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综艺，但全网劝和[娱乐圈]》来自www.aqtxt.net 本书名称： 离婚综艺，但全网劝和[娱乐圈] 本书作者： 炫彩飞狗 本书简介： 姜恣意和顾执结婚多年感情终于破裂，双方粉丝高兴得在平台抽了三天三夜的奖。 一直对私生活避而不谈的两人首登离婚综艺，直播间满屏都是“劝分”和“求解绑”的弹幕。 可随着节目的播出，网友们发现：童星出道黑料缠身，被传靠婚姻搏上位的姜恣意才是提分手的那个，而冷淡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顾影帝原来他！超！爱！ 姜恣意：顾执心里没我，他只是看狗都深情 网友：你快回头瞅瞅吧他眼珠子都要黏你身上了！ 姜恣意：顾执从来不吃醋 网友：你去大学同学家吃顿饭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姜恣意：我会阻碍顾执的演艺事业 网友：…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回山沟里挖恐龙化石了！ 最后一期播出前，众人来到姜恣意的评论区请愿： 姐姐你别选离婚了你老公什么都愿意做的！ —————————————————————— 沙雕甜文，超超超超超有梗！不萌你来砍我！ 回避依恋女明星x占有欲爆棚的当红影帝 注：男主箭头很粗，无生子 本文所有出场人物无原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娱乐圈 甜文 主角：姜恣意、顾执 其它：直播综艺 一句话简介：不要离啊你老公什么都愿意做的！ 立意：爱人先爱己 第1章 谁稀罕你的狗 姜恣意，你是回来偷狗的…… “两位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主持人问。 “是的，”顾执伤心地接过话题，“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他目光微垂，下颌没入米色针织衫领口，一米八五的个头，愣是硬凹出几分破碎感。 骗子，姜恣意心想，明明前天夜里刚见过。 最后一次吵架，她把顾执的三个号码都拉黑了，什么家庭游戏组、汤姆会员、扣扣农场还有吗喽庄园更是一个不留。眼看就要周末了，姜恣意想探视一下他的狗，这是离婚协议里说好了的。 姜恣意讨厌吃后悔药，她删完顾执的联系方式就没打算再加回来，可狗是无辜的，她也确实很想它。 所幸家门钥匙还在她手上。 姜恣意去大眼论坛视奸了顾执的几个站姐，得知他正在深山老林里拍戏，除非插上翅膀根本赶不回来。 事不宜迟，她打包好robert喜欢的玩具，悄悄地开进小区后门。 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边牧闻出是她，立刻兴奋成了哈士奇，一人一狗黑着灯在客厅互诉衷肠，谁都没发现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忽然转了个向。 “你是来偷狗的吗？”顾执冷不丁在监控另一边问。 “谁稀罕你的狗。”姜恣意嘴硬。 精通人性的边牧呜咽着用鼻子碰了碰她的小臂。 “榴莲台《分手爱人》的导演联系我，说节目马上开播了，还缺一组嘉宾。”顾执话里的鼻音有些重。 连云山才下完雪，气温骤降十几度，冷不死他，姜恣意幸灾乐祸地想。 “姜恣意？”顾执无奈点名。 “《分手爱人》…那个火了好几季的离婚综艺？”姜恣意把被狗舌头舔得湿漉漉的手背往真皮沙发上一抹，“你不会想和我去吧。” 顾执沉默了一下：“我欠黄导一个人情。” “管我什么事？”姜恣意冷笑一声，“综艺首秀直播离婚是吧，你上部院线片扑成什么样了，要靠这种手段翻炒？” “我可以给你robert的抚养权。”顾执抛出诱饵。 姜恣意可耻地心动了：“那你的通告费也归我。” “成交。”顾执那头的背景音有些杂乱，“你今天就住这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姜恣意随手就推开了主卧的房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一条单人毛毯凌乱地堆在床的右侧。 姜恣意总是光脚坐在飘窗上，顾执看见了，就会用毛毯把她围住；姜恣意睡眠很浅，门开在床的左边，顾执总是躺在她的外侧。 她搬走后，顾执抱着她的毛毯，蜷缩着睡在属于她的位置上——这个猜测让姜恣意心里有一些堵。 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姜恣意猛地转过身，地上的空酒瓶被她踢中，无力地朝墙面翻滚了两下。 凌晨四点左右，走廊传来开锁的声音。 顾执的状态很糟糕，他疲倦地皱着眉，眼窝凹陷，嘴唇上方冒出轻微的胡茬，风衣被露水打湿，沉沉地坠在肩头。 可还是帅得惨绝人寰。 “怎么又光着脚。”顾执哑声道。 他松开行李箱扶手，转身打开鞋柜最上层柜门，然后弓下腰，把两只云朵形状的毛绒拖鞋摆在她脚边。 他看起来很需要一个拥抱。 姜恣意移开视线。 ———————————————————— “顾先生，您觉得姜女士身上有哪些变化？”主持人继续que流程。 “瘦了。”顾执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姜女士呢？” “还是老样子，看狗都深情。”姜恣意挑衅道。 与此同时，《分手爱人》综艺直播间内，在线人数已经突破百万 [离离离离离赶紧离] [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 [解绑解绑解绑解绑解绑] [内娱最难磕的一对] [榴莲台请问开了超前点播可以超前看他俩离婚吗？] [请黑料咖姜女士放过四金满贯影帝！] [不会真离婚的，姓姜的现在唯一热度就是她老公，杂志销量被同期花秒得渣都不剩] [不然为啥合体上综艺呢，再不炒作就糊透惹] [？下家别来钻裙底，姜恣意脸在江山在，热播仙侠剧《破阵子》每周四晚八点更新请多多关心吧] [你怎么知道姜恣意又拿到一条顶奢代言辣] [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他俩为啥结婚] [我也不理解，还在顾执事业巅峰期官宣，怪不得粉丝这么恨] [顾影帝一直都在巅峰期哈望周知] [顾是不是有把柄在她手上] […姜恣意这是什么态度啊，顾执欠她钱了？] [同担姐妹别气，就当她骂自己是狗] [情商这么低，符合我对她的刻板印象] “恣意和我养了一条边牧，叫robert，今年四岁了。”顾执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哇！可以给我们看看吗？”主持人兴奋道。 姜恣意默默点开手机相册，但顾执比她动作更快。 多台摄像设备同时对准了他的锁屏页面。 那是一张姜恣意在大街上遛狗的照片，一看就是有人站在正前方抓拍的，构图散乱，背景失焦。可正是午后光线最好的时候，姜恣意身穿灰色呢子大衣，戴着一顶鲜红的贝雷帽，有些不情愿地被robert带着奔跑起来，风将一缕碎发吹至她眉间，她的脸庞金灿灿的，嘴角的弧度不太对称，却显得生气勃勃，让人不禁也跟着露出笑容。 [姜恣意好美啊…] [这个黑不了，这是真的好看] [好有生命力的一幕] [不是，谁会注意到这张图里有狗啊…] [两只眼睛都忙着看美女了] [他是在炫耀狗吗？他是在炫耀老婆！] [楼上吃点好的吧] [怎么还有异食癖] [路过磕一口而已粉丝不要这么应激] [首先声明我也觉得他俩不怎么般配，但这个画面一定是带着爱拍摄的…] 顾执又展示了几张robert年幼时的影像，“它是竖店一个剧组买来的狗，拍完戏就打算丢掉，我正好碰上，把它捡回了家。” “恣意本来有些怕狗，但还是一有空就陪它玩，”顾执笑着回忆，“我印了些找领养的告示，发现她一张都没舍得贴出去…她向来是这样，心软得很。” “你们分开了，狗狗一定很难过吧。”主持人摸了摸屏幕上毛乎乎的狗头。 “robert和恣意最亲了，”顾执朝姜恣意挤挤眼睛，“它很想念他的女主人。” 姜恣意：…可恶，你敢拿孩子威胁我。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为什么会来这个节目？这还是顾先生第一次上综艺吧？” “因为不想分手，”顾执笃定道，“姜恣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此话一出，弹幕立刻炸锅。 [啊？] [？？啊？] [？？？？？？？] [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姜恣意？霸凌咖炒作 咖网暴亲爹的不孝女姜恣意？] [顾执是生活在什么平行时空吗？] [蒜瓣上有人分析姜恣意找了个神婆给顾执下蛊，现在不得不真信了…] [哥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好吧，场面话而已] [顾执体面人] 姜恣意知道他是认真的。 顾执出道以来一直以高情商著称，每次采访都化身端水大师，问他最满意的作品，他能把所有合作过的导演夸得身心舒畅；问他最想合作的前辈，大半个娱乐圈都被他点名… 除非记者提问的选项中有姜恣意。 “我喜欢姜恣意的表演…” “…姜恣意特别好看。” “…姜恣意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 “…姜恣意一定能消化好这个角色。” “姜恣意是我的偶像。” 他一次又一次坚定地选择着她，好像她就是他的心之所向，是他变动不居的人生中唯一确信的锚点。 可下一次呢？ 她无法像一头放下戒心的野兽，沉溺于猎人温柔的抚触，甚至用鼻尖嗅闻冰冷的枪管—— 却在平常的一天，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那两位又为什么想要离婚呢？” 顾执安静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一个宣判。 “工作太忙，未来规划不一致，感情淡了。” 姜恣意重复她惯用的借口。 她为自己的不坦诚感到恶心。 前采结束，实况镜头暂时关闭，导演拿着台本上前，强调了一下节目流程。 为规避恶意剪辑和补录嫌疑，尽可能真实地还原夫妻相处过程，《分手爱人》采取现场直播形式，除去第一天外，每日早八点至晚八点全程跟拍。 节目共十二期，前三期每对夫妻分开录制，后九期则把三对夫妻集中在名为“爱人小屋”的度假别墅内，定期发布行程安排、游戏规则和任务。 节目不设有明星观察室，全程由直播间观众分析和吐槽，网友还能通过实时人气投票，向指定嘉宾提问或发布特殊指令。 “接下来是拍摄宣传海报的环节，也会开直播，”黄导笑呵呵地揣着兜，“两位稍作准备，就可以去棚内找摄影师了。” 姜恣意点点头，用拇指轻按了一下太阳穴，她昨晚没睡好，半晌有些头晕。 “早上吃药了吗？”仍坐在她对面的顾执问。 “吃了。”姜恣意随口道。 “药盒给我看一下。”顾执好脾气地说。 姜恣意起身就走。 “在你背包最内侧带拉链的口袋里。”顾执提醒。 “我早就不装在那里了！”姜恣意反抗。 “我昨晚刚放进去。”顾执若无其事地说。 “姓顾的，你能不能有一点我们就要离婚了的自觉？”姜恣意回过头，一把揪住他柔软得过分的棉线衣领。 “不能，”顾执两手垂在腰侧，眼神却像是要将她牢牢圈住似的，“我做不到。” 第2章 内娱最难磕的一对 两人的距离比接吻更…… “亲爱的你来了！”毛远瞻张开双臂，她穿着一件布满几何图案的铆钉皮衣，像只奇特的金属刺猬。 “我早就想拍你俩了，”刺猬搂着姜恣意的腰不撒手，“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榴莲台出息了，把超一线杂志的首席摄影师请来拍宣传照…] [姜恣意好几组红毯图都是她拍的，算私人人脉？] [顾执刚才是不是咬了一下后槽牙？] [还是笑着咬的，有点可怕…]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毛远瞻挑剔地扯扯顾执在出门前两分钟强迫她套上的羽绒服，“男人可以丢，品味不能丢哈。” “还好我提前给你们搭了几套，”毛远瞻下巴微抬，气场全开，“lucy，把kate秋冬秀场主推的那件格纹西装拿过来，灯光师准备，更衣室在左手边，顾执先穿架子上那身黑的…” “第一组图请给我一些史密斯夫妇的感觉，lucy拿我桌子上的手机播放hit and run，姜恣意你先别急着出来腰带不是那么系的——好了好了快上吧导演说只给我50分钟——” 姜恣意鞋还没穿好，就被一把推进顾执怀里，他用掌心隔开领带扣和她的后脑勺，呼吸变得很轻。 “姜恣意你扯一下他领带，欸对对…再掐住脖子试试？”毛远瞻兴奋地连按快门。 “靠近点，再靠近一点，可以亲一下吗就当是为了我——” “阿毛你过分了啊。”姜恣意捏着顾执的下巴警告。 他心情很好地亮着眼睛看她，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姜恣意想起两人合作的第1部 电影。 导演大卫痴迷暴力美学，姜恣意饰演被停职调查的警探，顾执则是在逃连环杀手，他用音箱砸碎篮球队队长的脑壳，在溅满血浆的地板上写下她妹妹的生日，两人在装满海洋球的儿童充气泳池里搏斗。 他贴住她的耳廓说威胁人的情话，她毫不犹豫地咬在他的虎口上，他用手指找到那颗作恶的牙，用力摩挲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比接吻更近。 导演满意地喊了暂停，他从她的口腔撤退出来，绅士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适。 姜恣意感到胃里有一千只蝴蝶乱飞，她面无表情地说是牙痒。 ———————————————————— 导演组其实准备了不少拍摄道具，什么裂成两半的心，断了绳的秋千，黑色头纱和枯萎的玫瑰花，但毛远瞻嫌土，一个也没用上。 “最后一套真的是最后一套了，”毛远瞻双手合十，“让我拍完吧女神，包好看的。” “我结婚都不用换这么多身衣服！”姜恣意暴躁地扯下价值六位数的宝石挂坠。 “就拍到这里吧毛老师，晚上还有别的安…”顾执正劝说着，lucy从试衣间抱过来一团山雾般轻盈的浅绿色纱裙， “…您保证这是最后一套？” 他语气自若地改口道。 姜恣意童星出身，早年一直走青涩少女人设，和前经纪公司解约后开始逆反，轻易不再穿仙女风。 在毛远瞻的软磨硬泡下，她松松挽起长发，上挑的眼尾点缀着几颗珍珠，不规则的裙摆羽毛般簇拥着小腿，像一只骄傲夺目的青鸟。 顾执自以为克制地望着她，他眼中是燃烧过一万次的原野，手指下意识收紧第二枚袖扣，又一点点松开。 “好了，收工！”毛远瞻轻吹口哨，迅速抓拍下这一幕。 第一天录制结束，民宿里很快只剩下姜恣意和顾执。 顾执把被子抱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刷着屏幕。 “网上说啥了？”姜恣意警觉地问。 “说我们般配。”顾执翘起嘴角。 “说好了最难磕的一对呢？”姜恣意点开热搜界面。 《分手爱人》热度很高，这一季的嘉宾配置更是不火都难，现在热榜前十有六条都和节目相关。 第十条#王子鹤赘婿#说的是和00后小花奉子成婚刚满一年的十八线rapper。 第八条#小学生应不应该跳级#关于为孩子教育问题争论不休的中年导演夫妻。 第四条#顾执易感期#，点进去全是被顾执难得“眼圈泛红、脸色苍白”的一面萌得嗷嗷直叫的粉丝。 ：向来沉稳自持的男神居然还会露出这种表情[流泪] ：好想狠狠欺负一下… ：这身衣服选得好呀，造型师出来我要亲亲你 ：有没有类似的影视角色我要狠狠补课 距离提离婚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该破碎的早就破碎完了，这里面80%是演的成分。 你小子还挺会媚粉，姜恣意内心毫无波动。 第三条#姜恣意脸在江山在# 姜丝们带着她的直播截图舞遍整个广场，事业心强的还不忘附上古装造型向路人安利新剧。 这个不能辜负，姜恣意赶紧又联系了一下宣发。 第二条#顾执性张力# 归功于毛摄影师不靠谱的动作指导，姜恣意捏顾执下巴的照片被大肆传播。 他被强迫着扬起头，三分戏谑七分坦诚地凝视着她，嘴角带笑，脖颈上青筋分明，像求死又像是在索吻。 创建词条的明显是位唯粉，姜恣意被截得只剩一只右手，但两人同框的完整截图还是很快出现在评论区高赞 ，短短一小时内，已经吸引了不少同人二创。 有把背景替换成燃烧的教堂，再在两人身上p上伤痕和血迹的；还有代入自家cp描改的，配字“不爱我就杀了我”的梗图meme也一并来袭。 姜恣意发现好友列表里躺尸了好几年的david raymond一口气连发了九张看起来就很真的的二人对峙场景，只能祈祷网友们晚点再挖出那部由于太过血腥迟迟没在国内上映的重口味犯罪片… 第一条#脸配也是配# 姜恣意不明所以地点进去，一句十万余赞的短评印入眼帘： 人配不配先另说，我支持姜恣意和顾执的脸在一起。 ：点了 ：他俩一同框我的脑子就自动开始写文 ：内娱苦美女配河童久矣，两位站在一起对我眼睛很好 ：很多人都敢说，这对颜值势均力敌 ：颜狗天堂plus ：离婚了也请打包进组好吗好的 ：长这两张脸做不做恨都别有一番风味 ：不懂就问，他俩都结婚三四年了怎么大家才开始磕颜？ ：谢邀，我是姜丝，夫妻俩避嫌避得像陌生人，不看结婚证都要怀疑根本不认识的程度 ：这年头随便搭部戏的都出双入对，真夫妻公开合照还没几张[汗] ：结婚证上的照片都打马赛克了 ：所以说姜恣意蹭顾执热度的我是真不理解… ：顾执宣布结婚还是很高调的呢，大眼论坛崩了整一天 ：可女方一直表现得很冷淡呀… ：路人表示这种阴阴的也很毫克 ：执子之手超话已经五万多粉了[嘴馋] ：cp名都好配，这下不得不磕了 姜恣意谨慎地切了小号，点进那个今天才建起来的超话，里面热闹极了，写文的，画画的，显微镜截图的，翻古早采访视频考古的…… 其中最近一条热门视频的标题叫：《看狗都深情？》 作者先是罗列了顾执看猫看狗，看男的看女的，看同事看影迷的十多个小片段，他的眼神确实如出一辙，专注和亲和配比得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接下来足足十九分钟的篇幅，则是顾执在各种场合看向姜恣意的画面。 去年金丝猴奖的颁奖典礼上，姜恣意在欢呼和掌声中起身，镜头放大了她眼底的野心，无数视线集中过去，只有顾执仍望着她挺直的背影。 首映仪式的影后谈环节，观众提到姜恣意演过的角色，顾执蓦地抬眼，目光落至不远处的虚空。 红毯尽头，聚光灯包围下，西装革履的顾执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姜恣意的身影，他的余光像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长桌对面，顾执安静地听着姜恣意的离婚理由，睫毛轻颤，像在下一场无声的雪。 那些直白的、艰涩的、晦暗的、落寞的眼神，构建起一个生动得多的顾执，一个她无法再轻易敷衍和逃避的顾执，这样的发现使她的胸口再次传来阵痛。 “饿不饿，一起去趟超市？”顾执在这时提议。 “后面保不齐要限制经费，最好先买点吃的在屋里囤着。”他看来做了不少功课。 姜恣意点点头，乖觉地套上那件厚实的丑羽绒服，太阳已经西沉，两人并排走在料峭的北风中。 半小时不到的功夫，david raymond上传的古早剧照已经被顶到了首页，姜恣意两眼一黑。 “看着点路。”顾执说着，轻车熟路地把她刚露出来不到一分钟的右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姜恣意奇怪地瞥他一眼。 “执子之手。”顾执将兜里那只冰凉的爪子握紧了一些。 “离婚了知道磕糖了，be了知道产粮了，”姜恣意嘟囔，“挖坟的勿近追更的爬开，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两巴掌…” “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顾执揉揉她的脑袋，“没离婚呢，节目还有十二期。” …你这么乐观干别的什么都会成功的。姜恣意一把把帽子扣上。 节目的拍摄地比较偏远，超市也空旷无人，姜恣意漫无目的地在货架间游荡，一会儿试吃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顾执推着购物车，跟着她一圈圈转悠。 “萝卜炖羊肉？”顾执在姜恣意第二次提起白萝卜秧子时问道。 吃过，好吃。姜恣意出发去集齐剩下的食材。 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地朝他们靠近。 姜恣意立即把顾执往冰柜后面拉。 “今天不能再上热搜了，”她偷感很重地缩着头，“不然该被说是买的了。” 冰柜太矮遮不住她，顾执敞开外套，示意她躲进他怀里。 “这有什么意义吗？”姜恣意急得恨不得给他一拳，“看到你了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为什么知道？”顾执装傻。 “因为我们是夫…”姜恣意硬生生止住话头。 “不想躲了，”顾执一本正经地耍无赖，“整日清醒克制又有什么用，老婆还不是不要我了？” 第3章 第一次吵架的原因 你能再好哄一点吗！…… 两人最终以一个非常滑稽的姿势，被女大们逮了个正着。 “执…只…之…”齐刘海的小姑娘激动地往外蹦词。 姜恣意：…原来是cp粉啊我们没救了。 ———————————————————— 临睡前，顾执接到亲爹打来的电话。 “装可怜有效果吗？”顾教授直截了当。 “开始还行，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我是装的了。”顾执小心地瞥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嘶…这可不好办…”当了大半辈子老婆奴的顾维桢同志还从没摊上过这么大的事。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恣意为啥起这个念头。”李傲梅女士在一旁道。 “九月份我们各自在拍戏，大概率是期间发生了什么，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恣意去看心理医生的频率明显增多了…同剧组的朋友也说她状态不太对。”顾执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桌面。 “她这么不愿意跟我提起，恐怕是和她的母亲有关。” 姜恣意又回到了那个噩梦。 在她七岁那年暑假，某天下午，导演和制片发生争执，拍摄暂时中断，剧组里气氛压抑，一直对她很好的化妆师姐姐也表情凝重。 小小的姜恣意模仿广告里大人的样子说了句俏皮话，她那时常这样哄妈妈开心。 导演率先大笑起来，他搭着姜恣意的肩膀，展览似地在片场巡逻，让她一遍遍表演刚才的段落，所到之处笑声不断。 林淑瑶不知何时变了脸。 “你在得意什么？”女人尖锐的指甲嵌入她的小臂，“你以为自己很讨人喜欢吗？这些人逗你就像逗一只狗，等你长大一点，他们就会立刻把你换掉。” “姜恣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你也不应该爱任何人。”那个生她养她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 像是在宣读她人生的判词。 ———————————————————— “早安。”顾执清俊的五官被蒸锅逸出的白雾染上几分烟火气。 “你几点起来的？”厨房里弥漫着鱼片粥和灌汤包的香味，姜恣意端起桌上的半杯温水，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她看起来像只睡迷糊的猫，顾执蜷起掌心：“六点，不算很早——昨晚梦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知道。“姜恣意的声音有一些闷。 “你说梦话了，”顾执摘下围裙，“什么‘管你屁事’之类的…听起来还蛮酷。 姜恣意：“……” 她把粥盛出来，和顾执面对面坐下。 距离开播还有不到五分钟。 “当心溅到衣服上。”顾执帮她把围裙围在身前。 “唔。”姜恣意头也不抬地咬着包子。 摄像已经就位，顾执看了眼手表，在直播开始的瞬间，他抓起筷子，语气真挚夸赞道： “真好吃，不愧是老婆做的。” ？？？姜恣意差点一口呛到。 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转移给别人啊！ [一进来就看到帅哥美女坐一桌，好耶！] [哇，这边早饭看起来真丰盛啊] [隔壁一对大清早起来吵架，一对在啃节目赞助的苏打饼干，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最和谐的…] [姜恣意 啥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她鼓着腮帮子瞪人的样子好萌啊哈哈] 工作人员递来第一张任务卡，顾执在姜恣意看神经病的眼神里接过，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 “夫妻默契度测试：一共五道题目，双方答案基本一致则视为通过，测试结果将影响本日行程安排和经费上限…” 两人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分别拿起空白的答题板。 “题目1，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 姜恣意十二岁时，参演了一部讲述小区同一门栋内家长里短的情景喜剧。 她扮演的角色是海归家庭里骄纵任性的妹妹，有一个温柔优秀的哥哥和一对宠她爱她的父母。 导演物色了很久哥哥的人选，最后在大学同学聚会上一眼挑中了随父亲出席的顾执。 姜恣意对这位家境优渥、谦和有礼的少年天然就有些敌意。 顾执此前从未演过戏。他像个兴趣使然的旁观者，总游离在剧组之外。 他戏里戏外都待她很好，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好像真的把她视作自己的妹妹一样。 …让人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依赖。 “——在《邻家》的拍摄现场。”顾执出示了和姜恣意一模一样的答案。 他那时刚满十四岁，被认识的叔叔介绍参加了试镜。李傲梅女士一开始并不赞成，他再三保证不会影响学习，才拿到了最终许可。 他要扮演的是一位名为“张家乐”的少年，有个很可爱的妹妹，据说人选已经定好，会在试镜时与他搭戏。 剧组的小演员很多，化妆间里吵吵闹闹，带着红发箍的女生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就是那个没去海选就被导演相中的小少爷？” “我是初中生，不是少爷。”顾执礼貌地微笑道。 “他演张家乐？那惨了，”长相乖巧的男孩拖着怪腔，“你妹妹有自闭症，别跟她多说话，小心被传染！” 顾执顺着他的目光，第一次看见了角落里的姜恣意。 叔叔告诉他两人只相差两岁，可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苍白瘦弱，梳着漂亮的公主头，精致的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冷漠地望着他。 …让人很难不去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顾执朝她搭话。 “张家悠。”女孩从道具纸板上一根根地拔着大头针，再从内朝外穿进裤子的后兜里。她的动作毫不停顿，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我是问你的真名，”顾执从没这样厚脸皮过，“我叫顾执，今年十四岁了，在读初二。” “又不重要。”女孩把两个口袋扎得像刺猬。 “我就说她有自闭症吧，”男孩得意地晃了晃头，“别理她了，跟我们出去玩鞭炮吧！” “自闭症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不可以用来开玩笑；自闭症也不会传染，这是常识，”顾执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你是个没有素质还少见多怪的人。” 几个孩子讪讪地走掉了。 女孩对这一幕仍没有任何反应。 “小执小意，准备候场了。”选角导演随地吐出一口浓痰，他亲热地拍拍固执的肩膀，又向下揽住女孩的腰。 “啊！！！”男人惊叫着缩回手，掌心被针尖扎得鲜血淋漓。 一片混乱之中，姜恣意冷静地将武器扔进了垃圾桶。 ———————————————————— “题目2，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时候？” 这谁记得住啊！姜恣意难免有些沮丧，正当她准备摆烂的时候，顾执悄悄碰了碰她的脚踝。 姜恣意自以为隐蔽地朝桌底看去，发现他伸手比了个耶。 显摆你记忆力好是吧？姜恣意正无语着，顾执的手势变成了一把枪。 大约三秒钟后，他又比划了一个七。 原来这是提示啊！姜恣意终于懂了。 直播间的一百来万观众还有主持人也懂了。 “咳咳，两位同学考试不能作弊——”主持人忍俊不禁，“这道题算答错了哦。” 虽然不记得具体日期，姜恣意还是对第一次约会印象很深。 顾执是典型的j人，凡事喜欢做计划，约会的每个环节都经过精心设计。早在一周前，姜恣意就发现他在电脑上拉表。 可见面当天偏偏状况百出，开车开到一半开始下冰雹，每条路都堵得要命；买花地址送错了，礼物盒子又被狗坐塌了一块；好不容易来到顾执在点评网站上层层筛选出来的餐厅，受了情伤的老板抱着吉他，在吧台旁边扯着嗓子连唱了八遍《梦醒时分》。 顾执努力想让一切回到正轨，却忙中出错焦头烂额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题目3，第一次吵架的原因是？” 和顾执在一起半个多月，姜恣意进了一趟急诊室。 事情非常简单，电影资方想塞人进组，被颇有话语权的导演拦下，实在气不过，就在饭局上针对原定演员。 小姑娘刚毕业，被几个老油条一轮接一轮地敬酒，吓得脸都白了。姜恣意酒量还不错，就帮她挡了几杯。 姜恣意咖位摆在那，没人敢灌得太过分，只是她正好胃不舒服，喝成了急性肠胃炎，半夜被救护车拉进医院。 姜恣意本来想瞒着顾执的，可两人语音的时候，护士长正好拿着输液瓶进来，说“你血管太细，实习生扎半天了还是我来吧。” “你在医院？”顾执乍一听很平静地问。 “啊，不是，那个…我拍戏呢，在对台词。”姜恣意不由得慌乱起来。 “很好。”顾执很快挂断电话。 姜恣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发现顾执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用小刀削着苹果。 他削完苹果削香梨，削完火龙果削菠萝，几分钟的功夫，果篮里大的小的全都掉了一层皮。 “…我错了。”姜恣意小声说。 顾执把小刀擦拭了一下，开始用修长的手指剥沙糖桔。 “我不应该骗你说我在剧组拍戏。”姜恣意检讨。 顾执一点点揪着橘络。 “我也不应该住院了不告诉你。”姜恣意的态度愈发诚恳。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我还不应该去跟别人拼酒，一个人去看恐怖片不带你，吃重庆火锅不要清汤，把威士忌倒进保温杯里半夜起来偷喝…”姜恣意一口气全招了。 “你知道的，我不太习惯麻烦别人…哪怕是你。”她有些不安地捏着被角。 “姜恣意，被你需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顾执反握住她的手，“我想替你出头，想第一个确认你没事…” “怎么才能让你多麻烦我一点呢？”他叹气一般地问。 姜恣意默不作声地头埋进他的颈窝，刚要起身，又被轻轻按了回去。 “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喝粥，我八号有个通告，回来就监督你戒酒。”顾执在她耳边道，“你在家藏的那十几瓶全被我搜出来了，通风管道都能塞，反侦察意识还挺强。” …… ———————————————————— 姜恣意写下“喝酒”两个字，信心满满地转过白板，发现顾执出示的答案是“吃醋”。 “你啥时候吃醋了？”姜恣意狐疑地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那天下午，你说你晚上要去学长家吃饭，让我自己叫车回去 。”顾执告状。 那位学长名叫杨栋，本科毕业后参军，在炊事班干了四年，史诗级别的厨子。 “我很生气，就问你‘他做饭有那么好吃吗’。” “你连声说好吃，兴奋地报了十个多菜名，然后转身就走了。”他看起来耿耿于怀。 “这不是没吵起来嘛。”姜恣意有些心虚地说。 “那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呢？”主持人憋笑。 “我一个人生了两个多小时的闷气…但她回来得很早，还冲我笑，我就被哄好了。”顾执理所当然道。 乌泱泱的弹幕大军出现了片刻停顿。 你能再好哄一点吗！！！ 第4章 原来你也暗恋过我 喜报：他超爱！…… “题目4，求婚成功那天，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 “她居然答应了。”顾执笔迹工整地写道。 另一边，姜恣意出示了龙飞凤舞的六个字：“我居然答应了。” 主持人：“…难度最高的一题同步 率这么高是闹哪样啊！” 和顾执恋爱刚满一年，姜恣意跑路了。 她留下一封前后矛盾的告别信，在毛远瞻家躲了大半个月，白天连窗户都不敢开，好不容易戒掉的酒瘾又犯了，精神萎靡得让毛远瞻怀疑她才是被甩的那个。 那是顾执风头正盛的一年，他凭借首部电影长篇入围多项奖项，获得了极具含金量的最佳男主角，这在非科班出身的演员之中简直是闻所未闻。 顾执举起奖杯，他的眼眸像一汪沉静的湖泊，在灯光的投影下微微泛蓝。 在得体的演说和冗长的致谢之后，他毫无征兆地再次开口： “感谢我的爱人，” 顾执望向台下的坐席，他的喉头滚动了片刻，目光回落。 在那不到一秒的瞬间，他们确认彼此的视线交汇。 他的眼睛变得像一个漩涡。 “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和你达成共谋。”这句出现在获奖电影中的他本人的台词，被顾执读错了一个音。 姜恣意和顾执就公开感情的态度出奇一致：对于粉丝，两人更想提供对角色生动的演绎，而不是泡沫般的迷梦，谁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正“和人交往”的事实。 在姜恣意的要求下，“交往对象”的具体信息被隐去，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这段关系变得可控： 可以中断，可以回退，可以反悔；不必情深不寿，两败俱伤。 但当她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倒影，因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告白而浑身战栗，姜恣意终于意识到：这段关系从来都不是可控的。 她开始本能地感到恐惧。 顾执最后还是找到了她，他眼下一片青黑，看上去和她一样狼狈。 “姜恣意，你还爱我吗？”漫长的沉默后，顾执艰难地询问道。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管是出于事业发展还是人生规划，及时止损都应该是…”她别过脸，把指甲嵌入掌心，“我没有不爱你。” “可那能怎样呢，工作只会越来越忙，本来每月就只能见一两次面了…你前段时间还拒绝了好几个试镜，上升期的演员怎么能干这种事…我本来风评就差，又在和林淑瑶打官司，万一跟你一起被狗仔拍到了…现在感情很好但是以后呢？你能保证一直…爱我吗…就算一切向好发展，过几年要结婚了怎么办，我要是没准备好…”姜恣意语无伦次地说。 “…你在考虑和我结婚？”顾执的呼吸停顿了几秒。 ———————————————————— “最后一个问题，确认自己爱上对方的瞬间是？” “这道题没有统一的答案吧。”顾执发出好学生的疑问。 “是的，所以为了确保回答足够坦诚，让我们专门准备了测谎仪！”主持人拍了拍手，在一阵夸张的礼花音效后，工作人员端来一台长方形的机器和两对动物耳朵。 顾执把毛乎乎的黑猫耳朵递给姜恣意，又把尖尖的狐狸耳朵戴在自己头上。 直播间弹幕被可爱暴击 [萌鼠我算了] [啊啊啊道具选得好贴！] [宝宝你是一只爪子尖尖的小黑猫] [宝宝你是一只藏好了尾巴的小狐狸] [姜恣意就是那种表面对你爱答不理但是会故意在你看得到的地方舔毛的坏猫] [坏猫？好猫！] [顾执笑得像把尾巴在姜恣意跟前晃悠了几圈似的…] [谢谢，又捡到了一口] [离婚综艺里磕cp的疯了吧] [要的就是这种藕断丝连的be感诶] 安装好设备后，顾执首先进行测试：“恣意参加艺考之后，网上很快就流出了她集体表演的片段…坦白地说，我还从没有被这样打动过。” 姜恣意被分到的角色，是电影《愤怒的激流》里出场时间总共不过十分钟的灯塔守夜人。 那片海域出没着鲨鱼，每当有船只经过，她都会加以警告。为了自证，她一次次掀起长裙，展示自己残缺的左腿。 海面风平浪静，渔船往来不绝，渐渐的，没有人再把她的话当真。 她变成了灯塔上的疯女人，意外在楼梯上摔断了腿，却硬说被鲨鱼咬了一口。 直到一艘小船被巨大的鱼影冲撞侧翻，水中出现一团血雾。大约过去一个钟头，守夜人浑身湿透地爬到岸边，面无表情地擦干了匕首上的血。 她睁着那双警觉的、清醒的眼睛，用十年如一日的语调，对被她救下的船员说：“这里有鲨鱼，船头要点灯，受伤的人不能出海。” 在《邻家》第三季拍摄期间发生的 “意外事故”之后，顾执和姜恣意的联系就被切断，他只能通过娱乐新闻只言片语的版面拼凑她的近况。 她拒绝出镜内衣公司的广告，在和经纪人对峙的过程中，不惜用碎玻璃割伤了自己的脸。 她在廉价的恐怖片中演了好几个开头送死的角色，每当有她的镜头扫过，电影质感就有了质的提升。 她成年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父母和前经纪公司告上法庭，她收集了充足的证据，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以前。 她靠着攒下的钱集训并参加艺考，却爆出曾在剧组霸凌的丑闻，即使有多位当事人出面澄清，仍遭到了线下的围堵。 她最终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电影学院，集体表演和台词片段被恶意散播，好在她表现得无可挑剔。 她警觉地等待着，清醒地谋划着，聪明又坚韧，永远不会被打倒，守着已经没有人在乎的真相。 …就没有人帮帮她吗？ 顾执没有什么英雄主义，他总被人夸奖的“骑士精神”也不过是在维持基本的风度。 可是他真的无法不去在意。 姜恣意就像一团火焰，他开始只是被她的明亮和灼热吸引，回过神来时，却由衷地希望她能够永远燃烧。 哪怕代价是将他吞没。 他也许注定就要被吞没。 顾执的狐狸耳朵安静地竖在头顶，这说明他没有撒谎。 “那个时候顾先生还在国外留学吧，读得还是…” “古生物专业。”顾执答道。 “那你回国进入娱乐圈，也是因为姜小姐？”主持人不敢置信地问。 “恣意只是一部分原因，也有别的因…”顾执话音未落，狐狸耳朵就开始疯狂摆动。 “我其实一直没有特别热爱过什么东西，本科和研究生阶段也读了不同的专业，对表演的兴趣和对历史和古生物学的兴趣差不太多。”顾执朝着姜恣意的方向解释道。 [喜报：他超爱！] [怎么能爱成这样…。] [是谁发的洗脑包说姜恣意单恋了顾执两年半最后靠神婆才得手的！！] [又是谁发的洗脑包说顾执被白月光甩了才被姜恣意趁虚而入的！！！] [为什么我感觉姜恣意比我还震惊…] [姜恣意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哈哈哈哈] [主持人一脸“我磕到真的了”] [所以要不是姜恣意顾影帝现在还在山沟里挖恐龙化石是吧…] [让我们说“谢谢姜恣意”] [谢谢姜恣意让内娱白捡了一个演技好脾气好的帅哥] [谢谢姜恣意让我能在荧幕上看到顾执的腹肌] [姜恣意好！] [姜门[双手合十]] “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姜恣意还在持续震惊中。 “这毕竟算是我一厢情愿，”顾执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也怕你知道后会有心理负担…” “这个确实有哈，”姜恣意数落他，“怎么可以因为随便一个人完全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呢！” “你不是随便的一个人。” “我是！我们不也就初中的时候一起在片场待过几年吗！” “你不是…” “我就是！” “好了好了，该姜小姐测试了。”主持人打断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对决。 “顾执获得金狮奖的时候吧…”姜恣意有些拿不准地说，“他那套西服真的挺帅的。” 猫耳朵在她头上摇摇摆摆。 “三一年…春节前后？”姜恣意回忆，“我去顾执家里过年，他藏了好几箱烟花打算整点的时候放给我看，被隔壁熊孩子偷得只剩下两根烟花棒了。” 猫耳朵抖动得更厉害了。 “顾执表白的时候？”姜恣意 掩耳盗铃般捂住头顶。 “…二九年，我去朋友的剧组探班，顾执正好在拍戏。”姜恣意破罐子破摔地说。 那是部改编自著名侦探小说的悬疑电影，顾执饰演的一位独居的阴郁青年人，暗恋住在他隔壁的女主。 女主的丈夫经常家暴她和孩子，为了报复，女主开始在丈夫的饭菜里下毒，她的手法并不高明，很快就被青年发现。 丈夫毒发身亡后，他的尸体被送去法医解剖，女主也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带走。 为了帮助女主洗脱罪名，青年伪造了一桩以自己为凶手的投毒案，他通过篡改现场证据和出色的表演技巧，把自己塑造成了早就对女主一家怀恨在心的极端人士。 在被抓捕“归案”的当天，他带着手铐，和女主在走廊错身而过。 顾执当时正在拍摄影片结局的画面，导演需要他再补上一个近景镜头，因为是眼神戏，女主角并不需要出现，姜恣意被拉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充当暂时的替身。 顾执状若不经意地看向她，他眼底隐晦的爱意比黑夜还要深邃，被压抑得翻涌的情绪像早已漫过膝头的潮水，轻而易举地将她裹挟。 很少被带着入戏的姜恣意，不得不掐住掌心，用神经末梢的疼痛告诫自己不要沦陷。 ———————————————————— “原来你也暗恋过我。”顾执的眼睛亮如晨星。 第5章 怎么开始碰瓷了 他已经盯住了她的嘴唇…… 姜恣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好纯爱…] [这对竟然是纯爱吗…明明看起来更像强制狗血虐恋那种…] [所以到底是怎么走到离婚这步的呢？] [好好奇啊] [怎么办我有点想让他们继续在一起[对手指]] [弹幕一般都是劝分不劝和的，除非…] [除非是真爱] [节目这才播到第一期哈，这么早下结论小心被打脸] “你们总共答对两道题目，获得两百元的活动经费。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你们需要用这笔钱策划一场以‘旧梦重温’为主题的约会，”主持人宣布，“约会全程需要由更晚动心的那个人策划。” “我？”姜恣意慢半拍地指向自己。 暗恋时间至少长达三年半的顾执点头。 节目组简单交代了一下户外拍摄的事宜，就把两人放生到了民宿门外。 “先去吃午饭？”姜恣意举着装钞票的信封。 “听老婆的。”顾执心情很好地说。 姜恣意把车开到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居酒屋门口。 “好久不见了嘿嘿，”老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座位已经留好了，想吃什么？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一顿多少钱来着？”姜恣意问。 老板乐呵呵地伸出四根手指。 “太贵了，吃不起。”姜恣意摇头。 “现在娱乐行业这么不景气的吗？”老板小声嘀咕。 “我们在做任务，经费有限。”顾执解释道。 “这个好说，你们来了这么多次了，我给打个八折。” “八折也吃不起，”姜恣意一行行扫着菜单，“兜里只有五十。”她虚报道。 “…那这道清炒莴笋丝还是比较便宜的。”老板往后翻了几页。 “吃点清淡的正好，败败火。”顾执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谁家约会请人吃素啊！他越是体谅，姜恣意越觉得高低要整点荤的。 “你们这里驻唱一个小时多少钱？”她看向角落的音响和吉他。 “100块。” “那我可以试试吗？”她播放了一段自己之前弹唱的音频。 “可以，你来吧。”老板满意地点点头。 “曲目有什么要求吗？”姜恣意熟练地从吧台拎过去一把高脚椅。 “伤感慢节奏的就行。” 餐馆的人流逐渐增多了起来。 姜恣意先是唱了几首好听的英文歌，然后她眼珠子一转，弹了一段的忧伤的前奏，深情款款地唱道：“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老板：！！！不许唱《梦醒时分》！ “早知道伤心都是难免的…”刚到歌曲的高潮部分，姜恣意就被彻底红温的老板叫停。 “换一首吧，我给你150。”被死去的记忆不断攻击的中年男子痛苦地说 “好听的，还想再听七遍。”顾执在一旁补刀。 “不用再唱了，我现在就转钱给你。”老板举手投降。 两人吃饱喝足，重新回到街上。 “附近正好有个花鸟市场，逛逛？”姜恣意查了查顾执爱用的那个点评软件。 “听老婆的。”顾执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姜恣意：“…不要在复读了啊你是人机吗哥？” “执子之手！”一位路过的cp粉边界感很强地小呼小叫道。 顾执突然停下脚步。 “？”姜恣意不明所以地站住。 “我们卖一个吧，”顾执显然还不太会使用网络用语，“就是让大家都觉得我们感情很好的那个种。” “你是说炒cp吗？”姜恣意努力跟上他的脑回路，“为什么啊？” “为了热度？”顾执斟酌道。 姜恣意：“你要不先看一眼热榜前十我们已经占了多少条了呢？” “…我想多碰碰你。”顾执蜷了蜷手指，他实在是觉得心痒。 姜恣意：…你这燕国地图还挺短的哈。 顾执朝她迈出一步，他身体的阴影完全将她覆盖。 他的眼神沿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温热地，缓慢地流动着。 “可不可以让我…”他已经盯住了她的嘴唇。 “姓顾的你听好了，我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亲嘴的！”姜恣意义正言辞地说。 “…牵着你的手？”顾执一脸无辜地把话说完。 故意的！！这么大喘气绝对是故意的！姜恣意转身就走。 顾执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哇啊啊啊让我怜爱一下失落的帅哥] [撩老婆失败？] [明明是成功了好吧…] [她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亲嘴欸] [她真的有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亲嘴欸x2] [大坏狐狸卖惨中] [姜恣意走了两步就回头了哈哈哈] [大坏狐狸暗爽中] [对不起我真的磕到了，我不劝分了] [感觉在看偶像剧] [这两个人（嚼嚼）之间的氛围（嚼嚼）真是太绝妙了（嚼嚼）] “我想买这个。”顾执指着集市上一束红红的小花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尾音里有点撒娇的味道。 “买呗。”姜恣意扫了一眼价格，爽快地说。 五分钟后，一圈破破烂烂的植物手环被递到她面前。 姜恣意默默把它收进了口袋。 顾执仍注视着她的手腕。 “…”姜恣意妥协地戴上手环，把手指朝他的方向伸了伸。 两人终于十指相扣，顾执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姑娘的男朋友真俊！”姜恣意扒着水族箱看鱼，旁边的大妈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是男朋友，”顾执显摆道，“是…” “炒cp对象。”姜恣意接腔。 下一站，姜恣意选择了他们从前常去的城市公园。 那里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藏在瀑布后面，是两人在徒步的时候发现的。 凉爽的夏夜，她和顾执并排坐在山顶的斜坡上，几粒萤火虫浮动在他们周围，发出暧昧的暖光。 “这是什么？”姜恣意指着星空问。 “乌鸦座。”顾执答道。 “那个呢？” “室女座。”顾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那这个？”姜恣意把手往右边偏了偏。 “也是室女座，”顾执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去，“室女座的占天面积很大，最亮的那个点就是角宿一…” “我想演外星人。”姜恣意安静了几秒，突然出声道。 顾执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笑得直抖。 “怎么，我不能演外星人？”姜恣意不满地问。 “你这话题…跳得也特太快了…”顾执强忍着笑，“而且你真的什么时候都在想着演戏。” “也没有什么时候都在想吧…”姜恣意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最好是 那种地心引力很弱的星球，可以跳着走路，还需要很酷的特效化妆……你不许再笑了！“她抗议地推了他一把。 顾执仰面躺倒在地，一副任她宰割的样子。 姜恣意：怎么开始碰瓷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浑身散发着青草的气息，看起来特别的好亲。 姜恣意被蛊惑般俯下身。 他仰头加深了那个吻。 ———————————————————— 姜恣意走到山顶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和煦的微风已经变成了刺骨的寒风，把脸颊刮得生疼 “今晚的星星应该很多。”顾执还是那么乐观。 他们捧着半路买的烤红薯，紧挨着彼此坐下。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冷气一点点渗入了姜恣意的领口，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执伸出手臂想要揽住她，但中途还是放下了。 “哦对了，他从背包里翻出社死老板附赠的两个小酒瓶，借着昏暗的日光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唔，是清酒，喝这个可以暖和一点。” “十几度你能接受吧？”姜恣意知道他的酒量一般。 “没事的。”顾执递给她另外一瓶。 “等一下，”姜恣意闻了闻瓶口，觉得不对劲，“这是烧酒吧。”她打开手电，仔细照了一下瓶身。 回应她的是顾执“吨”的一声。 姜恣意：“嘴这么快干什么啊！” “我就喝了一口，没关系的。”他拧紧瓶盖。 夜空渐渐亮起，两人却沉默了下来 “那个…看到星星了我们就下山吧，怪冷的。”姜恣意搓了搓脸。 “晚饭怎么吃…火锅怎么样？”她手头还有小一百块钱。 “顾执？”姜恣意扭过头确认了一下，顾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 “喂，你怎么回事？”姜恣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姜恣意，你是外星人吗？”顾执迷迷糊糊地问。 “第一，地球上没有这么好看的人。”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你有翅膀的，我见过。” “第三，你从来没有和别的外星人同时出现过。” 这三句话的论证逻辑一句比一句混乱，姜恣意确定他已经彻底醉掉了。 “姜恣意，你能不能不要回母星啊？”顾执很可怜地说。 “这怎么办…这还能录吗？”姜恣意向不远处的follow求助。 “地球挺好的，”顾执倾情推荐，“有太阳。”他指着月亮说。 “还有恐龙！”顾执兴奋起来，“霸王龙迅猛龙暴龙梁龙三角龙翼龙…”他接连rap了一大串。 “你快别说了！”姜恣意想先拉着他站起来。 “如果你留下来，”顾执勾了勾她的小指，“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第6章 什么都愿意做是吧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当…… “什么都愿意做是吧？”姜恣意凑近他。 “恩。”顾执的眼睛眨都不眨。 “那就起立，摆臂，往山下走。”姜恣意背起他的包。 顾执踢了两下正步，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等我走到你前面，背对着你的时候回母星？”他忧郁地问。 “姜恣意，你是一个聪明的外星人。”顾执很气愤地表扬她。 姜恣意：…我是一个无语的地球人 “你为什么觉得我要回母星呢？”她扶住顾执的胳膊，和他的步调保持一致。 顾执得寸进尺地抱住她，把下巴在她的后脑勺上蹭了蹭。 这是在猫科动物中表示亲昵和掌控的姿势。 “我们的关系变得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就会逃跑。”顾执呢喃道。 “你不是讨厌我，也不是作弄我，你只是怕我以后伤心…因为你知道你总有一天是要回母星的。” 姜恣意愣在原地。 顾执比她以为的要敏锐得多。 “天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是的事——”顾执慌张地抓着姜恣意的肩膀。 “——恐龙已经灭绝了啊！” 醉鬼顾执和姜恣意被节目组打包拉回了民宿。 “不管你想干什么，先从我身上下来！”姜恣意烦躁地按下电饭煲的煮粥按键。 “恐龙虽然灭绝了，但是恐龙化石有很高的研究价值…”顾执还在千方百计地为地球说好话。 虽然现在冰川融化石油入海但是人类一定可以…。算了，我自己都不信。“顾执沮丧了大约半分钟。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母星吗？”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们都不用回母星！”姜恣意两分钟没管他，顾执就快把行李箱收拾好了。 “真的？”顾执将信将疑。 “真的真的。”姜恣意举手发誓。 “那立个字据可以吗？”顾执撕下一张便签纸。 “可以可以。”姜恣意敷衍道。 顾执效率很高地拟好了条款。 姜恣意正准备签名，发现上面赫然写着： 姜恣意保证不回母星并且永远都不会和顾执离婚。 姜恣意：“…你是不是在装醉啊？你是在装醉吧！” 摄像关闭后，两人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被逼着喝完醒酒汤的顾执终于躺下。 “你可以把门开一条小缝吗，我想看着你。”他话音未落，就呼吸均匀地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大约五分钟后，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姜恣意接到了顾执妈妈的来电。 “我那愚蠢的儿子给你添麻烦了，”李傲梅女士沉痛地说，“我和老顾看直播的时候尴尬得脚趾都抽筋了。” “我还以为他酒品挺好的，现在看来是度数没到…难为你还得把他哄回去。” “没关系的阿姨…”姜恣意还是有些愧对她。 “恣意，叔叔阿姨从认识你第一天，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傲梅的语调沉静又平和，“你一定是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离婚这个决定，对不对？” “你愿意上这个节目，顾执和我们夫妻俩都很高兴。”李傲梅停顿了一下，“顾执那小子和他爹一样，认定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我比他强多了好吧，”沙发另一头的顾教授插嘴道，“反正我老婆没想过和我提离婚。” “可显着你了是吧。”李傲梅女士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 “顾执他啊，肯定会想不管不顾地和你走下去的…但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你的自由，孩子，你不要因为他的执着，就同情他，好不好？” 那位面容清瘦，气质端庄，掌心总是很温暖的女人仿佛就站在自己面前，像往常一样抚了抚她的背。 “谢谢阿姨。“姜恣意的声音有些哽咽。 “多晾着他几期！别便宜了那小子！”亲爹顾维桢边嗑瓜子边说。 姜恣意：“…也谢了啊叔叔。” 挂断电话后，她深呼吸一下，还是打开了热搜排行榜。 他们没到下播时间就提前中断了录制，姜恣意本来还担心顾执意外喝醉的事件会影响节目评价。 但从当前得到的反馈来看，各方都非常满意。 节目组得到了流量，网友看到了乐子，顾执拿到了“不回母星”保证书（已删去离婚字样）…只有她一个人背负的世界达成了。 #顾执他超爱#词条仍在前排，实时点赞最高的一条是： 现在想要论证顾执不爱姜恣意其实很简单，只要证明姜恣意真的是外星人就可以了。 ：笑不活了 ：第一，地球上没有像姜恣意这么好看的人 ：第二，姜恣意有翅膀的，顾执见过 ：第三，姜恣意从来没有和别的外星人同时出现过 ：现已加入《分手爱人》圣经 ：我真的不行了 ：顾执[30度烧酒版]是什么天选喜剧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还在嘴硬的唯粉你们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执子之手超话已经在过年了 ：谁懂啊顾执迷迷糊糊贴着姜恣意的时候真的涩得要命…这都不磕的上辈子是法海吧！ 姜恣意用颤抖的手点进评论区分享的链接。 那是一条顾执在多机位下从背后拥住自己的视频，甚至还有面部特写。 他两颊一片薄红，眼睛雾蒙蒙的，却完全没有她以为的可怜相。 那样的表情和姿势…好像就要一口咬上她的后颈，再把血迹舔舐干净似的。 疯子啊！！！姜恣意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脸 。 #顾执恐龙rap#也涨势喜人，他报恐龙名字的片段被剪辑成了鬼畜，甚至已经有了翻唱和编舞。 想到顾执明早起来看到这些二创的反应，姜恣意缺德地笑出了声。 出乎她意料的是，#姜恣意艺考#的话题居然成为了热搜第一。 ：既然顾影帝提到了，那就让老粉讲讲姜恣意艺考的那年到底惨到什么地步了吧。 1.刚成年就跟星曜娱乐打官司，还被亲爹亲妈背刺，败诉了就要赔偿千万级别的违约金。 2.黑稿一波接着一波，接商演攒律师费被骂吃相难看；半夜叼着棒棒糖回家被指抽烟；正常参加集训被全程偷拍。 3.艺考前几天《邻家》剧组里几个童星联合发文造谣她霸凌，要不是姜恣意在两天之内把未剪辑的监控录像放出来，这波直接前途和声誉全部都毁掉。 哦对了，霸凌小队里的某男星现在还在圈子里活跃着呢：） ：同老粉了，泪目了 ：那个时候姜姜因为法律纠纷还有各种黑稿，风评真的很差，明明完全占理，舆论还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她澄清的时候发的都是铁锤，一看就知道她才是被排挤和霸凌的那个啊… ：可是就这样了事情还是不了了之，后面姜丝再提还被说是卖惨 ：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路人，刚看完姜恣意发的澄清录像，拳头都硬了，那几个小孩怎么坏到这种程度啊… ：求解码霸凌小队里那个男明星是谁 ：是周升升哦，妈粉很多的那位 ：他刚才还发博说什么“毫不知情，清者自清”，也太恶心了把… 周升升？姜恣意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反胃。 《邻家》剧组里一共有十名小演员。 周升升长相可爱，出道早，性格开朗，是孩子中的核心人物。 他总是在导演和饰演父母的主要角色面前讨巧卖乖，对其他摄制人员和群演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他会假装自己弄丢了眼镜，指使实习助理在化妆间来回翻找，然后再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来戴上；他经常故意损坏剧组的道具，然后嫁祸给清洁工或者群演，还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姜恣意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惹到他的了，也许是因为她当时被林淑瑶看得很紧，没有参加周升升组织的那些“恶作剧”；也许是因为她演技自然，常在片场得到导演的夸赞，让最有“资历”的周升升有了危机感…总之，她很早就被周升升为首的小团体孤立了。 小小的姜恣意其实并不太在乎这些幼稚但直接的恶意。对她来说，相比被林淑瑶锁在家里，能够连续几个月在片场演戏已经是件天大的好事了，不应该有什么别的奢求。 什么藏起来她的台本啊，打翻她的盒饭呀，到处说她有“自闭症”之类的，都可以忍受。 直到顾执来到了剧组。 他礼貌，温柔，对所有孩子都很照顾，虽然姜恣意一直试图跟他保持距离，但他既不生气，也没有自知之明，还是动不动就和她说话。 姜恣意被他磨得没脾气，只能不自然地接受他的示好。 某天，顾执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盒巧克力，趁着拍摄的间隙，沉甸甸地塞到了姜恣意手里。 “喂，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当好人？”她看着昂贵包装上精致的的英文花体字，尖锐地提问道。 顾执愣了愣，他板板正正地穿着白衬衫，明明身形还是个少年，气质却格外沉稳。 “不是的，我不是对谁都好，”顾执有些无措地解释道，“我分给郝月茹、刘添易他们的，都是一块块的散装巧克力。我想把一整盒的都留给你，这样你每个口味的都可以尝到了。” 第7章 不要假装讨厌我 这属于典型的回避依恋…… 姜恣意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这简直像是宣告她值得被特殊对待一样… “为什么呢？”她攥着单薄的裙角，还是忍不住追问。 “因为跟你在一起很开心？”顾执想了想。 “…可是我经常不搭理你。”姜恣意觉得难以理解。 “这样很酷啊，而且我跟你搭话你都有回应的。” “我戏里戏外反差很大，就像得了精神分裂一样。” “那说明你演技好！而且什么角色都能够驾驭，我爸爸说这是演员的天赋！” “我不喜欢玩。” “我也不喜欢，”顾执无所谓地说，“那就不玩呗，反正和你一起干啥我都乐意。” “…我讨厌你。”姜恣意再次口是心非。 “你不讨厌我，你讨厌周升升和郝月如他们，”顾执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烦的时候眼睛会看天花板，我在你身边就从来没有…现在看不算！” “姜恣意，你为什么要假装讨厌我呢？”他多少有些沮丧。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姜恣意重复林淑瑶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怎么才能去你的世界呢？”十四岁的顾执认真地问。 ———————————————————— 二十八岁的顾执从宿醉中醒来。 “霸霸霸霸王龙，翼龙雷龙三角龙！”姜恣意已经被天才网友的鬼畜视频洗脑了一晚上。 顾执迷茫地看了她一会儿，逐渐回想起一切。 “我这是…”他捂住额头，相当沉默地裂开了。 “先喝点水吧，”姜恣意贴心地把茶杯递过去。 “哇，第三类接触。”她在两人手指相碰的瞬间不怀好意地说。 “！！”顾执差点把整杯水都倒在被子上。 “求放过。”他哑着嗓子道。 “几点了？”半分钟后，顾执振作着起身。 “地球时间上午七点整，比我母星早两个小时。”姜恣意还是没有放过他。 “最近不要上网了，对自己不好” “……” 确认了顾执身体状况无异常后，节目今天将在八点准时播出。 “真好吃，不愧是老婆做的。”顾执捧着姜恣意熬的白米粥。 “…你还记得周升升吗？”姜恣意看了一眼表，现在距离开播还有一段时间。 “他还活着呢？”顾执没有掩饰自己的嫌恶。 “嗯，你昨天在综艺里不是提到我艺考的事吗，连带着《邻家》那几个玩意儿又被鞭了一遍尸。” 周升升很少在小团体中充当“打手”，他在姜恣意发布的录像里全程坐在桌上看戏，粉丝避重就轻地说他没有直接参与霸凌，只是出于从众心理，没有及时站出来制止。 其他几人不是糊透了就是退圈了，就他还在蹦跶。 “周升升的舅舅是搞房地产的，有钱有势，他们一家都跟着沾光；他这几年资源一直不错，据说是傍上了圈里哪个做投资的富婆，”姜恣意咬了咬筷子，“感觉这次也很难锤死他。” “周荣山最近深陷洗钱风波，之前开发的好几个别墅区烂尾，资金链断了，也找不到接盘。”顾执风轻云淡地说，“至于那位资方，已经发现周升升脚踏两只船了。” 这些显然都是内部消息，姜恣意心里逐渐有了一个猜测，“但我当时确实对周升升动了手…” “那属于正当防卫，”顾执安抚地说，“没关系，他是查不到那段监控的。” “是你干的吧？”姜恣意放下筷子，“收集周升升出轨的证据，删除监控影像，还在综艺播出后迅速扩散事态？”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顾执目光闪烁了一下，“只是正好借这个机会…”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插手我自己的事？”姜恣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救世主的样子。” ———————————————————— 顾执在片场的时候，没有人敢招惹姜恣意。 他理所当然地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连隐约的冷落和言语冒犯都不允许发生。 小演员们的各种游戏，姜恣意可以不参加，但是必须被邀请。 周升升随口说句“精神病”，都会被按头着给姜恣意道歉。 可“张家乐”在《邻家》的戏份并不多，顾执的学业也很紧张。 姜恣意总会有落单的时候。 “恣意，可以借我看一下台本吗？”刚放学的顾执匆匆地问。 他接过姜恣意递过去的文件夹， 没翻几页，就发现“张家悠”的台词被涂成了难看的黑疙瘩，旁边的空白处写着： 你爸爸不要你了，你妈妈想把你卖掉！ “…我已经把词都背下来了，”姜恣意伸手遮盖住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低声道“你直接翻到第十七页就好。” “他们这么做多久了？”顾执的脸色沉得吓人。 “导演叔叔！”他转过身，“姜恣意的台词本被…” “什么都不要说！”姜恣意赶忙拦住他，“没用的，我…” “怎么会没有用呢？”顾执的肩膀因愤怒而颤抖，“难道你就一直忍着被他们欺负？” “这种事情只要找到负责的大人，是有办法解决的！”他急得抓住姜恣意的手腕。 “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姜恣意冷静地说，“你爸爸是名牌大学的教授，妈妈是戏曲学校的校长，导演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我妈妈…我和妈妈什么都没有，我在剧组里已经很不合群了，如果再闹出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被换掉的。”她用力甩了甩胳膊，把写满了污言秽语的台本护在自己的胸前，“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第二天，李傲梅女士出现在剧组。 “你就是恣意？”她清丽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长得真讨人喜欢。” “就是太瘦了，一摸就是骨头，”李傲梅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给顾执打包了午饭，好久没下厨，一不小心就做多了，你帮着一起吃点好吗？” 她从车里提出来一摞保温盒，里面装得显然就是两人的分量。 “你们先吃着，我去找人聊聊天，”她朝林淑瑶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姜恣意的血液几乎冻结了。 “放心吧，我妈妈知道分寸的，”顾执把糖色最均匀的那块鸡翅夹进她碗里，“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饭后，李傲梅把姜恣意叫到影棚的角落。 “明天顾执不在，要是那几个孩子再打算霸凌你，你就往这个方向跑，知道了吗？”她暖了暖姜恣意冰凉的脸蛋。 隔天，李傲梅再次来剧组探班。 “我这两天丢了一只腕表，想看看是不是落在片场了。”她语调愧疚。 “哎呀，小事情，要不咱们看看监控？”导演立刻张罗了起来。 “…这几个孩子在干什么？”李傲梅指着监控画面里堵住姜恣意去路的周升升一行，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 “我就说我妈妈很厉害吧？这下谁都不敢欺负你了！”顾执倚在“张家悠”房间的门框上，他们正准备拍摄一家四口过春节的场景。 “恩，很厉害。”姜恣意把写字台上的福字一张张叠好。 少年有些得意地朝她走来，他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我教你写毛笔字的时候，就用这个姿势，怎么样？” 姜恣意本能地向后躲去，他的拇指压住了她背上的伤口，她疼得皱了一下眉。 “你受伤了？”顾执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 “没有，”姜恣意低头把嘴抿成一条线，在导演开机的指令下，她又很快仰起脸，换上天真娇憨的笑容。 ———————————————————— 《分手爱人》第三期录制开始，两人的脸色仍不大好看。 [发生什么事了.jpg] [顾执看起来好难过] [姜恣意一直盯着天花板欸] [吵架了？] [是吵架了吧] [可恶啊感觉信息含量最高的部分没有播出来！] [我昨天还跟朋友怀疑他俩就是专门来节目秀恩爱的，怎么今天就…] [呜呜呜我的执子之手怎么了] [豹豹猫猫请和好] [为什么我现在这么紧张啊啊啊] “节目组今天请来了一位情感专家，她会先对你们的当前的感情关系做初步的解析。”主持人走到姜恣意和顾执中间。 姜恣意仍试图和顾执保持间隔整个客厅的站位。 “哈喽，我叫许燕回，”梳着低马尾，看起来亲和力十足的西装女子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简单介绍一下吧，我有着基础心理学和社会学背景，目前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主要做婚姻调解工作。” “您好。”顾执礼貌地说。 姜恣意也朝她点了点头。 “大家一般会对情感专家有个误区，那就是‘劝和不劝分’，”许燕回坦率地说，“有些同僚确实是这样的，但我可不是。” “看过《分手爱人》前五季的观众们应该就知道，经过我劝解，成功离婚的案例也不在少数。”她朝镜头眨了眨眼睛。 [我还记得燕回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养了某死装文艺男八年的歌手姐姐离婚的场面哈哈哈] [劝分/劝和本来就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给燕回姐姐点赞！] [燕回老师的声线还是这么温柔] “昨天看直播的时候，我很难不注意到顾执喝醉后对恣意说的话，”许燕回很快切入正题。 “‘我们的关系变得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就会逃跑’，“许燕回不急不徐地说，“这属于非常典型的回避依恋。” 第8章 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 “回避型依恋人格渴望建立亲密关系，又对之感到恐惧。” “随着双方交往的深入，回避依恋者会不断产生逃避心理，他们害怕自己在这段关系中越陷越深，直至完全丧失自我；也对伴侣表现出的爱和支持感到不安。” “他们从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也没有交换爱的能力，一旦付出真心，就注定受到伤害。” “这种人格障碍，是由过往遭受的创伤所导致的。” “其中，原生家庭施加的影响最为深远。” ———————————————————— “是不是你妈妈打的你？”顾执快步拦在小姜恣意面前。‘ “你再不说话，我就报警。”他咬牙道。 “是我的错，我和你妈妈说了太久的话了。”姜恣意有些木然地说。 “…我妈妈害怕我不爱她了。” “哈？”顾执又疑惑又气愤，“怎么会有这样的家——” “不许你说我妈妈！”姜恣意的情绪变得激烈，“我爸爸不要我，我奶奶要把我扔掉，要不是妈妈，我早就已经死了！” “妈妈对我很好，她只会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打我。”她向前扯了扯毛衣领口，遮住后背上纵横交错的斑痕。 “妈妈只在乎我，因为妈妈只有我了，”她用力把眼角的泪水抹去，“顾执，你不要再想着救我了。” 姜恣意从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泥潭。 她和林淑瑶紧抓着彼此不放，分担着本就稀薄的氧气。 靠近的人，只会和她们一同深陷。 ———————————————————— “我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顾执把漂亮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知道和理解是两回事，”许燕回平和地说，“在讨论问题的解法之前，我想先问两个问题。” “第一，这个世界上存在无条件的爱吗？” “存在。”/“…不存在。”顾执和姜恣意先后答道。 “亲情和爱情都可以是无条件的。”顾执表示。 “那只是没有接受考验，”姜恣意反对道，“比如…我要是出轨了，你还会爱我吗？” “会啊，”顾执不假思索地说，“我只是会同时感到失望和难过。” “如果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你呢？” “这不影响我对你的爱。” “那我要是突然死掉了呢？” “我不喜欢这个假设，”顾执垂目道，“…但我还是会爱你。” “你只是现在这样说罢了，”姜恣意知道自己看起来非常冷漠，“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很脆弱的。” [好吧我其实和姜恣意的看法一样（也许是我父母离异还被初恋男友冷暴力了五年的缘故] [恣意好像也是离异家庭？] [她父母其实根本没结婚…] [emmm我不太能理解欸，我虽然又懒又菜但是至少爸爸妈妈会一直地爱着我的] [＋1] [我觉得我爸妈爱我是因为我目前 成绩还不错，能给他们争面子] [呜呜呜感觉在照镜子，如果我没顺利考上公，我爸妈肯定都不要我了] [天呐这种想法也太给自己压力了吧]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不管谁对谁错，我们先来看下一个问题，”许燕回打断两人的争论。 “你们觉得在这段感情中，谁是付出得更多的那一个？” “顾执。”姜恣意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顾执忍不住看向她，“我认为我们至少是对等的…甚至很多时候你给予我的更多。” “那你也太好满足了。”姜恣意再一次别过脸。 “恣意，顾执的反应说明，他其实能够接收到你的爱。”许燕回笑眯眯地说，“你的自我评价太低，所以忽视了这一点。” “聊到这，你们之间的核心问题已经非常明了，”许燕回站起身，在白板上画出一对朝向相反的箭头，“顾执的爱是没有条件的，而恣意以为自己必须予以等价的回报。” “所以顾执爱得越深，付出得越多，恣意就越感到压力。” “她认为自己没有偿还的资本，只能一次次地拖欠账单。”许燕回精准地形容道，“最后，出于负罪感，她会选择切断这段关系。” “原来是这样，”顾执反思道，“我知道恣意过去受了很多的苦，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断用行动证明她值得被爱，结果却适得其反了。” “你是不可能同时做我的保镖，医生，哥哥和丈夫的。”姜恣意硬邦邦地说。 “顾执，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向姜恣意证明她有爱人的能力。”许燕回对他说，“你要告诉她，你在这段关系中获得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你们之间的天平并不是倾斜的，而那个所谓的天平本就不需要存在。” “至于恣意…你不能再逃避下去了。”许燕回握住她的手，“你需要直面过去的创伤，正视自己的内心，这当然会很痛苦，” “可你所能感知到的幸福，是和你身心的投入成正比的，你们明明相爱，你却无法享受这段关系，真的不会觉得遗憾吗？” 临走前，许燕回给两人留下了一份“课后作业”。 “你们昨天的经费应该还没有花完，把那笔钱一分为二，晚上给彼此准备一份礼物吧，”她颇为神秘地说，“结果可能会出人意料哦。” 客厅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早上提到的那件事，我确实不应该随便插手。”顾执率先打破沉默。 “我只是更想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姜恣意轻声道。 她不打算删除对自己不利的录像，而是放出完整的过程。 就冲周升升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没打死他就已经不错了。 ———————————————————— “你的顾执哥哥好久没来剧组了呢，”男孩把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他也嫌你恶心了，对不对？” 不是的，顾执正在读市一高的国际部，他准备出国上大学，但以后会回来的。姜恣意在心里默默反驳道。 “我妈妈看了你拍的杂志，她说穿成那样的女孩子一点都不自爱，”周升升恶毒地说，“你妈妈为什么就不管管呢？” 姜恣意个子长高了，接不到别的戏，只有当模特拍广告才能赚钱，林淑瑶说就这一次就好，她们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见爸爸。 这一次到底发生了第几次？姜恣意记不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么不知检点，”周升升慢慢找准了她的要害，“你是准备勾引谁呢？” “不会是你的顾执哥哥吧？”他的嗓子又尖又利。 姜恣意脑海中的那根线终于绷断了。 有什么意义呢？她面无表情地想。到底有什么可忍耐的呢？ 她握紧手中的水杯，朝那张喋喋不休的脸砸去。 她很快就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渗入了她的指甲，粘腻得令她感到恶心。 反正她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住—— ——她只想毁灭得更彻底一些 ———————————————————— 晚餐前，姜恣意和顾执默契地面对面坐下。 [礼物时间到！] [啊啊啊啊好期待！]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俩人包得都好严实] [不要再含情脉脉地注视了赶紧都给我打开！] [许燕回老师也在直播间哈哈哈] [许燕回老师刚才发啥了？弹幕太多刷上去了] [再探再报！] [她说这两个人真的很般配～大家一会儿就会知道了] [不许再卖关子了哇啊啊啊] [派我去现场吧我拆快递超快的] [开始了要开始了！] “这里面是一块u盘，”顾执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我做了一个ppt，主题叫做《没有姜恣意的if线》。” 他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打开投影仪，并调暗了光线。 “如果没有姜恣意，我不会加入《邻家》剧组。”屏幕上出现了穿着衬衫和背带裤的小顾执，他牵着头戴皇冠的小姜恣意，对镜头笑得很开心。 “我不知道演戏是一件有趣又充满挑战的事，不知道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是什么感觉，我的整个初高中阶段都只能和书本相伴…我会变得比现在沉闷十倍。” 顾执给自己的学生证上加上了厚厚的眼镜。 “如果没有姜恣意，我不会选择研究古生物。”幻灯片的下一页是一只老旧的书包，上面依稀有陨石追赶几只三角龙和梁龙的图案，“要不是曾在她提问的时候夸下海口，我根本不会去搜这些恐龙的品种。” “如果没有姜恣意，我不会继续演戏。我无法成为电影中的角色，体验现实之外的人生；我无法站在最耀眼的聚光灯下，感受鲜花和掌声…我只会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做别人故事的观众。” 顾执头戴博士帽，在人群中露出得体的微笑，他的目光有一些空。 “如果没有姜恣意，我永远不会懂得，人为什么会心潮澎湃、会情难自禁…人与人为什么要相爱。”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简单的婚礼现场，姜恣意的头纱被风吹起，她和顾执同时伸手去扶，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如果没有姜恣意…”顾执最后说道，“我根本无法成为我自己。”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等一下，先别急着开灯！”姜恣意鼻音很重地说。 她把头埋进沙发抱枕，直到眼角重新变得干燥。 “该我了，”她哐地一声，把一个沉重牛皮纸袋撂在桌上。 “燕回老师说得没错，我应该对你再坦率一点，”她使劲抽了抽鼻子，“但多数情况下，我都很难卸下心防——除非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 “这瓶伏特加有60度，我喝了都要断片，等下播了，我给你走一个，想知道什么随便问。”姜恣意豪爽道。 第9章 牛鬼蛇神初登场 不要把粉籍舞到正主脸…… 顾执愣了几秒，然后开始憋笑。 他忍得格外辛苦，眼睛都红了一圈。 “你想笑就笑吧。”姜恣意摆烂。 “对不起…我…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顾执用手肘遮住下半张脸。 “我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他不动声色地推开那瓶超大容量的伏特加，“但咱还是算了哈，都不要再喝了。” “姜恣意，我们一起慢慢来，好不好？”顾执的声音温柔得像风抖落松枝上的雪。 ————————————————————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行李前往“爱人小屋”。 姜恣意从副驾上下来，发现门口停了四辆车。 不是只有三对嘉宾吗？她正奇怪着，于华庭导演和杜小芳编剧背对着背，各自锁上了车。 “哎呀，这不是恣意吗！”杜小芳小跑两步，亲热地挽住姜恣意的胳膊，不忘狠狠撞了一下于华庭的肩膀，后者在她身后比了一个中指。 “杜姐，好久没见了。”姜恣意尴尬地朝顾执使了个眼色。 “于哥，久仰大名。”顾执立刻走上前寒暄。 “我也久仰大名了呀，”于导扶着眼镜说，“我家孩子早就开始磕你俩 了。” “她还写文章发表在了你们的共同的粉丝站上，就是那个什么…执子之手，名字起得挺好，很多孩子都给她点赞呢！”于华庭用老干部的语气惊世骇俗地说。 姜恣意和顾执对视了一眼。 “那叫cp超话，不是粉丝站，真是个土货。”杜小芳冷哼一声。 “再说，人家上这个节目是离婚来了，不一定乐意被网友撮合，你干嘛把花花的粉籍舞到正主脸上？” “你看看你，又扫兴！我这不是想说花花文笔好，写得东西别人乐意看吗！”于导梗着脖子说。 “丢人玩意儿，都懒得搭理你。”杜编领着姜恣意就往屋里走。 另外一对夫妻已经先到了。 “欢迎欢迎！”罗盼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咦，姐姐，你的行李为什么这么少啊。”她指着姜恣意的挎包问。 “哦，顾执拿着呢。”姜恣意脱下外套。 那家伙总是把绅士守则执行得一丝不苟，她已经懒得再和他较劲。 “天呐，那得多重呀！”罗盼哒哒跑向姜恣意身后，想去提顾执手中的行李箱。 “不用，就几步路。”顾执委婉地说。 “还是林深师兄疼老婆，不像我家那位，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罗盼扑了个空，赶忙在嘴上找补道。 “林深是谁来着？”姜恣意好奇地问。 “地板凉，先把鞋换上。”顾执替她拆开一次性拖鞋的包装，“是我演过的电视剧角色。” 他和罗盼好像有一场对手戏，记不太清了。 “哦，没看过。”姜恣意兴趣不大。 六人在长桌前坐下。 “大家先相互自我介绍一下吧，”罗盼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我现在也就和林深哥哥比较熟，哈哈哈。” “我还是比较喜欢被称作本名，罗小姐。”顾执礼貌地说。 罗盼讪笑了一声，一下子有些冷场。 “要么还是先吃早饭吧，你们都不饿的吗？”杜小芳早就盯上了顾姜二人顺路买回来的豆浆油条。 “哎，急什么急，人都还没认全。”老婆反对的于导演一律支持。 “鄙人于华庭，字顺之，是电影《长途》、电视剧《此去经年》的导演，鸿图剧场的创始人，华彩集团的执行董事，水木大学荣誉教授，《新视野》报刊特约作家…” 姜恣意忍不住伸着脖子朝于华庭身后看了看。 “怎么啦？”一旁的杜小芳问。 “哦，没事，就是想知道他后面是不是还坐了几个人。”姜恣意老实地说。 于华庭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羞恼地朝顾执递了个“你能不能管管的”眼神，却发现某知名高情商人士正乐得开怀。 “我叫杜小芳，是电视剧《此去经年》第一季的编剧，蒜瓣评分9.2；顺便一提，最近播出的第二季蒜瓣评分仅为7.1，还是找人刷的。” “是你找人刷的！刷的都是差评！”于华庭猛一拍桌子，“有本事比集均播放量啊？” “没有我积攒下来的口碑，谁去看你自编自导的那坨！”杜小芳朝他飞眼刀。 “两位前辈…冷静一下。”顾执劝架，“咳，我叫顾执，是一名演员，很荣幸能和大家见面。” “我叫姜恣意，也是一名演员，很高兴认识大家。” “姜姐姐多大年纪了？”罗盼非常突兀地问。 “26。”姜恣意想都没想地答道。 “哇～我才21岁，看来是最小的呢。”罗盼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哦…好啊，那恭喜你？”姜恣意没太明白她想干啥。 “噗，”杜小芳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果然最对我胃口。” “我叫罗盼，曾是偶像组合even的成员，目前正在进军影视圈中；我的表演经验比较少，之前和顾执哥哥一起合作过仙侠剧，他真的很照顾我，在这里再表达一下感谢，笔芯～” 罗盼话音未落，头戴鸭舌帽，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男人“啪”一声把玻璃杯放下：“我叫王子鹤，就一普通rapper，没什么可说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个性…”于华庭嘀咕道。 “我可能没有你们出名，但是我是个真诚的人呦，what‘s up？”王子鹤连着比划了一串高难度手势，摇得像一台正要起飞的螺旋桨。 混乱之中，姜恣意和顾执再一次对视。 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第10章 就算名存实亡也好 我根本没想过要让你…… “真诚…真诚好啊。”顾执试图救场。 “哎，谁不是从籍籍无名一路走过来的啊，”于华庭感慨万千，“想当年我才十七岁，一个人坐绿皮火车从湖南到上海，在长江宾馆给别人打扫厕所…” “杜姐，来，吃油条。”杜小芳眉毛一挑就要开怼，姜恣意立即堵上她的嘴。 “各位熟悉得差不多了，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录制，”主持人行色匆匆地上场，“由于节目组经费有限，‘爱人小屋’目前只准备了三间卧室——” “套路，绝对是套路。”杜小芳的综艺嗅觉相当敏锐。 “我们首先来参观一下房型。”主持人领着大家上楼。 二层左手第一个房间，装潢像是常见的酒店商务房，两张单人床并排放置，被一个小巧的床头柜隔开。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罗盼感到满意。 再上一层，画风突变：卧室的面积只有学生宿舍大小，靠墙摆着一张简陋的双层床。 三对夫妻不由得沉默了。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啊啊啊啊啊节目组真会玩] [好损啊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于华庭和杜小芳你们住下吧] [很难不支持] [他俩会吵到熄灯后被宿管抓到走廊上罚站] [哈哈哈哈有画面了] [缺德还是你们缺德] [笑不活了] 转眼来到第四层，足足有一百来平的豪华套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米多宽的爱心双人床，按摩浴缸，开放式吧台，山景落地窗，室外温泉池… [这是度蜜月用的吧…] [住在这不得尴尬死] [怎么地上还有玫瑰花瓣啊啊啊啊] [你咋不说床上的毛巾被叠成交颈天鹅了呢] [绿色青蛙五个字] [我们执子之手命中注定要住在这里的] [我们执子之手命中注定要住在这里的＋1] [房门钥匙我吞了] [这是可以投票的吗？链接在哪里] [谁来管管这些魔怔的cp粉啊！] 顾执饶有兴趣地摸了摸桌子的大理石台面，姜恣意顿觉背后一凉。 “不可能的。”她警告道。 顾执把手收回去并站直：已老实。 “住这个还不如睡车上。”杜小芳紧跟着表示。 “哼！”于华庭不知道在较什么劲，“住这个还不如睡车底。” “主持人大大，要怎么选房间呀？”罗盼把手举高。 “麻烦各位移步到会议室，我来说明一下规则。” “接下来这个游戏叫作‘扎心时刻’，六位需要佩戴测谎仪，对大屏幕上方显示的问题给出最真实的答案。拒绝回答扣1分，未通过测谎扣2分，通过测谎加1分。“工作人员推来三个计分板。 “得分最高的夫妻入住第四层，得分最低的夫妻入住第三层，剩下一对入住第二层；游戏开始前，大家可以先和伴侣商量一下对策。”主持人指了指旁边被不透明玻璃隔开的三个小房间。 “于导演怎么回事啊！”姜恣意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吐槽，“明明看起来挺沉稳的一个人啊，现在小学生都不会这么吵架了！” “还有杜姐，这得是多高强度的网上冲浪才能掌握‘把粉籍舞到这正主脸上’这样的黑话啊！” “罗盼…罗盼真的好拙劣啊！她签的合约是跟我们不一样吗？为什么要演出古早言情小说里恶毒女配的感觉啊！” “问题最大的还是王子鹤，他在装什么real人设啊，之前和罗盼的恋爱传闻他否认了得有七八次吧，小姑娘都被退团了也不站出来回应一下，躲躲藏藏的…”姜恣意压低嗓门，“活该这么糊哈。” 顾执凑在她跟前，耐心地听着 她跟自己咬耳朵。 “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他等姜恣意一口气说完之后开口。 “我们尽量把分数控制在中游吧，”姜恣意说，剩下两个选项也太吓人了。 “我觉得于华庭他们大概率会是最后一名，”顾执试探道，“如果控分没控好，你可以接受跟我…” “不可以！”姜恣意反应激烈，“我们很久没一起睡了，我会不习惯的。” “我可以睡地板，”顾执抛出诱饵，“那台浴缸我朋友家也有，内置音响，还可以起好多泡泡，你现在自己住的公寓只有淋浴对吧？” “…是那种彩色的泡泡吗？”姜恣意咬钩。 “嗯，可以浮在水面上那种。顾执绘声绘色地说。 “停停停，”姜恣意反应过来，“你这又是在套路我吧？” “不是啊，”顾执无辜地说，“我就是觉得那个浴缸有点可惜…” “是你比较可惜吧！”姜恣意双手在胸前摆了个叉，“必须选双床房，就这么定了！那几个人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控分会很容易的！” “好的，听老婆的。“顾执乖巧地答道。 十分钟后，六人重新回到会议室，并戴上测谎设备。 “第一个问题：你伴侣身上最大的三个缺点是？” “愚蠢，懒惰，爱装x。”杜小芳女士毫不犹豫地答道。 “阴险，狡诈，嘴巴毒。”于华庭好像在跟她对对子。 “部分撒谎了哦，于先生扣两分。”主持人笑盈盈地说。 “那她怎么不扣分？”于华庭愤怒地指着老婆的后脑勺。 “呵呵，真让人觉得可怜。”杜小芳阴阳怪气。 “虚荣心太强，不顾家，不懂我的音乐。”王子鹤掰着手指头数落道。 “我…我还是跳过吧。”罗盼咬了咬嘴唇。 “生病了不爱去医院，天冷了不知道添衣服，洗完头总是不吹干。”顾执叹了口气。 四道视线像他头顶集中，那双可以显示心率的狐狸耳朵纹丝不动。 “演的吧！！”于导演不信，“这就是你能想到的三个缺点，还是最大的缺点？” “顾哥把我们衬托得好不是人啊。”王子鹤干笑道。 “……”罗盼表情复杂地看了姜恣意一眼，后者正状况外地计算着各组得分。 “我也跳过。”姜恣意考虑了一下说。 “第二个问题：伴侣对你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是？” “‘这孩子随我。’”杜小芳模仿丈夫的语气说。 “‘再这么晚回来我就给花花找个后爹！’”于华庭模仿老婆的语气说。 两人都通过了测谎。 [我算是看明白了哈，这两位虽然天天吵，但是雷声大雨点小] [别说，这么一唱一和还挺有意思的] [可是于华庭真的太爹了…他一张嘴我就烦得不行] [＋1，他这几年也油腻了不少，杜姐又美又强值得更好的] [杜姐适合找个小鲜肉，反正交流起来也没有代沟] [哈哈哈是这样的，好想知道杜姐上网马甲] “‘又不是我让你把孩子生下来的。’”罗盼的声音很轻。 “我天呢这是人话吗？”姜恣意实在是忍不了，“王子鹤你真的这么说过？” “喝多了都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王子鹤目光躲闪，“而且那是多早之前的事情了，你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谁说喝多了都这样的，人顾执前天刚断片，把侏罗纪恐龙按灭绝顺序背了个遍都没中伤他老婆！”杜小芳加入战局。 顾执：您说得特别对但可不可以别提我了啊！ “我当时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王子鹤沉声道，“虽然很难听，但这就是实话。” “好啊，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姜恣意冷笑，“图自己爽还不负责，真是让人…” “你们不要再骂他了！”罗盼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没有错，也不知情...是我执意想用孩子留住他的。” 此话信息含量过高，几人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罗盼你当年作为上升期偶像为什么要想不开给这个电音青蛙生孩子啊！] [王子鹤身高长相脾气性格哪个值得你那么做啊！] [姜恣意在偷偷掐人中啊啊啊] [之前觉得罗盼茶，上节目总搞雌竞，现在觉得她又蠢又可怜] [唉，不好说] [罗盼可能比较缺爱吧，我看访谈说她家在乡下，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 [噫，这我就懂了] [好典的家庭配置] [这是个少女遇到黄毛的故事吧…] “不管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既然已经决定步入婚姻，就不能再把养育孩子的责任推脱出去。”顾执的声音有一些冷，“我这局跳过吧。” 王子鹤两手抱胸，一言不发。 “那么下一位，到姜小姐了。”主持人小心地说。 最难听的话？姜恣意陷入沉思。 ———————————————————— “我不能接受。”顾执眼底涌动着暗潮，“你只是没有想好。” “我没有想好？”姜恣意怒极反笑，“我一个月前就已经提出离婚了，是你非要用各种手段拖延到现在的！” “你求婚的时候不是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反悔吗？” “我撒谎了，”顾执承认道，“我根本没想过要让你反悔。” “姜恣意，你可以不爱我。”他力道很重地扣住她的手腕，让刻有自己姓名缩写的素戒重新圈住她的无名指。 “如果你还找不到第二个结婚对象，那就先让这段关系名存实亡下去，可以吗？” 第11章 “求婚”两个字烫嘴 这辈子演技最差的…… “我还是跳过吧。”姜恣意犹豫了一会儿说。 “欸，姜姐姐现在一道题都没有回答呢，给人感觉不是很坦诚呀。”罗盼可可爱爱地托着腮帮子。 “你说得对，”姜恣意严肃地点点头，“下把我会好好努力的。” 只是想找机会挑事的罗盼：… “第三问题：有没有后悔过和ta结婚？” “有！”于华庭和杜小芳异口同声地答道。 “于先生再扣两分哦。”主持人轻柔地说。 “…你真的后悔和我结婚？”这是上节目以来，于华庭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慌乱。 “我确实后悔过，”杜小芳斟酌着字句，“不是很频繁…但我会想象自己的另一种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于华庭欲言又止，他整个人都看上去萎靡了不少。 “我后悔了。”罗盼的眼眶微微泛红。 “…不后悔。”王子鹤顺利通过了测谎。 “你不后悔？”罗盼多少有些雀跃。 “后悔有用吗？”王子鹤把鸭舌帽压得很低。 “不后悔。”顾执清晰地说。 “恣意，你也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努力把目光移向别处。 “我也不后悔。”姜恣意的猫耳朵稳稳地立在头顶。 她实在看不得顾执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 “我把咱俩的行程都调开了，是二十号上午的航班，租了一辆敞篷的越野，也找好了当地的导游，到时候沿着动物迁徙的路线一路往南开，快日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赶上…”顾执正往行李箱里折叠三脚架，突然觉得身后安静得不太正常。 “喂，这是什么？”姜恣意从他的登山包里翻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方盒，黑色天鹅绒衬布上点缀着亮晶晶的碎钻，看上去很有分量。 “！！！”顾执一个箭步从她手中夺过，“品牌方送的。”他用此生最差的演技掩饰道。 “哦，送的什么啊？”姜恣意轻手轻脚地凑上前，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冷不丁问道。 顾执打了个激灵，盒子不小心脱手，在地板上翻滚了两圈。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的机关，盒盖自动掀起，内置八音盒的发条缓缓转动，播放起姜恣意最喜欢的钢琴曲。 紧接着，一只带着皇冠的小黑猫，睁着一黄一绿的鸳鸯宝石眼珠，从盒子正中央升起。 它坐在弯弯的月牙尖上，两只猫爪紧张地握着鱼竿，从波光粼粼的蓝水晶湖面，颤颤悠悠地钓 起一枚戒指。 “你确定这是品牌方送的？”姜恣意的怀疑程度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是，新款时尚单品。”顾执硬着头皮说 。 “这个尺寸应该是女戒吧？”姜恣意取下鱼钩。 “你不要假定戒指的性别。”顾执努力绷着脸。 “那这个logo…怎么和你代言的奢侈品牌是竞争关系啊？” “我记错了，这是给朋友代购的。”顾执迅速把盖子合上。 “你要背着给朋友代购的戒指和我去非洲大草原？”姜恣意忍不住道，“你自己听着不觉得荒谬吗？” “…可能是我忘记拿出来了。”顾执还在狡辩。 “不是，姓顾的，‘求婚’两个字烫嘴？”姜恣意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我没有要逼你结婚的意思，我只是情人节挑礼物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了戒指的链接…”顾执检讨。 “还是前年情人节，”姜恣意上网识了一下图，“设计师定制，全球限量，月岩…这也太贵了！”她都没数清有多少个零。 “等等，毛远瞻之前专门带了一堆饰品过来问我喜欢什么材质…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她警惕地问。 “嗯。”顾执有些心虚地说。 “我知道推进关系会让你觉得紧张，所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顾执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这枚戒指是去年我们去冰岛看极光的时候我带上的，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但又害怕毁掉现有的一切，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 “你再捂个几年都可以当传家宝了。”姜恣意埋汰他。 “我其实…每年都有买新的，”顾执红着脸，“因为担心你的喜好会发生变化。” “今年的戒指和盒子在我的皮夹里。”他一口气全都交代了。 姜恣意：？？？您这是有多恨嫁啊！ “不是说婚戒一生只能买一次吗…”她嘀咕道。 “是一生只能买给一个人。”顾执认真地说。 “我非常喜欢做这样的计划，怎样跟你求婚，在哪个季节举办婚礼，去什么地方度蜜月…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幸福。”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小心地说，“还是那句话，我真的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我接受。”姜恣意向他展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你…什么？”顾执愣愣地看着她。 “顾执，我们结婚吧，”姜恣意飞快地说，“趁我现在还不够后悔。” ———————————————————— “第四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和伴侣之间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我这道跳过好了。”杜小芳从上一题开始就变得非常安静。 “我和小芳是编导专业的同学，”于华庭沉默片刻，开口道“她导演的作品就接连在学生电影节上获奖，本来有机会出国深造的…是我劝她留下来了。” “我当时只想着两个人要在一起，没觉得这对她不公平，”于华庭的语速依然很慢，“后来我遇到差不多情况，她反倒支持我以事业为重…是我对不起她。” “哎，老黄历了，有什么可提的。”杜女士别过脸。 “遗憾吗…那可太多了，”罗盼无意识地扣着手指，“就比如现在，都要离婚了，我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地理解他。” “如果再生个儿子就好了。”王子鹤纠结了一会儿说。 “都有闺女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圈内知名女儿奴于导演朝他投去难以置信的一瞥。 “不是说女儿不行，我们家三代单传，到我这儿就要断了。”王子鹤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再说，我一直想培养我儿子当rapper。” “哪条法律规定女孩儿不能当rapper了？”杜小芳竖起细长的柳叶眉，“花花带我们去音乐节听过小姑娘唱rap啊，可飒了，还没有那些恶俗的烂词儿。” “阿姨您只是不懂…”王子鹤脱口而出。 “谁是你阿姨？”于华庭猛一拍桌子。 “于哥，杜姐，别生气，子鹤他不是那个意思，”罗盼慌忙道，“我也觉得再有个儿子挺好的，能跟姐姐做个伴——” “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封建啊！”杜小芳气得直摇头。 “我只是觉得我的音乐天赋需要有人继承。”王子鹤毫不示弱。 “你在说唱大赛的名次是多少来着？”顾执问他。 “…全国第42。” “这边建议可以再积累一下天赋。”顾执平静道。 “最大的遗憾…”他在王子鹤彻底闭嘴之后继续答题，“我觉得我的求婚太草率了，明明准备了二十几个方案，但一个也没有用上。” 正说着，顾执头上的狐狸耳朵飞快地耷拉了下去。 “好吧，其实更遗憾地是婚礼，”他很快补充道，“我一直希望能举办得再盛大一点。” 姜恣意从电影学院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接不到好的剧本。 她作为过气童星，黑料颇多，还背着不少的官司，在圈子里逐渐边缘化。 直到和顾执领证的消息意外被人泄露，姜恣意才陆陆续续地有了片约，她本着不放过任何机会的原则，在各个片场辗转了大半年，完全把婚礼的事抛在脑后。 除了要忙于工作，邀请宾客的事也令姜恣意为难，林淑瑶已经和她断绝关系，生父在她心中也早就死了，除了几位至交好友，她甚至找不到能牵着自己走过红毯的对象。 “桌布是选亚麻的，丝绸的，纯棉的…还是带花边的桌旗？”顾执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 “带蕾丝花边的桌旗。”姜恣意歪在沙发上看剧本。 “颜色要鹅黄，果绿，米色还是珍珠白？”他的钢笔笔尖移向表格的下一项。 “珍珠白。” “主菜选龙虾，牛排，三文鱼还是小完能干脆面？”顾执有所察觉地停下笔。 “最后一个。”姜恣意想都不想地答道。 “…你这完全就是三短一长选最长吧！”顾执无奈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先随便办一下好了，”姜恣意伸了个懒腰，“等以后有空了再补上。” 顾执把电脑转到她面前，向她展示自己刚刚点开的新闻标题： 老夫妻结婚五十年后补办婚礼，手摇轮椅入场，誓词念到一半假牙脱落。 姜恣意：“……” “而且你现在设计的流程也太复杂了，”她接过顾执手中厚厚的策划案，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新娘乘着热气球从空中降落，洁白的光翼在身后展开…’我这是误入了什么玄幻片场吗？” “天使就应该这么下凡啊。”顾执理所当然地说。 第12章 想稍微欺负你一下 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 “你目前最希望伴侣做的一件事是？” “少给花花报点课外班吧，”于华庭冲老婆道，“小学还没毕业，又是小提琴又是奥数班的，我都替她觉得累。” “小升初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能不能少插手孩子的教育问题！”杜小芳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和子鹤坐下来好好谈谈。”罗盼把手放在膝盖上。 “我没什么想法。”王子鹤无所谓道。 “我希望恣意能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顾执诚恳地说。 剩下四位嘉宾齐刷刷地看向姜恣意。 “你们现在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于华庭率先发问。 “嗯…忘了把他加回来了。”姜恣意摸摸后脑勺。 “那你们这之前都是怎么交流的呢？”杜小芳好奇。 “主要是找机会当面说吧，有时候还会通过监控摄像头的方式。” 众人：后一种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啊？？ “那频率高吗？”罗盼转了转眼珠。 “还可以吧，两三天一次？”姜恣意有些拿不准。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大忙人，提离婚之后平均两天见一次面？”于华庭大受震撼，“那还离啥啊，回家接着过日子去呗。” 姜恣意：…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的哈。 ———————————————————— “师傅，麻烦把我送到——”姜恣意步履踉跄地坐上轿车后排，一抬头，就和内后视镜里的顾执对上了眼神。 “怎么是你？”她立刻伸手去摸车把，不料 顾执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去哪？”他转动方向盘，若无其事地问。 “姓顾的我告你非法拘禁啊！”姜恣意醉醺醺地说。 “我查过，”顾执低头看了一眼导航，“在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上不算的。” “你今天穿的这条裙子…”他沉声说。 “太短了？太闪了？碍着你的眼了？”姜恣意连珠带跑地问。 “…很好看，很衬你。”顾执把话说完。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姜恣意郁闷地把头抵在他的座椅后背上，“我不是都已经提离婚了吗？” “你的朋友陈圆打电话让我来的，”顾执把前座的西服外套往她旁边一扔，“现在还在冷静期内，我送老婆总回家没问题吧？” “我去你的冷静期！”姜恣意含糊地骂道，她的胃很不舒服。 “药在左边口袋里，椅子中间有矿泉水，一次两颗别吃多了。”顾执头也不回地嘱咐。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责备道，“你睡眠不好还有胃病，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上心，就这还想活到九十岁演双枪老太婆？” “你怎么知道我想演…”姜恣意呆了一秒钟。 “喂，顾执，你那天说就算名存实亡也不想跟我离婚，到底是为什么？”她有些突兀地问道。 “缓兵之计罢了，”顾执叹了口气，“先阻止你跑再说，反正你这个性格大概率不会再跟别人结婚了，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绑一辈子，对我来说还不算坏。” “我这个性格怎么了？”姜恣意不满道。 “姜恣意，我爱你，但你是个胆小鬼，”顾执不客气地说，“我稍微多表露出一点对你的爱，你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你你胡说！”姜恣意捂住耳朵，“撤回！现在就给我撤回！” “陈圆说你酒喝到一半就开始念叨我的名字，”顾执嘴角上扬了一点点，“姜恣意，你其实也想我了，对不对？” “你今天攻击性怎么这么强啊，”姜恣意有些委屈地嘟囔，“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 “哦，因为你喝醉了记性不好，明天就会把我说过的话忘干净，”顾执说，“趁着这种机会，想稍微欺负你一下。” “如果有异议，就不要再喝成这样。”他把车停到路边，转头挑衅道，“你看，你现在站都站不直，还要被我扶上楼，气不气？” 姜恣意：“……” ———————————————————— “还有扣扣农场和吗喽庄园。”顾执满意地看着姜恣意的猫猫头像再一次闪烁在他的置顶上。 “加了加了都加了。”姜恣意投降。 “这才对嘛！”杜小芳摸摸她的头，“一吵架就拉黑也太幼稚了吧！” 姜恣意：是谁刚才和老公赌气专门开两辆车出来的？啊？ 节目组的扎心拷问还在继续，王子鹤连着几题都在撒谎，气得罗盼也开始消极应答，两人的分数很快就落在最后。 于华庭和杜小芳本来回答得很随性，几个回合下来发现自己遥遥领先，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和姜恣意他们激烈争夺第二名的宝座。 两组人的分差越来越近，眼看就到了最后一题，经过姜恣意精密的计算，只要她和顾执各撒一次谎，就可以喜提商务标间。 “各位现在对于离婚的想法是？”主持人念出最后一道题目。 “我不想离婚。”姜恣意的猫耳朵动来动去。 “我也不想离婚。”顾执无辜地抬眼看她。 “好耶！”于导演和杜编剧开心地击了个掌。 “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姜恣意把行李箱踢进豪华情侣套房的门口。 “我只是不想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撒谎。”顾执正人君子地说。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他把从浴室一路蔓延到床边的玫瑰花瓣打扫干净，又将两只天鹅毛巾强行拆散。 “为什么天花板上还有一块心形的镜子啊！一想到要在这住一个多星期我就觉得头疼…咦这个床好软。”姜恣意突然被顾执按着坐下。 “喜欢就好。”顾执眉眼弯弯。 [非常令人满意的房间分配！] [如果于华庭和杜小芳真的能住上下铺就更好了] [于华庭想把床推近一点，但他老婆直接把他的床挪到墙角了哈哈哈哈] [罗盼和王子鹤怎么又吵起来了？] [王子鹤又摔门走了，天呐好窒息] [我们执子之手稳稳的很幸福] [顾执最后一个问题肯定是故意答对的！他偷笑的那一帧我都截图了！] [那个，大家其实都知道哈] [除了姜恣意，姜恣意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啊啊啊啊按在床上什么的真的也太涩了吧] [一会儿下播后我一定要在超话找到这篇同人文] [天花板装镜子是我想的那个原因吗？] [顾执不是说了要睡地板吗？不懂你们在激动啥] [他第二个晚上恐怕就要把老婆忽悠得一起上床睡觉了吧[捂眼睛]] [nsdd] [本来的事] 一番休整后，六人重新在客厅集合。 “附近有一座新开的游乐园，每对夫妻需要完成园内至少三个自选任务。“主持人给每人发放了一张卡片，“任务细则请各位自行查看，现在就准备出发吧！” “顾执哥哥，我可以跟你们坐一辆车过去吗？”罗盼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顾执看向身边的姜恣意。 “可以啊，这有什么的。“姜恣意不明白这俩人都瞅着她干啥。 顾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罗盼，你跟我一道呗，”杜小芳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摇下车窗，“我跟老于开了两辆车出来，不坐也是浪费。”她戴上了一副很酷的墨镜。 “哦，好的。”罗盼犹豫了一下，小跑着跟了过去。 王子鹤站在旁边，有些阴郁地盯着顾执那辆宾利的车牌。 “喂，我们一会儿先去惊悚城堡吧，”姜恣意坐在副驾上，兴奋地翻着游乐园的宣传册，“园区里一共有五个主题鬼屋，晚上还有丧尸大游行…”她对这些恐怖的东西向来很感兴趣。 “刚才罗盼想和我们一起走，你为什么要同意？”顾执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是和王子鹤吵架了吗，两个人再在一辆车里多尴尬啊。” “那她为什么不先去找于导演或者杜姐呢？”顾执启发道。 “这我怎么知道。”姜恣意不解。 “那如果罗盼现在坐在我旁边，也就是你的位置，你会有什么反应？”顾执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可能会有点晕车吧，”姜恣意想了想，“坐后排的时候我胃容易不舒服。” “你…”顾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我？”姜恣意纳闷地指指自己。 “没关系，玩去吧。”顾执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此时的直播间弹幕 [怎么就没关系了啊啊啊啊[抓狂]] [顾执你倒是问啊！你问问她为什么不吃醋啊！] [急死我了真的急死我了] [急得我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姜恣意！！你是什么超绝钝感力！] [这种雌竞免疫体质…其实反而能让绿茶吃瘪] [那个罗盼到底怎么回事啊] [从她嗲着嗓子问姜恣意多大年纪的时候我就开始烦她了] [她是在走什么黑红路线吗？总感觉有点刻意] [回复楼上，罗盼在别的综艺里也这样，特别喜欢比年龄和比美] [她可能是比较自卑吧，老公拿不出手，人也没姜恣意红] [我现在的表情和姜恣意一样迷惑] 于华庭和杜小芳不能坐太刺激的项目，径直去儿童乐园玩旋转木马去了；王子鹤要排队坐过山车，罗盼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跟了上去。 姜恣意拉着顾执往鬼屋的方向走，“我们先去民国那个场景，怎么样？”她期待地问。 “好，但你走反了。”顾执接过她手中的地图，把小路痴往正确的方向带。 他们很快来到那栋阴森凶宅的门口，两只红灯笼在沉重的漆木大门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姜恣意激动地往里走了两步，迎面撞见一幅宣传海报，上面的女子一袭血红嫁衣，脸色白得发青，笑容诡异而忧伤… …而 且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姜恣意：！！这是我多久之前的剧照了啊！到底是谁翻出来的！可恶！！ “真好看。”顾执由衷地说。 第13章 这谁雄竞得过啊 她在闹，他在笑…… 陈旧的棺材板吱呀作响，一只惨白的骨手向外摸索… “呜呜呜亲爱的好可怕！”顶着粉红棉线帽的女孩惊叫着扑进男朋友怀里。 “没关系宝宝，我来保护你。”男生用稚气未脱的嗓音甜蜜地说。 小情侣在前方拧得像根麻花。 顾执颇为怨念地看着这一幕。 “就这？”姜恣意和迎面杀过来的贞子姐姐击了个掌。 办法总比困难多，当衣衫褴褛的诡异老头从林间探出拐杖的那一刻，顾执慌乱地躲到姜恣意身后：“亲爱的好可怕！” “…你给我放开。”姜恣意冷酷地说。 “可是我害怕。”顾执搂着她的腰不撒手。 “别演了影帝，”姜恣意丝毫不买账，“我们都一起看过多少部恐怖电影了？” ———————————————————— 那段时间新出了一部真挚动人的爱情片，李傲梅女士看完之后把鼻涕眼泪蹭了顾维桢一身，顾执觉得这是个绝佳机会。 他特意选了片尾有人工降雪的场次，沿着精心规划的路线，顺利把姜恣意带到了目标影院门口。 “听说这部《初雪》的评分很高哦。”顾执站在电影的易拉宝前暗示道。 “姜恣意？”他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女友忽然没了踪影。 头戴黑色兜帽的姜恣意猫在售票厅角落，圆圆的眼睛严肃地盯着玻璃柜后一张不起眼的怪物海报。 顾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想看这个？”他和她并排蹲下。 血肉模糊、口水横流的外星巨兽形成超近距离的视觉冲击，顾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嗯嗯恩，”姜恣意用力点头，“没想到《异种入侵1》居然在国内重映了，我之前想买碟片都没有买到呢。” 这玩意儿还有第2部 ？顾执眼前一黑。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算了。”姜恣意的目光在怪物那坨明明很像脸却长在脖子后面的东西上流连，她看起来简直是恋恋不舍。 “这有啥可怕的，”顾执夸下海口，“我去买票。”他起身的时候脚后跟还有些发软。 主角一行走进漆黑的地下溶洞，空气中漂浮着闪光的微尘。 光点越来越多，慢慢将洞穴的地面照亮。 浓稠的黏液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 “这部的特效（嚼嚼），感觉没有第2部 刺激（嚼嚼），可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关系吧（嚼嚼），你还吃吗？“姜恣意把爆米花桶朝左边递去。 “顾执？” 她发现男朋友不知何时瘫倒在了椅子上。 “哦，没事，我也觉得这部特效有点无聊，”顾执还在硬撑，“我都有点走神了。” 其实是人差点走了。 “好耶！”姜恣意高兴地捣了他一拳，“以后终于有人可以陪我看恐怖电影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漂亮极了，顾执觉得他现在就算是被那些虫族吞进胃里反刍了一遍都是值得的。 《异种入侵》后来一共拍了七部，姜恣意和顾执一部也没有错过。 她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个能够在主角瞳孔发白、爆种变异的时候和自己谈笑风生的男人背后究竟付出了什么。 ———————————————————— “恣意，别忘了做任务。”眼看着姜恣意就要直捣下一个鬼怪窝点，顾执连忙提醒道。 任务卡要求他们帮忙扮演鬼屋的npc。 姜恣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上了靛蓝色斜纹的僵尸服，眼周黑漆漆的，脸上还画着两坨鲜艳的腮红， “嗷呜 ！”她躲在男更衣室门口吓唬顾执。 “真棒，真可怕。”浑身是血的白衣道士笑眯眯地把黄符往她脑门上一贴。 那上面画着一颗粗糙的红心。 “永结同心符。”顾执命名。 “我们搞一个尾杀吧，”姜恣意目光炯炯，“你负责把游客追到出口，然后我再在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蹦出来。” 两人配合默契，成功把一群路过的天真男大吓得鬼哭狼嚎。 [哈哈哈疑似成为小两口play的一环] [男大：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顾影帝提着桃木剑撵了我一百米] [可恶啊导演组把山城游乐园限流了！嫉妒每一个能进去的人！！] [姜恣意你真的很会吓人，我明明知道你会冲出来但还是心慌了一下啊啊啊] [死道士和小僵尸…好配…] [你们快看，她在闹，他在笑] [又捡到了[偷乐]] [根本不需要捡，这直接是满汉全席好吧！] [自从磕上执子之手我的命都不苦了…] [打工人的尸体都回暖了] “姑娘，收了神通吧，还有两个鬼屋要当差呢。”顾执来来回回跑得脑门上全是汗。 “哦…好的，”姜恣意的恶趣味还没有被完全满足。 她甩了甩自己宽松的袍袖，突然灵机一动。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姜恣意相当标准地朝顾执施了一礼。 “不许再玩梗了！”顾执连着在她背上贴了四道永结同心符。 下一个场景是神秘的欧式古堡，姜恣意穿上一条哥特风连衣裙，还戴了两颗小尖牙。 “我是吸血鬼女王！”她摇晃着酒杯里的葡萄汁说。 “那我是吸血鬼管家？”身着黑色燕尾服的顾执扶了扶单片眼镜。 “这套造型也太普通了吧！都没什么故事感，”姜恣意戏瘾大发，“你的角色小传是什么？” “让我想一想…”顾执把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压迫感十足地俯下了身。 “我的真实身份是活了几千年的恶魔，疯狂地嫉妒着每一个被你带进古堡的人类，我表面对你言听计从，却把恐惧日光的你软禁在此处。” “我的目的是引诱你喝下恶魔的血，成为我永生永世的眷属…” 姜恣意感觉毒蛇般的凉意缓缓缠绕上她的脖颈。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脸红的样子有多么诱人。 顾执餍足地抬起她的下巴。 “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姜恣意气息不足地警告道。 “好的主人。“顾执绅士地松开手。 姜恣意：我没有这么不听话的狗！！ 两人在最后一个鬼屋撞上了于华庭和杜小芳。 “呃啊！呃啊！”于导演的惊叫声非常之搞笑。 “杜姐，是我们！”姜恣意对一边心里害怕一边嫌老公丢人的杜编剧说。 “你们这是在演死鸳鸯啊！”于华庭指着顾姜夫妇长到拖地的肠子说。 他还是那么的语出惊人。 [隔壁直播间的报到，于华庭他们组刚才的任务是在旋转木马上拍情侣照] [于华庭拍照之难看，死亡角度加背光，把杜小芳气得一路竞走] [罗盼和王子鹤在干嘛？] [罗盼都快坐上过山车了突然反悔，王子鹤就抛下她自己玩去了] [真的好作啊…她哭得连穿玩偶服的园区吉祥物都不耐烦了] [王子鹤也很难评…明明是要一起做夫妻任务的，他怎么不问问他老婆想玩什么项目啊！] [看得我血压都高了，来执子之手这里调理一下] [执子之手已经玩了三组情趣play了] [吸血鬼管家那一趴，已经被太太剪辑成电影了] [顾执这小子真的很会…] [多演点吧！我真的很爱看！] 四人结伴前往了第二个任务点。 他们需要在以马戏团为主题的园区赚取至少五枚小丑金币。 姜恣意在一顶红黄配色的帐篷前停下脚步。 那是个打靶游乐项目，最高奖品是帷幔旁悬挂的一只大胖狐狸。 它有着橘红色的毛发、粗糙的缝线和毛绒绒的肚皮，眼睛是两枚锃亮的纽扣。 “你想要这个？“顾执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 “不想。”姜恣意仍盯着狐狸尾巴。 她这 个年纪再买毛绒玩具总觉得有点丢人。 顾执早就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他兑换了一把游戏币，熟练地架起枪，很快就打出第一个十环。 “哇塞！顾执哥哥好帅哦！”正独自游荡的罗盼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啧，你看看人家。”余怒未消的杜小芳冲丈夫道。 于华庭：这谁雄竞得过啊？你多把我跟王子鹤比比不成吗？ 顾执小时候就经常跟着顾维桢去靶场，技术好到演杀手都不需要动作指导。 姜恣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被正在扭动物气球的小丑吸引住了。 顾执在众人的喝彩声里连中了三轮靶心，一回头发现老婆在走神。 他故意把枪口往右偏了偏，勉强打了个八环。 “没关系，二等奖的魔术兔子也挺可爱的。”姜恣意发现气氛不对，连忙走过去安慰。 “好久没练过，生疏了。”顾执自责地说，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还有机会，如果接下来的都是十环，一等奖就是你们的。”帐篷里的员工说。 姜恣意紧张地扒着台面，看顾执打完了剩下的七枪。 等到终于把狐狸抱在怀里，她才长舒一口气。 顾执的小把戏并没有逃过弹幕的火眼金睛。 [你小子！] [你小子的嘴角比枪还难压是吧] [干嘛故意让老婆担心！！] [老婆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的时候又爽到了是吧！] [到底是谁发洗脑包说顾执是块木头的…] [罗盼你在瞎激动什么…人家秋雅结婚你搁这儿又唱又跳的…] [于华庭在翻来覆去地检查枪…他是不是怀疑顾执开挂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执哥哥，我想要那个小熊公仔，可以也帮我玩一次吗？”罗盼挤到两人中间。 不知为何，姜恣意突然觉得有些不爽。 第14章 我可能有点吃醋 太可爱了，我需要缓缓…… “我帮你打吧，”姜恣意把狐狸往顾执怀里一塞，学着他的样子支起弹珠枪，“那头熊是参与奖，只要每轮都不脱靶就可以。”她冷声道。 正说着，姜恣意的第一枪就脱靶了。 “你的姿势没问题，就是眼睛要盯住准线。”顾执在她耳边说。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姜恣意稍微平复了一下，打出下一枪。 七环！姜恣意目瞪口呆第看着她第二次打靶的成绩，“我该不会是天生的神枪手吧！”她扭头朝顾执确认道。 “恩，你再练练都可以去参加奥运会了。”顾执忍笑。 自信心爆棚的姜恣意砰砰砰连开数枪，顺利赢得了熊公仔。 “要不是第一枪脱靶，你的小熊就要变成兔子了。”她故意拽拽地对罗盼说。 罗盼沉默地接过穿着背带裤的毛绒熊，从它的口袋里翻出一枚亮晶晶的小丑硬币。 “哇，你是怎么发现的，我都没注意到。”姜恣意早就把任务抛到脑后。 “这个给你们，”罗盼将金币塞到她手里，“谢谢你，你打枪也很帅。” “不用不用，这是你找到…”姜恣意话音未落，罗盼已经跑远了。 “原来这关是个寻宝游戏，”杜小芳了然，那我们分头找找吧。 “好的，”顾执说，“我跟恣意往西边走。” 哪边是西？姜恣意原地转了一圈。 顾执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罗盼有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姜恣意跟他咬耳朵，“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点？” “你哪里凶了？”顾执问，他只看到有猫挠爪子。 “哦，我可能有点吃醋，刚才，”姜恣意的声音很轻，“你以前都只会给我打猎的。” 她把玩打靶游戏赢毛绒玩具叫做打猎诶！顾执恨不得把她的猫头揉秃。 “你吃醋了？”他慢半拍地抓住了重点。 “嗯，有一点。”姜恣意承认。 “你怎么不走了？”她发现顾执又用手肘捂住了脸。 “太可爱了，我需要缓缓。”顾执哑着嗓子道。 姜恣意：…… “如果我变成长脖怪你还会喜欢我吗？”粉红针织帽的女孩站在扭曲的镜子前朝男友撒娇。 “当然会啦宝宝。”男孩宠溺地揪了揪她头上的毛球。 “那如果我变成单眼怪呢。”女孩走到下一面镜子前。 “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男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顾执颇为怨念地看着这一幕。 “喂，顾执，你快过来。”姜恣意在另一面哈哈镜前喊他。 “就算你变成大嘴怪，我也会爱你的。”顾执捏了捏镜子外面她的脸。 “你又发什么病了？”姜恣意莫名其妙，“我找到小丑金币了，就在这个镜子下面。” “哦，好的，那走吧。”顾执不无遗憾地说。 下一枚金币藏在占卜师帐篷的水晶球底下。 “两位要不要免费做一次占卜？”塔罗占卜师理了理手中的牌面。 “好啊，我最近能发财吗？”姜恣意急切地坐下。 “…。不想占卜一下感情相关的事吗？”占卜师近乎明示道。 “不想，想发财。”姜恣意表示。 顾执在她身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测姻缘免费，测财运50一位。”占卜师冷漠地说。 “那还是姻缘吧。”姜恣意想了想。 “恋人正，高塔逆，月亮逆。”占卜师从她选定的牌堆里一张张翻牌。 “这牌不好？”姜恣意觉得中间那张牌看上去就很危险。 “你们将面临考验，那感觉就像突然停在高空，充斥着寒冷和恐惧，”占卜师解读道，“危机很快就会发生。” 顾执沉默地从她手中接过小丑金币。 “事在人为，不好的兆头不信不就完了？”眼看顾执就要在摊位上购买转运水晶，姜恣意立刻阻拦。 “网上说这个占卜师的预言很准的，”顾执还是不放心 ，“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再发生任何可能存在的意外了。” ———————————————————— “怎么总觉得有股烟味？”和姜恣意搭戏的演员说。 “远处起了山火，但我们现在的位置和风的朝向不一致，应该没有影响。”导演挂断当地消防部门的来电“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争取把几个外景都拍完，从大结局的地方开始。” 浓烟越来越近，气温有了明显的升高，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感到不安。 “这么多设备同时开着，拖一天就是一大笔预算，大家听好了，只要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撤。”导演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不拍了，”姜恣意扯下身上的威亚，“这么多条人命，真出事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保姆车上还能再塞几个人？”姜恣意朝经纪人招招手，“…你们几个也跟我走吧，赶紧下山。”她对蹲在一旁的群演说。 司机一路狂踩油门，但火势还是越来越近，燃烧的白桦树干折倒在前方，阻断了唯一一条出山的公路。 小助理害怕地哭了起来，慌乱之中，姜恣意给顾执打了个电话。 她放任铃声在耳边响了5秒钟，然后挂断。 没有接通是最好的，姜恣意告诉自己，不然她应该对顾执说什么呢？ “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你不要太难过。” “照顾好我们的狗，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谢谢你让我在生命的最后还有一个可以联系的对象。” “这种时候说‘我爱你’是不是太老土了？’ “…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姜恣意一行弃车沿着河流往山下跑，她脱掉戏服只剩下里衣，上面沾满了烟灰和泥土。 她麻木地走着，两条腿冻得失去了知觉，对伤口的感受只剩下潮湿——她好像一直在流血。 恍惚之间，过去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大部分都是美好的记忆，有关顾执的记忆，她人生似乎随着他的到来才开始向好。 姜恣意将手中的湿纸巾往上抬了抬，把步子迈得更大，她觉得很不甘心。 顾执很少错过她的电话，如果他没有接到的是最后一通，那家伙绝对不会原谅他自己。 就算是因为这个，她也不应该倒在这里。 姜恣意脱困两小时后，顾执赶到医院。 他当时正在一个访谈节目现场，幕间休息的时候回拨给姜恣意，发现没有信号，就查到了 山火蔓延、剧组未及时响应撤退的新闻。 他看起来简直是摇摇欲坠。 “没事，就是摔了几跤，一点皮外伤。”姜恣意说着，勉强从病床上起身，“烧不到我的，我是山里灵活的狗。”她甚至开了个玩笑。 顾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僵硬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其实很难说是拥抱，他只是用双臂圈住她，但碰都没敢碰她一下。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控制不住地想，要是你真的出事，我该怎么办——” 顾执的声音冷静地近乎疯狂。 “我可能会点燃我的车，坐进去，再锁上门。”他的答案比姜恣意设想的还糟糕十倍。 “这样，我就知道你到底有多痛苦了。” ———————————————————— 姜恣意配合地把紫水晶手串戴在手腕上。 “这个加护或许可以缩短危机持续的时间。”占卜师告诉她。 五枚金币很快集齐，姜恣意和顾执正准备去下一个园区，突然被节目组拦下。 “根据本轮直播间投票结果，你们被选定完成网友发布的特殊任务——连续坐五次摩天轮。”导演宣布道。 “为啥要坐这么多遍？”姜恣意纳闷地问。 大约半小时前，执子之手超话在激烈讨论要给两人派发什么样的任务。 ：经过各位手子的积极打投，顾姜夫妇顺利拿到了特殊任务名额！现在粉丝站开始向大家征集任务的具体内容，最终结果需要经过导演组审核哦，大家注意尺度！ ：好耶！粉丝站执行力好强！夸夸！ ：呜呜呜审核好严格，亲一下都不许！ ：要不让他们坐几圈旋转木马？感觉会很浪漫 ：那个…一般的两口子是这样，但我有预感姜恣意会心无旁骛地策马奔腾 ：草，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再想想，再想想 ：过山车呢？觉得紧张刺激的时候会十指相扣吧！ ：过山车太快了！糖还没磕到就已经结束嘞 ：emmm摩天轮怎么样？ ：摩天轮好！ ：我投摩天轮一票！ ：好想看两个人在摩天轮上kiss[对手指] ：我觉得如果时间比较长，顾执应该可以办到 ：那就让他们多坐几圈！闲得没事干就知道打啵了！ ：楼上你简直是天才… ：非常好主意，使摩天轮旋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受不鸟了 ：我已经开始地笑了 姜恣意和顾执就这么被安排着坐上了摩天轮。 在晚霞的余晖中，整座游乐园像个金灿灿的童话世界。 姜恣意专注地看着窗外，顾执专注地看着她。 两圈下来，姜恣意开始觉得无聊。 “最近工作怎么样？”她面对面和他坐好。 “没有接戏份太重的角色，”顾执平淡地说，“拒绝过几个爱情片，跟别人肢体接触太多了不自在。” 姜恣意：…可你每天对着我的时候就好像有那个皮肤饥渴症。 她正准备开口，手腕上的水晶手串突然断开，紫色的珠子骨碌碌滚了一地。 “摩天轮好像停止转动了。“顾执观察四周。 他们此时刚好位于最高点。 姜恣意突然想起占卜师说过的话： “你们将面临考验，那感觉就像突然停在高空，充斥着寒冷和恐惧。” 原来就是物理层面的危机啊！！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隐喻呢！！ 第15章 谁说这占卜不准的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低…… “是电路故障，大约一小时就能修好，我们原地等着就行。”顾执挂断电话。 “谁说这占卜不准的，这占卜可太准了！”姜恣意不由感叹。 “还好只是摩天轮停运，我还担心会是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比如飞机空难，失足坠崖，电梯速降…”顾执看起来心有余悸。 姜恣意：…你这多少有点担心过度了哈。 太阳已经落山，吊舱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两人头顶的摄像设备已经彻底熄火。 姜恣意冻得鼻尖通红，顾执立刻解开大衣。 “别别别，看着你冷我也冷。”姜恣意连忙摆手。 顾执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身边，把深色羊毛围巾往她脖子上缠了两圈。 他们的头挨得很近，像两只挤一起过冬的松鼠。 “最近工作怎么样？”顾执继续刚才的话题。 “也不是很忙，就是有部待播的仙侠剧，我在里面演一个女魔头，叫……” “噬心魔，柳青州。” “然后前段时间有个民国电影刚杀青，我的角色是国民党特务…” “保密局副处长，赵图南。” 姜恣意：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可惜都是反派。”顾执说，姜恣意明明什么都能演得很好。 “有的演就不错了，有啥可挑的。”姜恣意哈出一口白气。 她从电影学院毕业后接到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恶毒女配，后来又是和亲生父母打官司，又是反反复复地被曝剧组霸凌、欺负新人的假料，加上“勾引”顾执英年早婚的罪状，声名狼藉，戏路越走越窄。 现在不是跟女主抢男人，就是欺负男主少年穷，一部剧里至少要背三四条人命；电影里更是恶贯满盈，散尽天良，能被观众追到大眼论坛骂上大半个月。 黑红也是红，姜恣意已经习惯了。 “不过上了这个综艺以后，我的风评好转了不少，也许很快就又能接到正面人物的邀约了。”她随口安慰道。 “那就好。”顾执若无其事地说。 等等…姜恣意被百米高空的冷风吹得头脑愈发清晰，她回想了一下顾执在前几期节目中的表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参加《分手爱人》的其中一个原因，不会就是为了洗白我吧？” “没有啊。”顾执装傻。 “第一期的时候，你把话题往robert身上引，说我嘴硬心软对狗狗好。” “第二期的时候，你骗观众说早饭是我做的，还提起我艺考，为当年的霸凌事件翻案，锤死了周升升。”姜恣意掰着手指头。 “第三期的时候，我策划约会，零下几度的天气，拖着晚饭都没吃的你到山顶看星星，你还假装满意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还真不是装的。”顾执伸冤，他那天确实过得很开心。 “第四期就更别提了，你拐弯抹角说了我多少好话了！”姜恣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的经纪人都不会这么操心我的人设！”她无语地推了他一把。 “我只是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好。”顾执把下巴往围巾里埋了埋。 光他一个人知道是不够的。 姜恣意试图背对他以表达自己的抗议。 但由于空间狭小，两个人还裹着同一条围巾，她转到一半就动弹不得。 顾执的嘴唇擦过她的后颈，姜恣意的猫毛都竖起来了。 “…真不是故意的。”他的眼神有些潮湿。 顾执身上的温度很高，姜恣意和他单方面冷战了一阵，很快就昏昏欲睡。 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缓慢地陷入柔软的羊绒中。 顾执拿手指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用左肩将她接住，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 “妈妈，你快看我！”小姜恣意跑得气喘吁吁。 她从江边的人行道上捡了一片巨大的落叶，红彤彤的，形状像半颗五角星。 林淑瑶沉默地走着，她的那双不应季的凉鞋在石砖上刺耳地拖曳。 姜恣意立刻察觉到她并不高兴。 “妈妈，我期末数学考了95分，昨天导演叔叔又夸我了，化妆师姐姐还请我吃了喜糖…”姜恣意一股脑地把能逗她开心的事全部抖落出来。 “妈妈？”姜恣意有些吃力地追赶着林淑瑶的脚步。 “妈妈，这片叶子送给你，我…”姜恣意一头撞到了林淑瑶的背上，“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她揉揉自己发红的鼻头，匆忙地扬起笑脸。 “妈妈，我们要去哪？” 林淑瑶转过身，握住姜恣意的手，她的眼神寂静如一座孤坟。 姜恣意被她牵着向江滩走去。 “妈妈？”江边很冷，姜恣意试着挣了一下她的手，林淑瑶把她抓得很牢。 江水浸湿了姜恣意的鞋袜，连同严寒侵入她的骨髓。 林淑瑶继续往江心走，她仿佛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任凭姜恣意怎样的挣扎、呼喊，都不为所动。 姜恣意的裙摆越来越重。 浓墨般的水面，无声地将她接纳。 姜恣意开始下沉。 ———————————————————— “恣意，醒一醒。”顾执轻声道。 姜恣意在一片强光中捂住了眼睛。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低落。 “你们俩终于下来了，”杜小芳和于华庭上前迎接。 姜恣意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她的头仍靠在顾执的肩膀上，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我们直接回别墅吧。”顾执小心地护着她的脖颈。 [天呐姜恣意的脸色好差] [是太冷了还是恐高？] [感觉都不像啊…] [她从下吊舱开始就一直在打瞌睡] [我的错我的错我不应该投摩天轮的！]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是山城游乐园开业以来第一次出事故吧] [莉莉斯塔罗灵验得有点可怕了] [听说很多明星都会找她算命的] [不要再把镜头对着姜恣意了，看得人好揪心啊…] [顾执已经伸手挡住了] [她到底是咋了，不会是装的吧] [嘴唇都白了，你装一个试试？] “要不要去医院？”顾执心疼地理了理她的发丝。 “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姜恣意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热搜了吗，那个周升升刚才直播澄清，不到五分钟就被恣意的粉丝怼破防了，现在他把自己的账号都清空了，该！”于华庭试图逗姜恣意开心。 “人怎么能狠毒成这样，小小年纪就那么虚伪，我都恨不得把手伸屏幕里给他一巴掌。”杜小芳义愤填膺。 “……”罗盼把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大家，我自己缓缓就行。”姜恣意闷声道。 节目组今晚的安排是让嘉宾和各自的家属通话。 屏幕上首先出现了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 她的眼睛极亮，脑门光溜溜的，看着就很聪明。 “花花～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呀，写作业累不累？”于导演夹着嗓子问。 “还行，就是抄古诗词太麻烦了，我明明早就背下来了，唉！老师真是不懂得变通。”花花深沉地叹了口气。 “会背不一定会写，多抄一遍可以加深记忆。”杜小芳的声音温柔又严厉。 “有道理，”花花点点头，“老爸，你干嘛和恣意姐姐他们说我写同人文的事？”她叉腰质问道。 “我这不是想让大家知道你文章写得好嘛。”之前还振振有词的于华庭终于心虚了起来。 “我写得还不够好，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也不想给恣意姐姐和顾执哥哥压力，”花花严肃地批评他，“感情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我只是旁观者，顶多…顶多幻想一下。” “综上所述，我决定扣你一分。”花花在笔记本上刷刷记了几笔。 “这是什么的分数啊？”杜小芳疑惑地问。 “我在给你们的监护能力打分，”花花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等你们要离婚的时候，谁的分数高，我就跟谁。” ！！！于华庭深受打击。 “妈妈也要扣一分，”花花秉公执法，“我的课外班确实很多，都没时间和好朋友出去玩了。” “你们现在起点一致，都要争取好好表现，知道了吗？”她话音刚落，就干脆地切断了视频。 夫妻俩同时坐直了身子。 接下来出场的是顾执的两位家属 “恣意啊，”李傲梅简直心疼得不行，“不行咱就不录了，早点上床睡觉好不好？” “臭小子你干什么了？”顾维桢在一边干着急，只能先把矛头对准儿子，“你们的直播画面消失了四十多分钟，是不是趁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欺负恣意了？” “没有，叔叔，不关他的事，”姜恣意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是我自己突然觉得难受。” “那你要不先给他两拳？我老婆每次揍完我都感觉好多了。”顾维桢很自豪地说。 “你别瞎添乱。”李傲梅如他所愿地赏了他一个爆栗。 姜恣意觉得四周仿佛竖起透明的、密不透风的高墙，耳边的人声逐渐远去，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她开始理解，林淑瑶为什么要带她走入那条江。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沉下去。 陷入比死亡还要深的黑暗。 而这一次，就连顾执也无法将她救起。 第16章 那她该有多疼啊 即使这样，你也不准备…… 姜恣意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顾执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心。 不管姜恣意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恐怕就是她想要离婚的真正原因。 他应该更早察觉才对，他不是不知道姜恣意一直在做噩梦。 节目录制地第一天夜里，他就听到她在说梦话。 姜恣意在梦里一声一声喊着妈妈。 林淑瑶对她来说是个过于敏感的话题，他当时只是试探了一下，就轻轻揭过了。 真是失职，他心想，难怪姜恣意还没有完全信任你。 他被两人再度共处一室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自私又浅薄地贪图着目光交汇、十指相扣的瞬间，却错过了她的求救信号。 顾执思考片刻，给李燕回打了个电话。 ———————————————————— 顾执其实并非人们口中的表演天才。 他与其说演技出色，不如说是善于观察。 作为一个冷静的观测者，他总能抓住人类行为的细节。 当别人还只是对陌生人的衣着和外貌做简单判断的时候，顾执已经能留意到他的神情、音调和步态。 将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即使模仿还有些生硬，也能够做到神似。 顾执很小的时候，李傲梅曾担心他的性格过于冷漠。 当别的小朋友哭闹时，小顾执只会托着腮在一旁观看，眼睛眨都不眨，他不理解人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如此激烈的情绪。 如果多数人的感情都存在一个阈值，超出就会满溢，顾执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临界点。 