这种鬼天气摘花。 小草快下来,你疯了吗? 轰隆一声,远处降下落雷,声音之大让徐勇掩住耳朵,反观小草竟然不惧雷霆,拼命摘着树上寥寥无几的花。 见状,徐勇气恼得上树拖住他的脚硬是将人扯下来,爬到那么高的树上,万一被雷给劈了怎么办?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天气,你没事摘花干什么? 小草语气急迫,双眼还一直往树上瞄,要酿酒的,这些不够,若不快摘的话,这场雨下完后花落在地上,就没有香气了。 你又不喝酒,更何况要酒去外头买就好了,你何必搏命?徐勇怒吼。 小草声音低颤,显然也冷到了极点,他全身湿漉漉,头发都垂成一束束的贴在脸上,主子喜欢喝这种酒,他很喜欢喝…… 他一心一意念着年无境,又要爬上去,徐勇拉住他的脚,现在一提到年无境就让他满肚子火气无处可发,那样愚蠢的笨男人不值得任何人付出。 你脑袋傻了吗?为了酿一瓶酒,有必要这么卖命吗? 你不懂,徐勇哥,主子就爱喝这个酒。他心心念念就是这件事。 你才不懂!小草,年无境这种人不值得你花心思,他只是把你当成……当成……爹照顾着小草,他当然也知道小草的事情。 因为丹雅善妒,他不能动庄子的女人,才会到你那里去。徐勇为他抱不平。 不是这样的,主子喜欢我……小草摇头,他知道主子是性子和善又寂寞的人,他需要他。 全天下他只在意丹雅那个臭女人,除了那妖女,他谁都没看在眼里。小草,你脑筋清醒些,否则就会像我爹一样痛苦难堪。 说到后来,徐勇语音低落,他爹自从被赶出庄后心情非常落寞,那难过的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但又劝慰不了,就连想要脱口臭骂年无境,一听爹摇头落泪说那家伙是太过善良、太宠爱丹雅,才会中了丹雅的计谋,不想让爹更难过,他也只有忍。 等我酿完了酒,我会去找徐叔聊聊的,徐勇哥,你别理我,我得快点摘完。说完又爬上去。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徐勇莫可奈何,也爬上树帮小草摘花。 小草看他的动作,忍不住叫道:不要那么粗鲁,花瓣会没香气的。 徐勇充耳不闻,他只是快速的摘,最后等篮子满了,小草才甘愿下树。 徐勇拿起花篮,一放进他手里便觉不对,再细看他的脸更是吓了一跳,小草,你手好冰、脸也好红,快点回去休息。 小草看着满篮子的花一脸欣喜,毫无所觉一股寒气逼人、透入骨髓,脑子里只想着这样的花量,可以再酿出一瓶让主子称赞的酒。 好的,徐勇哥,谢谢你,我先走了。 他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将花瓣洗净、放干,所有步骤都完成后,他站起身,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赶紧扶住桌子,做完事心情轻松了,他现在才觉得寒冷,急忙脱了湿衣,躲进被窝却依然止不住体内的寒冷,一闭上眼睛便昏睡过去。 第三章 小草又梦见了以前的事。 远远的传来一阵非常细微的声响,像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也像花朵摇动飘落的轻响,他能听见花草树木的动静,自小就是如此。 花朵黯然的飘落在地,花朵死前的叹息微弱得几乎无声,他爹告诉他,那是花朵的眼泪,因为不得不与树分离而觉得痛苦,他们家族的人都听得到那种痛苦。 为什么不得不分离?幼小的他不解的问。 爹有种无可言说的出尘美感,在年纪幼小的他眼里,爹美艳如花,更何况现在他白皙的脸庞染上淡淡红晕,更增风情。 爹声音温柔至极,眼神飘向正在远处晒衣的娘亲,娘仿佛感知到爹的视线,回头轻轻的笑了。 因为人世间有许多事莫可奈何,有时候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你原本以为你心静如水,只要能听见花开花落的声响即可,但一遇见了,你就会明白你的人生需要一个人,那个人,会让你明白孤寂的日子有多难熬,你会开始困惑自己,怎能活过以前那些日子,更担心若失去那人,要如何面对往后的孤独无助。 凋落的花朵在爹的手里缓缓旋转,没有风却转得那么漂亮,像是扬起裙摆尽情跳舞的女子,每一次的转动,花朵的怡人香味也跟着缓慢释出。 柔嫩的花瓣像是仙女的彩色羽衣,每转上一圈,羽衣的颜色就从凋谢的腐败渐渐转为盛放晚期的浅红,再转为初绽的艳红。 最后那朵大红的花朵就在爹的手掌间展现艳光,仿佛是刚从枝头摘下般鲜嫩馥美。 他大睁着眼,爹将指头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嘘的嘴型,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知晓,就连娘也不能说。 年纪尚幼的他点点头,也告诉爹一个秘密,爹,你看! 他跑到院里枯萎许久的老桃树边,伸手抚过粗糙的树皮,感觉到老树度过漫漫时间的空灵语言,枝头上的枯枝瞬间转为青绿,冒出新芽,接着一朵朵的桃花怒放如百星闪耀。 方圆百里内,只有这棵树季节倒反的盛放桃花,那粉嫩的颜色令人为之侧目。 爹本来就白皙的脸色转为苍白,他用力拉过他放在树上的小手,声音颤抖嘶哑,一辈子都不能用这能力,不能让别人看见,懂吗?懂吗?! 爹捉住他的双肩,用力得几乎要掐碎他的骨头,他疼痛的落泪,飞快点头,那个夜晚他们连夜搬了家。 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爹向桃树道歉,砍倒了再生的桃木,拉着他与娘就走,仿佛暗黑的夜色里躲藏着恐怖巨大的黑影,在后头死命追赶,爹紧紧捉住他的手,怕落了他,不断的往后看,像有什么恶魔在追赶。 他们像过街老鼠般逃窜,隐姓埋名且身无分文,没多久娘得了急病,爹守在床前哭了。 隔日爹告诉他,娘会好的,那瞬间,他觉得爹向来白皙的脸孔浮起一抹病态的红。 爹手臂挥舞,不断呢喃娘的病很快就会好,看起来就像绝望的祈求,他手臂上缠缚的白布与时俱增,脸上的红也转成腐败的青白,就像爹手掌里那朵曾经凋零的落花一样,爹告诉他那叫作死亡,在那时,他懂得何谓死亡的气味。 娘死的那日,爹怔怔的望着她因病痛而干瘦的脸,随后冲出屋外怒吼,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哈哈哈,假的、假的,死了族里那么多人,竟然全是无用的! 爹在笑,听起来却像哀痛欲绝的嚎哭,没多久,爹也死了。 村民们围着尸体,议论纷纷,面对他时又露出不正常的假笑,审视的眼光在看到他与父亲相似的面孔时充满了惊恐。 他们只说爹死得很惨、很惨,却不让他看尸体,他们紧急的火化,仿佛爹的身子是妖怪化成,他只看到爹的手在白布底下露了出来,才不过几日,那手已变成阴气森森的白骨。 那一夜后,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失去了所有能力,连花的叹息都听不见了,因为不只爹娘死了,无依无靠的他也在悲痛万分之下心死了。 然后他签了死契,入庄为奴,丹雅小姐的不喜,徐叔的说情,他住进这简陋的木屋中,只是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连自己活着是为什么都不晓得,饿了就吃,累了就睡,若不这样,他怕自己根本活不下去。 直到那一天,他看见主子,那个他曾见过一面的英俊男子,也是对他拥有生杀大权的人。 英挺俊朗的主子站在荒野的墓前,四周一片哀戚之景,寒冷的冬日积雪深达半腿深,冷得让人几乎冻僵,他跪在雪里,不畏冰冷的清除墓碑上积高的白雪,雪水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毫无感觉。 主子木然的望着清出一方净土的墓碑,双手默祷,只隐约听见几声表妹的话语,但距离实在太远,其他就听不清楚了。 然后他垂下头,眼角眉梢满是颓丧,仿佛是一个师长再怎么费心教导,却天资拙劣无法达成期望的败家子。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看见这个男人的心痛。 旁边吐香的树梢拼命移动着,像要安慰主子似的刷过他的衣摆,树上的花朵露出蕊心,绽出甜香,无声无息的离开枝头,多情的飘落在他胸前、发上,想要抚慰他深不见底的伤心与孤独。 它们的话主子听不见,但他再次听见了无数花朵的叹息。 他没有看过这么被花草喜爱的男人,花朵宁愿舍弃生命,前仆后继的落于他身上,只为给他一丝一毫他一点也不懂的温柔。 他眼眶里霎时漾满泪水,这个人与他一样,内心有着深沉的悲痛与寂寞吗?纵然地位相差甚远、又英俊如仙,但这个人与他一样吗? 主子站起身来,无意间看见他,缓步走了过来,替他拨开发上的落梅,深思了一下,发出啊的声音,这才记起庄里有他这样一个孩子。 主子浅浅笑道:原来是那孩子,梅花像是不要命似的往你身上掉,你这么招梅花喜爱? 他不是招梅花喜爱,只是梅花怜惜他心里无尽无边的苦痛,就像眼前的男子一样。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飞眉入鬓、目如朗星,但是眼神深处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孤寂与疲惫,他听见四周梅树温情的声音:他累了、渴了,也饿坏了。 主子饿了吗?我刚摘了菜,正要下厨。 我看起来像饿了的样子吗?主子愕然他的话语,失笑出声。 他看起来不像,但花朵不会欺骗他,于是他默默的点头。 主子放声大笑,摸着肚子道:明明刚刚才在庄里吃过,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一年后,他知道了主子饥饿的原因,有时吃到一半,丹雅小姐一不顺心,他随传随到,有时连口饭都还未吃,就急急忙忙到丹雅的房间里诊脉开药。 主子忘了自己,只记得丹雅小姐的病,只着急她的痛苦与不适,却把自己的孤独与寂寞封锁,把需求与想望无视,好似他的人生除了让丹雅小姐快乐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生意义。 他想要报答被姑母扶养长大的恩情,却忘了自己心底深处也希望有谁能帮他脱离那浓重的寂寞。 每次主子采药回来后,那疲惫的眼神总是让他不忍卒睹,主子的心太累了,丹雅小姐的予取予求、前主人的遗命,自卑身世的低下、难以报答的恩情,太多的重担负载在他肩上,他却一点也不知晓自己快要无法承受。 他只是驼着背,将千万斤的重量扛起,死命的低头往前走,好像这样他才有资格活下去。 那一夜,他轻轻触摸主子提到又寻着什么好药可以医治丹雅时的淡笑脸颊,主子手里的药书早已被翻烂了,那因看药书而通红的眼令人心怜。 主子不知道他的笑像是在强撑着不让内心的疲惫显露出来,这样的主子分外惹人心疼,让他很想为他流眼泪——这么孤寂的男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苦。 只有他知晓明了吗?只有他怜惜在乎吗? 手部肌肤相触的温度令主子向来淡然的眸子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焰,情不自禁吻着他的唇角,猛然揽紧他的腰,将他清香的身子抱紧,两人对彼此的渴望深浓无比。 纵然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是死契由主的仆役。 纵然主子一生一世都要为丹雅小姐竭尽心力,眼里心里不能有自己的存在,他也无怨无悔。 唇角的轻吻改成深深的纠缠,主子吻得极深,仿佛没有他,他会死于长久的干渴。 主子勉强着自己,勉强得太久,久得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疲累、生命有多苍白。 没有丹雅小姐,没有庄子的重责大任,他知道,这样主子才能抛开一切,才能为自己而活。 徐勇上午因见小草淋雨,下午有些担心,办完事后就顺道来小屋看看,发现他烧得不醒人事,立刻冒雨去药房抓药,煎了一碗让他喝下,这才退了热。 幸好他身体强健,休息个几日后已大好,只是咳嗽断断续续,昨日夜晚他咳得厉害,一早只好进城去买药。 讨厌、讨厌、讨厌! 一入了城,他就听见两旁的老树发出唠叨声,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招致它们不喜,但没多久他就知晓了。 只见对面走过来一锦衣少年,一见到他就兴致高昂的冲了过来,小草,你进城了呀,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好叫人抬轿去接你,你的腿那么细,走那山路怕不把脚给扭了,到时若受伤了可怎么办。 姚少爷,我是个奴才,哪有奴才坐轿的道理。小草低头打了个招呼,一边四两拨千斤。 姚成贵是地方上的富家子弟,家中财产不少,所以他向来无所事事,整天在外头闲晃。 几年前,他无意间见着了小草的美色后,惊为天人,好几次示好,小草的反应皆是平淡,只说自己是奴才,受不得姚少爷的青眼。 讨厌、讨厌、讨厌!小心、小心、小心! 树叶被风吹出沙沙声响,那声音更吵、更闹了,小草看向树间,不知它们叫他小心什么,姚成贵只是少爷心性,并不是难对付的人,以往也没见它们这般紧张。 姚成贵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肩头,觉得有些无奈。他对小草示好多年,难道他家比不上丹凤庄吗? 这小草进了丹凤庄卖身为奴,他好几次想要买回他的卖身契,好把人放在他姚家,但是总被丹凤庄的老徐三言两语给回绝了。 那老徐就像丹凤庄的大总管,他每每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莫可奈何,卖身契在人家手里,自己只能忍着气讲话。 小草在丹凤庄做仆役,虽不用服侍庄里的人,只要顾着木屋外的一切,打扫干净即可,但难道他姚家就会虐待小草不成?偏偏这老徐死不放人,好像小草不是一个不重要的奴仆,而是他家庄主年无境的心头肉般,少了就会要了年无境的命。 不过听说年无境前些日子将老徐遣出丹凤庄,可笑,传言还说年无境心地仁善,如今光看他对长年服侍的仆役这般无情无义,就知他是个狠心的角色。 呸,你那庄主长得像个白兔爷一样,大家都说他好看,说他英挺俊美,又说他多么有修养,我看他长年在外寻药是假,说不定都是出外风流无度,不敢让他家那个魔女似的表妹知晓而已,那女人一看就知道嫉妒心强得很,所以年无境那家伙都老大不小了,家里连个陪睡丫头都没有,说不定……呵呵,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呀。 姚成贵怎样烦自己小草无所谓,但一听他如此编派年无境,心头一把火直往头上冒,却仍低着头细声说话,语气不轻不重,却挑明了年无境的为人。 主子为人清高正直,他常年为了表小姐寻药的事人尽皆知,哪有姚少爷说得这般不堪。 姚成贵睨了他一眼,小草向来在他面前维持奴才的样子,若非必要从不多言,怎么现今他不过是说了年无境两句话,他就这种反应? 听说年无境回庄前都要在你的小屋里清洗后才回去? 小草神色不动的道:主子怕自己浑身脏污,直接回去若是不小心让表小姐生了病不好。 姚成贵哼了一声,你主子他就是个蠢人,纵然外头叫得好听,说他是丹凤庄的庄主,但照我看起来,他实则是个低三下四伺候那魔女的奴仆,做不了一天的少爷! 他越说越激动,就是看年无境不顺眼。他早已听过年无境回庄前会在小草屋里清洗、住上一宿,一想起小草为年无境忙进忙出,气愤得一脚往旁边踢,埋怨这等好事怎么就轮不到自己。 路边的野花被他踢得零零落落,小草皱起眉头,正想阻止时,旁边已有人一推一拉,将姚成贵往旁边踹去。 你干什么啊混账!姚成贵一屁股跌在地上。在小草面前失了面子,他立刻翻身跳了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拿路边的野花出什么气,你踢伤了它,它是会疼的。一个马脸的男人满脸阴冷的斥责。 小草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这个人、这个人莫非也听得见? 野花会疼?姚成贵听他这种歪理,气得就要卷袖拼命。 这时阴冷男人后头走来一个满脸带笑的男人,他锦袍玉带,长相英挺,比马脸男人好看多了。 师兄,慢些,我们来这里作客,怎可得罪人。连名钰忙不迭制止,接着拱手作揖道:这位公子,我师兄是说这花是这里独有的药草,十分珍奇,我们学医之人,见你无意间踩了,当然心痛,我师兄向来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谈,但是医学成就高明,若是言谈间少了礼数,望你大人有大量。 明明姚成贵是为出气才踩的,却被转成了无意间踩的,让他有个台阶可下,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回过头,见小草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不由得一阵心虚。 小草被这附近的人称为天上花仙,就是因为在他手里什么样的花都种得活,爱花爱草如他,自己一时气急,犯了他的大忌,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事,我脚麻,一时踩了。他解释了一下,但是他看的人却是小草,眼里隐隐有些哀求之意,怕小草不理他。 前年,他听说小草爱花,花了大把的银两从北方某个名家那儿买了一盆珍奇的花,急吼吼的送给小草,却惹得小草勃然大怒。 小草怒斥他说那花是北方的花,这里太温暖活不久,要他退了回去,脾气比他这少爷还大。 他送礼不成反被骂,少爷脾气一来,气急败坏的摔了花,小草阴着脸,蹲在地上捡拾着碎片,将花重新种起后拜托人送回北方去。 此后三个月小草完全不跟他说话,他悔恨不已,急着赌咒发誓,只差没跪地求饶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这样干了,小草才原谅他。 小草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姚成贵大少爷何曾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但他对小草的心意也表现得够明显了,无奈小草总是不理不睬。 不,也就是因为小草对他不理不睬才使他着迷,因为小草总会无惧的指正他的错误,从不像旁人一样逢迎拍马,所以他才喜欢小草,总感觉小草是把他当成一个人看待,而不是一名少爷。 你这莽撞个性何时才会改?小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一听这话,就知小草原谅他了,姚成贵马上笑嘻嘻的道:要不然你在我身边,每天督促着我改,我就记住了,你说好不好? 没个正经。小草瞪了他一眼,蹲下来重新整理路边的花,无视其他人。 那马脸男人看了他的侧脸许久,狭长的眼睛忍不住眯得更细。 而连名钰刚才帮师兄缓颊,这会儿才看向小草,这一看登时目瞪口呆,眼前的人乌发如墨,用一条简单的带子系起,面白如雪,漆黑的眼眸像夜晚最亮的星辰,嫣红的嘴唇宛如染上绝顶的红墨,美得不似凡人,让他僵立在当场。 你、你是丹凤庄的人?连名钰听到他们稍早的对话,年无境一直说他有个表妹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提到时总是满脸笑容,还说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 虽然年无境的确长相英挺,但是他夸他表妹也夸得太过头了,好像他表妹是天上才有的仙女,让他们啼笑皆非,只能想大概是年无境从小呵护这个病弱的表妹,情根深种,所以就算长得再丑,在他眼里也是天仙似的人儿,年无境才会长年四处寻药,管他冰天雪地、旱漠高野,他全都为了他表妹走过,不可不说是个痴情种。 现今一见这年无境口里的表妹,连名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向口才伶俐的他在她面前却口干舌燥、喉咙干涩,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后悔怎么今日配了这不成套的腰带,看起来说不定古怪得很。 但就算怪又如何,眼前的人也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这认知让他心里忍不住生起不知名的愁怅,这女孩已许了人,是年无境的未婚妻,将来是朋友的妻子,不是自己可妄想的人。 小草没答话,摆弄了一会,最后拍了拍泥土才站起,就这么一些功夫,野花已经又迎风摇晃了。 连名钰看他指甲染上了脏污,似乎不像养尊处优的小姐,才发现他穿着扑素简单的布衣,他喉咙发出几个声响,一股喜意油然而生,想着她或许不是年无境的未婚妻。 连名钰再度询问道:你是丹凤庄的人? 小草站起身来点头,我是丹凤庄的人。 那股喜意被冷水给浇熄,他脸色稍白了些,你是丹雅小姐? 噗!听他问这一句,姚成贵哈哈大笑,差点笑倒在地,小草才不是那妖女—— 小草又瞪了他一眼,姚成贵知错的闭嘴。 丹雅那女人名声有多坏,邻近村镇都知道,就只有小草顾念着自己是丹凤庄的仆役,从不肯说丹雅一句坏话。 小草不是那女人,但他是丹凤庄的人没错。姚成贵多事的加了两句话,不过他很快就会变成姚家的人,对不对? 小草无言以对,喉咙刚好此时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姚成贵一下跳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手担忧地道:你怎么咳了?我带你去看最好的大夫,走,走! 小草被他牵着离开,连名钰看着他细瘦的背影,心中大喜,这个人不是年无境的未婚妻。 朋友妻当然不可戏,但若是这人并不是年无境的未婚妻,那也就代表自己尚有机会。 他脸上一会喜,一会儿愁的,没发现马脸男人单脚跪下来,轻轻搓揉着刚才小草重新整理过的野花,他张大耳朵,仔细听着花语,这些花却像说好似的齐头断掉,连声叹息也不肯让他听见,宁死也不肯吐露机密。 马脸男人眼底升起了狂怒,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歪曲的笑,能让花朵如此护卫,拧了性子、折损生命也不肯吐露一句话,那就代表…… 找了这么多年,费尽那么多心血,他终于找到一个真正的亚仙了! 第四章 连名钰二人一路探听丹凤庄位在何处,几个村民交头接耳,见他们问丹凤庄就脸拉下,一听他们是学医的,忍不住大惊失色,你们是为丹凤庄的丹雅小姐而来的吗? 丹雅从小就是个病殃子,没有一日不病,没有一日不吃药的,这村里只要住过几日的都知道,而她的不好惹跟心胸恶毒更是名闻遐迩。 那丹雅小姐可不是个好心的人,她心肠恶毒,连老徐这么好的人也被她从中作梗赶了出来,你们还是赶快走吧,那女人脾气极大,听了不合意的话就摔东摔西,丹凤庄一年到头都在采买被她摔碎的东西。 几句流言蜚语让连名钰皱起眉头,怎么村人所说的丹雅小姐跟年无境口里的表妹天差地远,该不会是名字相同吧? 一想起刚才那名唤小草的人儿,连名钰心里犯急,急着想快快确认他的身分究竟为何。 再者他也有些好奇丹雅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村民的说法他并未尽信,年无境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妖魔似的女人,还为她长年累月的奔波寻药,又不是个傻子。 进了丹凤庄,年无境惊喜相迎,名钰,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先通知一声。 年无境为了医治丹雅苦学医学,连名钰的爹亲连仲亦是名家,年无境多次亲自上门请教,连仲原本认为他是后生小子,也没有经过正式的拜师学艺,心里头有些看不起他,但他看得医书无数,问的问题更是刁钻古怪,连仲大吃一惊,收起轻视之心,后来也以他为例教训自家学徒,说年无境在医学上有所成就,凭的就是一份苦学,足以成为他们的榜样。 连仲的话说得连名钰心里不服,有日年无境来访,他有些故意的为难,想不到年无境不只学识比他深厚,个性更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口不出恶言,顿时服了,医学他居于下风,风度他更是甘拜下风。 年无境被他逗笑了,叹气无奈说明,他的成就全部都是因为表妹,表妹胎中就带着病,不论请来多好的名医总是不见好转,他百般无奈下只好自己苦学,希冀有一天能医好表妹的病。 原来是人命关天,怪不得他一心苦学,而且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人间哪里找得出第二个。 一番话说得连名钰更加信服,两人结为好友,有时年无境寻了很好的药草,但对丹雅无效,就将价值连城的药草送给连名钰,连名钰挑此时来,就是炼药有成,来此献宝的。 这药材是年无境采来,他照着古老的医书上炼的,费工至极,年无境长年在外采药,无暇炼制就交给了他,只不过书上说什么大补之药,没想到炼完后根本就是万毒之毒,光是拿着就觉得阴气森森。 只是手里的药再珍贵,如今也比不上他心里想确认小草身分的焦急,他将药盒塞给了年无境,急道:无境,这药炼好给你,介绍介绍你口里无时无刻不提起的丹雅表妹吧? 年无境爽朗一笑,要下人摆宴,丹凤庄霎时热闹起来。 下人们都在猜,庄主长年在外,外人来访机会不多,今日客人来访,还挑明了想见丹雅小姐,看来是庄主的好友,要不然怎会连丹雅小姐也叫出来相见。 宴席上,连名钰满桌的好菜无法下筷,望穿秋水看着厅口处,终于见到娉婷婀娜的身影出现,他心口一窒,等那人走近,看清楚容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年无境朗声介绍,这是我的表妹丹雅。再对着丹雅比着其余两人,丹雅,这就是以前我对你说过,连师父的两位徒弟,一个还是他的亲生儿子连名钰。 连名钰满脸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丹雅显然有好好的打扮过了,她艳若桃李,眉眼水灵,只是脸带青气,柳眉上扬,煞气极重,脾气似乎不太好,显然不是他在城中遇见的那个可爱迷人的小草,小草比她美多了,气质也比她好上许多。 放心的吃喝起来,一确认后,他满肚子的心眼再也藏不住,瞧街上那少爷对小草的爱护,他若是慢上一步,岂不是与佳人错过?追女人,手段得快,而且是越快越好,不如就直接向美人的主人要。 无境,我在城里遇见你丹凤庄的下人。 下人?年无境扬起一眉,敢情是冲撞了名钰? 连名钰连忙摇手,不,不是这样,是…… 他有点扭捏,想起粗布衣衫的小草,她若好好打扮,而且是由自己亲手打扮,那该是一幅多么美的风景,他以前不信有一见钟情,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 思及此,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傻笑,惹得年无境侧目,他又不是木头,看好友期期艾艾的表现也猜到一二,不禁朗笑出声。 连仲常骂自己的儿子学习不精进,放了太多心思在儿女私情上,他在家乡也沾惹了不少风流债,莫非是遇见庄中的娇艳小婢,所以有些心动了? 马脸男人萧芃安夹了两筷子的菜,不冷不热的道:师弟见了你们丹凤庄的下人,那下人美若天仙、清新脱俗,让师弟一眼难忘。 前头丹雅还微笑听着,一听到美若天仙、清新脱俗这两句形容词立刻黑了脸,她向来知晓自己很美,岂能听得别人赞一句他人貌美,而且这人还在她的庄里,说不定会不知廉耻的勾引表哥。 她握住年无境的大手,侧过头询问,却已经气得手发颤,表哥,庄里有这等美人,我怎么不知晓? 年无境也一脸莫名其妙,随即失笑的安抚道,庄里的美人不是只有你吗?料想是名钰他们搞错了。 连名钰急了,怕年无境以一句弄错抹平了这事,他第一次如此心动,怎能放过这机会。就是一个叫小草的,无境,你既已有了神仙伴侣,小草这可人儿就放在我那里帮忙炼丹制药,你说好不好?若有好的丹药,我无偿奉上,让你早日医治好你表妹的病。 他这话就是要以药易人了,连家是举世闻名的药学名家,他家的药丸向来是千金难买,一般人只怕早已满脸笑容的点头答应。 但年无境脸上霎时笑容冻结,小草?他们怎会知道小草的? 丹雅唬的一声站了起来,暴怒的拿起桌上的壶往地上摔,她长年待在庄里,下人中稍有美色的不是被她毁了容,就是赶了出去,为什么有没听过名字的人藏在庄里?还被外人赞美是美若天仙、清新脱俗? 这八个字只适合用在自己身上,其他谁都用不上也不配用。 这人是谁?为何表哥一向温柔和蔼的俊脸一下就变了神情?他在焦急什么?又在瞒骗什么? 小草是谁?她整张脸扭曲变形,哪还像个温柔婉约的深闺千金,看着年无境的表情咬牙切齿,视线如刀,几乎要刺穿眼前的他。 表哥年纪长她多岁,她亦早就过了该婚配的年龄,却因为表哥说她的身子还调养不好,不适合成亲生育,所以两人的婚事就一直拖着,但表哥已经二十又六,她不是傻子,她知晓男子有需求,只是表哥说自己心如止水、不好女色。 但她死去的娘说过,哪个男人不好色,她记着了。 若不是她手段厉害,只怕庄里那些不要脸的贱婢,一个个都想爬上表哥的床上,她弄残、打死了好几个,却没想到她防贼防得严密,竟仍让人钻了个空,在庄里勾引年无境。 你瞒着我养着别的女人?!她嘶声高叫。 她想到哪儿去了?年无境从刚才的震惊里回神,叹息道:就是你十岁生日时,不是有个男孩子父母双亡,卖身为奴吗?那时你嫌他臭,我就把他遣到顾坟的木屋里,帮姑母照看坟墓。 丹雅才不管这些,只知道他刚才的表情一定有鬼。 她从没看过他露出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一向是镇定稳重,脸面含笑的温润君子,在她面前从不会失礼唐突,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他是她娘费尽心机调教出来的,是为了以后继承丹凤庄,并且能够照顾她一生。 为了这一切,她娘才专心一意的养着他,他若不知感恩,竟敢在婚前就与个贱人勾搭,糟蹋她的感情与心意,她一定要让他悔不当初。 你瞒着我在外头养他?她咬牙切齿地道。 年无境心烦,他不知连名钰怎会知晓小草,而且还在丹雅面前向他要人,偏偏丹雅闹起来,若没顺她的心意,只怕没完没了。 你越说越离谱,什么养不养这般难听的话,怎能在未出嫁的姑娘嘴上出现,那孩子就是个奴仆,做事细心,把姑母的坟照管得极好,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微微动气,他跟小草的关系不是那样下等污秽。 我不管,我不准一个什么美若天仙、清新脱俗的狐媚子在外头勾引诱惑你,你把他赶走,我才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好。 年无境犹豫了一下,知道她的个性极为执拗,他若没有同意,她铁定会掀了屋顶,而且闹到最后,她若执意要见小草,只怕对小草而言不是好事。 他心里一股沉重的烦闷感像巨石压胸般,让他胸腹间堵得难受。 你想太多了,丹雅,表哥心中只有你一人,更何况小草只是仆役,怎能与你相比。 不能相比你还废话什么,将他遣出去!若他不遣,她就要亲自动手杀了这男的。 她话语中已不见对一庄之主的尊重,恐怕是气得厉害,再见她双颊血色上涌,一张脸的青气比往常更甚,大概是动了肝火,他怎么忍心让她继续气下去,只好无奈摆手。事到如今,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好吧、好吧,我把小草给名钰,这样不就没事了。他舍了,这样总没事了吧? 连名钰闻言大喜过望。 丹雅虽熄了怒气,但双眼仍然阴沉,那神情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一旁的连名钰也忍不住鸡皮疙瘩一颗颗浮出。 这女人面容娇艳,的确是个绝色美人,但她眼里的恶毒既深且浓,让人只想逃离,她依偎着年无境时脸上全无喜意,但双手搂得死紧,指尖微微发白,仿佛年无境是她的所有物,谁也动不了。 她的美比不上和煦悦人的小草,但她的妒心显然比一般女子还要浓厚。 更何况他们在这里,她当场脾气发作,东西说摔就摔,恐怕若无客人在此,她的刁钻脾气更没人制得了,连名钰暗暗咋舌,看来年无境的眼光有些问题,他嘴里的表妹跟现实中的丹雅未免也落差太多了。 这种女人若送给他,只怕他要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年无境打开他刚塞过来的药盒。 丹雅个性向来唯我独尊,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手一伸就抢去看。 连名钰脸上的惊讶已经掩不住,这女人一点妇德都没有,不但在客人面前为了一个仆役大动肝火,削了未婚夫的面子,而且对他的语气全无一点点敬重,现在竟还抢夺自己送给年无境的药盒,好似年无境不是这丹凤庄的主子,她——才是。 年无境修养极好,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只是不许她动手,将盒子拿到自己身前,苦口婆心解释。丹雅,药也能是毒,我拿几味难见的药材请名钰炼制,这药叫作棠裳,号称是大补之丸,想不到却是毒药,到现今还没有解药呢。 年无境眼光是否太差不是他该管的事,只将注意力放回药上,连名钰连忙点头接话,这几味药材都是罕见的大补之药,由无境采回,想不到补药精炼完后竟是毒物,毒到了极点,我看也只有号称药神的那人才能炼出这毒的解药吧。 年无境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百般拜访外号叫药神的男人,对方却总是深锁大门,来个闭门不见。 传言药神好珍奇异草,没送上两盆不能见上一面,他送上了几盆珍奇花蕊,药神依然大门紧闭,似乎看不上眼,他终是无缘得见,与其探讨医理,这是他人生的遗憾之一,若能得药神几句金言,说不定就能让丹雅的病好了。 丹雅好奇的看着盒子里一枚药丹,什么毒到了极点,毒不就是要人命而已吗? 连名钰正经道:这毒不只会断命,还会教人尝到断肠的痛,最重要的是无药可医。 年无境咳了一声,止住好友的话,名钰,够了,丹雅不懂药物,说这些干什么,害得她晚上作恶梦吗? 连名钰脸红,也自觉失言,眼前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说这些枯燥无味的干什么,还什么断肠、无药可医,说得这般恐怖。是我错了,哈哈,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一行人说说笑笑,刚才的怒气如烟云般消散,而连名钰是最高兴的,想不到他只不过提了一句,年无境这个慷慨的主人便把小草转送给他,这恩情他没齿难忘。 他太过喜悦,一时没有节制便喝醉了,他就更缠着年无境说话,大舌头的不断夸赞小草,纵然只见过一面,就是忘不了他,连知道他是男儿身后也断不了想念。 小草那双眼睛好美,白皙的肌肤像上好的白玉凝脂,站着就美得像幅画,你觉不觉得? 年无境差些大笑出来,他形容的真是小草吗?我瞧着他鼻子太宽、眉毛太粗,眼睛太大、唇型太过饱满,你说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庄里的小草? 丹雅一听他对小草的评语,满脸的怒色也渐渐缓下去,看来连名钰这蠢人不识美色,误把东施当西施,白惹她生气一场了。 不过就是个仆役而已,自己干么小题大做,但刚才表哥脸上的表情是她没看过的,心里忍不住又有几丝怀疑浮了上来。 当然是,怎么不是,他明明说他是丹凤庄的人,你可别说我找错了。被年无境这一说,连名钰又担忧起来,要人陪他去找小草,要亲口跟小草说他被送给自己,年无境拗不过他,只好陪着喝得满身酒气的他去小屋。 一路行来,年无境武功甚高,走了几步酒气便散去不少,人也清醒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屋。 四周静悄悄的,却有一股宁静安谧的花草芬芳,小屋外一棵擎天大树,从小草在这儿住下后,这棵树便由他亲自栽种。 大树经年翠绿,像是大厦般雄壮,就连隆冬时也少露枯枝,间接树旁栽种的小花小草也欣欣向荣,不受寒害,就像草与树间互相依存,谁也离不开谁。 小草总是在为这棵大树施肥,年无境有次忍不住问道:你老是为这棵树施肥,那地上的花草怎么办? 小草露出羞涩的微笑,仿佛那是让他羞怯又难以启口的问题,他红着脸,看他一眼,才吞吞吐吐的答道:只要大树长得好,小草永远都会为他高兴,而且也会永远的陪伴着他,永不离弃。 他脸上的红晕好像说出的是什么情话一样,害年无境也脸红起来,明明他们讨论的是树与草的事儿,怎么说起来好像是男女之事。 他故意开玩笑道:永不离弃,那不就是夫妻了吗? 小草霎时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扯着衣角,夏衣单薄,那白皙的颈项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羞人模样让年无境的心颤个不停。 他气息加快,牵着小草的手,靠着大树吻了他,小草亮丽如星的目光宛如要流出水般看着他,小草身上的汗香,让他忍不住往下亲吻上那粉色的颈子,恨不得将自己融在小草身子里,而小草搂着他的脖子,浑身无力的任他吮吻—— 寻思至此,年无境脚步一顿,连名钰也被他拉得止住了脚步,正疑惑他为何不走了,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道:走呀,无境。 年无境张嘴了几次,丹雅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为了小草,让丹雅生气根本就不值得,这不就是他从以前到现在的做法吗? 姑母临死前要他好好的照顾丹雅,甚至还要他立下誓言,他跪下对天发了毒誓,若是他没有照顾好丹雅,他将会百毒穿肠,死无葬身之地。 一向严厉的姑母信了他的话,这才放心去了,他一直将丹雅捧在手掌心爱护关心,谁都比不上丹雅重要。 谁都比不上,也没有人可以相比! 第五章 主子,您来了! 一声惊喜的喊声让年无境心口颤了好大一下,小草在银白月光下朝他而来,总是让他安心平静的脸庞清楚可见。 小草鞋也没穿对脚就奔了出来,他眼带欣喜,十分欢喜他在此处,就算一向独身而来的他带着一个喝醉的男人,他也不曾起疑情况有异。 见他欢喜至极,年无境不知不觉中竟心虚的退了几步,心跳像擂鼓般咚咚作响,忐忑不已,连他的脸都不敢看,眼神望向旁边。 自己将他送人了。为何如此理所当然的话语他对小草就是说不出口?一般商家还有互换姬妾与赠送姬妾的,他不过是名仆役,将他送给了别人又如何? 他心中辩解了几句,更何况连名钰品性甚好、家中丰盈,跟着连名钰不会吃苦的,总比当个死契的奴才好。 但他要怎么跟小草说?说他把他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要他好好服侍这个男人吗? 服侍这两个字忽然像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头,连名钰见了小草一面就厚着脸皮开口要人,当然不是为了制药炼丹,小草哪知道如何炼药,说穿了他是为了小草的人。 小草今日送给了连名钰,他向来不是迂腐无趣之人,包不准明日他就会知道小草有多么甜美动人。 主子,您怎么不看小草?小草看着他闪避的眼神,这才觉得怪异。 啊哈,就是你,就是你,小草!从今日起我就是你新的主子了,年无境把你送给我了!连名钰见了小草,眼睛发红,喜得乐开怀。 果然是他在城中遇见的人,纵然脚步虚浮,仍是往前想要抱紧他,那细瘦的身躯、蛇般的腰身,让他还未与其亲热就感受到神魂颠倒。 小草紧急后退了一步,让连名钰扑了个空,他又喝醉,一下就扑跌在地上起不来。 小草不敢置信的看着年无境。这个人说的不可能是真的,主子不可能把他送给他人的。 冷风吹来,传来一阵花草沙沙声响,两人相隔只有几尺,却像一人在天之涯,一人在海之角。 