他与生俱来的克制，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不管扔进去什么，都听不到回响。 刚遇到姜恣意的时候，顾执也只是在观察她。 她刻意疏离的态度，竭力掩盖的脆弱，还有尖锐的自我防卫，都使他兴趣盎然。 他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身边那些空气般充盈和普遍的存在，譬如父母的爱护、殷实的家境、良好的教育…对她来说却是稀缺品。 可姜恣意依然能活得很好，她可以在林淑瑶病态的监控下自娱自乐，穿着开线、补丁的棉衣拿到富家小姐的角色，在缺席学期大部分课程的情况下通过考试。 顾执不知道她是怎样办到的。 他决定离她再近一点，看得更仔细一些，直到两人的距离近得无法再进行观测。 她睫毛的弧度，眼睛的颜色，嘴角的凹陷…变得和他注视她时的心跳一样清晰。 顾执回国不久，和姜恣意搭档出演了一部犯罪电影。 导演大卫痴迷暴力美学，姜恣意扮演被停职调查的警探，他则是在逃连环杀手。 她用伪造的搜查令突袭他的公寓，在监控镜头的死角暴力逼供，他穷途末路翻越天台，两人于灯火通明处对峙。 她单手掐住他的脖颈，他毫不犹豫地卸下她的手腕，直到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下颌。 姜恣意对着他流血的右耳念出受害人名单，两人的距离比接吻更近。 导演满意地喊了暂停，她有些不自在地放开他，问他有没有在打戏中受伤。 十多分钟后，顾执在镜子前抬起被冷水浸湿的脸，他刚才差一点就起了反应。 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姜恣意的呼吸之间溃不成军。 曾经寂静的山谷发出震耳的轰鸣，无数的滚石应声而下，永无止息。 ———————————————————— 姜恣意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疲倦地翻了个身，在被窗帘遮挡的日光中，重新闭上了眼睛。 “恣意的心理问题比我们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李燕回匆匆坐在桌首 的位置，“她在参加节目之前，是不是有过一段喜怒无常，亢奋少觉的状态？” “是的，她很容易情绪激动，凌晨四五点钟还不睡觉，但精神状态很好。”顾执注视着自己面前空白的桌面。 “请问恣意到底得了什么病？”他努力保持冷静。 “两个月前，恣意独自去过心理门诊，我前几天还发现她在服用新的药物，恐怕已经做了自我诊断…” “双相情感障碍，”李燕回轻声道，“一种遗传性精神疾病，潜伏期较长。” “如果根据现有的信息还原一下时间线：恣意在两个月前确诊，度过了一段躁郁期，于昨晚开始转向抑郁…我猜测，这大概率就是她和你离婚的理由。” “恣意的直系亲属中有双相患者吗？就是短时间内情绪起伏较大，同时出现过躁郁和抑郁症状——” “恣意的母亲可能符合你的描述。”顾执表情凝重。 从他的视角来看，林淑瑶和姜恣意的关系极其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无法理解。 好的时候，林淑瑶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她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带姜恣意去游乐园，接连不断地为她准备惊喜，哼着歌哄她入睡…可有时候，林淑瑶又像根本没有这个女儿，把姜恣意一个人丢在剧组，让她不得不蹭车回去，还被锁在自家门外… 对此，林淑瑶的解释是：如果姜恣意表现得乖巧，她就会是个好妈妈；如果姜恣意变成了坏孩子，她则不得不对她施以惩罚。 可这根本就不是姜恣意的问题。 “我想，恣意是清楚双相患者对身边人所造成的痛苦，才决定要和你离婚的。”李燕回严肃地说。 “那么，基于对她这个选择的尊重，我必须客观地向你做出说明：” “其实，光是‘回避依恋’这种人格缺陷，对一段感情来说已经非常致命了。难以交付信任，无法全身心投入恋爱，在亲密关系更进一步时总是临阵脱逃的人，会不断对伴侣产生伤害。” “而双相情感障碍比之要可怕得多，恣意将在极度亢奋和极度低落的状态下反复切换，并且更加难以自控，她可能在某天凌晨突然决定搬家，毫无征兆地服用致死量的安眠药，在晚宴的中途把餐刀对准自己的手腕…” “顾执，请你考虑清楚，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准备姜恣意分手是吗？”李燕回朝他确认。 “你是说，恣意将出现自残甚至自杀的倾向？”顾执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是的，一般人很难负起这样的监护责任，我需要再次强调，这都是突发的…” 此时此刻，顾执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她得有多疼啊。”他光是想象那样的情形，就觉得心痛得难以呼吸。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李燕回露出和顾执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接下来，我们聊聊该如何应对吧。” 第17章 都是老婆教得好 我老婆这该死的魅力…… 姜恣意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中午了。 地上铺了一床单薄的被褥，看起来就不太好睡。 不是有沙发吗，干嘛要睡地板？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把顾执的枕头扔回床上。 姜恣意匆忙洗漱了一下，刚走下楼，就闻到了院子里飘来的肉香。 她的肚子久违地咕咕叫了起来。 顾执正在烤肉，于华庭和杜小芳在串蔬菜，罗盼在擦桌子，王子鹤人又没影了。 姜恣意默默转了一圈，感觉哪边都插不上手。 “想帮忙？”顾执熟练地给牛排翻了个面，烤架上滋滋冒着油花，香叫人犯迷糊。 “我昨天…”姜恣意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拿个盘子过来。”顾执温和地打断道。 他把牛肉切成小块，又在烤好的鸡翅上淋了点柠檬汁。 姜恣意手中的托盘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快拿去吃吧。”顾执笑着催促道。 “你先请。”于华庭替杜小芳拉开椅子。 “不，您先请。”杜小芳如临大敌地后退了一步。 “这俩人咋回事？”姜恣意用胳膊肘戳戳罗盼。 “为了争夺花花的抚养权，要在镜头前好好表现。”罗盼简洁地说。 眼看冤家夫妇又要僵持不下，姜恣意直接往那把椅子上一坐。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那个，睡得还好吗，恣意？”于华庭有些尴尬地问。 “我们上午就出去采购了点食材，”杜小芳掰了半根黄瓜递给她，“你啥都没错过。” “先烤了这么多，不够再说。”顾执又端来一大盘基围虾和牛舌。 “你老公怎么啥都会啊，”于导演服气道，“炭火烤肉可难控制火候了，我刚才试了一下，结果底下又多了两块炭。” 他难得开了个还算应景的玩笑，杜小芳捧场地咧咧嘴。 “都是老婆教得好。”顾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于华庭：这都能秀？这也能秀？ “王子鹤呢？”姜恣意发现还少一个人。 “不知道。”杜小芳没好气 昨晚的视频通话环节，一进展到罗盼和王子鹤这对，就从家属慰问变成了老娘舅： 罗盼的全名其实叫罗盼儿 罗盼的亲爹亲妈和公公婆婆一样抽象。 四个人轮着骂她不贤惠不听话，王子鹤就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看着。 本来杜小芳还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作，现在已经转化为怜爱。 …孩子能长这么大多不容易 王子鹤抱着一个不锈钢盆姗姗来迟。 “我拌了点烧烤酱，这是祖传的秘方，你们快尝尝。”他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颇为自得地展示劳动成果： 稀薄的棕褐色不明液体上零星飘着一把葱花。 于华庭拿筷子蘸着尝一下，沉默了。 “我不能吃葱。”他委婉地说。 “我不能吃蒜。”杜小芳闻了闻。 “太恶心了还是算了。”姜恣意最为直接。 [忙活半天的王师傅忙活了半天] [忙都没忙好吧…他抱着盆出去一个多小时，一直躲在墙角玩手机，罗盼喊了他两遍都不听] [还祖传的秘方呢，黑胡椒孜然蚝油都是现成的，拌都不会拌，看得我厌蠢了] [一看在家就是大爷，平常厨房都没进过吧] [一个人烤了半头牛的顾执秒了] [“都是姜恣意教得好”] [我真服了，什么究极恋爱脑] [我们执子之手是这样的] [感觉姜恣意状态好多了诶] [顾执你怎么半天不动筷子！] [给老婆剥虾中，勿q] [光看着老婆吃就饱了捏] 午饭吃到一半，主持人发布下午的任务：“为宣传‘爱人小屋’所在的风景区，我们需要在附近拍一段旅游宣传视频，总共有三条线路可以选择…” 爱人小屋位于半山腰，朝上走到山顶，可以看到雪峰还有城市的全景。 朝东南方向走，有天然溶洞和地底温泉。 西边则是湖泊和原始森林。 姜恣意和顾执选择了第三条线。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姜恣意低着头走了半天，终于挑到了一支称手的木棍。 “看招！”棍尖在距离顾执约十五厘米的位置悬停，强大的空气波把他打到了对面的树上。 “女侠饶命。”顾执配合地捂住胸口，他完全没觉得把演技用在这种地方浪费。 从她昨天病发以来，顾执都表现得一如往常，这让姜恣意稍微松了口气。 她不是不想对他交代自己的病情，只是刚经历过如此可怕的情绪风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确认自己还有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能力。 一只野兔蹦蹦跳跳地树下经过，很快消失在灌木丛中。 把肚皮吃得滚圆的山雀，欠嗖嗖地用喙去薅松鼠窝。 愤怒的松鼠妈妈丢出来一个空橡果，正好砸在顾执的脑门上。 姜恣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准备扶一下树干，左手掌心突然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姜恣意猛然回头，一只灰褐色的小狍子傻乎乎地和她对视。 “这种生物应该出现在这里吗？”她慌乱地缩回手，小狍子站在原 地，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顾执给当地林业局打了个电话，“是野生的，不用管，我们离它远一点就行。” 姜恣意刚一迈开步子，整只狍子就蛮横地挤到了她胳膊下方。 姜恣意：…这下不摸一把都不行了。 它的皮毛暖烘烘的，估计是刚晒过太阳。 “快走吧祖宗，我们还要赶路呢。”姜恣意拍拍狍子的背。 小狍子眨巴着眼睛，纹丝不动。 “我身上也没带吃的啊？”姜恣意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被缠上了。 “你只是太招人喜欢了。”顾执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 “它又不是...我...算了。”姜恣意懒得再吐槽。 [顾执：我老婆这该死的魅力] [这小鹿好萌] [是狍子！！！] [姜恣意现在寸步难行哈哈哈哈] [呜呜呜我也想rua] [毛乎乎的白屁股手感很好的亚子] [不可以摸国家保护动物！] [除非国家保护动物非要被摸…] 姜恣意试图和傻狍子讲道理，她劝一句，它嘤一声，句句有回应，句句听不懂。 两人只好先原地坐下。 “我们天黑之前还能走到湖边吗？”姜恣意认命地看着怀里的狍子。 “走不到也没关系，”顾执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你就没有点别的追求？”姜恣意把一块石头丢在他脚边，“如果非要和我绑一辈子，你会很累很累的。”她隐晦地说。 “这只狍子啃你的手啃了快半个小时了，你觉得它累吗？”顾执指了指还在吧唧嘴的傻狍。 姜恣意：…你跟它比干什么啊！！！ 第18章 得骗她亲自己一口 都初雪了 傻狍子四条腿往地上一卧，终于不再闹腾。 姜恣意和顾执蹑手蹑脚地从它身边绕过，在委屈的“嘤嘤”声里落荒而逃。 慌乱之中，姜恣意弄丢了她的木棍。 顾执严选了一根更长更直的给她。 解锁新武器的姜恣意怅然回望那条林中小径。 “再见了，嘤子。”傻狍子热烘烘的鼻息仿佛还萦绕在她的指间。 顾执：…原来已经取名字了啊。 霜蓝色的冰湖近在眼前，姜恣意抬脚就要往上踩，被顾执如临大敌地拦在身后。 在确认湖面完全冻结实以后，她总算是获得了上冰许可。 姜恣意长手长脚，但四肢并不协调，每滑一步就要栽半个跟头，她两只鞋同时打滑，眼看就要劈叉，被顾执拎着后脖领提溜了上去。 “喂，我能站住的。”姜恣意扭头抗议。 顾执逗猫似地松开手，姜恣意重心不稳，向后栽倒，整个人都跌进他怀里。 他趁机在她冰凉的脑门上印下一吻。 姜恣意慢半拍地捂住了头。 湖水缓缓地从冰层下流过，群山高远，树林宁静，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人。 顾执不由放慢呼吸。 白色的雪点从空中纷纷落下，初雪骤然在此刻降临。 “要许愿吗？”姜恣意托起掌心。 “好啊。”顾执也接住一片雪花。 ——今年的初雪终于能一起度过了，谁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呢？ ———————————————————— 姜恣意在休息间打开手机，最近通话里整齐地排列着来自顾执的三个未接来电。 最早的一条在16：47，剩下的分别是在19：00和21：00。 光是通过这三个时间戳，姜恣意就能揣测出顾执的心理活动。 他肯定先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什么消息，发现她正在忙，矜持地等待了一会儿，在七点整的时候又打过来一通电话。 可惜还是未接，他忍耐了两个小时，决定最后再打扰她一次，仍一板一眼地卡着点。 “喂？”顾执的声音很快在另一头响起。 “我刚才跟着剧组录节目去了，就是那个需要连闯十关的《同台竞技》。”姜恣意忍不住得瑟了一下。 “你赢了吗？”顾执立即问道。 “赢了赢了，”姜恣意打开话匣子，“扔沙包数我扔得最远；箱子里的蛇就我敢掏出来；五个脑筋急转弯我猜出来四个…女一女三和女四全被我公主抱起来了，有几个男的都做不到呢！” “哇，这也太厉害了，不愧是你。”顾执夸赞道。 剧组参加综艺的主要目的是做宣传，比起游戏输赢，卖cp、立人设和抢镜头才是更重要的。 不过姜恣意玩得开心就好，顾执满不在乎地想。 “可惜在‘你比划我猜’那个环节丢了一分，我这次的搭档还是太菜了，连坐公交车都不知道该怎么演，要是换成我们两个去，肯定能破纪录…”姜恣意颇为遗憾。 “你的搭档？”顾执酸溜溜地问。 “就是我那个夫君，为了飞升杀妻证道结果被天雷劈死的那个。”姜恣意简单交代人物背景。 “是电视剧里的夫君。”顾执纠正道，现实里的夫君正跟她说话呢。 “你到现在还没参加过综艺吧？”姜恣意没感觉到他在吃醋。 “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顾执停顿了一下，“毕竟是综艺首秀，我想和你一起去。”他轻声道。 “好啊，”姜恣意一口答应道，“我可会玩游戏了，到时候带你飞！” “一言为定。”顾执露出笑意。 “哦对了，你跟我打电话是要说什么来着？”姜恣意问。 “其实也没什么，“顾执觉得不大好意思，“…就是今天下雪了。”这种小事好像不值得联系她三次。 “这还是今年的初雪吧？”姜恣意看向窗外，树梢光秃秃的，一盏路灯孤单地照着围墙。 “是的，但现在已经停了，”顾执缱绻地说，“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们现在明明在同一座城市，却见不到彼此。 “这雪下得也太早了，”姜恣意责怪老天爷，“要是去年那个时候下，说不定就能一起出去看电影了。” “对啊，真不凑巧。”顾执附和着。 其实两人都清楚，即使真到了去年那个日期，仍会有新的工作找上门来。 “顾执，你可以再多给我打些电话的，”姜恣意沉默了一会儿，对顾执说，“不用非要隔这么久。” 这是在委婉地表达她想他了。 “好。”顾执的心像掌中的雪花一样融化。 ————————————————————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姜恣意像学走路的小长颈鹿一样重新支棱起上身。 “说出来就不灵了。”顾执没有向她透露。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希望姜恣意可以再幸运一点。 “哼，那我也不告诉你。”姜恣意的两胳膊胡乱地在空中扑腾，她试图用这种方式保持平衡。 “这是打算飞到哪去过冬啊？”顾执询问这只古怪的鸟。 “不滑了，没意思。”姜恣意愤怒地踢了冰面一脚。 “嘿，你们在这啊！”于华庭扛着两根钓鱼竿，远远地和顾执打招呼。 “别惦记着你那鱼了！我是不会和你一起钓的！”杜小芳大步朝湖对岸走去，“坐个半天，冻得要死，毛都没有！”她对于华庭的钓鱼佬历史做出了精辟的总结。 “谁说毛都没有了！不是钓到过鲤鱼吗？”于导演气得直哼哼。 “那是你在菜市场买的，鱼嘴巴都没破！”杜小芳在冰上一个利落的滑步，瞬移到姜恣意面前，“不管他了，我跟你们走。” 姜恣意羡慕地看着她矫健的身姿。 雪越下越大，三人决定先去废弃的护林员小屋暂避。 隔着木制窗框，还能看到坚持垂钓的于华庭那萧索的背影。 杜小芳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准备出门劝丈夫回来。 小屋的角落里码着一个柴堆，顾执研究了片刻，很快在壁炉前生起一把火。 姜恣意蹲在火堆旁，她的脸颊被烘得暖洋洋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都初雪了，等会儿得骗她亲自己一口，顾执暗暗地想。 “笃笃笃”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跟拍导演和摄像已经全部进屋 了，附近再没有别人经过。 顾执和姜恣意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贴着门缝往外看了看，哭笑不得地打开门。 小狍嘤子抖了抖身上的雪，毫不客气地挤开挡路的那个男的，一个猛子扎进姜恣意的怀抱，用嘴筒子戳了戳她的脸。 “偷亲我是吧？”姜恣意给了它一个飞吻。 顾执：…… 第19章 我建议加段吻戏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 “这东西能养吗？”于华庭一进屋，就被正在烤火的狍子吓了一跳。 “已经放生过一次了，它自己找上门来的。”顾执独自靠在墙角。 “那一会儿能不能说这是我钓上来的啊？”不想空军的于华庭跟两人打商量。 “你叫什么名字呀宝？”杜小芳慈爱地问。 狍子：“嘤。” “它就叫这个。”姜恣意说。 节目组正在紧急开会。 “山里雪下得太大，路面湿滑，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们决定暂停室外录制。”导演宣布道。 “只是现有的素材还不够剪成宣传视频。” 这一带的虽然山清水秀，旅游业却一直没有起色，包括他们昨天去的山城游乐园，有限的客流也难以支撑回本。 “这还不好办，我们几个里又有演员又有编剧导演，再凑点时长不就能拍个片子出来了吗？”于华庭提议。 那阵容可太豪华了，导演听得眼睛一亮。 “我答应跟你合作了？”杜小芳为他的自作主张感到不爽。 “你不参与更好，到时候花花只给我加分。”于华庭的算盘珠子敲得响亮。 “拍什么主题？”杜编剧一秒切换到工作状态。 “最好能搞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于导演野心勃勃地说，“然后涉足一下我们还没有尝试过的题材。” “那外星人怎么样？”姜恣意举手道。 又在喝水的顾执被呛得直咳嗽。 小狍子暖和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拉屎，众人被熏得夺门而出。 顾执殿后把炉火熄灭。 嘤子执着地跟了他们一段，杜小芳灵机一动，找了张报纸把姜恣意的脑袋遮上，傻狍像突然失忆一样掉头就走。 姜恣意：…原来是看脸的吗！ 大部队抄近路回到别墅。 罗盼脸红红地迎上来，她看起来很高兴。 “今天是初雪诶！你们接吻了吗？” “不让他接巴掌就不错了。”杜小芳翻了个白眼。 “…没跟我接。”顾执小声嘀咕。 “我和子鹤刚才在上山的路上kiss了哦。”罗盼在零个人问的情况下显摆道。 “你们来这个节目不是为了离婚的吗？”姜恣意不解地问。 “但…但也不能不给他机会呀。”罗盼打了个磕巴。 “我觉得你其实值得更好的。”姜恣意告诉她。 “哈哈，你说什么呢。”罗盼尴尬地笑了两声。 “女人真好哄。”王子鹤在一旁得意地说。 顾执和于华庭都没搭理他。 于华庭坐到设备前开始选片，“你俩这狍子出镜率也太好了吧。”他推动时间轴。 “我也这么觉得。”顾执嘀咕。 “我能不能演一个角色呀？”罗盼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啊。”杜小芳掏出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这边的溶洞还真有点外星地貌的感觉，”于导演兴奋地说，“我要不去联系一下《银河迫降》的特效团队，做个宇宙飞船建模…” “于导，宣传视频最好今天夜里放出。”工作人员打断他画的饼。 “就六个多小时？这哪够啊？”于华庭大惊失色。 “尽量使用现有的素材吧，可以重新配音然后剪辑一下。”杜小芳的想法务实很多。 “嘶…这可不好办。”于导演有点担心自己晚节不保。 “恣意，顾执，你俩过来。”他思考片刻，准备先和主演讲讲戏。 这是一个外星神明降临地球的故事，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非人生命与人类的能否共存，包含科幻、爱情、悬疑、反乌托邦等要素。 “这和宣传山区旅游业还有关系吗？”姜恣意听得云里雾里。 “正经旅游宣传片现在谁会看啊，”杜小芳难得赞成她老公，“这种无厘头搞笑的反而能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于导演：“你给我尊重一下这部严肃且逻辑严谨的科幻电影！” “我不太喜欢这个结局，”顾执很快消化完剧本，“姜恣意走了之后还能回来吗？” “加个片尾彩蛋吧，”杜小芳说，“等会儿在院子里补点镜头。” “我建议加段吻戏，”顾执一本正经地说，“烘托一下久别重逢的气氛。” “亲脸就行。”他赶在姜恣意提出反对前退让道。 晚上十点，由于华庭执导，杜小芳监制，姜恣意和顾执领衔主演，罗盼和王子鹤特别出演的旅游宣传片《天降启示录》终于上线，吸引了十万余人在线观看。 故事开始于一个顶部长满了钟乳石的山洞。 “尊敬的元帅，阿斯塔克星的无角神今天早上突然消失了。”杜小芳的表情和口型完全没对上台词。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神使侍奉不周，导致神明迁怒于我们吗！”于华庭伸手触碰地底温泉的泉水，镜头生硬地切换到了山上。 穿着白羽绒服的使者罗盼正气喘吁吁地爬山。 “无角神逃到地球上了，我在追踪它。”她棒读道。 一道生硬的绿光从天而降。 小狍子和姜恣意在森林里对视。 “博士，你知道这是什么物种吗？”姜恣意问。 傻狍冲她嘤嘤叫。 “我还从来没有在地球上听过这样的声音，这恐怕是一门外星语言。”顾执专注地看着姜恣意的眼睛，相比突然出现的外星生物，他显然还是对她更感兴趣。 “你想回自己的星球吗？”姜恣意摸了摸胳膊底下的“无角神”。 狍子抖毛的录像被慢放成了摇头。 “神使执行任务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于华庭毫无征兆地闪现在湖边。 “我决定启用阿斯塔克星最顶尖的科技——百发百中召唤竿，强行把无角神带回来。”于华庭动作笨拙地往鱼钩上面缠线。 “不要啊元帅，这样无角神会受伤的！”杜小芳一脸嫌弃地对他说。 “如果民众发现无角神失踪，信仰遭到动摇，我们的统治就要结束了。”于华庭的语气变得邪恶。 与此同时，罗盼红着脸，拉住了王子鹤的手。 “这名人类说自己知道神明大人的去向，我要假装和他谈恋爱以获得情报。”罗盼在画外音里冷酷无情地说。 镜头给于华庭伸进冰洞里的钓鱼竿来了个特写。 刚才还趴姜恣意腿中间的小狍子突然睁开眼睛。 “博士，嘤子上去好痛苦啊！”姜恣意不愧是专业演员，一开口就让人有了代入感。 可惜此狍演技为0，眼神里除了傻看不出来别的。 “它被几十亿公里外的强大引力场牵制住了，”顾执从地上捡起一根又长又直的木棍，“这把能量剑可以暂时抵抗一段时间，快跟着我回实验室！” 两人一狍进入守林员小木屋。 顾执开始往壁炉里添柴。 “这是在干什么？”姜恣意蹲在火堆旁问。 “我要利用这些能量源向太空发射信号，让这只外星生物的族人到这里来接它。”顾执说。 “可是它不想回母星！”姜恣意反对，“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它留在地球上呢？” “外星舰队正在向我们逼近，再不交出它，两个星球就要开战了。”顾执站在窗边。 小狍子又往姜恣意怀里钻了钻。 “一切生命都是等价的，不能就这么牺牲它！“姜恣意的情绪依然很饱满。 “再说，如果这么轻易就向外星文明妥协，他们会觉得人类很软弱，下次说不定顺道就把我们给灭了。”她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助手小姐？”顾执捡木棍的片段又被放了一遍。 “开战吧，博士，我是不会把嘤子交给你的！”姜恣意举起另一根木棍。 两人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在后院展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镜头一转，空中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那是外星人的子 弹！他们进攻了！“顾执配这句台词的时候自己都差点没绷住。 小狍子用鼻子顶门想要进屋的视频，被倒放成了反身出屋并礼貌关门。 “哦不，嘤子！”姜恣意向前跑了两步。 “神回来了！”正在接吻的罗盼和王子鹤被天空中再次出现的绿光打断。 “神回来了。”于华庭在雪中狼狈地收起钓竿。 “神为什么要去地球呢？”杜小芳站在他身旁，两手插兜。 “因为位于a市西郊的山城景区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有标志性的山顶溶洞和温泉，白天可以在雪山融水形成的湖泊中垂钓，夜晚还能看到漫天星空。”于华庭突兀地念出节目组要求添加的广告词，“那么近那么美，周末过来玩玩呗。” 另一边，姜恣意和顾执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冰上。 “我准备去别的星球看看，”姜恣意毫无征兆地朝顾执宣布道，“我在地球过得不开心，总觉得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我说不定也是个外星人呢。” “...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顾博士吻了吻她的额头。 “如果我们的爱能够跨越光年，我也许还会回来。”姜恣意高深莫测地说。 她像怪鸟一样扑腾着胳膊，跌跌撞撞地飞走了。 播到这里，《天降启示录》总算是告一段落。 ：救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从头笑到尾 ：于导演你要不还是回自己的舒适区里拍年代剧吧… ：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别转换赛道了… ：yysy，六个小时不到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该有的要素都有，起承转合大小高潮一个不缺，甚至还有反转 ：太抽象了 ：笑得我睡不着 ：姜恣意和顾执举着两根树枝对打的时候，燃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尴尬]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唯一欣慰的就是含鹤量比较低 ：点了，真不想看见王子鹤那张臭脸 ：别说，罗盼的演技比她在网剧里自然多了… ：欸等等，这个进度条不太对劲啊 ：难道还有彩蛋？ 第20章 怎么感觉不像演的 骗你是小狗 雪停了，博士独自站在庭院内，收起手中的雨伞。 姜恣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你回来了。”他转过身，眉宇间的寥落悉数消散。 “我这次走了多久？”姜恣意理了理脖子上的红围巾。 “七万三千四百一十九天，二十小时四十八分零九秒。”顾执给出的回答无比精确。 “那你怎么还活着啊？”姜恣意不可思议地问。 “我是博士制造的第十二代机器人，”顾执用逼真的机械音平板地说，“他向我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就是等待与你再次重逢的那天。 “这可真是个枯燥的使命。”姜恣意低声说。 “我不这么认为，”顾执的目光温柔而克制，“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生命只会陷于漫长无谓的等待，但你的存在让我的时间不再荒废。” “我和博士都想知道，你的旅程还精彩吗？” “我首先前往阿斯塔克星，和嘤子一起推翻了残暴元帅的统治，然后在米卡索星球的废弃堡垒里遇到了一群独眼巨人，他们的国王沉迷街机游戏，已经很久没有再打仗了。”姜恣意兴致勃勃地说。 “我不小心跌入了狄德罗星的紫色漩涡，被两翼像蝴蝶翅膀一样的宇宙飞船救下，我在和太空海盗的枪战中击落了一只穿着宇航服的鹦鹉，还在混乱的克林姆星系竞卖到了史前章鱼的牙齿…”她接着描述自己光怪陆离的冒险。 “可我还是开心不起来，机器人博士——”姜恣意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望。 “我常常想，自己会不会是某个星球爆炸后的唯一的幸存者，所以无论走到那里，都只是个不停流浪的外星人？” “至少在有个地方不是。”顾执指着月亮旁边闪烁的光点。 “你走之后，博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所以，他在离地球很近的位置，用你喜欢的东西建造了一颗星星，他收集了很多的小狗抱枕，恐怖碟片，还有毛绒绒的地毯…这样，你说不定真的会光顾，他在想你的时候，也知道该看向星空的哪个位置了。” 机器人将星星的坐标传送到姜恣意的掌心，他的最后一点电量即将耗尽。 “晚安，助手小姐，希望你不要再觉得孤单，”顾执用逐渐黯淡的双眸勾勒她的轮廓，“你永远是一整颗星球，以及我全部宇宙的主宰。” 姜恣意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也是在官博领到皇粮了！ ：杜编剧你真的好会写剧本… ：杜小芳女士你绝对也和女儿一样磕执子之手对吧！ ：为在太空流浪的你建造一颗星星…这也太浪漫了… ：该说不说，姜恣意和顾执的演技都好好啊，这么破烂的场景和特效，硬是拍出了科幻爱情大片的质感 ：感觉不像演的 ：不像演的＋1 ：超话里的太太刚准备动笔，看完彩蛋发现已经没有再写下去的必要了 ：根本甜不过正主 ：这个故事虽然乍一看很魔幻，可我感觉有在隐喻现实里两个人的关系诶 ：不断逃离，找不到家，总是心情低落的外星人；一直等待，努力给予安全感，希望爱人不再孤单的博士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太会磕了，已昏迷 ：呜呜呜希望老天可以给他们一个好结局[祈祷] 哈欠连天的姜恣意扶着墙走回卧室。 “没想到上个综艺又得拍戏。”她仰面躺倒在爱心床垫的尖尖上，睡眼迷蒙地抱怨道。 “我到现在都没敢看评论。”顾执边叹气边把地上的被褥展开。 他出道以来爱惜羽毛，总是亲自挑选剧本，把下雪硬说成下子弹这种事，绝对算得上职业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于导演还是太超前了。 “喂，你怎么不睡沙发？”姜恣意觉得他半蹲在床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沙发太窄了，我这几天睡不踏实，一翻身掉下去会把你吵醒的。”顾执察觉到她的同情，立刻开始卖惨。 “真的吗？”姜恣意将信将疑。 “骗你是小狗。”顾执扭过头，用力拿指关节刮了刮下眼睑，“你看，我熬得眼睛都红了。”他凑到老婆跟前，虚弱地说。 “那你要不还是上来睡觉吧，”姜恣意想了想 ，“反正有两床被子。” “你要是不放心，我还可以把柜子里的枕头拿过来隔在中间。”顾执相当自觉地表示。 “不用不用，”他越是主动避嫌，姜恣意越觉得内疚，“你又不会真的强迫我什么。”他只是可能会使一些巧妙的手段勾引她罢了，想防还是能防得住的。 “好的。”顾执的狐狸尾巴在背后轻快地摇了摇。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姜恣意抄起外套就要出门，顾执快步走到她前面。 罗盼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脸色惨白，左手按着额头。 “王子鹤打你了？”姜恣意着急地扒开她的手指，发现她的额角已经隆起了一块新鲜的淤青。 “没有，”罗盼下意识否认道，“他没动手，我只是…我只是不小心被吹风机擦到了。” 姜恣意忍不住又掐了一下人中，顾执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臂。 “不用手打就不叫动手了？”杜小芳“咚咚咚”地冲上楼，“这要是砸到太阳穴或者眼睛上，会有多严重你知道吗？…王子鹤呢？快把他弄过来！”她对匆匆赶来的丈夫命令道。 “先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取点冰块过来。”顾执跟着于华庭一起下楼。 “我没事，一点小伤，敷一下就好了。”罗盼不自在地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不是第一次了吧？姜恣意敏锐地问。 “……”罗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丫头，这是家暴，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次我们都在，他还不敢下死手，那下次呢？你的忍让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的！”杜小芳抓着罗盼的两只手，严肃地说。 顾执领着医生进门，检查罗盼的伤口。 “还好只是皮外伤，先冰敷一会儿，再上点碘酒。” “我真的没事…”罗 盼小声重复道。 “王子鹤罢录了，导演组在劝。”于华庭汇报最新进展。 “给他脸了？”杜小芳气得脖子都红了，“这还录什么录啊，直接离婚！找律师走刑事诉讼，冷静期都不用等！” “对，这个拖不得，”姜恣意掏出手机，“我认识几位不错的女律师，你也可以直接去找许燕回求助。” “正好现在把伤情鉴定做了，屋内有监控，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顾执眉头紧锁。 “嗯嗯嗯。”于华庭在一旁狂点头。 “可我还不想跟子鹤离婚，”罗盼急得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他人不坏的，就是有时候性格比较急。” 姜恣意和杜小芳对视了一眼。 “我们今晚和罗盼聊聊，你们自己找地方睡吧。”杜小芳对两位男士说。 “去我房间吧，那边床大，睡得下我们三个。”姜恣意带着罗盼离开狭小的双人间。 第21章 爱情使人变笨蛋 去他的不和圈内人谈恋…… “我和子鹤是在游戏节目上认识的，”罗盼把脸埋进膝盖里。 ： “他除了自我介绍和唱rap的时候都一言不发，但是生气了一发狠就能把拳击机打出男生里的最高分，我当时就觉得他好man哦。” “哦，超雄。”杜小芳冷脸道。 “子鹤家庭条件很差，他有一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从小就被家里人给予厚望，我觉得他压力特别大，真的很不容易。” “呵，耀祖。”姜恣意看着天花板。 “他老来看我们团的演出，还会专门去我的握手会…他说自己受过情伤，很难再和女孩子长久地在一起，也没办法许下什么承诺，不过他绝对是爱我的…” “这不就是想骗炮吗？”姜恣意和杜小芳异口同声。 “呜…我知道这样子很蠢，但是周围人越是反对，我越想和他在一起。”罗盼泪眼婆娑地看了姜恣意一眼。 “你们当初又是怎么和对方确定关系的呢？” “姐姐我当年可时髦了，小黑裙大波浪，是电影学院最洋气的姑娘，”杜小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系里面老是传我拜金，我气不过，就从追我的男孩里找了个最穷的谈恋爱。” “没想到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脱，回过神来就已经快结婚了。”杜小芳叹息道。 “你呢？也是顾执追得你吧？”她拍了拍姜恣意的肩膀。 姜恣意和顾执成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剧组的庆功宴上。 男女主、导演和制片在主桌上相互吹捧，姜恣意闲得无聊，独自在餐厅的角落挑着小蛋糕。 碰巧顾执和经纪人从隔壁过来敬酒。 他个子很高，眉眼更加深邃，下颌棱角分明。 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更衬得气质卓然，让人愈发移不开眼。 曾经的少年老成变得不动声色，他巧妙地周旋在年长者和权贵之间，得体地应对着众人的好奇或是刁难，很快就让对所谓“关系户”敬谢不敏的导演赞不绝口。 姜恣意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顾执，直到他终于结束漫长的寒暄，径直朝她走来时，才匆忙地移开了视线。 “在干什么？”顾执相当自来熟的问。 姜恣意默默夹起一块黑森林蛋糕。 “你还是喜欢吃黑巧克力。”顾执眉眼弯弯。 姜恣意调转手腕，往盘子里夹入一块白巧慕斯，狠狠咬了一大口。 她被齁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只得接过顾执递来的柠檬茶一饮而尽。 姜恣意：…可恶，一不小心又被他照顾到了。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顾执可怜兮兮地蹙着眉。 演技进步挺快啊，不知道还以为他也读了四年电影学院呢，姜恣意暗自诽谤。 她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不想打扰顾执升学，拒绝他再来剧组探班的人是她；没控制住情绪把周升升打破相的人是她；单方面和顾执切断一切联系的人也是她…可姜恣意心里却还是有一点点怨怼。 她在警局里被逼着给周升升一家下跪的时候；被制片人不留情面地踢出剧组的时候；被林淑瑶扔在大街上流浪了快半个月，最后只好忍着恶心去找生父的时候，姜恣意还是忍不住去想： 要是顾执在她身边就好了。 她恨这样软弱的、下意识寻求依靠的自己，顾执明明连自己的哥哥算不上。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奇怪得是，姜恣意越是回避，她和顾执的交集就越多。 “顾很喜欢你，”大卫导演在拍摄的间隙，用蹩脚的英文对她说，“你对他怎么想？” “顾不喜欢我，他习惯对周围人都好。”姜恣意两只手捧着保温杯。 “nonono”大卫连摇了三下头，“他对你更好，大家都能看出来。” “你家住西边，他家住东边，但他每天坚持送你回家。” “啊？他家不是在菊苑吗？”姜恣意愣了愣。 “我家才在菊苑！”摄影师鲍勃加入对话。 “嘿，他包喜欢你的，顾对待你就像女王一样。”大卫的女朋友雪莉操着一口奇怪的东北口音。 “顾是个聪明人，但他看见你总是傻笑。”鲍勃给姜恣意看他抓拍的照片。 姜恣意：…确实挺傻的，咧着个牙。 “爱情使人变笨蛋。”金发碧眼的大卫深沉地说。 渐渐的，迟钝如姜恣意，也能感觉到顾执在追求自己。 她越是回避，顾执表现得就越是明显。 “喂，我是不会和圈内人谈恋爱的。”某天回家的路上，姜恣意对驾驶位上的顾执明示道。 “哦，为什么？”顾执放慢车速。 “因为麻烦，影响我搞事业。”姜恣意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追问。 “那圈外人不也一样？”顾执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谁都不谈总行了吧！”姜恣意破罐子破摔。 “好，不急。”顾执的神色恢复如常。 鬼知道他那句“不急”是什么意思。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半年以后。 姜恣意在《烟火》剧组饰演了一个即将被谋杀的发廊小妹。 她和名叫冯峰的青年演员有一小段亲密戏，在征求导演同意后采取借位的方式拍摄。 出租屋布景中光线晦暗，没真的吻上也不会影响观感。 冯峰答应得好好的，仍在拍戏时对她动手动脚。 两人拥抱的时候，他直接把右手伸进了她的吊带背心。 还没等姜恣意做出反应，前来探班的顾执就揪住冯峰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墙上。 顾执双唇紧闭，手指微颤，眼中闪过她从未见过的暴戾。 “你干什么？”冯峰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还没等他再次动作，就被力道极重地放倒在地。 顾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狠厉得像是正准备把他踢死。 冯峰两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又被再一次放倒。 “x的，你是她什么人？护成这样，”冯峰吐出一口血沫，他的牙齿差点被磕断，“装什么贞洁烈女，那么小年纪出道，模特照杂志照满天飞，还不是随便让人摸让人睡？”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摇摇晃晃地朝顾执冲过去，用力打向他的太阳穴。 顾执把头偏了偏，沉默地接下那一击，蜿蜒的鲜血渗入平光镜镜片，将漆黑的眼珠一分为二，他看起来更加阴翳。 在那之后，冯峰再没有机会还手。 顾执出拳的样子像一台机器，精准、冷静，频率固定，避开要害，直击弱点。 看得人脊背发凉。 “我没事。”顾执在被剧组人员强行制住后扭头对姜恣意说，他的掌心终于松开，指尖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鼻青脸肿的冯峰刚报完报警，顾执走过去，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 冯峰两眼失神地放下手机。 警局的调解室内，顾执擦干净身上的血迹，配合地在长桌前坐下。 他背挺得很直，神情自责，还带着隐隐的不安。 活像个第一次逃课就被抓包的三好学生。 本应该处在风暴中心的姜恣意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反倒成了低存在感的目击证人。 “我和冯峰在片场发生了一些口角，冲动之下就动手了。”顾执态度诚恳地说。 “什么口角？”警察在旁边用纸笔记录着。 “我说她…”冯峰 下意识要伸手指姜恣意，但立刻被顾执打断。 “冯峰说我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背着粉丝在外面做鸭。”顾执面不改色。 年轻些的警员忍不住笑了。 “是，事实就是这样。”冯峰捂着肿胀的腮帮子说。 “那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警察接着问。 “地板滑，他打我的时候摔了好几跤。”顾执说话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他疼地“嘶”了一声。 两位民警对视了一眼。 “你们两个都动了手，而且是冯峰出言挑衅在先，定性为互殴，后续由顾执支付冯峰的医疗费用。” “如果接受这个调解结果，就在协议书上签字吧。” 警察话音未落，冯峰就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姜恣意沉默地跟着顾执走出调解室。 “你这小子出息了啊，架都敢打！”李傲梅疾言厉色地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 这还是姜恣意第一次见到顾维桢。 他鬓角的黑发里夹杂着几缕银丝，眼睛锐利有神，举止风度翩翩，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帅哥。 “你就是那个姜恣意？”他严肃地问。 “是。”姜恣意低着头，上前一步。 “长得真好看，不愧是顾执喜欢的…”顾维桢眼角的皱纹欢快地荡漾开去。 “爸。”顾执出声警告。 “梆！”正挽着他胳膊的李傲梅女士给了他一拳。 “叔叔阿姨，今天是我连累顾执了，”姜恣意深鞠一躬，“真对不起，两边的医药费都由我来承担吧。” “嗐，说这个干什么，反正将来都是一家…”顾维桢笑容扩大。 “爸。“顾执二次警告。 “梆！”李傲梅女士又给他来了一下。 姜恣意：…你们家这是在玩什么节奏大师吗？？ “没事，顾执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局子呢，也算是丰富人生阅历了。”李傲梅开朗地说。 “这附近有家串串香，我和你妈正好去吃顿夜宵，你先送恣意回家吧。”顾维桢朝儿子挤眉弄眼。 昏黄的灯光下，顾执朝姜恣意伸出手。 姜恣意怔怔地看着他的掌心。 那上面有四道崭新的，深浅不一的划痕，是指甲扎进皮肤的印记。 他会为她爆发，也在为她忍耐。 “我没有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出来，是因为法律很难将之认定成猥亵，最后就算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顾执见她一动不动，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他气息不匀，发丝也有些凌乱，既没有打人时的凶狠，也没有做笔录时的从容， 去他的不和圈内人谈恋爱，姜恣意晕晕乎乎地想。 她走向他，一步接着一步，直到两个人的心跳彻底混淆在一起。 顾执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接吻。 第22章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别靠近我，烟味太重…… “确实是他追的我，但是应该是我先确认关系的吧？”姜恣意有些拿不准。 “恣意姐姐，我真的好羡慕你。”罗盼悠悠叹了口气。 “我知道自己喊顾执哥哥的时候很烦人，但我是想让子鹤吃醋才这么做的。”她坦白道。 “……顾执真的很爱很爱你，他拍戏的时候，一有时间就跟你视频聊天。” 最后这件事都变成梗了，导演在大眼论坛发了一张和演职人员的合照，配字：《男主角又在打电话》 粉丝在底下问：顾执人去哪了？照片里怎么没有？ 导演答曰：顾执在打电话。 姜恣意和顾执最忙的那年，两个人像是在剧组里搞网恋，每次开摄像头都跟拆盲盒似的： 今天清冷仙尊连线恶毒千金，明天民国阔少视频白发妖女。 顾执那张俊脸在镜头畸变下依旧能打，姜恣意伸手在他刚画好的泪痣上轻轻一点。 “喜欢吗？”顾执压低声线。 “不喜欢。”姜恣意触电般地缩回手，嘴硬道。 “你这个月几号能回来？”她忍不住把他的眉眼看了又看。 “我争取八号吧。”路过的男演员凑过来跟他调侃了一句什么，顾执笑着捂住手机屏幕。 不许乱看我对象。 “那完了，我七号要走，”姜恣意叹了口气，“又错开了。” “我今年在法庭上见林淑瑶的次数都比见你多。”她的地狱笑话张口就来。 “我下个月推几个通告好了。”顾执眉头紧锁。 “不用不用，”姜恣意摆手，“说好了不耽误彼此搞事业呢？” “姜恣意，我想你想得快疯了。”顾执唇齿间呢喃着她的名字，他的眼神烫得吓人。 “再不能抱抱你，我就要闹罢工了”他也不知道是在威胁谁。 “……”姜恣意突然消失在视频画面中。 她两只手同时捂住脸 刚才也没上腮红啊？路过的化妆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姜恣意？”顾执的声音隔着耳机传来，听上去离她很近。 仿佛两人正赖在沙发上，她靠在他胸口，他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后脑勺。 “你别这么叫我。”姜恣意觉得心像被羽毛挠了似的 。 “那叫……老婆？”顾执虚心向她请教。 ———————————————————— “你们到底为啥要离婚啊，”杜小芳忍不住问道，“我这几天是越看越觉得你们般配。” “我生病了，”姜恣意把被子边沿拉高到下巴，“精神上的，会遗传。” “许燕回老师说我也有心理问题，好像是什么…习得性无助？”罗盼握住她冰凉的手。 “比那更严重一些，”姜恣意深吸一口气，“也更难以治疗。” “我妈妈也有这种病，我现在仍没有完全从她对我造成的创伤里恢复过来…我不希望顾执再经历一遍我经历过的事。” “那顾执的想法是什么呢？”杜小芳揽过姜恣意的肩膀，“你还没有告诉他？” “我已经知道他会怎么选了，”姜恣意扯了扯嘴角，“…顾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的。” 顾执会像她每次用力推开他时那样： 找到她，解决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难题，然后若无其事地牵住她的手。 但不是所有问题都有解。 顾执值得一个健全的、乐观的，不需要他一次次搭救的伴侣。 “所以，你连离婚的理由都不告诉他，就是希望他对这段关系感到无力和厌倦，最终放弃挽回？”杜小芳了然。 “那你恐怕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顾执是个非常执着的人。” 姜恣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我在考虑做一些触及他底线的事，比如背叛、欺骗、彻底人间蒸发…”长痛不如短痛，姜恣意想。 “不要！”/“别！”杜小芳和罗盼同时着急地打断道。 “那你们两个都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把情绪稳定下来的罗盼泪眼汪汪地说。 “恣意啊，我觉得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坏了，”杜小芳把眉头皱成川字，“你和你妈妈又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呢？” “你又怎么确定你的病情对顾执造成的伤害，一定会大于他失去你之后的痛苦呢？” “对啊！恣意姐姐，求求你和顾执先把话说开吧。”罗盼双手合十，“你们两个要是真这么断了，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姜恣意：…你还是少相信一些爱情吧！恋爱脑都要晚期了！ “事不宜迟，你最好现在就去找他。”杜小芳看了一眼时钟，拍板道。 “我们今晚的任务不是让罗盼远离家暴男吗？”姜恣意纳闷地说。 “我来劝就好，又不耽误。”杜小芳雷厉风行。 姜恣意扭头正想说些什么，被一把推下了床。 “不说清楚别想回来！”房门在她身后“啪“一声关上。 姜恣意：“我只是想拿件外套啊！我的外套还在里面！！” 裹着沙发布的姜恣意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顾执。 于华庭和导演组在餐桌前跟王子鹤谈话。 “我又没真打她！是她非要拦着我砸东西的！你们不要看她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就没有人来懂懂我吗！”王子鹤情绪激动。 “喂，你看什么看？”他冲单纯路过的姜恣意嚷嚷。 于导演朝她投去一个“救救我”的眼神。 “您保重，”姜恣意对他拱了拱手，“有看到顾执去哪了吗？” “他刚才还在院子里。”于华 庭指指窗外。 顾执靠在墙边，两腿交叠，燃烧了一半的烟蒂在嘴边明明灭灭。 他的大半张脸笼罩在房屋的阴影中，看上去有些孤寂。 “你怎么来了？”他慌乱地把烟掐灭，大衣险些被烟灰烫了个洞。 “怎么穿的这么少。”顾执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你这裹得是啥…窗帘？” “很接近了。”姜恣意扯过他的围巾，往脖子上缠了两圈。 “先别靠近我，烟味太重。”顾执自觉地朝风口走去。 “我还挺喜欢闻的。”姜恣意故意把头埋进他的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要不也给我抽一根？”她变魔术般从他的口袋内侧掏出打火机，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 “…错了错了，我明天就戒。”顾执被她治得死死的。 这其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恣意过去戒酒的时候，每次在家里发现她藏的酒瓶，顾执都会当着她的面喝下去。 “这么大一个瓶子塞在狗窝里，你就不怕robert晚上睡觉硌脚？”琥珀色的酒液沿着他滚动的喉结一路流入衣领。 “威士忌是吧，让我尝尝是什么味。”顾执把吧台上的剩下的空酒杯排列整齐。 他的眼角红得好像抹了胭脂。 “这是陈圆送的…我没打算喝，就是觉得丢了可惜。”姜恣意在一旁坐立不安。 “那这半罐你怎么解释？”顾执“哐”一下撂下一个酒坛子。 “我错了我错了，”姜恣意举手投降，“这个度数很高的，你千万别喝——” “你也知道度数高啊？”顾执专门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宽口的大碗。 “大晚上的想学武二郎，喝完去打虎？”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姜恣意抓住顾执的手，成串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袖口。 “对不起…我…我再也不喝了…我以后馋了就喝白开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执一声不吭地将她抱在怀里。 “呜呜呜…诶等等…这二锅头怎么没味啊？”姜恣意闻了闻他褶皱的衣襟。 “姓顾的，你丫喝得是白开水吧？”姜恣意狠狠擤了一下鼻涕，抬起泪痕未干的脸质问道。 “确实兑的有点多…我明天早上还得送你去剧组呢。”顾执的声音变小。 “神经病！叫你乱演！吓死我了！”姜恣意狂锤他胸口。 “疼疼疼。”顾执呲牙咧嘴地说。 “又演是吧？”姜恣意冷笑，“我信你个大头鬼！” ———————————————————— “你现在一天几根啊？”姜恣意后退一步，她的喉咙被呛得发痒。 “一根。”即使是坏习惯，顾执也不过分放纵自己。 “等我睡着了之后抽？” “…等你睡着了之后抽。” “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了。”在她第一次提离婚以后。 “对不起。”姜恣意知道他难得的失控一定和自己有关。 “我之前点烟的时候就想着，你会不会突然从哪冲出来骂我。”顾执苦笑一声。 “这不是冲出来了吗，”姜恣意两手叉腰，“肺还要不要了？说好了活到九十岁演冬泳老头呢？” “错啦，错啦。”顾执软和地说。 “你来找我干什么？”他等身上的烟味差不多散去，把姜恣意裹进自己的大衣。 “罗盼现在怎么样？” “她超爱，”姜恣意想起来就糟心，“每句话都在替王子鹤找补，非说是自己先惹他生气的，就算真是这样，那也不能动手啊？” “慢慢来吧，”顾执亲亲她的发顶，“人的观念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 他怀里慢慢变得暖和。 “顾执，你知道我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那么低落吗？”姜恣意终于鼓足了勇气。 “我知道的。”顾执沉静地说。 第23章 爱人如养花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你确定？”姜恣意怀疑他们的频道还没完全对上。 “我知道你前段时间确诊了双相。”顾执把她搂得更紧。 “你是怎么…？”姜恣意仰头看他。 “许燕回告诉我的。”顾执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她过来了一趟。” “大半夜…？” “我付了三倍的咨询费用。” “那为什么…？ “许燕回让我等你先开口。” “还有别的问题吗？”顾执望着她圆圆的后脑勺。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姜恣意觉得他简直淡定得可怕。 “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顾执一字一顿地说。 “我说，顾执，你也见过林淑瑶疯起来是什么样子吧，”姜恣意的额头突突地跳，“你想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了吗？” “不会有比失去你更糟糕的事情了。”顾执轻声道。 “不是，你就不能畅想一下自己离婚后的美好未来？”姜恣意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个条件再找对象很容易的。” “我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的，”顾执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只能孤独老死。” “…就算不考虑恋爱，你也可以搞事业啊，四金满贯影帝，再多拿几个奖就登顶了。”姜恣意继续鼓动。 “我肯定没心情再演戏了，”顾执忧郁地说，“我会被狗仔拍到抽烟酗酒最后死在我们的公寓里的。” 姜恣意明知那是苦肉计，但还是心里一颤。 “那如果退圈呢？正好可以回去研究你最喜欢的恐龙。” “一般般喜欢，”顾执挑剔地说，“而且考古勘探很容易出事故的，特别是当人精神恍惚的时候，下雨天脚一滑就摔到山崖下面去了。” 姜恣意：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死法啊！ “现在想甩掉我已经太迟了。”顾执用双臂圈住他张牙舞爪的小猎物。 ————————————————————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精神萎靡。 杜小芳劝罗盼劝到半夜，连带着晚回屋的姜恣意也被气得睡不着。 王子鹤拉着于华庭大倒苦水，凌晨三点又闹着要跳湖，顾执好心提出要帮他凿冰，工具刚抬出来就老实了。 姜恣意炸着毛，冷脸往沙发上一坐，起床气浓度惊人。 顾执没事儿人似的给她倒了杯牛奶，又在碟子里放了几块曲奇饼干。 姜恣意咕嘟咕嘟地喝，咔嚓咔嚓地吃，凶狠但听话。 “早上吃药了吗？”顾执帮她梳顺炸开的发尾。 “吃了！”姜恣意声音超大，“又不是小孩子了，啰里八嗦的！” “好好好。”顾执嘴上答应着。 “谢谢关心！”姜恣意沉默一会儿，又补上一句。 [怎么能萌成这样] [顾执你就宠她吧！] [我愿意每天早上都面对这样的起床气…] [？楼上你在想桃子吃] [顾执请开大号说话] [一天没看直播，感觉小两口变得更黏糊了～] [于华庭这个哈欠打的…什么血盆大口啊啊啊] [杜小芳是被他熏得睁不开眼睛了是吗哈哈哈哈] [怎么感觉大家都这么困啊] [这可能就是《天降启示录》的报应吧] [于导演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王子鹤怎么畏畏缩缩地在后面] [罗盼今天扎的这个双马尾还挺可爱的] “上午的活动都在室内，大家可以稍事休息一下。”主持人的眼圈也是黑的。 “好耶。”姜恣意毫无干劲地说。 唯一精神头还可以的许燕回老师把王子鹤和罗盼叫进了会议室。 “我们将通过一个小游戏，决定剩下两组嘉宾今天下午的活动经费。”工作人员再次推出计分板。 “那就是考验默契的‘你比划我猜’” 主持人话音未落，姜恣意就激动地坐直了身子。 “！！！”她嘴里还塞着饼干，只好抓着顾执的手臂摇了摇。 “你们完蛋了，”顾执替她向于杜夫妇宣战，“这是我和恣意最擅长的游戏。” “真的假的？”杜小芳也被激起了斗志，“于华庭别的不行，肢体表现力还是可以 的。” 于导演：别的不行是什么意思？？肢体表现力又是什么意思？？ “反正我们赢定了。”他还是跟着放了句狠话。 “这回不需要比赛，游戏是积分制的…”主持人扶额。 姜恣意已经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了。 于华庭站起来拉了拉伸，他的骨头“咔嚓”一声。 “您悠着点。”顾执伸手扶了他一把。 “哼，毛头小子，一会儿可别哭着喊妈妈！”于华庭嘲讽道。 顾执：…这是不是太剑拔弩张了点？ 计时开始，姜恣意抽到第一个词。 她把腿叉得很开，胳膊上下摆动。 “滑冰。”顾执秒答。 “ngo！”主持人为他们加上一分。 姜恣意用两只手比了一个圆形。 “地球…恐龙！”顾执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姜恣意捂住胸口，一副痛苦的样子。 “木棍。”顾执了然。 姜恣意在耳边比了一个电话。 “监控摄像头？”顾执向她确认。 “作弊了，这绝对是作弊了吧！”于华庭朝主持人控诉道，“‘你比划我猜’真的是这么玩的吗？为什么解题思路这么扭曲但答案是对的啊！”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姜恣意甚至还有空热血一下。 顾执忍笑和她击了个掌。 “下一题。”姜恣意做了个奔跑的姿势。 “结婚纪念日。”顾执不假思索地说。 于华庭： 这合理吗 直播间弹幕已经笑成一团 [搞加密通话是吧] [我好像知道“滑冰”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圆圆的是地球--顾执想把姜恣意留在地球--因为地球有恐龙] [那“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意思啊] [我猜可能是因为姜恣意在结婚纪念日跑过路吧] [我真是服了你们的脑电波到底是怎么对上的啊！] [旗鼓相当的队友] [非常优秀的匹配机制] [能不能一直玩这个游戏…我能看一天] [你们执子之手一直都吃得这么好是吗] [真正的共脑是这样的] [路人遭不住了，我入坑了] 两分钟倒计时即将结束，姜恣意光速瞄了一眼词板，然后指了指自己。 “爱人主人老婆女神天使。”顾执流利地说。 杜小芳：？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答对了，是天使。”主持人震惊地看着积分板上的数字。 他们一共答对了二十一道题。 “比不了，真比不了，”于华庭看得直摇头，“这都得破吉尼斯纪录了吧？” “别扫兴，试试再说。”胜负欲强烈的杜小芳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 “过。”于导演刚看到第一个词就脑袋发蒙。 “别过啊，好歹先比划一下！”杜小芳的肢体动作比他还丰富。 于华庭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比了一个叉。 “二，耶，二十，叉叉？”杜小芳猜测。 “哎呀，是‘戒烟’！”于华庭急得直拍大腿。 “我们的题是不是更难一点啊？”杜小芳申请比赛仲裁。 顾执伸出一根手指在发呆的姜恣意眼前晃了晃。 “…戒烟？”姜恣意的反应只慢了半拍。 “姑娘，你真的是外星人吧？”于导演恍惚地问。 经过一番令人心酸的努力，于华庭和杜小芳的积分达到了4。 “最后一题了最后一题了！”于华庭看着词板愣了一下，然后灵机一动也指向了自己。 “老丑笨傻土？”杜小芳一口气念完，紧张地看着他。 “是土！哈哈哈是土！答对了！”两人连续击了三次掌，高兴得好像赢得了全世界。 ———————————————————— 姜恣意接过主持人发放的经费信封，分量惊人的大。 “节目组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啊，”她简单清点了一下数目，“这么多钱半天花得完吗？” 节目组其实很无助。 下午的行程是前往附近的一座古镇体验民风民俗，为了保证参与感，他们特地调低了“你比划我猜”环节，获得积分兑换成活动经费的比例。 这样就可以逼嘉宾在古镇打工了！ 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两个游戏高玩，直接把经济系统干崩溃了。 本来想让他们体验劳动的辛苦，却收获了两个躺平的地主。 “我想吃这个。”姜恣意指着小镇街边贩卖的糯米桂花糕对顾执说。 “买，”顾执大手一挥，“多来几斤，不差钱。” 几百米的长街，被他们从头买到尾。 姜恣意头上戴着精致的簪花，发间编了镶珠子的五彩绳，身上披着渐变色的钩织斗篷。 顾执耳边被她别了朵粉白的芍药，提着荷叶灯、糯米糕、两杯雪梨汤和一个宽沿斗笠。 富贵得人尽皆知，仇恨拉满。 杜小芳和于华庭也在同一条街上，她看到一个手作的风车转速很快，想拿近一点瞧瞧。 “看看就得了，别伸手，”于导演吓得赶紧把她往外拽，“这东西看着就精贵，摸坏了再一赔钱，我们晚饭都不够吃了。” “…怎么惨成这样？”杜小芳无语问苍天。 就在这时，直播间飘来一行格外缺德的弹幕： [爱人如养花] 第24章 缺德小情侣罢了 姜恣意命好着呢 “杜姐，你想要这个风车？”姜恣意凑到摊位前。 “嗯…唔，看着挺新鲜的。”杜小芳点点头。 “顾执，这边。”姜恣意招呼她的钱袋子。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于华庭在旁边客套道，“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俩尽管提。” “还真有，”顾执笑吟吟地说，“能给我们拍几张照片吗？” “好好好…”于华庭举起顾执的手机，心想到底是谁在传这小子情商高的？ 作为专业导演，于华庭的取景和光感都没得说：溪水淙淙，青石砖铺就的拱桥前，顾执一手扶着斗笠，一手揽着被满头簪花衬得唇红齿白的姜恣意，耳边的芍药温和了清俊的眉眼，他笑得像个志得意满的少年郎。 “你这不是挺会照相的吗，怎么在游乐园里就把我拍成那样？”杜小芳质问丈夫。 “人像三要素：模特好看，模特好看，模特好看。”于华庭摇头晃脑地说。 其实是故意想惹她生气罢了。 “挨千刀的！”杜小芳把手里的风车都快捏变形了。 “把这张删了吧，你眼睛都闭上了。”姜恣意正在检阅顾执的手机相册。 “别别，”顾执慌忙阻止，“你歪头的样子多可爱啊，还是留着吧，到时候把我截掉就行。” [“他超爱”三个字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给男朋友看了这段，他不信，说是演的] [这谁雄竞得过啊！] [好般配好般配好般配] [现在于导演这一家子都给执子之手产过粮了] [老公当站哥，老婆编剧本，女儿写同人] [啊啊啊啊还真是] [《我们仨》] [《在离婚综艺给别的嘉宾当爱情保镖》] [话说罗盼和王子鹤怎么没出外景啊？] [好像是两人昨晚爆发了非常激烈的冲突…燕回老师正在紧急调解中] [可恶啊为什么精彩的部分总是播不出来！] [一人请愿节目组改成24小时直播] [那岂不是能看到执子之手…。] [楼上你省略了什么虎狼之词] [嘿嘿我已经开始脑补了！] [我要说五个字] [有路透说王子鹤他们已经上车往古镇这边去了] [那看来还没闹掰？] [急急急急急] “感觉长街后面那片竹林也挺好拍的。”顾执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能再来几张合照就好了。” 结婚以前，姜恣意还会一时兴起和顾执来两张自拍。 婚后两人工作越来越忙，难得的出游计划都安排紧凑：吃完了睡，睡醒了玩，相机里储存的都是单人照和自然风光，几乎没再合过影。 唯一几次同框还是狗仔拍的。 姜恣意向来注重个人隐私，顾执也把她保护得很好，两人流出的影像记录全在赶飞机的路上： 如果姜恣意走在顾执前面，娱乐新闻的标题就是《话题女星机场暴走，老公对她爱答不理》。 如果顾执在前面开导航，则会变成《炒作天后与实 力派影帝再闹不和，机场惨遭被甩》。 要是两个人拖着行李并排走，还是会被无良小编造谣《内娱最假夫妻同日出行，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内娱最难磕的一对”名声就这样越传越广。 ———————————————————— “我们不是还很有钱吗，要不雇于导演给我们摄影？”姜恣意提议，“古镇里消费高，他们手头的钱现在吃晚饭都够呛，肯定觉得能赚一点是一点。” “好主意，我先去压压价。”顾执心想我老婆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你们俩人还怪好的嘞…] [万恶的资本家夫妇！] [于华庭：莫欺中老年穷！] [感觉顾执跟姜恣意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忘记自己的高情商人设] [笑死，这几天追综的我也快忘记他这个人设了] [最重要的是和老婆美美出片好吧] [一会儿是不是就要精选九宫格发大眼论坛了] [拭目以待捏] […我们执子之手是这样的] [缺德小情侣罢了] 节目组赶在顾执把于杜夫妇俩都雇来打黑工的前一秒钟阻止了这场闹剧。 “小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布着四个任务点，每组嘉宾需要找到其中的三个，完成对应的任务并进行打卡。” “我们会根据任务的完成情况，增加大家的活动经费…” “太好了，还好刚才还没签合同！”差点就要为了20块时薪出卖廉价劳动力的于华庭长舒了一口气。 “下次有机会再合作。”顾执摇摇狐狸尾巴。 古镇依山而建，地势由高向低，姜恣意和顾执先去北边看了看，除了一棵歪脖子树，什么都没有找到。 西边的院落里传来阵阵捶打声。 姜恣意推开院门，两名老伯正往石臼里捣糍粑，几个婆婆在一旁蒸糯米。 “这关的任务是体验糍粑的制作过程，从打糍粑开始。”工作人员把工具交到两人手中。 顾执挽起衣袖，露出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小臂，他高举起杵槌，然后重重地向下敲击，用力均匀，有条不紊 “这小伙不错，长得俊还有劲！”一名穿红袄的大妈正蹲在梁下嗑瓜子。 “有对象了不？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年轻漂亮，人又勤快，你绝对相得中。”她不容分说地拉住顾执的衣摆。 也准备打糍粑的姜恣意把杵槌往背后一扛。 “阿姨，我有老婆了。”顾执笑着指了指身后，“我一眼相中的，跟我可恩爱了。” “不行不行，看着就是个母老虎，”大妈闭着眼睛直摇头，“眼角高，嘴唇薄，没福相的嘞。” “砰！”顾执狠狠凿下一锤，软烂的糯米糊瘪得像是破了个洞。 “麻烦您收回这句话。”他嘴角的笑容还没完消失，但眼神冷得像一块结冰的玻璃。 “姜恣意命好着呢。” 第25章 带着心上人来还愿 她肯为我花心思总是…… “你这小伙子，脾气可真够冲的。“大妈讪讪地丢掉手中的瓜子皮。 “刘婶你也是的，人都有对象了，还赶着说什么亲，活该讨人嫌。”一旁淘洗糯米的婆婆把她往屋里劝。 顾执的脸色还是沉得吓人。 “算了算了，一句闲话而已。”姜恣意拽住他的胳膊，“封建糟粕，信这个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这个大锤子可真沉，哈！不过捣下去的时候还挺解压。”她故意想用夸张的肢体动作逗他笑。 结果力道过猛，闪着腰了。 “是这里吗？摸着还疼不疼？”顾执拉着她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摘下手套，把刚暖好的掌心伸进她的棉衣，“你哪来的那么多使不完的牛劲？”他万般无奈地问。 姜恣意背朝着他，却强行把头转过去，猫猫祟祟地偷看他的表情。 “你啊。”顾执的眉头终于再次舒展开。 ———————————————————— 顾执过去是不信命的。 高三那年，顾维桢和李傲梅担心他课业繁重，心理压力太大，强行把他带到海边一座小城度假。 一家子饭后闲逛，偶然路过一座寺庙，李傲梅女士便想进去祈福。 “祝我儿升学顺利，孩子他爸早日退休，一家人健康平安。”李傲梅在许愿牌上龙飞凤舞地写道。 “你俩别愣着，快点把心愿写下来挂树上，这是文昌帝君的庙，可灵了！”她催促两个不为所动的理工男。 “哎，好。”顾教授照着老婆的笔迹开始抄作业。 “你在掌管考学的神面前抄什么答案啊！”李傲梅“梆梆”给了他两拳，“一定要把你现在最迫切的愿望写下来才算数！” 最迫切的愿望…？ 顾执看着手中的马克笔。 他的学分去年就已经修够了，笔试、口试成绩都远高于录取线，社会实践和志愿服务履历也相当出彩，梦校offer已经十拿九稳，真不知道爸妈在瞎担心什么。 但他现在确实还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 上个月，《邻家》导演跟李傲梅女士打电话，问顾执还有没有续签第四季的想法。 李傲梅顺便问了问姜恣意的近况。 顾执这才得知，姜恣意因为打伤别的小演员被剧组除名，她的角色被分配给了制片人的外甥女。 他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和电话，终于有了个勉勉强强的解释。 顾执拒绝了摄制组的邀约，虽然只是演戏，但他没心情做别人的哥哥。 …可姜恣意现在还好吗？林淑瑶会不会迁怒于她？她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再接戏了呢？ 顾执拜托李傲梅去打听了好几次，都一无所获。 “姜恣意是个坚强、聪明的小女孩，”李傲梅告诉他，“她不愿意主动联系我们，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我知道你很想她，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我们是没有办法强行干预的。” 顾执却总是没法安心。 天上的神仙啊，如果他还剩下一点点没用完的运气，能不能分给姜恣意呢？ 她早就足够好，足够努力了，她只是缺一点点运气。 如果真的可以让她变得幸福，他今年、明年甚至很多年往后，再倒霉些也没关系。 顾执默默地写好自己的许愿牌，寺庙里的榕树绿盖如阴，伸手就能够到的枝桠上，早就挂满了人们的祈愿。 李傲梅骑在顾维钧的肩膀上，胳膊伸得老长，指尖都在用力，就是为了把两人的牌子挂高一点。 “这样文昌帝君找起来方便。