小草呆愣了许久,花草的声音传进耳里,那声音是如此的刺人心口,他终于有了反应,浑身凉透的跪了下来。他真的将他送给了别人,花儿的叹息不会骗他。 他叩着头,只听见自己悲凉道:小草感谢主子这几年的照顾。 小草推敲出真相了吗?他总是体贴人意、善解人心,年无境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若是小草哭了,自己该怎么办,所幸他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儿,也是,小草从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 年无境轻笑,他的笑容总是轻雅淡然,不染一丝俗情,就像戴着一副连自己也习以为常的面具。名钰是个好人,这几年让你一个人照顾坟墓太凄凉了些,你还年轻,这样太过孤清,随着名钰去,他家里热闹,绝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主子,小草的声音清冷,改口道:谢谢年庄主。 这声冷淡的年庄主让年无境心口有些怪异的感觉,他跨前几步,还想再说几句关怀的话,小草却立刻退后,他们一个进,一个退,距离还是跟刚才一样,年无境向前的脚步僵硬的定住了。 小草见到他向来只有欣喜的飞奔过来,没有一次后退的,他为何后退?不想跟他同处一个地方吗? 小草?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心口却紧缩得厉害,小草不再看他了,那充满温柔与情意的目光,明日起再也不会看他了。 我服侍主子去了。 主子?他的主子不是只有自己吗? 这身熟悉的叫唤现在唤的竟然是别的男子,而且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他顿时傻怔在那里。 小草转过身,将连名钰扶了起来,后者醉得神智不清,一双手却强搂着小草的腰身,连头都往小草细嫩的颈子钻去,浓浓的酒气喷在小草颈上,深深嗅闻着,还露出一脸陶醉样。 见状,年无境霎时心头火起,自然知晓他在闻什么。 小草身上总有股若有似无的花香,他曾经也在他细腻的颈口处轻舔啃咬,小草便会发出迷魅无比的娇声吟哦,每每令自己醉在他花香淡淡的白皙身子上,一整夜不肯放他离开。 心口那股烦闷忽然千百倍的燃烧起来,他一口气拉过连名钰,怒火高升烧得他脸烫手热,恨不得把连名钰给斩成十七、八块。 是个男人就站直些,喝得这么醉,靠人扶又算得了什么男子汉?看你老爹老是责骂你,果然不成样,小草,将他丢在这里,让他吹一夜冷风,好让他知晓男人若是酒量不够,就不许喝醉招人嫌。 他一脚就把连名钰给踢翻,后者倒在地上叫痛,随即又迷迷糊糊的发出打呼声,看来是醉得睡着了。 小草僵着脸面,年无境拿出自身的白帕子,用力擦着小草刚被嗅闻的颈项,他武功高强,又用上了十足的力气,连名钰恶心的气息怎能留在小草白玉般的脖颈上。 小草忍不住痛呼,好痛,您做什么? 他刚才闻你身上的香气,这个人面兽心的无耻色徒。 年无境发飙般怒骂,脸上温和的表情破碎不见,明明是自己出尔反尔,他自己也知晓连名钰要了小草当然是要他服侍,但他就是无法忍受眼前这一幕。 他与连名钰相识许久,知晓彼此个性,说连名钰是无耻色徒也太过分,但他心情仍恶劣至极。 他恨极的踢了连名钰一脚,完全顾不了交情,向来在他眼里风流却不下流的连名钰,在此刻竟越看越厌。 这下贱色胚竟趁着酒醉对小草上下其手,小草可不是妓院里那些送往迎来的姑娘,他这样也太不庄重,不把小草当一回事。 他擦得用力,小草蓦地狠狠推开他,他仔细一看,才知道小草倔强的咬着下唇,只是刚才树影遮蔽,他没辨识出来,那下唇都咬出血来,顿时一阵莫名的心痛。 原来小草不是所表现得那么平静,年无境后悔了,小草服侍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怎会答应将他送给连名钰? 可是若不把他送出去,恐怕丹雅就会寻到这里来,到时会发生什么事,连他都不确定,而这不确定却带着隐隐不祥的预感。 别咬,都出血了!他急得心像火烧,那丝血红像自己心口伤的,都能感受到疼。 他立刻拿出随身的药盒,拔开盒盖,沾了药膏就想抹在小草唇上,小草撇过头去,冷声道:不必年庄主如此好心,我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都见血了。年无境扳过他的头。 小草推开他的手,我是您的仆役吗?已经不是了,不需要您多管闲事。 你——年无境向来只看到他柔顺服从的一面,没想到冷言冷语时,说话竟也这般伶俐,刺得他脸面无光,无法回话。小草…… 您快走,丹雅小姐在等您呢。 丹雅就像他生命中的魔咒般,年无境被说得心中一惊,颓丧的垂下了头。他在丹雅面前说过要将小草送人,他向来不会对她说谎的,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便该说到做到。 于是他歉声的道:小草,你好好保重,连名钰这个人是真的不错。 小草默不作声,年无境背过身,才走一步就听见小草轻咳的声音,夜晚风冷,他吹了风,喉咙一阵痒,再也受不住的咳了起来。 下一刻,年无境轻转身立在他面前,飞快将他搂在怀里,小草埋在他胸前,越咳越是厉害,连眼泪都咳了出来,沾湿雪白衫子。 年无境双手将他环抱住,亲吻他的发丝,男人满身的暖意跟气息将小草包围,这么温暖熟悉的气息,却让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年庄主,您还要交代什么? 他死命的推他,年无境双手却像铁臂般八风吹不动,将他越揽越紧,仿佛要将他跟自己融成一体永不分离,他将脸埋进小草的发里,舍不得放手。 年庄主不满意替我找的新主人吗? 小草向来不会在年无境面前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但此刻再也管不住嘴巴,一边说,竟一边哭哑了声音。 自己以为他再怎么认为丹雅重要,也不会对自己残忍恶毒,但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自己在他心中根本不算什么! 就像徐勇哥说的,他眼里心里只有丹雅,其余的人全都不重要! 他把自己送给了其他的男人,就像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子,就像别的男人会互送姬妾一样,他要自己去服侍别的男人——用自己服侍过他的身子,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竟是这般下贱。 不准再说了! 他的哭音让年无境握紧拳头,严厉的声调是自己从未听过的,仿佛有个噬人怪物附在他的身上,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般人都会说他是个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男子,气宇不凡且温润如玉,努力学医却又专情不移。 他向来是个稳重淡然的男人,除了丹雅的病情,谁也不能让他起一丝的焦急惶恐。 但小草沾泪的双眼,哭得嘶哑的颤抖声音,让他一颗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低头覆住小草的双唇,小草立刻猛力的撇头。 见状,那股烦闷热火更是旺盛,硬扳过小草的头,不容他拒绝。 小草只能把双唇张开,苦涩的眼泪落进了嘴里,年无境则贪求着他嘴中的蜜液,痴狂般的吸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脸上一贯的温文儒雅尽数撤下,双眼像是猛虎般狰狞凶狠,浑身肌肉贲起,真气在身体里蛮横的运行,他一口咬上小草刚被嗅闻的颈项。 小草是他的,他生命中唯一一个想要的人,容不得连名钰染指! 好痛! 小草哀声叫痛,年无境这才猛然惊醒。 他倒退好几步,一意识自己做了什么事,浑身抖得厉害,他唇上还尝得到血腥味。 小草抚着受伤的雪白颈子,那里两排齿痕正在渗血,可见刚才咬得多用力,像恨不得咬碎他的骨头,将他吃了下去。 刚才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年无境这一生都没尝过这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激动情绪,从小他就要求自己要有一个庄主该具备的修养与品性,所以他表现温文儒雅、举止合宜,这不只是为了丹凤庄的美名,更是他的自我期许。 但他刚才在做什么?那么强大又恐怖的感情,就因为他嫉妒连名钰?只是那小子嗅了小草一下,自己便发了疯? 小草,我……我……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颤抖不已,满脸不敢置信。 他从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强的独占欲。 他想要当个好庄主,想要做丹雅的守护者,想要好好撑起丹凤庄,从小他就被如此教导,也以此为志。 为何现今他却为了小草,失去了理智,为了一个签了死契的仆役如此癫狂? 这是他吗?是年无境本人的心情吗? 他狼狈不堪的逃回庄里,头一次睡前没到丹雅房里嘘寒问暖,他什么都忘了,此刻激动的心情几乎要绞碎他的身心。 他奔进自己的房间,就像遇见人生最恐怖、最无法诠释的事情,他浑身还在颤抖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从自己拘束好几十年的身体里窜逃出来,占据了他软弱的身心。 他一抬头,铜镜里映照出的不再是一脸温文儒雅的斯文样貌,如今他满脸汗湿,更遑论夜风吹乱了他一向梳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头发。 一脸的青白交加,牙上沾着小草的血,眼神如狼似虎,体内浓烈的欲望与无尽的渴求叫嚣着,若没有得到满足,下一刻他就会立刻死去。 他就是用这个样子看着小草、强吻小草的吗? 这副有如恶鬼般的样貌,更像饿了几十年没吃饱的饥饿表情,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那个对丹雅百依百顺,在外头庄重有礼的年无境只是他的一层虚伪外壳,一层瞒骗世人,也瞒骗自己的外壳。 他怔愣的望着镜子,里面的人他不敢看,也不愿看,干脆发狠的摔了铜镜,碎成千片万片。 这样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他就还能做丹凤庄的庄主,还能为丹雅鞠躬尽瘁,但每片碎片都映照出他此刻扭曲至极的咬牙脸面。 失去了英挺,少了儒雅,只剩下狂烈的嫉妒与独占欲,这就是骨子里真正的年无境。 他不许,不许小草去服侍别的男人,纵然这是自己亲口承诺,他也不许! 小屋外,小草无力的坐倒在地,冷风还在吹拂,颈项还在冒血,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还躺着酒醉的连名钰。 他双手掩住了脸,仿佛这样就能远离痛苦与悲哀,他连他的男宠都算不上吗?他竟说给人就给人。 树影婆娑,好像感知他悲痛的心情,花瓣落在他身上,他仰首,花儿落在他的头脸,遮盖住他放肆的眼泪。 方圆百里内,只有他坐着的这棵树季节反常的落下花朵。 萧芃安在远处观看着这一幕,他的气息放轻,不让人知晓他在这儿,狂喜的眼神看着季节倒反的奇景,手指忍不住喜悦的捉紧衣襟,这就是古老药书上写的最上等的药材,终于被他寻到了。 亚仙,他绝对就是亚仙,吃了他的肉就能够延年益寿的妖怪。他喃喃细语,语句里充满了渴盼的邪气。 丹凤庄内暗潮汹涌,大厅中沉凝的气氛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一股压抑,谁都不愿说话,只剩两个人像是死对头般死瞪着对方,随时都能扑上去,把对方狠狠打个痛快。 疼呀!怎么会这样?连名钰叫疼,他酒醒后就鼻青脸肿,一张好看俊秀的脸被打成红青相间,摸着就疼。 而打他的姚成贵正恶狠狠的瞪着他,都怪自己当初不认真学武,要不然昨夜还能把这人渣打得更惨些,至少也要让生他的老娘认不出他来。 他乔了一下屁股,丹凤庄这椅子比他家的难坐得多,但他却觉得坐得极为舒坦,这个无耻的外地人竟敢暗中使绊子,跟年无境索讨小草,奸诈的心思简直该被杀头。 幸好他对小草的真情天可明鉴,暗中有贵人相助。 昨日夜里他睡得正舒服,朦朦胧胧间有人捏了他一把,他起身大骂,没有人,他想自己睡傻了,却看到有团纸团丢进来,掉在他的肚子上。 他打着哈欠,有点好奇的将那纸团摊开,一看顿时怒火中烧,不顾三更半夜便冲到小草住的小屋前,只见小草泪痕未干,这死男人躺在地上装死人,他一看不得了,小草个性向来坚毅自立,怎会哭成这样? 他眼睛发红,心想该不会这外地人趁着酒醉伸出淫爪,向柔弱无助的小草下手吧?于是他想也没想,就一拳揍下去了。 而这个死外地人醉得无力反抗,被他打得浑身是伤,最后小草还心好,说这家伙睡在外面会生病。 生病?最好得了风邪咳到死吧! 连名钰脸肿痛不堪,他在家乡可说是望族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辈子哪有受过这种鸟气,指着姚成贵破口大骂,小草已经被年无境送给了我,你这混帐竟为这事打我? 姚成贵挑起了眉,昨夜送给他信的贵人也附上了张字据跟几行字,大概是为了此刻,至于贵人是谁,以他的脑袋想不出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就是贵人嘛。 嘿,这是年无境写给我的,他也写把小草送给我,你看! 连名钰大吃一惊,探头过去看,只见那字写得歪歪斜斜,怎可能是年无境的手笔,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姚成贵喝道:你笑什么,这是几个月前年无境离庄,丹凤庄总管的老徐亲手写给我的,你看下头印有丹凤庄的印子,这不就等同于年无境给我的? 两人为了小草大吵大闹,年无境坐在主位上,伤神的揉着额头,慢条斯理的说出为难之处,谁也看不出他就是姚成贵昨夜的贵人。 两位都有理,两位也都对,但是小草只有一个,不能分成两半让两位带走。 姚成贵比着连名钰鄙视道:这人渣,你看他把小草咬成什么样子,进了他手里还有命活吗? 他一把拖来苦主小草,小草的颈项敷了层白巾,姚成贵一把扯下,连名钰倒抽口气,而小草更是疼得含泪。 他白皙的颈上有两排明显的齿痕,咬得见血,青紫中泛着淡淡血丝,可见咬下时有多用力。 连名钰喝得太醉,一看自己酒醉后竟把小草这美人儿给咬成这样,当下脸色苍白,不敢再说,坐在椅上都嫌别扭,他良心不安极了,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这样发狂咬人,他又不是一只咬人的狗。 我那儿有药膏,等会抹抹。他羞惭道,自己怎会醉到这副德性,偏偏还没有印象自己真的干了这事,看来酒会误事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年无境已经拿出身上的药盒步行到小草身边,小草想要退,年无境先一步握住他的下巴,别动,咬得这么深,很疼吧? 一点也不疼! 小草眼光直视着他,满是倔强,他这样做什么?原来他早已把他送给了姚成贵,现今姚成贵跟连名钰两人闹了起来,他头痛着该把他舍给谁才好。 年无境指头上抹着药膏,指上余热轻轻触摸着他的伤口,小草吃痛一缩,他却不让他退。 那轻柔的抚触就像往日爱抚的前奏,小草低呜了一声,终究是难受,轻喊道:很疼。 年无境心口像被刺了一刀般的痛,他喃喃道:你忍着,我……他低沉的声音哑得不成样,我另有打算,你相信我。 小草一凛,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年无境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痕,笑容跟以前很像,眼神却大相径庭,他的眼光在他脸庞梭巡着,温暖而亲切,但也带满了欲情与留恋,小草被看得既伤心又难受。 他这样看他干什么?明明是他将他送给别的男人,却还这样看他,仿佛有多么舍不得。 年无境的手指握住他的下巴,状似在抹药,但他的大拇指轻柔地在他下巴处抚着柔嫩的肌肤,两人离得那么近,亲密的氛围高涨。 抹完了药,年无境再从怀里拿出白瓷药瓶,牵着小草的手握住这带有自己体温的丹药瓶,瓷瓶上绘着白花,很像小草屋前的树花,他当初见了这瓷瓶上的画颇为惊喜,从此就变成自己随身的物品,出门采药若是烦闷时就拿出来看看,这样心情就会平静不少,知道有人等着他。 但从此后,这个人再也不会等着自己了。 他昨夜去姚成贵的房里投书后一夜没睡,在药庐里不眠不休的为小草配药,这样想着小草就能让小草多属于自己一刻,所以他不愿睡。 这对喉咙很好,你早晚服一颗,不日就不会咳了,这药瓶是我长年使用的东西,让你带走。 他声音温和柔情,听得出对自己的关怀,小草不知不觉中低唤,主子…… 这瞬间好似又回到两人的小屋时光,那个时候只有他们俩,不需担忧外在的一切,年无境微不可显的颤了一下,视线落在他的红唇与那双迷蒙的眼。 姚成贵挤开了他们,拉着小草的手道:走走走,到我家去。 他这一挤,还顺便用肩头推了一下年无境。刚才那一幕很怪,抹药给药这动作是没什么,可那气氛就是说不出的古怪,年无境对丹雅死心塌地是人尽皆知,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给药何必要一直握住小草的手,他多少次示爱,小草别说手,连手指都没给他摸过,怎么年无境摸得这么自然。 他要带走小草,连名钰怎么肯,两人又再度大吵大闹,闹到后来还要到外头比试。 年无境一律不挡,任由他们之间自己解决,他深沉的眼光遥望他方,似乎另有想法。 第六章 夜色昏沉中,已经被赶出丹凤庄的老徐在敲门声后拉开了屋门,然后僵立在原地。 年无境站在屋前,淡声道:老徐,不请我进去坐坐? 徐勇一见是他,冲了过来,挡在自己爹亲面前,老徐阻止儿子,让年无境慢步走进来。 他探头四望,屋里很简单,几张桌椅,几盘小菜,看来老徐家正在用饭,他给老徐的银钱并不少,但他们住得简朴,大概是简朴惯了的人,就算有了银两也不铺张。 庄主用饭了吗? 爹!徐勇怒得大叫。年无境哪里还是他们的庄主,他也不配,而且自家的饭宁可施舍给狗吃,也不给年无境一口。 的确是饿了。 老徐连忙为他置了碗筷,粗茶淡饭,庄主不要嫌弃。 徐勇在一旁道:嫌弃就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年无境也不恼,就着米饭配着几盘家常菜,老徐,你恼我吗? 老徐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庄主的苦他知晓,有时想起他的身世,那股恨也弭平了。 年无境看着窗口,沉默一会才道:我娘是青楼之人,爹将她娶回来,在家族里引起不小风波,后来就将我爹娘赶出,他们死后,姑母怜我零丁一人,将我接回庄里抚养。 徐勇不知他的身世,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会不禁静了下来。 老徐却是知晓的,眼眶顿时红了,夫人她…… 她对我身上拥有一半青楼艳妓的血液总是难以接受,对我爹那一半血液却是爱恨交加。 夫人情绪不稳……夫人的情绪反复无常,小姐个性更是变本加厉。 她曾把我饿得半死,又搂在怀里说她错了,她怕我走上爹的后路,所以严厉的教导我,要我不能重蹈覆辙,当个让年家蒙羞的败家子。 年无境放下碗筷,他体内有着爹无视体统的血液,不论怎么压抑也制止不了,但丹凤庄是个罗网,他是被捕在里头的鸟雀,这一生再也没有自由。 他走不了,也无法走,他不能弃自己的誓约于不顾。 我不能犯下错误,我曾许下承诺,要一生一世的对丹雅好,老徐,你明白的,我这一生就是为丹雅活着,姑母临终还是信任了我,将丹雅交给我,我不能违背这份信任。 幼年父母皆亡,姑母的严格教导让年无境的童年几乎在学武、念书中度过,若有一丝一毫不合心意,姑母便威胁要将他赶出去,又哭诉他辜负了自己的恩情,所以他不像一般孩童有玩心,只是沉静的练武,以期达成姑母的期望。 那不是他的本性,但本性在环境中磨灭,人情世故、扶养恩情加身,他不能学爹做个忘恩负义之人,把对他好的家人都给抛弃。 这就是他的人生意义,也是他的诅咒。 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你趁夜把小草带走,卖身契我烧了,小草已是个自由身,其余的事我会打发,你以后好好待他,庄内所有的财产丹雅看着,我不宜动用,这些是我这几年卖了药草的存银,你先拿去。 年无境显然已考虑周详,将银票摊在桌上。 徐勇愕然,更是不可置信,想不到他除了丹雅外竟会为他人着想,而且桌上那叠银票数目不少,显然是年无境全部的家私。 此时小草从内室走了出来。稍早连名钰与姚成贵吵得不可开交,他便自己离开来找徐叔,想不到却在这遇见了年无境,还听见这一席话,瞬间眼眶都热了起来。 他心里有他,他明明知晓的,为何还要怀疑? 年无境见了他,竟有一瞬的僵硬,不愿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有多在乎他,缓慢站起身就要离开。 小草站到桌旁,为他布菜,柔声道:再多吃些,你饿得慌。 我不饿。 小草一滴眼泪落在菜里,我知道你饿了,你总是不顾着自己,不替自己着想…… 那滴眼泪像是为他而流,让他再次坐下,他嚼着菜,却感觉那菜的滋味变得不同,有小草的陪伴,他心里充满了宁静与祥和,什么事都不必多想。 饭后,小草陪着他走出屋外,徐勇想要追出去,老徐对他摇头。 爹,你到底在想什么?徐勇不解爹亲的做法。 你不懂,庄主需要小草,夫人对他不安好心,说是把整个庄子交给庄主,但钱财是小姐的,每一份屋契奴约都写小姐的名字,他只是个空头庄主,小姐又是那样的恶毒心性,你以为庄主真是庄主吗?他一辈子都是小姐的奴才,庄主心里很苦,但是他不说,也不容许自己觉得苦。 徐勇不以为然,庄主武功高强,在外头也认识许多人,他要逃,丹雅那妖女还拦得住他吗? 你叫他忘恩负义吗?夫人从小就对他耳提面命,告诉他若不是夫人,庄主幼小稚龄怎能活着,他若是像他爹一样忘恩,为了一个女人背弃家族,上天不会饶他的,还说他爹娘会死得那么惨,就是因为他们辜负了太多人的期待,下贱心性不会有好下场的。 徐勇哑然,这份诅咒未免也太沉重了,哪个亲人会如此对待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或许在夫人心里,丹雅才是她的小孩,而年无境只是个留着一半肮脏血液的杂种。 小草伴着年无境走回小屋,年无境脚步放得很慢,小草走得更慢,就是要拖长两人在一起的悠然时间。 主子,你看今天的星星很美呢。 年无境抬头看,他总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草草花花,哪个草是什么药用,哪朵花是什么功效,表妹还有什么药没吃过的,从未放松的抬眼看着天上的明月繁星,是跟小草在一起后,他才知道喘口气是这么千金难买。 嗯,真的好美!他抬起头来,天上的繁星、耳边的虫鸣、拂过发丝的轻风,一切都是这么美,而这种美在小草身边总是特别容易发觉。 主子能数得出来有几颗星星吗? 这么多怎么数得完,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好傻。他想。 想不到小草在一旁就开始数了起来,从一颗数到了一百颗。 年无境顺着他手的姿势看,一边也在数着数字,傻就傻,又何妨。 在小草身边,做个傻子却是那么舒服,他失笑的提醒道:那边少算了一颗。 主子才多算那一颗呢。 呵呵呵。他笑了起来,声音却哑了半分,这几日你跟老徐走吧。 小草将数着星星的指头探前,捉住年无境胸前的衣物,我一辈子想要跟着主子不行吗? 你先跟老徐走,你不是想到北方看雪吗?落雪纷纷的景致很美,好像无数的白色花瓣从天而降,那是天之花,是你从前没看过的美丽情景。 小草当年种了一盆南方养不活的花,那花只能活在寒冷霜雪中,说是姚成贵送他的名贵花栽,后来他不舍的将花送回北方去,那一阵子,小草不时会提起飞雪白霜,清楚描绘那花朵开在霜雪之中的美景。 他不知没看过雪的小草怎能那么清楚描述雪景,料想有人去过,向他提的吧,所以那时才会一直缠着他说雪的事,他也很想带他去,只是他们无法成行。 主子不去,我也不去。 你听话。 若是我不乖,也不听话呢? 小草的慧黠反问让年无境住口,他伸出手抚摸小草的五官,为何他总是认为小草不好看,丹雅才美呢?明明月光下的他明眸皓齿,美得让他心颤,他却不容许自己心里说一句小草很美。 他问自己,他在怕什么? 怕自己违背对姑母的誓言,还是怕老天爷真的会惩处他这个忘恩负义的败家子,或是……他悚然一惊,凉意从心而生,他怕的是小草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 小草!他的一生若已注定悲凉,又何苦拖他人下水。 小草比他矮上一截,细瘦温凉的手指摸着他的颊边,我知道主子喜欢我,非常的喜欢,比对丹雅小姐还要喜欢! 你怎能跟丹雅比!他低斥的声音如此无力,颤抖得像沾雨欲落的花蕊,两人之间都知道这是违心之论。 小草踮起脚尖,微温的嘴唇点上他的唇角,湿润的小舌钻进他口中,年无境呻吟着,像即将渴死的人,明明知道不该,但他发颤的手仍将小草紧紧环住,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芬芳。 他问自己,为何一个吻就这么留恋不已?为何自己放不了手?他明明要让小草走的,为什么此刻却搂住他不放? 是的,丹雅怎能跟小草比,丹雅是姑母的亲生女儿,是他的表妹,是姑母托付给他的重责大任。 这个责任没有一日不在他心里提醒着,他放荡的爹娘惨死,让他流落街头,若无姑母照顾,他将会过着如何凄惨的生活,所以他这一生就该为了报恩而燃尽自己。 但像烛火般燃尽自己之后,他还剩下什么? 空虚的自己,剥去了这张面具后,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存在,他就像瞎子般身处在黑暗之中,张开眼睛或是闭上眼睛又有什么差别? 在他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而已。 主子,别露出这么难受的脸,小草会陪着你,好吗?小草灿亮如星的眸光带着水痕的看着他。 年无境不识得小草前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只要顺着姑母的遗愿走下去就好,把丹雅的病养好,与丹雅成亲,他就不再亏欠姑母。 但这些是他想要的吗?他会为拥有偌大的丹凤庄而觉得幸福快乐吗? 不,他不能知晓自己的答案,而这问题连想也不该去想,否则,自己还能像现在一样活下去吗? 他的孤独压抑得太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是如何度过在丹凤庄的日子,那么空虚、那么寂寞,所以他不能在此刻放小草离去。 若失去他,那他身为年无境这个人的存在究竟还剩下什么? 拨开小草的衣襟,抚上他颈上的伤口,忍不住爱怜的舔过自己留下的红紫,小草的低吟带着微痛与快感,令自己气息不由得急促起来。 他将小草的身子揽紧,带回了小屋,焦急的手只是扯开小草的亵裤就颤个不停,小草眼角眉梢泛着红,也帮忙解他的裤头,在那高耸炽热的部位激动的跃出时,前头一片湿黏,小草只懂种花的微粗双手在他顶端爱怜触抚,让他畅快得虎吼。 主子难受吗? 年无境苦笑,除了小草,没有人能够安抚这种难受与孤独。 空气中充满了情爱的味道,他双唇封住小草的口,不断的吸吮,饥渴舔过他的齿列,一手抚上小草下身,那里也湿润了,他指头一覆上紧缩的洞口,小草就发出呜咽,那声音让他更加情动,头部不由得往下。 主子,不……不要……呀啊! 小草显然有些惊慌,那地方怎能让主子舔弄,但这感觉让他浑身酥软,他的背部全是汗,一滴滴落在床被上,他想逃,主子的手劲却让他逃不了。 年无境抬起小草的大腿,白嫩臀部整个显露出来,下身顶端流着浓稠的甜蜜汁液,在烛光下闪着光芒,他伸舌去啜饮,这是最后一次与小草在一起,之后他要他走,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抑制不了自己狂乱癫狂的心,但若是丹雅见到了小草……不,他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草紧抓着被褥,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不要,但是那可爱的部位却流出更多蜜液,昭显着他的身子有多喜欢这种感觉。 小草好美,这里湿淋淋的,像淋上了花蜜。 小草通红的脸蛋在烛光下越见美艳,他舔过小草幼嫩的顶端,用舌头触抚玩弄,小草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的喊声娇美至极。 年无境舌尖上,残留着小草动情的甜液,他一路往下舔食,一滴也不舍得浪费,顺着根部而下,玩赏着两颗稚嫩的圆球,小草的体香因为发汗而更加浓郁,白浊的蜜液和着他的津液一路往下滑,小草害羞的想把双腿并拢,却被他扳得更开。 他想要看着他的小草,看着小草为他动情的模样,小草现在的所有都属于自己,不论以后如何,至少他还拥有此刻。 那开口的蜜肉开合着,仿佛也难耐快感,对他发出声声召唤,他气息粗重的吻了上去,小草发出尖声吟叫,身子猛然颤抖,他舌尖探入洞口,那里的嫩肉难受的收缩绞紧。 好美,他粉红的嫩肉因为刺激与羞怯而整个转为艳红,宛若艳放的花心,那么稚嫩,却又那么的美。 不!不要,那里不……呜呜…… 小草因为羞耻而轻泣,哭泣声时高时低,一双眼却亮得出奇,那里沾满了他银白的唾液,他将小草抱起,让他背部靠着自己,高耸火热的部位刺入小草的后穴,一口气的送入,再缓缓抽送,然后再一次探进。 啊啊……啊!主子,太深了,小草、小草……受不了……小草哭叫着。 他拧着他小巧的乳尖,咬着他耳边小巧珠白的耳垂,他的分身被紧密包裹爽快无比,若不是强忍着,也许一插进去的当时自己就泄了。 小草好美,我好……好舒爽。他哑着声音,热汗流下了背,这份感觉无可言喻。 嗯……呀—— 声声的赞美既甜且浓,小草从未听过年无境说过他美,闻言心口就像要涨破般,被拧捏的乳尖舒服至极,他扭着腰身,里面好胀、好热,被填得满满的,几乎要顶到他的腹部。 密穴不是适合男人交欢的地方,此时却紧密的含紧对方,两人衣服还穿在身上,下半身光裸的交缠,自己承受着这份沉重与火热,密穴里麻热无比,只因为最心爱的人就在里头悸动,把自己最脆弱、炽热的部位交给了他,也把自己最脆弱、最不可告人的心情告知他,纵然他知晓说这话的主子,心里该有多煎熬。 我不想要把你交给任何人,就连连名钰这样的好人也不行。 小草心痛万分,他偏过脸,吻着年无境的唇,他想要跟主子永远的在一起,就像屋外那棵他亲手种下的大树,底下永远是野草与他相伴,永永远远不分离。 我、我只喜欢你,不会跟任何人走。 你先跟老徐走,我会去找你,你乖。 纵然这是谎言,他也强迫自己说得顺口,他不会知道之后小草在哪里,也不许老徐告知他,他怕自己受不了思念,会狂奔至小草的住处,到时若是丹雅循着他的行踪也找到了小草呢? 不,他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但为什么只是听见小草一句喜欢,体内的血液就狂奔,集聚在男性独有的下身,是知道当这里嵌入小草体内时,两人就像合为一体般,呼吸、心跳都融化成一体吗?只有此时他才为自己而活吗? 年无境底下胀得更大,他咬着牙,不愿太快释放体内几乎承受不了的甜蜜巨流,嘶声叫唤,一再重复,仿佛满腔的感情只能凭借这样才能发泄,今夜过后,两人真的就是天涯海角了。小草、小草…… 我爱你,主子。 他应该要斥责小草,不许他说这种话,但他的心像被人用力的捏握住,既痛且热,他想要告诉小草不要爱他,因为他心里只能有丹雅这个责任,无法再多爱一个人。 但他孤独得太久,无法放弃手里心中最珍视的宝贝,抱紧小草,腰部起落得更快,他粗声喘息着,仿佛从灵魂深处强烈渴求,欲望停留在小草体内,射出滚烫的浊液,却又觉得意犹未尽。 不够,不够,他怎么要小草都不够,他怎能放手,但他非得放手不可。 主子你……你怎么这么快?小草也感觉到了,他颤抖的嘴唇变得更为艳红。 年无境的身体疯了,他的心也疯了。 他含住小草的嘴唇,将自己再度热硬的部位刺入,小草柔嫩的身子敞开,让他一一印上吻痕,每留下一个痕迹,就听见小草情难自已的低呼,也听见自己发了狂般的需求。 一夜恩爱,如痴如狂! 第七章 男人的粗喘与吟叫在寂静暗夜中传得很远,姚成贵只在窗口看了一眼,就有如被冷水泼洒了全身。 他今晚来接小草要回姚家,却看到眼前两具身子死命纠缠,他终于知晓他讨厌年无境什么了。 只要年无境在场,小草的眼神就分外有神,只要年无境回来,小草就很少上街,只要年无境在的地方,小草就会眉目带笑。 一股恶心感让他想吐,年无境这虚伪小人,对外假装他对丹雅至死不渝,背后竟把魔手伸到小草身上,仗着他是庄主的身分对小草乱来。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他喃喃的说服自己,不去看小草柔顺依在年无境底下的柔软身子,那样顺从柔媚的小草他从未看过。 他恨,好恨,他要年无境付出代价,要他的魔手再也沾染不了小草,小草才不会甘愿陪侍年无境。 没错,一定是年无境逼他的! 姚成贵气急败坏的离开,心里面一股邪火就要冒出来,他进了丹凤庄,把丹雅臭骂了一顿,骂她没管好她家表哥,骂她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拴不住男人的下半身,更臭骂她老是带着病,所以年无境欲望无所发泄,才对清雅可人的小草下手。 丹雅这次她没有乱摔东西,她抚着胸口,那里急遽起伏,脸色由白变青,充满了煞气,果然这个小草是有问题的。 她不知道小草是谁,只知道表哥的友人才见他一面就想讨了去,地方上的富家少爷更为了他来丹凤庄吵闹不休,而自家表哥竟与他不清不楚,背着自己与他胡来,在她眼皮底下养着这么一个贱男人! 这个名叫小草的贱男人纵使死上一千万遍,也消不了她心中的怒火。 送姚少爷出门。 旁边的婢女见她脸色都吓得发抖,她不摔东西比摔了东西还吓人。 姚成贵当没听见,她心情糟,他心情比她还差呢,装这种脸色给谁看,他姚家又不是比不上丹凤庄,他才不听她的指使。 他拍桌怒吼,你告诉年无境休想再靠近小草!无耻,对外都说你国色天香,是他的未婚妻,他心里面才不是这样想的,他玷污了小草,把我心爱的小草给害了,都是你的错,是你放任年无境做出这事的,他是你未婚夫,你这个丢脸的女人,男人整日在你面前,你却连他的裤子也拴不紧! 你给我住口,滚! 丹雅听到这里怒不可遏,拿了杯子砸向他。 姚成贵险些被她砸到,心情不悦,就要趋前动手打她,被毫无畏惧的丹雅叫人拉出了丹凤庄。 他一路骂骂咧咧,回到府里下人还报说有外地人晚间来府里找他,没见到他,说要隔日再来。 他怒气更甚,这外地人铁定就是那个无耻的连名钰,又为了讨小草而来,那个年无境是个混帐,他交的朋友当然也是混帐中的混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也知晓都不是什么好人。 丹凤庄里,姚成贵这一闹,暂住丹凤庄的连名钰等人只知道庄里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什么事,但毕竟身为客人,不敢探问主人的事,所以闭门不出,倒是萧芃安走了出去。 师兄,那是丹凤庄的私事。他提醒道。 没事,我走走而已。 萧芃安四处张望着,绕了一圈,转到了丹雅的厅房前,丹雅小姐,我是萧芃安,是贵府的客人,你还记得吗? 丹雅正要出门,若在木屋中真的捉奸在床,她可能当场就会把年无境跟那叫小草的贱男人给杀死。 我没有空,滚! 她脸色难看,萧芃安见状不安好心的笑了笑,看来丹雅是要去捉奸了。 也是,才把小草给了自己的师弟,隔日马上冒出一个人,声称也有小草的卖身契,而身为主人的年无境明明一句话就可决定,偏他左右为难,就是不肯说清楚,故意拖延时间。 这暗中谁在搞鬼,根本一目了然,只有师弟这种蠢呆的才会毫无所觉。 而这夜深闹哄哄的,一个深闺小姐要出外,可能发生的也只剩年无境与小草的事被发现了,他正好可以见缝插针。 丹雅小姐,收拾一个贱男人简单,但让你的男人去收拾他才叫本事。 丹雅见他话中有话,不由得停了下来,瞪着他看,这男人马脸肤黄,垂着眼时一副阴恻侧表情,像是腹中有什么坏水。 萧芃安欠了欠身,丹雅小姐,年无境不是油嘴滑舌之人,料想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我听说他连通房丫头、侍婢都没有,男人嘛,总是玩玩而已,你又何必太过认真。 谁说他可以玩的?一定是那贱男人爬上了表哥的床,如果我把他毁了容、断了四肢,看他还迷得了我表哥吗? 听她说得残酷,萧芃安反倒摇头发出笑声,哈哈哈,丹雅小姐,你毕竟是年纪小,思虑不深,你做得残忍,男人反倒对受害者不忍心,更何况年无境药学医术高深,你断他的四肢,毁了他的容,年无境背过身去,寻了珍奇的药物就医好他,到时年无境嫌你恶毒妒妇一个,不肯成亲,岂不是让你两头落空,其实我有更好的方法,你愿意听吗? 丹雅厉眼看向他,她不信任他,但是有好的方法不妨一听。 萧芃安靠前,轻语了几句,语句中满是阴森与算计,他要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很快就能验证亚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他忍不住颤抖,他寻了一辈子的仙药终于被他找着了。 听了他恶毒的主意,丹雅眉眼舒展开来,连原本的怒色都消散了,她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显然很满意他的计划,但她不相信有人会白白献上计谋,这男人铁定也有所图谋。 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剩下的部分就好。 丹雅眉峰一皱,似乎是觉得有些恶心,不适的捂住嘴,她点头,这男人要的东西未免也太过古怪,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她才不管他的目的。 她才刚要回房,萧芃安凑向前去,手里出现了个药瓶。年无境医术高明,不是傻子,你若不真病怎能骗到他,只不过要让丹雅小姐不舒服个几日了,这药不会伤身,只是症状会严重些,你先服一颗,夜半再服一颗,制造急症效果,之后,每隔一日服一颗即可。 哼,你倒也聪明,不过能这样整治那个名叫小草的贱男人也教人解恨,病上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丹雅从他手里取过药瓶,关上房门后配上茶水服药,没一个时辰她便起身呕吐,吐得一张娇艳的脸庞灰白如土,她紧紧握住药瓶,再服了一颗,不到天亮,她浑身发热又发冷,已经病得神智不清。 年无境天亮才回来,一听到丹雅病了,立刻赶到她房间。 丹雅向来小病不断,但从小极力调养,从来没有像此刻病得快要死了的样子,年无境跪伏在她的床前,为她拿帕子拭汗。 莫非这就是报应,或是姑母对他的警告?他才从小草那里回来,丹雅竟病成这样。 表哥,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脉相有时急、有时缓,年无境不知这是什么病,除了中毒外不会有这种病状,但是庄里饮食清洁,怎么可能会让丹雅中毒。 她疼痛难当,眼泪齐飞,窝在年无境的肩头哭得凄惨,湿了他的右肩衣物,一边小拳头奋力的打了几下。你答应我娘说要医好我的病,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你还记得吗? 年无境揪住她无力的双手,闭眼张开后,眼里满是无奈,平淡回道:记得。 我是你未来的新娘,对不对? 年无境不知她问这些做什么,只默然点头,他对姑母的承诺不会违背,对。 