“她振振有词地说。 “儿啊，快把你的牌牌给我。”李傲梅朝他招手。 “妈，我来扛着你吧。”顾执觉得他爹站得还不够高。 顾维桢：……一米八的老子怎么你了？ 李傲梅接过他的许愿牌，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三分无奈，七分感慨地叹了口气。 “挂在这个枝头怎么样？”阳光下，浅色的树叶像金子一样闪亮。 “能不能再高一点？”顾执贪心地问。 他为自己的虔诚感到惊讶。 “臭小子…”李傲梅气喘吁吁替他挂好了。 走出寺庙大门的前一刻，顾执回望那棵参天的榕树，绿意中摇曳的一点红，像是开出了一朵奇迹的花。 人们总是把难以掌控，又渴望成真的事物求助于天，顾执也不例外。 ———————————————————— 顾执去求签那天，月老祠香火兴旺，一如往日。 男人身姿挺拔，眉眼清隽，一板一眼地在神像前点烛上香，合掌祈愿。 虽然戴着口罩，他还是引来不少女孩子探究的目光。 顾执抽到了一张词句模棱两可的中签。 “小伙子，签不好？”一位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头叫住他。 “我看你福运飘渺，灵气游移，怕是心上人久无答复，进退两难罢？”老头摇头晃脑地问。 这显然是个骗钱的假道士，连月老祠都进不去，只能蹲在门外摆摊。 顾执的样貌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姻缘欠缺，桃花零落的。这么皱着眉头从庙里出来，只可能是情路不顺，好猜得很。 拥有两个硕士学位的名校毕业生顾执被忽悠着停住了脚步。 “您能不能帮我看看？“他把手中的签文展平，递给老头。 “哎 呀，‘重重迭迭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不好不好，今年都怕是没戏喽！“老头吓唬道，“不过贫道有一法可解。”他从摊位上拿来一个做工粗糙的小布袋。 “你每日把这药囊里的香粉，往心上人身上洒一洒，不出半个月，定能对你春心荡漾，神魂颠倒…” “可我不想强迫她，”顾执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希望她能发自内心地喜欢上我，就算等得再久一点也没关系。” 这是哪里来的情圣？老头干笑着，开始推销另外一款玻璃镯子：“那小友不如试试这件法器，只要999，就可以——” “等一下，刚才那个药囊您卖给过别人吗？”顾执的智商逐渐回到高地，“‘春心荡漾，神魂颠倒’…这里面不会加了什么迷药吧？滥用麻醉、精神类药品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他一把抓着老头的胳膊。 “没有没有，就是把过期的茶叶碾碎了混了点土！”假道士哆哆嗦嗦地挣开他的手，摊都没收就跑远了。 ———————————————————— “这是哪，怎么烟雾缭绕的。”姜恣意迷迷糊糊地在副驾驶座上睁开眼睛。 “月老祠？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嘛？”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他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生出锈色的铜香炉前。 “怎么，嫌自己身上的红线还不够多，想再牵一条？”姜恣意挑了挑眉毛。 “是来还愿的，”顾执和她十指相扣，“带着心上人一起。”他嘴角的弧度加深。 “你不会以为你在这拜了拜，我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与你两情相悦了吧？”姜恣意嘴上依旧不饶人。 “那你是怎么与我两情相悦的呀？”顾执亲亲她的额头，一旁上香的单身狗愤怒地瞪了他们一眼。 这和在瘸子堆里跑折返跑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长得还行，人也挺好的呗。”姜恣意红着脸说。 “不过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什么命运的安排吧。” 不然，他们怎么会再次重逢，又很快纠缠不清了呢？ ———————————————————— 考虑到姜恣意接连滑冰、劈叉、又被棒槌闪到的腰，捣糍粑的环节被节目组直接快进。 两口子坐在桌前包起了糍粑团子。 顾执取等量糯米，摊成大小一致的圆饼，又往里面加入等量豆沙，包起来搓圆，过上黄豆粉，最终成品整齐得像是出自流水线。 姜恣意东捏一个兔子，西捏一个**，还想用老干妈和榨菜拌一个创意馅料，被过来监工的老婆婆阻止了好几次才作罢。 “看！霸王龙！”姜恣意把一坨梯形的糯米糊糊推到顾执面前。 顾执：霸王龙的手没有这么长…而且也没有长翅膀…算了，不像就不像吧，她肯为我花心思总是好的。 “太像了，再精雕细琢一下就可以进博物馆当展品了。”他昧着良心夸赞道。 [姜恣意，我虽然是你的粉丝，但做饭禁止灵机一动！！] [南方人震怒] [我开始理解意大利人为什么那么恨夏威夷披萨…] [非常典型的j人和p人组合] [顾执…你同时得罪了霸王龙、博物馆和糍粑！！] [即使与世界为敌，也要夸老婆手巧] [姜恣意真的会做饭吗…？] [我记得有一天她早起给顾执做过饭来着] [还是鱼片粥和灌汤包，明明很考验厨艺] [我怎么感觉…]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光是“早起”两个字听起来就不太对劲…] [应该就是顾执自己做的早饭吧…] [哈哈哈，把饭全部做好，再骗老婆穿上围裙，就是为了给她立会做饭人设？怎么可能爱成这样…] [楼上，很有可能] [姜恣意以前经常被嘴“懒”和“不顾家”吧] [这确实是顾执干得出来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回旋镖糖] [已磕晕] 等糍粑终于全部包好下锅，姜恣意和顾执出发前往下一个任务点。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锣声和唢呐，再往东走，一台贴着囍字的花轿映入眼帘。 怎么赶上别人结婚了？ 第26章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已婚夫妻再拜一次堂…… 杜小芳和于华庭灰头土脸地坐在路边。 “你们别进去了，”杜小芳劝退，“这个任务简直不是人过的。” 为拯救逐年下降的结婚率，宣传传统婚俗，古镇推出了一档名为《新婚》的沉浸式互动演出。 观众需分别扮演男女双方的家眷，在司仪的指导下，帮助新郎新娘完成迎亲、抬轿、跨火盆、拜堂等仪式。 景区委员会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大量资金，不但精心准备布景，还聘请了多名专业演员，可即便如此，《新婚》的口碑仍十分糟糕，遭到了游客们的一致避雷。 ：谢谢，看完之后这辈子都不想结婚了 ：如果当成中式恐怖片来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婚礼流程繁琐得要命，每个环节还非要出点幺蛾子，互动感确实有，但恶心感更强 ：越看越生气，血压高到运动手表都要报警了 ：有些旧风陋俗真的有还原的必要吗？这到底是宣扬传统文化还是鼓吹封建糟粕啊？ ：新娘子像个物件一样被摆弄来摆弄去，新郎存在感底得跟死了似的…这场婚礼喜庆在哪了？ ：想把导演拉出来枪毙的程度 ：看得出来都是专业演员，七大姑八大姨的表演真实得让我想一人给他们一巴掌 由于沉没成本太高，景区委员会还是不死心，想借着《分手爱人》综艺的势头做一波推广。 于杜夫妇刚体验完，已经身心俱疲。 “您衣服上沾得是什么啊？”姜恣意问还在使劲抖袖子的于导演。 “麦麸。我和小芳等新娘下花轿的时候被小孩儿扣了一箩筐，”于华庭沧桑地说，“说是为了辟邪。” 杜小芳被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粉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要不我们还是去南边的任务点吧。”顾执觉得此行过于凶险。 “来都来了，我想看看到底有多邪门。”姜恣意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被分配到了女方阵营，在卧室等待新郎一家过来迎亲。 窗帘紧闭着，房顶四角挂着的大灯笼照得满室红彤彤一片。 新娘子跪坐在床中央，腰板绷得很直，手脚被厚重的婚服遮得严严实实，像个没有呼吸的人偶。 姜恣意想掀开盖头看看。 “不行不行。”媒人打扮的婆婆逮住她的手，“新嫁娘不可以抛头露面。” “新郎还没来，喘口气都不行？”姜恣意换了另一只手去掀。 “这里面多闷啊，快喝口水。”她把长街上买来的雪梨汤递给扮演新娘的年轻女孩。 门外响起一阵喧哗。 “新郎来了，快，快堵门！”媒人给姜恣意使眼色。 “…我没懂，”姜恣意举手，“那到底要不要让男方进来啊？’ “可以让他进，但是得先让我们讨到彩。”头发上绑着红布头的女孩告诉她。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很快就被拉开了一条小缝，几位伴郎高声嚷着就要闯进来。 “拿红包来！拿红包来！” 屋内的几个女眷嬉笑着挡在门口。 “恣意？”顾执在一片混乱中喊她的名字。 “我在这儿。”姜恣意把手指往门缝外够了够。 “你站远点，当心被挤到。”顾执艰难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这婚还结不结了？”他也是满脸的迷茫。 “结，但新郎需要先发几个红包给女方家属。”姜恣意把唯一已知的信息传达给顾执。 “我明白了。”顾执点点头，转身去找新郎。 可怜的木门被两拨人折磨得吱呀作响。 姜恣意烦得脑袋嗡嗡，刚想堵住耳朵，就听到窗前传来清楚的敲击声。 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发现顾执在外面朝她招手。 “新郎说已经给过彩礼了，不愿意再添红包。”顾执露出遇到难题还暂时无解的严肃模样，“看来需要我们从中调停一下了。” “这也太麻烦了，有没有简单粗暴点的办法？”姜恣意的目光落到了仍安静坐在床中央的新娘子身上。 用力堵了半天门的媒婆，突然觉得身后有冷风吹过。 她回头一瞧，在姜恣意的指挥下，新娘的大半个身子已经翻出窗外了。 成何体统？！这到底成何体统！ “新嫁娘被送进大堂之前，双脚是不能沾地的！”还是刚冲进屋内的司仪反应更快。 “这个好办，”顾执示意新娘子在窗台稍坐了一下，去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在姜恣意的帮助下，新娘子很快就稳稳地扶住车把，把两只脚都踩在了车蹬子上。 “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能…”司仪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老祖宗也没说不让骑自行车啊？”姜恣意的眼神十二分清澈。 [我要笑疯了] [老祖宗哪知道什么自行车啊…] [两口子搁这儿移风易俗来了] [这下连喜轿都不用上了，新娘子直接两条腿蹬着去拜堂吧] [这不比《新婚》原剧情精彩多了！！] [他俩脑子是怎么转这么快的…] [而且执行力都好强啊] [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人转移走了] 在司仪的干预下，新娘最终还是坐上了花轿。 一行人敲锣打鼓地来到婆家门口，顾执提前没收了熊孩子怀里的箩筐。 下一个环节是跨门槛和火盆。 姜恣意搀着新娘子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 “为什么只有新娘需要跨啊，新郎呢？”她很自然地问。 “这是为了驱除晦气和霉气。”媒人解释。 “那新郎就没有晦气和霉气了？” “这个……”媒人和司仪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你也来跨。”姜恣意朝站在远处的新郎招手。 火盆里的火焰突然窜得很高，男演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要是不跨，你老婆以后倒霉就全赖你。”姜恣意一本正经地说。 已经对这个流程早就习以为常的新娘子率先轻巧地跨过了火盆。 姜恣意仍盯着跳动的火苗。 “快去吧。”顾执鼓励她。 姜恣意大步从火焰上跨过。 顾执也跟着跨了一遍。 “我可不能让老婆倒霉。”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论迷信的正确用法] [呜呜就应该这这样！要跨就都跨！专门针对穿着长裙踩着高跟鞋的新娘子干什么？] [姜恣意刚才又反反复复跨了好几下，说是替叔叔阿姨朋友还有粉丝也去去霉运…天呐我的心软软] [姜门！姜门！] [不过恣意宝宝你其实跨一遍就行，我已经把视频截取成动图了，做成表情包大家都可以赛博跨火盆…] [楼上链接分享一下～] [谁懂顾执那句‘不能让老婆倒霉’啊啊啊] [这种随地可见的小糖我们执子之手都已经不稀罕磕了！] [吃国宴长大的说话就是硬气！] 终于等到了拜堂。 “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司仪摇头晃脑地念台词。 “等等等等！”姜恣意抓住重点，“合着还不是自由恋爱啊？” “我们展示的是传统婚俗，所以定亲的方式也很传统。”司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那我反对这门婚事！”姜恣意再次举手，“大清早就亡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本质上就是人口买卖！” 中式婚礼里没有让宾客提出反对这一项…但她怎么能可爱成这样，顾执悄悄把脸埋进手肘。 “我也反对！”他和姜恣意的姿势整齐划一。 [哇啊啊啊你们两个捣蛋鬼！] [这场婚事终于彻底被搅黄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发现顾执每次被姜恣意萌得受不了的时候都会默默捂脸诶] [当总是克制情绪的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时候，就会这样拼命掩饰啦] [楼上你真的很会磕] [嘿嘿…偷偷藏不住…嘿嘿] “两位嘉宾，如果婚礼流程没有全部走完，这个任务点就不能算完成哦。”导演组紧急介入。 “可是我们都忙活这么半天了…”姜恣意多少有些丧气。 “那换一对拜堂可不可以？”顾执巧妙地暗示道。 “如果需要双方有感情基础的话…”他理了理姜恣意头顶的簪花，把自己耳边的芍药别在了胸口，“我们两个好像很合适欸。” “…姓顾的，你算盘珠子打我脸上了。”姜恣意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就当是演戏，好不好？”顾执以退为进。 “都已经结过一遍了，有什么好结的！！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歪心思啊？”姜恣意的反应依旧激烈。 上次还没结够呢，顾执不无遗憾地想。 “可是杜小芳和于华庭都已经完成这个任务，进度比我们靠前了，”顾执的狐狸尾巴尖在她眼前晃啊晃，“现在放弃的话，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已婚夫妻再拜一次堂算重婚吗？“姜恣意底气不足地问。 “不算，顶多算情趣。“顾执嘴角的弧度慢慢加深。 姜恣意：…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那…既然是演的，你爸妈也都不在，能不能简化一下…就…夫妻对拜？”在灯笼的映照下，她的眼中波光潋滟，勾得人心痒难耐。 “好。”顾执用拇指指腹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良久地注视着她，直到已经准备开始摆烂的司仪都忍不住出声提醒。 “夫妻对拜——” 由于没控制好距离，姜恣意头顶的簪花剐到了顾执的鼻尖，她慌乱地直起身， 本就松松插在发丝间的花枝掉落，在两人之间下起一场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第27章 彩虹屁的信息茧房 现在还不能太贪心…… “这怎么办…我们再拜一次？”姜恣意连忙半蹲在地上捡花。 “没关系，足够了。”顾执刚从惊艳里回过神来。 现在还不能太贪心。 “你还好吧？”姜恣意觉得他的鼻头有一点红，“唉，我今天怎么冒冒失失的。”她自我反省道。 “鼻梁太高了，怪我。”顾执将拾好的花枝握成一束给她。 姜恣意：…妈生鼻全责是吧？ 她找了面镜子，想重新补上簪花的缺口，可插来插去还是插得东倒西歪，连带着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姜恣意笨拙地用指缝梳理满头乱跑的发丝，像一只不太会舔毛的猫。 顾执趁乱捏了捏她的脸。 “喂！”姜恣意慢半拍地抗议道。 她“嗖嗖”把簪花全部拆掉，使劲胡噜了几下发尾，把指尖往顾执的脑门上一点。 一道微小的静电沿着两人肌肤相抵的地方流窜了过去，蛰得顾执失笑。 “你等着，我还能放电！”姜恣意两指并拢，迅速摩擦头顶。 “皮卡丘饶命。”顾执终于配合地开始逃跑。 他们沿着石阶一路往下，吵吵闹闹地抵达了最后一个任务点。 溪水旁，一块块蓝底白花的染布迎风飘动。 “顾执哥…恣意姐姐。”正准备给麻布染色的罗盼飞快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把目光移至自己的鞋尖。 “盼盼，我把水换好了。”王子鹤将半满的木桶提到了桌子上。 “嗨。”他没事儿似的打了个招呼。 姜恣意抓着顾执胳膊的手骤然一紧。 [罗盼和王子鹤真的和好了？] [有没有从隔壁直播间过来的，求讲解] [王子鹤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到处砸东西，还差点对罗盼动手] [李燕回把他痛批了一顿，他沉默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嚎啕大哭…] [罗盼立刻就心疼上她老公了] [我只能说尊重祝福] [没有那么夸张吧…感觉王子鹤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后面认错态度挺端正的] [罗盼前面也说过，这种事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罗盼也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故意激怒他了啊？] [？怎么还有替家暴男说话的] [我现在的表情和恣意一模一样]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还是等罗盼自己做决定吧。”顾执和姜恣意咬耳朵。 “唉，早知道一点用没有，我和杜姐昨天就不 劝她劝那么晚了。“姜恣意还是有些生气。 “你们好，我是扎染工艺的传承人，现在在小镇上开了一间工作室。”身穿马面裙的年轻女孩迎了过来，“这关的任务就是教大家体验这项民间传统的染色艺术。” 在女孩的指导下，姜恣意把原色布料多次折叠，然后用皮筋和夹子固定好。 “奇怪，我的怎么比你大那么一圈。”姜恣意捧着被她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织物，歪头朝顾执问道。 她明明每一步都跟着教程做了啊！ [姜恣意的动手能力怎么跟我一样糟糕…] [她捆得这一坨，总感觉要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啊啊] [我作证，姜姜真的很努力在听讲了] [其实步骤都是对的，她就是手比较笨] [怎么感觉这么说杀伤力更大] [明明手指很长很漂亮诶[吸溜]] [作为一个在生日会收到过姜恣意手作玩偶的粉丝…我建议她还是不要再做了] “可能是布料的材质有点差别吧，”顾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非遗手艺人：……请苍天！辨忠奸！ “真的吗？”姜恣意将信将疑。 她一直觉得自己手还挺巧的。 每次春节吃饺子，顾执都抢着夹她包的；照着短视频叠的千纸鹤也被他珍而重之地摆在书柜的中间层。 有一年她心血来潮给顾执织了一条围巾，他直接装行李箱里带去了巴黎时装周。 就连生日会给粉丝准备的猫头布偶，也被他顺走了两个。 等织物在染料桶中完成染色，被清水漂洗后展开，和其他人的作品摆放在一起时，姜恣意终于意识到： 她原来是个手残。 她只是一直生活在顾执用彩虹屁构筑的信息茧房里罢了！！ “恣意姐姐，你…你染的图案好别致哦。”罗盼悄悄将自己那条花样精美的蓝白方巾往旁边移了移。 降低对比造成的伤害。 “真可爱，很像robert呢。”顾执指着姜恣意作品中央那个能造成严重精神污染的不明蓝色物体说。 “哪里像了？”姜恣意羞耻地捂住眼睛。 “robert牙通牙的时候不就长这样吗？”顾执早已成为姜恣意抽象艺术的品鉴大师。 “嘤子沾完颜料在雪地里抖毛的话，也很有这个神韵。”他甚至还换了一种解读的角度。 “这简直是浑然天成啊！”顾执对她竖起大拇指。 转眼到了晚餐时间，手头充裕的顾姜二人在古镇评分最高的私房菜馆里定了个包间。 王子鹤今天表现得十分积极，虽然预算有限 ，他还是给罗盼在小桥旁边准备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虽然桌椅是在隔壁餐馆大堂顺的，蜡烛是找节目组借的，两个人顶着寒风在室外吃饭，菜一上桌就凉了个彻底。 但罗盼还是高兴得容光焕发。 于华庭和杜小芳好不容易赚了两百多块钱，去北边的任务点斗蛐蛐，输了个精光。 顾执牵着姜恣意往回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们蹲在路边啃烧饼。 姜恣意善心大发，给他们一人加了一根淀粉肠。 “再走100多米就到了。”顾执站在她前方挡风。 “好。”姜恣意的胃又开始变得不舒服。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朝小巷的另一头望去。 一家三口刚好从路灯下经过，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面，拖着行李箱的父亲加快了脚步，估计是担心路滑要喊他停下。 穿着灰色棉衣的女人被落在后面，她简单扎着一个低马尾，有弧度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侧脸很像林淑瑶。 姜恣意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她的大脑因缺氧而变得混沌。 ———————————————————— “姜恣意，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林淑瑶在法院走廊里嘶声力竭地喊着，她的律师和丈夫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臂。 “我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有了爱我和我爱的人，你凭什么要毁掉这一切？”她凌乱的卷发垂下遮住了双眼，嘴唇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癫狂地在姜恣意的眼前开合着。 手握胜诉判决书的姜恣意，麻木地在她面前站住。 “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生你！我的人生完全就是被你毁掉的！”林淑瑶怨毒地说，即使有三年未见，她还是知道该如何戳中自己女儿的痛处。 林淑瑶离开后，姜恣意仍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是你决定把我生下来的，妈妈。”她注视着那扇已经被关上的大门。 “是你放不下那个和自己一夜情的男人；是你为了挽留他花光积蓄整容；是你逼我出道赚钱；也是你嫌小小年纪就化浓妆穿胸衣的我恶心。”姜恣意一股脑地、宣泄一般地说。 “是你说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是你说我只能爱你的；是你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当她的声音被远处的墙壁再次回放时，姜恣意才发觉自己在哽咽。 “你结婚了，你有了新的孩子，你终于从自己亲手酿成的苦果中解脱。” “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恨姜生潮，不恨你的父母，不恨你的弟弟…你为什么只恨我呢？” “你的人生不是我毁掉的。”许久之后，她颤抖着，低低地说。 “我的人生才是被你毁掉了。” ———————————————————— “姜恣意，看着我的眼睛。”顾执转过她的肩膀。 “学着我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他把手挡在她脸颊的两侧，将那个神似林淑瑶的路人遮得严严实实。 新鲜的空气进入姜恣意的肺部，她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姜恣意忍耐地闭紧了双唇。 距离上一次复发只过去不到两天，她怎么能软弱成这个样子呢？ “我带你回去休息。”关于姜恣意的病情，顾执已经和导演组达成了协议，现在只需要依据李燕回给出的应对方案采取行动。 “没关系的，至少先吃完晚饭吧。”姜恣意逼自己直起身，往前迈出一步。 “品尝一下我们今天的胜利果实。”她勉强勾起嘴角，试图对顾执起到些安慰的作用，却只看到他愈发心疼的眼神。 顾执知道，姜恣意一直都很会忍。 之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导演紧赶慢赶过完了好几集的戏份，姜恣意顶着满头沉甸甸的珠翠，从布景中的贵妃榻上站起，又缓缓跌坐下去的时候。 周围人才意识到她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即使和姜恣意在一起后，身体上的不适，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忍着。 两人胡闹的时候，顾执在她松松垮垮的家居裤下发现一块已经肿成紫黑色的瘀伤。 姜恣意居然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记得是怎么摔的。 她这一点也和猫很像，生病了一声不吭，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才能看出些端倪。 怎么能让人担心成这样，顾执的心沉重得像一团浸满水的棉花。 第28章 你家猫跑哪去了 你只要继续存在就好…… “顾执，我这样是不是特别没用？”回去的路上，姜恣意昏昏沉沉地靠在顾执肩上，喃喃地问。 姜恣意的抑郁症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她正在剧组拍摄。 那是知名导演杨宏光的电影，聚焦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生长痛”。 姜恣意在其中饰演一位控制欲极强的年轻母亲，病态地监控女儿的行踪，限制她的交际圈，甚至强迫她休学，将她整日反锁在房间里。 刚开始拿到剧本时，姜恣意还有些欣喜。因为这是一个很方便她“入戏”的角色，不需要怎么揣摩情绪和心理，只要照着林淑瑶的样子演出来就可以了。 可当她在“女儿”面前，撕碎她毕业前好不容易集齐的同学录时，姜恣意突然就崩溃了。 那些她以为已经可以成为笑谈的回忆的阴影，像一个从未真正远去的游魂，再一次扼住她的咽喉 这种窒息感在心理医生告知她诊断结果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地去逃离和反抗，但还是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喂？ “顾执在5秒之内接通了她的电话。 “你这个月什么时候可以回一趟家？”姜恣意在卧室的飘窗上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她打开免提，把手机拿远，避免断断续续的吸气声传进他的耳朵。 “你需要我什么时候回来？”顾执还是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我…我只是有点想你，随便问问。”姜恣意用残存的理智，掐断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求救信号。 她不可以再毁掉顾执的人生了。 “正常赶完通告的话，我14号上午就能飞过来见你，”顾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有一点失真，“我也很想你。”在再三确认她不需要自己立即赶回去后，他的语气恢复往常。 姜恣意确诊双相后的最后一丝侥幸，随着顾执的回家而破灭。 在躁狂爆发期间，她感觉意识完全从身体中抽离，只能清醒又无力地看着自己对顾执恶语相向。 他从不动怒，只是愈发小心翼翼。 “恣意，你到底怎么了？“顾执用毛毯裹住她单薄的肩头，将她从阳台的冷风中带回。 他的手指轻微地发着颤，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姜恣意听见自己清楚地说了一声“滚”。 “那你可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吗？”顾执缓慢地松开手，却仍挡在她和玻璃推拉门之间。 “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向你保证，一定有办法解决。”他的表情真切得让她觉得虚假。 “我们离婚吧。”姜恣意挣扎着让意识重新附体。 她不可以再毁掉顾执的人生了。 在这个最终决定做出以后，姜恣意机械地使一切加速。 搬家，联系律师，拟定协议，切断联系…从顾执一次次的挽回中脱身。 她不敢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时间。 只是，当她摸黑闯进两人过去的家，意外听见了朝思暮想的声音；盯着墙上的时钟走过整整六个小时，见到了不知究竟是怎么赶到她身边的顾执时—— ——姜恣意还是决定给自己最后留一个念想。 而这一时的软弱和不该怀有的希冀，还是让她用理智筹划的一切都走向脱轨。 ———————————————————— “姜恣意，你为什么要‘有用’呢？”顾执反问。 “你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人变得幸福。” 他把她冰凉的手指握入掌心，近乎虔诚地请求道： “…你只要继续存在就好了。” ———————————————————— [执子之手的直播间怎么突然关闭了？] [不会是又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了吧…] [老天爷求求你放过这对小情侣555] [报！顾执好像开直播了！] [卧槽真的是本人吗？] [是的，就在原来的直播间] [恣意呢恣意呢？] [没看到欸] “摄像头…调整好了，接下来关掉送礼功能…美颜不开也没关系吧？”顾执最后调试了一下设备。 根据和导演组达成的协议，姜恣意病休时，直播将暂时由他主持。 他戴上防蓝光镜片，眼睛微眯，逐一阅读不断涌现的弹幕。 [啊啊啊哥你戴眼镜好帅！] [姜恣意呢？] [恣意怎么不见了呜呜] [那么大一个老婆在哪里？] [执子之手执子之手执子之手] [你家猫猫跑到哪里去了？急急急] “恣意先回房间休息了，”顾执巧妙地转移话题，“我们俩昨天睡得都比较晚。” [睡那么晚～～是干什么了吗？] [楼上你抓住了重点！] [小两口睡一个被窝实锤…] [刚点进直播间就被正主喂了一大口糖啊啊啊] [展开讲讲，我不缺这点流量] cp粉的脑补一发不可收拾，顾执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倒也不是很想纠正过来， “我家的猫…这也说得是姜恣意吧？”他很快了然，“我也蛮喜欢猫塑她的，有品。” [哇哥你还知道猫塑！] [他夸我们有品诶！] [呃啊啊（失语中）] “robert现在还住在我们家里，我和恣意的经纪人会轮流去照顾它。”顾执又随机回答了一条网友的提问。 “为什么要这么轮流呢…恣意前段时间其实在跟我争robert的抚养权，”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让狗狗和她见面，只是希望能借着这个由头，多让她往家里跑几趟。” “这样是不是有点坏？”他认真地询问弹幕。 [怎么有点可怜] [没觉得坏，只觉得惨呜呜] [试图用狗留住老婆…] [关爱孤寡老顾执] [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学到了，下次再跟男朋友吵架就先偷狗] [笑死这可不兴学啊！] [那姜恣意上当了吗？] “上当了，”顾执愉悦地勾起嘴角，“所以我基本每个周末都能见她一面。” 虽然总是骂骂咧咧的。 “如果姜恣意最后还是打算离婚怎么办…”他读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微沉。 “总会有办法的，”顾执十指交叠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说，“但你们最好还是别知道是什么办法。” [？？？] [我怎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害怕 ] [这个姿势…看起来掌控欲好强…] “想什么呢，”顾执温和一笑，藏起眼中的晦暗，“我只是担心你们向恣意告密罢了。” 第29章 但她的刺又很软 顶级的勾引往往朴实无…… “是怎么追到姜恣意的？”顾执请工作人员帮自己汇总了一下高频出现的弹幕提问。 “我的办法其实比较笨，”他轻笑道，“就是一有空就去找她，让她习惯我在她身边的样子。” 顾执和姜恣意成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他花了足足三周的时间，才安排好了一场毫无破绽的“不期而遇”。 打听姜恣意剧组的活动日程，预定同一家酒店隔壁的宴会厅，选一套低调又能衬托身段的高档西服，假借跟随经纪人向导演自荐的名义过去敬酒，最后自然而然地走到她面前问好。 可当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迈入会场时，顾执怀疑姜恣意才是精心策划的那一个。 她长发披散，穿着黑色抹胸礼裙，怕冷地披着大衣，在大厅角落点心架的遮挡下，专心地夹着小蛋糕。 像一只口味挑剔的猫。 应酬期间，顾执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走神看她。 姜恣意也在偷偷打量着他，眼睛和宝石一样亮晶晶的，让他愈发觉得脸热。 二十分钟后，顾执慌不择路地径直朝她走去。 姜恣意像被抓包似的匆匆移开视线，她的表情越生动就越是好看。 顾执这些天的纠结和苦恼通通变得可笑。 很早之前，他就失去了沦陷之外的第二种可能。 姜恣意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也许是许久没见的缘故，她很快就下意识地竖起防备。 …但是刺又很软，只是有一点点扎手。 顾执向来都是个执着的人，他很快又谋划了两人第二次、第三次见面，“机缘巧合”地和她进入同一个剧组拍戏。 虽然有些自负，但顾执觉得自己在追求姜恣意这件事上还是有胜算的。 由于比较恐人，姜恣意的交际圈非常有限，他目前还没有别的竞争者，此乃一胜； 他和姜恣意青梅竹马在剧组一起长大，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此乃两胜； 姜恣意对他的态度虽然冷淡，但并不排斥，此乃三胜。 随着计划的开展，顾执对自己暗恋对象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 比如：姜恣意是个边界感很强，但是又非常怕麻烦的人。 如果你要开车送她回家，她一开始肯定会拒绝。 当你询问的次数增多，并且是在剧组聚餐结束、拍摄持续到深夜、两人明天的对手戏还有待磨合的情况下，姜恣意或许会答应一到两次。 由于边界感强，姜恣意会在乘车后慷慨地回报你的“人情”。你将收到她买的奶茶，做的小手工，甚至一笔直截了当的打车费。 可如果你继续锲而不舍地送她回家，并且每一次都提出不容争辩的理由，姜恣意就会开 始觉得还人情很麻烦。 她会先生气一段时间，不准你再提任何跟“车”有关的话题。 但你只要假装被她的反应伤到，姜恣意很快就能心软。 她开始反思“这个神经病是不是就喜欢当司机啊”/“我是不是破灭了他开滴滴打车的梦想？“；然后自我劝说“我们两个人住的地方好像真的顺路，他都跟我看家里的门牌号了应该没在撒谎”；最后得出结论“虽然总感觉有点占他便宜，可拒绝这个人真的好麻烦”，并破罐子破摔“就坐你车咋地了？大不了我开个包月”。 接下来，只要延用这套公式。 就可以从开车接送、剧组探班、偶尔约饭、周末遛狗等多方面进入姜恣意的生活。 姜恣意不是特别亲人的猫，但养熟之后，她就能够松懈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翻着肚皮睡觉。 能摸到只是时间问题，顾执颇为得意地想。 [顶级的勾引往往朴实无华…] [直球克傲娇]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中间还省略了好多个步骤？] [结合综艺之前的问答片段，我怀疑这种疯狂刷存在感的激进策略，是在姜恣意对顾执也有好感的前提下才能成功的…] [磕到了…又磕到了…] [啊啊啊感觉这场直播即将变成《夫妻相性一百问》] [嘿嘿那我再来问一个，你们私下里有没有什么爱称？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楼上我怀疑你是想写文来的] [我也很好奇！] “爱称的话，其实没有。”顾执下意识瞥了一眼卧室门的方向，“恣意太容易害羞了，胡乱叫她的话会被打的。” “而且我很喜欢她的名字，潇洒快乐，从心所欲…”顾执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 “恣意应该也很喜欢我的名字吧，”他的嘴角再一次扬起，“她喊我‘顾执’的时候最多，生气或者假装生气的时候会说‘姓顾的’。” 从称呼上拉开距离，是她的紧急应对措施之一。 “我感觉相比称呼的内容，场合可能更加重要，”顾执思索道，“一个名字也可以表示很多种含义。” ———————————————————— 姜恣意情动的时候，顾执总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想分开她下意识遮挡在脸前的手腕，把光线调亮，将她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最过分的时候，顾执甚至想戴上眼镜。 “姓顾的，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姜恣意眼中的水气越积越多，她猛地挣开他的桎梏，手指飞快地掠过他的脸。 好像打了他一巴掌似的。 顾执一动不动，指间的金属镜框悄然落在床单上。 “顾执，你没事吧？疼不疼？”姜恣意慌乱地支起上半身，两人的气息再次交叠在一起。 顾执缓慢收束着呼吸，他的忍耐几乎要到达极限，这对于擅长自控的人来说是一种严酷的折磨。 “恣意，”顾执只能叫她的名字，“恣意…”他不知是在抗拒还是在渴望。 “…姜恣意。” 第30章 换个姿势亲我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想到这里，顾执觉得脸有些发烫。 “我最后再挑几条弹幕吧，”他掩饰般地捂嘴轻咳了一声，“…注意一下尺度。” [啥尺度[痴呆]] [不是就问了一下小两口怎么称呼对方吗…] [也没提什么安全词之类的啊…] [这难道不是到幼儿园的车？] [你小子在偷偷脸红什么？] [举报！有人看起来很正经但是脑子里有黄色废料！] [我怀疑，但我还没有证据] “近期有没有进组的计划？”顾执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提问。 “我需要先把我和恣意的问题处理好，再考虑别的事情。”他如实回答道。 “这不但关乎我们的婚姻，也会对我个人状态产生比较大的影响，”顾执垂下目光，“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顾执：心都要碎了还谈什么事业心] [意思是老婆追不回来，根本无心工作] [执子之手还没he我也无心工作！] [理解理解，你们先和好再说！] [姜恣意是只特别好的猫猫你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刚才路过月老祠替你俩拜了拜，红线给我打死结啊啊！] [鄙人在互联网劝分多年造下无数口业，但还是求老天爷放过这一对] [我每次劝闺蜜分手都会失败，那现在劝和总该成功了吧！] 顾执被弹幕逗笑了，“不过恣意应该会按头让我多接点好剧本吧。”他无奈地说。 从第一次遇见小姜恣意的时候开始，顾执就知道她非常喜欢演戏。 顾执去《邻家》剧组试镜的桥段，大致内容是哥哥“张家乐”心疼妹妹练琴辛苦，偷偷带她逃课出去打电动。 “台词都背熟了吗？”候场期间，一直一言不发的姜恣意突然问道 。 “背熟了。”顾执把薄薄的台本卷在手里，他并不紧张，只是觉得新奇。 “演一遍给我看看。”姜恣意从椅子上滑下，小大人似的理了理头发。 “家悠，你敲琴键敲得这么使劲，不怕半夜手指头疼啊？”顾执随口念道。 他还没有把这场所谓的彩排当真。 姜恣意将两只手平放在胸口的位置，指尖紧绷，指关节用力向下砸去。 随着她的动作，顾执仿佛真的听到了钢琴琴键被无序连按时发出的悲鸣。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小女孩，撒娇地嘟起嘴，眼中含着隐隐的泪光，看起来刁蛮又可爱。 “我不练了！根本学不会！呜呜…”姜恣意扯了扯顾执的衣袖，他完全是下意识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那就先不练了…我…我带你…”一向过目不忘的顾执惊讶到忘了词。 姜恣意把另一只手手背往脸上一抹，又恢复了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这种程度的关系户，只会让那些参加了四轮海选还被拒绝的孩子显得更可怜。”她冷声道。 “那你教我该怎么演，好不好？”顾执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恳，“我学东西很快的。” 事实证明，顾执确实是个不错的学生。 他很快就将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强烈的探究精神运用在了表演之中。 可姜恣意还是会领先他一步。 “‘张家乐’这个角色非常聪明，所以你虽然是第一次旷课，撒谎时也不需要留那么多破绽。”姜恣意叼着棒棒糖，语气拽拽地指点道。 “但父母的视线移开时，你可以表现出一点内疚——比如手攥成拳，或者飞快地看一眼那面墙上贴着的奖状。”她简单做了个示范。 “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顾执心服口服地问。 “这是我必须要擅长的事罢了。“姜恣意依旧绷着个脸，”咔嚓“一声把糖咬碎。 她心情好时，吃东西的速度就会变快。 “但你也很享受演戏的过程吧。”顾执试探道。 “我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即使时间比较短。”姜恣意的声音变得飘渺。 “…要是再也不用变回来就好了。” ———————————————————— 再次进入娱乐圈之后，顾执向姜恣意套近乎的惯用手段，就是向她请教表演技巧。 “盲人看不见自己的长相，所以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力远低于视力正常的人，你的表情要更夸张一些，不能怕丑。”姜恣意把他推到镜子面前。 “这么优秀的剧本，你要好好演，知道了吗？”她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的老师。”顾执正试图放慢自己的呼吸节奏。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 “喂，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姜恣意在镜子里挑眉。 “刚喝了杯咖啡。”顾执咬着牙说。 “大半夜喝那个干什么？就为了跑到我家来交流表演经验？”姜恣意此时距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还真是刻苦呢，不错，好好干，下一个影帝就是你！”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顾执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一边为压抑在心中的感情没被戳破而舒了口气，一边又为她错到离谱的猜测感到前路堪忧。 ” 对对对，抽动的幅度可以再大一点，“姜恣意觉得还真是孺子可教，“回去记得多练习哦！” ———————————————————— 两人在一起后，姜恣意对表演的热忱不降反增。 “顾执，你能不能换个姿势亲我。”姜恣意扭头拒绝了他的晚安吻。 “你想要什么姿势？”顾执俯下身，眼神炙热而专注。 “你等我一下嗷。”姜恣意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然后两条腿像时钟的指针一样在床上走了180度。 顾执：？ “这么亲试试？”姜恣意看着眼前完全颠倒过来的顾执说。 顾执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照办。 女朋友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如果我现在把舌头伸出来一点的话，画面会不会更有性张力？”姜恣意像是在研究两个宇宙飞船如何对接一般进行着微调。 “姜恣意。”顾执磨了磨后槽牙。 “肿么了？”探出舌尖的姜恣意含糊不清地问。 “如果你是在用‘我’来练习怎么和别的男人接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知道吗？”顾执用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不是我，是陈圆，她老接到那种小白花角色。”姜恣意微微一愣，“我就是想帮她试验一下。” “哦哦，那多试几种吧，还有的是时间。”顾执耐心地说。 第31章 潦草哭泣猫猫头 肢体接触，越多越好…… “我一不小心掉进江里了， 妈妈想过去救我。”姜恣意抱紧自己的双臂，熟练地扯着慌。 她已经在民警姐姐的帮助下换上了干燥的衣物，可身体却仿佛仍浸在水中， 睫毛上结了一层怎么也抖落不掉的霜， 压得她沉沉欲睡。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大晚上往江滩跑， 多危险！”她的那套生硬的说辞很快就被采信。 “快跟你妈妈回去吧， 以后要小心一点，知道了吗？”值班民警把她交还到林淑瑶手中。 姜恣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在外人面前，林淑瑶安抚地冲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僵硬地绽开。 “等等，你是叫‘姜恣意’没错吧？”一位神情严肃的女警突然将两人拦住。 “警察同志， 我们不是已经说明过情况…”林淑瑶只想赶紧脱身。 “有人报警说这个小姑娘失踪了。你作为她的监护人，连续四十八小时电话都是关机状态是吗？”女警尖锐地问。 “我…”林淑瑶不由愣住了。 “恣意，吓死阿姨了！”匆匆赶来的李傲梅一把将姜恣意抱在怀里。 用眼神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小顾执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他的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直到此刻， 姜恣意才觉得席卷她四肢百骸的寒意有了散去的趋向。 虽然在警局调查的时间会无限期延长， 回家之后还要面对林淑瑶的责难。 可她在接近0度的江水里最强烈的恐惧，终于在李傲梅温暖的怀抱中渐渐淡化—— ——那是对消失的恐惧。 她害怕她就这样轻易地、孤单地死去，连尸首都无人指认，留不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 甚至愿意花时间寻找她…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中，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两周前，顾执过生日的时候， 他趁着剧组工作人员分吃蛋糕的间隙，神秘地把姜恣意叫到了一边。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长方形礼盒，示意她帮忙打开。 里面躺着一块电话手表， 天蓝色的，姜恣意前几天刚在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品牌的广告，显然价格不菲。 “挺酷的，需要帮你戴上吗？”姜恣意不理解他为啥非要当着她一个人的面拆礼物。 “这是送给你的，”顾执有些泄气地说，“我记得你很喜欢蓝色，对不对？” “你过生日，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姜恣意把手收回，“难道你的生日愿望是当圣诞老人？” “我已经有这个牌子的表了，你不是还没有自己的手机吗？有了这个，我们以后不见面也能聊天了。”顾执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表带。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姜恣意往后退了一步。 “就当这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好啦。“顾执用清澈的少年音绵软地撒着娇。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在放蛋糕的桌子上。“姜恣意冷冰冰地说。 林淑瑶给她的零花钱很少，她攒了好久的午餐费，才够买下橱窗角落的木制恐龙八音盒。 你小子最好给我珍惜一点。 “好吧好吧，”顾执失落地低下头，“诶，奇怪，你能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吗？”他再次举起表盘。 姜恣意下意识看了过去，只听见“叮”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解锁了。 “吼吼，人脸识别成功，这块手表已经认主了！”顾执得意地翘起嘴角。 “认…认主之后还能取消吗？”姜恣意对电子产品的认知极其有限。 “不可以，你们已经被深度绑定了！”顾执半是认真，半是吓唬道，“你如果遗弃它，它就要变成没有主人的野手表了。” 虽然明知这是在忽悠，可姜恣意还是觉得“遗弃”两个字过于刺耳。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小心地把表带折叠了一下，装进棉衣内侧的口袋里。 “我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添加进通讯录了，你也可以设置紧急联系人，一般是用家长的…”顾执止住话头。 “不用紧急联系人，”姜恣意平静地说，“我没有要求助的时候。” 那块手表最终还是被林淑瑶发现了。 “这是谁给你的？”她神经质地用指甲刮划着屏幕。 “…自己买的。”姜恣意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 “你连饭钱都不敢跟我要，哪的来这么多钱，”林淑瑶冷笑道，“是你的小少爷送的吧？” “为了这么个小玩意，连你的亲妈都骗，真是养不熟。”她伸手轻轻一抛，表盘没入装满酒瓶的垃圾桶，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姜恣意缓慢地将视线移开。 它还是被遗弃了。 ———————————————————— 顾执应该先是没拨通姜恣意的电话手表，转而向导演要了林淑瑶的号码，间隔一段时间后，又和李傲梅驱车去她家住址。 “恣意好端端的怎么会下水呢？”李傲梅还是不相信她的解释。 “现在是枯水期，又不怎么涨潮，就是沿着江滩走，也不可能在江中被钓鱼的老头发现啊？” “我是从桥上掉下去的。”姜恣意抢在林淑瑶开口之前说。 “我的…帽子不小心被风吹走了，想伸手去够一下，结果没控制住重心。” “桥上护栏的缝隙很大，她这个体型真有可能钻出去，而且老爷子确实钓上来一个帽子。”年长些的民警息事宁人地说。 “那这和小姑娘之前的说法也对不上啊？”女警翻看着笔录，“恣意，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我们去隔壁房间稍坐一下好吗？”她尽量把语气放柔。 “我现在很累，想早点和妈妈回家。”姜恣意在众人的视线里低下了头。 “乖孩子。”林淑瑶揽住她瘦弱的小臂。 “那我可以和恣意说几句话吗？”一直沉默的顾执突然开口，“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 “这…”林淑瑶努力压下自己的焦躁。 “恣意妈妈，我们等孩子十分钟总可以吧？”李傲梅冲儿子点了点头。 “我没撒谎，我真的是不小心掉进江里的。”姜恣意又重复了一遍。 她想看着他的眼睛，以增加话语的信服度，可惜失败了。 “江里面很冷吧？”顾执哑声问道。 “你…一个人掉下去，一定很害怕，对不对？”他心疼地皱着眉，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攥成拳的手。 “往下沉的时候，是不是呛了很多水？”顾执的呼吸和她一样紧促。 “姜恣意，你不用一直硬撑着，你可以哭出来的。”顾执定定地看着她。 “对不起…这 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他甚至比她还要自责。 姜恣意沉默着，把头埋在他的颈侧。 镜头前，姜恣意总能轻易调用她的泪腺，这是一个纯粹的表演技巧。 她真正的眼泪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流干了。 可在少年还不够坚实的肩膀上，仍下起了一场迷蒙的雨。 ———————————————————— 姜恣意睁开眼睛，头顶的镜子反射着月光，她左手指尖传来毛绒绒的触感，来自一只蓬松的狐狸尾巴。 门虚掩着，暖黄色的灯光从外渗透进来，姜恣意收紧手臂，将整只狐狸都抱入怀中，疲倦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狐狸虽然柔软，却还不够暖和…顾执呢？ 姜恣意几乎是凭借本能采取了行动。 她光脚踩在瓷砖地板上，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穿上了拖鞋。 “顾执？”她在门口喊他的名字，音量比想象中还要大。 姜恣意听见椅子被猛然拉开时发出的刺耳拖地声，大约一秒钟后，顾执像变魔术似的整个出现在她面前。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轻轻搂住她，心跳就落在她的耳边。 平稳有力，令人安心。 姜恣意默不作声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她很快又觉得眼角有些发潮。 “我可以哭出来吗？”她向顾执请示道。 回答她的是一个印在眉心的吻。 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老天爷也太可恶了，”姜恣意最先宣泄的情绪是愤怒，“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凭什么让我得和林淑瑶一样的病啊？” “我不喜欢之前找的那个心理医生，天天原生家庭原生家庭…咋的，我的这辈子从一出生就定型了？” “…吃药以后记忆力变得好差，我把我们的纪念日都快忘光了，我以前明明对数字都很敏感的。” “我好讨厌睡觉，一睡觉就会做噩梦，可是睡不着的时候更难受，我的心跳很吵，呼吸很吵，墙上的秒针移动的声音也很吵，是不是只要死掉就不会再吵了？”她恍惚地问。 “可我不想死啊，我钱还没攒够呢，我想买一座岛，把所有讨厌的人都用海隔开…顾执你可以上岛，带着我们的狗。”姜恣意的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我也想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可是我现在又笨又弱 ，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女孩。” “林淑瑶知道了肯定会很得意吧？她对我的每一条诅咒都成真了…你说我自杀前能不能顺带把姜生潮给砍了？我要是不用出生就好了，什么时候能立法不许神经病要小孩啊！” 姜恣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执的衬衫被她拽得皱皱巴巴，像一张被用过的餐巾纸。 她很快就不能再发出可以辨识的音节，顾执轻拍她的背，一声接一声应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姜恣意终于抬起了脸。 她脸上一半是红印，一半是泪痕，像个潦草的哭泣猫猫头。 顾执的眼圈也是红的，他胡乱用指腹去擦她的脸。 猫头变得更加潦草。 “恣意，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顾执微微俯下身，和她额头相抵。 “你一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就及时到医院做了诊断。” “虽然讨厌心理医生，讨厌药物的副作用，可你还是在坚持治疗…在没有人倾诉，没法获得更多帮助的情况下，你独自努力了很长很长时间。” “即使在情绪最激烈，最难以自控的时候，你也没有放任自己去伤害别人。” “…你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知道的。”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你还在积极工作，积极生活，帮助他人解决问题…你现在唯一还需要做的，就是不要自顾自地抗下所有责任。” “有一句话，我要说到你完全确信为止，”顾执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我。” ———————————————————— 距离顾执突然中断直播画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直播间依旧人满为患。 [刚加完班，我错过什么了？] [顾执正要和我们分享他跟姜恣意小时候的合照，姜恣意突然喊了他一声，然后两个人一起不见了] [重点是顾执走的非！常！匆！忙！椅子都翻了，还差点被电脑数据线绊倒] [而且姜恣意叫他的声音…非常之黏糊…你们自己听回放吧，在四十八分五十七秒] [也就是说，情绪稳定的顾影帝慌了，从不示弱的姜恣意撒娇了] [啊啊啊给课代表点赞！] [我猜这两人肯定亲了！] [我觉得可以猜得更大胆一些…] [怎么麦也给关了呜呜呜，就这样把网友们放置了快两个钟头，你们小情侣真是罪大恶极！] [也可能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撤回！赶紧撤回！我们执子之手只能甜不许刀！] [等等…你们确定那是姜恣意的声音吗？收音这么差，也有可能是别人吧？] [呵呵，已经听过一百多遍了，绝对是姜恣意，如果不是她我明天就死] [楼上你…这毒誓发的…] [我就这样誓死捍卫我磕的cp] [我就这样誓死捍卫我磕的cpx2] [咦，有画面了诶] [顾执你总算回来了！] [我还以为要等到通宵呢！] “不好意思大家，刚才恣意那边发生了一点小状况，已经解决了。”顾执平复了一下呼吸 “刚才聊到哪了？” [哥你的衬衫…怎么皱成这样] [你的领口很松弛，但是你发红的眼尾弥补了这一点] [你们两个到底干什么去了…] [怎么…怎么解决的] [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觉得我可能还保守了…] [还得是真夫妻啊！] [执子之手…执子之手…嘿嘿…] ———————————————————— 第二天一早，许燕回把姜恣意单独叫进会议室。 “我从你原来的医生那里接手了你的档案，”许燕回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你的信任。” “首先说明一下，根据合约内容，我在这档综艺里的主要工作是做婚姻调解，心理咨询并不完全包括在内。” “所以，这一部分会独立于节目播出的内容之外，占用额外时间，并收取额外费用。”许燕回班味很重地强调道。 “辛苦了。”姜恣意真挚地说。 “没关系，一想到时薪就不苦了。”许燕回朝她眨眨眼睛。 “和病情相关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个人隐私…你希望通过节目公开还是隐藏呢？” “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开，”姜恣意思考片刻，“顾执已经发现了，再隐瞒的意义不大；而且，如果我还想继续演艺事业的话，这是个必须要直面的问题。” “好的，”李燕回赞许地点头，“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在疗程的第1部 分，主要围绕这四个字：“许燕回站起身，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道： “积极 治疗。” “我一直在服药，也会定期去心理门诊…”姜恣意急忙解释道。 “这里的‘积极’是指心态上的积极，”许燕回一阵见血地说，“你之前虽然在坚持药物和心理治疗，却一直抱持悲观态度，不断做出最坏的打算。” “换而言之，你的所有决策都是在确信你的双相症状还会不断恶化的前提下做出的。” “所以，你才会选择和顾执离婚，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后果。” “我确实觉得我的病情还会不断恶化。“姜恣意轻声说。 “那我们先来检验一下这个假设是否成立吧，”许燕回画出一个简单的表格，“让你产生这个消极想法的主要原因是？” “我的生母，”姜恣意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是眼睁睁看着 她的症状一点点加深的。” 在她十一岁以前，林淑瑶还只是会不定时地哭泣或暴怒，对她恶言相向；随着姜恣意进入青春期，林淑瑶的言语宣泄逐渐转化为肢体暴力，还伴随强烈的自残和自杀倾向。 “我明白了。”许燕回在表格内标注出一串序号。 “恣意，以后你再产生这种习惯性思维的时候，可以试着用以下三条证据进行自我反驳：” “第一，你母亲的双相是在没有任何医学手段干预的情况下恶化的，而你从一开始就在配合治疗。” “第二，你母亲错误地将自己的情绪失控归因在你身上，导致你极大限度地承担了她的精神压力——也就是说，她甚至是把比真实自我还要更坏的一面暴露在了你的面前。” “你小时候亲眼确认的‘事实’，是被夸张和扭曲之后的。” “第三，除你之外，你母亲身边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对象，但你现在不同——”许燕回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顾执，我，还有你的朋友们，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 早饭过后，《分手爱人》的六位嘉宾再次围坐在茶几前。 “我们在之前几期节目中，进行了夫妻之间的回忆测试、感情测试和默契测试。”主持人小结道。 “今天，则轮到了对彼此了解程度的考验。” “请各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手中的试题，然后交换给伴侣批阅。” 姜恣意拿过试卷，发现上面的题目都和顾执的习惯和喜好有关。 从日常作息、运动规律，到业余爱好、食物忌口… 顾执一般会比她早起一个小时，准备好早餐后，再回到床上和她一起赖十多分钟。 顾执之前都是在白天洗澡，自从发现姜恣意洗完头不爱用吹风机的毛病，就也把洗澡时间改到了晚上。 这样他每次帮姜恣意烘干长发，自己身上的水汽也能差不多蒸发掉。 ……还能防范她哪天被念叨得不爽了和他在浴室里打水仗。 顾执本来擅长很多体育项目，可姜恣意唯一愿意跟着去的就是遛弯。 他们喜欢在公园里走野路，可以遇见奇形怪状的石头，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各种小动物。 爱好的话…恐怖片肯定是算的。 姜恣意会专门挑选午夜场，看完电影后，还能和顾执在回家的路上互相惊吓。 经过小区的时候，为防止扰民，顾执会忍无可忍地抱住她。 姜恣意相当流畅地答完了接近一半的题目，在有关具体喜好的地方犯了难。 “你最爱吃的一道菜是什么？”她偷偷和身旁的顾执交头接耳。 “喜欢的颜色呢？”姜恣意连着跳过了好几个空格。 “你随便写吧，我判对就好。”顾执毫无原则地说。 “报！有人临时篡改标准答案！”偷听了半天的于华庭举手打小报告。 “你刚才不也悄悄问你老婆‘是不是还和上大学的时候一样喜欢猪肉炖粉条’吗？”姜恣意立即揭发道。 “我这儿在拨乱反正，你们在颠倒黑白，后者的性质显然更恶劣些吧！”于导演振振有词。 “可我确实在很多方面都没有明确的偏好，”顾执表示无辜，“填什么都无所谓的。” “这就叫‘淡人’”杜小芳科普。 “不行不行，这么多道题呢，你总得给我几个准确答案吧？”姜恣意的考试焦虑大爆发，“你就没有什么一见倾心，坚定不移，无可替代的爱好 ？” “你算不算？”顾执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姜恣意：……秀恩爱能不能姑且看一下场合啊！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交卷的居然是王子鹤。 罗盼笑容满面地接过，一行行地读着他的狗爬字，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 “我最喜欢的花不是铃兰。”她将试卷倒扣在桌面上。 “不可能啊，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我们本来要出去约会的，可我睡过头了，害得你在雨中等了半个多小时，”王子鹤深情款款地说，“我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了一束铃兰给你赔罪…” “你每次迟到都只会找理由，从来没送过我道歉礼物，”罗盼的哽咽着说，“哪有什么铃兰…你是记成前女友的了吧！” 剩下四人尴尬得到处张望。 姜恣意：这桌子可真桌子啊。 好在顾执很快就把写好的题目递给她： 字迹工整，要点齐全，详略得当。 一看就是有望冲击满分的程度。 最令姜恣意惊讶的是有关食物忌口的部分。 “我还不喜欢吃芹菜是吗？”她自己都不大确定。 “喜好程度介于茄子和蒜苔之间吧。”顾执严谨地说，“你觉得它的味道有点冲。” 姜恣意是个味觉灵敏，吃饭又很能凑合的人。 女孩子一旦进入发育期就容易长个，为维持娇小的体型，林淑瑶经常让她挨饿。 所以只要能把肚子填饱，姜恣意什么都吃。 长大后，出于对厨子的敬重，她也会平等地把每道菜都塞进嘴里。 洋葱的甜味很呛，软烂的茄子有一点恶心，生番茄的口感很涩，咀嚼动物内脏时她总能联想到对应的部位。 姜恣意以为，这是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执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是在两人去餐厅点菜时，通过排除法推断出她的偏好；还是留意到她动筷子的频率，甚至品尝后的表情？ 感慨之余，姜恣意又觉得有些沮丧。 她对顾执的认识不及他对她的一半，其中还大多是他迁就她而改变的习惯，和两个人重叠的兴趣。 她忍不住又想把两人的感情放在天平上比较。 “我觉得这其实很有趣，”顾执适时开口，“因为在我眼中，食物只是由相应营养成分构成的物质罢了。” “但你会无条件赞美土豆，游刃有余地吃一条带刺的鱼，啃玉米啃得越来越暴躁，把草莓尖留到最后吃掉。”他话里带着笑意。 “你常常让这个世界变得可爱。” [好动人的细节…我也觉得恣意好可爱！] [我也要赞美土豆！豆门！] [我已经同时在姜门和豆门了] [笑死，本来就很容易弄混好吧] [呃啊啊啊不是那个生姜！] [顾执…我只能说活该你有老婆] “这有什么可夸的…”姜恣意别扭地说。 “唉。”杜小芳悠悠叹了口气。 “我记得你不爱吃葱姜蒜的！”于华庭敏感地说。 “然后呢？就非说什么粒粒皆辛苦，不许我挑食。”杜小芳翻了个白眼。 于华庭：这季节目为什么这么卷啊？要是搁上一季，我光是不出轨不吃软饭就已经把那帮男嘉宾给秒了好吧！ 经过相当混乱的判卷过程，答出附加题的顾执获得了全场最高分。 于华庭、姜恣意和杜小芳紧随其后。 罗盼赌气空了一大半的题，但还是比王子鹤高二十来分。 “本季《分手爱人》的录制即将过半，我们将利用这两期节目，对三组夫妻当前的感情状态及婚姻关系走向，进行中期复盘。”主持人在午餐时间宣布后续安排。 “今天下午，各位嘉宾将分别和自己的亲友团在约定地点见面，交流感受。” 姜恣意走进咖啡厅时，陈圆已经在位子上等她了。 一只威风凛凛的狸花猫从吧台后的木架上经过，四只爪悄然落地，状若不经意地用尾巴蹭了蹭姜恣意的腿。 然后蹭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姜恣意的手指沿着它圆滚滚的脑壳一路顺毛到后背，狸花猫才呼噜着让开了她的去路。 [恣意宝宝真的好招小动物喜欢！] [猫猫狗狗还有狍子，都被爱和她贴贴！] [我老婆是迪士尼公主来的] [顾执上大号说话！] 陈圆长发披肩，穿着白色毛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 她和姜恣意一个清丽端庄，一个明艳张扬，坐在一起就好像日月辉映，让人眼前一亮接着一亮。 陈圆向来话少，姜恣意也不催她开口，两人面对面沉默着，却一点也不显得尴尬。 狸花猫在跳上姜恣意 的膝头，矫健得像一只小老虎。 它慢悠悠地用爪子踩了两圈，在一个满意的位置停下，卧成一团。 姜恣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 “经纪人让我向你请教怎么炒cp。”陈圆冷不丁开口。 “我？”姜恣意纳闷地指着自己。 “她说我要是有你和顾执一半会卖，早就人比剧红了。”陈圆用咖啡勺搅拌了一下美式。 “所以，有什么诀窍吗？”她支着下巴，认真询问道。 “我们其实也没有刻意在卖吧，就是比较…顺其自然？”姜恣意的回答也很认真。 “或许是因为结过婚的缘故…不过我们婚后可是被全网追着骂难磕的…恐怕还要再离个婚试试。”姜恣意毫无保留地传授道。 “先结婚再离婚就能炒cp，我明白了。”陈圆用力点头。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错误的知识增加了！] [好萌的两个女孩子] [陈圆确实很难和搭档的男演员有cp感] [总感觉她拍亲密戏的时候都很不情愿] [不过她这张脸就很言情女主啊] [我是真没想到陈圆会和姜恣意的关系这么好] [她们之前不是还在剧组闹出过不和吗？] 姜恣意是在仙侠剧片场认识陈圆的，她饰演心肠歹毒的红衣女魔头，而陈圆是男主的白月光师姐。 剧集播出后，两个高颜值的女性角色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大结局前夕，姜恣意凭借一段悲惨的反派回忆杀在网上小爆了一下，讨论度隐隐有盖过正面角色的趋势。 所以媒体都在传陈圆和姜恣意关系敌对。 而事实恰好相反。 仙侠剧《蓬莱》的男主角长得一脸正气，但性格极其油腻，总是毫无分寸地勾搭年轻女演员。 姜恣意在上个剧组领教过他的德行。她从第一次见到陈圆，就担心她会被那个男的纠缠。 陈圆长得又乖又纯，还不爱说话，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于是，向来不爱跟人打交道的姜恣意，开始硬拉着陈圆在片场同进同出，连上厕所都要结伴。 两个i 人半天聊不了一句话，但相处得还算融洽。 直到油腻男深更半夜醉醺醺地去敲陈圆的酒店房门，姜恣意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只听到一声惨叫——陈圆直接把他的手腕给卸了。 姜恣意这才得知，陈圆不但学了十年的古典舞，还练了十二年的空手道。 “你会这家伙事儿怎么不早跟我说啊！”姜恣意的外套底下还穿着睡衣，尴尬地站在走廊上。 “我担心告诉你之后，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了。”陈圆默默垂下眼睛。 误会解开后，两人渐渐从搭子发展成了挚友。 “对不起老婆们，臣来迟了！！！”毛远瞻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进来。 “哇！咪咪，嘬嘬嘬。”她热情地朝姜恣意腿上的狸花猫招呼道。 狸花猫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呜呜呜呜，恣意～圆圆～咪咪嫌弃我！”毛远瞻一个人就制造出了三个人才能有的动静。 她和姜恣意、陈圆相识的原因非常单纯。 —-—毛远瞻是个颜狗。 “我们恣意的精神头看着好多了。”毛远瞻细细打量姜恣意一番。 “和顾执关系好点了吧？我上次给你们拍宣传照，就觉得还有戏。” “真好，”陈圆轻声说，“我和阿毛之前可担心了。” “你拖着行李箱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眼神都是死的。”毛远瞻表情夸张地说。 “有那么吓人吗。”姜恣意皱眉。 “有。”/“有！”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记不记得我当时说家里准备养猫，所以装了好几个移动可视摄像头？”陈圆启发道。 “是啊，你的猫后来怎么样了？”姜恣意问。 “没有猫，圆圆安宠物监控是为了方便盯着你，她怕你想不开。”