我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不是? 小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的美、他的好……年无境用力抹去,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丹雅见他沉默,不由得怒火攻心,尖叫的声音几乎掀开了屋顶,那个叫小草的贱男人,竟在表哥的心目中占有这么大的位置,她不容许,绝不容许。 她要他死,死得越凄惨越好! 是不是?回答我,表哥,到底是不是?她的逼问已接近质问。 我……明明只要说是,就能让丹雅笑逐颜开,但他说不出来,喉中像哽了什么似的,嘴巴张合几次就是说不出来。 见状,丹雅疯狂的怒声尖叫,你这负心汉!你会遭天打雷劈,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违背了我娘的遗愿,你、你不是人!你忘了是丹凤庄把你抚养长大,忘了我娘教导你的恩情,你发过毒誓的,若是有违誓言,你将毒药穿肠,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丹雅,我自己发过的誓,我自己知晓,别再说了! 年无境心情烦乱之下,竟吼了这个自小从未曾违逆她意见的表妹,令丹雅整张脸扭曲变形。 他现在胆子大到竟敢吼自己了?为了那个下贱的男人,他改变竟然这么多,她恨极也怒极,从小他就对她百依百顺,她说再难听的话他也不敢回嘴,只是一径的惯着她。 她娘在时是这样,她娘过世后,也从来不敢造次,现在竟敢……他好大的胆子。 尖利的指甲朝年无境的脸上抓去,年无境以前放任她,哪知她气怒时竟野蛮成这样,几句话不合听就动手动脚,之前是摔杯怒骂,现在连手都动上了。 他抓住她的手,怒斥,不得动手,丹雅! 我偏要,你在我面前只配唯唯诺诺,是我娘可怜你才把你捡来养的,若没有我娘,你就只是一只路边的野狗,只能捡别人的残羹剩饭,摇尾乞怜的活着。我娘说你若不知感恩,就是一个贱种,不过你身子里有那贱女人的血液,早就是个贱种,你以为你真是庄主吗?我娘从来没信任过你!她气到极点,再也顾不得年无境的脸面。 年无境脸色转黑,怒气涌了上来,再也止不住。姑母过世时丹雅还小,她现在会这么说,当然是姑母从小说给她听的,要不然她怎会说得这般难听又流利。 若是不信任我,为何要我撑持丹凤庄?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尽可将所有一切拿去,我年无境若是下贱得配不上你,你也不必委屈。强烈的悲哀蔓延心中,他一口浊气哽在喉中,心冷到极点,脸上尽是难堪。 他为丹雅尽心尽力,耗尽自己一生中最精华的岁月,长年在外忍饥受冻的寻药制药,就为调理她的身子。 苍天朗朗,后土在下,他年无境从没有一日不尽心过,没有一天不把自己的誓言放在心里。 他不像同年纪的其他少爷公子,他不曾玩乐过,心心念念都是医学,都是丹雅病痛的身子,为了采药坠崖,为了制药尝毒,孤身一人经历春夏秋冬,这其中的千辛万难他从来不在丹雅面前喊一声苦,若不是小草在他身边,也许他早已枯竭而亡。 现在她竟这样说他,把他说得一点自尊都无,他这十几年来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既然她们如此嫌恶他,他何不带着小草天涯海角的逍遥自在? 这一想,他暗无天日的心忽然亮起了一丝光亮。 以前她说一句,他不敢回上半句,现在竟好像隐隐有退婚之意,丹雅发白的手指紧紧掐住他,狂热执着的目光盯视年无境的英俊脸庞。 她英俊如仙的表哥向来温柔体贴,医术高明,一身武功高强,丹凤庄比娘亲在世时还要知名,就是因为他的医学与为人,若失去他,她丹雅岂不遭人讪笑,丹凤庄也会沦为笑柄。 那个可恶的贱男人,是他,是他把表哥变成这样冷血无情,竟有想抛下她的念头。 年无境,你无情无义,你不是人……说到后来,怒极攻心的她吐出一大口血。 年无境大惊,再也不敢惹她生气,迅速连点她几个大穴,将她按倒在床上,让她休息。 丹雅泛青的眼眶溢流的泪水让年无境再度心软。 他立誓要好好照顾她,怎会让她气成这样?丹雅原本就因长久病着而脾气不好,她恶言恶语说上几句算什么,姑母的遗命不是要他气死丹雅的。 丹雅,你放松身心,别再生气,我与连名钰他们商讨你这病该怎么医。 她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死也不放,狠厉的眼光望着他,一副恨不得食其肉的表情,年无境知晓她的坏脾气,按了按她的手,低头了。 是表哥不好,你别气坏了身子,我再想想几个方子,你病好之后我再任你责罚好吗? 丹雅仍是不放,为了他几句话恨到极点,年无境无奈的扯开她的手,你宽心,让我帮你治病。 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他转身走了出去,丹雅一只手印上了一些红痕,那是刚才年无境施了点力握住她欲要撒泼的手。 恶心,真令人作呕,她一接近年无境的身子,就闻到一股她曾闻过的淡淡香味,年无境从以前就欺骗她,说是在别处清洗过满是灰尘的身体,他分明是跟那贱男人翻云覆雨后才回来,所以身体才染上那贱男人的味道。 那个名叫小草的有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还说他美若天仙、清新脱俗,她受不了有个男人不但跟她抢表哥,还与她比拼美色。 她拿起药瓶,再吞了一颗下去,虽然那马脸男子有说隔一日再服即可,但她要自己症状严重些。 这样表哥势必得快点收拾那贱男人,想像那贱男人死在表哥手里时会有多么惊讶不愿,看着她的目光会有多么怀恨,清楚自己哪能跟她比,她在表哥的心里才是独一无二的,他这贱男人什么也不是。 然后,她要笑着看表哥递上那贱男人热腾腾的心给她,她要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百般回味对方临死前心痛心碎的滋味。 亚仙? 年无境不敢置信的吐出这两个字,随即摇头,萧芃安疯了吗?他们是讨论怎么治好丹雅这突发的病,怎会提到亚仙这味药去? 没错。萧芃安点头,听说吃了亚仙能治百病,并且延年益寿,上古秘传的药书都是这样写的,后来这方子失传,就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硬是删了这条,但无境你手里也有几本世上难见的药书,上头是不是也这样写的? 那些书荒诞不经,怎能相信? 年无境向连名钰看去一眼,他以前没看过萧芃安,只听过好友提过这个性不太合群的师兄,哪知他们连袂来访,这会竟说出这番啼笑皆非的话。 连名钰也无奈的笑笑,师兄拜入连家门下已经十年,他生性孤僻,因此研究也往冷僻那路走去,爹亲常叹息说师兄虽有才华却不走大道,这人才算是废了,而师兄最大的怪癖就是对亚仙这味药有股走火入魔的执着劲。 若是不信,你为何要请名钰制药,那药盒里的棠裳药丸不就是你照古药书上炼的? 年无境一时哑口无言,之后才道出自己的心声,他以为这药丸对丹雅有益,想不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因为上面写是大补之丸,所要采集的药材极为刁钻,我在机缘巧合下竟得了可炼制这药丸的所有药草,请名钰制药后就已经试过了,那药根本就不是大补,而是无人可解的剧毒。 萧芃安说得更振振有词,可是你当初也以为这世间上没有可炼制棠裳药丸的药草,但还是被你寻到了不是吗?那你怎能说亚仙不存在? 那棠裳药需要无根之花、彩色之参、一夕枯草及长年不落花,这些药草非常特殊,但怎能跟亚仙相比。 年无境只好耐着脾气说下去,书上说亚仙不能成仙,亚字就是他类似仙,却无法成仙之意,他们常在人间流连,能使百花盛开、枯木倒春,说它形似美妍之人,能与各类植物交谈,通晓植株音声,这话如此荒谬,怎么能信?谁能使枯物回春?这太违反世间常理了,若真的有,我早就去寻来给丹雅吃。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你怎能以自己浅薄的知识去揣测亚仙并不存在?萧芃安慷慨激昂。 年无境被人这样尖声嘲讽,脸色有些铁青,连名钰急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不知道世间上有没有亚仙,但显然我们眼前就是没有,不如先讨论别的药物吧。师兄也说得太过了。 没有的东西如何说有,你能证明吗?年无境不悦的拂袖。 萧芃安冷笑道:我祖先就有亚仙的血统,但是传到我这代太稀薄了,我隐约听得见花草的声音,但十分微弱,我也有试过以我自己的血肉为药,但毫无效果,料想是血缘太薄弱了,所以我知晓这世间上真的有亚仙,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亚仙的后代。 此言一出,连名钰与年无境傻了,萧芃安脱了鞋,就见他左脚脚趾缺了一只,看来他说他以自己血肉为药果然是真的。 连名钰皱起了眉头,捂住嘴有些想吐,想不到向来孤僻的师兄竟如此疯狂,以自己为药引。 彭祖活到八百岁,就是因为吃了亚仙!所以这世间是真有亚仙这味药的。 年无境见他认真神色,再见他断了脚趾的脚,一个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然是因为他深信此事为真,而那上古药书自从炼出棠裳丸后,他也忍不住想,难道上面写得虽然玄奇,却是真有其物吗? 我信你了,但说亚仙缓不济急,我们先讨论别的吧。将眼睛从萧芃安的断趾中勉强移开,此人偏执的程度超乎想像,比连名钰说得还严重,以后切勿交往,穿上鞋吧。 他们商讨了一会,这次说的药物长在丹凤庄百尺山后的断崖深处,以年无境的武功下崖采药虽有凶险,但也不至于做不到。 那药草生吃比制药后温和,不如一采上来就快马让人送来庄里给丹雅小姐服用。连名钰补充。 萧芃安驳斥,那药草离土一刻内就枯萎了,不如请丹雅小姐到崖上等着,药草一采上来立刻让她服用,毕竟时间宝贵。 连名钰皱眉道,可是丹雅小姐还病着,让她到崖上吹风…… 这药草是有名的难采难用,若是送到庄上已经枯萎,不知崖下是不是有千百株可以等着年无境下去采,也不知晓年无境的武功,究竟可以下崖多少次而不会摔死。萧芃安讽刺。 什么摔死?他这番阴阳怪气兼诅咒年无境的话,让好脾气的连名钰也沉了脸色,师兄你好好讲话不行吗?非得要这么冷嘲热讽。 我只是说出事实。 若丹雅没到崖上,他的计划怎能成真,萧芃安心忖,这年无境至少还有丹雅对付,师弟连名钰这方可能就要由自己来了。 年无境也深觉萧芃安虽然言语带刺,但考虑之事却在点上,便点头,要不然我请仆役抬轿送丹雅到崖上,坐在轿内,若是采了新鲜的便让她立刻吃下。 就这样吧!连名钰心情不悦的转身就走,懒得与师兄废话,有这种师兄真是丢尽连家的脸。 年无境要离开时,萧芃安在他后头低沉发话,你知道为何亚仙这么难寻吗?因为他们非常的奸诈,伪装自己是人,不肯轻易将本事显露于人前,但凡身为亚仙都很受花草的宠爱,若不是你真的是人,我还真怀疑你就是亚仙呢,什么样好的药草都被你采到了,连上古药书上说的无根之花、彩色之参、一夕枯草和长年不落花也出现在你眼前。 年无境忍无可忍,他知道自己采集的这些药草确实是百年难见,就连连仲那样的名家,头一次见到这些药草也浑身颤抖,几乎要把整个植株给摸遍,但他的好运道可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嫉妒的说三道四。 萧兄请自重,我不是亚仙,你看我像人,还是像药? 萧芃安大笑起来,书上说亚仙每个看起来都像人,而且都是绝世的美人,年庄主玉树临风、光彩耀人,可说是人中之龙,就是与美人这两个字差得远了些,不晓得你认不认得有美人擅种花草?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分明是说小草来着,年无境大怒,旋即转身,忍不住沉下声音,你要是敢对小草动歪脑筋,我会让你全身血肉都为药引,而不是一只脚趾而已。 萧芃安嘴角上扬,笑容更为阴冷,顾好你自己吧,年庄主,自己的未婚妻在床榻上疾病缠身,你却为其他美人放话威胁我这等良善之人。他脸上笑容加深,看来外头说你如何痴情都是流言吧,可怜了丹雅小姐病弱之身即使完好,却等来你这薄幸之徒。 你!年无境气结。 他走向门口,带着笑意回头道:刚才你说亚仙这味药时,漏了一段。 什么?年无境不知他还要说什么,此人说话一味胡缠,真使人气结。 亚仙善于迷惑人心,只要你认为他是人,就舍不得让他做药,但他就只是一味药而已,你可别被幻相所迷,把药当成了人。 这人这样苦苦纠缠,究竟是为了什么?年无境心烦又不齿,冷冷地道:萧兄尽管放心,若有这样神奇的药,我就是呕心沥血也会拿来让丹雅服下,根绝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这句话你心里记得就好,可别忘了,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远离,年无境额头浮出冷汗,一抹触手冰凉,一股说不出的晦暗气压笼罩,他望向厅门外的树尖,小草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他谎称自己会立刻去北方相会,要他先跟着老徐走,小草泛泪的眸子看着他,不言不语,他无可奈何的再三保证,但小草只是泪眼相对。 心内一阵作痛,他按住胸口处,早上他把小草带往老徐家,一路上他一直说北方下雪有多美,小草牵着他的手,一句话都没有回。 那段不远不近的绿荫长道,手中握着小草带茧的小小手掌,欢快的鸟鸣声在树间吟唱,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段。 是小草陪着他的最后一段路。 第八章 轿子立在孤崖绝壁之上,丹雅病恹恹的斜躺在轿里,厚重的棉袄紧紧裹着娇弱的身躯,她的病在这几日又急遽加重了。 萧芃安立在轿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丹雅攀谈,丹雅懒得回应,这马脸男人说的计划虽完尽,但细细想来竟有些异想天开,反正她也懒得管小草是不是亚仙,就算他不是,她也要说是,让表哥把他的心挖出来给她吃。 阳光落在她往日娇艳的脸上,面如死灰的她脸色竟有些转青。 这女人毫不回话,让他一个人自说自话,萧芃安冷哼,看一眼就知晓这女人将那药当糖吃,明明已经交代过她得克制,她却为了年无境做傻事,这女人不但傲慢自大,更是愚蠢如猪,偏偏他的计划却少不了她。 他没有害她之心,但她要自找死路他也没办法,眼下就算吃了年无境此刻要采的药草抑制药性,恐怕不出五个月,她就会病得比之前还重。 两人各有心机,谁也不相信谁。 表哥,我觉得你当初教训得对,老徐对你忠心耿耿,我既然以后是庄主夫人,也总不能老是对底下人打打骂骂,我已把老徐父子找回,今后更会和善以待。 年无境脸色刷白,老徐父子似被强请而来,而不是照他计划的往北而行,小草如今立在老徐的身后,他看了心里慌,却只能按兵不动。 连名钰抢上前跟小草攀谈,小草却魂不守舍的答非所问。 眼前的深崖见不到底,这样的断崖竟要主子舍命去摘药草,小姐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主子吗? 表哥想必也有很多话想跟小草说吧,他以后就是连名钰的人,若有什么交代趁这会儿说吧。 丹雅说完这些话,就倦累的闭上眼休憩。 小草难抵心中忧虑窜到崖边一看浑身颤抖,恐惧让他牙齿打颤,这崖怎么、怎么可能下得去? 崖下一望无际,又烟雾弥漫,除了一截枯树之外再无其他可伸手攀附之处。 年无境知晓他为自己担忧,不愿在丹雅面前对小草特别亲热,便淡淡道:无事的,我身怀武功,这种崖也遇过几次,只要慢慢下去,不会有事。 小草还待再说,被老徐机警的拉了拉袖子,比了比丹雅方向,小草这才闭上了嘴。 年无境将衣摆拉至腰旁系好,一手攀着崖缝缓慢下崖,连名钰看小草担忧得脸色都变了,觉得小草真是善良,对着前主子也这般有情有义。 他解释道:这种崖一般人下不去,但年无境武功极高,虽有些凶险,只要不贪快、没意外就不会出事,我见过他下过类似的断崖,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草坐立难安,就连丹雅也挪了好几次位置,连名钰开始冷汗涔涔,崖下会有什么状况没人知晓,只知要是有一点点的差错,例如手滑了、脚错踏了,年无境就会没命。 爬这种崖不只靠双手、双脚的气力,还极耗真气,更需要敏捷的反应、强韧的精神与平静的心态,这世上除了年无境外,还真的极少人做得到,这丹雅小姐有年无境这般奉献,可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他悄悄朝丹雅看去,丹雅坐在轿内,一手支颊,眼神没看向年无境深入的崖底,反而直瞧着小草? 连名钰心生纳闷。 这个男人年纪比她大些,但是那眉眼间一股脱俗艳丽,却比自己更加美上三分,丹雅露出冷笑,勾引了年无境的贱人,你活不久了。 她看着小草的恶毒神色让连名钰心惊,心想明日一定要把小草带离这里,就怕丹雅对他不怀好意。 就在小草坐不住的时候,一只手攀上了枯树,年无境心里道了声侥幸,若不是这枯树就在断崖中间可供休息,恐怕他会力竭,手脚一使不上力,就容易出事。 小草冲到崖旁,探出一颗头,见到年无境安全坐在枯树上,一颗心才放下。 他们遥遥相望,年无境扬起一手,仿佛要他放心,小草紧抿的嘴角才露出一点笑。 休息了一会后,年无境又举步维艰的往上爬,每口呼吸都让他觉得肺部像要爆炸,每一次手指用力抓住岩缝,他都能感觉到力气从指尖消失,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皮,每用力一次就留下血印,但身在孤崖,他无法停留也无法后退,只能咬牙撑住前进。 无境加油,快到了!连名钰也探出了头,崖底的冷风吹袭上来,冷得他双颊通红。 连萧芃安也同样探出头,低语道:怪不得也只有他采得了那些奇药,这武功可真高,可是不晓得能不能连着爬两次。 连名钰不想理会他阴阴冷冷的话,萧芃安自从知道棠裳后,就对提供药草的年无境好奇无比,说要跟他一起来丹凤庄,他向来与人为善推拒不了,想说难得师兄出言恳求,就满口答应。 哪知他来了这里竟老是冷言冷语,看来师兄弟说他是个怪人果然是真的,只恨自己识人不清,现在更是以有这种同门为耻。 他专心一意的看着即将上崖的年无境,见他腰间系着那味药草,看来是采到药了,吁了口气同时,忽然听见身边的萧芃安冷不防的问:你以我为耻? 什么?连名钰大吃一惊,仰头看萧芃安,他怎会知道自己心里刚生出了这话? 萧芃安比着年无境腰间的药草,那药草告诉我的,我说过,我偶尔还是听得到花草间的对话,它们有时会透视人心。 连名钰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萧芃安是胡说八道,想不到竟是真的。 萧芃安阴恻恻的看着他,你不相信有亚仙这味药的存在? 如此奇幻的药草谁能相信?连名钰无法回话。 萧芃安道:我会证明给你看,他们很奸诈,懂得利用人形伪装自己,但对于真心所爱的人遇险真能无动于衷吗? 年无境一只手攀上了崖顶,连名钰顾不得萧芃安,忙抓住年无境的手将他拉起,萧芃安接过年无境手中的药草看了看,确定无误后递给了丹雅服用。 年无境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汗湿的,他双手双脚颤抖,显然是脱力了,一到崖顶便四肢着地无法动弹,小草见状几乎要哭出来。 下一刻,就见给过药草的萧芃安伸手一推,连名钰不敢置信,一颗心就要跳出来—— 年无境临近崖边又毫无防备,加上浑身虚软,竟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推落断崖。 风声在耳边呼啸,眼见就要葬身崖底,年无境性命交关时急中生智,伸手扯住枯树,只是这下坠势头太快,崖间的枯树早已枯朽,根本支撑不了成年男子的重量。 不! 眼见枯树摇晃几下,根部有些松脱,小草尖叫,爹亲叫他一辈子都不能使用的能力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他吼叫起来,唯恐这株死了许久的枯树听不见他心碎的声音。 