毛远瞻如实相告。 姜恣意：…怪不得我在你家拆个外卖都找不到剪刀！！ “…麻烦你了。”姜恣意那段时间确实过得浑浑噩噩。 她也不是完全没起过轻生的念头。 “要麻烦还是顾执麻烦。”毛远瞻摇头叹气。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专门学过什么审讯技巧，每次找我问你的近况，我明明心里想着要替你瞒着，但还是会被他套一堆信息出来。” “那纯粹是你大漏勺。”陈圆毫不留情地说。 “怎么，难道你就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毛远瞻不满地叉腰。 “我不是漏，是主动交代。”陈圆看向窗外。 陈圆过去觉得顾执这个人很假。 他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笑容永远恰到好处，情绪起伏几乎没有，眼中既无野心也无欲望。 直到有一天，姜恣意来她的剧组探班。 顾执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他几度欲言又止，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姜恣意的方向瞥，表演卖力得像是在开屏。 陈圆惊诧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程序出错的机器人。 偏偏姜恣意还毫无察觉，陈圆心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是恣意的朋友是吗？”这是顾执第一次和她产生工作以外的对话。 “嗯，我们关系很好。”陈圆简洁地说。 顾执幽幽叹了口气。 陈圆以为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会像一般的追求者一样，找她套取有关情报。 出于对好友隐私的保护，她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的措辞。 可顾执只问了一个问题。 “姜恣意是个很棒的人，对不对？” 他与其是在求证，不如说是夸耀。 陈圆微微愣住了。 姜恣意当然是个很棒的人，陈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精妙的概括。 “对，她非常可爱。”陈圆回答道。 听到她的话，顾执的笑容阳光得都有些晃眼。 这哪是程序故障啊，感觉都挣扎得长出了血肉…陈圆暗自诽谤。 ———————————————————— “还主动交代是吧，你到底站哪边啊陈圆？”姜恣意不满地跺了一下脚。 狸花猫软和地冲她“喵呜”那一声。 “站你这边。”陈圆果断地说。 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顾执也在你这边。 姜恣意三人组相谈正欢，另一边，顾执等人等得茶都凉了。 他今天的亲友团成员，是在水木大学家属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柳飞璐和郑昊南。 顾执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要稳重许多，对这两个童年玩伴是既操心又嫌弃。 他阻止过不少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冒险行为，但还是被迫成为了许多低智商恶作剧的从犯。 特别是到了初二的时候，柳飞璐和郑昊南打打闹闹着居然看对眼了。 顾执一边要传话、递信、当僚机，一边又要在大人面前为两人的早恋打掩护，简直心力交瘁。 现在，黄毛丫头和缺牙小子，已经变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笨蛋情侣。 本来智商就不高，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打个五折。 “对不起顾老师我们迟到啦～”面容刚毅，肌肉健硕的郑昊南用夹子音道歉。 “都怪我宝宝，我卷头发用的时间太长了呜呜。”英姿飒爽的女机车手柳飞璐把头盔抱在怀里。 “说什么呢宝宝，是我骑车太慢啦。”郑昊南戳戳她的腰窝。 “哎呀宝宝坏！”柳飞璐开始反击。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在顾执面前扭得像两条蛆。 “……”顾执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 “你和恣意现在和好了嘛～”郑昊南问。 “再这么说话我真的要动手了。”顾执嘴角带笑，但眼神令人生寒， “你和恣意现在和好了吗？”郑昊南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 “核心问题已经在处理了，”顾执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会好起来的。” “嘿嘿，我给的建议不错吧？”柳飞璐莫名其妙地揽功。 “…你给了什么建议？”顾执已经提前开始头疼。 “肢 体接触，越多越好。“柳飞璐神秘兮兮地说，“甭管吵架吵得多凶，直接贴贴就完了。” “我和宝宝从来不吵架，我们只贴贴～”郑昊南趁机凡尔赛。 这下不得不揍了，顾执沉默地撸起袖子。 他突然想起昨晚姜恣意哭着把头埋进他怀里的样子。 肢体接触…？ 顾执思索道： 我是不是应该再多抱抱她呢？ 第32章 初恋是一场雨 吊桥效应？ “顾老师，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郑昊南用刚变声的公鸭嗓粗声粗气地问。 “不知道。”顾执放下手中的英文小说。 这小子的设问句只要先否认就对了。 “是情人节！嘿嘿，难怪你不知道。”和所有很早就讨到对象的男同学一样，郑昊南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击单身狗。 “如果我妈问起来， 你就说你、我还有璐璐都出去看电影了， 怎么样？”郑昊南大大咧咧地交代。 虽然就住在对门，可郑昊南和柳飞璐父母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这中间涉及到评职称、教师分房、阳台改建等一系列纠纷。 两人一直以罗密欧与朱丽叶自居。 如果早恋被发现， 后果确实很严重， 至少郑昊南的腿要打断一条。 顾执叹了口气，难得的休息日，他今天本来就想在家看书的。 “哪部电影？”即使很不情愿，他还是准备跟发小对齐口供。 “哪…哪部？”郑昊南这个傻大个根本没想这么远。 “你去附近的电影院随便选个片名吧，哦， 还可以刚好看场电影，钱算我的。”他懒洋洋地说。 “去哪儿啊孩子？”顾执下楼的时候，正在批改学生期中论文的顾维桢从书房里探出头。 “看电影。”顾执从玄关的挂钩上取下自行车钥匙。 “哇哦，情人节出去看电影， 和谁去呀？”李傲梅从书房探出第二个头。 “郑昊南， 柳飞璐。”顾执按照计划做出在场证明。 “唉…还以为是单独跟哪个小姑娘出去呢。”李傲梅不无遗憾地表示。 顾执从小就不缺人喜欢，上高中更是隔三岔五收到情书和告白。 但儿子总是不开窍…或者说是太开窍了。 在花香四溢的桃花林里不染分毫。 顾执骑车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离电影院的方向越来越远。 姜恣意家的居民楼近在眼前。 那是一座低矮的深灰色建筑，突兀地立在繁华的街区背面， 散发着老旧下水管道带来的，积年不散的潮湿。 彼此紧挨着的铁丝窗框，像一排黑洞洞的眼睛。 姜恣意是顾执见过最拼命的小演员。 她每月都会在不同的剧组间辗转， 还常常兼任模特和广告拍摄。 李傲梅粗略估算过，林淑瑶和经纪公司从姜恣意身上赚到的钱，可以顶一个小有名气的影视明星。 可姜恣意一家的生活依旧困顿。 顾执从三楼的窗户向左数， 发现第五个房间的灯亮着。 这是他自从姜恣意在江边落水后产生的习惯。 有事没事，他总会来这里确认一下，以防万一。 姜恣意即将中考，这会儿恐怕正在桌前复习，顾执不能打扰她。 可转过巷角的时候，顾执发现一个纤弱的身影坐在餐馆后门的台阶上。 姜恣意盯着不远处那面贴满小广告的水泥墙发呆。 两手空空，连手机都没带。 15岁的姜恣意身型已经抽条，为了方便做妆造，她的头发留得很长，刘海凌乱地遮住眼睛。 站在顾执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小巧苍白的下颌。 他上前两步，挡住了午后本就稀薄的日光。 姜恣意缓慢地转过身。 她的骨相生得极好，可惜还是太瘦了，眼窝微陷，唇色黯淡，有一种瘆人的漂亮。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待在外面？”顾执递给她自己的围巾。 姜恣意往后缩了一下手，但还是接住了。 “我在等林淑瑶回家。”她把围巾一圈圈绕在脖子上，像是缠了一段过长的绷带。 家里有人，她什么都没拿，只可能是被赶出来的，顾执很快推断出谎言背后的真相。 “我看时间还早，要不上车和我出去转转？” 说来也怪，他每次遇到她，都是在这种无法放任不管的情形。 等姜恣意默默翻上自行车后座时，顾执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骑车载人。 当初选车的时候，他确实有考虑到搭载乘客的情况。 但柳飞璐和郑昊南很快就在一起了，两个人去哪都是一辆车，顾执只需要骑自己的。 小巷里堆满了杂物，顾执一路左拐右拐，还是在坑洼的砖面上狠狠颠簸了一下。 姜恣意手抓住他座椅的弹簧，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体重轻得很，顾执蹬车时都不需要怎么使劲。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没话找话道。 “不知道。”熟悉的建筑飞快地从姜恣意眼前掠过。 “今天是情…”顾执突兀地止住话头，和姜恣意提这个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把她看作自己的妹妹吧。 “我们去看电影好了，我朋友请客。”顾执把脑海中闪现的行程方案一个个叉掉。 早知道会接上姜恣意，他就提前几天做准备了。 姜恣意低低地应了一声，任凭他安排的样子。 由于过节的缘故，影院异常火爆，大部分电影票都已经售空。唯一能抢到的座位的场次，放映了一部名叫《午夜还尸》的国产惊悚片。 “你要是不想看这个的话，我们就先去隔壁的咖啡厅坐坐，好不好？”顾执注意到，姜恣意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 “没关系，我可以看。”姜恣意难得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你不怕鬼？”顾执记得班上的女孩子都很怕看这种片，就连大大咧咧的柳飞璐，也会尖叫着往郑昊南怀里钻。 “没什么可怕的，”姜恣意顿了顿，发现顾执还在耐心等她的下文，“这个世界上的鬼分两种：” “有原则的鬼，只会害和自己有仇的人，只要不招惹就没事。” “那无差别害人的鬼呢？”顾执探究道。 “反正遇到就是死路一条，也无所谓了。”姜恣意小小年纪就有了一种自暴自弃的美。 影片播至中段，顾执发现害怕的原来是他自己。 和市面上多数中式恐怖电影不同，《午夜还尸》里有不少断胳膊断腿的血腥镜头。 …真不知道是怎么过审的。 顾执在女主角被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僵尸包围时偷偷捂住眼睛。 他右侧的姜恣意身体前倾 ，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幕。 两眼放光，像一只在洞口蹲守的猫。 顾执被自己无意间冒出的比喻逗笑了。 可他的下一个念头居然是— ——她专注的样子真好看。 女主角已经用机关枪突突完了僵尸，可顾执的胸口还是砰砰直跳。 “你看我干什么？“姜恣意回头问道。 她微微上挑的眼尾，钩子似地从他的心尖上扫过。 顾执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我在想事情。”他僵硬地移开视线。 在情人节选鬼片的男人，目的大多只有一个。 在以顾执和姜恣意为圆心的半圈里，至少有四对小情侣已经抱在一起啃上了。 顾执在啧啧水声中如坐针毡，一半是尴尬，一半是心虚。 姜恣意正前方的男女亲着亲着开始上手。 “喂！你们挡住我看字幕了！”她用饮料瓶“咻咻”猛戳两个人的后背。 顾执伸手摸了摸嘴角，惊讶自己怎么 会傻笑成这样。 要是亲妈李傲梅看见了，估计都得往他身上撒把糯米。 “原来电影院里面是这样的啊。”姜恣意走出放映厅时，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这是你第一次来影院看电影？”顾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嗯，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姜恣意点了点头，“我妈妈知道怎么找免费片源。” “那太好了，你第一次是和我一起…看的电影。”顾执口不择言。 死嘴你再多说一句试试？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这个时候林淑瑶能让你回…你妈妈这个时候到家了吗？” “嗯，我该走了。”姜恣意的眼睛很快又蒙上了一层灰。 也许是犯困的缘故，骑车送姜恣意回家途中，她慢慢把头靠在了顾执身上。 顾执车把一晃，差点把两个人都摔沟里。 “发生什么事了？”姜恣意迷迷糊糊地问。 “我们下车走两步吧。”顾执觉得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不太适合把脚离开地面。 “唔。”姜恣意听话地从后座跳下，天色逐渐暗沉，远处的云层堆积在一起。 冷风吹过，姜恣意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 如此寻常的动作，却让顾执有些耳热。 …她看起来像是在亲吻他戴过的织物 。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顾执发顶，他如梦方醒地打了个激灵。 雨连点成线，越下越大。 顾执匆忙将姜恣意带离道路。 一排居民楼都没有屋檐，两人拐到街角，才找到一个狭小的水果摊位，顶棚还不到一米宽。 顾执沉默地站在姜恣意身侧，肩膀挨着肩膀。 姜恣意应该很冷，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体温。 这种时候，暖和起来的办法只有一个…顾执烦躁地又掐了自己一把。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姜恣意认真地感到好奇。 “是…是…”她凑过来的时候，顾执连呼吸都停了几秒。 “情人节。”这三个字怎么念都有些暧昧。 “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姜恣意向顾执跨出一小步。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 第33章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 我从小磕到大…… 顾执想到柳飞璐前段时间爱看的一种小说类型， 好像叫什么abc。 根据设定，人与人之间会通过气味彼此吸引。 那他也许命中注定就该对姜恣意上瘾似的。 “什…什么问题？”顾执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八月份不是已经过完情人节了吗？”姜恣意一脸严肃地指出。 “…那是七夕节。”顾执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确实才是姜恣意会提出的问题。 “那五月份过得是什么节？”姜恣意还是很疑惑。 “是520，谐音‘我爱你’， 所以也算过节。”顾执往外迈出一步。 他需要淋点雨冷静一下。 “情侣节日怎么那么多啊， 真麻烦。”姜恣意冷酷无情地说。 “说到情人节…你现在有对象了吗？”顾执的转折十分生硬。 “没有。”姜恣意干脆地答道。 “班上有个男的硬说我是他女朋友，被我揍了。”短短一句话， 信息含量极大。 “揍得好啊。”顾执欣慰点头。 就在这时， 脸部黝黑、穿着球服的高个子男孩，挽着一名长相英气的短发女生，乐呵呵地朝这边走来。 情急之下，顾执一把抓住姜恣意的手，往水果店的货架中间躲。 一颗新鲜的橙子骨碌碌滚到短发女生脚边。 “顾老师？？？”她大叫一声， 把旁边的男朋友拽了个踉跄。 “她是在叫你吗？”姜恣意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 顾执认命地从水果摊后面钻出来。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的。 目睹这场大变活人的郑昊南惊讶地张开嘴。 “师师师…师娘？”他手指着姜恣意，结结巴巴地说。 超级加辈的姜恣意小朋友茫然地望着顾执。 郑昊南和柳飞璐很早之前就开始管顾执叫老师。 原因是家长动不动就念叨要他们“跟顾执多学学”。 “不不不，我们只是…”顾执话音未落，姜恣意的掌心飞快地滑出指尖。 “是同事。”姜恣意代为澄清。 “啧啧， 你小子玩得够花。”柳飞璐在一旁挤眉弄眼。 “还天天批评我们早恋， 转头自己就谈上了是吧？”郑昊南和女友一唱一和。 “我们没早恋。”姜恣意着急地看了顾执一眼，继续反驳道。 “那我来考考你，”柳飞璐把郑昊南头顶的鸭舌帽往自己头上一扣，一副警官审问的语气， “你们今天都干什么了？” “顾执到我家来接我，然后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姜恣意老实交代。 “啧啧啧，看得是什么片？” “《午夜还尸》。” “情人节接漂亮姑娘看恐怖片是吧？顾执你的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柳飞璐得意洋洋地说。 “没有没有， 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是顾执刚才告诉我的。”姜恣意越描越黑。 “guilty！guilty！”郑昊南法官连拍了三下大腿，“先骗你去约会， 天快黑了才摊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执在他半中不洋的奇怪判决里表情呆滞。 “再说，沿着这条街再走两步就是个餐馆，又有椅子又有屋檐，他非和你挤在这么小一个水果摊前，图什么？就是想和你贴贴！” 顾执对柳飞璐的贴脸开大也毫无反应。 姜恣意几分钟前说的话，依旧在他的耳边回放： “只是同事……是同事……同事……” 是吗…原来只是同事吗…他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当她的朋友或者哥哥的…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呢，他的嘴角泛起一个苦笑。 如果这是某本漫画的分镜，顾执现在已经石化成一座灰扑扑的雕塑，然后生无可恋地消散在风中了。 “你们想多了，我是不可能和顾执谈恋爱的，”姜恣意越说越扎心，“…我又不值得他喜欢。” 这句轻飘飘的、习惯性的自我贬低，让顾执的头脑在一瞬间恢复清明。 “姜恣意，你值得我喜欢，”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又飞快地加上解释，“你…你特别好，值得所有人喜欢，我也应该喜欢你……可是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但是没关系，我迟早都会被你……我是说我早晚要……总之喜欢上你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但我们至少不应该只是同事吧！” 这绝对是顾执有生以来说过的，逻辑最混乱的一段话。 姜恣意显然没听懂，但郑昊南和柳飞璐却同时收起了戏谑的态度。 两人都听出了他的认真。 ———————————————————— 毛远瞻正跟姜恣意和陈圆吐槽她遇到的奇葩男模。 “左转右转都分不清，摆pose只会苍蝇搓手，让他表情性感一点，就开始给我吐信子…” “噫。”姜恣意被油得直皱眉头。 “我合作过的一个男明星也这样，”陈圆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每次拍吻戏都非要露左脸，为了硬凹下颌线又是咬腮帮子又是吞口水……” 弹幕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毛摄影你开个博客吧…好喜欢听你讲段子哈哈哈] [陈圆一看就是憋了很久的话，我从没听她语速这么快过] [论坛有人试图扒出陈圆提到的油腻男，结果发现她搭档的每一位都很像…] [姜恣意：这就是总演反派的好处] [刚从别的直播间过来，姜恣意亲友团的气氛好不一样诶] [罗盼的小姐妹一直在劝和…理由是罗盼离异带娃找不到更好的了] [王子鹤那几个糊咖兄弟反而在真情实感地劝分呢，说什么要找一个懂他的姑娘…] [零人愿意懂哈，滚一边去！] [会说多说] [杜小芳的闺蜜好毒舌，每一句都把于华庭骂在了点子上] [不愧是央视出身的记者，口条好，逻辑清晰，她说于导演在老家拿脚盆给杜小芳洗手的时候，画面感真的太强了哈哈哈哈哈] [好奇顾执那桌在干什么] [报！各聊各的中，帅气的机车姐姐正忙着和壮汉男友秀恩爱，顾执每句话提三次老婆，但无人在意] 就在这时，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了。 姜恣意探了探头，正好和顾执的视线交汇—— 怎么这都能碰上啊！ “郑昊南和柳飞璐太吵了，被隔壁茶室的老板赶出来了。”顾执无奈地向她解释。 “来都来了，那我们六个拼个桌？”毛远瞻好整以暇地提议道。 被吵醒的狸花猫抖了抖毛，跳到邻座的沙发上，愤怒地冲顾执“喵”了一声。 “又被小动物粘上啦？”顾执与有荣焉。 我老婆果然是迪士尼公主。 “他是郑昊南，顾执发小，现在在大厂当程序员；她是柳飞璐，也是顾执发小，网络博主加职业机车手。”姜恣意自然地介绍道。 “这位是毛远瞻，毛摄影师；还有陈圆，知名女演员，《蓬莱》里的大师姐。”顾执流畅地接了下去。 四名亲友团成员面面相觑。 “互相介绍对方的朋友，是你们小两口的什么情趣吗？”毛远瞻发问。 “我怎么感觉你跟柳飞璐还更熟一点。”陈圆酸溜溜地拉了一下姜恣意的袖口。 “都结婚了，交际圈重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姜恣意理所当然地说。 [还真不是…] [反正杜小芳的闺蜜于华庭一个也不认识] [反正王子鹤和兄弟喝酒都不带罗盼的] [那共享朋友不就相当于…没有秘密…] [吵架之后都不好找人蛐蛐彼此的程度] [好坦诚的小情侣…]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糖] 陈圆相当突兀地鼓起了掌。 几人的视线朝她集中。 “真会炒cp，”陈圆的语调毫无起伏，“我都磕到了。” “嗐，执子之手谁不磕啊，”毛远瞻笑眯眯地说，“我都已经是半个站姐了。” “我从小磕到大，”柳飞璐举手，“这都t不到的是有多没品。” “他俩刚闹离婚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郑昊南心有余悸，“我完全想象不到这俩人不在一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 郑昊南急急忙忙地拉开车门。 工作时间，顾执一般都不会主动和他发消息。 来的路上，郑昊南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坏情况都过了一遍。 可当他看到顾执布满血丝的双眼时，还是心头一紧。 “我来开车吧。”郑昊南下意识扒拉安全带。 “不用，”顾执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没喝酒。” 和李傲梅一样，顾执是个事态越严重，就越会冷静下来的人。 这属于他的自我保护机制：调用理性，阻断足以摧毁神智的痛苦，让行动先于感受，及时地做出反应。 顾执的车速很快，但驾驶得依旧平稳，他每隔整数的分钟，都会用车载显示屏重拨四串号码。 在一段段刺耳的忙音中，顾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喂？”最先接通的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年轻的女性的声音。 “你好，请问姜恣意现在在你家里吗？”顾执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哎呀，顾影帝，你能不能先不要再联系我了，夹在你们中间很难做的。”毛远瞻听上去相当苦恼。 “恣意昨晚走得很匆忙，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安不安全。”顾执在等红灯的间隙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这你放心，我和陈圆都看着...啊不是，没有陈圆。”毛远瞻又在无意间走漏了风声。 “在陈圆家是吧，我知道了，我暂时都不会去找她。”顾执在获得有效信息后迅速切断电话。 “恣意要和我离婚。”他转过头，用一种仿佛置身事外的神情，僵硬地对郑昊南说。 “那…那…”郑昊南话都说不连贯。 “没关系，我是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顾执的语气笃定得令人后怕。 “现在，你先跟我去找一趟林淑瑶。”他在道路的尽头拐弯。 第34章 偷偷藏不住 为了世界和平，请不要吵架…… 顾执把车开到一个高档小区门口。 “她儿子四点半放学， 再等十五分钟就好。”他抬起手腕看表。 “你你你不会是想要绑架小孩吧？”郑昊南吓得把腰板坐直。 “想多了，只是找她聊聊罢了。”顾执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 一位身穿亚麻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牵着背了火箭书包的小男孩的手， 出现在道路的拐角处。 她气色红润， 皮肤保养得很好，只是笑起来的时候， 眼角的皱纹很深， 显得不太自然。 顾执摇下车窗，很快和林淑瑶对上视线。 母女两个最相像的地方就是眼睛，而区别在于看人的习惯。 姜恣意的眼神很坦率，让人觉得自己只是单纯被注意到了；林淑瑶的目光则满怀审视，无时无刻不在掂量对方的价值和筹码。 把继子送回家后， 林淑瑶提着半满的垃圾袋，独自出现在树荫下。 顾执示意郑昊南跟他走过去。 “怎么，见我还要雇个保镖？”林淑瑶很快就给一身杂牌运动服，身材健硕的郑昊南贴上了自以为的标签。 “找人留证罢了， 毕竟您过去颠倒黑白的手段我们也领教过。”顾执回敬道。 林淑瑶冷哼了一声， 双手抱胸。 “您最近一个月，没有找过姜恣意吧？”普通疑问句在顾执口中多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她？早就飞黄腾达了，也是我能打扰得起的？”林淑瑶讽刺地说。 “那您和姜生潮还有联系吗？”顾执紧接着问。 林淑瑶的表情骤然一变，她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不许在这里提这个名字！”恨意让她的声音变得扭曲。 顾执漠然看着这一幕。 和抛弃过自己的男人合伙敲诈刚成年的女儿， 打算用篡改后的剧组影像毁掉她的前途，结果反过来被姜生潮骗光家财，连带着刚傍上的富有婆家也给她冷遇。 林淑瑶有多可怜， 就有多可恨。 “你问这些干什么？”女人刻毒地猜测着，“姜恣意的恶评压不下去了？还是…她又情绪失控了？” 顾执双手握拳，他小臂的肌肉绷得很紧。 “这么大的人了， 还天天埋怨父母，在什么‘童年阴影’里走不出来…本质就是无能。”林淑瑶比他想象中还要冷血。 “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说这句话的人，”顾执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向年幼的孩子宣泄恨意，逼她承担自己的不幸，才是真正的无能。” “我一个人把她生出来养大已经尽心尽力了，”林淑瑶早就习惯应对这一类的指控，“怎么，难道最后变成是我毁了…” “你不配毁掉她，”顾执语气坚定地打断道，“姜恣意的人生只会越来越好的。” ———————————————————— 郑昊南挑起的话题，勾起了各位亲友团成员的强烈共鸣。 “顾执本来就是心思很重的一个人，每次跟姜恣意吵完架就会黑化成究极大反派，为了复合不择手段。”柳飞璐形容得绘声绘色。 “什么苦肉计、碟中谍，窃听追踪挖墙脚外加心理战术，除了姜恣意是目的，别的都是工具。”陈圆一看就是充分领教过。 “什么玩意儿，”姜恣意一愣接着一愣，“他每次找我和好不都是一个套路吗？” 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委屈巴巴地缠着她，直到她心软。 “哈，你以为他每次都是怎么套到你具体位置的？”被顾大恶人多次搓磨的毛远瞻身心俱疲地说。 “然后又是怎么卖惨到你的心坎上的？”狗头军师陈圆也负重前行多时了。 “姜恣意和顾执闹别扭的时候也超恐怖好吧，她会神色如常地干很多离谱之事。”毛远瞻进一步揭发道。 “半夜三点起来 洗头；去小区楼下抢着遛别人的狗；莫名其妙地和电风扇吵架，还拿嘴和它比谁的风力强。“陈圆如数家珍。 “明明把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还要每隔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看见个人影就要躲起来，发现不是顾执还偷偷失落一下。”毛远瞻接着抖落。 姜恣意：“……叛徒！你们两个叛徒！” “为了世界和平，还请你们以后少吵架。”郑昊南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说。 [好可怜的亲友团啊啊啊啊］ [大家看上去已经忍这对很久了！］ [心疼被顾执单点爆破的毛远瞻］ [心疼猫猫寄养专员陈圆］ [心疼被拉着跑前跑后的郑昊南］ [心疼完全目击顾执反派嘴脸的柳飞璐］ […那我心疼一下被抢着多遛了两圈的狗吧！］ [顾执的挖墙脚之术是真的挺成功的…陈圆和毛远瞻已经变成行走的情报机了] [不服所以和电风扇对着吹气…这也太萌了] [我们执子之手果然就是放不下对方呢］ [为了世界和平请你们以后少吵架！］ [感觉还是在秀恩爱…］ “要数最骇人的，还是顾执和姜恣意领证那次。”郑昊南越聊越嗨。 “顾执官宣的可太费劲…..”他话音未落，毛远瞻疯狂咳嗽，陈圆尴尬喝水，柳飞璐一把捂住他的嘴。 “费劲去官宣？”姜恣意很快抓住重点，“我们当时不是被狗仔拍到，才不得不公布婚讯的吗？” 四双做贼心虚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顾执。 “……确实被拍到了，但我其实是来得及把照片买断的。”顾执小心斟酌着词句。 “恨嫁男是这样的。”陈圆率先批评。 “他只是偷偷藏不住。”毛远瞻代为辩解。 “太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老婆了。”柳飞璐狂戳男朋友胳膊肘。 “结了婚不秀等于没…对不起，都怪我这张该死的嘴。”郑昊南低头道。 ———————————————————— “你是不是又偷偷看我大眼论坛了？”姜恣意把冰凉的汽水瓶贴在顾执脸上。 “没。”顾执含糊地应了一声，伸手捂住屏幕。 “你真的不需要我找公关团队解决一下？”他今天第十一次跟姜恣意确认道。 “不用，这个时候控评只会让观感变得更差，”姜恣意咔嚓一声打开易拉罐，“再说，我也很期待那帮黑粉看到法院判决书后的反应。” 姜生潮专门挑两人结婚前夕，把姜恣意那些所谓的黑料又抖落了一遍。 在片场发脾气耍大牌，其实是不眠不休赶了两天通告，为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和经纪人据理力争。 霸凌小演员，不过是把和《邻家》小团体的几次纠纷来来回回剪辑，在加上周升升等人添油加醋的说辞。 在保姆车上嘴其他艺人，是被林淑瑶引导后拼接出来的录音。 这几条半真半假，引发些讨论度也就算了，但连续被多个金主包养这种低级的黄谣，居然也在网上传开，姜恣意都觉得有些好笑。 顾执比她还在意这些评论，半夜睡不着觉，就开小号冲锋陷阵。 可他实在是不会骂脏字，打字速度也一般，好不容易输出有效论点，被对面轻轻回一句“你急了”就拉黑了。 “怎么能这样呢？”顾执觉得网友们简直不讲武德，“我告诉他5分48秒的音频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他不信也就算了，说我炫耀手机型号是啥意思？” “我不就是跟你之前发的自拍点过赞吗，怎么就跑到主页查成分说我是水军了？” “你不但像水军，还很像人机。”姜恣意笑得直不起腰，“这年头谁在论坛发帖的第一句是‘开宗明义’啊！” “我再多练练应该就好了。”顾执好学地说。 “早点睡吧，不用替我骂回去的。”姜恣意欠嗖嗖地伸手把他的头发弄乱，“放心，我已经穿了无敌铠甲，除了林淑瑶，谁也不能破我的防。” “我知道现在回这些也没什么效果，可我就是觉得生气。”顾执一转眼又被拉黑了，但他这次熟练地按了举报键。 “你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姜恣意轻轻地说，“我又不需要全世界都站在我这边，那样反而很麻烦呢。” “可是澄清时的热度永远比不上在那之前发酵的话题，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顾执把眼镜框扶正。 “我是艺人，娱乐大众也是职责所在。”姜恣意在这方面一直想得很开。 “但要是黑红的效果再强一点就好了，现在顶多排在热搜的十来名，”她自我调侃道，“还是比较难接到戏。” 顾执眉头紧皱，认真地为她苦恼着。 “喂，我是说着玩的，最近的工作量…其实也挺让人满意的，每天都有时间遛狗，robert只会接我丢的飞盘呢！”姜恣意想继续劝他睡觉。 顾执还是一言不发，他思索的样子很迷人。 姜恣意走到书桌前，俯下身，在他的唇角小小地亲了一下。 这种叫醒睡美人的方式，对顾执百试百灵。 顾执的眼中划过一道微光，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如果我们直接官宣，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顾执轻声询问道。 第35章 所谓命中注定 可他偏要强求 “不行， ”姜恣意坚决地说，“你还在上升期，风评很重要， 不能被我的事情影响。” “和心爱的人结婚是我的自由， 如果因此遭到非议，那我也愿意承受这个代价。”顾执早有准备。 “…这么急着公开感情状态， 要是过段时间离婚了该怎么收场？”姜恣意继续寻找理由。 “收不了场的， ”顾执温柔一笑，“不许再往这个方面考虑了哦。” 姜恣意：…怎么感觉上了条贼船。 “你知道我们官宣之后的热搜榜一会是什么吗？”她故意夸大其词，“#黑料女明星勾引影帝英年早婚#” “是我先勾引你的，”顾执的语气还挺骄傲，“这点我一定好好说明。” “如果登上热搜第一， 你的澄清博文会得到更多关注，之前出演的角色、参演的作品也能再度被讨论。”顾执推断道。 “恣意，像你这样优秀的演员，其实只缺一个合适的机遇。”他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可我不想把我们的婚姻变成这个机遇， ”姜恣意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单纯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她自己都不太习惯这样的坦诚，话音刚落就耳根通红，只好假装很忙地摆弄顾执的笔筒。 “我知道， ”顾执忍笑看着猫在桌面上捣乱，“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再贪心一点…我非常乐意被你利用。” ———————————————————— 姜恣意叹了口气。 “你啊，”她用顾执无奈时经常使用的语调对他说， “你总是这样。” “抱歉……。关心则乱。”顾执低头看着自己蜷起的掌心。 四名亲友团成员眼观鼻鼻观心。 “那个…三年前的事，追诉期都快过了，能不能判轻一点？”柳飞璐替发小打商量。 “或者当成是我干的？”郑昊南直接顶罪。 “缓刑可以吗， 等我走了你们再吵。”毛远瞻害怕得想跑路。 “世界和平，世界和平。”陈圆提醒道。 “不是，你们也太夸张了吧？”姜恣意被这几人的反应逗笑了。 “我确实有点生气，但是基本已经猜到了，”她瞥了顾执一眼，“要真是被娱记狗仔捅出来的婚事，舆论不可能这么温和。” 在大眼论坛被#顾执姜恣意领证#热搜搞崩后的那几天，虽然也有“顾执被抓把柄逼婚”、“姜恣意找神婆做法”等阴谋论，但两人评论区的发言基本还是以“尊重演员个人选择，专注作品”为主。 双方粉丝不约而同地对姜恣意的不实黑料做出了澄清，姜恣意大粉趁机卖安利的话术还小火了一把： 讨厌姜恣意没关系，但是《蓬莱》、《环星记》和《灼心》都是很好的剧，姜恣意在里面演反派，又坏又惨，看完包解气的。 “你就非要被我利用一下是吧？”姜恣意在桌子下面踢了顾执一脚， 力道很轻。 “甘之如饴。”顾执释然一笑，目光还黏在她身上，犹如实质。 “那现在没我们什么事了吧？”柳飞璐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 “我就请了半天假，晚上还要接着回公司写代码呢。”郑昊南紧随其后。 “我要回去复习一下炒cp技巧。”陈圆将经纪人布置的任务牢记在心。 “我还有三组硬照要拍，你们两个锁死钥匙我吞了哈。”毛远瞻急吼吼地说。 小小的咖啡厅很快回归安静，狸花猫满意地蹭了蹭姜恣意的小腿。 “接下来要干什么？”姜恣意问导演组。 “你们二位可以先自由活动了。”follow pd硬着头皮说。 对于亲友团的来访，《分手爱人》团队原本设下了一个巧妙的“圈套”： 先没收嘉宾的手机，让他们直接到约定地址和朋友碰面，再在谈话结束后，要求每对夫妻想办法和彼此会合。 刚和好友倒完苦水，又要四处打听另一半的下落，决定婚姻是否存续的种种现实考量，暂时被“找到对方”的迫切想法取代，心态转换间，或许会从新的角度审视这段关系。 在保证话题度，让观众沉浸式追综的同时，还能推进节目中期即将进行的情感复盘，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这个环节是新一季特别策划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节目组只是提前用问卷的方式，获取嘉宾约见亲友的场地需求，然后把他们分散在同一区域的不同地点，没有做出额外的说明。 谁料，姜恣意和顾执的要求都格外具体，方圆五百米内，只有一家咖啡厅和一间茶室可以满足，而且仅有一墙之隔。 导演本来还抱着“不知情的两口子会兜圈子互找，上演《爱人错过》”的侥幸心理，结果一眨眼功夫，顾执就带着两个发小，水灵灵地和姜恣意坐一桌了。 ……巧合到这种程度算得上是恐怖了！ [执子之手：节目组一生之敌] [默契值拉满，缘分感觉也已经修满好几辈子了…] [这还需要锁吗？完全拆不开好吧！] [笑死，毛远瞻还白吞了一把钥匙…] [冥冥之中一直有什么神秘力量把他俩往一起凑] [月老把红线缠得太紧了，嘿嘿] [我现在看于华庭在大街上手举着老婆的照片，挨个问路人见没见过都觉得可怜] [他无助得像个走失的老头] [于华庭在负一层，黄导演在第四层，顾执在大气层] [杜小芳此时还在和姐妹咔咔嗑瓜子] [感觉这是她上节目以来过得最快乐的半天…] [罗盼已经借到手机，在大眼论坛发动群众力量找王子鹤了] [网友也是缺德，都说太糊了不认识…。] [王子鹤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直走，离罗盼越来越远] [他步子迈这么大是生怕被赶上吗？] [还说什么‘有缘自会重逢’，我是真不懂这文艺男的脑回路…] [真正有缘的那对已经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怎么就我们俩。”姜恣意楼上楼下转悠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我刷到罗盼刚发的博文，好像要先和伴侣碰面，才能一起回来。”顾执压了压嘴角的笑容。 “这有什么难度吗？”姜恣意没懂，“你一推门不就看见我了？” “下午出门的时候，大家都没带手机，我们分开行动，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顾执耐心解释，“通常是很难这么快遇上的。” “好耶，又赢了！”姜恣意响亮地和他击了个掌 。 “…通常是很难这么快遇上的哦。”顾执捂着微微发红的掌心，继续暗示道。 “这么说的话，我们确实很有缘诶！”姜恣意终于反应过来。 “嗯，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顾执满意地点头。 天意难测，为了尽快达成心愿，顾执会最大限度地发挥主观能动性。 从他在前采时收到问卷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强行被撬动了： 这么普通的题目，还要趁姜恣意不在的时候递给他，一定暗藏玄机。 夫妻分开填写，是为了隐瞒信息。 只让嘉宾描述对场地需求，不接受指定，是便于节目组调度。 明明是约见亲友团的分散环节，却要统一安排调度，估计还有什么后续任务。 那么这个任务的范围，大概率会选在节目录制的核心区域——“爱人小屋”附近。 接下来，只需搜索一下周边的餐饮、休闲场所，选择由同一位老板经营，所以左右相邻的咖啡厅和茶室。 再把那把咖啡厅独一无二的特色，潜移默化地植入到姜恣意的脑袋里。 让她在填自己那份问卷的时候，想和陈圆、毛远瞻在“老板很忙，有猫看店的地方喝咖啡”。 最后，利用一下两位聒噪的发小，把聊天地点置换到隔壁。 就能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姜恣意那双漂亮的、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其实，在猜出节目组的意图后，顾执也想过别的方案。 比如，偷偷留下些显而易见的线索，然后矜持地等在原地，姜恣意找到他时，会把双臂展得很开，兴奋地撞进他的怀里，然后洋洋自得地吹嘘自己的“破案经历”。 或者，把行踪藏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在姜恣意刚开始感到焦急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把她抱个满怀。 可顾执还是冒着被戳穿的风险，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离奇的“巧合”。 他就要用这样显而易见的方法，向姜恣意传递出“我们注定会走到一起”的信息。 在两人之前的相处中，顾执也经常谋划这样的时刻。 因为姜恣意是个遇事喜欢随缘的人。 或者说，她的需求总是先被自己压抑。 没有饭吃就先挨饿，进不去家门就找地方坐下，拍摄结束不了就一直扛着… 在感情中更是如此。 姜恣意早就做好顾执了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并且一定不会强求。 可顾执偏要强求。 每一条天意，每一个巧合，每一次对视，都必须牢牢地将她和他绑在一起。 这就是他们的缘分，他们的命运。 顾执会一遍又一遍地向姜恣意暗示：这个故事的每一条分支，都可以通向最完美的结局。 第36章 论如何让怀里长猫 狐狸是一种狡猾的动…… 顾执费尽心思织出的那张严密的网， 成功将姜恣意罩了两三分钟。 “主要还是节目组放水了，”姜恣意得出结论，“直接把我们安排在隔壁， 难度系数也太低了吧！” “…对啊，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顾执咬牙道。 “就算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远，我也会很快找到你的。”姜恣意颇有信心。 “哦， 你准备怎么做呢？”顾执饶有兴致地问。 “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发找我， 先根据我的喜好划定搜索范围，然后按顺序进行排查。”姜恣意用手指在吧台上圈了两下。 “这样，即使我原地不动，也能顺利和你会合。”她的身体朝顾执的方向前倾。 “为了早点见面，你会打车前往你推测出的站点。” “现在是晚间最受欢迎的交通广播时段， 而我正好认识电台的朋友，”姜恣意嘴角上扬，“插播一条寻人启事，你大概率能在车上收听到。” 顾执不由得愣住了。 如果没有提前破译节目组的计划， 他确实会如她所说地采取行动。 在傍晚的车流里， 沿着由主干道分出的线路一条条寻找，汗湿的衣领贴住脖颈，空气有些发闷。 司机再一次调转方向盘，广播里的电流声越来越刺耳， 他把目光锁定窗外，为时间不 停流逝而感到心焦。 主持人如常播报着路况，末了突然提到他现在最渴望听到的名字。 姜恣意会留下一个简短的祈使句， 语气带着些微得意，还有她特有的冷幽默。 他扯开上衣的第一个纽扣，半靠在椅背上捂住脸轻笑， 直到呼吸变得很喘。 到达约定地点后，姜恣意两手叉腰站在路边，露出“还得是我”的拽拽表情。 顾执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出她万分之一的可爱。 ———————————————————— “喂，你在傻笑些什么？”姜恣意伸手在顾执眼前晃了晃。 顾执捉住她的掌心，和自己的扣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他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感慨。 “我饿了。”姜恣意自以为很霸道地指使道。 顾执忍不住又笑了一遍。 “想吃什么？”他摸着被姜恣意打了一记喵喵拳的胳膊问。 “今晚就我们两个，给你开小灶。” 顾执的学做饭之路，其实相当坎坷。 顾维桢是个还不错的厨子，但绝对算不上好老师。 他的教学里充满了“适量”、“少许”、“差不多就行”、“自己看着办”等似是而非的词语。 顾执恨不得开车过去，指着刻度线问他“放一点盐到底是多少克”。 而姜恣意在吃这件事上的接受程度又高到离谱。 顾执把菜烧糊了，她都能逆来顺受地从漆黑的锅底里捡叶子吃。 “你要用爱，用心去烹饪这条鱼。”顾维桢在视频通话界面手舞足蹈地说。 “…所以火候是多少？什么时候出锅？”顾执忍住把铲子丢到一边的冲动。 “小火或者大火，这个还是得凭感觉。”顾维桢精通废话文学。 “唉，你在这方面没天赋，”顾维桢在儿子撂铲子的瞬间推卸责任，“八成遗传的你老妈。” 只听“梆”的一声，李傲梅的铁拳虽迟但到。 “怎么突然急着学做饭啊？”她凑到镜头前，心疼地看着顾执手上烫出的水泡。 “恣意最近工作太忙了，经常不好好吃饭，”顾执捡起锅铲，继续和那条死不瞑目的鲈鱼做斗争，“我做的东西她至少会扒拉几口。” “多好一孩子，这都不嫌弃。”李傲梅感叹道。 “炒菜是个经验活，你既然一时半会儿速成不了，不如先走点捷径，”她提议道，“找个合她口味的餐馆，用家里的保温盒把菜一装，再蒸点米饭，就当是自己做的呗。” 顾执提着伪造爱心便当去片场送饭的那天，总算是见到了姜恣意品尝美味食物时的正常反应。 她以前都嚼得咔嚓咔嚓，但这回吃得嗷呜嗷呜。 “你太了不起了，这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姜恣意怀揣着对厨子发自内心的尊敬。 “那个…我爸有教给我几道祖传菜谱。”顾执心虚地摸摸鼻子。 “我说这个酱怎么那么香，果然是秘方！”姜恣意不疑有他。 大约两个月后，顾执的厨艺终于精进到了可以光明正大摆上餐桌的水平。 两人休息日去公园溜达，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这家餐馆的招牌菜…看上去好熟悉啊。”姜恣意刷着点评网站。 “那换个不熟悉的试试？”顾执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可别的店距离都太远了，”姜恣意犹豫道，“我还蛮想吃这个的。” “…那就吃吧。”顾执视死如归的说。 饭菜很快上齐，姜恣意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表情逐渐变得疑惑： “你家祖传秘方是不是被偷了？” ———————————————————— 顾执熟练地将葱蒜切成小段，热好油，下锅爆香。 姜恣意守在距离他半步远的位置，像一条不碍事的尾巴。 煎至金黄的土豆，鲜嫩的牛肉片，还有浓稠的汤汁，淋在热乎乎的米饭上，令人食指大动。 顾执单手托腮，心满意足地看着姜恣意举起勺子，草草吹了两下，然后迫不及待地一口吃掉。 她又一次发出小小的嗷呜声。 [好饿好饿] [隔着屏幕给我香迷糊了] [豹豹猫猫分我一口吧55] [一人一勺不许多吃！] [恣意这个吃相看得人好有食欲！] [顾执：露出厨子的笑容] “你快吃呀。”姜恣意在埋头炫饭的间隙催促道。 “我现在还没有很饿。”顾执感觉胃里暖洋洋的。 两人吃饱喝足后，小屋门口还是毫无响动。 “那四位到底怎么回事？”姜恣意拉开窗帘，朝外面张望了片刻，“有这时间都够捉迷藏的了吧？”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顾执巴不得多和她独处，“很安静，不是吗？” [外面水深火热，小两口岁月静好] [某狐狸又在暗爽] [有种不顾旁人死活的美] [于华庭和杜小芳遇到是遇到了，就是气氛比较尴尬] [我感觉于导演从一开始都只是在赌气，但他老婆真的想离婚…] [作为旁观者也觉得挺纠结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都是真的，可他们在事业和抚养孩子上面真的有很大的分歧…] [燕回老师之前的评价很对，于杜夫妇好像“只适合共苦，不适合同甘”] [报，王子鹤竞走十年了] [冷知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离老婆超远] [谁来救救罗盼，她都快碎了] [但愿冷风能把她的恋爱脑吹清醒一点] 趁姜恣意回房间换衣服的空当，顾执把客厅的灯光调暗，拿手机投屏了一集自然类纪录片。 他把沙发抱枕拍得更加松软，用毛毯的一角盖住膝头，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留出足够另一个人躺卧的位置。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十分钟内就会长猫。 姜恣意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盯着屏幕上的苔原雪景，慢慢看入了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变得更低，而顾执怀里恰好有一条毯子。 姜恣意坐到他身边，试探地捏了捏抱枕，然后掀起毛毯的另个一角。 “狐狸的领地意识很强，有明确的地盘范围。” 纪录片旁白不急不徐地说。 顾执不动声色地揽过她的左肩，姜恣意重心不稳，干脆歪在他身上。 “狐狸非常狡猾，会用尾巴尖的白毛迷惑猎物。”电视画面里出现了一只毛发蓬松的赤狐，在被积雪覆盖的洞口外摇晃着尾巴。 顾执把毯子内侧的羊绒往里掖了掖，姜恣意也被带进他怀里。 “狐狸属于犬科，听觉和嗅觉都非常敏锐，可以迅速寻找和锁定猎物的位置。”赤狐找到了藏匿在雪地下的小动物。 顾执很快抓起姜恣意的手，和她在暖和的毛毯下十指相扣。 “狐狸的记忆力高超，行动敏捷且有耐久力，通常用计谋捕获猎物。”赤狐的耳朵动了动，一头扎进雪里。 “上次放这部纪录片还是在夏天，你说想看点凉快的。”顾执回忆道。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时候，两人聚少离多，独处的时光非常奢侈。所以，即使天气炎热，他们也总是紧挨着彼此。 姜恣意想到这里，不禁往顾执怀里多靠了一点。 顾执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嘴角向上勾。 [《动物世界》] [一模一样…] [完全同步！] [笑死，每条习性都对上了！] [执子之手还是太全面了] [第一个发明狐狸塑和猫塑的太太简直是天才] [放松警惕的猫猫被狐狸用尾巴整个圈住…好萌] [顾执又在姜恣意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 [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花招…真是服了] 顾执偷偷看了眼手表，现在距离八点只差一个小时。 剩下四个人今天能不能别回来了，他非常阴暗地想。 就在这时，小屋的 门把手被拧开，杜小芳“啪”一下按开了客厅的所有灯，于华庭跟在她身后，脸拉得老长。 姜恣意“嗖”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电视机里，捕猎的赤狐扑了空，遗憾地抖开毛上的雪。 第37章 《畸形的爱》 怎么听上去更好磕了…… “我好歹找你找了三个多小时， 你你你就这态度？”于华庭抡圆胳膊，把背包甩在茶几上。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街头印传单找人，你当是发通缉令吗？”杜小芳毫不客气地说， “蠢得厉害， 老了小心被骗着买保健品。” 罗盼哆哆嗦嗦地从门缝挤进来，姜恣意往她手里塞了杯热茶：“怎么冻成这样？” “我…离…离婚， 明…明天就离…。”罗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王子鹤两手插兜， 高深莫测地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在死装些什么。 “现在时间比较晚，各位可以先填写这份有关离婚意向的调查问卷，我们明天上午再一起讨论。”主持人迅速分发纸张。 罗盼一笔一划地答题，力透纸背。 于华庭伸着脖子偷看杜小芳的答案， 后者气得在他名字后面画王八。 姜恣意对着题干发呆。 许燕回鼓励她用更积极的态度治疗，但即使有意识地替换掉脑海中的坏念头，她还是很难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向好”。 最后，她在“是否离婚”的选项上打了个问号。 ———————————————————— 第二天早八点， 许燕回准时出现在餐桌前。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六位一起聊天吧？”她找了把空椅子坐下， 剥开导演组买来的茶叶蛋。 “根据昨晚的问卷结果，你们当中有三人选择离婚，一人选择不离，还有两人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姜恣意把右胳膊肘竖在她和顾执中间。 昨晚明明是背对背睡的， 她醒来时却枕在他怀里，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顾执动作娴熟地从艇仔粥里挑出姜丝，再把碗推到她面前。 姜恣意闻到鱼的香味， 忍不住伸手去够勺子。 隔在两人之间的屏障就这样被解除，顾执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你又选离婚了是不是？”于华庭叼着油条问老婆。 “那咋了？”杜小芳的攻击性依旧很强。 “先不要急着对号入座，”许燕回连忙调停， “当前阶段，重点不是‘离或不离’的结论，而是其背后的原因。” “我通常会引导大家从以下两个维度分析婚姻问题，”许燕回手指沾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坐标轴，“那就是‘健康’和‘合适’。” “‘健康’，说明夫妻双方均能从这段感情中获得增益，比如养成更好的习惯，自我认知更加明确，看待事物的角度更为全面等等。” “‘合适’，则用来衡量一段关系能否长存，性格互补、价值观相似、利益相关…都能成为婚姻维持的关键。” “于导和杜姐，是一对‘健康’但不够‘合适’的夫妇。”许燕回点名道，“你们的才能相互促进，但观念上的分歧却使两人常站在对立面。 [翻译过来就是：可以一起进步的怨侣] [该说不说，他俩合作的影视作品真的很好看] [《此去经年》第一季很好，但《天降启示录》还是算了吧] [《天降启示录》没有杜小芳的补丁彩蛋才是真的完了] [于导演的创作天赋很高，就是太有灵性了容易抽象；杜编剧的想法务实很多，擅长填补逻辑漏洞，把情节串联在一起] [不仅在事业方面吧，要不是杜小芳拦着，于华庭估计天天在大眼论坛上转发国学经典和励志语录] […土是一辈子的事] [如果没有于华庭承受主要火力，杜小芳这张嘴至少得罪半个内娱] [这么想还挺配的，让我小嗑一口满庭芳] “罗盼和王子鹤，你们的关系相对稳定，但这是以一方的不断妥协为代价的，太不‘健康’了，很像自然界中的寄生。”许燕回皱着眉头说。 “我懂你意思，”王子鹤突然有了共鸣，“罗盼太没主见了，我感觉她就是一直在依附在我身上。” “…不，你不懂，”许燕回眉头皱得更深，“罗盼才是被寄生的那个。” [我笑死了] [哈哈哈哈当场打脸] [他还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许燕回：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暴躁易怒好吃懒做把老婆当血包，活得像条寄生虫] [罗盼你是被下降头了吗这还不跑？] “所以接下来，于导和杜姐需要至少找到一个共识性前提，避免争执无休止发生，消耗彼此的能量。” “罗盼，就像我和你单独聊过的那样，你需要思考自己到底想从这段婚姻里获得什么，还能不能实现。” “至于你…”许燕回扫了王子鹤一眼。 “停止过度索取，学着给予伴侣理解和支持，证明自己的价值。”她直言不讳地说。 “老师，那我跟顾执呢？”姜恣意像课堂上迟迟没被点到的学生一样坐立不安。 “你们两个的情况比较特殊，”许燕回表示，“很难用‘健康’或者‘合适’形容。” “你们之间仍存在强烈的占有欲、悲观的预设和越界的偏执，这本来应当是畸形的。”她斟酌着说。 “但逃避与纠缠、克制和宣泄，抽离与沉湎却能水火相容…”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案例。” “硬要说的话，就像用头当螺旋桨起飞的程序鸽子，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也不太需要干预。” [这题超纲了] [怎么听上去更好磕了] [世间仅有的独一无二的关系…] [笑死，《畸形的爱》] [许燕回分析前面两对的口吻还挺官方的，怎么到执子之手突然画风突变了哈哈哈]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念啥同人文] “唯一需要解决的，是恣意这边的外部因素，”许燕回继续道，“——有关原生家庭的问题。” 姜恣意的眼神不由暗了暗，顾执从桌子下面握住她的手。 “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创伤无法被淡忘，就必须要鼓起勇气面对。”许燕回把声音放柔。 “这不是要让你与伤害过你的亲人和解，恰恰相反，我认为你在潜意识里，还是会将亲情的缺失归因于自己‘不配得到爱’” “你需要看到积极正向的亲缘关系，责难失职的父母，继而克服他们对你造成的不良影响。” “这两期节目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 “花花！”于华庭张开双臂，嗲着嗓子喊女儿的名字。 “花花～”杜小芳在距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温柔招手。 穿着橘红色冲锋衣的小女孩，奔跑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 她转了转眼珠，朝正好站在冤家爸妈中间的姜恣意冲去。 “恣意姐姐！”花花一把抱住她的腰，“你怎么比电视机上还要好看！” “你…你个子好高啊。”姜恣意不太擅长和小孩打交道，只好生疏地拍拍她的背。 “还好吧，”花花扬起脸，“我们班女生基本都到一米五了。” “老妈说，我现在正在生长发育期，吃得多就能长个。”她把腰板挺得更直。 “但班上有的同学…会在我添饭的时候笑话我。”花花压低声音。 “真讨厌，”姜恣意义愤填膺，“祝他们长大了都变成矮冬瓜！” 端着两杯热巧克力的顾执走到她身边，闻言弯起眼睛。 花花撒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 “光是站在一起就好好磕啊。”她满意地呼出一口白气。 姜恣意：…哦 对，这位还是cp粉来着。 “花花，到爸爸这儿来呗。”几分钟功夫，于华庭已经原地搓了个大雪球。 “花花，看看妈妈给你买的围巾好不好看？”杜小芳高举双手。 “…你们这和非问我‘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的坏阿姨有什么区别？”花花无语地甩了一下高马尾。 “小姑娘真聪明，一点不被带着跑！”李傲梅夸赞道。她揪着顾维桢围巾上的穗穗，一路把他领到姜恣意和顾执跟前。 “今天天气真好啊。”被老婆儿子围着的顾维桢幸福地说。 继亲友团访问后，《分手爱人》节目组又安排了携家属出游的活动。 正值周末，上学和上班的都有时间，滑雪场门口格外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缆车上车点走去。 “怎么感觉又瘦了，这几天饭吃得好不好呀？”李傲梅把姜恣意的手往自己怀里揣。 “挺好的。”姜恣意把鼻子凑近热巧克力杯的边缘，陶醉地吸了口气。 “顾执这小子还听话不？”顾维桢大力朝儿子头上揉了一把。 顾执刚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发尾本来就有些翘，现在整个后脑勺都蓬松了起来。 “爸。”他出声抗议，发现姜恣意正看着他笑，眼睛像阳光下闪耀的琥珀。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顾执背过身，把头发折腾得更乱了一些。 由于用力过猛，他现在的发型堪比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姜恣意收起笑容，表情变得疑惑。 被老爸强行扛到肩上的花花，正好目击到全过程。 “怎么样，这雪山壮观吧？”于华庭气喘吁吁地问。 “有点傻。”花花锐评道。 第38章 他还是这么乐观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怎么样， 试镜还顺利吗？”李傲梅摇下车窗。 在一阵劲爆的电吉他声中，小顾执脱下外套，沉默地在后座上坐好。 顾执被分配到的角色， 不论长相还是家境， 都很贴近现实，加上“关系户”身份， 本该十拿九稳。 “哎呀， 没关系，我刚才翻了翻《邻家》的剧本，挺无聊的。我找你家借个热水壶，你上我家吃顿饭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能絮絮叨叨地拍二十来集， ”李傲梅调低车载音响的音量，“你要是真想过过戏瘾，下回有开火箭、盗墓、偷恐龙蛋的片子，老妈我再推荐你……” “我试镜通过了， ”顾执拉好安全带， “合同在书包里。” “臭小子演我是吧？”李傲梅气呼呼地发动引擎，“我刚还跟你爸发短信，让他把庆祝蛋糕上的字都刮了！” “我只是觉得，表演比想象中要难很多， ”顾执看向窗外，“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还太少了。” “是这样的，”李傲梅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小大人的说话方式， “当演员既需要天赋，也必须经过训练，你要是不放心， 我回去可以跟你对对台词，提前做点准备工作。” “我今天在片场遇到了年纪很小的女孩子，”顾执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演戏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也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她让我觉得，只经由表象的观察和模仿，其实是一种潜在的傲慢。”顾执一点点斟酌着用词，“如果不是她，我根本过不了试镜。” “是你剧里那个小妹妹吗？”李傲梅的脑海中，浮现出站得端端正正的儿子被小姑娘板着脸训斥的可爱场景。 “嗯，她叫姜恣意，已经出道满六年了。”顾执对自己的情报收集能力感到自豪。 “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李傲梅心里微微一紧。 ———————————————————— “我感觉我被讨厌了。”小顾执在进组后的第二天晚上，垂头丧气地对李傲梅说。 “我每次找姜恣意说话，她都不搭理我。”他苦恼地捏了捏手指。 “我把零食分给她，她推脱了好几遍才收下…可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翻书包，发现她用卫生纸把小饼干包好，码得整整齐齐地还给我了。” 和同龄人相比，顾执情商高、礼数周全，无论在哪都很受欢迎。 他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惨烈的社交滑铁卢。 “哦，那恣意对别人都是什么态度呢？”李傲梅把两个人的杯子倒满。 “也不怎么理睬，有时还会直接躲得很远，”顾执想了想，“我去找她的话，至少不会摆出随时要逃跑的架势。” “这么比较的话，你在她眼里还是有些不同的，对不对？”李傲梅启发道。 “所以她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表现得不够明显。”顾执的眼睛变得很亮，“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把李傲梅出差带回来的那盒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往怀里一揣，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你确定那个小姑娘也喜欢顾执？”在一旁偷听的顾维桢从报纸后面探出头，“被打扰的次数太多了，懒得再躲，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吧？ “我只是随便暗示一下啦，鬼会知道他会这么乐观，”李傲梅相当不负责任地说，“不过，也说不定会是件好事…” “无论结果如何，能遇到自己在乎的人本身就值得庆幸。” 特别是对儿子这种感情淡薄的家伙。 ———————————————————— 顾执高三的某天半夜，李傲梅发现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她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后走到他身边。 几张草稿纸散乱地铺在桌上，顾执单手握住铅笔，久久凝视着虚空，好像被一道隐形的题目难住了似的。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漫长的沉默后，顾执生疏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非常非常喜欢。”他谨慎地没有使用‘爱’这个字，但在李傲梅听来也差不了多少。 “可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我的整个人生恐怕都会被打乱。”顾执艰难地说。 顾执是个擅长计划的人，他迄今为止迈出的每一步，都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前进。 其实，目标本身并不重要，他只是更倾向于选择一条可控的路线，作为自我稳定的锚点和安全感的来源。 倘若现在将目标回撤，换成他心心念念却不知能否触及的对象，顾执无法测算距离，判断方位，预计将在途中遭遇多少迷雾和深渊。 “那你想要承认吗？”李傲梅将那些不知所云的稿纸叠在一起，简单地向他提问。 “…我想。”被削得长度适中的铅笔从顾执的指缝间掉落，不受控制地滑向书桌的边缘。 ———————————————————— 缆车上，李傲梅和顾维桢，正与于杜夫妇交流育儿经验。 “我们对顾执基本就是放养，”顾维桢同志用村里养殖大户意外在农产品展览大会上获得一等奖的朴实口吻说，“也就吃饭的时候管管。” “顾执是个规则意识很强的小朋友，他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自己制定作息表，并且严格遵守，”李傲梅回忆，“有一次周六起晚了，他专门把乐高玩具交给我没收了两天。” “噗。”姜恣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你能从初中开始讲吗？”已经要奔三的顾执听得如坐针毡。 “那感觉花花会更调皮一点，”杜小芳把女儿脑后的头绳扎得更紧，“她从小就敢于质疑客观标准，放学后检查值日，老师让她把还没装满的垃圾桶清空，花花会问‘垃圾不就应该放在垃圾桶里吗？’” “我觉得花花说得没错啊，”于华庭表示，“垃圾桶里面都要一尘不染，这本来就是形式主义。” “我是担心她对秩序不够敏感，在集体生活中会遭到排挤。”杜小芳叹了口气。 “那花花是怎么想的呢？”李傲梅问道。 “我觉得都可以，爸妈说得都很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吵出个胜负。”花花稳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你们二位的教育理念也不是完全不可调和，”顾维桢推了推眼镜，“选择性遵守集体规则，同时保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不是个更好的选择吗？” “……”于华庭和杜小芳对视了几秒，难得无言。 第39章 她迟早都是我老婆 一家人就该这么无理…… “可我们二十几年来就是这样相处的， ”杜小芳把女儿的帽子摆正，“不多怼他两句，我浑身都不舒坦似的。” “妈， 头皮扯太紧了。”花花捂着在雪地 里反光的大脑门说。 “其它时候也就算了， 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埋汰我…一把年纪了，我实在嫌丢人。”于华庭忍不住道。 “行吧， 我今天争取多积点口德。”杜小芳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姜恣意把脸贴在舷窗前，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她在身上，她心情很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顾执悄悄把头靠过去，放慢呼吸节奏，用耳朵捕捉她瞎编的歌词。 大概是“好想堆雪人、小熊滑滑梯撞倒另一只小熊、太阳使巧克力融化”之类的。 创作思路被打断的姜恣意把副歌部分全都改成了“顾执大笨蛋”。 另一边，年轻的同人作者花花， 开始思考自己写的黑手党vs双面间谍剧情是不是过于ooc。 “我和老顾自己带孩子，不小心磕了碰了，两个人都紧张得大呼小叫，结果顾执说的第一个长句就是‘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李傲梅继续讲起儿子的童年经历。 “花花学说话也很早， 她的第一句是‘toor notbe’， ”于华庭逮住机会显摆道，“多亏我从小领着孩子阅读中外名著…” 吐槽的话都到嘴边了，杜小芳忍了又忍，还是憋了回去。 “…我说的是‘投币啊快投币’， ”花花也没惯着他，“你把我抱到摇摇车上但是一直不给钱，超市老板都等生气了！” “不过我们花花确实聪明， 刚上学前班就会编程了，还被老师推荐去参加小学低年级组的比赛。”杜小芳提到女儿也是一脸的自豪， “顾执不也是， 幼儿园就开始学奥数，每天出题自己做，还帮别的小朋友判作业。”顾维桢也加入晒娃行列。 “真的假的？” 小姜恣意那个时候还在玩泥巴。 “花花一年级扶老太太过马路，被全班通报表扬。”卷完智力，于华庭又开辟品德赛道。 “…我六岁踢球崴到脚拄了两个多月的拐，你确定不是奶奶扶的我？”花花自己都没有这段记忆。 “顾执三年级骑车抓小偷，失主跑到学校送锦旗。”顾维桢毫不相让。 “我不知道那是小偷，骑得快是担心家门忘了锁。”顾执把头越埋越低。 随着缆车的行进，海拔一路攀升，四位炫娃的家长也剑走偏峰到“顾执出生时天地为之变色”/“老道士掐指一算说花花紫微星下凡”的程度。 弹幕听得目瞪口呆。 [果然稳重的孩子背后都有一对不着调的父母…] [顾执：自己给自己换尿布的事情都被抖落出来，我以后还在圈子里混不混了？] [花花：爸爸别吹牛了我害怕] [我怎么感觉恣意全信了…] [姜恣意看顾执的眼神都变了] [姜恣意还默默给紫微星让了让座] [《神童竟在我身边》] “真好啊，”缆车即将进站，姜恣意突然发出感慨，“你们都很爱自己的小孩。”她的语气里没有艳羡，只是单纯觉得高兴。 像发现自己的玩伴都在下雨天有家可回的街猫。 顾执心软得一塌糊涂。 家长之间的火药味彻底消散。 “我们恣意也是好孩子。”李傲梅拉过她的手，鼻头有些发酸。 “就是就是。”杜小芳把胳膊伸得老长，老母鸡似的把姜恣意和花花都搂进怀里。 “聪明勇敢有力气。”引经据典了半天的于导演，脑袋里只剩下摇摇车bgm。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顾教授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顾执一声不吭地揽过姜恣意的肩膀，后者有些别扭地整理了一下围巾。 淋过雨的小猫不好意思地抖了抖毛，不理解大家为什么都想来摸摸她。 现在还没到积雪的时节，滑雪场大部分都是人造雪。花花一个j型转弯急停到众人面前，酷酷地说了句“雪质还行”，然后飞快地滑走了。 杜小芳和于华庭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录像。 罗盼意外是个双滑高手，直接上了高级雪道，留下王子鹤、公公婆婆还有她长得像个球似的弟弟罗宗耀在原地凌乱。 “前几天还好好的，她怎么突然铁了心了要离婚？“王德全问儿子。 “都是那个心理医生劝的。”王子鹤为了逞能，特意挑了对新手不友好的单板，每两步一个屁股蹲，狼狈地在雪地里打滚。 “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刘招娣冷得缩了缩脖子，“年轻小姑娘，穿得那么薄，也不怕生不出孩子。” 罗宗耀半蹲在旁边外放土味视频：“我姓罗，生来如此就是这般光明又磊落！”