求求你,救他、救他,为我救他。他凄厉嘶喊的声音在断崖之间不断回响。 连名钰以为小草求助于自己,惊怒交加的看向萧芃安,他竟敢这样加害无仇无怨的年无境,萧芃安你做什么……咦?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始的怒吼声因为眼角余光的一抹绿,变成惊讶难解的低问。 只见年无境扯住的枯树逐渐由灰枯色转为木头原色,那断掉、腐蚀的枝枒飞快长出绿色叶片,根部枝节盘错,片刻间像长了百年,竟将年无境稳稳的包在中间,使之不致坠落。 萧芃安脸上露出狂喜,连名钰从来都没看过他这种笑容,他欢喜的大吼大叫,他终于找到他人生中的宝物。你看,师弟,你看,这世间上真的有亚仙,真的有,真的有呀!枯木回春了,你看看,我就知道我一生中的追寻没有错! 连名钰忘了向萧芃安兴师问罪,他的眼光落在小草身上,霎时明白他刚才不是在唤自己救年无境,而是在呼唤那棵枯树。 他看向小草的眼光就像看见妖怪一样,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喃念古书里的话,亚仙肖似美妍之人,他会学人隐藏在人间…… 小草迎向连名钰那如同村民们看着死去爹爹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是个怪物,不由得一阵害怕。主子也会用这种眼光看他吗?小草双唇干涩颤抖。 此时崖旁丛生的杂草忽然一阵窸窣,但他心情太乱,什么都没听见。 忽然,一口血从小草口里喷了出来,吃了药草后脸色好很多的丹雅悄悄来到他身后,手袖里的小刀冷不防从后贯穿小草的心肺,小草回头只看见她满足带笑的眼神,接着便呼吸微弱的倒在地上抽搐。 老徐父子想冲向前,忽然身子一阵麻软,就连连名钰也软得站不住脚。 他惊骇的看向萧芃安,你动了什么手脚? 一点酸麻散而已,等会就会退了,亚仙极会蛊惑人心,我是在帮你们,以免你同情心泛滥,将亚仙给放了,而且丹雅小姐说过要把这味药给我,她只要亚仙的心。 什么? 连名钰完全听不懂,小草是人,应该是人,因为他倒在地上,鲜红的血从他的心口处流出,他怎么看都是人,反而此刻站着冷笑的萧芃安跟丹雅,看起来跟鬼怪无异。 年无境被萧芃安放下绳索拉起,他不知崖顶发生了何事,只看到泥地上一片刺眼的红,小草躺卧在血泊里气若游丝。瞬间,他脑袋一片空白。 丹雅妖娆走来,甜蜜的圈住他的右臂,表哥,我们终于捉到了一只亚仙,我这娘胎里带来的病今日便能治好了,你高兴吗? 亚仙不能成仙,常在人间流连,能使百花盛开、枯木倒春,形似美妍之人,能与各类植物交谈,通晓植株音声。 那本上古药书的文字跃然于脑海,所以经过小草手中的花朵没有不盛大开放,在枝头竞艳的,因为他能与植株交谈,所以姚成贵送的那朵奇花来自北地,他从奇花口里听过雪景,才能如实描绘出雪中景象。 也因此崖中的枯树因他几句话便枯木回春,让自己得以平安,这就是萧芃安将他推落崖底的原因,他要测试小草是否是亚仙。 别发愣,它不是人,是一味药,丹雅小姐只要吃了他的心,病痛就会好了。萧芃安推了他一把。 表哥,你为我取心出来,我以后就能健康如常人般,成亲后,你跟我就能过着神仙爱侣的生活。 两人一搭一唱,年无境手里还被塞进刚才刺进小草背后的小刀,那刀身前端弯曲,适合取心所用,银白的刀身沾着腥红艳血,正一滴滴染湿他的手掌,代表着生命的消逝。 表哥,他是药,吃了这药后我的病就会好,你也说过,若是世上有亚仙这种药,你呕心沥血也要为我寻到,现在它就在眼前,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撒娇道:快一些,这药材能延年益寿,我等不及了。 年无境踉跄的走向前,发软的双脚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跪在小草的身旁,小草流出的血沾湿了他的膝头,血腥的味道刺激人的兽性,让丹雅与萧芃安的脸都狰狞起来。 小草的脸好小、好白,他转着眼睛,似乎看不见他。 年无境热泪从眼角流出,一滴接着一滴,他知道这个人即将死亡,小草已经捕捉不住他的身影,胸口前的血洞昭示着他再无回魂的机会。 主……小草呛咳起来,血从他的唇角、心口流出。 年无境见状,觉得自己心口一阵剧痛,手中的小刀落地。 刚才小草声嘶力竭的狂吼声在山崖中回荡,那语气中满满都是恳求与焦急,然后那枯树回春,将他像婴孩般抱在枝枒间,挽救了他的性命。 是小草救了他,不论他是亚仙还是什么妖怪魔物都无所谓,他是他的小草,永远也不会改变。 而他就是小草被杀的原凶,若不是为了救他,小草怎会显示出自己的能力,他害了小草,既然早已预感小草跟着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为什么他不让他快些走,为什么自己总是拖拖拉拉的舍不得? 怨恨、悲痛、自责,种种负面情绪几乎要扯碎他此刻痛不欲生、悲惨哭嚎的心。 见他迟疑,丹雅厉声责骂,连名带姓的叫他,年无境,快取出他的心,治好我的病! 不!一声发自肺腑的痛恨声吼出,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落入萧芃安的阴谋,也恨自己无能保护小草。 纵然有再高的武功,再深的药学医术,也换不回身前的人了。 年无境轻柔拨开小草沾血的湿发,小草唇角微微上扬,已经进入弥留状态,说不出话来,却知晓他在身边,而且是活着,手指想要动,却累得举不起来。 年无境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告知自己很好,我在这里,我没有事。 主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小草觉得自己好像站在雾中,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不到主子的身影,连指尖都感受不到主子的温度,但是他听到主子说他平安无事,瞬间安心了。 年无境,你为了一味药要违背你自己的誓言吗?丹雅怒道。 是亚仙又如何?小草从来没有害过人,你却杀了他。 他寂冷的声音没有温度,就像小草的体温一样,越来越冷,也跟他的心一般,越来越冰。 原来心可以这样冷,也可以这样痛,他以为自己可以孤寂的过一生,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坚强。 丹雅不气反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声音充满了自信与鄙视,我知道你向来心性软弱,见了这一幕总有些难受,但一个已经快要死的药跟自己的命,你选哪一个? 丹雅打开药盒,是那枚棠裳丹。 他将药丹放在药庐,而他的药庐丹雅可随意进出,此刻她拿出这枚药逼他履行誓言,若是有一日他弃丹雅于不顾,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怔怔的将眼光转向那枚红得刺目的丹药,小草的手好冰,小草要死了,再怎么傻的人,都知道该选择什么。 但为什么他的心却背道而驰?呵呵,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愚蠢的男人。 他满怀爱意地看着小草的脸倾诉,一声声、一句句都是断肠语句,小草对他的爱太浓太厚,他这样的愚蠢,人生有幸,竟能遇见小草。 我是个愚蠢又无趣的男人,这一生中都在为报恩而活,你明明知道我蠢笨,却从来都没有离弃过我,在丹凤庄我只是挂名的庄主,其实我根本就毫无价值,一个像我这般空壳一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不值得…… 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在丹雅不信跟惊怒的眸光里,他将那药盒接过摔至崖底,没有小草,人生何喜。 他的报恩里不包含小草的性命,他们怎能剥夺,还要以恩情为借口,逼他了结小草的性命。 他年无境再怎么软弱愚蠢也誓死不从,这是他最心爱的人儿,杀了他,他年无境再没有心的存在。 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不再是人! 年无境毫不迟疑的将那枚血红药丸丢入口里,他的命是姑母救的,今日以命还命,再也不欠,恩怨两清! 连名钰跟老徐父子发声阻止,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一向温文柔情的眼睛像鬼火般阴森森的望向丹雅,目眦尽裂,怨忿的表情如鬼一般。 丹雅哪曾见过这样怒火冲天的年无境,吓得后退好几步,一屁股摔在轿里。 这不是她那温文有礼的表哥,也不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年无境,这是索命厉鬼!她吓得浑身发抖,清清楚楚的看见年无境脸上澎湃的杀意。 看在姑母养育我成人的分上,我饶你一命。 一股辛辣的药味直冲喉口,进入胃部,灼烧着年无境的躯体,好像要用地狱般的烈火烧融背叛丹雅、背信姑母的他。 但又如何,他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报恩,得到的是什么? 是丹雅的恶毒及现实的残酷,是小草的殒命与自己的心碎,背信之后他感到无比轻松,纵然已经离死不远也开心。 他抱起小草,他们终于可以一起去北方,那里有小草想看的雪景,有小草喜欢的花朵,那里的空气更好,夜晚的夜色更迷人,满天的星星不只百颗,是怎么也数不完、算不尽,他跟小草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的数、慢慢的算。 每跨出一步,温热的血就从他的嘴角溢出,他的五脏六腑就像在烈焰中燃烧,断肠般的疼痛几乎可让人在地上打滚,血从皮肤渗出,染红了他的衣物,他就像个血人般,丹雅吓得将头侧向一边,不敢再看。 萧芃安也不知这棠裳药如此厉害,但是看到眼前年无境宛如野兽般的双目,他后退了几步,惊恐万分,他一手将年无境推下崖底,主导这一切,年无境可以饶了他的表妹,但饶得了他吗? 年无境宛如鬼魅般逼向前,他就算吃了棠裳药,全身浴血,但杀气凌人,让萧芃安冷汗湿透全身。 他狼狈解释:那只是一味药,亚仙擅长迷惑人心,你是学医的,你该明白—— 话没有说完被年无境冰冷的一掌打碎,他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痛苦的咳血扭动。 那又如何,他是我的小草,永远也不会变。 使出最后一丝真气仍杀不了这个害死小草的人,年无境满头发丝披散下来,从发根处渐渐变灰、转白,仿佛苍老了一甲子,他缓步向前,血滴落在四周,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小草的,剧烈疼痛令他咬牙喘息,但他不愿停下,这里不是他跟小草该停留的地方。 我们一起走,小草,我终于自由了。他温柔的对怀里的人说,现在的他不是戴着虚假面具的年无境,而是真实的自己,那个深爱小草的自己,我能带你到北方去了…… 北方这两个字触动了小草,他在茫茫白雾里奔跑着,只听到年无境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低,不管他如何寻找就是找不着年无境,他在白雾里迷了路,只有靠年无境的声音指引他方向。 忽然雾散去了,他看到了木屋,看到了木屋旁的大树,还有大树底下的无数小草,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外。 树与草不会分离,就像他跟主子一样,永远都会在一起。 浑身血红的年无境力竭的走回小屋,抱着他倚靠在大树旁,缓慢的坐了下来,这里永远都是让他心情放松之处。 风很凉、云很白,蓝天很美,只有与小草在一起,他才懂得欣赏这些,树上的白花一朵朵违反季节的开了,然后翩翩坠落,就像在为他们哭泣。 是雪……是主子讲的天、天之花…… 回光返照让小草睁开眼睛,满天的白雪落下,跟那朵高傲又冰冷的花朵说的一样,雪是那样洁白美丽,不沾俗世尘埃,就像花朵称赞的主人一样,是个高洁又美丽的人。 一头白丝在风中飘舞,年无境低头柔情吻住他的唇,没有雪,只有自己的白发跟从天而降的落花而已,但他也笑了,笑得如释重负,也笑得悲切凄怆。 真与幻又有何妨,这是小草想看的风景,他终于可以专心一意的陪着他看。 没错,是雪。他柔声附和,好美。 主子说的不会错,小草感觉自己被搂得很紧,虽然很冷,但是只要在主子的怀里,这点冷不算什么,而且就是因为冷才会下雪,那高傲的花朵就是这样说的。 我爱你,小草。 这句话来得太慢,但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耳膜,带来春意般的暖,这样的暖能融化寒雪,小草微笑着,他很想摸年无境的脸,只是手好重、好重,他的喉咙也好痛,说了几个字就再也无法成音,但他仍努力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我知道! 主子对他的爱,就像自己对他一样的真诚无虚假,他们深知对方的爱意,从一见面就注定要相爱。 只是为什么他张开眼,看到的主子好悲伤,他不断落泪,血污沿着他的唇角不停滴落,雪色的发丝掩盖了他一向英俊无比的面容。 是谁?是谁让主子一瞬白发,如此心痛?主子心痛,他也跟着痛,他想安慰却做不到,白雾比刚才更浓的包围住他,他累得走不动,坐在重重的白雾里。 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好吗? 温柔悲伤的声音仿佛指引的明灯,雾渐渐散开,小草露出微笑,止住了气息。 年无境嘶哑的悲吼一声,震响了天地,然后他慢慢垂下头,吐出最后一口鲜血,时间静悄悄的,四周的鸟雀不敢啼叫,飘落的白花将他们两人一层又一层的掩埋。 木屋旁的花一朵接着一朵的开,接着是百尺内,然后是一里之内。 满山的野花遍布,借着风势飞来此地,将他们两人埋葬在树下。 高洁的灵魂,只能死在洁白里。 第九章 我的姬妾说这个人救了她的命,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来此为我最宠爱的小妾代为报恩。 出来大厅见客的姚成贵傻了,这就是家仆说的外地人?根本就不是连名钰,而是个怪人。 这个人的说话方式有点怪,好像很少跟外人讲话,而且话中是完全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狂傲自大。 眼前的人墨般的黑色长发披落至腰,肤白如初雪凝成,嘴唇却是樱红一点,白黑红三个颜色恰到好处,很美却也很妖异,一股颤栗的美艳从他体内发出,令人望而生畏。 那是盆花吧!什么姬妾,不就是那盆被他一怒之下摔了,又被小草种起送回北方去的高价花栽。 妖异的美男子弯唇,没有什么表示,却让姚成贵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口,那种妖魅的美艳太邪门了。 他修长的指甲修剪得十分美丽,像被人精心照顾过,不知是什么样伶俐的婢女,才能把他的指甲剪得这般好看,粉红的粉肉罩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粉甲,圆润有型。 但下一刻姚成贵就不觉得美了,一个耳光狠狠刮在他脸上,那种痛加倍的增长,他感觉自己的脸皮似要被整个刮下来,而那人捉住他下巴的力道极重,让他的下巴差点就碎了。 那是我最喜欢的姬妾,因为她说想要出门到南方玩,我才成全了她的调皮与愿望,你就是那个对她无礼的人,将她像废物般摔向地面,害她疼痛不堪,我这主人都舍不得这样对待她! 那是花!可是他要怎么跟把花形容成姬妾的神经病解释清楚? 哎呀,疼!疼,好疼!姚成贵惨叫起来,整个脸皮好像要被剥开。 忽然听到身前的人咦了一句,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他的脸被放开,妖异的美男子凝视着屋外的树叶,像在听着什么。 姚成贵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而且今日的风特别强,沙沙声连绵不断,一波响过一波,狂乱不已。 花神收回了手,身后比他高上一个头的英气男子身着黑服,似乎是他近身侍从递出了白帕。 他在白帕上倒了芳香怡人的花露,那花露的香味一飘散出来,满室馨香,就算是姚成贵这类富家子弟也没看过这种好东西。 花神将葱白玉指张开,任男人用着沾着花露的白帕深入指缝仔细擦净,好像他擦的不是几根手指,是天上天下难得一见的珍奇宝物,而他脸上表情呵护备至,十分认真。 姚成贵霎时脸黑了起来,怎么,把他当成污秽的东西吗?掐了他的脸竟嫌脏的立刻擦手,还擦得这般仔细。 阿拖。 是。 快点擦净,我有事要做。 那名叫阿拖的男人慢声细气的回道:再等会,他太脏了,让我再擦一次。 言之有理,阿拖做事总是让他这个主人非常放心,花神应道:嗯,也是,要不是为了我的姬妾出气,这等脏污之物我不会碰,你再擦一次。 阿拖又倒了一次花露重擦,擦完后拿起另一条白巾倒了另一种花露,擦拭花神的白衣,一边擦一边解释道:主上的白衣刚有沾上,我也擦擦。 嗯,做得好,就你心细,懂得照顾人。花神说了这赞美的话,那叫阿拖的帅气男人便低下了头。 姚成贵见状只觉得自己差点被闪瞎了眼,阿拖明明是个大男人,现在却露出一脸大狗求赏的表情,而花神揉揉他的头,他只差没像大狗吠叫一声,钻进花神的怀里磨蹭。 这什么跟什么!他看了眼睛快受不了,小倌院里的也不会来这么一套,看了就让人头皮发凉,直想作恶。 好了,出了气,我们走吧,那个叫小草的住哪你查过了吗? 查过了,请主上跟我走。 阿拖在前头走,花神在后面跟,阿拖看起来走路不快,却一下就飘至百尺之外,花神也一样跟着,不觉有异,姚成贵听到小草的名字也急着要跟,只不过他再怎么追,就是追不上。 他心底骇然,怎么他跑得腿都快断了,也喘得快死了,他们连气都没喘一下,还一下就看不到人影,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小屋前。 酸麻散没多久前就散了,可连名钰现在却一步也动不了,恐惧涌上心头。 萧芃安脸上一股邪气横生,他被年无境伤得很重,连名钰劝他服药,他却一句话也没听,抱着伤势,循着年无境留下的血迹跌倒再爬起的来到小屋前,连名钰也尾随他一起来此。 屋前的大树底下被花瓣层层掩埋,萧芃安跪了下来,双手剥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口里喃声念着:亚仙,我的亚仙…… 他的那股疯狂让动作越形焦躁,首先出现的是年无境的脸庞,连名钰一见那发白的脸,双腿支撑不住的软下。 他总是心存一丝希望,纵然那棠裳丸如何毒辣,年无境自己是个制药的名家,说不定有秘藏的药丸能解毒,想不到依然是死了。 他把我的亚仙藏在哪里?可恶的年无境,他想独吞这味药,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萧芃安只看到年无境的尸体,没有见到小草的,发出痛恨的吼叫。 他把年无境用力推倒,花瓣散得整地都是,随着年无境的尸身倒落,花瓣再也掩不住他怀里的人儿,萧芃安惊喜的狂叫,在这里,原来在这里!他想拉出小草的尸身,年无境却将人环得很紧,他一时拉不出来,气得用力去拔年无境的手。 连名钰再也受不了他的丧心病狂,忍不住怒骂,够了,师兄,他们两人都被你害死了,你到底还要怎样?! 你懂什么?根本没有害不害的问题,吃下亚仙的肉,年无境就会立刻活起来,我根本就没害他! 连名钰被他的说法气得差点喘不过气,萧芃安却认为自己很有道理,他再试图用力扯出小草的尸体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平淡插入。 你在找亚仙? 萧芃安闻声偏头去看。 连名钰也同时看到一个气质高雅,却带点冰冷的绝色美人立在眼前,他身穿白衣,衣摆、袖口用银线绣着花草,显得那样高贵无尘,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的男人低眉垂目,像是侍从。 花神讽道:蠢货,这哪是亚仙,世间的亚仙只有一个,这人只是普通的人类,以前的祖先是亚仙爱妾所喜欢的人,所以亚仙教了他听辨花草的能力,他又吃下了秘药,所以才有使枯木回春的本事。 你怎知晓?连名钰问。 哼,因为我就是教人听辨花草能力的人。 言下之意,他就是世上唯一一个的亚仙! 花神身后的阿拖忽然头痛的按住额头,主上,凡间之人大多不怀好意,你这样坦诚自己身分…… 花神冷冷的看他一眼,鄙夷道:你以为这些凡夫俗子伤得了我吗? 阿拖头更痛,小人跟暗箭难防呀,但也知花神听不下去,不过主上那股狂傲的姿态,让他差点像只色狼般的仰天狂叫,美得他的眼睛都闪闪发亮了。 萧芃安看看小草,再看看眼前的人,不知道该相信谁。 花神拔下一丝头发,瞄了阿拖一眼,阿拖为难的轻轻摇头。 花神斥责,哼,他救了我的姬妾,还他一条小命又如何,你这般拖拖拉拉的个性,到底何时才能改? 阿拖无奈下从怀里递出一瓶花水,花神将发丝塞入花水间,轻轻晃了晃,打开瓶塞后,蹲下喂了小草。 就见小草嘤咛一声,他胸口的伤则开始飞快结痂,没多久连个疤都没有了,他清灵的眼睛张开,看看四周,然后好像累极又慢慢的合上,昏了过去,别说萧芃安傻了,就是连名钰也说不出话来。 萧芃安不信眼前所见,他去摸小草的胸口,那里跳动着,小草确实没死。 一根发丝塞入水中就能让死人回生,他若不是亚仙,谁还能是亚仙! 萧芃安疯狂的眼神已经转向花神,花神却像他是四处可见的尘沙般毫不在意,他瞪着年无境的尸身看了许久,才对阿拖道:这人吃了棠裳丸。 连名钰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喊出自己的心声。他连棠裳丸都知道? 花神鄙视的扫他一眼,这些凡人哪知道他的天才,那书就是我写的,有什么好惊奇,不过他怎么采得到那四味药草?我以为普天之下只有我家园子里有种。 听说那书是好几百年前留下来的,没想到竟是亚仙所著! 连名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明知自己是亚仙,还把自己的功能写在上头,仿佛欢迎大家去杀他一样,最重要的是棠裳丸他明明写大补之丸,炼出后却是毒药。 那棠裳丸是毒药,这一则你写错了。连名钰脱口说了出来,一说出就后悔了,因为眼前白衣丽人脸色都变了,一脸深受侮辱的样子。 它是大补之药没错,我随身带着吃,阿拖,吃一颗给他瞧瞧。他拿出药瓶递过去。 阿拖垮着脸,那味道呛辣,吃了会上火。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吃辣,所以让它口味偏辣,叫你吃给他看,你啰嗦什么,快! 连名钰见自己炼制好几个月才炼出的红色药丹,对方像是不用钱一样装了整个药瓶,登时神情满是错愕。 阿拖苦着脸咽下,一脸很辣的表情,吃完后眼里盈着水光,软着声音叫,好辣,好辣,主上。 没出息! 主上,真的好辣…… 一个大男人叫这种娇甜声音,真教人毛骨悚然,但是显然花神很吃这一套,他撇撇嘴,露出拿你没办法的疼惜表情,接下来的动作让连名钰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花神拉下阿拖的俊脸,双唇堵上去,像要吸取他口中的辣味,阿拖很享受的猛舔吸食,翻搅着他的唇齿,直到花神口中津液都被他吮走,喘不过气的出手一推,两人才分开。 他们吻得不可开交时,姚成贵来了,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他们吻成这样,不由得大叫,辣喝点水就行了,你们、你们当着他人的眼前……到底羞不羞呀?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对喔,阿拖,你喝点水就行了。花神这才想到有这办法,那怎么以前阿拖叫辣,自己就用嘴给他解辣? 啊,他想到了,这释辣的方法还是阿拖说的,这阿拖做事向来可靠,怎么在这事这么不着调。 阿拖脸色变幻,看向姚成贵的表情阴沉一片,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转向花神时立即呼天抢地的喊冤。 我也不知有这方法,主上你怪我?你又怪我了?我服侍不好我知道,比不上你后园里千万个姬妾,我、我去死好了,谁教我服侍你服侍得这么差,其实你老早就想要把我赶出去了吧,亏我一心一意的服侍你,我、我冤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得简直比女人还要让人头疼,一个昂藏七尺的大男人哭成这样,简直是难看至极。 花神极有男子气概的重重哼了声,他哭闹的声音就小了点,再哼一声,他就忍住声音的委屈抽噎,花神又再重重的哼了声,仿佛在喝止他。 阿拖抽着鼻子低下头,不敢再哭了,花神白皙无比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像在摸宠物一样,他揉着鼻子,软绵绵的邀宠道:主上疼我。 别哭了,我又没那样说,你一定是不知这法子的。花神很容易的被他蒙混过去,毕竟他已经被蒙混好多年了。 嗯。他一脸委屈极了的点头,一张英挺的脸孔皱成一团,靠在花神的胸口抽噎了几声。 花神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像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却又疼爱至极的姬妾,这一幕看得在场人士鸡皮疙瘩全都浮了起来。 这男人好无耻呀,一个人吃了辣,除了喝水外还有别种方式缓解吗?他明明是在占这美人便宜,却弄得旁人像在陷害他,他是最大的受害者。 见蒙混过去,阿拖比着年无境,主上,这人功力虽深,却是凡胎,棠裳丸药性剧烈,他堪受不住,九死一生,只剩点真气护住心脉,调养九九八十一日后才能脱胎换骨。 那就将他救了,问他在何处找到炼制棠裳的药草?把那些药草移来我的园里,还有把小草也背了,我那可爱的小妾说想见他。 是,主上。阿拖一手扛上一个,左边小草,右边年无境,怪力惊人。 见办完了事,花神举步就走,他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从不需要跟任何人说明,一缕白影宛如仙踪,霎时不见。 其他人想要追上去,却发现前方的人影明明只是慢步行走,却一下就拉开与自己的距离,本来看得到身影,到后来甚至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萧芃安怒吼连连,他表情扭曲,眼神贪婪,他要找到亚仙,还要想方设法的吃了亚仙。 当晚,连名钰不知道阿拖怎么找到他们的,一颗圆球滚到他的脚边,他低头看,惊恐得差点惨叫,脚下哪是颗球,是萧芃安双眼暴凸的人头,仿佛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眼前的阿拖红着眼,一股浓重的杀意激射而出,舔着指间血肉的他邪美得让人心寒,那饥渴的模样根本就是噬人妖怪,而且显然很享受杀人过程,他与白日跟着花神身后的软弱仆役样完全不同,若不是那张脸是一样的,只怕谁也当是两个人。 阿拖放开萧芃安尸身,那人死不足惜,竟敢妄想自己的花神,凭他这种丑恶的人类也配! 为什么这些像小虫般的人类就是不肯消停?花神不爱血腥味,所以百年来总是饶他们一命,只是烧了书,但这些人仍是不停的自找死路。 想找死,呵呵,还怕死不了吗?他随时可以成全他们。 花神自负,不肯把亚仙那条移去,我百年来几乎毁了所有的药书,但仍是有几本流传下来,你身上那一本呢? 若不交出来,恐怕下一个杀的就是他了!连名钰颤抖的交出,那一放到阿拖手上,纸张瞬间成了千万雪片。 忘了亚仙这件事,谁敢对花神有一丝不利,我绝不轻饶。 连名钰害怕,却仍是颤着声音问:那小草与年无境呢? 阿拖望向他,亚仙无法成仙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心软,总是放弃成仙,亚仙对人类都是很友好的。 没再多说,阿拖就离开了,但连名钰从他语句中推断,那就是亚仙会对年无境及小草很好,纵然这不算是个保证,至少是他现在的安慰。 深夜,花神在十里外最好的客栈客房里,阿拖已经换下沾上血腥的衣服,并且洗刷过身体,确认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腥味后,他轻悄的上了床,从后张开双臂,将花神搂进自己的怀里,让他后背熨贴着自己鼓动的胸前。 好热。 他松了松臂膀,将嘴移到花神的耳旁,舔弄那白珠似的耳垂,杀人时的暴力血腥与稍后的满足总让他特别想要,以前那些雌性的妖怪见了他这模样,腿软脚软的任他骑,他想要谁就要谁,从不知坚贞与专一这种傻事。 但遇见了这单纯蠢傻的花神后,他就只对他发情了,而且时间久了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不对,那些雌性妖怪味道难闻死了,闻了就想吐,哪像花神这般香喷喷、软绵绵。 不能怪他,他是超级好杀的妖怪,每天不杀人就觉得全身不对劲,想想他陪了花神许久,花神不喜血腥,所以他近百年来没杀过人,因此这次开荤也特别激动。 主上,我也热。他软软的求欢。 花神面红耳赤的盯着白色墙面,那个在他后头顶着的东西热呼呼的,而且还移动着,在那里戳戳弄弄,渴求他的收容。 可恶,这孩子又发情了,人间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爱发情?而且还能发情发很久,都把他给做晕了还没软下来。 这次只能这样。花神伸出一根指头。 一天吗?阿拖有点失望。 一个时辰!花神低吼,在外头若是他叫出了声音,岂不是羞死人了?一个时辰是最保险的。 他委屈的小声应答:嗯,就一个时辰,主上别生气。 哼,花神的顾虑根本就没有必要,他怎么可能让那样迷人的声音给那些凡夫俗子听见,早已在房间设好了结界,外人听不见的。 他捻着花神胸前的红珠,腰板一挺,插进了深处抽动,花神喘声连连,热汗一滴滴的往外冒,泛湿的肌肤花香飘散,让他身后的男人馋得眼睛发红,朝着每一寸肌肤又吮又舔,非要吸个青紫不可。 一个时辰过了,满身青紫的花神嘶哑着声音,怎么一个时辰过了,在他里头的仍是胀硬饱满的上阵,这孩子今日又是精力充沛。 就、就两个时辰…… 谢谢主上!阿拖的回话像洒了花般的乐。 两个时辰到了—— 花神被抵在床头,腰部被健壮的手臂强搂,脸深陷进软枕,每一次身后的强力抽插都让他身子禁不住的往前,他喘着气比出了三个时辰。 这孩子,怎么两个时辰还没泄,精力这么好到底是怎么样,怪不得人类可以生上七、八个孩子。 主上,你人最好了。阿拖的笑容看起来好耀眼。 过了三个时辰后,花神就开始神智不清,到底被做了多久,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隔日起来,他想要斥骂阿拖,阿拖捧来了洗漱的水,白巾轻柔帮他擦拭着,他的气就全都没了。 是不是对阿拖太好了?花神曾这样问他后园里的千万姬妾,也就是他最爱惜的花朵,所有姬妾噤若寒蝉,没人敢对他说是。 因为立在花神身后的阿拖猩红的眼充满兽性与杀气,浑身带着狠戾的在花园里扫视一轮后,所有花朵全都齐声回答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完全不会! 人怕死,花更怕死呀,惹上了人不过是踹你一脚,惹上这妖怪界最好杀的大人物,只怕会死得完完全全。 第十章 三个月后的北方药神园里。 全世间的珍奇异草几乎全聚集在这里,这个林园被阿拖严密的看守,百年来几无生人进入,只是这十几年来,里头的药草有些流落于外,而这个园子的主人就被世人称为了药神。 外头总说药神孤芳自赏,不爱与人交际,任是送上了千金万金也难得他一言一语,若是没送上几盆珍奇异草,根本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什么孤芳自赏?什么不爱与人交际? 那园里的药草之所以流落于外,还不都十几年前一个小孩学什么卧冰求鲤,说他爹病得很重,很想吃鱼,花神听了表面不动声色,但隔日能医那病的药草就出现在那小孩家的门口。 再隔没几日,有个老乞子走来这里晕倒在地,给了一碗热粥后,他哭着说他年少贪玩,一家的财富被他挥霍光了,最后没钱也没了红粉知己,可怜自己的元配跟着自己一生吃苦,最后连她病了他都没钱医治,他愧当为人,多希望能回到少年,好好爱着这个不擅撒娇的元配,因为她才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于是,返老还童的药送了出去。 再然后是某某人有什么遗憾,园里的花草又少了,待声名传出去后,就开始有些不规矩之人,夜半想要闯入。 偷摘药草已经罪无可赦,问题是这些人还把主意打到美艳高贵的花神身上,他火大至极,认为低贱的人类简直是罪该万死,花神若是少了一根寒毛,他就要毁了这个世间! 所以他对人类向来没有好感。 但眼前的男人虽然也是小虫里的一只,却没有那些恶心的气味,他被救醒后功力已经出神入化,可算是人间一等一的好手,只是转白的发丝没有办法再度转为黑色。 给予他新生的生命,也就代表记忆不复存在,但他擅长花草种植,跟我后院里的姬妾处得很好,算是我救了阿拖之后最好的帮手。也就是奴仆二号,而阿拖是奴仆一号。 是吗?年无境听了花神的说明后,只淡淡说了这两个字,只是他身上的气一瞬间变化得有些剧烈。 阿拖傻了,那个名叫小草的男人,知情识趣、温柔善良,他是命令那些东西开花,但他们可不是真心向他臣服,只是迫于他的高压无可奈何,现在由小草接手,花儿长得比以前还好,让花神乐呵呵的,一见小草就笑。 想到这,他掌心锐利的指甲一下长长,好几次他嫉妒得差些昏头,花神对小草那甜蜜蜜的笑容让他看得刺眼,全世间他只能对一个人展示这种笑容——自己。 若不是小草不会在半夜爬上花神的床,他恐怕早就把小草剁成碎片,不过就算没剁成碎片,他也气得牙痒痒的。 他平息胸口的怒气看向年无境,从刚才气劲的变化,他发觉到年无境心情起伏,再细想,小草是死在他怀里的,两人该不会有奸情吧? 有奸情就赶快上,他加点料,就不信年无境没感觉。 主上,小草天真温柔,才几次出去采买,就有人来园里问起他的身世,好像对他很有意思,我想也该把他给嫁出去。 花神眨了眨眼,嫁? 阿拖红了脸,娇羞不已的道:就像、就像人家嫁给了主上一样。 花神正经的点头,阿拖来了几年后,说他已经成年,必须要嫁出去,要不然过了花样年华就难嫁了。 他查了些阿拖交上来的书,还真是这样,人类社会他不太懂,但书里写的明明白白,阿拖已到婚配年纪,不能拖了。 为了要把阿拖嫁出去,他费尽心力,怎知每次都失败,且失败后阿拖就在他怀里大哭,泣诉外头都说他是克夫的命,他再也嫁不到好人家,就算嫁了,夫家以克夫的理由也可以把他给整死,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希望了。 他哭得梨花带雨,让他烦恼他这样哭,会把自己用眼泪给淹死,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他竟昏头答应让阿拖嫁给他,阿拖也正式变成他后房姬妾里的一个,而且是唯一住在他房里的。 渐渐的,他的生活起居全由阿拖服侍,因为实在服侍得太好了,所以他越来越离不开阿拖,恐怕没了阿拖,他连饭怎么吃都不会了。 我们得帮小草找个有权有势的好人家,你说是吗?年无境——阿拖拉长调叫他,声调和婉,却带着一股阴沉。 年无境一僵,这个名叫阿拖的男人根本胡说八道,想不到药神也一副他所言极是的点头,再看阿拖眼里一闪而逝的狡诈,他慌了,阿拖不知想着什么,怎会提出要让小草嫁出去?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男人嫁做妻妾,而且阿拖在说到小草时虽然极力掩饰,仍隐藏不了那一时之间所散发的浓浓杀意,若不是现在自己武功高强,也许也发觉不了。 此人必定对小草不安好心,他已经负了小草太多,再也不能坐视任何人伤害小草。 于是,他自此每夜都在小草屋外坐镇,一日,阿拖叫出屋内的小草,给了小草一盆花草,小草听话到后院种了,叫小草夜半种花已经有些古怪,没想到种不到一半,小草身子就一歪,他在树上心惊之余立刻飞身下来。 这时,那暗绿色的尖长叶子射出袍子,带着一股异样的香气,他一手抱住小草,冷不妨被射中脸面,心中暗呼不好,一个吸吐,那股异香已经吸进肺里,一股昏昏沉沉同时涌了上来,恍惚间见到阿拖站在远处,用衣袖掩着鼻子,唯恐闻到那香气似的,可见是有心设下这一局。 他心里一震,低头去看小草,小草眼神有点迷蒙,鼻息竟一时深一时浅的急促。 花神园里的珍异药草太多也太特别,部分还是古书上才有的,他辨识不出这是什么,将小草托向自己的胸前时,一手托住了小草的臀部,小草低低叫了声,那声音勾魂,他听了下身顿时硬挺如铁。 小草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亲昵的贴着他的脸,鼻端闻着他此刻汗水淋漓的颈项,小巧的舌头轻吐舔拭,他发出一声虎吼,却仍有意志的移开小草的头。 只见小草整张脸通红,迷蒙的双眼泛着水光,像在勾着魂似的,他怒火勃发,恨不得杀了阿拖,这种下九流的春药怎敢用在小草身上,阿拖是否有不轨之意? 他想把小草放下安抚,阿拖却飞身过来,年无境手刀切向他的心口,他轻轻一挡。 你这闷骚的小虫,快把这只小虫娶回家去,算我求你了。 若让擅长种植花草的小草再留在花神身边,难保自己的地位不会越来越低下,说不定改天花神有一就有二,乐呵呵的跟他说阿拖,我决定娶小草了,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那他铁定气得呕血,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既然看小草不顺眼,当然就要快把他嫁出去,这个年无境头发虽白了些,但是高大威猛,英俊挺拔,不算辱没了小草。 不,我将他害得这般凄惨,我不配! 你们小虫的恩怨纠葛他没兴趣,阿拖一手拽了一个,踢开房门将他们两人丢上床去。不配?那你成日在屋顶上看着他干什么?不配?那让我来吧,他姿色虽比花神差上一截,但也算人间难得的美色了,你就在一旁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阿拖刷的一声扯碎了小草的衣物,小草白皙的肌肤有一半露了出来,他没有武功,吸进去的春药比年无境多了许多,被撕了衣衫竟毫无所感的扭动。 年无境眼睛发红。 阿拖没跟他客气,再度撕扯,小草下半身衣衫被他整个扯碎,他大手覆上小草的下身,用力的揉捏,小草吃痛,臀部一下腾空,双腿被阿拖给整个扳开,蜜液开始往下泛流,流过密穴口,沾得一片湿黏。 见小草被阿拖抓握过的腹部立刻呈现青紫,年无境怒吼,谁都不许这样对待小草。他正要出手,被阿拖给按住。 猩红的眼呈现诡异之血红,阴恻恻的说:我是一只妖怪,一只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怪,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跟在花神旁边做小弟?他自言自语道:我非常喜欢花神,绝不容许他心里还有别人存在,你不把这个小草给娶回去,花神越看重他,我就越想杀了他,你防得了吗? 他张开血盆大口,你防不了,可是你可以要了他,也算帮我的忙,让我少了这心头大患。他拿着异香的袍子,在年无境的脸上扫了扫,是男人,就把你想要的东西牢牢的捉在手里,死也不放,什么不配都见鬼去吧,好好乐一乐,明日你就是新郎官了。 年无境吸了那异香,意识也模糊起来,只听见阿拖最后的笑声。 把他干惨些,这样明日捉奸在床时,花神才会发怒的把他嫁给你,当然,看在你消了小草这祸患,我会为你讲好话的,你快把这只讨厌的小虫给我娶回家去。 他意识模糊,触手一片软腻柔香,男性的本能昂扬而起,更何况这香味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草。 发狂间,他嘴堵了上去,激烈的舔吮着小草芳香的口舌,小草发出嘤咛,舌尖像两条灵蛇互相纠缠嬉戏。 年无境下半身肿痛得像要爆发般,拉起小草一腿架在肩上,另一腿环在腰上,臀部往前,刺进了湿润温热之处,小草的吟叫仿佛天籁般动听,里面湿漉漉的,每次的急抽缓送,都能听见水声溢流的声音。 啊啊……啊…… 小草神智不清,腰腹一股热流窜着,酸麻感烫热了身体各处,他沾满高潮泪水的眼眸半张开来,眼前的人白色的发丝随意披散,一张英挺的脸露出痛苦模样,他在梦里见过这一张脸。 每个梦的起头都是这样,他在白茫茫的雾里迷失了路,然后这张脸的主人就会出现,只是那时他口里流着血污,笑容十分悲伤,他想要拉这个男人的手,却怎样也拉不上。 他慌了,也急了,然后一回身这男人就不见了。 这一次他牢牢的把这个男人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他身体大开,虽是被侵占着,他却一点也没有厌恶感,好像事情本该如此。 男人吻着自己时,他就给予自己甜美的津液,让他吸取,他像饥饿般啃咬着自己胸前的红莓时,他抚摸着他的白发轻慰,他轻声呼喊他的名字时,他就忍不住回应,就连他的巨杵在自己体内抽动,那种饱满与速度虽令他有点难受,仍放松着身体承受,很快的,就变成一种无以言喻的快乐。 小草……小草…… 男人的声音饱含痛苦与相思,小草眼泪落了下来,他听过这个声音,听过这个男人用这种哀切的声音着急的叫唤他,他却无法回应。 我……我在这里。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回应,看男人嘴角弯起,他忍不住的给了这个好看的笑弧好几个亲吻,却换回更多更多的吻。 这些吻绵绵密密,就像怎样也不够,他将眼前比他还高还壮的男人压倒,换他吻着他,一路的往下吻,听他的嘶哑呻吟越来越强,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仿佛自己也曾被这样做过,而且心悦诚服的心醉沉迷,他那胀得发红发紫的物事在毛发里硬挺着,他用小手抚弄就能听见男人的粗喘,他用舌尖去舔的时候,男人抬起了腰,大手不断颤抖,却像怕伤了他般的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气味、情景如此熟识,纵然在他记忆中不复存在,却像刻在他的灵魂。 暧昧的声响断断续续的在夜里响了一晚。 隔日一早,小草睡在年无境散了白发的臂弯里,两人都太累了,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床边,看着眼前一幕发呆的花神。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主上,你看这非得嫁了吧? 都跟个男人搅成这样,还赤身裸体,最重要的是那满房的气味,就跟阿拖发情时一样。 不过阿拖发情时气味更浓,那喷溅的体液更多,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简直没地方完好的。 花神一脸苦恼的走出房间,阿拖还在一旁说东道西,说一定要把小草给嫁出去,要不然他这样勾引男子上床,只怕园里的风气都要坏了。 花神咬着唇,一脸怔忡,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阿拖眼睛布满黑暗,怎样?舍不得吗? 阿拖为他奉上一杯茶,一边还谄媚的捏着他的肩,若是花神说一句舍不得,他就准备发狂了。浓浓的杀气从他的脸上飘散而出,他刻意压抑的轻柔道:主上,你瞧怎么样?快把小草给嫁出去吧,这两个人在小草未失去记忆前就认识,只怕早有一腿了。 阿拖,你嫁给我也好几年了吧?花神问道。 阿拖傻了,这话题怎么绕来这里?他点个头。 花神望向他,启了红润的唇,支吾道:你跟我说你嫁给我,我就得在你身下承受,初时滋味不好受,久了也别有一番乐趣。 阿拖大乐,怎么花神平时不爱说这种事,该不会见了眼前那一幕开窍,调戏起自己来?哇,他真心恳求多一些呀,这种情趣他从来没有过,而且已经开始享受了。 调戏我吧,花神,我爱被调戏、我喜欢被耍流氓,你可以再过分一点没关系,我完全承受得住。 他黏人的蹲下身子,将俊美的脸靠在花神腿上蹭,只差没一脸埋进他的双腿间舔拭一番,让花神柔软的洞穴充满他的津液。 主上,人家硬了,你摸摸看。 眼看花神的手就要被牵覆上一个肿得又热又痛的地方,他突然抽手,站起来拍桌—— 不对,我看刚才那一幕就是有点不对,应该是年无境要嫁给小草才对,没错,小草既然是在下头承受,当然要年无境嫁进来才对。 阿拖石化,只有下面那一根软了,这样小草不就要留在园里,一样很碍眼好吗?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初种的因,现在结的果,之前唬弄花神的报应,现在报到自己身上,但他阿拖是何等人也,他是妖怪界妖见妖怕的大妖怪,岂会败在这一点。 主上说得有道理,但人家不从,万一我们相好时太投入,被人听见了那丢脸沉醉的声音……我不活了啦!纵然是花神沉醉发出的声音较多,而他粗喘的声音较少。 他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花神见他哭得凄惨,不禁有点迟疑,毕竟阿拖在他心里有点位置,他大吵大闹哭得厉害,让他有些心疼,那你说该怎么办? 只见阿拖在花神耳边说了几句,花神便用力的点了个头,很快就被后院最受宠的姬妾兼奴仆一号给迷了神智,就照你说的办。 没多久,花神的园子隔了好几百尺的地方被买了下来,然后开始大兴土木,年无境在那里建房,不过主人是小草,这地方叫小草山庄,而年无境即将嫁进来。 原来年无境抱了小草的一夜后,小草竟连路也走不得,看不出来年无境在床事上竟也这般凶狠,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小草一脸娇弱,腰臀发软,被个不识得的男人给压成了这副德性,纵然昨夜神智模糊,而且还挺愿意的,但隔日起来总是羞死人了。 年无境在羞惭之余,再加上花神对小草跟自己都有再造之恩,小草身子给了他,他总要给个交代,更何况他现在无牵无挂,嫁给小草也只是个名号,他点头愿意,让阿拖抚掌大笑。 他终于可以不用杀人就把这事给了结了。 虽然杀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总是麻烦,毕竟花神还挺喜欢小草的,他可以杀了小草,但不想惹花神讨厌,现在则是一举两得。 就这样,小草山庄成立,年无境成了夫人,小草反倒成了庄主,虽说小草失了记忆,但与年无境在一起却像从没有分开过一般,两人默默相望,爱意浓浓,小草虽名为庄主,其实他哪知晓一个庄子要怎么运作,还不是全交给了年无境处理。 年无境从南方接来了老徐及徐勇,他们风尘仆仆的一路赶来,见到头发变白的年无境,老徐哭得满脸湿。 他告知小草也还活着,因不愿意替花神带来麻烦,吐露他亚仙的事实,只说丹雅那一刀并未伤到要害,小草才有得救。 年无境是医学名家,所以他说的他们并未起疑。 老徐说起之后他们见了连名钰好几次,求问年无境跟小草的消息,连名钰欲言又止,只说有异人带走了他们,也说萧芃安忽然得了急病过世,他埋了萧芃安,便启程回去连家。 至于丹雅…… 徐勇气愤道:丹雅吃了你从崖下摘上来的药草,病好了许多,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说她嫌弃你,决定退了婚约,从此之后就当不相识,现在正用她的美貌,说要帮丹凤庄找个主子呢。 十数年的尽心尽力,竟换来这样的绝情绝义,年无境以为自己心会很痛很恨,想不到却是云淡风轻,不挂于心。 他已报了恩,丹雅以后怎样都跟他没有相关,最重要的是,他与小草能厮守,也许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他的心也放宽了,丹雅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命,自己也不需要挂心,从此两人就是陌路人了。 而萧芃安过世,也就代表着花神之事不会再被人提起,不过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可能跟满身戾气的阿拖脱离不了关系。 进了小草山庄,老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地方比丹凤庄更大更华丽,又是新建的,气势不凡,庄主,这是你建的? 不是,是阿拖送给小草的。 阿拖感谢奴仆二号终于离开花神身边,寻求自己的幸福,而且他怕若是建得太差,让小草住得不舒服,恐怕小草又要回到花神身边,所以撒了大把银两,建了这庄子送给小草迎娶年无境。 年无境忍不住起疑他的银两从哪里来的,又见阿拖笑一笑,随地一个深湖潜进去,就是一把又一把的夜明珠与宝石丢了上来,敢情这个深湖是他装宝物的袋子。 他叫年无境卖了夜明珠与宝石,为小草建了庄园,只求小草住得舒心满意,千万别再回头当奴仆二号,跟他争宠。 老徐听到年无境是小草的新嫁娘,好半晌都合不上嘴巴,徐勇也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死过一次的年无境将这些都看开了,执着于世俗的报恩让小草与自己历尽苦楚,现在这些名头在死面前都是假的,真正的是两人相守,共度日夜才是最美的一件事。 老徐听了他的话老泪纵横,徐勇也背过身抹了泪,当初丹雅拿毒药逼年无境杀死小草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呢,现在两人活着还在一起,人世间还有什么好争的。 所以年无境盖上盖头,嫁给了小草,由花神主婚外,还远从南方请了连名钰来观礼。 连名钰一看到阿拖,一张脸吓得青白,动也不敢动,所幸阿拖着迷于花神主婚的样子,一副已经忘了他是谁了。 而年无境当新娘这么好笑的事情,他就是笑不出来,反而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之前年无境太苦了,也终于脱离苦海。 至于当初迷恋的小草就这样被新娘给搂进怀里,他又哭了。他的初恋呀,但是男子汉莫非就是会爱上别人的老婆……不对,是老公才是。 就在连名钰纠结无缘的初恋的时候,新人送入洞房了。 小草揭下了年无境的盖头,轻松的吁口气,阿拖的魄力让人难以拒绝,不过叫年无境当新娘未免也太过分了,想不到年无境为了他,这种一般男子为了面子绝不妥协的事他竟同意,可见有多爱他。 从老徐来了之后,他曾听过老徐说一些他跟年无境以前在一起的事,可是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唯一的记忆就是年无境一头白发,满嘴血污,悲痛的叫他先走,他随后就到,那样的情景让他的心揪得好疼,现在看着眼前这张俊脸含着笑看他,那样的恶梦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两人交颈喝了喜酒,小草一张脸有了些醺然,通红不已,他被年无境给环住了腰,含住了嘴唇,分不清酒意是自己还是对方的。 小草,我爱你。 年无境在他耳边吹气,令小草细腰直颤,忍不住呻吟出声。 让娘子我来伺候你…… 这话从年无境的嘴里说出来变成一种很暧昧的调笑,小草脸更红了,他这说话的口气是学阿拖的吧,真是近墨者黑。 年无境忍不住想,怪不得阿拖背过花神时一脸凶狠,却在花神面前撒娇,这种反差他也感觉到了一种乐趣,该不会他的本性有一点点跟阿拖相合吧? 也怪不得阿拖要他好好拿剩下的宝石,开些药店,这样他们的药店一家家的扩下去,阿拖就可以带着花神以查店为名义一路玩下去。 夫君的脸好红,这里也红了吗? 呀啊啊,别、别…… 被年无境一口咬上胸前红色的果实,小草浑身颤栗,被除去衣衫的他雪白双腿张开,正被好好的伺候着,他只顾着吟叫,眼神忍不住热烘烘的往年无境双腿间看去。 那里也肿了一大块,他伸手去触摸,年无境一震,他再抓了抓,年无境抖出了粗息,汗落了下来,就连他手里的阳物也颤了好几下。 他偎了上去,年无境凶暴的拉下他,腰部狠力的起落几下,他的啼叫愉悦不已,年无境也着迷的堵着他的唇吸吮。 夜更深了,有情人终于成双成对,幸福美满了。 番外 老徐并不知晓,在他北上与年无境会合时,萧芃安所算的五个月已到。 丹雅在断崖上时认为年无境不死也半残了,便以自己美貌及丹凤庄财富自行招婿,对外宣称年无境已与丹凤庄毫无关系。 没一个月青年才俊踏破了丹凤庄门槛,奉承着国色天香的丹雅,让她着实过了一段舒爽的日子,最后她招了里头一个男子为婿,随即办了亲事。 一个半月后,丹雅病重,向来自傲的美貌衰老得惨不忍睹,为婿的青年痛骂丹雅,本以为自己娶了个绝色的女子,怎知不到三个月,新妻像是丑无盐,谁能忍受。 丹雅脾气一来,怒吼着拿东西砸他,却忘了这个人并不是脾气温和的年无境,也不是一向会容忍她的温柔表哥,更不是亏欠丹凤庄,一心报恩的天涯孤子。 一个病歪的女人竟敢像个泼妇般殴打自己的夫君,根本是欠人教训,她的夫婿哪受得了这种气,丹雅被狠狠痛揍了一顿,还被关在房里饿了一日一夜。 接着,男子趁她病弱,将她底下的心腹全都撤了,换上的都是漂亮女婢,也将庄里的仆役婢约跟房产全移到自己名下,终日陪着女婢玩乐,丹雅知道气得发了顿脾气,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的病已没有年无境长年不断采来的珍奇药草费心调养,身子更加的孱弱下去。 她耳闻年无境在北方有座小草山庄,珍奇的药物从他庄里供出,非常有名,药铺子短期间开了三家,有一家还离丹凤庄很近,姚成贵去了北方拜访小草山庄后,竟认认真真的当了其中这间铺子的老板。 他逢人就说自己这一生做错了一件事,差点害死他心里面重要的人,从此他要好好为这心尖上的人做事,绝不再像以前那般糊涂幼稚。 铺子药材很好,可是就是单独不卖给丹凤庄,还来庄里耀武扬威的吐露小草山庄的概况给她听。 他说年无境吃了棠裳丸不但没有死,武功反而变得更加高强,而且小草山庄的庄主不是年无境,是个叫小草的绝色美人,他们两人在北方拜了堂,宛如夫妇般幸福的生活。 这一听,丹雅气得吸不上气,姚成贵说完就走,还放话说他药铺的药材绝不救恶毒猪狗之辈,气得她病得起不了身。 偏偏她又听见邻房自己的夫婿跟不要脸的婢女叫春,那些污言秽语跟期待她早死的话让她除了怒吼,却无计可施。 过些时日,她身下都是污秽,因为已经无法自行起身,连大小解有时也解在床上。 小草那贱人,她不知他是不是亚仙,但是他用那副柔柔弱弱的贱样夺去了表哥的心,若是表哥在庄里,她怎可能落到这样的境地,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 来人呀,你们都死了吗?没听见我喊话吗? 她声嘶力竭的狂叫着,语调却因气虚几近无声,她不要死,不要把这些财产留给那个名为她夫婿的混帐!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在她病痛时,他就跪在她床前为她拭汗着急的俊美男子,纵然那是报恩,也总比现在自己这种凄惨境地好。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泪水滑过颊颈,她用力抹去,她没有后悔,绝没有,年无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丹凤庄里养的一只狗而已,她娘也是这样说的。 但为何泪水连串不绝,她在暗无天日的房内饮泣,对着满室脏污的气味哭得喘不过气来…… 好男人在这 冷豹芝 写这一本书的缘由是——咳咳,我常常听到有人说,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去哪里了?为什么就是没出现一个又酷又帅又有钱的好男人在我身边,莫非这一切只能在罗曼史中追寻吗? 我极目四望,呃,是因为我的要求不严格吗?我觉得我身边的好男人真的好多,只不过赞的结婚了;很好的,不结婚,也根本不是我的菜,而我恐怕也不是他的菜,哈哈。 可是好男人就等于负责任,等于他不会放下他心中的负累,无视自己心中的痛苦,也要为心里那个责任而奋勇向前。 这其实写的是一个好男人的故事,但是是一个有点死心眼,又一心想要报恩的好男人的故事。 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当男人好。我生活在比较传统的家庭,大家都知道的,传统的家庭,都是以男丁为尊,我记得我大学时还很不爽的跟我妈投诉,为何我老哥可以喝完水,把杯子放桌上,而不需自己洗杯子。 我老妈只冷冷的回我一句:啊你帮他洗是会死吗?(不会死,但是很想给他死,哈哈哈。) 我相信很多家庭都有这样的小事件发生吧,不过观念是可以改造的,等我大学毕业,不断的改造我老妈的观念后,我老妈就改成说:啊,对呀,他为什么不自己洗呢?(哈哈哈,爽啦。) 所以严格说起来,我真的不会是个忍耐的人,我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改变我所看到不顺眼的一切,希望事情会越来越好,而且是大家都很好——不论男女。 等我越来越成年后,我觉得不管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要当得成功,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看到的好男人,会辛辛苦苦的在青春期时,咬着牙在烈日狂晒下劳动,背后被晒伤,好像受到鞭刑一样,就为了趁着暑假,替年幼的弟妹、贫穷的家境,多赚点钱贴补家用。 我看到的好男人,会为了不想让老婆太累,或者是因为老婆的工作压力太大,而想方设法的带老婆出门散心、游玩。 后来我觉得,男人虽然有传统的各类福利,但是他们也变成家计的负担者,他们也承负着事业成不成功的尖锐眼光。 当男人不能软弱、不能哭泣、要有责任感等等,其实还挺累的。 所以我觉得要当个男人不容易,要当个好男人更难呀。 这就是一个好男人的故事,当然它不太王道,可是有时我也会想要告诉读者,世界上就是有这样像笨蛋一样的好男人。 很笨、很笨,笨得你想要骂他,却又忍不住的想,其实他过得好痛苦呀。 这本书写一个好男人拼命的压榨他自己,只是为了想要报答恩情,直到自己精疲力尽。 喜欢的人不能说喜欢,痛苦的时候不能说痛苦,难过的时候不能哭,等到他卸下心中的负累,跟喜欢的人双宿双飞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他们苦尽甘来的时候。 再来讲一下上一套书心得,帝攻系列出完后,有读者洋洋洒洒的在新月的fb上,写上了他读完后的心得,我说洋洋洒洒是真的写了至少有两千字以上的感想,写他最喜欢哪种角色,心里面最喜欢的书籍排名,为什么番外篇不像个小说出一本呢,看得作者都觉得——哇,你看得好详细,评论得好有fu。 至于番外篇为什么不能像小说出一本呢?实话就在括弧里。 (哇咧,你是想累死作者吗?想我当时写番外篇就没日没夜了,可怜小人我吧,那时眼圈跟熊猫有得比。) 还有几个读者,在新月粉丝破万的活动里,摆上我书的照片,有某读者很好玩的说,其实她只是看作者名眼熟,买了一本回去看之后,发现配角是另一本的主角,所以她又去买了配角当主角的那本故事,最后——她把我在新月出的作品都买全了,还加了句,真的都很好看哦。(笑。)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些我都有看到,感谢各位。 还有说一段我去书展时,发现新月的有趣秘辛。 那就是听说他们有些编辑每个月都会缴交少许的钱,由徐姐帮她们存起来,以免某些月光族的编编一下就花光了。 听说若是迟缴,徐姐会打电话来催讨,叫她至少缴个几百元也好(这个还满好笑的。) 我觉得这有点显现新月家族的文化,那就是帮小朋友存钱,这样做还挺了不起的,因为若是公事公办的公司,应该都会觉得我帮你存点小钱,麻烦得要命,又要每个月叫你缴,吃力不讨好。 新月这样做,好像把大家当成自己人一样,希望他们能多存点钱,感觉真是挺赞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