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直播间里的人都跑光了。 顾执正在初级坡道上教老婆滑雪。 姜恣意滑是能滑起来，就是还不会刹车，一边努力控制重心，一边冲着滑雪板喊停。几个回合下来有些泄气，顾执就陪着她摔了一跤。 两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雪地里，在明晃晃的日光中眯起眼。 风慢慢停了，时间的流速也接近静止。 顾执偏过头，姜恣意的鼻尖红红的，发梢夹着雪花，手脚不断向外扒拉——看得出来，她仍在努力地驯服着四肢。 这一幕熟悉得令他有些恍惚。 ———————————————————— 第一次跟顾执回家的时候，姜恣意表现得格外拘谨。 “你这是准备给我下聘礼？”顾执去接她的时候，被大包小包的干果、茶叶和补品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姜恣意腾出手摸摸后脑勺。 “哦对，我床底下还有几瓶茅台，需要提过来吗？”姜师傅还打算接着进货。 “…这又是你什么时候藏的？”顾执心想下次得还牵着robert过来搜一遍。 “带这个就行，”他从姜恣意的库存里拎出一小包桃酥，“这么多东西，我爸妈能吃到后年。” 姜恣意对着车后视镜整理了一下碎头发。 顾执怀疑她这两天都在看“过年见对象父母怎么穿”的教程，大红色毛衣配深红棉袄，正得都有些发邪。 “你不是早就见过我爸妈了吗？”他忍笑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 “那不是一回事，”姜恣意严肃地说，“他们之前都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的。” ……其实李傲梅早就猜出来了，顾维桢也知道得很快——两个人在警局门口接完吻，顾执一回家就高兴得什么都招了。 “…是不知道，”老早就开完香槟的顾执，心虚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但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喜欢你。”他肯定地说。 “哎呀，恣意来啦！”李傲梅冲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这几天冷不冷呀？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把当妈的最操心的两个问题一股脑地问了出来了。 “刚下完雪确实有些冷，但我里面穿了保暖内衣非常抗冻；顾执昨天炖的排骨很好吃，我连着添了两碗大米饭。”姜恣意事无巨细地回答道。 “好好好，”李傲梅乐呵呵地把她往沙发上领，“老顾，人呢？” “来了来了。”顾维桢端着半人高的果盘，颤颤巍巍地走到茶几前。 刚洗干净的车厘子滚了姜恣意一身，她茫然地用毛衣兜在怀里。 “你就不能分两趟拿？”李傲梅白了老公一眼。 “一高兴就忘了。”顾维桢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我…我再去厨房洗一下好了。“姜恣意一边起身一边鞠躬，像个僵硬的不倒翁娃娃。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姜恣意依旧表现局促。 顾执把鱼肚子上的肉往她碗里夹，姜恣意立刻回 了一只大鸡腿过去。 李傲梅帮她把茶杯倒满，姜恣意连忙站起来祝“叔叔阿姨寿比南山”。 本来心态松弛的顾执爸妈，也被她带得拘谨了起来。 “叔叔真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姜恣意对只是介绍面前的菜名叫“宫保虾球”顾维桢说。 “…承让承让。“顾维桢拿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 “…恣意不嫌我儿死气沉沉，让家里蓬荜生辉，…快哉快哉？”李傲梅本来想说“顾执这孩子平常有点无趣，还请恣意多多包容，以后有空常来，我们都很高兴见到你”。 “嗯嗯恩。”姜恣意点头如捣蒜。 一旁的顾执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恣意啊，其实顾执早就喜欢你了。”顾维桢决定用牺牲儿子的方式开启话题。 “你以前住的地方不顺路，他为了送你上班，每天半夜跑出去加油。” “…这个我知道的，叔叔。”姜恣意已经破获了顾执的假地址。 “顾执有一次跟朋友出去喝酒，发现你半天都没回他消息，心灰意冷，说不爱了没结果，”顾维桢继续发力，“你五分钟之后回了个表情包，他指着对话框说‘她迟早都是我老婆。’” “‘不爱了没结果’？”姜恣意在一旁憋笑。 郑昊南你嘴没把门的，我迟早要……顾执磨了磨后槽牙。 “刚加上好友的时候，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顾执会控制和你聊天的字数和频率，”李傲梅继续揭短，“今天上限到了，就眼巴巴等到第二天。” “我说他怎么总在零点给我发微信。”姜恣意恍然大悟。 “他也就坚持了不到一周，后面就放飞自我了，”顾维桢笑嘻嘻地说，“还说‘反正她也发现不了的。’” 以为顾执出了趟国很久没说中文，所以私底下话变多了的姜恣意：…… “又过了几个月，顾执开始求助于神秘力量，”李傲梅越说越带劲，“塔罗牌，幸运色，吸引力法则，转发这朵心形的云……逮着什么都要信一下。” “后来有个跟你二搭的男演员，在剧宣期间对你说了比较暧昧的话，”顾维桢笑得直咳嗽，“把这小子气得半夜睡不着觉，还要去翻……”“他在儿子警告的眼神中堪堪止住话头。 “恣意啊，叔叔阿姨是看着顾执喜欢上你的，”李傲梅小结道，“光是通过他的反应，我们就知道你有多可爱。” “还好你们在一起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顾维桢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所以说谢谢你，孩子，”李傲梅由衷地说，“谢谢你来到这个家。” 姜恣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顾执望着她，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猜测。 饭后，一家人决定出门散步。 雪积得很厚，把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柔软。 顾维桢快走了几步，把李傲梅引到一棵松树下，抬手轻轻摇晃枝干。 糖霜一样的雪落在李傲梅的头顶，她嗔怒地把手伸进丈夫的衣领，发间的银丝似乎跟着雪花一起消弭。 一群男孩女孩追逐着从姜恣意面前跑过，最矮的那个脚一滑，一屁股栽进雪里。 姜恣意正准备扶他，后背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雪球。 孩子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姜恣意气鼓鼓得朝顾执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说“这像话吗？” “真不像话。”顾执笑着应道，他两只手举起一个超大的、松散的雪块，精准地朝假山后探出的脑袋瓜丢了过去。 飞到空中就解体的雪块，还是淋了孩子们一头一脸。 领头的小女孩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指挥手下准备下一轮的弹药。 以大欺小的顾执拉着姜恣意躲到树丛里。 “你惹他们干嘛？”姜恣意嘴上责怪，帮他把团好的雪球又压严实了一点。 两边打得有来有回，十多分钟后，姜恣意气喘吁吁地往树干上一靠：“太累了，认输吧。” 顾执高举双手往空地上一站，很快就在孩子们的嘲笑声中被打成了雪人。 溜达了两圈的李傲梅挽着顾维桢的胳膊，惊异地看着这个疑似儿子的白色生物。 姜恣意尴尬地从树林里钻出来：“叔叔阿姨我……” 顾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弯下腰，把两坨雪往爸妈身上一砸，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站好。 “她干的。”顾执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女朋友说。 “吼吼，看招！”李傲梅率先朝姜恣意发起进攻。 顾维桢立刻蹲下来为老婆铲雪打后勤。 被套路的姜恣意朝罪魁祸首猛追了过去。 顾执的衣领被扯住，他一边笑，一边趁机把雪往姜恣意的身上抖，两个人前后栽倒在地。 “你你你你不讲武德！”姜恣意的脸颊比鼻头还要红，“叔叔阿姨都以为是我先动手的！” “那又怎样呢，”顾执朝她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睫毛上都是细碎的冰碴，“一家人就该这么无理取闹的。” 姜恣意呆了片刻，朝李傲梅的方向望去。 天命之年的李阿姨趁机用雪球击中了她的肚子，然后相当幼稚地跳起了庆祝舞蹈。 姜恣意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再一次向后仰躺在雪中，还用腿夹住顾执的腰不许他起来。 两个人在雪地里徒劳地扑腾着。 渐渐的，顾执从姜恣意的笑声里听出了哽咽。 果然，她今天表现出的紧张，不是不习惯见到他的家长。 ……她只是还不习惯回家罢了。 ———————————————————— 顾执看她的眼神比平常变得更深，姜恣意知道他又想亲自己了。 她灵机一动，支起上身，随手抓了一个雪球，朝顾维桢的后背丢去。 “他干的！”姜恣意在夫妻俩同时回头的时候，狡黠地指着顾执说。 第40章 应该只是错觉吧 你想要怎么惩罚我？…… 姜恣意和顾执一路连追带打， 成功把《分手爱人》的大部分成员都搅入战局， 花花把滑雪板往爸妈身前一竖，胳膊抡得像风火轮， 攻防一体无懈可击。 全程被女儿carry的于杜夫妇， 闲得插着兜喊加油。 李傲梅和顾维桢配合默契，一个负责投掷， 一个专门填弹， 可惜庆祝动作的cd太长，总能被儿子儿媳逮着机会偷袭。 李傲梅把刚准备上雪道再滑一轮的罗盼喊过来当外援，罗盼一面连连道歉，一面突突猛攻，将姜恣意和顾执完全打趴在地。 雪块飞溅， 笑声四溢，摄像镜头跟不上几个人的移速，直播间画面都是残影。 [花花是什么六边形狂战士，恐怖如斯…] [于导演你笑得也太猖狂了吧111] [那位在奔跑过程中逐渐丧失人形的， 真的是水木大学生物系男神顾教授吗？] [李傲梅校长倒是向来如此活泼……] [有人假装替老婆挡雪， 实际搂着老婆的腰不撒手！] [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执子之手好吧] [我笑死了，王子鹤想往罗盼衣服里灌雪，姜恣意立即爬起来赏了他两个雪球] [杜小芳和于华庭也不摆了，追过去框框猛砸他后背] [怎么感觉罗盼都要直接上手了] [这帮人真的会假装闹着玩， 然后把王子鹤往死里打] 最终，众人因为动静过大，被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强行拉到儿童游乐区。 罗盼仍兴奋得满脸通红， 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玩过了。 “都是当妈的人了，疯疯癫癫多不像样。”刘招娣嫌弃地看着她汗湿的刘海。 “都当奶奶了话还这么多。”李傲梅嘀咕了一句。 “漂亮姐姐，你刚才在高级道上的滑雪动作也太酷了， 能不能教教我呀！”花花冲上去挽住罗盼的胳膊。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走远的时候，姜恣意发现花花的背包上别了两枚可爱的动物徽章： 看起来凶巴巴的黑猫，两只爪朝前伸着，露出软乎乎的肉垫；它紧挨着一只笑眯眯的狐狸，用蓬松的尾巴遮住犬牙，像是在扮无辜。 “在看什么呢？”顾执贴着她的耳廓问。 姜恣意打了个激灵，后退一步，正好被他的手臂接住。顾执笑着眨了眨眼睛，表情似曾相识。 ……应该只是错觉吧，姜恣意没有再深究。 孩子们乘着五颜六色的甜甜圈滑过雪坡，姜恣意逐渐看入了迷。 “喂！”她回头对想先找个地方坐下的顾执说，“你猜这次哪名选手会第一个冲线？” 顾执反应了两秒，意识到她正在赛马：“最左边赛道的红甜甜圈？感觉驾驶员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他已经玩过两三个来回了。” “那我选中间赛道的绿甜甜圈，”姜恣意严肃地说，“因为它扁扁的很可爱。” “猜中了有什么奖励吗？”顾执漫不经心地问。 “…那也太功利了吧！”姜恣意叉腰，“本来就是图个开心而已。” “有奖励的话，我会更开心的哦。”顾执藏了很久的狐狸尾巴又开始摇啊摇。 “那赢一次v对方十块？”姜恣意摸了摸下巴。 节目组今天给的活动经费是按人头算的，一人一百。 顾执：…倒也不想那么功利，而且这算直播开设贝者场罪吧！ “换成和钱无关，但又能满足愿望的奖励呢？”顾执循循善诱。 “你有没有什么想趁机对我做的事？如果是惩罚也可以哦。”他蛊惑般地说。 李傲梅拉着顾维桢逛完冰雕展，朝儿童乐园的方向走来。 又一批甜甜圈平稳着陆，姜恣意激动地站起身，拧开手中的马克笔。 顾执顺从地把左半张脸递了过去，他的右半边脸现在热闹得可以开动物园，挤满了画风潦草的小兔子、小狮子、小长颈鹿… 目睹了全过程的弹幕在一旁幸灾乐祸。 [大坏狐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这还真的是去幼儿园的车] [姜恣意：我能想到的最棒的惩罚，就是在你脸上画小乌龟！] [我就这样津津有味地看着小情侣对着雪滑梯赛了一个多小时的马] [顾执在雪地里写了半天的运算式，还是败给了靠直觉瞎选的姜恣意哈哈哈哈哈] [别再赌了顾影帝，你脑门上都没地方画了] [游戏性质已经变了，他真的只是想赢一次…] 姜恣意捧着顾执生无可恋的脸，笑得很大声。 半晌，她在他的眼角加上了一个灰漆漆的小爱心。 天色将晚，众人在雪场山顶的度假小木屋集合，热热闹闹地吃了顿火锅。 花花眉飞色舞地讲着罗盼是怎样在滑雪跳台上完成滞空，搏得一片叫好的。 于华庭挨个让大家传阅那段录像。 “都说双板滑行最容易摔，你真了不起！”杜小芳放下筷子鼓掌。 “没有没有，我只是经常练舞，所以核心比较稳。”罗盼不好意思地说。 “我记得你以前就是团里的ace，唱跳都特别好。”姜恣意随口道。 “你…你知道我们团？”罗盼意外地问。 “嗯，我有个朋友追选秀的时候推你，我还帮忙投了好多票。”姜恣意点头。 “这样啊…”罗盼的笑容黯淡了下去，“那她现在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王德全和刘招娣本来还带着劝儿媳回心转意、好好过日子的任务，但每次刚一开口，都会被其他嘉宾或家属打断。 罗宗耀盯着屏幕里的擦边美女，吸溜吸溜地吃着肥牛卷。 顾维桢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手机往桌上一扣：“叔叔年纪大了，吃饭讨厌噪音。” [干得漂亮！] [就喜欢这种“一家子奇葩在正常人中间无处遁形“的感觉] [罗盼在这个综艺上的变化真的好大] [谁还记得她一开始茶味冲天，到处找人雌竞来着] [今天下午温温柔柔地教花花滑双板，真的看得我心软软..] [罗盼你退团那次真的很让人失望，但你还在坚持练舞，也慢慢看清了王子鹤究竟是什么货色，作为你曾经的粉丝，我真的很想看到你重新振作起来] [心情同楼上，希望她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 “明天的行程也和滑雪场相关，各位今晚就先在度假小屋暂住，”导演组神神秘秘地商议了一阵，“不过，我们饭后还有个小活动。” “《分手爱人》综艺没有设置由明星或专家组成的观察室。所以，除了调解师许燕回的意见，网友们的反馈也能为婚姻关系提供一定的参照。” 主持人一把拉下壁炉前面的投影幕布：“现在节目已经进行了一半，是时候‘公开处刑’一下了。” [不会直接点进超话或者读评论吧…] [啊啊啊我们是不是要上电视了] [导演组真会玩] [感觉每个人都很害怕哈哈哈] [杜小芳已经提前把眼睛捂上了] “那我们就按照座位顺序，从左到右来看吧。”主持人首先展示了于华庭、杜小芳夫妇在各大平台的舆情热词。 其中，【花花可爱】四个大字最为醒目。 “我们花花就是坠可爱的～”于华庭晚饭吃得太饱，声音都有点夹不动了。 紧接着，就是【冤家】、【对抗路】、【小学生】、【随地大小吵】。 “等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杜小芳挑眉，“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导演确实会欠嗖嗖地讨你的骂。”李傲梅作为观众看得门儿清。 “在完整追完了六期综艺的五十余万名网友中，49%的人投票支持两位离婚，还有51%的选择了不支持。”主持人把ppt翻到下一页。 “差距这么小啊。”于华庭有些意外。 “…至于离婚后孩子的抚养权归属，大家一致表示听花花的。” “我还在计分哦。”花花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 于华庭&杜小芳：…请求公开判准。 随后，主持人又展示了一些更为具体的“群众意见”。 比如，网友认为，“满庭芳”夫妇最甜的一个片段，是古镇那期的“你比划我猜”环节，原因是“光不退赛就已经很厉害了”。 最糟心的一集，则是于华庭通过测谎，却发现杜小芳后悔和自己结婚的时候。 于华庭在看到网友评价他“土是一辈子的事”/“科幻抽象派先锋导演”时还能笑笑，发现给杜小芳的建议里有“找个年轻小帅哥谈谈”，还是忍不住挂了脸。 “小年轻有什么好的，说不定比我还封建。”他酸溜溜地说。 隐隐觉得自己有被que到的王子鹤：？ 通过第三方视角，于杜夫妇相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也被展示了出来” 杜小芳虽然嘴上嫌弃于华庭这那，但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丈夫这边。 于导演冰钓空军后，她还是安慰了一句“下雪后鱼都不出来了”；斗蛐蛐输得兜里只剩五块，她还是掏出来让于华庭又试了一把。 而于华庭可能…真的是个抖m。 网友缺德地截图了他每次挨老婆骂之后，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足足有十来张。 看得杜小芳一阵恶寒：“这就是传说中的‘骂你还怕你会爽’是吧？” “下一对，该轮到‘执子之手’了。”主持人跳转页面。 姜恣意被满屏的关键词吓了一跳： 网友们的表达欲怎么突然这么旺盛啊！ 第41章 此男恐怖如斯 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啊…… 【执子之手】cp名被居中加粗， 成为当之无愧的c位。 导演组贴心地给每个热词附上了超链接，点进去就能看到对应的讨论截图。 首先出场的是兢兢业业的计数君。 一个立志从节目第一期开始记录【顾执偷看了姜恣意多少次】的cp粉，到第四期就彻底数不过来了， 在评论区的建议下， 她把统计目标更换成了【执子之手对视了多少秒】。 怎么都到三位数了？姜恣意忍不住偏了一下头，再次和顾执视线交汇， 喜提＋2s。 接着是名副其实的逐帧分析大师。 在一篇《千年老狐狸把小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热帖中， 作者细数某顾姓男狐狸使出的种种花招。 ：多数情况下，姜恣意会在镜头前躲开顾执的近距离接触，但众所周知她四肢不协调，避让动作太大重心不稳，很容易向后仰 ：只要掌握这一点， 就能让猫猫“主动”栽进自己怀里啦 在经过慢放处理的视频片段里，顾执先凑近姜恣意说了句什么，在她脸红后退的前一秒钟，他已经提前把手臂的位置摆好， 预备把她接住了。 ：顾执经常用“好不好”、“可不可以”的短语和姜恣意打商量， 这里面水也很深！ ：先用央求的语气配合性感低音炮迷惑猎物；再通过“是或不是”的提问方式，让恣意没办法转移话题或给出别的选项，除了拒绝就只能答应… ：姜恣意此猫很有反骨，利用激将法挑起她的胜负欲， 或者故意遮遮掩掩勾出她的好奇心，她明知是圈套也会想要把头探进去看看…。 评论区一片可怜的“啧啧”声。 ：此男恐怖如斯… ：坏成这样！ ：要不是我看过原片，都要怀疑是阴谋论的程度 ：不要小看第二条那个疑问句陷阱！恣意宝宝被骗得稀里糊涂在景区拜了一遍堂 ：已经替猫猫报警了 ：顾执你幸亏是憋一肚子坏水追老婆去了， 不然我高低要拨打反诈热线… “宝你以后别找这种男的嗷，”于华庭悄悄对花花说，“你爸妈智商加在一起都不一定玩得过他。” 姜恣意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颈， 凉飕飕的。 “是过度解读啦，我其实没想那么多，”顾执无辜地抬眼看她，“别信这个好不好？” 好在导演组收录的篇幅有限，网友的分析也难免有错漏之处，顾执的心机并没有暴露完全。 姜恣意只是将信将疑地坐直了一点。 ———————————————————— 排在【执子之手】后面的词是【打脸】。 “这个我知道！”爱看综艺解说下饭的李傲梅秒懂，“很多人节目开播的时候还在劝分你俩，现在通通反水了。” 其中闹得最大的一位网络博主，id名叫[纯恨战士001]。由于白天从事某怨气深重的工种，且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每晚九点多下班回家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电脑前无差别攻击所有cp。 今年上半年，他靠恋综吐槽系列视频全网爆火，代表作有《刚认识三天谈什么海誓山盟》、《男人的深情都是演的》、《你不是上头了你是疯魔了》等等。 入冬以来，恋综市场一片凋敝，[纯恨战士001]转换赛道，开始看《分手爱人》。 前采结束时，顾执朝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姜恣意投去滚烫的一瞥，他独自朝向在背光的角落，眼眸里似乎埋藏着燃烧的余烬 “演的！”[纯恨战士001]把半瓶可乐往鼠标旁边一放，“什么‘三分不舍，七分深爱’，十分都是演技！不过眼神确实处理得很细腻哈，明年金河马奖可以冲一冲。” 宣传海报拍摄中途，不远处的衣架倒塌发出巨响，姜恣意悄悄拉住顾执的手臂，又在摄像灯闪烁的瞬间松开力道。 “这说明不了什么，”[纯恨战士001]撕开泡面包装，“她就是单纯被声音吓到了而已，这都能扯到‘表现出依赖的小动作’？你们cp粉想太多了哈。” 顾执手机屏保的截图在网上疯传，人人都夸他拍得好看，姜恣意同款贝雷帽很快卖销售一空。 “纯带货卖帽子，拍照的肯定是专业摄影师，不是顾执。”[纯恨战士001]依旧不买账。 直到姜恣意带着两百块经费和顾执出门约会，顾执眼巴巴地想跟她“卖一个”。 “营销实锤！”[纯恨战士]001得意地说，“‘炒cp’这个词都说出口了，还有人真情实感地磕呢，又被资本骗了吧？” 紧接着，姜恣意脱口而出“我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你亲嘴”。 “…卖着卖着自己都信了，”纯恨战士001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炒cp的手段确实高超。” 再晚些时候，顾执闷头喝了度数高的烧酒，然后缠着姜恣意发恐龙疯。 [纯恨战士001]把手悬停在键盘上，沉默了。 要是说“顾执装醉套路姜恣意哄自己回家”，那顾执挖空心思演这一出显然是他超爱；但如果承认“顾执就是眼瘸看错酒瓶子所以喝得烂醉”，他后来的撒娇甚至央求，就是百分之百的真情流露。 看到这里，纯恨战士早就恨不起来了，不过还在嘴硬说“至少没看出来姜恣意有多喜欢顾执”。 游乐园那期，[纯恨战士001]开了直播同步追综，每点进执子之手的直播间，他都不得不故作深沉地低头捂嘴，掩盖自己脸上慈祥的笑容。 姜恣意你不许再浪漫过敏了……不过好可爱哦…… 这两个人鬼屋的扮相好配啊……一起吓人真有默契…… 姜恣意终于吃醋了……她端枪的手都不稳了，嘿嘿…… 顾执看把你高兴的……小样…… 等到塔罗牌占卜的结果出来后，[纯恨战士001]已经不管不顾地双手合十对天祈祷了。 两人在摩天轮上遇险时，他甚至念叨 “信男愿再单身五年换执子之手只甜不虐”。 第二天大清早，彻底真香的[纯恨战士001]迫不及待地把id改成了“纯爱战士”。 “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啊。”顾维桢感慨道。 ———————————————————— 【打脸】下方的词条是【青梅竹马】。 作为姜恣意和顾执唯一一部共同出演，且如期在国内上映的珍贵影视资料，《邻家》前两季的原片和花絮被网友们盘得都快包浆了。 两人各自的戏份、同框场面还有日常相处片段都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所有的萌点和磕点也经过了标注，方便后来的cp粉补课。 小顾执刚开始找小姜恣意搭话的时候，小姜恣意会不耐烦地用脚后跟踢凳子腿。 姜恣意一直默不作声，顾执只能不断和她讲自己的事： 他在学校当风纪委员，这完全是被老师逼的。班上有男生一直敞着校服外套，顾执实在管得烦了，就用502胶把拉锁粘在人家领子上； 严格来讲，顾执其实还有一个表妹，但是她老是把他的书折得和扇子一样，还动不动就哭，连姜恣意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顾执觉得他两个发小之间的气氛总是怪怪的，顾执把试卷借给柳飞璐改错，柳飞璐给他买了一根雪糕，郑昊南不知道为啥就生气了，酸溜溜地说“怎么就他一个人有份”…… 小姜恣意听得多了，还是会多少产生一些反应，比如轻轻点一下头，无语地瞥他一眼，或者摸着下巴露出还在思考的表情。 小顾执观察到这点后，开始精进自己的讲故事技巧。 他先神神秘秘地说“我看到郑昊南放学后带着一把小刀走进了自行车棚”，然后就故意讲些“数学老师最近留作业留得比语文老师还多“这样的无聊话题。 姜恣意急着听他的下文，两条腿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他到底去扎了谁的自行车啊？” “是柳飞璐的！”顾执满意地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一开始以为两个人在闹别扭，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姜恣意从椅子上跳下来，顺手拉住他的衣角，“快点说呀，一会让导演该叫我们进去拍摄了！” 小顾执谨慎地瞥了一眼摄像头，低下头对姜恣意耳语了一句什么。 “哇哦！“小姜恣意眼中八卦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再后面发生的事，你还想不想听？”顾执话音未落，工作人员开始喊姜恣意的名字。 “…可以听听看。”小姜恣意矜持地说。 ：看完最新一期《分手爱人》的破案了，顾执这是在讲自己逮到发 小偷偷谈恋爱的事情吧哈哈哈 ：好可爱的两个小朋友…姨姨亲亲 ：从小就会拿捏老婆的狐狸一枚 ：他们原来是这么熟悉起来的，哇哦（发出小姜恣意的声音） 在无情泄露了好友的早恋秘辛后，顾执和姜恣意的关系迅速拉近，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也变得频繁。 小姜恣意还有些怕生，只要在场的人数超过了五位，小顾执就会很自然地把手伸到背后让她牵着。 小顾执没有经过太多的表演训练，拍摄有时会不在状态，小姜恣意会严肃地把他拉到一边，告诉他“眼神太僵了”或者“不到你的台词也不能走神”。 个头娇小的女孩，把一脸无措的少年训斥得站姿端正，导演有时候都要劝她先消消气。 第42章 因为我比较粘人 姜恣意不喜欢粉色…… 不知情的大人们， 逐渐把姜恣意称作顾执的“小尾巴”。 但实际上，在不拉手的情况下，顾执每隔两三分钟， 都要确认“尾巴”还在不在。 “这两天拍摄累不累？我看你经常把作业带到剧组来写， 功课跟得上吗？”副导演在镜头前温柔地问。 “不累，在片场写作业效率还高一些……”小顾执回答的速度很快， “导演姐姐， 你有看到恣意吗？” “应该还在休息室吧，周升升那几个小朋友过去找她玩了。” 小顾执噌的一下站起来，皱着眉在书包里翻找。 “你把妹妹看得也太紧了吧？”副导演不禁调侃。 “嗯，因为我比较粘人。”把衬衫领子最上面的纽扣都系得严丝合缝的的少年，相当坦率地承认道。 他从浅粉色的糖果罐里数出一把的小熊软糖， 剔除掉草莓口味，再把剩下的握在手心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副导演好奇地问。 “找借口把姜恣意喊走，用吃的成功率会高些。“顾执态度严谨得像是在准备科学实验。 “那为啥不直接拿着罐子去找她呢？“副导演憋笑憋得很辛苦。 “姜恣意不喜欢粉色。”小顾执给了她一个“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的眼神。 太可爱了吧！李傲梅惊呼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捂住嘴。 等比例放大后的顾执在一旁燥得耳根通红……这几天怎么到处都是他的黑历史！ 画质模糊的摄像头， 跟随顾执前往休息室。 门被反锁了， 里面传来小男孩尖尖的笑声。 小顾执把攥着糖果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礼貌地敲了敲门。 “恣意在吗？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他的少年音清润而有力。 房间里的桌椅被带倒，小姜恣意的脚步轻轻靠近，她一把拧开门把手， 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半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长腿蜘蛛趴在她的肩头。 镜头摇晃了一下，副导演慌忙后退。 姜恣意用手指搭了一座桥，把蜘蛛虚虚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别怕姐姐， 它没有毒。”她脸色苍白，但情绪依旧很稳定。 顾执看着周生生讪讪的脸，已经猜出一个大概： 从树林里捉虫子想吓唬姜恣意， 却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恶作剧未得逞，仍拦着她不让她走。 “我们去外面找棵树把它放了？”顾执凑近确认了一下倒霉蜘蛛的品种。 姜恣意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喊我干什么？”她用那双剔透的玻璃眼珠看他。 “问你吃不吃糖…那个，没有草莓味道的，放心吧。”顾执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姜恣意其实并不讨厌草莓，只是在顾执上一次塞给她草莓夹心瑞士卷的时候，随便编了个理由拒绝他罢了。 她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麻烦，权衡了一小会儿。 “……小蜘蛛吃不吃糖？”影像末尾传来姜恣意严肃的问话。 ———————————————————— “这个太好看了，能不能多播两集？”杜小芳追剧追上瘾了。 “我也同意。”王子鹤巴不得把时间再往后拖拖，他现在可一点都不想看网友评价。 “下个词该轮到【前世今生】了吧！”花花兴奋地探头探脑。 “啥意思啊？”姜恣意表情茫然。 啃完《邻家》的史前巨糖，cp粉发现“执子之手”全网再无对手戏。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我要是内娱导演，绝对把这两张脸按在同一个取景框里大拍特拍… ：不管是仙侠谍战古装校园悬疑什么都可以啊啊啊 ：求二搭三搭四搭五搭搭一辈子[双手合十] ：细品了一下，其实这样也很好磕诶 ：楼上展开讲讲 ：放个[耳朵]在这里 ：顾影帝不是说过吗，“每演绎一个角色，就像是走过一遍人生” ：那执子之手岂不是在无数个前世擦肩而过，今生终于修成正果？ ：天才…一切都连起来了 ：我悟了我悟了 这段讨论引起了超话一位剪辑大手的注意，她将姜恣意和顾执各自在影视剧中的高光片段拼接到一起，组成了一段前世今生、跨越千年的虐恋。 虽然扮演的大多是充斥着刻板印象的反派人物，但姜恣意仍试图说明她们的挣扎与苦衷。 歹毒的妃子，迷失在年轻帝王的甜言蜜语之中，挥霍金银，搬弄朝政，一再越过后宫的底线和边界，只为证明唯有自己才得到了他的真心； 嗜血的魔修，也曾是出身名门的潇洒二师姐，只是“以德报怨”的人间正道，难平她国破家亡之恨。 “再罪无可赦的人，也存在可被解释的动机。”杀青之后，她抹了抹脸上飞溅的血液，脱下那件看起来就死状凄惨的、脏兮兮的外袍，正对着镜头道： “有压抑才会有愤怒，太绝望才能被扭曲，力所不及才甘心接受利用，求而不得才容易遭到蛊惑……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理解这一点，不代表要向恶役们施予同情，”她面无表情地朝刚捅穿自己腹部的热血主角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我只是希望大家参与审判的时候，不要一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我们不是不可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段采访在两年前招到了不少谩骂，网友们指责她“三观不正”、“洗白反派”、“强行加戏”……但姜恣意确实塑造出了许多复杂而鲜活的恶毒女配，甚至比那些义正言辞又千篇一律的正面角色更有魅力。 现在，通过剪辑和串联，她们成为了一个全新故事的主角： 一只灵力微薄的猫妖，被修士围堵在悬崖边缘。濒死之际，她靠着从战败的天庭将领怀中窃取的宝珠脱险。 天庭将领苏醒后返回上界，重责猫妖，将她下放人间，受尽苦楚，只有多行善事、改过自新，才能够终止轮回。 转眼间，猫妖历经了九个转世，可她依旧作恶多端，毫无悔意。 在上界担任大司命的顾执，对这只单单是为了能活下来，就犯下滔天大错的小猫心生怜悯，决定去看看她为何还不改过。 这一世，姜恣意是祸国殃民的宠妃，她满头金玉珠翠，朱唇似血，懒洋洋地斜靠在僭越礼制的华贵步辇上，朝宫墙的阴影处掷下半枚荔枝。 侍卫装扮的顾执恭敬地垂眸，眼看着晶莹的果肉平白沾染尘埃。 姜恣意十三岁入宫，因为父亲的赫赫军功受尽恩宠，小女孩的心性被娇惯得无法无天，又错把君王的容忍当成了爱，不仅骄奢**极尽铺张，还要飞扬跋扈糟践其他妃子。 她罚了新进宫的答应在宫门口跪着，又假装头痛，指使太监去皇后那里请皇上过来，正要对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撂两句狠话，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顾执的目光像溪水一样清，还微微有些冷。姜恣意似乎一瞬间照见了她现在 的模样：一支盛开的、空心的荷花，被拦腰剪断插花瓶里，空气芳香而腐败。 她不知到底该惊讶还是愤怒，回过神来时，廊前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侍卫。 第43章 一只轻盈的小蝴蝶 你抱着那把剑当老婆…… 即便如此， 赏赐和垂青还是滔滔不绝地涌进她的宫殿。 姜恣意的位份越晋越高，却仍没有什么心腹，她笼络人心的手段无非是多花些银子。 皇帝用膳时， 夸她的眉毛画得好看， 她在回宫的路上见人就赏，笑容明艳得连蓝天底下灿烂的琉璃瓦都黯然失色。 经过过御花园， 穿着浅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安静地倚在秋千上， 刚才还哄她多吃些点心的帝王，折下一簇花枝，小心翼翼地靠近。 九五至尊，莽撞得像个怀春的少年。 姜恣意心里一寒。 她表面独占恩宠，妒忌心极重， 连皇后也要在嘴上压一头，可她清楚所爱之人绝不专情，只能希求自己是特别的。 原来帝王不是不专情，只是她还不够特别。 姜恣意慌乱得想要回击， 她在深宫见识了不少的歹毒手段， 奈何心机不深，从小只被当成一个漂亮的物件养着，害人都害得漏洞百出，反被揪住错处， 落井下石。 西北战事频发，皇上仍纵容着她，可灯烛熄灭后， 姜恣意若稍微抬一下头，便能看清他眼底的厌恶。 长夜越积越多，姜恣意抱膝坐在床头， 月色透过窗棱纸，朦胧地映在她的侧脸，星眸流转，让人无暇去看耳边的明珠， 顾执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抬头看月。 她在最美的那一刻，思忖着最彻底的毁灭。 姜恣意吐得脸色发青，她从宫女手中接过失去光泽的乌发，细细地梳理到耳后。 “我是不是很蠢？”她从命太医开出假孕药方的时候起，就不断重复着问同一个问题。 她又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踉跄着扑到窗边，用尖锐的护甲把麻纸从窗框上撕下。 冷风倒灌进来，吹得她神智清明：“……我就是很蠢。” “可我活该这么蠢吗？”容貌姣妍的年轻妃子，像是洞悉了什么一般，直直地盯着头顶的海墁天花，和覆于其上的永恒的天幕。 干枯的残荷低伏在冷水中。 ———————————————————— 泪眼婆娑的李傲梅揪过顾维桢的长袖，使劲蹭了蹭。 “没事的阿姨，这个世界最虐，后面就好多了。”提前掌握大结局的花花安慰道。 “这位小姑娘的剪辑手法可太厉害了，恣意和顾执的角色明明都不在同一部剧里，却通过截取相似的场景和构图营造出两人处在同一时空的感觉，片尾的隐喻蒙太奇在适当留白的同时，又表明接下来的结局注定是悲惨的……”于导演合掌称赞。 “我在这部清宫戏里演技属实一般，去御花园看见女主角后的情绪递进处理得太粗糙了，眼神应该先失望再慢慢变得狠毒的，那几帧看起来就直接想刀人了……”姜恣意连连摇头。 “……你们两个满嘴专业术语的冷酷无情的家伙，能不能拱出去让我们先看完？”杜小芳愤怒地擤了一把鼻涕。 ———————————————————— 废妃三尺白绫吊死在冷宫中，另一边，皇帝仍和心上人在阁内剪烛夜话。 大司命翻看着姜恣意的命簿，脑海中又闪过那双明亮如星却轻易熄灭的眼眸。 一个被当作制衡前朝的工具，只宠不爱的女子，真的能独自在深宫中走出别的结局吗？ 顾执演算不出，只好等下一世。 微风穿过竹林，蓝衣女子施展轻功，足尖稳稳地悬停在苍翠的竹枝上，引来一片叫好。 “别灰心，多学几年，你也能会这招！”姜恣意用扇柄在三师弟头顶一敲， “不过肯定不如我厉害！”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就在这时，她瞥见远处一抹雪白的衣袂。 “大师姐，你不会是奉师傅的命过来逮我的吧？”姜恣意悄悄绕到那人身后，拔出剑就想要偷袭。 一袭白袍的神秘剑客，侧身地躲过她闹着玩儿似的攻击。 他的眼睛深得像一口古井。 “咦，你不是我大师姐，”姜恣意讪讪地把手背后，“不好意思，我是昆仑派的弟子，正准备下山去玩…欸不是，历练。” “…总之打扰前辈了，我这就撤！”她用剑点地再一次腾空，衣袂飘飘，像只轻盈的小蝴蝶。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脸的率直和无畏，怎么看都前路光明、未来可期。 顾执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 “你飞得不对，”白衣剑客板着脸道，“要爱惜自己的剑，怎么能跟个拐棍似的柱在地上？” “这不是为了借力吗？”姜恣意飞过去又飞回来，“我又不是经常这么用，偶尔耍耍帅罢了。”她心急地辩白道。 “耍帅？那更不对了，”顾执继续教训她，“你也是剑客，使剑是看家本领，怎么能乱摆花架子呢。” “万一哪天被敌人围困，你也这么原地飞一圈，然后撞到人家的剑上碰瓷？”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严厉。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吗！”姜恣意两只手捂住耳朵，“欸，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想当剑客？”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关心则乱，顾执一时竟找不到很好的理由。 “你是不是那种每天抱着剑睡觉，把剑当老婆的剑痴，所以觉得满世界都是剑客？”姜恣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顾执：……对吧，我就是这个了。 “咳咳，我看你根骨…奇佳，有本剑谱想要传授给你，”顾执迅速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人设，“我们往后就约在这里练剑，怎么样？” “这都被你看出来我根骨奇佳了，嘿嘿。”姜恣意得瑟地晃了晃胳膊。 “可是师傅告诉我，凡是陌生人递过来的秘籍都不要接，全部是骗子。”昆仑门派的反诈工作开展得十分到位。 顾执沉默半晌，拔剑出鞘，剑光划破长空，惊起一阵飞鸟。 被削得粉身碎骨的竹叶，天女散花般扬了姜恣意一脸。 “厉害啊！”姜恣意抹掉脸上的碎渣渣，心服口服，“这么厉害的剑法真的可以教给我吗？” “嗯，反正我拿剑当老婆，也没有后代可以传。”顾执硬着头皮道。 从那以后，姜恣意隔三岔五就会来找顾执学剑。 这位剑客来无影去无踪，两人连联络方式都没有留。 可只要姜恣意来到竹林间的空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 作为门派中的二师姐，姜恣意其实并不太受师门重视。 大师姐炖猪肘子，她分到的一直都是最小的那块； 宗门比武，明明是她得了第一，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初露头角的某“门外弟子”身上； 师父会把小师弟单独叫去问功课，捻着发白的胡须夸他孺子可教，但姜恣意在院子里练了整晚的高阶剑法，却只得到一句“还不错”。 “没想到有一天，也轮到我被开小灶了。”姜恣意叼着竹叶，没心没肺地对在月下擦剑的白衣剑客说。 姜恣意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爱她的爹妈、亲近她的师姐师弟、逐渐精进的剑术…还有两个性格各异，但都强得可怕的师父。 ……要是刚拜不久的剑痴师父能少唠叨她几句，那一切就更完美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顾执把姜恣意那柄剑丢进她怀里，皱着眉头问，“你剑鞘里哪来的那么多土？” “这可是本姑娘见义勇为的勋章！”姜恣意把腰板挺得超直。 小师弟向众人展示师父传授的独门绝技时，刚好有商队路过宗门门口，疲惫的马儿被剑啸声惊到，车辆不受控制地向山崖驶去。 姜恣意一人一剑把他们都拦了下来，就是被马蹄子蹬得灰头土脸的。 大师姐和三师弟笑了她好久，但姜恣意觉得非常值得。 “你啊。”顾执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眼前这个赤诚热烈、豪气千云的侠女，会在短短两年之后，变成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道。 事情的转折始于一场浩浩荡荡的“除魔”运动。 天机阁破获了魔教中人的往来密信，得知魔教教主在武林正道间安插了不少内应。 随着天机阁阁主、少林寺高僧和峨嵋派长老相继毒发身亡，人心惶惶，各个门派都在积极铲除内奸。 在顾执的叮嘱下，姜恣意已经很久没有再下山找他，学过的剑法也从不外露。 可这并不能阻止的灾难的降临。 姜恣意一家都是武林人士，她父亲经营的镖局中，被查出了大量和魔教有关的书信、器物，甚至还有使用过的蛇毒。 天机阁阁主和峨嵋派长老皆是中蛇毒而死。 群情激愤之下，父亲未来得及辩驳就被乱剑刺死，兄长阻拦未果，腹部中剑，也很快流血而亡。 母亲被押进天机阁的重狱，至今生死未卜。 被软禁在宗门内的姜恣意，知道家人已经成为被怀疑的对象，还在积极寻找几个被害案之间关联。 某天，大师姐敲响了她的房门。 “师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姜恣意欣喜地想去拉她的衣袖，又担心不妥，只好把手放下。 “我怀疑天机阁阁主之死，并非魔教所为，”姜恣意急急地向她分享自己的发现，“首先时间就对不上，魔教教主安插奸细的时间只在一个月之前，而赵明睿死在天机阁的秘道内，只有资深人士才知……” “你母亲在天机阁牢中畏罪自杀，真相已经被调查清楚了。”大师姐的声音平缓，却如一道惊雷响在她耳边。 “你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待在门派，师父说可以排除掉你的嫌疑，只是，小师弟的父亲因你一家被害，他恐怕不会轻易饶恕你。” 事到如今，姜恣意只觉得可笑。 她一人一剑杀出宗门，身上全是同门的血，她本不想伤及无辜，可人人都拦在她面前。 “你何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小师弟正义凛然地用剑指着她，“我本来还想看在过往的情谊上对你网开一面，是你执迷不悟，非要与魔道同流合污！” 姜恣意拨开额前被血液糊住的碎发，露出漆黑的双眼：“你们先是叫我等，等了三个月却只等来了灭门……我现在不过是想去天机阁讨回公道，一群是非不分的乌合之众，倒觉得我形容可怖，面目全非起来！” “你这天之骄子的傲慢剑法，也是时候遇上个真正的对手了。”她左手在贯穿肩膀的伤口上按压了片刻，强撑着拔出剑，招式依旧凌厉。 “现在该谁对谁‘网开一面’了？”姜恣意干净的剑尖即将刺破小师弟的咽喉，她屏息片刻，眼前又闪过家人惨死的模样，用牙齿狠狠碾过下唇的干裂处。 “与魔道同流合污…听上去也差不到哪儿去。”她自嘲一笑，持剑的手猛地使力—— “我不是这么教你用剑的。”一道清冽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第44章 说好的离婚综艺呢 不给亲的话，就抱一…… 一袭白衣的顾执正站在灯火阑珊处。 “……这个世道就该这么用剑。”姜恣意话虽如此， 还是慢慢垂下了手。 她跌跌撞撞地迈过石阶，顾执不禁向前一步。 “连你也要拦我？”姜恣意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顾执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他以为教她更强的剑法， 让她顺利去天机阁问罪， 不至于被同门押至阶下，便能阻止姜恣意入魔。 命簿上的字迹有了些许的改变， 可结局还是一样。 “值得吗？”顾执在人间的日子久了， 已经很久没显露出神明的面目。 但他的问话里仍带着居高临下的慈悲。 “不值得又能怎样？”姜恣意身后的巍巍昆仑，在一瞬间化作尸山血海。 “我没得选。” ———————————————————— “顾执这段的后期配音也太贴了吧，”杜小芳惊讶地回过头，“乍一听完全是本人的程度。” “为了不出戏，太太还把恣意姐姐在好几部剧里穿的裙子都染成了蓝色……”花花崇拜得两眼放光， “太细节了，不愧是同人女。” “如果我真是那位大司命，恣意早就当上武林盟主了，”沉默许久的顾执发出暴言， “都神仙了， 这点主还做不了？姜恣意的命由我不由天。” 命簿这么没用的东西，纯当撕了给老婆听个响。 “是由我不由天！而且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设定啊！”姜恣意摇晃他的肩膀，“看管命簿是你的工作，就这么把饭碗砸了你去喝西北风啊？” “那么高的修为早就辟谷了， 不碍事。”顾执稳如泰山。 “那如果你也被贬到人间转世轮回呢？” “正好和你狼狈为奸，一拳打爆这个世界。”顾执的语气平常得好像在说“地球是圆的”。 弹幕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官方逼死同人系列] [太太们还是保守了] [黑不黑化在老婆一念之间是吧] [天庭将领：坏猫我要罚你到人间受苦！ 顾执： [一拳打爆] 你才坏！] [狗皇帝：区区玩物也配肖想朕的真心？ 顾执： [撸袖子]你好，造反] [姜恣意：我没得选 顾执：总之先选一下把天机阁新阁主埋在哪儿吧：）] [啊啊啊啊笑不活了] [救赎向已经很好磕了， 没想到还能是双反派…] ———————————————————— 一世接着一世，大司命总是目睹猫妖走向歧途。 她曾是百乐门的舞伶，夜色浓郁之际， 穿梭在纸醉金迷的派对间，在酒杯杯口留下芳香的唇印； 他扮作留洋归来的阔少，穿过揶揄起哄的人群，一把按住她藏在披肩下的手枪，低声劝她跟他走，再三发誓自己神志清明。 她曾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处心积虑只为夺回她应得的家产，在爱情的麻痹下疏忽了片刻，就被抓住唯一的软肋，成为豪门斗争的棋子； 他扮作家族不受宠的次子，表面温文尔雅与世无争，此生最大的叛逆，就是在教堂的圣母像前固执地反对她的婚事。 …… 残酷的命运向不断收紧的绳索，牢牢地将她禁锢。 大司命一把掀开他的桌案，被翻阅得书页泛黄起卷的命簿散落一地。 （“早就该这么做了。”紧盯着荧幕的顾执赞同地说。） 如果只能死守终将成谶的俗文，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遭罪。 他宁可不当这个神仙。 这一世的姜恣意依旧是天崩开局：该死的爸，自私的妈，破碎的她…… 十四岁的顾执像一阵风一样赶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 二十八岁的顾执悄悄蜷起掌心，克制地想要多碰她一下。 刚被套路过的姜恣意气鼓鼓地转过身，走回他身边，她手腕上的破破烂烂的花环，像一条鲜明的红线。 她和他两指相扣的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一般的字迹，像烟雾般消散在空中。 阳光落在姜恣意的侧脸上，她嘴角的弧度不大对称，却显得生机勃勃。 顾执看着看着，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the end ———————————————————— “这就结束了？”于华庭第一个问。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杜小芳 难得和丈夫的看法一致。 “结局应该更像是‘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吧？”罗盼轻轻地提议。 “又不是什么真的童话故事……”姜恣意嘀咕道。 “啪！”顾维桢猛拍大腿。 姜恣意：……怎么了叔叔？ “男女主历尽千辛万苦走到一起，是不是还差个接吻的画面？”顾维桢像突然用显微镜发现了什么新型微生物似的兴高采烈地说。 顾执朝难得中用的父亲递上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向姜恣意看齐。 “剪辑太太翻遍全网，都没找到一个接吻镜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杜小芳明知故问。 “这么伟大的作品，可千万不能烂尾呀！”于华庭一副以大局为重的模样。 “我们女学生只有吃到好吃的饭，才有力气好好读书……”花花目光幽幽。 “最近生活太苦，想看点甜的。”罗盼可怜巴巴地说。 “你你你你们这要在干什么？”姜恣意抱起沙发抱枕，兔子一样窜道两米开外。 “这是离婚综艺啊！又不是恋综，是随便起哄就能亲一个的吗？”她夺过follow pd手中写着“《分手爱人》导演组专用”几个字的告示牌，在众人眼前晃了又晃。 “你也知道这是离婚综艺啊……”王子鹤在桌角嘟囔。 [最赞同王子鹤的一集] [喜报：连瞎子都看出来执子之手在拍恋综了！] [follow pd茫然的脸在镜头前一扫而过哈哈哈] [你们快亲吧，别墨迹了] [现在0个人在意这是离婚综艺] [剪辑太太出现了！她说她能连夜把这段素材剪进结尾！！]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快快快快亲] “好了好了，都不起哄了。”顾执笑着站起身。 他缓慢朝她靠近，仔细地藏好了眼中的深意。 “不给亲的话，就抱一下吧。”顾执像个没在圣诞节得到心仪礼物的孩子一样，不情不愿地做出妥协。 “你……”姜恣意面红耳赤地朝前一推，手指刚好触碰到他的胸口。 急促的、有力的心跳，顺着指尖开始扩散，把震颤一路传达至颅内。 两条波动的曲线，从某一刻，完全拟合在一起。 “我们已经错过了好几百世，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优秀的同人创作使顾执的骚话库进一步得到丰富。 “桌子掀了，饭碗砸了，法术都失灵了……”他越说越委屈。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想庆祝一下，可不可以？” 顾执的身体和墙壁的空隙里，六个脑袋蘑菇似地冒了出来，远远地观望着。 其中最小最亮的花花蘑菇，憋气憋得脸颊通红。 姜恣意想起网友分析的“疑问句陷阱”。 顾执这家伙又逼她二选一了！ 抱的话就完全如了他的愿，不抱又显得过于不近人情…… 姜恣意被绕得晕晕乎乎的大脑，匆忙而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我这次绝对不能再着他的道了！ 于是，她把手放下来，假装拒绝地后撤了一步。 然后0帧起手，踮起脚，迅速地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出于身体记忆，姜恣意下意识地就想伸舌头。 但她克制住了！这很好！她在他的唇珠上轻轻舔了一下就跑了！ 姜恣意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于华庭大张着嘴，杜小芳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花花把笔记本翻到下一页不知道在刷刷记些什么，李傲梅和顾维桢微笑着对视，罗盼从婆婆手边抢过半把瓜子，激动地往空中一洒，然后默默地收拾干净了。 只有顾执还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 不是那种灰扑扑、生无可恋的雕塑，而是被玫瑰和夜莺环绕着的，幸福的雕塑。 顾执试图用手肘遮住脸上的表情，但他笑容的面积太大，如遮。 当他步伐僵硬地坐回她的身边时，姜恣意还小声找补了一句： “都结婚了，亲一下咋地？” 顾执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立即被截图成了表情包，网友们配字如下： 【转发这个顾执，你也能莫名其妙被老婆亲一口】 【当你轮回了上百次，终于把爱人变成了自己的妻子，并且她也超爱你】 【你做了一个超棒的梦，还发现自己根本醒不过来】 姜恣意红着脸，认真研读观众对“执子之手”各个维度的评论。 97%的人不同意他们离婚……好吧。 剩下的3%觉得那97%过于保守，“执子之手”应该在不离婚的同时，再大操大办一遍婚礼。 对如何解决夫妻矛盾，点赞最高的那条意见是“把门打开，把姜恣意和顾执丢进去，把门关上，七天之后什么都好了”。 90%的网友都很好奇姜恣意真正的离婚理由，并表示“有问题解决问题，别离别离千万别离”。 姜恣意这几天一直在想该什么时候坦白，她觉得今晚要再和顾执商量一下。 这样想着，姜恣意再次转过头—— 顾执支着下巴，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大屏幕，手却无意识地抚摸着唇珠，无名指上的婚戒闪了又闪。 第45章 我今晚睡沙发 别闻了，你是狗吗？…… 罗盼和王子鹤的环节过得很快。 由于过激言论会被审核屏蔽， 两人相关的热词少得可怜，cp名还是导演组起的，叫【哈罗单车】。 王子鹤被【赘婿】两个字气得够呛， 对着众人强调了半天“孩子跟我姓”。 王德全和刘招娣也因为极高的离婚支持率脸色难看。 罗盼在《分手爱人》播出后就没敢再看评论区， 令她意外的是，谩骂和攻击早就被网友们的真心建议顶了下去。 ：前几期一直很讨厌你， 后来发现我们是老乡， 这边的姐弟家庭懂得都懂…… ：我其实和你一样拧巴，只是没有经过镜头的放大罢了，看到你在节目里渐渐展露出认真、细心的个性，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鼓励 ：你在演唱会上突然宣布婚讯， 作为粉丝真的天都塌了，退团后也一直逼自己不要关注你……最近又刷到很多关于你的切片，既然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还是祝你越来越好 ：姐妹快离婚吧， 然后多参加点综艺或者做直播也行啊， 你年轻好看又有才华，只要不硬凹绿茶人设，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罗盼边看边流眼泪，几个女孩子都过去抱了抱她。 一天的录制结束， 姜恣意用浴巾把湿头发简单裹了裹，光脚迈过瓷砖。 冷却后的热水从她的发梢滴落，悄无声息地没入卧室的木地板。 一个朦胧的人影靠坐在床头， 困迷糊了的姜恣意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又和顾执住在一起了。 她撤回半步，揪住浴巾末端， 亡羊补牢似地猛搓发顶。 顾执的脚步由远及近。 “怎么又这么晚洗头？”他轻飘飘地责怪了一句，从行李箱里取出姜恣意唯一不排斥的那款低噪吹风机。 “本来只想简单冲一下的，但是头发不小心打湿了。”这又是姜恣意那熟悉的“破罐子破摔”作风。 顾执把被水汽浸得软塌塌的浴巾从她的肩膀上抽走，换上更干燥和蓬松那块，将吹风机的风力和温度调至适中，用暖风轻轻吹拂她的发根。 姜恣意闲得无事，眼睛就开始乱看，她随手从洗手台边拿下来一瓶保湿水，试图解读它的成分表。 猫头动来动去，习以为常的顾执沿着各种刁钻的角度，有条不紊地吹着毛。 姜恣意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讨厌吹头发的。 家中的电热水器年久失修，每年冬天，洗澡水都温得发凉。小姜恣意憋着气，让水流微弱的喷头浇过头顶，然后迅速用干毛巾把自己裹住。 她头发留得长，需要用吹风机烘干很久，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公寓，可更刺耳的是林淑瑶的尖叫和咒骂。 在母亲情绪低落的时候，姜恣意唯一擅长的就是保持安静。 她从此都不再启 用那台高分贝的怪物。 顾执的到来完全改变了这一切。 他们的浴室有着暖橘色的灯光和热乎乎的地暖，水温能让整个镜面都覆上洁白的蒸汽，两人一边吹头发一边嬉闹，为镜子里的对方画上尖尖的耳朵…… 这可能就是许燕回提到的“替代法则”，愉快、明亮的记忆，置换了颈间湿冷的感受。 顾执关掉电吹风，满意地理了理她的发丝，把微微翘起的发尾缠绕在指间，低头轻嗅了一下。 她今天用的洗发水应该加了桃子和鼠尾草，可在那之中还有一缕很轻很淡的香气，是姜恣意本人的味道。 不同于任何的花香或者果香，顾执至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比喻，只是单纯对之神魂颠倒。 怎么会有人既是猫又是猫薄荷呢？ 男人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悄悄吸了一口。 “别闻了，你是狗吗？”姜恣意觉得很痒，活动了一下肩膀。 顾执的唇擦过她的锁骨，肌肉记忆复苏，姜恣意下意识就去捞他的头，顾执同时把手指虚虚搭在她的腰上。 刚和顾执闹离婚的那几天，姜恣意抱着“最后一次”的念头，狠狠放纵过自己。 他们上回好像就这么在镜子前…… 姜恣意侧身后退，为防止水汽外溢，顾执进来的时候特意关好了门，她的背抵在毛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执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去护姜恣意的后脑勺，把她完全困在臂弯里。 他们上上回好像就是在门上…… 顾执难得红晕上脸，却还记得回应她的质问：“……可以是。” 姜恣意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终于摸索到门把的位置，猛地拧下。 “我先去睡觉了。”她穿好拖鞋，强装镇定。 “那我再洗个澡。”顾执温柔地把她推出去，然后粗暴地关上门。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滑雪小屋的装潢已经颇具圣诞氛围。 顾执提前铺好了床，红色驯鹿棉被在床的外侧，被匆忙掀开一个角，床头摆着一本贴上了好几个索引标记的心理学书籍，还有他的手机。 另一侧，蓝色小雪人棉被平整地摊开，松软的靠枕围了半个圈，橘红色的狐狸玩偶舒舒服服地趴在正中，尾巴上还盖着一块毛毯。 这个精心设计的、充满诱惑力的被窝，果然把姜恣意牢牢吸了进去。 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姜恣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她正准备关灯，顾执的手机屏幕连续闪烁。 姜恣意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沉不住气的家伙估计刚和好友炫耀完他今天收到的吻。 和顾执交往后，姜恣意发现世人对他存在诸多误解。 顾执性格沉稳吗？真没看出来。 两个人正式确认关系后，先是手拉手在公园里小坐了片刻，顾执起身去买冰淇淋，姜恣意趁机看了眼微信。 短短两分钟内，她就收到了全部共友发来的贺电。 陈圆：终于 毛远瞻：当僚机太辛苦了！！你们两个要请我吃饭！ 郑昊南：我师娘可算是变成我师娘了！！ 柳飞璐：以后可以double date了，你玩不玩桌游？ 顾执举着两个高高的冰淇淋甜筒，表情骄傲地像是传递奥运火炬的运动员。 他目空一切、大步流星地走着，还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 一个不小心弄丢气球的小男孩停止了哭泣，有些担忧地望着顾执的背影。 “……说好了要低调的呢？怎么朋友圈都知道了？”姜恣意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咳，放心吧，我对每位朋友都是偷偷说的。”顾执把草莓黑巧冰淇淋递给她。 “偷偷告诉每个人，不还是告诉每个人了吗！”交往不到十分钟，姜恣意已经对男朋友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 顾执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恐怖？他啥时候面无表情了。 根据姜恣意的观察，他总是把心情写在脸上，特别是受委屈的时候。 姜恣意以前非常不擅长哄男朋友，她为此还专门恶补过潮流音符上高端感情博主的谈恋爱教程。 两个人去游乐园玩，说好了要在过山车上十指相扣的，但姜恣意一兴奋就把双手高举过头顶，顾执在360度大回旋期间怎么按她都按不下去。 下了云霄飞车，顾执还是用怨念的眼神盯着她不放。 姜恣意试图在旋转木马上和他重新牵手。 “现在能想起来，等追求刺激的时候就把我忘了。”顾执嘴上不满，还是迅速把手塞给她。 “你看看人家小情侣怎么就不举起手尖叫呢？”顾执指着另一种高速运转的游乐设施问。 姜恣意：……那是旋转茶杯，有什么可叫的。 作为补偿，姜恣意专门给他买了冰淇淋。 顾执从耳朵开始，把猫头脆皮雪糕咬得乱七八糟。 坐游园小火车的时候，姜恣意偷偷用手机复习了一遍《男朋友生气后该怎么办》的视频。 “哼，倒是没忘记牵手机。”顾执窝在狭小的火车车厢里，胳膊腿都伸不直，看上去相当可怜。 理论结束，实践开始。 姜恣意猫着腰，突兀地掀起顾执的衬衫下摆。 “喵，我出生了。”她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对顾执说。 “！！！”顾执被这可爱又诡异的一幕雷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演就要演全套，姜恣意硬着头皮把连招接了下去。 “车站里的人很多，小鸭子想牵妈妈的手，但是牵错了，它会怎么说？” “它说……嘎？”顾执匆忙整理好上衣。 “握错了鸭，握错了鸭。”姜恣意一本正经地念着谐音梗。 顾执把头靠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整个人都不住地颤抖。 “你这算是被我哄好了吗？”姜恣意再次猫下腰，想确认他的表情。 该不会是被她气哭了吧？ “哄好了哄好了，”顾执的犬牙一闪而过，白得晃眼，“……你可千万别再出生了。” ———————————————————— 顾执很有心机吗？这个确实。 姜恣意把被子下拉了一点，用下巴在狐狸玩偶的脸上蹭了蹭。 她不管是正着来，还是反着来，都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浴室的门开了，顾执走到床边，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姜恣意侧躺着，刚被他吹干的秀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露出白皙的脖颈，裸露的一截小臂在狐狸橘红色的皮毛间更显得诱人。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懊恼的羞意。 ……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些什么。 “我今晚睡沙发。”顾执按下心头的躁动，狼狈地转过身。 第46章 被选中的人类 我对你的笑容都是真心的…… 李傲梅经过厨房， 发现儿子已经提前做好了早餐。 “怎么黑眼圈重成这样？”她打着哈欠问。 “没睡好。”顾执熟练地清理灶台。 黑眼圈明显是好事，一会儿又有机会跟老婆卖惨了。 姜恣意下楼的时候，故意把脚步踏得比平常响了一些。 她临睡前还担心顾执躺在沙发上硌得慌， 结果半夜从梦中惊醒， 他温热的吐息就洒在她后颈。 顾执居然无辜地眨了眨眼，说自己只是梦游了。 姜恣意一个字都不信。 顾执把裹上蛋液、炸至金黄的吐司摆在她面前， 姜恣意挑剔地用叉子戳两下， 然后毫不留情地吃掉。 客厅落地窗外，花花一家正拉着罗盼堆雪人。 于华庭和杜小芳同时把树枝插在了雪人肩膀的左侧，谁也不愿意拔掉。 两人争执不休之际，花花又抱了几根树枝过来，罗盼在每根树杈上都捏了一个圆圆的雪球， 把雪人爆改成了千手观音。 “我们 今天的第一个活动也和堆雪人有关。“主持人把大家叫到院子里。 “于导演、顾执和王子鹤请随我来，杜姐、姜恣意和罗盼跟着燕回老师到另一边。” 顾执上前集合，路过姜恣意的时候，他放慢脚步， 把眼底的青黑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现在知道困了？姜恣意心里诽谤一句， 但还是多看了他几眼。 许燕回穿了一件长到拖地的黑色羽绒服，看上去非常怕冷。 “前几季的这个环节，都会聘请专业画师，根据嘉宾的描述给另一半画像。但我们这次想换一个更有创意的方式， 让各位都能够亲自动手。” 许燕回将她们带到不远处的空地，那里整齐地码放着三个未经修饰的雪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大家需要把雪人装扮成自己眼中伴侣的模样， 旁边有扣子、粗棉线、亮片之类的小装饰可供取用。”李燕回话音刚落，就揣着兜到旁边烤火去了。 姜恣意对着圆头圆脑的雪人构思了片刻。 单从外表来说，顾执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 就是一双深情的桃花眼。 他每回笑盈盈地望着她，姜恣意总觉得自己在一汪春水里打转，怎么也出不去似的。 姜恣意在雪人的脸上画了几道，怎么都觉得不像。 她决定换成“你比划我猜”的思路，直接用手指头在眼睛位置按了两朵五瓣小花。 鼻子好说，先挑根胡萝卜。 她想争取还原一下顾执的标志性微笑，稍一用力却变成了耐克嘴。 姜恣意：……导演组能不能多替手残党考虑一下啊！ ———————————————————— 榴莲台的颁奖典礼又臭又长，加了各种前缀和限定的奖项几乎人手一个。 陈圆是“电视剧单元观众喜爱女主角”，姜恣意是“网络年度影响力女艺人”，王子鹤都有一个“嘻哈咆哮男神”的头衔，顾执暂时还没轮到。 姜恣意已经在台下坐了四个多小时，经纪人三令五申她不许乱动，时刻注意表情管理。 她被花里胡哨的灯光扫得两眼发直，面部肌肉僵硬。刚才陈圆领奖的时候，姜恣意忍不住和她对视了一下。 娱记估计都编辑好了《姜恣意不甘作配，对陈圆狞笑怒目而视》的头条文章。 又过了十分钟，姜恣意伸手把硬提上去的嘴角又拉了下来。 她决定在#姜恣意整容失败#和#姜恣意当众黑脸#之间选择了后者。 表情管理都无效了，再乱动一下也无妨。 姜恣意做了半节头部运动，借着伸懒腰的机会瞥了一眼身旁的顾执。 他坐姿挺拔，双目有神，脸上的笑容情真意切。 甚至还灵动地冲她wink了一小下。 半夜回家后，姜恣意向顾执索要诀窍。 “我其实也很累，早就笑得不自然了，”顾执亲了亲她的眼睛，“只是当时你在看我。” “真的假的，”姜恣意不依不饶地掰过他的脸，“你不会是为了讨我的欢心，才故意这么讲的吧？” “对我来说，微笑在多数情况下确实是礼节性的，”顾执坦诚道，“我会习惯性地把它作为人际交往中的定式来使用。” “但你不同。”他握住姜恣意的手腕，让她的指尖擦过自己的下唇，一路勾勒到嘴角的位置。 她感受到了那个仍在加深的、甜蜜的凹陷。 “姜恣意，我对你的每一个笑容都是真心的。” ———————————————————— 姜恣意从装饰区域拿了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给雪人套上，又在肚皮上面贴了几颗纽扣。 杜小芳后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是一个头发中分，带着粗框近视眼镜，大耳朵上还别了支铅笔的雪人，土里土气，但也有些可爱。 罗盼迟迟没有动工。 “刚堆完一个雪人，不想再堆了。”她的表情有些木然。 “那你就啥都不加，留白。”杜小芳拍拍小姑娘的肩膀。 “让王子鹤自己去悟，悟不出来就说他不懂你。”姜恣意提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回旋镖虽迟但到] [笑死，恣意宝宝好聪明] [我可太期待王子鹤看到这一幕的表情了哈哈哈哈] [罗盼这次估计真的想开了，感觉她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许燕回苦苦劝了好几期都没用，怎么上集开始突然就把恋爱脑摘了？] 罗盼打量了她面前的雪人半晌，在它的胸口掏出一个大洞。 “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了。”她呵出一口白气。 “我那天见完所谓的‘朋友’，站在陌生的大街上，突然就想明白了。”罗盼眼圈微红，但语气依旧很坚定。 “婚姻不是双向奔赴，就只会背道而驰。他可以笔直地走三个小时的路，不回头看我一眼——我唯一在意的爱情，其实就是自我感动罢了。” 看来王子鹤那场“说走就走”的行为艺术对她的影响极为深远。 大约一小时之后，于华庭、顾执和王子鹤朝这边走来。 顾执立刻就认出了姜恣意的作品。 “这是……桃花眼？”他惊人的领悟力令众人为之叹服。 “比摆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里那尊都像。”顾执围着雪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是大学期间的我吧？”于华庭伸手把雪人的眼镜框扶正。 “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没有变。”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确实一点长进都没有。”杜小芳冷哼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没有心？还是觉得我特别空洞？”王子鹤指着象征他自己的雪人问道。 “你说啥就是啥吧。”罗盼仰头看天。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好好聊聊，坐下来把问题都解决吗？”王子鹤急赤白脸地说，“这就是你的态度？” “一个雪人而已，胡乱上升什么，别这么情绪化。”罗盼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王子鹤终于反应过来，这都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罗宗耀好奇地伸手去扣那个洞，整座雪人轰然倒塌。 至此，已成艺术。 顾执堆的姜恣意雪人，是只竖着耳朵的大眼睛猫猫，嘴巴下撇，看上去很拽。 几个面容潦草的小雪人围着她欢呼，好像什么奇怪的宗教现场。 “这个是我。”顾执骄傲地指着正中间高举爱心的小雪人说。 “你在看我，说明我是唯一一个被你选中的人类。”他在她疑惑的表情里补充道。 还挺可爱的，姜恣意满意地轻哼了一声。 杜小芳雪人也是她大学时的样子。 于华庭用黑色毛线组成了大波浪，还画上了她的标志性红唇。 “这个色号……不会是我带过来的口红吧？”杜小芳的感动只持续了一秒钟。 花花冷静地看着她爹被追着跑。 王子鹤堆的雪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个雪人。 “这是我们的家，”他指着那坨歪斜的建筑物说，“在我心中，你、我、果果还有咱爸咱妈永远都是一体的。” 王德全和刘招娣搂着儿子，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吧，”罗盼深深吸了口气，“你连一个独属于‘我’的特征，都回忆不起来是吗？” 午饭后，一行人送别家属，驱车离开滑雪场。 “我们目前已经探索了周边的诸多地点，进行 过多维度的关系测试，也和亲朋好友交流了婚姻中的感受。“一番休整后，主持人在“爱人小屋”的客厅做出总结性发言。 “节目接下来会带大家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既是接受新的挑战，也能留下特别的回忆。” “第一站是前往a市林区徒步并露营。考虑气温及防火要求，帐篷和取暖装备由导演组提供，其它用品则需要大家自己准备。” “为了让旅程更加顺利，有没有嘉宾愿意主动承担导游的工作，统筹衣食住……” “我来吧，”王子鹤心急地打断道，“我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辨认方位、搭帐篷之类的事情都会干。” 这靠谱吗？众人齐刷刷看向罗盼，别一不小心变成荒野求生了！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展现过这方面能力。”罗盼摊了摊手。 “连个火都生不起来，我看悬。”于华庭嘀咕。 “不是说了自荐吗？你们难道都觉得我不行？” 王子鹤梗着脖子问。 姜恣意和顾执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周末经常出去野营，盯紧一点应该出不了多大乱子。 “那就拜托你了，”顾执温声道，“导游手册记得多复印几份。” 第47章 听见你的心声 突然表白是几个意思？…… 姜恣意穿着克莱因蓝色的冲锋衣从更衣室里探出头。 顾执走上前， 把拉链一口气拉到顶。 “挡风吗？脖子勒不勒？”他理出姜恣意的长发，熟练地用手腕上的皮筋扎出一个饱满的丸子。 “挺好的，就是热疯了。”姜恣意在三十多度的室温下闷声闷气地说。 “辛苦了， 快脱下来吧， 我去结账。”顾执笑着安慰这颗鼓鼓囊囊的小蓝莓。 他们正在商场采购露营所需的物品，根据导游王子鹤的安排， 他和罗盼负责食品补给， 姜恣意和顾执负责防寒衣物，于华庭和杜小芳则去买登山杖、护膝等装备。 姜恣意提了提袋子，感觉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下就买了两件？” “有男款，情侣装。”顾执言简意赅地说。 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出去秀恩爱了。 一会儿袜子也要买同一个颜色的。 节目开播前， 导演组就告知会有徒步、登山的行程，剩下四位嘉宾都带了冲锋衣过来，只有临时加入的两人没做准备。 “接下来是内胆手套和抓绒帽……”顾执确认了一下手机备忘录里的清单。 姜恣意半蹲在顾执身后，一行行扫视手套价签。 就在这时， 一个小男孩飞快地从过道跑过， 用兜帽带倒了货架外侧一条长长的绿色围巾。 姜恣意正要去捡，发现那条围巾真的很长，晃晃悠悠地从高处垂下，尾端蜿蜒在地上， 像在丛林里阴暗爬行的大蛇。 姜恣意踮着脚尖，小心地靠近，一惊一乍地用刚好倚在旁边的扫把柄戳了它两下， 然后慢慢挑起来塞回货架。 她为这出《勇敢探险家独自化解毒蛇危机》的小剧场非常得意，回过头，发现一位跟拍摄像师默不作声地录下了全过程 姜恣意：……坏了， 这突如其来的社死。 她自暴自弃地把整条围巾掏出来，往自己身上缠了几圈，用虎口掐住它的七寸，像模像样地搏斗了一分多钟，然后冷不丁把蛇头凑到镜头前，发出“嘶”的一声。 弹幕为姜恣意丰富的精神世界感到震惊。 [只是要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而已，也太多戏了吧！] [小学生都觉得很幼稚，但对姜恣意来说刚刚好] [救命，但真的好会演] [这条蛇…欸不是…围巾都要活过来了] [感觉此猫能和自己的尾巴欢快地追逐半天] [呜呜吓到我了，坏猫！] [本来有点犯困，现在清醒了，猫好] 另一边，顾执已经选好了六双手套的材质和款式。 “该走啦，别玩蛇了。”他在全程没怎么抬头的情况下，精准地判断出了姜恣意在干什么。 “哦。”姜恣意心服口服地把蛇叠起来放好。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姜恣意就非常擅长和自己玩耍。 她可以对着一面空白的墙，设计出整个王国的地图； 用两根手指在狭窄的课桌上跳完一整首华尔兹； 在漆黑的房间里想象自己是在龙的巢穴中匍匐行走的勇士。 “郝月茹他们打算玩捉迷藏，你想不想一起？”顾执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坐在化妆间的圆凳上，对着镜子发呆的小姜恣意。 “不用了，我自己待着挺好的。”她冷冰冰地说。 “我建议你也不要去，他们一点信用也没有。”前几天有个来《邻家》剧组客串的小演员，被几个小孩拉着躲猫猫。 他们故意说好了，谁都没有去找她，目的是让她错过整场拍摄，惹导演生气。 最后还是姜恣意从院子的角落里，把哆哆嗦嗦、头发里还夹着稻草的小女孩一把拽出来的。 顾执没有再坚持，但他出去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小姜恣意正在一张空闲的桌子上码放麻将和扑克牌。 《邻家》剧组有很多颇具年代感的道具，那副麻将就是其中之一。 正面颜色被盘得有些发黄，但背面的半透明印花还很特别。 姜恣意把麻将堆成半个金字塔形状，最高处摆了一块竖起来的“一筒”，然后在缝隙间插了一张薄薄的红桃q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顾执温声道。 姜恣意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他的打断感到不爽。 “你又不懂我在玩什——”姜恣意扭过头，发现他的掌心朝她伸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张黑桃k和另一块“一筒”。 “你在搭宇宙飞船，最上面的是方向盘，扑克牌是驾驶员，”顾执准确地说，“我可不可以当你的副驾驶呀，指挥官小姐？” “黑色的牌都死掉了，你需要找出一张红色的牌，”姜恣意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但别的都是对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心声很热闹，”小顾执笑着指了指耳朵，“而我刚好能接收到。” ———————————————————— 拍完定妆照，终于演了一回警察的姜恣意仍握着自己的配枪。 她走到导演大卫身边，把枪口往上抬了抬，大卫正在等摄制人员沟通第一场分镜，只是简单冲她“hi”了一声。 姜恣意去道具师身边转悠了一小圈，她正忙着测试喷血装置的灵敏程度。 姜恣意接着去找她在电影里的警长上司，造型邋遢的蓝眼睛大叔好笑地把她的枪扒拉开。 没意思，姜恣意只好把手枪揣回兜里。 “我陪你演。”身穿黑色皮夹克的顾执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姜恣意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再次掏出手枪。 “亲爱的，往这儿瞄。”顾执的手指缓缓覆上她的手腕，他将枪口抬至自己的太阳穴，邪里邪气地挑了挑断眉。 “怎么，舍不得开枪？”他上前一步，好整以暇地问。 姜恣意咔嚓一下扣动扳机，顾执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就不能多犹豫两秒？”他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 “太欠揍了，没忍住。”顾执凑近的时候，姜恣意总觉得热得慌。 “再换一个？”她兴致很高地提议，“我想演个叛徒试试。” “好。”顾执很难对她说不。 两人后背相抵，持枪警戒地扫视了半圈。 “安全了，没有敌人。”顾执放下枪，长舒一口气。 “合作愉快？”他回过头，笑着就要和自己的搭档击掌。 姜恣意把枪口抵在顾执的后腰上，他的表情逐渐从惊诧变为了愤怒。 “目前为止的合作都还算愉快，只可惜要结束了。”姜恣意勾起嘴角，眼神却令人发寒。 “……原因……背叛我的原因？”顾执捂着身侧并不存在的伤口，艰难地咬牙追问。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只是另一边出价更高而已。”姜恣意很懂得该如何诛心。 “早知如此……”装死的顾执留下最后的遗言，“……我就不该爱上你。”他软绵绵地倒进姜恣意怀里。 “哈？”姜恣意把他揪得站起来，“说好了演背叛呢？你突然表白是几个意思？” “丰富角色情感，加强戏剧冲突。”顾执笑眯眯地解释道。 “你……算了。”姜恣意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又是什么play？”在旁边观看了一会儿的导演大卫揽过顾执的肩膀，很快地说了一句姜恣意没听懂的英文。 顾执笑得更加开心。 “…i will.”他最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 “渴了是不是？这边有家奶茶店。”顾执拉住姜恣意的胳膊。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姜恣意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因为你心里面在说‘累死了，想喝水’”顾执把她的语调模仿得很像，“声音很大，就被我听到了。” “你是在说你有读心术是吗？”姜恣意不信。 “‘又骗我是吧，他绝对猜不到我现在是怎么想的！’”顾执看着她的眼睛解读道。 ！！姜恣意朝左边跨出一步，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有点吓人，总之先离远点试试。’”顾执几乎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这个男人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姜恣意：害怕中] [敏锐到这种程度确实吓人] [就这样炫耀自己对老婆了如指掌] [修为好深厚的狐狸] [执子之手现在的走向已经有些玄幻了] [还记得蒜瓣那个神贴吗……我现在怀疑下蛊的是顾执] [啊啊啊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只是基础的微表情分析和推理而已。 姜恣意的嘴唇很容易干，口渴时会增加抿嘴的频率。 她觉得累了以后，大脑发空，两条腿就会到处瞎走。 结合以上两点，很容易判断出她需要休息。 至于后面那些读心的部分……和姜恣意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能领会。 顾执并不打算告诉姜恣意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这个唬人的超能力，可以有效对付她的口是心非和隐瞒不报。 只是……他最近在姜恣意眼中的形象，显得过于诡计多端了。 为了将来能施展更多“骗术”，还是有必要降低一下她的警惕心。 “那你再猜猜我想喝什么吧。”姜恣意指着奶茶店门口的菜单对他说。 顾执思考片刻，故意指了一个错误答案。 “哈！我就知道你是忽悠我的！”姜恣意像破案的警官一样得意地叉着腰。 “嗯，这都被你发现了。”顾执应声道。 第48章 她不擅长撒谎 我初恋的初恋是我…… 采购完毕， 众人回到别墅清点物资。 顾执和姜恣意把防寒衣物按类型整理好，直接分发到大家手里。 于杜夫妇买的登山设备铺满了整个桌面，于导演还夹带私货， 往背包里多塞了两根便携式钓鱼竿。 “卡式炉、气罐、充电器、医疗箱……”顾执逐一检查必备物品。 “清单上的食物都买到了吗？”他朝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的王子鹤问道。 “需要带去营地的肉和蔬菜我都买齐了， 但徒步路餐是他自己准备的。”罗盼叹了口气，敞开沉甸甸的购物袋：里面除了矿泉水， 就是压缩饼干。 整个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徒步对热量的消耗很高， 我记得我有提到要买牛肉干、巧克力和果冻之类的吧。”顾执努力保持微笑。 “实在不行买点能量胶、蛋白棒什么的也行啊，”姜恣意气不打一处来，“没营养纯干巴，一路上估计得狂喝水。” “反正就是在路上吃，凑活点也无所谓吧， ”王子鹤耸耸肩，“正好节省点经费。” 他们订了下午两点的机票，现在也没时间再跑一趟了。 “到时候去机场的便利店看看？”顾执只好建议。 从飞机到酒店，姜恣意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一阵颠簸中， 顾执把她的脑袋轻轻摁在自己肩上。 “我这两天都挺好的， 感觉药效起作用，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姜恣意闭着眼睛，翘起一根大拇指。 “导演组会派车跟着我们，难受的话随时跟我说， 知道吗？”顾执吻了吻她的额头。 “啧啧啧。”于华庭回头想拿瓶水，又被猝不及防地秀到了。 第二天清晨，六位嘉宾从山脚的村落出发， 远处的雪山在云层下恍若仙境。 第一段路是笔直的红桦林，王子鹤大步走在最前方，罗盼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位置戴着耳机听歌， 于华庭和杜小芳跟在后面，不忘用登山杖相互绊腿。 也许是昨天睡饱了的缘故，姜恣意兴致很高，她正在和自己玩《踩不到石头就算掉进岩浆》的游戏，惊险地在平缓的路面上东一脚，西一脚地走着。 顾执很快加入了进来，他腿长，比姜恣意迈得更快，总能在她之前抢到最安全的那块石块。 姜恣意很快发现自己无路可走。 “跳过来吧，我接住你。”距离她一步之遥的顾执，蛊惑般招了招手，。 姜恣意“咚”一下跳进他怀里。 “奇怪欸，我刚才明明在这条路上看见过很多石头的。”她疑惑地张望四周。 都被我踢到一边去了，嘿嘿...顾执悄悄跺了跺脚上的土。 “这么干走着太无聊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被丈夫绊了一趔趄的杜小芳扶住树干。 “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没做过的人需要掰下一根手指，”她把手掌摊开，“十根手指都用完就算失败。” “那失败了有什么惩罚吗？”姜恣意举手。 “失败的话……今晚在营地的篝火晚会给大家表演节目吧！”杜小芳灵机一动。 “我参加，”王子鹤第一个报名，“要是输了就跟你们来段rap。” 其他五人：……倒也不是很想听。 “鄙人导演过春晚。”于华庭乐呵呵地说。 “烂梗最多的一届，你还自豪上了。“杜小芳的口戒终究还是破了。 “我当年的舞美搁现在都有人夸！！”于华庭的登山杖在地上猛戳了一个洞。 “我冬泳过。”杜小芳是一位健壮的女子。 “掉到河里自己游算吗？”姜恣意有些拿不准。 顾执默不作声地抱了抱她。 “我…参加过选秀？”罗盼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也参加过。”王子鹤立刻接话。 “人家高位出道，你全国第42。”姜恣意想起包里背着的压缩饼干就觉得不爽。 “选美算选秀吗？”她犹豫了片刻。 “算……你还参加过选美？”杜小芳有些讶异。 “嗯，六岁的时候，没拿第一，但赢了一台双开门电冰箱回来。”姜恣意记忆犹新。 顾执把她搂得更紧。 “我有rap作品。”王子鹤清了清嗓子，颇有底气地说。 “我也有，”于华庭嘿嘿一笑，“年轻的时候玩过。” “我也有，”罗盼平静地说，“毕竟是女团出身，唱跳rap都要会。” “我也有，”姜恣意再次举手，“之前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学的。” “我好像也有，”顾执尴尬地摸摸鼻子，“之前喝醉了恐龙的那个……” [看到没有王子鹤，你一点都不特别] [友情提示……千万不要去大眼论坛搜索于导演的rap] [手贱搜完回来了，耳朵已流血] [杜小芳：坏了我成最土的了] [姜恣意的生活好离奇啊……] [执子之手一路贴贴好像在玩两人三足] “该我了？”姜恣意选手的反应慢了半拍，“那个，我抓到过小偷。” 好小众的事件，大家齐齐扣掉一根手指……除了顾执。 “我和初恋结婚了。”顾执用平静的语气嘚瑟道。 姜恣意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手。 又套路我？想都不要想！她故意把中指往下弯了一半。 “你的初恋不是我吗？”顾执等了一会儿，可怜巴巴地问。 “不是。”姜恣意挣脱他的怀抱。 “那是谁呀？”顾执走到她面前，温和地抬起眼睛。 “高中同学。”姜恣意硬邦邦地说。 “这样啊……”顾执遗憾地玩着她的发尾，“他有多高呢？” “183。”姜恣意虚报。 “最喜欢的颜色？” “……白色吧。” 姜恣意望着山间的积雪，随口道。 “平常的爱好是？”顾执加快语速。 “打篮球。”姜恣意有些编不下去了。 “喜欢猫还是狗？” 姜恣意想绕过他，顾执紧跟着跨出一步。 “狗。” “名字叫？” “顾——”姜恣意脱口而出。 “好的，我知道了。”顾执满意地让开路。 姜恣意红着脸，往他的运动鞋上踩了一脚。 弹幕都被这个骚操作震惊到了。 [顾执：你怎么知道我初恋的初恋是我？] [就这样从老婆嘴里套出想要的答案] [真是不擅长撒谎的猫猫呢] [遇见坏狐狸，套路层层强如怪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于华庭的初恋是杜小芳，罗盼的初恋是王子鹤，剩下两个人都没和初恋结婚] [别人在不在意不清楚，反正顾执确实不在意……] [姜恣意悄悄把袖子里的一根手指头伸直了啊啊啊] “喂，你们两个，快跟上大部队！”王子鹤在不远处高声嚷道。 “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营地的，别磨蹭了！” “可是你走错路了，”顾执加大音量，“经过这个瀑布应该向左拐的。” 王子鹤不服气地掏出地图，他看了两分钟，和罗盼争辩了一番，在导演组出面告诉他确实搞错方位之后，终于开始走回头路。 “你为啥不早点说。”姜恣意趁机吃掉了口袋里的牛肉干补给。 “之前在想别的。”顾执故作懊恼地表示。 转眼间，游戏来到第二个回合。 “鄙人，咳咳，我拿过全额奖学金。”于华庭在杜小芳嫌弃的眼神中改口道。 顾执和姜恣意都没有放下手指。 “我上过春晚。”杜小芳年轻时演过一段时间的小品。 “导演春晚算上春晚吧？”于华庭打算一稿多投。 “镜头有拍到你这张丑脸吗？”杜小芳白了他一眼。 “可我的作品上春晚了啊，我的作品就是春晚！”于华庭怒啃一口压缩饼干，噎得喝了半瓶矿泉水。 “爱迪生发明电灯泡，你在灯上看见爱迪生了？”杜小芳逻辑清晰。 “……你们晚上一起表演段相声吧，这不比春晚有意思。”姜恣意锐评。 顾执两年前也参加过一次春晚。 忙了整整一年，除夕夜还不能和老婆待在一起，这简直太痛苦了。 姜恣意表面上不介意，却在他的节目播出后发来一张自拍： 电视机里，身穿黑色中山装的顾执正拿着话筒唱歌。 电视机外，姜恣意和robert戴着墨镜，冷酷无情地背对着他。 下面配字：听不懂思密达。 可爱得顾执恨不得从后台飞奔回家。 ———————————————————— “我会做饭。”罗盼低头数了数自己剩余的手指。 “你针对我！”全场只有王子鹤不会。 “你说是就是吧。“罗盼重新戴上耳机。 王子鹤不想最先输掉，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件众人都没做过的事。 “我……我高中辍学了！”他大声说。 “你赢了。”其余五人都至少是本科学历。 王子鹤：……其实也没太大成就感。 “我救过火。“姜恣意略加思索。 顾执依然没放下手指。 “等等……你俩一起抓过贼，还一起救过火？”杜小芳终于忍不住道。 “我和恣意刚开始约会的时候，经常遇到一些奇怪事件。”顾执笑着解释了一句。 万年一遇的彗星、警方抓捕现场、酒吧失火、猫困树上、动物园猴子出逃……总之都非常令人难忘。 “到你了，到你了。”姜恣意戳戳他的小臂。 “我第一次表白就成功了。”顾执得意地开口道。 第49章 那不是迟早的事 不如多放任我一段时间…… “cut！”姜恣意收起手中的匕首， 吊着威亚缓缓降落。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袭白裙、仙气飘飘的陈圆正坐在折叠椅上喝奶茶。 “这是在哪里买的？”杯身的logo刚好是姜恣意最喜欢的那家。 “顾执赞助的，他在停保姆车的位置等你。”陈圆传话道。 “这家伙……来探班的频率也太高了吧。”姜恣意不自在地揪着发辫上的小花。 “因为他喜欢你啊， ”陈圆随手替她扇风，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她冷不丁地问。 “答……答应？”姜恣意后退半步，被明晃晃的日光晒得睁不开眼， “我可没说过要答应他！”她紧张得像只炸毛的猫。 “这么死缠烂打下去， 还不是迟早的事？”陈圆颇有先见之明。 “你要是不愿意，就早点拒绝他吧，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他一直没挑明……我也没有机会拒绝啊。”姜恣意苦恼地原地蹲下。 “那现在就别去见他了，刻意疏远疏远。”陈圆提议。 “奶茶都买到片场来了，直接无视不太礼貌吧？”姜恣意把头埋得更低， 嘟嘟囔囔地说，“他晚上开车来接我的时候，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他今晚还要送你回家？”陈圆听了都觉得无语。 “嗯，我们住的地方还算顺路……顾执让我每天下工前半个小时给他发消息，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同意的了。”姜恣意抬起脸， 半是迷茫、半是求助地看向好友。 “……快去找他吧，没救了。”陈医生诊断道。 姜恣意伸着脖子，在摆满饮料的长桌上一排排寻找着。 “茉莉奶绿半糖去冰？在这里。”顾执把单独提在手中的那杯递给她。 “破费了，我过两天也请你们剧组喝。”姜恣意抱拳道。 她还化着魔道妖女全妆， 邪魅的眼线，歹毒的口黑，配合公事公办的口气和大义凛然的姿势， 违和感强烈得像玲娜贝儿抽烟。 “你我之间，没必要算得那么清。”顾执憋着笑，打断偷偷统计此单金额的姜恣意。 “…今天拍戏累不累？”姜恣意穿了一件裹着轻纱的抹胸， 细细的银链绕过小腹，顾执只看了一眼，就强行把视线偏离。 “还行吧，挺顺利的。”上午收工了，人渐渐多起来，姜恣意咬着吸管，招呼顾执坐进她的保姆车里。 她发现自己鞋上的绑带开了，可来回绕了好几圈还是算觉得别扭，最外侧的双蝴蝶结也系得像个大粗疙瘩。 “让我来试试吧。”顾执盯着姜恣意小腿上勒出来的红痕，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屈膝蹲在她面前，安静地垂下眼睛，两指捻住丝带，从脚踝开始一圈圈向上缠绕，灵活地打下第一个结，然后是第二个……直到碰到她小腿内侧的一块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顾执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可能是刚才挂威亚，不小心磕碰到哪儿了。” 姜恣意打哈哈。 “拍摄期间疼了就说，不要不好意思。”顾执的手指轻轻绕过那个的伤口。 “我车上有瓶云南白药，一会儿拿给你，下午记得喷一下。”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蝴蝶结尾部，站起身，目光仍回落了片刻。 “唔，好。”姜恣意默默把腿收回。 “喷完拍照发我。”顾执很清楚她在不受监督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德性。 “哦对，”姜恣意想起陈圆刚才和她的对话，“你今晚别来接我了。” 她试图再一次表达拒绝。 “怎么，你又要和别人吃夜宵？”顾执挑眉道。 “……你怎么知道我去吃夜宵了？”姜恣意一行人明明非常隐蔽，连蹲守在竖店的狗仔都没有发现。 “还是和江既白一起是吗？”顾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江既白是名非科班出身的年轻男演员，在密室逃脱里演npc的时候被星探发掘，目前和姜恣意在同一个剧组。 他扮演一名被魔道蛊惑的峨嵋派弟子，与姜恣意有几场对手戏。 “不……这关你什么事啊？”姜恣意差点又被他套话了。 “江既白演技很好吗？”顾执的声音有些郁闷。 “人很努力，但悟性还是有些差，不管说什么台词，表情总是苦大仇深的，唉。”每当涉及专业领域，姜恣意的点评就比较犀利。 她上回请江既白吃夜宵，就是担心拍摄过程中怼他怼得太厉害，伤了人家的自尊心。 “所以你其实不喜欢他。”顾执的笑容差点就没收住。 “你不喜欢江既白，都可以和他吃饭；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坐我的车回家？”顾执振振有词地说。 “你……我……”姜恣意一时半会儿没回过味来。 “姜恣意，我不是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顾执望着她躲闪的眼睛，“单单是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如果这还没有对你造成困扰，不如先试着…多放任我一段时间？” 第50章 相当差劲的表白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 姜恣意闭着眼睛， 吻得很生涩。 顾执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柔软，他似乎是愣住了，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这让姜恣意愈发不得章法。 她胡乱地亲了几秒钟， 就被推开了。 两人站在警局的门口的台阶下， 身后的路灯刚好短路，姜恣意看不到顾执脸上的表情， 但他的指尖发烫， 像接近了一团火焰， “……上车吧，我送你。”这句日常对话的每个音节，都被顾执念得格外漫长。 姜恣意坐在副驾驶位上，伸手去够安全带， 却怎么也拉不出锁舌。 她感到纳闷，不光是因为安全带。 顾执的手臂朝姜恣意靠近，他低垂着眼睛，睫毛和呼吸从她面前扫过， “咔哒”一声， 锁扣被扣好。 顾执沉默着发动引擎，广播电台里，深情款款的男声一遍又一遍追问着“你究竟爱不爱我？”。 姜恣意嫌土，切换到下一个频道。 粤语男中音正在演唱“这或许只是空梦一场”。 他们最终在“也甘愿被你玩弄”的哀怨bgm里抵达了姜恣意的小区。 “我走了？”姜恣意捏着门把手问。 “嗯， 晚安。”顾执仍盯着方向盘出神。 “你就不想……上来坐坐？”姜恣意心道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以前追她的时候死缠烂打厚颜无耻面不改色，给个杆子就向上爬，整天茶言茶语什么“别讨厌我”、“不需要名分”、“不用急着回应”、“能远远地看着你就好”……结果现在亲一口就老实了？ “是不是……跳过太多步骤了？”顾执有些为难地皱着眉， 他眼底泛光，耳根通红，显得格外纯情。 姜恣意倒像是个随随便便把公主亲醒的臭流氓似的。 不来拉倒。她“砰”一下合上车门， 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过了很久，顾执的车才重新发动。 姜恣意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烦躁。 她难得主动一次，那家伙就这反应？ 凌晨三点，辗转反侧的姜恣意还是点开了顾执的聊天框。 生姜刺客：[动画表情] 她发了个邪恶奶牛猫抱着机关枪突突的表情包。 顾执秒回了一只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的小金毛。 生姜刺客：我都亲你了，你就这个反应？ 生姜刺客：[动画表情] 她这次发送的是用爪子捻着胡须，在浩瀚宇宙背景下冥思苦想的黑猫，配字“完全搞不懂”。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量别回：抱歉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量别回：但在这个时间点，我总觉得有些乘人之危 正在噼里啪啦打字的姜恣意愣住了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量别回：遇到这种假借拍戏之名实施性骚扰的渣滓，任何有正义感的人都应该挺身而出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量别回：如果你是出于感激，才想对我做点什么的话…… 姓顾的病得不轻尽量别回：没关系的，恣意，你没有必要这样 隔着冰凉的屏幕，姜恣意仿佛能看到顾执此刻的表情。 严肃，庄重，嘴角朝下，带着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失落。 生姜刺客：喂，顾执 生姜刺客：如果我只因为你帮了我忙，就要亲你一口的话 生姜刺客：那我们早就接吻过七八九十次了！ 她对顾执的感情，就像在拼一副不知道最终形状的拼图，而昨晚的那块，正好填补上一处至关重要的空白———她总算看清了那是半颗红心。 下一秒，姜恣意和顾执同时正在输入…… 她已经打出了“我确定我喜欢--”这六个字。 可顾执的消息气泡还是抢先一步送达。 顾执笨蛋恋爱脑没救了：见面再说，好不好？ 顾执笨蛋恋爱脑没救了：我想见到你 ———————————————————— 姜恣意一夜未眠，她简单梳了几下头发，然后匆忙擦了个口红。 门外传来克制的敲击声。 姜恣意打开门，顾执单手背后，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明明精心打扮过，每根发丝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西服里外熨得平整，领带的颜色和纹理也经过挑选……却还要放缓呼吸，收一下肩膀，装作很松弛的样子。 顾执在姜恣意轻轻的嘲笑声里紧张地站直了军姿。 本该紧贴裤线的右手往里藏了藏，还是露出一小捧玫瑰花束。 新鲜的露水滴在姜恣意家的地毯上。 “……这是我自己种的。”打了半天腹稿的顾执，一见到姜恣意就开始忘词，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要是喜欢我就接着种，不喜欢我可以多种点菜……” “恣意，我爱你，你想种什么都可以。”他的头越来越低，看上去想找条地缝先把自己埋了。 “……我能重说一遍吗？”顾执恳求道。 “那我就不一定答应了哦。”姜恣意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 太好玩了，早知道就拿手机录下来了。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顾执把亲手照料的玫瑰花塞进她怀里。 “好啊。”姜恣意的笑容像骄阳一样明艳。 顾执不禁看呆了眼。 ———————————————————— “一次表白就成功”的顾执，顺利拿下五杀。 “……那么差劲的表白，你还好意思提。”姜恣意踢开脚边的石子。 “我最近有排练过，想再听一次吗？“顾执笑意不减。 “你练习这个干什么？”姜恣意警惕地问。 “我想节目里或许会有情景再现的任务，就提前做了一些准备。”顾执语气自然地回答道。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如果姜恣意最终和他离婚了，顾执会重新追求她。 他将执行自己最开始的告白计划，这当然不会顺利。 在姜恣意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顾执只能稍稍借助一些外力。 虽然一切都是以不违法和不伤害她为前提，但现在的姜恣意还没必要知道这些。 “从来都是别人跟我表白的，”杜小芳不太服气，“哼，我下一轮就说这个。” “我当年明明算半个系草，被你拒绝了十多次，”于华庭耿耿于怀地说，“都给我搞自卑了。” “自卑点好，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杜小芳犀利地表示。 “盼盼，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说‘喜欢你’的那天吗？”王子鹤试图对罗盼发起回忆攻势。 “嗯，在偶像运动会上，我刚跑完八百米 ，气都没喘匀。“罗盼原地吸了一口氧。 “我们谁都没考虑未来，就是单纯彼此吸引……”王子鹤怅然望着天边的红日。 “你还好意思说‘没考虑未来’？”罗盼冷笑，“你明知道我是偶像，谈恋爱对事业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还要在众目睽睽下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以前糊涂成那样，都直接拒绝掉了。” 王子鹤哑口无言，匆匆撂下一句“你变了”，快步走回队伍的最前方。 “干得漂亮。”杜小芳赞许地朝罗盼点了点头。 两轮过后，得益于乱七八糟的亲身经历，姜恣意成为“掰手指”游戏的最终赢家。 剩下五人只得一边赶路，一边紧急编排篝火晚会的演出节目。 [这么简单的聚会游戏，我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满庭芳”给我笑岔气了，两个人嘴一张就是段相声] [有姐妹在论坛上总结了各个嘉宾的“掰手指”游戏思路，真的很精辟] [于华庭：工作简历派，把个人履历包装得花里胡哨，就是很容易被hr（老婆）拆台] [杜小芳：极限挑战派，冬泳蹦极跳伞潜水……什么刺激来什么] [她身子骨是真硬朗啊，比二十多岁的我看着健康多了] [王子鹤：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为了活到最后，不惜把自己的低学历、低素质、低智商暴露彻底] [他开口说“我拿错别人外卖还没还”的时候我真的震惊了……] [这不就是小偷吗……不以为耻反以为豪] [他是不是觉得这片树林子特别大，特别空，好像用尽了力气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大家记住他啊？] [罗盼：说的事情都很平淡，但怼王子鹤是真的爽！] [清醒就好啊，看得我乳腺都通畅了] [姜恣意……姜恣意好能活啊，落过水，滚下过台阶，经历过火灾还差点煤气中毒……] [猫有九条命……但真的好地狱啊啊啊啊] [顾执主打就是秀恩爱，每到他的环节，于华庭的眉头都皱成川字哈哈哈] [于华庭：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老婆是初恋，你老婆答应你告白，你老婆在求婚的时候主动亲你……可问题是我到底什么时候问了？] [谁能把收音设备拿远一点，我不想听王子鹤的freestyle啊啊啊啊啊] [杜小芳和于华庭不会真的在排练相声吧……感觉于导演的竹板都快打起来了] [好好奇顾执要表演什么诶！他笑得神神秘秘的] 时间接近正午，雪地里的阳光变得格外刺眼。 姜恣意取出墨镜戴上，朝顾执打了一连串手势。 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酷。 她一路又是叭叭说话，又是到处乱跑，随着海拔的升高，脸渐渐红了，呼吸也带着喘。 “这就觉得累了？”顾执故作挑衅地提了提姜恣意的登山包，悄悄取下侧面的保温杯，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变戏法似地递给她一块心形的黑巧克力。 第51章 怎么有人吃独食 你可以用我发泄一下…… 这一路爬山下坡， 对能量消耗不少，他们用剩余经费购买的小零食很快就被吃完了，饿了只能啃压缩饼干。 裹着金色锡纸的糖果， 在此时显得格外具有诱惑力。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姜恣意像在做什么地下交易一样， 迅速从顾执的掌心走私货物。 配合她脸上的墨镜，更显得鬼鬼祟祟。 “这是去滑雪那天， 我妈带给你的。”如此低的气温下， 巧克力表面仍有些融化，估计一直被顾执揣在兜里。 后面还有好几公里要走，姜恣意稀罕地摸了摸，舍不得吃。 “我这里还有。”顾执又从袖子里变了一颗出来。 幸好他把一整盒都带上了。 “哇哦。”姜恣意亮起眼睛，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在那之后， 每次停下休息，姜恣意都会凑到顾执跟前，自以为隐蔽地掏一掏他的口袋，然后鼓着腮帮子满意地离开。 “报！有人吃独食！”于华庭对着镜头告状。 顾执的那点存货很快就被两眼冒绿光的嘉宾瓜分干净。 “好想吃肉啊……”早上还健步如飞的杜小芳， 握登山杖的姿势如同拄着双拐。 “好渴啊……”于华庭艰难地咽了一口矿泉水， 看起来像被压缩饼干在嘴里打了一顿似的。 罗盼不语，只是一味吸氧。 “大家再坚持一下，下午三点多钟应该就能到目的地了。”王子鹤指着地图说。 由于看错路的次数过多，他的信誉早已跌破零点。 “营地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姜恣意把最后一点巧克力含在舌尖。 “我提前把肉串腌制好了， 直接在火上烤一烤就行，”顾执详细而生动地描述道，“还准备了芝士碎， 到时候洒在玉米粒上……” 众人靠着他画的大饼，咬牙走完了后半程。 营地位于一处浅滩，隔着静谧的深蓝色湖泊， 雪山卧于群峰之间，在随着交织的云层不断浮动的光影中似睡非睡。 “真是不虚此行啊！”于华庭背着手感慨道。 “下次可以带花花来一趟。”杜小芳的表情温柔了不少。 “可惜今天多云，不然傍晚就能看到日照金山了。”顾执都能想象到姜恣意盯着橘红色的山峰看了半晌，打个哈欠，再慢慢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 “芝士玉米……芝士玉米……”姜恣意专心地念叨着。 为尽可能轻装上阵，能直接带去徒步终点的物品都由节目组的车辆运送。 六人在绝美的景色前驻足片刻，就直奔面包车后备箱。 王子鹤冲上去，打开最大件的行李——几团袜子争先恐后从拉链裂开的缝隙里挤了出来，他尴尬地一边笑，一边往回塞。 “这本来是我要邮回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带到这边来了。” 罗盼和他闹僵后，就不再洗他的脏衣裤了，王子鹤懒得自己上手搓，打算全部寄给他老妈。 “……你不会把行李装错车了吧？”罗盼脸色难看。 她拉开一旁的帆布包，发现里面全是节目代言商品：苏打饼干、运动饮料、茶叶罐、香皂……更像是王子鹤薅给他家人用的。 “我…我可没弄错啊！”王子鹤甩锅，“是不是哪个工作人员搞混了？” “可是气罐、点火器甚至钓鱼竿都在车里啊，只有你负责装箱的食物不见了。”杜小芳气得直掐人中。 “那晚上岂不是……要吃饼干配饼干了。”于华庭两眼一黑。 “如果剁碎了煮成糊状，口感可能会丰富一些。”顾执也难为无米之炊。 “……”姜恣意长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我们先把帐篷搭起来再说？”王子鹤提议道。 士气空前低落，没有人愿意理他。 于华庭坚持把鱼竿架到了湖边：“万一真钓上来一条，就可以改善伙食了！” 杜小芳看了看清澈见底的湖面，强忍着没有掐灭他的幻想。 “我去树林里捡点柴。”姜恣意原地地站了一会儿，迈开脚步。 “我陪你。”顾执立刻跟了过去。 姜恣意臭着一张脸，在林间走走停停，十几分钟下来，手里就多了一大把枯树枝。 顾执把空塑料袋裁成条，将她的劳动成果捆得扎扎实实。 姜恣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用力掸了掸裤脚的灰。 都知道王子鹤不靠谱，但没想到能不靠谱成这样。 robert都知道该怎么把好吃的叼进的车里！ 可毕竟是在录节目，她也不能逮着王子鹤狠怼。 还好找个借口走掉了，不然姜恣意眼睛都能冒火星。 就在这时，一颗小石子在她脚边跳跃了两下。 姜恣意循声望去，顾执从一棵树 后探出脑袋，他手举起两根枝杈，像一对弯曲的鹿角。 姜恣意没有心情跟他玩闹，她走上前，迅速拔掉了他的角，混进自己的柴堆里。 “嘤。”顾执轻轻朝她叫了一声。 原来是在学嘤子啊，姜恣意摘下一只手套，敷衍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顾执慢慢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手臂在她的背后上悄然靠拢。 “我今天穿得很厚。”他保持着这个圈住她的姿势，在姜恣意的耳边说。 “从任何角度来看，我们都只是在拥抱，”顾执笑着瞥了一眼镜头，“实在气不过的话，你可以用我发泄一下。” “……你是想暗示我在你怀里揍你吗？”姜恣意惊讶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要！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惩罚你呢？”她激烈地反对道。 “对我来说，这不算是惩罚。”顾执在她的颈间吸了口气。 “你你你现在还有这癖好？”姜恣意怀疑自己前段时间把他虐出了一些毛病。 “不是沉迷于痛感，可我确实喜欢你毫无防备，完全依靠我的样子。”顾执把她搂得更紧。 “这听上去不过是换了种癖好而已！”姜恣意把他的头往旁边推。 两个人抱了半天，她的怒火倒是消了，就是快换成另一种火了。 “我今天穿得也很厚，”姜恣意没好气地说，“热死了，快放开我。” ———————————————————— 姜恣意和顾执回到营地时，四顶帐篷都已经搭建完成。 王子鹤把责任推脱了一圈，最后怪在了没按时给他洗袜子的罗盼头上，把她气得坚决不和他共处一室。 天色将暗，六人烧了锅热水，泡了些茶叶，就着苏打饼干草草吃了一顿。 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大家脸上总算泛起了笑容。 王子鹤第一个表演了他即兴创作的rap，打着磕巴勉强单押，看在他结尾承认自己导游确实没当好的份上，观众们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于杜夫妇带来一段简短的相声，于华庭是逗哏，杜小芳是捧哏，讲得是某位男大学生连写了八封情书但忘记落款，迟迟得不到回音，以为是字写得太丑遭嫌弃，又从报纸上裁字拼贴了一张七夕节贺卡，吓得女方连夜给辅导员打电话说收到死亡威胁的故事。 罗盼清唱了一首《卡门》，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王子鹤你不如直接念一段检讨] [“雪山高又白”这词也太烂了，确定是全国第42？] [导演组刚才在泡方便面，香得姜恣意的眼神都飘了] [王子鹤你真的把大家养得很差] [我怀疑“满庭芳”的段子来源是他们自己……] [捡到一口，女方收选修课作业的时候，有和情书字迹偷偷比对过诶] [表白信的措辞跟食人魔似的，于华庭你真是先天抽象圣体…] [杜小芳作为捧哏攻击力过强了啊啊啊，逗哏连话都插不上] [罗盼的声音好好听！] [姜恣意想再跟她合唱一首《梦醒时分》，被顾执劝下去了哈哈哈] “我准备了几个小魔术。”顾执在露营车上蒙了一块黑布，神秘兮兮地推到众人眼前。 “恣意，可以当一下我的助手吗？”他把在观众席上探头探脑的姜恣意请上了台。 “这是干啥用的？”姜恣意举起用硬纸板做成的弓。 “随便朝我射一箭就好。”顾执张开双臂，笑得十分坦荡。 姜恣意拉紧弦，瞄准他的胸口。 箭矢笔直地朝顾执飞去，他捂住心脏的位置，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虽然大概率是演的，姜恣意还是决定过去查看一下。 “砰！”顾执拔下箭头，伴随着夸张的音效，心形和长条状的纸屑从他的指缝间喷薄而出，呈现出血液飞溅的效果。 “被你击中了哦。”魔术师不正经地朝她挤了挤眼睛。 “这是怎么做到的？”姜恣意好奇地扒拉他的衣服。 [甜晕了！] [要是没有瞄准胸口，顾执会怎么收场啊？] [多让老婆射几箭而已，不碍事] [不愧是姜恣意，第一次就射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好默契，又磕到了] [恣意正在极力搜查魔术师穿帮的证据] [你可是助手啊喂！] [羽绒服和冲锋衣都被扒掉了，嘿嘿] [我怀疑顾执是故意把引线藏那么深的…] “我还没演完呢，下台了再偷偷告诉你。”顾执无奈地从秋衣里揪住她的两只手。 “好的。“姜恣意抖落发间的纸屑，乖乖站到一边。 “接下来的道具是——”顾执从推车里摸出一副银色的手铐。 第52章 狐狸来了的故事 不会又让他爽到了吧？…… 在台下的起哄声中， 顾执把手铐的一侧扣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过来一下。”他把左手背在背后，耐心地等待她靠近。 姜恣意狐疑地迈出一小步。 顾执佯装要拉过她的手，五指却借机收拢， 囚住她的掌心。 “咔嚓”一声， 原本紧紧咬合的另一侧银环被圈在姜恣意的手腕间。 直到他鞠躬谢幕，两人的手腕仍连在一起。 “你这都是啥时候学的啊？”姜恣意翻来覆去地研究着手铐， 座椅后排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强行返场想再来段rap挽尊的王子鹤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前两个月拍电影， 角色需要所以接触了一点。”顾执坦白道。 密室杀人案的凶手就是这么假死、挟持警察当人质然后逃脱的。 王子鹤细若蚊蝇、口齿不清的说唱还在继续，观众席上的每个人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有的看天，有的听歌，有的直接溜号，有的继续搞小动作。 “那你快把锁打开吧， 我想看看于导演到底钓到鱼没有。”谜底被揭穿后，姜恣意的兴趣很快转移。 顾执装模做样地掏了掏外套口袋。 “咦，钥匙不见了，”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焦急， “你先牵着我的手， 让我再仔细找一找……” “这两句话的前后逻辑是？”姜恣意无语地按住手铐内侧的一块凸起，活动了一下恢复自由的手腕。 还没等顾执把忽悠的话说完，她就捉住他的左手，穿过折叠椅扶手的空隙， 然后轻巧地扣上了。 顾执有些惊讶，但全程都相当配合。 “我去看鱼了，你慢慢找。”姜警官对被捉拿归案的顾凶手说。 她甚至是跑着走的， 都没有再回头看看他。 [啊啊啊啊什么放置play] [叫你天天骗老婆，被老婆骗了吧！] [恣意宝宝终于开始反套路了，妈粉欣慰中] [这是个狐狸来了的故事] [上一秒：得逞的狐狸；下一秒：低落的狗] [其实也没太低落啦……顾执闷声笑了老半天] [不会又让他爽到了吧？] 于华庭不出所料的再次空军。 “呜……没有肉吃……”他委屈地拽着杜小芳的羽绒服。 “真钓到东西才吓人呢， ”杜小芳用吐槽的方式安慰道，“这地方出现尼斯湖水怪的概率都比鱼要高。” 转眼到了下播的时间，姜恣意帮罗盼铺好了防潮垫，她掀起帐篷帘子，发现顾执仍乖乖坐在原地。 王子鹤已经唱完两张专辑了，以他的视角完全看不出来顾执是被强行拷在椅子上的，还以为自己遇到了音乐上的知音。 “很高兴你也喜欢说唱！”王子鹤激动地朝他比了个rock手势。 “你为什么不自己开锁啊？”姜恣意连忙过去营救。 “我以为你想看到我这样。”顾执抬起头，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在火光映衬下愈发摄人心魄。 别说，他这种难得被束缚着的下位者的姿态，确实有些那个。 ………好热啊，姜恣意怀疑顾执泡的那碗茶有问题。 她迅速解下冰凉的手铐，顾执被粗暴的动作弄痛，轻轻“嘶”了一声。 可他嘴角仍带着笑，目光专注，一副任她施为的样子。 “快走快走。”姜恣意红着脸赶人。 赶了大半天的路，还没能吃顿好的，虽然才八点多，大部分嘉宾已经回各自的 帐篷里躺着了。 于华庭中间出来过一趟，把连着王子鹤麦克风的电源插座给拔了。 姜恣意一勺勺把篝火浇灭，潮湿的木柴坍塌在一起，像一团黑黢黢的影子。 “你不去睡觉吗？”顾执顶着满头的月色问。 “我还不困。”姜恣意面朝湖水坐下，风将远处的经幡扯得猎猎作响。 她今天躁狂发作，好在被药物压制得还算稳定。早上的亢奋劲儿随体力消耗掉了，愤怒的情绪也得到了宣泄……现在就是欲望还比较旺盛。 顾执早就察觉她状态有异，他递给她巧克力的时机，正是姜恣意准备吞药片的时候。 林间的拥抱，篝火前的魔术，“你可以用我发泄”和“我以为你想看到我这样”……他想竭尽所能地成为她的依靠。 可惜晚上靠得太近了，姜恣意满脑子都是顾执被拷在椅背上，明明情动不已，止不住地喘息，还必须抿着唇，拼命忍耐的模样。 顾执把另一把椅子挪在她身边。 “你能不能坐远一点。”姜恣意摘下兜帽，决定让冷风多吹一吹。 “我不是想赶你走，我是说……”她发现刚才那句话听上去有些伤人。 “恣意，你可以再多对我发发脾气的，没关系。”顾执果然还没跟上她的病情进展。 姜恣意不太敢如实告知，她担心他听完了想献身。 半个小时后，确认自己被吹得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反应的姜恣意返回帐篷。 全程都站在她两米之外的顾执也跟着掀开门帘。 “我需要再睡远一点吗？”他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问。 “嗯，最好背靠着背。”姜恣意像毛毛虫一样在睡袋里蛄蛹了几下，移动到电热毯的边缘。 顾执很快躺好，好在帐篷里的空间足够大，两人之间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 一片漆黑中，姜恣意默默翻了个身，盯着顾执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闭上了眼睛。 ————————————————————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姜恣意哼着歌推开居酒屋的和纸门，她完全被老板的哭嚎声洗脑了。 顾执拎着打包好的饭盒，神情颇为沮丧。 晚饭还没吃两口，订好的花一直没送到，堵车害得全部计划后延……现在晚上十点多钟，街上的餐厅都歇业了，一般的酒吧也不接受外带餐食…… 明明是蓄谋已久的第一次约会，但每个环节都在出错，这让顾执陷入了严重的秩序焦虑。 姜恣意会不会觉得他不靠谱，以后都不跟他出来了？ “这里离北桥新路很近诶。”姜恣意凑过来看了一眼导航。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大概在这个位置。”她把地图放大，标记了一处站点。 顾执的车停在一家不太起眼的药店门口。 姜恣意轻车熟路地推开后门，穿过一排排货架，按下走廊尽头的电梯开关。 地下一层的指示灯亮起，伴着女歌手沙哑的低唱，高大的木制吧台和皮质卡座印入眼帘，调酒师将长勺探入杯底，冰块和酒液轻缓地在她的动作下回旋。 “半个多月了，你还舍得回来？”夏婉清嗔怪着揽过姜恣意的肩膀，“姐姐现在生意忙得很，这么下去就不给你留位了。” “这位是我在酒吧打黑工时的老板，姓夏。”姜恣意扭过头，对顾执介绍道。 “别把我讲得跟个奸商似的，你当时可是哭着发誓说你成年了，”夏婉清用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捏了她一下。 “他是……是我的男朋友。”姜恣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夏婉清八卦地拖长了音，“小孙，小赵，还有小李，别玩手机了！你们快过来看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顺路哥’！”她一吆喝，把店里几个员工都引了过来。 “‘顺路哥’？”顾执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组织内部给你起的绰号。”夏婉清招呼两人坐下。 “你知道恣意喝醉以后都讲你什么坏话吗？”她笑吟吟地问。 “说我事多，粘人，赶都赶不走，比以前还要麻烦？”顾执笑着朝姜恣意挑了一下眉。 真猜出来了啊……夏晚清惊讶地捂住嘴。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姜恣意看都不看就合起酒单，“一杯落日飞车，一杯白开水，帮忙用微波炉热两道菜，再拿个大点的汤勺过来。”她把打包袋往桌边推了推。 “最低消费都不到，要求倒是挺多，你把我这儿当外卖食堂了？”夏婉清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 “这么晚了没地方去，肚子还饿着呢，通融一下吧姐姐。”姜恣意把声音放软。 “哼，真是怕了你了。”夏婉清拎起打包袋，踩着高跟鞋咚咚地走了。 “请…请问你是顾执吗，电影《暗房》里那个失明作曲家？”短发侍应生颤抖着手，托盘里的酒杯清脆地磕碰到一起。 “是的，要替我们保密哦。”顾执笑着扶住越来越倾斜鸡尾酒。 “放…放心，我们和恣意很…熟，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赵濯把托盘端平，步伐僵硬地走开了。 “你别看她现在这么拘谨，夏婉清给你赐名‘顺路哥’的时候，就她笑得最大声。”姜恣意戳穿道。 “你们关系真好。”顾执双手交叠，颇有深意地望着她。 “我当年被林淑瑶扫地出门，要不是夏姐她们收留我，恐怕连一周都撑不下去。”姜恣意轻描淡写地说。 姜恣意是在大街上被夏婉清捡到的。夏婉清浓妆艳抹还裹着貂，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姜恣意一度怀疑她是个人贩子，见到她就躲得远远的。 直到一个寒冷的白天，夏婉清把姜恣意带进尚未营业的酒吧，让调酒师给她煮了碗热馄饨。在了解大致情况后，她没有硬把她送回母亲身边，而是给她安排了驻唱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教她怎么弹吉他。 即使到了现在，姜恣意也会隔三岔五来店里喝上一杯。 “怪不得你喊她姐姐，”顾执有些在意地蜷起手指，“你还没这样对我撒过娇呢。” “……这有什么可比的，”姜恣意感觉他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黏糊，“我小时候也叫过你哥哥啊。” “那是在戏里，不作数的。”顾执委屈地支着下巴，“你戏外不是说‘姓顾的’就是‘喂’，要么就是直接喊我的全名。” “叫声‘顾执哥哥’试试看呢？”他期待地提议。 “……太别扭了，我不要。”姜恣意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红。 “嗯？是哪里觉得别扭？”顾执的身体微微前倾。 “毕竟我真的把你当哥哥看待过，长大后再这么叫有点羞耻。”姜恣意没招架住他的追问。 “这样啊，”顾执遗憾地举起玻璃杯，透明的水面在指间微微摇晃，“那能不能替小姜恣意叫一声呢？” “好的！大哥！嘿！”姜恣意故意用张飞叫刘备的语气喊道。 顾执在她抑扬顿挫的“大哥”声里笑得开怀。 “恣意，你的酒好了。”调酒师孙彻把柠檬片卡在杯口。 “你那个男朋友，看上去很有经验啊。”她一边擦拭吧台，一边随口道。 “啊，为啥？”姜恣意朝身后看去，顾执注意到她的目光，嘴角的弧度变深。 “把你撩的一愣一愣的，不简单，”孙彻压低声音，“一会儿少喝点，别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拐上床了。” “我可没那么傻！”姜恣意不服气，“再怎么说我也是情场老手了——” “噗哈哈哈哈！”坐在高脚凳上的夏婉清笑得耳环叮当作响。 “你这也叫情场老手？”路过的赵濯也忍不住吐槽。 “我从小到大又不缺人追。”姜恣意叉腰。 “你只有拒绝人的经验，又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不还是跟张白纸似的？”夏婉清轻点她的鼻头。 “那不都是经验吗，”姜恣意嘟囔，“再说谈恋爱又不难，不就是说几句情话，再搞点暧昧吗，我早就会了。” “那你跟姐姐们表演一下？”孙彻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53章 那就一起回家吧 这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姜恣意端起酒杯往顾执的方向走。 她两眼平视前方， 手却抖得厉害，没两步路，酒就泼了一半。 姜恣意低头看看 被打湿的胸口， 干脆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 “有点东西啊。”夏婉清还以为她是故意为之。 顾执抽了几张纸巾， 准备递给她擦拭。 “让一下。”姜恣意在他的座位前清了清嗓子。 顾执疑惑但顺从地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我是让你往里面去一点。”姜恣意叹气。 她紧挨着顾执坐下。 “这边是不是有点冷？”姜恣意现在正对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顾执把纸巾递给她， 然后开始脱外套。 他把飞行夹克披到她的肩头，贴心地掖好领口。 这本来是个单纯的绅士行为，但经过孙彻等人的一番教唆，再落在姜恣意眼里就有些变味。 顾执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卫衣，隐隐勾勒出挺拔的腰线。 领口松松垮垮， 锁骨也清晰可见。 该不会是故意露给她看的吧？姜恣意草木皆兵地想。 无所谓，她也会这招。姜恣意借着整理头发的机会，将左肩的夹克衫和吊带同时往下扯，露出大半个肩头。 顾执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冷。”他请赵濯帮忙调整了一下空调风向。 “饿坏了吧， 快尝尝。”顾执把刚热好的蒲烧鳗鱼夹进姜恣意碗里。 姜恣意不甘示弱地夹了块鸡腿肉给他。 “好吃吗？”她盯着顾执咬下第一口。 “挺脆的…这个姜。”顾执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但咽得很干脆。 “是姜就别吃了。”姜恣意心虚地拉住他的胳膊。 “你夹的，我当然要吃。”顾执迅速解决掉剩下的半块。 骚话张口就来，这家伙还真是不容小觑，姜恣意用筷子戳戳鳗鱼片。 顾执也许真的很有经验吧？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 他以前翻书包的时候， 就常有一两封情书掉出来。 姜恣意的目光飘向远处，发现夏婉清已经提前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可恶……姜恣意紧急把她看过和演过的偶像剧都回忆了一遍。 她主动挽住了顾执的小臂。 “怎么，不合胃口？”顾执最先关注到的是她的进食频率。 “老板跑调， 菜还难吃，那家店的评价都是刷的吧？”顾执拿起手机就准备给差评。 “没有没有，都挺好吃的。”姜恣意硬着头皮澄清。 她正要把手撤回， 下一秒却被顾执反握住。 “不想离我再近一点吗？“他的眼神温柔得引人沉溺。 “想啊，当然想。”姜恣意咬咬牙，把脑袋靠了过去。 她的睫毛颤动着，像只惊慌失措的小蝴蝶。 顾执用拇指按住她的眼尾，掌心轻轻擦过眉骨，戏弄般吹了口气。 在姜恣意闭目的瞬间，他珍而重之地亲吻了她的眼帘。 姜恣意逃也似地坐回顾执对面，华丽的水晶灯映出她通红的脸。 全被防住了，还能反撩回去，这简直强如怪物啊！！ 一旁的顾执轻笑着喝了口水，他基本已经猜出姜恣意和调酒师在打什么赌了。 “别这么快放弃呀，”顾执甚至开始鼓励她，“再试试看呢？” “你不就是经验比我丰富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姜恣意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就来气。 “经验？”顾执无辜地抬起眼，“我没有什么经验啊。” “那你刚才那套连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姜恣意用筷子尖对着他问。 “从这里。”顾执认真地指着心脏位置。 “帮我满上。”姜恣意把空酒杯往吧台上一放。 “我喝多了之后话会变多，话变多了说不定情话就变多了。”她的逻辑还挺清晰。 “0乘上100也还是0。”孙彻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你有打听到顾执的情史吗？”夏婉清竖起耳朵。 “他说自己没有经验，只有这个。”姜恣意也指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说。 “噫，好肉麻。”孙彻呲牙咧嘴地晃着摇酒壶。 “看你丢人很有趣，但太丢人了又有点可怜，”夏婉清啧啧两声，“这样吧，姐姐教你几招。” “首先，要攻其不意，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出击。”她在姜恣意眼前打了个响指。 “然后多打直球，说点顾执以为你说不出口的话。” “你们今天是第一次约会吧？”孙彻利落地擦干净吧台。 姜恣意点点头，她的表情仍有些茫然。 “那你一定要把握主动权，不然以后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孙彻和夏婉清对视一眼。 “我会努力的。”姜恣意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像出发前的壮士一样对两人抱拳。 “小心点，别又把自己忽悠进去了！”夏婉清叮嘱道。 回到座位后，姜恣意表现得非常安静。 她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就托着腮开始发呆。 “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走吧。”顾执观察了她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好的，”姜恣意后半句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哥。” 她裹在他的飞行夹克里，很乖地垂着眼睛，长长的发丝间藏着白里透红的耳朵。 顾执忽然想起十七岁的那场雨。 他手指一松，把勺子掉进了味增汤，黄褐色的汤汁溅在他的胸口上。 和姜恣意身上的酒渍居然还有些对称。 “怎么了哥哥，没事吧哥哥，哥哥你说句话呀？”她得意地摇头晃脑。 顾执又抽出几张纸巾收拾残局，低头的功夫，他顺便看了眼手机。 想要成为机车手的男人：怎么样，第一次约会还顺利吗？ 想要成为机车手的男人：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360度开屏，给姜恣意留下最好最深刻的印象，这样以后要是吵架了，只要提起这天，她就会感动得舍不得离开你！ 顾执：……我好像搞砸得很彻底 “哥哥，一起回家吧哥哥。”姜恣意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开口就是令人面红耳赤的胡话。 就在这时，郑昊南发来一条新消息。 想要成为机车手的男人：哎呀，这可不行！你能不能想办法延长时间，尽量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好啊，那就一起回家吧。”顾执听见自己的抖着嗓子说。 “回…回你家？”姜恣意也打起了磕巴。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顾执的犹豫被姜恣意误解成了挑衅。 “愿意啊，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姜恣意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确定？”假装扫地，实则偷听的赵濯担心地拉住她的袖口。 “我真的不会被顾执拐上床的，我装作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别管了，我自有打算。”姜恣意底气不足地说。 顾执一边开车，一边在头脑风暴： 地板昨天晚上刚拖过，应该还算干净吧，早上出门的时候垃圾倒了没有？家里装修的是不是过于简单了，早知道送爸妈去花鸟市场那天也顺带着买几盆绿植了…… 糟糕，他好像提前买好了成对的牙杯、毛巾和拖鞋，姜恣意看到一定会吓到的，一会儿进门得先找机会收起来…… 冰箱里面还有橙汁和牛奶，草莓只剩下一盒了，他烤的饼干姜恣意会爱吃吗？保险 起见还是混在别的点心里一起端过去吧…… 姜恣意注视着窗外来往的车辆，两眼逐渐放空： 这直球打着打着怎么打到顾执家里去了，她现在到底算不算“把握主权”了啊？ 顾执的表情为啥这么凝重？看不懂，谈恋爱真的好麻烦。 她还从来没在别人留宿过呢，要是一直睡不着怎么办？ 等等，重点应该是怎么睡吧？一个人一张床，还是两个人一张床？两个人一张床又会是什么情况啊，一个人一条被子，还是两个人一条被子？ 不过话说回来，今晚的蒲烧鳗鱼真的很好吃，鳗鱼好长啊，下次和顾执一起去趟海洋馆吧，天边那颗星星很亮诶，顾执是哪个星座的来着？ 半个小时后，姜恣意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 “好远啊，果然和我家不顺路。”她暗戳戳地说。 “我就对你撒过这一个慌，真的。”顾执双手合十。 顾执打开家门，黑白相间的边牧幼犬已经坐在地垫上等他了。 看到姜恣意后，它没有汪汪叫，只是好奇地嗅了嗅她的裤脚。 “这是我前天捡回来的狗，还没来得及起名字。”顾执介绍道。 “你好。“姜恣意严肃地握了握边牧的小爪子。 顾执递给她一双一次性拖鞋，迅速合上鞋柜的最上层；他检查了一下客厅的垃圾桶，又去洗手间撤走了什么东西。 沙发角落里有一个扁扁的礼物盒，看起来像是被坐塌了。 “请……请便。”顾执很快把果盘和饮料摆在茶几上。 他看起来也很紧张，这让姜恣意都没那么紧张了。 小边牧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一次约会，被我安排得这么仓促，真是抱歉。”顾执把一碟动物形状的曲奇饼干推到姜恣意面前。 “我觉得挺好的。”那些小插曲反而让姜恣意感到开心。 “浴室在左手边第三间，家里有干净的换洗衣物和毛巾，浴缸刷干净了也可以泡澡……”顾执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姜恣意那件吊带长裙的领口 “那我一会儿先去洗澡？”姜恣意有些别扭地问。 “嗯，我们今晚……分开睡？”顾执下定决心般说。 “好。”姜恣意长舒一口气。 当她穿着宽大的家居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顾执坐在沙发上，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草莓。 “狗把其余两张床都尿了，只有我房间的床没事。”他的表情相当复杂。 第54章 不是噩梦是春梦 日照金山，会有好事发…… 等他们拖完地， 再把床单被罩都丢进洗衣机，时间都过了晚上十二点。 肇事狗开心地在沙发上拱来拱去。 “它来我家这几天一直没怎么上厕所，我还担心来着， 这下好了。”顾执无奈地叹了口气。 沙发要给狗睡， 家里厚度适中的棉被都被它霍霍完了，两人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 姜恣意走进顾执的卧室， 那是一间乏味的、灰色系的房间， 架子上除了书本之外没有别的装饰。 床边有一扇很大的飘窗，枕头看起来很软和，她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顾执在犹豫要不要关门，关上后又开始纠结灯的亮度，等他终于把视线移到床上时， 姜恣意已经把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多出来的几只靠枕，在她头顶形成了一个舒适的半包围结构。 还挺会给自己垒窝的，顾执不由失笑。 床垫随着顾执的身体重量下陷，姜恣意闭眼闭得很用力， 睫毛都被压得翘了起来， 呼吸越数越乱。 “晚安。”顾执对正在装睡的姜恣意说。 “……我们光是睡觉就可以了吧？”姜恣意在他关灯的瞬间确认道。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亮。 “嗯。”顾执不敢离她太近。 “呼，”姜恣意的肩膀终于放松，“我还没准备好。”她小声承认。 “我也没有。”顾执心里其实慌得很。 “你为什么要提出跟我回家呢？”他面朝空荡荡的天花板问。 “夏姐和孙彻要我把握主动权，一时嘴快就说错话了。”姜恣意听上去非常懊恼。 “主动权？”顾执疑惑地重复道， “我们表达感情的方式确实不太一样，但也没有主动和被动之分啊？” “是啊……诶，那你同意干什么？”姜恣意发现了盲点。 “约会期间没发挥好， 郑昊南让我补救一下，正好家里有狗，想着你会喜欢……”顾执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没什么逻辑。 “我很喜欢这次约会， ”姜恣意再次强调，“和计划不一致又如何，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 “是我想太多了。”顾执自我检讨。 “我也总担心有的没的。”姜恣意转过脸，她的表情还是很郁闷。 顾执想起她把那杯“落日飞车”洒了一半又喝了一半的情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笑我？”月光在姜恣意的发梢间跳跃，“是谁用自己的上衣打包味增汤了来着？” “记得这个吗？“顾执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左肩肩头。 “啊啊啊啊不许做这个动作！”姜恣意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枕头窝里。 两个人笑闹了很久，在被窝里手拉着手，发誓这回绝对要好好睡觉。 “明天见。”顾执最后一次把姜恣意装进自己的眼睛。 “明天见。” ———————————————————— 顾执的后脑勺快被姜恣意盯出了洞，但她还是难以入眠。 姜恣意调转方向，试图面对空白的内帐，清空自己的思绪。 看不见此刻睡在她身边的顾执后，姜恣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个顾执： 穿西装的顾执，穿浴袍的顾执，脱下高领毛衣的顾执…… 扯领带的顾执，笑着说“晚安”的顾执，把她困在手臂之间的顾执，与她额头相抵，随时准备亲吻她的顾执…… 他们完全不讲道理地闯入姜恣意的精神世界，或坐或立，或趴或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姜恣意用左右两根手指怼着太阳穴，想用别的念头把这些顾执赶走。 但她发现“顾执”可以和任何事物排列组合到一起。 胡萝卜——做饭——系着围裙，潇洒地在厨房颠勺的顾执； 桌子——书房——疲倦地取下平光镜，一把将她拉近怀里的顾执； 电视机——荧幕——摆脱敌人追捕，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的顾执…… 姜恣意燥得翻了个身，自暴自弃地继续望着顾执的后脑勺出神。 她还是专心对付眼前的这一个好了。 姜恣意的睡袋慢慢朝顾执的方向挪动，当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顾执的后背已经近在咫尺。 她小心地把脑门贴了上去，发现顾执的呼吸节奏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喂，你不会还醒着吧？”姜恣意低声道。 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顾执悄悄摒住了呼吸。 他还是那么不擅长装睡。 “哎呦。”姜恣意故意用肘关节碰了一下地面。 “摔到哪了？”顾执一坐起来就去翻脚边的医药箱。 “没事，吓唬你的，”姜恣意任由他查看自己的胳膊，“这都凌晨三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你先睡着。”顾执眼中是明晃晃的担忧。 “是害怕做噩梦吗？”他摸了摸姜恣意的头。 “……不是噩梦，是春梦。”姜恣意小小声。 顾执愣了两秒，恍然大悟。 “要不我再把帐篷挪远一点？”他掀起帘子向四周张望。 “你你你想什么呢！不行！”姜恣意一把把他拽回来。 “那先忍一忍，我们早上出山了去找家酒店？”顾执的每个建议都有着极高的可行性。 “姓顾的，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离婚呢。”姜恣意抱住双膝。 “那就先玩弄一下我，不用负责的。”顾执颇有觉悟地说。 “又不是没玩过，你刚提离婚那几天——”顾执一张口便是虎狼之词，姜恣意慌忙捂住他的嘴。 顾执顺势亲了亲她的指尖，俯下身，左手撑在她的枕边。 “我也很想你。”他的尾音沙哑而暧昧。 姜恣意挣扎着从睡袋里钻出来，开始一件件地 套衣服。 “从现在到早晨，我们需要保持至少两米的距离。”她义正言辞地说。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外面吗？”顾执是一条执着的尾巴。 “……随便你。”姜恣意仓皇地逃出门。 夜空铺满了繁星，姜恣意努力排除掉杂念，数着自己认识的星座，手指很快就有些发僵。 顾执在两米之外伸长了胳膊，表示要把手套递给她。 目的是让她再走近一点，破坏那道距离禁令。 姜恣意很有骨气地把手揣回兜里。 顾执还是怕她冻着，把手套和围巾放在椅子上然后走远。 姜恣意这才把它们捡起来，她表现得像一只过分谨慎的猫。 过一会儿，姜恣意开始觉得无聊。 顾执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因为距离太远，直接消散在了风声里。 “从现在到早晨，我们需要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姜恣意临时修改法令。 “好的。”顾执立即把椅子靠了过来。 “明后天你想怎么安排”他从帐篷里拿来两张毛毯。 由于和于导演、杜编剧的档期冲突，徒步旅行之后，《分手爱人》的录制会中断两天。 “先吃顿好的吧。”姜恣意想了想，她凑活着吃了两天的饭，嘴馋得要命。 “休息休息，遛遛狗，然后……我可能要去见一下林淑瑶。”姜恣意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滚动的波浪如同水面下潜伏的影子。 这是许燕回给出的建议，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林淑瑶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介意我陪着你吗？”顾执对她的决定没有过分惊讶。 “你如果想自己面对的话，我也可以站在一米、两米或者三米之外。”他克制地将手放在姜恣意的椅背上。 “我担心这会是个分岔路口，”姜恣意的声音很轻，“不管是对我的病情，还是我们的关系。” 假如她真的能够通过这次会面摆脱常年不散的梦魇，有所释怀或是彻底醒悟，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但也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那个她过去总是在预设的“坏结局”。 “不管是走哪条路，都一定会有办法的。”顾执坚定地告诉她。 姜恣意沉默地望着远山，再有力的话语，说多了也会显得苍白。 天色渐渐亮了，于华庭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 “我的鱼钓上来没有？”他小跑着过去查看。 “你们怎么坐在这儿啊？怪冷的。”杜小芳对着湖面做了一节伸展运动。 罗盼被几人的动静吵醒，她用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姜恣意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是怎么系的。 “天气预报说今天放晴了！”于华庭把差点冻关机的手机裹在袖子里。 “那岂不是能看到日出。”杜小芳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 “七点多钟了，要不要把王子鹤叫起来？”她征求罗盼的意见。 “别叫了，他爱睡就睡吧。”罗盼头也不回地说。 于是五个人站成了一排，正对着雾蓝色的雪山。 “顾执，你怎么离恣意这么远？”杜小芳奇怪地瞥了两人一眼。 “禁令解除了吗？”顾执询问道。 姜恣意没有说话，只是主动往他的方向跨出一步。 缓缓攀升的旭日，将雪山的顶端染成了金色，那道金光逐渐向下扩散，形成一条灿烂的光带，山间的积雪被照耀得通红，整个世界都沐浴在象征希望的光辉之中。 “真美啊。”罗盼举着相机，久久都没有按下快门。 “日照金山，会有好事发生。”于华庭满意地背着手。 姜恣意转过头，发现顾执也注视着她。 虽然还没有开口，但她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恣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5章 让我缠着你吧 我绝对会去找你 “你们在看什么？”王子鹤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 雪山上的最后一缕金边已经消失。 姜恣意回头望着红日，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顾执仍牵她的手。 “怎么不叫我一声？”王子鹤用眼睛瞟着罗盼问。 没有人搭理他，王子鹤撕开一袋压缩饼干，在冷清的篝火前坐下。 “唉。”于华庭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就有些反胃， “我朋友蒋言欢正好在十几公里外的县城做采访， 我托她给我们带了点吃的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了。”杜小芳低头看看手表。 “唉， 又是她。”于华庭的表情没比刚才好看多少。 蒋言欢是央视出身的知名记者， 以犀利直接的采访风格著称，她曾两次邀请杜夫妇参加独立访谈节目《对白》，并对于导演发出一系列“灵魂拷问”。 她扒出于华庭在自传里写藏头诗拉踩同行；专栏文章“的地得”不分令编辑苦不堪言；酒后必骂害他陪跑了五年的金铲奖评奖委员会是“没品的东西”；年过五十容貌焦虑，红毯照p图p太大被嬷粉盯上…… 乍一看都是小料，但组合在一起十分丢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头利落短发的蒋言欢提着连锁快餐厅的包装袋下车。 炸鸡和汉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嘉宾们摇摇晃晃地围了上去，眼神直勾勾的，那场面像是在拍生化危机。 “你们遇到饥荒了？”蒋言欢调侃道。 “差不多。”杜小芳把大半个鸡肉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太好吃了。”罗盼叼着薯条， 幸福地擦了擦眼角。 于华庭藏在老婆身后， 将拳头大小的炸鸡腿啃得一干二净。 “于导演，好久不见。”蒋言欢一眼就发现了他。 “您近期上映的《后院埋骨》票房成绩还不错呀，没有冲击贺岁档，是担心竞争不过贾元导演的新作吗？”她笑容满面地问。 “小众悬疑题材， 就不和喜剧电影还有商业大片扎堆凑热闹了。”于华庭恶狠狠地嚼着脆骨。 “关于《天降启示录》，我也有一些疑惑——”蒋言欢探究地扶了一下眼镜框。 “咳咳咳！咳咳咳！”于华庭干脆转身，把后背对着她。 “看来您彻底放弃身材管理了， 这是什么样的压力导致的呢？”蒋言欢的声音阴魂不散。 “好了，别折磨他了。”杜小芳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你今天过来，应该不光是送饭这么简单。快说， 节目组又给我们安排啥了？”她亲昵地揽住好友的肩膀。 “黄导演让我分别问各位一个问题，越尖锐越好，”蒋言欢吸了一口可乐。 “你不是已经问过我三个问题了吗？”于华庭语气不满。 “只是闲聊几句，又没有上强度，”蒋言欢从随身挎包里取出纸笔，“咦，您感觉到冒犯了吗？” “……没有。”于华庭硬邦邦地说。 [于导演的一生之敌出现了] [他眨眼频率这么高，是在试图用摩斯电码发求救信号吗？] [看过《对白》的都知道，蒋言欢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谁都不惯着] [怼出轨男演员和耍大牌的星二代那更是招招致命] [节目组真是越玩越大了，好期待] [执子之手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那么小一个蛋挞非要一人吃一半，你们小情侣……] “虽然这是一档感情类节目，我还是希望能从个人的角度和大家对话，”蒋言欢进入采访状态，“因为在婚姻关系中，我们先是自己，才是彼此的伴侣。” “罗小姐，我想先从你开始，可以吗？”她点名道。 “唔…好的。”罗盼把背挺直。 “你人生中最大的恐惧是什么？”蒋言欢看着她的眼睛。 “孤独吧，”罗 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孤独终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所以急着恋爱、结婚、生孩子。” “可我依旧感到孤独，即使是在网上炫耀钻戒，穿着婚纱出席自己的婚礼，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看起来很热闹，但回过神来仍发现自己孤零零的：” “我还是要一个人回应谩骂，一个人走过红毯，一个人照顾孩子……和从前相比，只是更慌乱，更狼狈，更有所牵挂了。” “言欢姐姐，你真的很会提问题，”罗盼努力扯出笑容，“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话想说。” “该我了是吧？”王子鹤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哽咽，他双手插兜，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的问题我最后再问，”蒋言欢把椅子调转了一个方向，“芳姐，假设你和于导演分开后，还会有和别人再婚的打算吗？”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于华庭一脸戒备地挡在老婆面前。 “你可别回答要找个小年轻什么的，花花说不定就在电视机前看着呢！”他慌忙警告道。 杜小芳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她刚说第一个字，于华庭就伸手堵住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他耍赖似地念叨个不停。 “我不打算再婚了。” 杜小芳在于华庭看不到的地方无奈一笑，“我和老于的婚姻是鸡飞狗跳了点，但也确实无可替代。” “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个心力，也不想把这段故事覆盖掉。” “覆盖掉什么？有什么可覆盖的？”只听见后半段的于导演整个人都不好了。 “蒋言欢！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多说一句话的！我就是急了！破防了！怎样啊？！”他再次转过身，驼着背，像一块顽固的、扁扁的石头。 “……让他先自己冷静一下吧。”杜小芳怎么扳他都扳不过来。 “那么姜小姐，到你了。”蒋言欢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你和顾执真的离婚了，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此话一出，顾执嘴角的弧度立即消失。 “那个，你先别急着破防，”姜恣意提前安抚他的情绪，“上节目以后，我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那之前，她只是一心想要斩断这段关系，不计后果，全无退路。 不止一次，姜恣意在镜子前浑浑噩噩地想着，如果离开顾执会让她死掉，那就干脆去死好了。 但随着治疗的进展，她渐渐发现，生病的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她或许真的有能力在痛苦中存活，她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事实上，她总是在经历类似的事情。 顾执就像上天赐予她的一个微小的意外，姜恣意不能因为这短暂的幸福就变得软弱。 她已经逃离了那间阴暗、湿冷的公寓，挣脱了梦魇般的漆黑的江水，她必须试着再次从自己的不幸中幸存。 “我准备去海外进修，读一个表演硕士，”姜恣意清晰地说，“如果情况顺利，就回国接着拍戏。” “要是状态不好，就去周游世界——”顺便找个漂亮的地方死掉，姜恣意把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 但顾执好像听到了，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把我彻底排除在你的未来之外了？”顾执的喉结滚动了数次才开口。 “可前提不是已经离婚了么……”姜恣意揪着围巾上的流苏，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我是你前夫，又不是亡夫，”顾执哑声道，“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一走了之？” 最后几个字的音节被他念得很轻，像是生怕那会成真似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和你扯上关系？”姜恣意被他问得有些恼火。 “你可以这样选，”顾执平复了一下呼吸，“但的我绝对会去找你。”他的表情认真得可怕。 “也就是说，即使我决定离婚，你也会一直缠着我？”姜恣意怒极反笑，“那我这个选择还有任何意义吗？” “哎呀，你们俩先冷静一下，都说了只是假设……”于华庭被吓得开始打圆场。 “被我缠着不好吗？”顾执抓住她的手腕。 “你疯了是吧？”姜恣意蓦地站起身。 “被我缠着不好吗？”顾执把声音放软，“我陪你练口语，做中餐给你吃，下雨了就带着伞去教学楼接你。” “周末先睡个懒觉，到公园散步，找家咖啡厅消磨到傍晚，再去看新上映的恐怖电影。” “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做同学，一起泡图书馆，赶ddl，骂讨人嫌的教授。” “你要去环游世界，总得做攻略，开导航，和摊贩们讨价还价吧？不想做这些麻烦事的话，只需要带上我。 “让我缠着你吧，恣意。”顾执也站了起来，他盯住那双失措的眼眸，耐心地蛊惑道。 “……”姜恣意别过脸，动静很大地坐回到椅子上。 “想缠着我也没用，我等你一睡着就跑路，”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录完这个节目我就去学驾照……直升机的驾照！” “不吵了？”蒋言欢向她请示道。 “还想和我做同学？哼，你个拼恐龙专业的顶多去读学硕……”姜恣意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播间弹幕高速滚动着。 [有些人表面上还在生气，其实连对象怎么出国申请都想到了] [吓死我了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谁懂啊，怎么连吵架都这么黏糊] [蒋言欢完全插不上话啊啊啊啊] [笑死，姜恣意学完直升机驾照还想学潜水艇驾照] [逃不掉的，顾执会像鬼一样缠着你] 第56章 最大的谎言 她没有义务等他 “你撒过最大的谎是什么？”蒋言欢继续提问。 “这很难挑出一个‘最’， ”顾执的视线仍留在姜恣意身上，“我只会说些小慌。” “比如，robert其实没有聪明到能听懂人话的地步。”他选择性坦白了一条。 “那你不让我在它面前提‘离婚’两个字是……？”姜恣意反应过来。 “因为我不想听见这个词。”顾执承认道。 “我们是不是也没必要在狗面前刻意营造出‘和睦的家庭氛围’？”姜恣意回想起更多漏洞。 “这确实没什么理论依据。”顾执摸摸鼻子。 “可你发给我robert耷拉着耳朵趴在狗窝里的照片了啊！” 顾执：“……它只是吃饱了， 有点撑。” “我以为边牧的智商都很高的！” 姜恣意双手抱头， 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静电劈里啪啦地窜过她的发梢。 “这倒是真的，”顾执解释， “但robert在边牧里算笨的。” “嘘， ”姜恣意压低声音，“你不能仗着孩子听不懂，就乱讲它的坏话！” “robert对不起。”顾执立即道歉。 [好萌，笨蛋父母] [所以两位闹离婚闹得最凶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对小狗保密是吗？] [而且顾执单独直播的那期提过， 姜恣意每周都会回家看狗] [在外面吵归吵，进了家门还得不情不愿地假装和好捏] [这个谎撒得妙啊] [不过在顾执的角度也挺刀的，他是想找机会欺骗一下自己吧……] “你还骗我啥了？”姜恣意接着翻旧账。 “你那条常穿的睡裙没有丢，被我偷偷藏起来了。”顾执可怜地抬起眼。 “……哦。”这件事发生在她打包行李从家里离开的那天， 姜恣意很难再计较。 何况她也把他的一件衬衫顺走了， 算是扯平。 成功把话题应付过去的顾执，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他撒过比这些要大得多慌。 ———————————————————— “这鬼天气，明明刚洗完澡，出来走两步又是一身的汗。”郑昊南把运动背心揪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喂， 我没有特别臭吧？”他用胳膊肘戳发小。 顾执心事重重地低着头，竟然没有躲开。 “问你话呢，璐璐马上就要下课了。”郑昊南担心会被女朋友嫌弃。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柳飞璐的呢？”顾执和他隔了好几个频道。 “哎呀， 突然问这个干嘛，怪不好意思的。”郑昊南羞涩地挠了挠头。 “就是以为自己发烧了，但体温很 正常；特别想吐， 可又没吃坏肚子；莫名其妙想笑，还有点想哭。“他用尽毕生全部的文学素养。 “……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顾执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走到校门口，郑昊南突然拽住顾执的袖子。 “我感冒了，闻不出来你究竟啥味儿。”顾执焦躁地说。 “你快看，那是不是姜恣意啊？”郑昊南努力伸长脖子。 顾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帮又高又壮的体育生围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女孩苍白的侧脸从他们之间闪过。 她抱着一件长袖校服，眼神中透着茫然。 顾执顺手从郑昊南书包侧面抽出球棒，快步挡到姜恣意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他周身的气压降得很低。 “那个，交个朋友。”肤色最黑的男生讪讪地说。 顾执这才注意到，几人手里都拿了根山楂冰棍，包括姜恣意。 “李大川，你怎么在这儿啊？”郑昊南一边打招呼，一边按住顾执的肩膀。 “他们是楼上宿舍的，跟我约过好几场球，看着是凶了点，其实人都不坏。”郑昊南小声道。 “这姑娘说自己是顾执的妹妹，原地等了他好久了，我们就……”个头最高的李大川话还没说完，就拽着朋友尴尬地走掉了。 “我是来还外套的。”姜恣意把校服往顾执怀里一塞，腾出手去撕冰棍的包装。 “别吃这个。”顾执想也没想就拦住她。 “快化了，我再给你买一根。”他在郑昊南奇怪的眼神中找补道。 “不要，浪费。”姜恣意果断拒绝。 “那几个男生寝室里的球星卡被学生会收走了，想通过我贿赂你拿回来。”她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累得往树干上靠了靠。 作为现任学生会会长，没收违禁品是顾执的职责所在，但和姜恣意扯上关系又让他很受用。 “你希望我还回去吗？”顾执在违反校规的边缘试探。 “无所谓，我又不真是你妹，管不了你。”姜恣意的舌头被劣质香精染成红色。 不知为何，她这种撇清关系的话听上去比往日更加刺耳。 “你可以管的。”顾执攥着手中散发肥皂香味的校服说。 “那你先把最贵的那张卡还给他吧，”姜恣意盯着地上的影子思考了一会儿，“姓李的大哥一直在念叨什么‘超稀有’、‘真金’，都快要哭出来了。” 姓李的大哥？好亲近的称呼啊，顾执阴暗地想。 “咳咳咳。”郑昊南做作地捂嘴咳嗽。 两人的样貌过于显眼，四周已经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这里站着太闷了，附近有家奶茶店，我们进去坐一坐好吗？”顾执提议。 姜恣意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我去接柳飞璐下课了！”郑昊南夸张地冲他挤眉弄眼。 顾执和姜恣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国际高中没有严抓早恋，这间糖果色装潢的奶茶店已然成为约会圣地。 隔壁桌的女生偷偷用手机镜头对准他们，顾执放任“咔嚓”声响起。 如果校园论坛上真的出现这张照片，底下的评论应该都会说两个人般配吧。 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有些受用。 “我们不是情侣，也不要随便拍照。”姜恣意板着脸对头戴星星发卡的女孩子说。 “哦，抱歉……”女生手忙脚乱地点开相册删除。 顾执颇为惋惜地移开目光。 “怎么专门跑到学校来找我了？”他和姜恣意点杯了一样的柠檬茶，味道比想象中酸。 “如果是为了还衣服，你可以等我去片场探班的时候再给我。”想到这里，顾执心中生出小小的希冀。 高二下学期以后，顾执就没再和《邻家》续签，但他每周都会坚持和姜恣意见一面。 两人相处的时间骤然减少，顾执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戒断反应。 他总想在姜恣意那里留下点什么：一块被使用得失去棱角的橡皮，边缘被签字笔笔芯染上颜色的透明尺，他拿来记录长难单词的便签，经常摆在课桌上的水杯…… 顾执把他的这些所有物遗落到她身边，假装疏忽大意地请求她保管，再在几周之后取回，就像是在二人之间画了一串无休止的逗号。 上周，摄影棚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顾执直接把校服“丢”在姜恣意那里了。 她拖着长长的衣袖走来走去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颤。 ………有种被圈进他的气息里，打上标记的感觉。 即使当天就被冻感冒了，顾执也一点都不想让她还回来。 “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想说。”姜恣意望着杯子上凝结的水珠。 “你以后不用来剧组找我了。”她语速很慢，好像生怕交代得不够清楚似的。 “为什么？”顾执的舌尖酸得有些发苦。 “你在准备出国，学业紧张，压力又大，到片场来回就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还总是弄丢重要的学习用品。”姜恣意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不管怎么考虑，都没必要非跑这一趟。”她用吸管搅动杯底的冰块。 “我不觉得和你见面是一种负担，”顾执着急地辩白道，“我每周最开心的就是和你——” “不管现在关系多亲近，你要去国外念书，我还得继续拍戏……本来就是两路人。” 姜恣意打断他说了下去。 “我会回来的，”顾执神情执拗，“只要等三四年时间……” “可我为什么要等你？”姜恣意冷静地提问道。 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的顾执，突然被钉在原地。 他原本沸腾的情绪逐渐冷却了下来。 从始至终，都是他蓄意接近，自以为动心，自顾自地规划未来，甚至为了能本硕连读更换申请的学校…… 感情可以是单方面的，但他真的做好不被回应的准备了吗？ 姜恣意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他怎么努力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依然没有义务等他。 他竟然迟迟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顾执迄今为止的人生，只有两个瞬间完全脱离掌控： 半年以前，隔着冰凉的雨幕，他和姜恣意并肩站立，心跳在耳边炸开； 还有现在，明明窗外就是炎炎酷暑，但他盯着玻璃桌上自己的倒影，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寒冬。 顾执不知道自己在这期间的挣扎算不算“喜欢”，有多么“喜欢”，可他此刻的感受无限接近于失恋。 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不愿意接受被轻易拒绝了的事实，十七岁的顾执决定对自己撒一个慌。 他骗他还从没有喜欢过姜恣意。 “我知道了，”顾执默默穿上自己的校服，“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抱歉。” 第57章 解救灰姑娘 走吧，回家 这件事过于久远， 顾执觉得没有再提的必要。 要是时光能够重来，他会放下敏感的、少年的自尊，继续耍赖似地去剧组找她。 虽然嘴上不说， 姜恣意其实很期待顾执的探班。 她会一路小跑到顾执看得到的位置， 再矜持地走到他面前，听他讲学校里发生的事， 代入感很强地点头或是皱眉。 随着出国日期的临近， 两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不安。 顾执的戒断反应，是在姜恣意周围留下自己的痕迹； 而姜恣意的脱敏方法，则是提前做好他会永远离开的准备。 他们本不该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失去联系，顾执有些遗憾地想。 “没事，就算你是匹诺曹， 鼻子也只会变长一点点。”姜恣意以为他还在反省撒过的小谎。 顾执被她的奇妙比喻逗笑了。 蒋言欢问于华庭“人生的哪 个阶段最幸福“。 “反正不是现在。“于导演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我们可不可以签订一个《互不再婚条约》？”他颤颤巍巍地朝杜小芳伸出试探的手。 “你今晚回家记得看节目。”杜小芳扶额叹息。 王子鹤的问题是：“你做过最体贴的举动是什么？” 他措辞颠三倒四地讲了个罗盼产后抑郁哭得睡着，自己每晚给她盖被子的故事。 蒋言欢的采访结束，录制终于告一段落。 于杜夫妇要去c市参加高校电影节，罗盼、王子鹤各自回老家， 姜恣意和顾执原路返回s市， 众人在机场分别。 走到vip出口，蓝橙两色的横幅混合成一片明快的海洋，中间还点缀着波光般闪耀的柠檬黄。 经过两人引导，双方粉头其实知道姜恣意和顾执的感情比传言中要好很多， 除少数毒唯之外，姜丝和千纸鹤在大部分时间都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们从没像现在这么亲密无间地站在一起。 “有笔吗？”姜恣意娴熟地接过大粉[姜味汽水]手里的一摞海报和卡片。 “哦哦，在这。”[姜味汽水]把满满一袋的粉丝来信交给同行姐妹， 迅速转过身，示意她从背包最外层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马克笔。 姜恣意的手指碰到了一枚冰凉的铁皮徽章，她把布料展平， 发现[姜味汽水]的背包上别了一狐一猫两只卡通小动物： 狐狸笑眯眯地用爪子比了半颗心，猫猫高冷地别开脸，但尾巴的弧度正好将爱心拼凑完整。 “你爬墙了？”姜恣意压低声音，“那也别舞到我面前啊，怪伤人的。” “啥？”[姜味汽水]疑惑地摸了摸背后，“哦，这是执子之手粉丝站做的吧唧，黑猫是你，狐狸是顾执。” “看到最大的那面黄色旗子没有，上面的图案是同一位太太画的。”[姜味汽水]示意她往远处看。 一团软乎乎的云朵上，狐狸和黑猫脑袋挨着脑袋，各抱着心形抱枕的一边。 狐狸的左眼打开了一条缝，看来是在装睡。 别说，确实能瞧出几分顾执的神韵。 姜恣意朝高举旗帜的太太投去肯定的目光，[狐猫cp观察局局长]兴奋得满脸通红。 姜恣意一边签名，一边和粉丝聊天。 “你们都在磕‘执子之手’？”她发现姜丝人均夹带cp制品。 “太太产的粮都太好吃了。” “单看颜值也是天生一对。” “糖点太多，一不留神就磕到了。” “追了两期，实在忍不住开磕。” “之前总看顾执不顺眼……好吧我承认是我太装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身边的顾执正在给‘执子之手’的cp粉写to签。 狐狸和猫猫相拥而眠的旗子也被传递到他的手中。 “这两只小动物……我好像见花花的书包上见过。”顾执微微挑眉。 姜恣意担心他还没t到这是他们的卡通形象，正要过去解释。 顾执专门挑了一根白色的油漆笔，在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黑猫肚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也注意到狐狸偷偷睁着眼睛，在它竖条形的瞳孔里画了一颗高光般的小爱心。 卖得浑然天成，[狐猫cp观察局局长]都快要昏过去了。 “你也来签一下？”顾执笑着把笔递给她。 姜恣意在蓬松的狐狸尾巴上写下“顾执笨蛋大骗子”。 姜丝和千纸鹤争相传阅，“啧啧”声此起彼伏。 “我们准备走啦，这几天天凉容易感冒，你记得穿厚一点。” [姜红糖]把装满粉丝来信的帆布袋交到姜恣意手中，叮嘱道。 “你们也是，”姜恣意揉了揉发僵的脸，“不急着赶路的话，就先去地铁口那家咖啡厅坐坐，我让alex给你们订了热饮，住得远的和年纪小的麻烦帮忙照顾一下，以后劝她们不要过来了……” 这种时候，她总是温柔又周到，甚至显得有些啰嗦。 “姐姐，离婚请三思。”顾执的大粉 [百纸鹤]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不要离啊，你老公什么都愿意做的。”另一名大粉[卷纸]引用顾执的酒后真言。 “……”姜恣意只好朝她们笑了笑， 她感觉手里一轻，是顾执提走了帆布袋。 “走吧，回家。”他裹着深灰色围巾，眉眼柔和得像将要融化的霜雪。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在轿车前。 黑色那位身穿西服套裙，银框眼镜下是一对平静的死鱼眼。 “交给卑职就可以。”经纪人alex拿过姜恣意的行李箱。 “玩得开心吗？”她像接小学生放学的家长一样问。 “开……开心？”姜恣意很难概括自己的心情。 “我看也挺开心的。”alex为两人拉开车门。 白色那位满身潮牌，顶着一头扎人的板寸，巴掌大的娃娃脸上笑容洋溢。 “哥，嫂子，想死我了！” 经纪人陈柏康在驾驶座上回过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但其实年近不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顾执已经习惯了他的装嫩。 “不是说让你们随便派一个人来接就好了吗？”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姜恣意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 “这样更有仪式感。”alex人机味十足地说。 “robert状态怎么样？”顾执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 “嘿，倍儿有精神，” 陈柏康清脆地弹了一下舌，“它和黄医生玩得可好了，每天都在大草坪上撒欢。” “‘黄医生’？”姜恣意猛地睁开眼，“robert生病了？” “‘黄医生’是我家金毛寻回猎犬的名字。”alex解释。 “你啥时候养的狗？”姜恣意问自家经纪人。 “五年前。”alex整理了一下安全带。 “那咋从来没跟我提过啊？不然早就能约着和robert一起玩了。”姜恣意对她的私生活所知甚少。 “你又没问。”alex的声音毫无起伏。 姜恣意 ：……哈喽？申请转人工。 “我们先把你送到梅河公寓，然后我去棉花糖娱乐，顾先生跟陈先生回一趟工作室，再到梅河公寓门口和你汇合。”alex在车上核对了一遍行程，她的本职工作向来处理得无可挑剔。 “嗯，我要自己去取个东西。”姜恣意点点头。 姜恣意目前是棉花糖娱乐的签约艺人，她的老板叫孙天龙，知名模特经纪公司sq董事长的儿子。 孙天龙是位忠实的女团爱好者，他创办棉花糖娱乐，主要目的就是培养少女偶像团体。 姜恣意是被顺带着签进公司的，她看合同相对宽松，底薪丰厚，老板中二病严重但心眼不坏，加上背靠sq这棵大树，时尚资源很好，没怎么犹豫就签约了。 梅河公寓405室原本是棉花糖娱乐给姜恣意安排的宿舍，两室一厅，由她和一名女团成员合住。 孙天龙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运营女团的经验，“棉花糖”女团出道不久就糊得悄无声息。在成员都跑路之后，姜恣意独居了一些日子，用攒的钱买下了这间公寓。 那是姜恣意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她不用担心房东敲门，不会被突然赶到室外，不需要飞快地吃饭和洗澡，害怕筷子掉在桌面上，椅子和地板摩擦时的声响。 这栋房子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姜恣意亲手布置的，她能辨认出每一块缺角的瓷砖和剥落的墙皮的形状。 姜恣意喜欢这个家，就算和顾执在一起之后，她也迟迟不愿意搬出来。 ———————————————————— “别把门开得太大。”姜恣意回头叮嘱道，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顾执小心地跟随她进屋，发现门后本就狭窄的玄关处，竟藏着一只一米多高的胡桃夹子。 “这是……？”从居住动线的角度，这种布局简直是反人类。 “它是卫兵，所以要站在门口。”姜恣意一本正经地说。 她把钥匙放在胡桃夹子那顶高高的黑色军帽上 ，从旁边的鞋柜取出两双拖鞋。 姜恣意的鞋柜还没有卫兵高，外观像一栋房子，胖乎乎的棉拖鞋被压在房子的最下面。 “《绿野仙踪》？”顾执猜测道。 “不是，那是房子的脚。”姜恣意把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的高跟鞋扶正。 沙发上坐着戴领结的泰迪熊和有粉红鼻子的大象，它们面前摆着一整套着色鲜艳的波点茶壶，像是在举行一场茶话会。 顾执在客厅中央转了一圈，一时不知道该坐在哪。 姜恣意从电视机后面搬出两个小马扎，码放在沙发旁边。 她矮矮地蹲在茶几前往杯子里倒水，像那头粉色大象的女仆。 “我们同居吧。”顾执有种解救灰姑娘的冲动。 第58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视比逃避更需要勇气…… 姜恣意捧着波点茶壶，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我家床不到两米宽，睡两个人会有些挤。”她以为顾执想搬进来和她住。 “没有，我的意思是……”顾执正要解释， 姜恣意朝他摊开掌心。 “我先带你参观一下， 你考虑考虑。”姜恣意不由分说地牵住他的手。 圆形的餐桌上铺着绿色格纹桌布，高背椅只有两把， 绑着花朵图案的坐垫， 地毯也是绿色的，像一块毛绒绒的草地。 吊灯被做成了可爱的蘑菇形状，电线垂得很低，收拾碗筷时很容易碰到头。 作为照明设备很不合格，但作为自然生态系统的一环又非常合理。 厨房家具的实用性是最高的， 灶台和抽油烟机都很新，看起来就没怎么被使用过。 姜恣意有囤积食物的习惯，收纳架上层堆放着少量零食，全麦吐司和盒装牛奶整齐地排列在中层， 下层的方便面和自热米饭几乎是按照末日求生的分量储备。 顾执抽出一盒香菇肉酱饭， 读了读背面的成分表，眉头紧锁：“你平常在家就吃这个？” “偶尔懒得做饭。”姜恣意心虚地挡在架子前。 姜恣意买了个超大的双开门冰箱，上面贴满了便签纸和照片： 一张姜恣意在酒吧弹唱的拍立得，她穿着褶皱的花衬衫， 长发随意挽在耳后，被灯光晕开的阴影没过鼻梁； 一张姜恣意和朋友聚会时的合照，她左右脸颊都被抹上了奶油， 相当不爽地盯着笑容猖狂的毛远瞻，敷衍地对镜头比耶，另一只手悄悄伸向蛋糕； 一份两年前的《新年愿望单》， 被潦草地从单线本上撕下来，第一条是“攒钱”，第二条是“养猫”，写到第三条的时候笔没水了，只能看出“好好”两个字； 一些备忘事项，但没有日期落款，什么“酸奶过期了”、“把雨伞还给顾执”、“和陈圆打电话”、“多笑笑，不要臭脸”之类的。 顾执着迷地研究了半天，姜恣意叫了他好几声才挪开步子。 “是不是太乱了？”姜恣意把五颜六色的冰箱贴归位。 “不，这很有趣。”顾执看着沾上奶油的邪恶猫猫头说。 姜恣意的卫生间是海洋主题的，理由是为什么不呢？反正都有水。 她没有浴缸，但有一整排的橡皮鸭，甚至还给鸭妈妈搭配了一块头巾。 马赛克砖墙上贴了很多荧光的星星，原因是姜恣意还没买到海星。 还有二分之一的面积没有探索，但顾执觉得他已经周游了大半个世界。 两间卧室之间的墙被打通，姜恣意的床在角落，和衣柜组成半包围结构，床上不出所料地坐满了毛绒玩具： 巴掌大小的条纹老虎枕着长长的猫猫虫，布偶青蛙和爱吃苹果的刺猬依偎在一起，可以想象它们的主人每晚做梦得有多热闹。 “这些还是收起来好了，我担心robert会乱咬。”姜恣意不舍地捏了捏猫猫虫的耳朵。 “恣意，我是希望你搬到我家里来。”顾执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哦……”姜恣意发了一下呆，“确实这样最好。” 她把猫猫虫整个抱在怀里，梦游般走向房间的另一侧。 那里放着一座高大的书柜，木制的，样式有些老旧。除了书本以外，还有很多东西被妥当地存放在玻璃柜门里： 磨损的吉他背带、一小罐千纸鹤水果糖、录取通知书、亮闪闪的道具警徽，棉花糖娱乐年会时颁发的《最情绪稳定艺人奖》……还有一个背过去的相框。 “你可以把这些一起带走。”顾执望着满墙的宝物。 姜恣意还是没有说话，她人生的博物馆在十六岁以前断代，如今的展品也乏善可陈。 其实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她把它们摆上去，也只是因为书柜还很空—— ——她拥有的东西向来都很少。 顾执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他从背后拥抱着她，形成半包围结构，就像姜恣意的床一样，很容易让人安心。 “我有个大学同学在海洋馆工作，他那里可能会有海星贴纸。”顾执思索道。 “周末去野营的时候，让柳飞璐帮我们拍几张拍立得吧，正好冰箱上还有空。” “我不用搬家了吗？”姜恣意懵懵地抬起头问。 “你不止有一个家，”顾执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就算和我住在一起，这里也还是你的家。” “你可以继续装饰它，把书柜堆得更满，有空就回来看看。” “当然，我们的另一个家也需要装饰，”顾执咬咬牙，上交主权，“你希望门后面站什么呢？变形金刚还是铠甲士兵？” “恐龙吧。”姜恣意眼睛一亮。 “好的，”顾执把手环在她颈间，“我们这次争取挑一头扁一些的恐龙……” ———————————————————— 姜恣意打开门，再次把钥匙放在胡桃夹子士兵的军帽上。 家里定期有人打扫，很干净。 她刚提离婚那段时间回来住过，顾执还托保洁阿姨给她带了话。 从冰箱上取下来的拍立得倒扣在茶几上，有一张仍压在波点茶壶底部： 顾执盘腿坐在草地上，姜恣意鬼鬼祟祟地猫在他身后，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秒冒头，五官模糊成残影。 她应该早就被发现了，顾执笑得很开心。 一道清晰的折痕将他的笑容断开，那是姜恣意酒后的杰作。 姜恣意把拍立得放下，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床上的玩偶从一排变成了半圈，有不少是顾执打枪赢回来的。 被子中央躺着一只软趴趴的海星抱枕，可惜海洋馆并没有做贴纸周边。 姜恣意习惯性地捏了捏猫猫虫的耳朵，然后转身走向书柜。 她目标明确地打开玻璃柜门，把背过去的相框翻转到正面。 那是小姜恣意第1部 电影《迷途》的开机大合照，为了扮成男主小时候的样子，她试镜时就被经纪人剃成了寸头。 暑假刚刚结束，热得连帽子都戴不了，这个发型让她在学校受尽嘲弄。 但林淑瑶很喜欢，她会摸着她刺刺的脑袋，玩笑似地喊她“儿子”。 剧组是个很迷信的地方，为了等到开机的吉时，姜恣意穿着戏服，握着三柱香，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钟头。 合影的时候，她眼前变得发白。 摄影师不知第几次发出倒计时口令，姜恣意摇晃着朝前栽倒，林淑瑶奋力挣开人群，跑过去接住了她。 她胸前挂着一块冰凉的玉，正贴在姜恣意的额头上。 意识模糊中，姜恣意觉得幸福。 再后来，林淑瑶推开她，厌弃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的时候，姜恣意总能回想起那个瞬间。 林淑瑶确实爱过她，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而女儿天生就爱妈妈。 这段记忆被姜恣意咀嚼了无数遍，像一块没有味道的口香糖。 她已经忘记了那块玉的形状和触感，有时，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中暑时产生的幻觉。 十八岁的某个深夜，姜恣意上网搜索《迷途》开机时的影像，只找 到一张画质极低的全剧组的合影。 小姜恣意被压缩成一堆像素色块，甚至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但她还是把这张照片打印了出来，装裱在相框里，让它背朝她目光所及的位置。 姜恣意并不是念旧的人，在人生的各个节点，她总是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但这或许因为，正视比逃避更需要勇气。 姜恣意把相框取出来，用手指摸索着撬开背面的铁片。 合影轻飘飘地划过她的掌心，落在陈旧的木地板上。 姜恣意没有去捡。 很早之前，她就开始预想和林淑瑶再次见面时的场景。 而她最想问的问题是：“你究竟爱没爱过我？” 许燕回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爱应该像杜小芳对花花那样，鼓励她发展个性，庆祝她的每一个“高光时刻”，而不是将她封闭在自己身边； 爱应该像李傲梅对顾执那样，尊重他的人格，向他传授品德和智慧，而不是把她当作宣泄情绪、榨取金钱的工具。 爱应该像空气一样轻盈，像阳光一样充沛，而不是无法挣脱的泥潭，被轻易被割断的绳索……被记忆美化的、单薄的相片。 当姜恣意抓住唯一的证据不放，执拗的想找林淑瑶问个清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女儿天生就爱妈妈，但妈妈一定会爱女儿吗？ 姜恣意捧着空白的相框下楼，顾执就站在单元门口，单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 “这么巧？”他看清她手中的相框，嘴角的弧度加深。 “我让节目摄影师拷贝了一些照片给我，刚打印出来，要不要选一张放进去？”他边走边拉开袋子。 “首先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小孩子扎堆雪坡旁边，姜恣意坐在绿色的甜甜圈上，李傲梅、顾维桢，还有脸被画成个动物园的顾执站在她身后，齐齐对着镜头傻笑。 顾执还用两只手给她比了一对猫耳朵。 “这张也不错。” 于华庭、杜小芳、罗盼、姜恣意和顾执背对镜头，朝着被初日染得金灿灿的雪峰，复制粘贴似地高抬胳膊，这么土的拍照姿势显然是于导演想出来的。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张。”顾执故意停顿了一下。 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姜恣意和顾执裹在同一张毛毯里，于杜夫妇的相声刚好进行到了最精彩的时候，两个人都笑得不顾形象。 姜恣意脸上出现了猫咪纹，顾执的眼睛弯得像月牙，他们同时把毯子的边缘往上提，还刚好在对视——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头凑到一起，遮遮掩掩地说小话。 照片很快严丝合缝地镶进了相框里。 顾执满意地看了半天：“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59章 你就是在纵容我吧 快都来磕我的绝美爱…… 顾执举着相框自拍了一张， 状若不经意地让姜恣意的衣角入镜。 回家的路上，他翻遍修图软件的贴纸库，精心装扮两人的合照。 戴蝴蝶结的姜恣意， 可爱；带翅膀的姜恣意， 也可爱；尖尖的恶魔角，可爱疯了；竖起来的猫耳朵， 可爱可爱可爱…… 别管了， 干脆发九宫格好了，顾执愉快地划着智能手机。 眯完一觉的姜恣意把头凑过去，发现他还在编辑界面选和文案搭配的emoji。 综艺录制期间，为把控宣传节奏，导演组对嘉宾的发博频率有所限制。 趁着这个休息的空当， 众人在大眼论坛上极为活跃： 半小时前，顾执刚转发完毛远瞻拍摄的海报成片，又点赞了《分手爱人》官号剪辑的短视频《‘执子之手’牵手场合（不完全统计）》，亲自为“你觉得姜恣意和顾执会不会离婚？”的预测帖投了“不会”一票， 还在[狐猫cp观察局局长]绘制的新图评论区询问“可以用作头像吗？”。 ：这绝对是顾执出道以来活人感最强的一次 ：转评赞熟练得像个水军 ：一个月前的顾执账号：请多关注我的影视作品 现在的顾执账号：快都来磕我的绝美爱情 ：笑死， 正主竟是最大的cp粉头子 ：大家快去品顾执新发的动态……磕点密集得吓人 ：好甜的照片，他们在开心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诶 ：平时搜到什么搞笑视频了估计也这样 ：猫咪纹和狐狸眼，动物塑真是越看越贴了 ：谁懂啊，为什么执子之手非要钻到同一条毯子里啊 ：楼上， 我看直播回放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大约十分钟前，顾执偷偷往背后藏了一叠备用毛毯，直到篝火熄灭才拿出来…… ：你小子……真是完全不令人意外呢（扶额苦笑） ：相片左上角那半拉红色的直筒， 是姜恣意刚在机场穿的丑羽绒服没错了！ ：刚过去半天，小两口就急吼吼地把照片打印出来装相框里了，现在应该连要摆在家的哪个位置都商量好了吧？ ：稳稳的很幸福 于华庭最后一个知道了老婆不打算再婚的消息， 喜滋滋地跑到杜小芳近期的博文下互动，因留下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的油腻语录而惨遭删评。 ：这句也是土得没边 ：于华庭是怎么精准地在杜小芳每次表现出心软和不舍的时候得意忘形的？ ：他俩明明是同龄人，网上交流总给我一种隔了个辈分的感觉 为回应舆论，王子鹤发布了一段影射《分手爱人》导演组写剧本、伪造直播画面、恶意找角度抹黑自己的澄清声明，但他给出的理由过于牵强，很快就沦为新的笑料。 ：要是真有剧本，会让他笔直地走过三个街区，证明 “有缘自会重逢”？ ：证明地球是圆的还差不多 ：自己在徒步中途把耳钉摘了外套脱了，然后圈出这两处衣着的差异，指责节目组把不同时段的录播拼凑在一起？ ：那他身后的姜恣意是怎么连贯地在石头上踩来踩去的啊？ ：宝宝你是一只脚步很轻的小猫（跑题 ：所以他发表重男轻女言论是被导演组请的清朝人夺舍；天天摊在那儿等罗盼伺候都是镜头前的表演；烛光晚餐阴森得像在玩笔仙，整盆烧烤酱跟熬中药似的，野营导游带队把嘉宾饿成野人……全是被陷害的？ ：笑死，楼上好嘴 ———————————————————— 陈柏康把车开进小区正门。 此时距离姜恣意深夜潜入摸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顾执从看到前院监控摄像头那一刻就开始忍笑。 “你还记不记得——”他想起自己在连云山脚下的饭馆里无聊翻看监控，刚好捉到姜恣意拿着狗玩具，鬼鬼祟祟穿过院子的景象。 “不记得。”姜恣意硬邦邦地说，她的脚趾羞耻地抠了一下地。 robert摇头晃脑地跑到两人跟前，先闻了闻顾执的裤脚，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姜恣意怀里。 姜恣意从四面八方抚摸着它，两只手和robert的尾巴都几乎化作残影。 末了，她抱着毛乎乎的狗头响亮地亲了一口：“这简直就是我生的。” “我也想……”顾执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也想生？”姜恣意不解。 “我也想亲。”顾执蹲在她身边，像只温顺的犬科动物。 “那来亲吧。”姜恣意大方地把robert脑袋捧到他面前。 狗狗热情地舔舐他的下巴。 虽然还没有证据，顾执怀疑她是故意的。 ———————————————————— 姜恣意小时候放学回家，常被包子铺老板养的大狗追进巷子里。 所以刚见到robert时，她的态度稍微有些排斥。 姜恣意在烤面包的香气里醒来，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保持侧身的姿势，悄悄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纱帘，在棉被的褶皱间编织着光斑。顾执的位置是空的，他或许也在回避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尴尬。 姜恣意走进客厅，落地窗外晾着被小边牧尿过的两套床单被罩，像风中鼓起的白帆。 “怎么连鞋都不穿？”顾执不赞同地用汤勺点了点卧室门的方向。 “这才交往多久就开始管我了……”姜恣意软绵绵地顶了一句嘴，返回卧室，发现一只一次性拖鞋被甩到床尾，另一只则不知所踪。 她低头查看床底，正好和一对葡萄般的狗狗眼对视，并在他的爪下找到了拖鞋的残骸。 “那个，鞋子不见了，有没有更结实一点的？”姜恣意没说是小狗干的。 “收纳柜里有一双，左边第二层。”顾执也不会刨根问底。 “我正在联系朋友给小边牧找领 养，“他把做好的三明治摆在厨房吧台上，“还准备印一些传单。” “你不打算自己养吗？”姜恣意有些意外。 “你怕狗，以后要是同…住…居的话，总之不方便。”顾执的语气不太自然。 “想得倒挺远，”姜恣意插起一颗小番茄，“也是，情侣拖鞋都买好了。”她脚上穿着的就是。 “……我没吓到你吧？”顾执切胡萝卜的手都不稳了。 “吓到了，”姜恣意连和他正式开始谈恋爱的信息都还没完全消化，“我知道你喜欢做长期计划，但下次麻烦藏得再深一点。” 顾执若有所思地停下动作，慢慢勾起嘴角。 “你在纵容我。”他开心地说。 “我在警告你！”姜恣意用胡萝卜条指着他。 也许是他们打闹的动静太大，小边牧扑棱着耳朵从卧室里飞出来。 它跌跌撞撞地从家具之间穿过，一路奔跑到姜恣意脚边，抬起头，响亮地“汪”了一声。 姜恣意的手不禁打了个颤，胡萝卜条落在地上，小边牧一口叼住，嚼得嘎嘣脆。 “你怎么什么都吃啊，是不是之前挨过饿？”姜恣意脱口而出。 接着，她像是刚听清自己说了什么似的发了一会儿呆。 “我们先叫它robert吧，”姜恣意摸了摸小狗脑袋，“取‘萝卜条’的谐音。” 这是典型的姜恣意式脑回路，奇特，但也不无道理。 “好主意。”顾执开始考虑再多订几包狗粮。 “我觉得可以先不急着给robert找主人，”姜恣意第二遍念它的名字，手指就立刻被舔了一下，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等它学会上厕所，不乱咬东西的时候，去新家应该就更适应了吧？”姜恣意偷偷用robert后背上的毛擦干净口水。 “确实这样更好。”顾执笑着回应，并在他的长期计划里添加了“以后买房需要带大草坪”的事项。 第60章 偷情感太重了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姜恣意抱膝坐在飘窗上， robert把头拱进她的臂弯。 alex：明天下午两点在浮香茶室约见林女士，没问题吧？ alex：一点左右我派车去接你 生姜刺客：好的，麻烦了 alex：[动画表情] 工作时间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多打的经纪人， 一反常态地发了表情包。 经过辨认， 这张高糊gif截自《分手爱人》直播画面： 姜恣意敷衍地在赖着不走的嘤子背上摸了一把，大约是在表达某种安慰。 [alex撤回了一条消息] alex：抱歉， 最近追综上头了 生姜刺客：你原来好这口 alex：我是满庭芳cp粉 alex：没有说执子之手不好嗑的意思， 就是看着有些烦 生姜刺客：哼，倒也不必跟我解释 然而，十分钟后。 生姜刺客：哪里烦了？ 生姜刺客：不嗑就不嗑呗，搞什么拉踩啊！ 正在电脑前调整下个月档期的alex，把已经在聊天框里编辑好的内容发送了过去。 alex：我只是厌倦了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生姜刺客：……那确实辛苦你了 作为一名有十多年从业经验、由头部娱乐公司跳槽出来的明星经纪， 不论从哪个角度，姜恣意绝对是alex带过最省心的艺人。 她事少、讲道理、尊重人，珍惜机会业务能力还强。很多时候，alex仅仅是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就能获得她不必要的感激。 可太省心的坏处是， alex往往要主动猜测她的想法。 —————————————————— “a姐，你的咖啡。”陈柏康殷勤地递过一杯冰美式。 “谢谢，明天换我请客。”alex礼貌道。 拍摄现场，姜恣意奄奄一息地倒在恶毒男配怀中， 捂着胸口的致命伤，一边吐血一边交代遗言。 顾执单手插兜，压抑地紧盯着监视器， 不知不觉把吸管口咬成了方形。 他那道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看得导演背后发毛。 “现在的古装剧真是的，反派也要搞配平……”陈柏康替他抱怨。 “这么大的醋味， 也就姜恣意闻不到。”alex往保姆车上靠了靠。 男演员迟迟没进入状态，两眼瞪得像铜铃，愣是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顾执忍无可忍，在导演发飙前亲自替他示范了一条，姜恣意不管在谁怀里都一样配合，让顾执心里更不是滋味。 半个小时后，这场戏总算过了，男演员感激地握着顾执的手不放，后者强忍焦躁，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 天气炎热，姜恣意对着场边的鼓风机吹了好一会儿，顾执想帮她擦擦鬓角发黏的血迹，被她偏头躲开。 两位经纪人同时叹了口气。 “我觉得要往后延一个月。”陈柏康把空杯扔进垃圾桶。 “那我改成两周之内，赌注再加一百。”alex朝自家艺人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偷偷打赌姜恣意和顾执啥时候能成。 “你确定？”陈柏康没想到她这么乐观。 “姜恣意快开窍了。“alex简洁地说。 虽然掩饰得很好，姜恣意仍会下意识抗拒和人的肢体接触。 刚才那场戏，姜恣意被顾执搂得那么紧，状态却依然很放松，甚至抽空打了个哈欠。 相处的时间久了，alex发现姜恣意的习性和猫很像。 被亲近的人抚摸时，有些猫明明舒服得摊开肚皮，下一秒却猝不及防地伸出爪子——对于长期在野外生存、警惕心更强的猫咪来说，太舒适就意味着危险。 姜恣意正处在这个忽冷忽热的阶段。 顾执将手中的纸巾折叠放进口袋，眉眼间有些许寥落。 “老板，下午还有剧本围读会，咱们该撤了。“陈柏康出言提醒。 “别贪凉，照顾好自己。“顾执的手指在她的椅背上摩挲了一下。 “又不是小孩子……”汗都没擦就跑去吹冷风的姜恣意欠欠地顶嘴。 顾执背影渐远，她才反射弧很长地小声说了句“再见”。 “他听不到的。”alex冷不丁道。 “我本来就不想让他听到！”姜恣意反应激烈得像被踩到了尾巴。 顾执若有所察地转身，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刚不小心挠了他一爪子的猫 ，悄悄地松了口气。 —————————————————— “试镜提前了，你记得多过几遍台词。”alex修改备忘录的优先级。 “嗯。”姜恣意用筷子把饭扒拉干净。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慌忙伸手盖住屏幕。 alex用余光瞥见她红着脸划掉新消息通知，故作镇定地刷了两页大眼论坛，不小心点开绿色软件，退出时还清空了后台…… “你们谈了。”alex用了一个陈述句。 赌赢了，一会儿去找陈柏康要钱，她心情不错地想。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姜恣意刚才还在苦恼该怎么告诉她。 “偷情感太重了。“alex抬了一下眼镜框。 “我本来不想跟圈内人谈恋爱的，但前天晚上稀里糊涂地就……”姜恣意急着解释。 “停停，”alex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能撑到现在才答应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姜恣意：“……这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看扁我。” “你签的是演员约，对恋爱没有限制，而且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事业心强是好事，但你的状态太紧绷了，有必要丰富一下私生活。”alex连贯地说。 她上周末去姜恣意家探访，发现她正认真和沙发上的玩具熊对戏。 “你目前还不打算公开？”alex 切换到工作状态。 “嗯。”姜恣意又瞄了眼手机。 “可惜了，你们炒c p一定能火。“alex预言道。 —————————————————— 和经纪人的对话结束，姜恣意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顾执从背后抱住她，他身上的水汽还没完全消散，手臂摸起来有一些凉。 像一块巨大的薄荷糖，姜恣意没来由地想。 “今天早点睡吧。”顾执亲了亲她的发顶。 姜恣意听话地钻进被子里，她其实并不困，只是强迫自己把头脑清空。 林淑瑶的脸在记忆中错位，像无数张交叠的面具。 床的另一侧微微塌陷，顾执和她面对面躺下，姜恣意跟随他的节奏呼吸了一会儿，心跳频率逐渐恢复正常。 意识模糊之前，顾执握住她的手，传递了一条不需要诉诸言语的讯息： 如果注定要再做一场噩梦，尽头将是他眼中倒映的晨光。 —————————————————— “找我有什么事？”林淑瑶嘴边裂出两道似笑非笑的皱纹。 她穿了一件斑驳的灰色毛衣，戴着光泽暗淡的珍珠项链和并不配套的金耳环，有种刻意维持的体面。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姜恣意垫在杯底的小指轻微地发着颤。 茶水没什么温度，林淑瑶迟到了一多半小时。 “乐乐考上了重点中学，家里的生意……也还不错。”提到继子，林淑瑶的神情多了几分温柔。 “试管失败了？”姜恣意半是怜悯半是讥讽。 林淑瑶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怀不上，生你的时候身体就垮了。” 姜恣意不为所动地喝了口茶，她从小到大早就听惯了这种话。 “活到这个年纪，越来越觉得人要信命。”林淑瑶咳嗽了两声，指甲划过桌面。 “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她干瘦的手腕像一截枯枝。 “以前怪我，现在怪天，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内耗。”姜恣意只觉得可笑。 “别不信，”林淑瑶混沌的双眼迸发出奇异的光芒，“你不也得病了吗？” 那个瞬间，姜恣意有些恍惚。 她不是没设想过林淑瑶得知自己遗传了双相的反应，也并不指望她会因此愧疚，或是表现出最低限度的关心。 但林淑瑶竟这般逻辑自洽地，得出了她“命该如此”的结论，冷血得像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是怎么发现的？”姜恣意沉默了片刻。 “我们的症状很像，猜也就猜到了。”林淑瑶模棱两可地说。 “正好，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你的。”姜恣意深吸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确诊双相之后，我会理解你过去的一些做法。但恰恰相反，我意识到自己绝不会和你一样。” “我不会把伤害别人当成情绪出口，逃避真正的问题；我不会以爱之名要挟深爱我的人，无限度地索取；我不会自我放弃，不会不负责任，也不会怨天尤人。” “对我来说，最可悲的不是遗传你的病症，而是重蹈你的覆辙。”姜恣意望着眼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 “你又是来指责我的吗？”林淑瑶冷冷道。 “不，我只是想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姜恣意的目光仿佛穿过她的身体。 姜恣意在林淑瑶身边生活了整整十七年，承受了她近乎所有的绝望和怨恨，直到彻底失去利用价值。 被遗弃在街头的那个深秋，她的一部分仍留在林淑瑶那里，影子般地蜷缩着，缺了一角的灵魂在夜晚滋生出噩梦。 姜恣意要把自己找回来，修补完整，不再被过去的痛苦所影响。 她不想与林淑瑶和解，也不需要迟来的道歉。 她决定越过她，就像越过一道坎。 —————————————————— 晚上七点，夏婉清的酒吧只坐了一桌客人。 毛远瞻咋咋呼呼地和姜恣意碰杯：“敬爱、勇气与自由！” “还有执子之手。”陈圆补充道。 姜恣意豪迈地喝光了玻璃杯里的橙汁，她正在执行有史以来最严格的戒酒计划。 alex率先鼓起掌，顾执正准备加入，突然收到陈柏康的消息。 他皱着眉，在手臂的遮掩下点开热搜界面。 当前的头条赫然是： #姜恣意双相情感障碍# 第61章 充满血腥味的吻 他们的故事有很多人愿…… 最先爆料的是内娱知名狗仔[赵明寺]， 他这回并没有采取提前几天发预告，一边模糊关键信息炒作一边勒索艺人团队的作风，在短短半小时内披露了大量内容。 姜恣意多次出入心理诊所的抓拍， 疑似出现躯体化症状、被经纪人和助理搀扶着离开剧组的视频片段， 还有亲口承认病情的录音资料都包括在列。 紧接着，另一家娱乐记者发布了群演视角下， 姜恣意在拍摄中途突然情绪崩溃的录像。 某个三无账号上传了姜恣意在某精神科专科医院的治疗收费单和处方笺， 博文很快被删除，但“临床诊断”一栏被标注“双相障碍”的截图已经被大肆传播。 当前热度最高的一条，是姜恣意和顾执深夜在街边争执的一系列模糊影像。 画面拍摄于10月上旬，姜恣意只穿了一件薄卫衣，拖着敞口的行李箱横穿马路。 顾执从另一个方向开车过来， 车门还没来得及锁就快步追上她，挡在她身前。 姜恣意扭头往回走，行李拉杆被抓住，她就不管不顾地松开手。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姜恣意双唇紧闭， 脸色白得吓人。 顾执执拗地跟着她，并一直试图和她说话，他好像刚离开什么重要的场合，风衣半敞着， 昂贵的西装面料在灯下闪烁着银辉。 姜恣意不耐烦地原地站住，深秋的冷风掠过树梢，她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又很快把背挺直。 顾执的风衣被狠狠摔在地上，姜恣意声音尖锐，甚至盖过了不远处车辆的鸣笛。 第一段视频在顾执露出无措神情的时刻戛然而止。 两人的冲突很快升级， 顾执越是阻挠姜恣意离开，她越是不顾一切地想要脱身。 顾执拽住她的衣袖，姜恣意就朝另一个方向撕扯；握住她的手腕，被用能导致脱臼的力道甩开；强行抱住她，她则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 这样纠缠了一会儿，姜恣意从顾执怀里挣扎出来，她剧烈地喘息着，把头发向后撩去，无名指上的婚戒刚好卡住了一缕发丝。 姜恣意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粗暴地拔下那枚戒指，连同上面缠绕的黑发。 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抛物线，顾执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绿化带里。 [赵明寺]的评论区前排，一边倒地指责姜恣意的“失控”。 ：她这是什么表情……冷漠得不像个人 ：有病就去治，别在大街上发疯 ：怎么突然就开始吼了，顾执也没惹她啊 ：精神病私底下都是这样的吗？好吓人 ：心疼顾执……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能不能不要结婚啊 ：服了，我男神凭啥受这个委屈 ：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不能仗着自己得病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啊 ：男方这么卑微是被pua习惯了吗？ 顾执想起一部犯罪电影里的台词，“局部的真相是最难以澄清的谣言。” 单方面提出离婚后，姜恣意挑了一个顾执不在家的深夜离开。 好在他当晚确认了好几次监控，才没有让她直接溜掉。 姜恣意不是冲动任性、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只要她认为一切尚有转机，就绝不会说出“离婚”两个字。 决定一旦做出，姜恣意不会再轻易撤回。顾执必须尽快干预，即使这会让矛盾激化。 先留过今天就好，顾执一路上都在劝说姜恣意等到明天再走，至少先睡一觉——她看起来又冷又疲惫。 姜恣意确实表现得和镜头偷拍到的画面一样决绝，但在他那 双距离她更近的眼睛里，她低着头，用刘海遮住泛红的眼眶，衣服随便套了一件，小尺寸的行李箱匆匆塞得半满，滑轮在并不平坦的路面上到处磕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顾执知道，姜恣意从不在最难过的时候掉眼泪，她会顶着最麻木的表情，把悲伤全部消化一遍，再像怕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似的，小心翼翼地流露几分。 顾执也知道，姜恣意每说一句重话，嘴唇都会随着声带颤抖个不停，何况她的用词并不算尖刻，事后还总是觉得亏欠。 那枚求婚戒指就躺在人行道和绿化带的交界处，车轧不到，脚踩不到，也没有被灌木遮挡视线，只稍微沾了一点土。 姜恣意与其是扔，不如说是瞄准。即便如此，她还是紧张地多看了好几眼。 顾执了解姜恣意，所以不会感到委屈和不值。 可他该怎么旁人描述这些流动着的、朦胧而具象的感受，细数每一个他确信自己被爱着的瞬间？ 要是真的有办法言说，又有多少人愿意听呢？ 与其自证，不如采取更直接的手段，现在的第一要务是阻止事情进一步发酵，固定证据，投诉删除侵权内容，联系公关团队发布声明…… 能够把时间跨度长达近三个月的线索整合在一起，迅速召集多家媒体同步曝光，极力扩散事态并引导负面舆论，这其中一定有业内资深人士的手笔。 被狗仔拍到的都是突发事件和临时变更的行程，说明两人身边尚无“内鬼”。医院出具的报告单能被公开，大概率是有医务人员泄密。 双相障碍诊断结果意外泄露——由已知的信息倒推，收集姜恣意病发证据——指使林淑瑶录下和女儿会面的音频…… 姜恣意和他都清楚林淑瑶的为人，在这方面向来格外谨慎，见面之前特意检测过她是否携带了录音设备。 监听装置不在林淑瑶身上，只可能藏在附近……“浮香茶室”要好好查一查，顾执的目光变得凝重。 “我出去接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他站起身。 姜恣意正缠着alex给她看“黄医生”的照片，毛远瞻又借机炫耀起了她那只上蹿下跳、很难被相机捕捉到的奶牛猫，忍人柳飞璐拉着陈圆争论比格犬和哈士奇到底谁的服从性更差…… 朋友聚餐逐渐演变成了毛孩子交流会。 “我说夏姐，你这么大一间酒吧，真的连一个能用的充电插头都找不到？”姜恣意举起电量告急的手机问。 “电器太多，都插满了。”夏婉清神色自然地为顾执让开路。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让姜恣意暂时远离热搜。 顾执靠在张贴着黑白乐队海报的后墙上，克制住想要抽烟的冲动。 讽刺的是，那些如同恶心的蚊蝇一般趁虚而入的偷拍镜头，让他对姜恣意独自承受的痛苦有了更为确切的认知。 见心理咨询师时，她在距离诊所大门还差四五个台阶的位置站了很久，好像畏惧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 剧组休息期间，她把药片藏在手心里，就着半瓶矿泉水迅速吞咽下去，久久地对着一筷子未动的饭盒发呆。 开始服药后，她记台词的速度比过去慢了很多，急得在角落里反复地读着同一个段落，但每次都会念错了几个音。 姜恣意无声地把头磕在墙上，她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像一台发生故障的机器。 最令顾执心脏抽痛的，是那个在他的记忆中尚未模糊的雨夜。 姜恣意醉醺醺地走出酒吧，敷衍着挂断与alex的来电，蹲守在门口的顾执递给她一把伞。 姜恣意坚决不肯接，被雨水浸透的发丝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在颈间留下蜿蜒的水痕。 顾执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头的火气难以压抑：“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 他掰开姜恣意冰凉的手指，强行把伞把塞入她的掌心。 “你来找我一次，我就再换一家。”姜恣意依旧垂着眼睛，水珠颤颤巍巍地从睫毛上滚落。 “好啊，”顾执怒极反笑，“那我们走着瞧。” 姜恣意冻得打了个喷嚏，她凭借刚恢复的神智，幅度更大地甩开了他的手。 “我叫陈圆来接你了，你拿着伞，乖乖原地等五分钟行不行？”顾执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楼房拐角的屋檐下。 “你要是答应我，我这就走。” 他的语气不由软和下来。 “你一走，我立刻就跑。”姜恣意挑衅地扬起嘴角。 她的唇色很淡，像一片结了霜的秋叶。 顾执朝姜恣意迈出一步，他迫切地想要确认她的呼吸，害怕它会像雾一般散去。 他十指紧扣住她手腕上的脉搏，害怕它会从缝隙间流失。 他承受着她越来越激烈的反抗，执着地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温度，被咬破下唇的那一刻，竟最先觉得庆幸。 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吻，让姜恣意的气息、心跳和神色都重新变得鲜明，冲淡了他当时尚且莫名的恐惧。 陈圆赶到后，顾执如约转身离开，在阴暗处窥视的长焦镜头，拍下接下来的一幕： 姜恣意用力地抹了抹嘴，捡起地上的伞，极为反常地抱在怀里。 断裂的伞骨扎在小臂上，她浑然未觉，被陈圆半推着向前走。 ———————————————————— “喂，十秒钟不到的视频，你到底要回放几遍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顾执背后响起，他慌乱地伸手盖住屏幕。 “我手机充上电了。”姜恣意难得看到他做贼心虚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我不打算一直瞒着你，只是不希望你今晚就面对这样的事。”顾执解释道。 “勇敢战胜过去的人值得好好庆祝一场，晦气的东西就先交给我来处理。”他说着，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泄露病历的医院职工已经被找到了，这件事主要是由女艺人黄语嫣的团队策划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现在网上的舆论还比较混乱，但我已经联系媒体……” “那看来没必要再联系了。”姜恣意直接把热搜界面怼到他眼前。 在[赵明寺]发布的那条#姜恣意病情发作，与顾执深夜闹不和#的视频下方，评论区的风向彻底逆转。 ：都知道是病情发作了，还在这审判什么？ ：顾执都跑到综艺上追妻了，路人也知道他和恣意在一起有多开心，替他不值的都给我捂好自己的粉籍哈 ：还以为恣意宝宝说了啥虎狼之词，不就是“离我远点”和“再烦我一下试试”吗？我妈骂我都比这狠多了 ：而且听这语气，感觉她说完会在背地里偷偷哭好几回…… ：顾执想抓着她又不敢用力，姜恣意咬人犹豫了半天才下口 ：座机画质都看得出两个人对彼此的在乎啊 ：天呐我这多灾多难的小情侣……执子之手走到现在真的好不容易 很多网友都自发地在词条下留言。 ：在情绪崩溃得最明显的那段视频里，姜恣意稍微平复了一下就道歉说自己耽误拍摄了，还一直强撑着安慰和她搭戏的小演员，这种时候都努力不添麻烦真是太让人心疼 ：导演发博了，说他们当时只觉得姜恣意心情低落，ng次数也比以前要多（但还是低于其他演员的均值），姜恣意真的很能忍 ：双相患者刚开始吃药的时候副作用很大的，恶心、手抖、记忆力下降、整天昏昏欲睡……能坚持把戏拍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怪不得她那时候不管去哪都带着台本 ：如果 恣意宝宝提离婚是因为这个病我将大哭特哭 ：楼上，八成是的 ：超话里很多人在盘《分手爱人》的直播回放，时间线都基本捋出来了 ：顾执应该是在摩天轮那期察觉到恣意的双相障碍的，两个人把话说开后距离明显近了不少 ：恣意宝宝的状态也逐渐稳定了，症状相比两个月前减轻了很多 ：你们两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祈祷] “反正我本来就准备公开病情，正好借这个机会回应一下好了，”姜恣意拍拍顾执的脑袋，“看吧，你没必要那么担心。” 顾执的担心确实很多余，他差点忘了姜恣意有多值得被喜欢。 那些流动着的、朦胧而具象的感受，每一个确认被对方爱着的瞬间......都无需自证其存在。 他们的故事有很多人愿意听。 第62章 你老公又没死 错啦，下回还敢 阳光被窗帘遮挡得严实， 只在橡木地板的边缘泛起一条明亮的波浪线。 微微上翘的发梢蹭过鼻尖，姜恣意痒得翻了个身。 顾执闭着眼睛，熟练地在她的脑袋顶上摸了两下。 整个房间像是浸在浓稠的深褐色枫糖里， 甜蜜而昏沉。 “霸霸霸霸王龙， 翼龙雷龙三角龙……”就在这时，姜恣意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 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 “你和顾执现在在哪？”alex在乱成一锅粥的背景音里冷静地询问道。 “在家睡……”姜恣意眯眼辨认了一下挂钟时针指向的数字， 瞬间清醒过来。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机场，七点半，录节目，迟到了！”她一把掀开顾执身上的被子，被眼前的美色晃得一愣。 “最近总去健身房， 摸摸看？“顾执把睡衣衣摆又往上扯了扯，不合时宜地展开诱惑。 “快穿件衣服吧，”姜恣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要赶不上飞机了！” 他们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 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下， 结果双双睡过了头。 错过的五个闹钟整齐地排列在消息通知里，姜恣意生气地将它们统统叉掉。 “我和黄导演说了一声，机票已经改签到上午九点了。”顾执随手擦去她嘴边的牙膏泡沫。 “那么，既然不着急出发， 我们再躺一会儿？”他回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侧尚有余温的被窝。 姜恣意的目光在他的腹肌、枕头还有四脚朝天的狐狸玩偶上兜了个圈。 “别懒床了，行李还没收拾完呢！”她凶巴巴地把毛巾往顾执身上一丢。 试图掩饰自己犹豫的那一秒。 主卧的卫生间里明明有两个洗手池， 但顾执非要跟姜恣意挤在一起。 姜恣意低头洗脸，他趁机给她编小辫；姜恣意敷面膜，他以“护手霜挤多了”的名义把玩她的手指；姜恣意拿水泼他， 他用湿漉漉的下巴蹭她的衣领…… 继老婆离家出走之后，他们的牙杯、洗脸巾和小动物发箍终于成双成对地回到了架子上。 顾执满意地望着镜子里粘皮糖似的紧紧挨着的两人，挨了好几拳也不知道撒手。 姜恣意把行李箱打开，把狗轰出来，把化妆包放进去，把狗轰出来，把换洗衣服叠好，把狗轰出来…… robert的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兴奋地围着她打转。 “乖，别闹，下次再带你出去玩。”姜恣意把行李箱的带子扣好，最后一次把狗轰出来。 顾执正在打包另一个更大的箱子，闻言上前揉搓狗头：“我们下次去草原、沙漠、还是海边？” “……我有说过要带你吗？” 姜恣意觉得这俩货的智商正逐渐靠拢。 “带我嘛，不然我也钻行李箱。”顾执现在耍起赖来简直是脸不红心不跳。 姜恣意出道以来从没迟到过这么久，心慌得不行，下车后在机场一路狂奔。 顾执跟着她跑，箱子的滚轮摩擦得快要起火星，但表情放松且愉快。 “我们一块迟到了耶！”他笑着朝在安检口偶遇他们的旅客挥了挥手，也不嫌丢人。 像第一次违反校规的高中生，四处炫耀自己傻乎乎的勋章。 “咦，你们就是电视上那对小夫妻吧。”穿着时髦的银发老太摘下和老花镜配套的墨镜，纳罕地打量着二人。 《分手爱人》的录播内容，每晚八点至十点在榴莲台分段播出，目前刚放映到六名嘉宾在“爱人小屋”选房那期。 “是的阿姨。”顾执揽过姜恣意的腰，她难得红着脸没躲。 “哎呀，真是怎么看怎么般配，”老太太笑得像朵花，“你们可要好好的啊，奶奶心脏不比从前，受不了那个刺激……” “啧，那你还一天不漏地追！”她身后存在感薄弱的臭脸老头突然插嘴。 “自从在姐妹家看过一段，我连偶像剧都觉得不香了，你们一吵架，我就想到年轻的时候跟老头子生闷气，也搞得惊天动地的……”老太太的表达欲愈发旺盛。 “咳咳咳！”老头做作地大声咳嗽。 “我听姐妹说，这两天有奸人在网上害你们，”老太太的消息还挺灵通，“岂有此理……得把他们都抓起来！” “在抓了。”顾执可靠地回应道。 当晚，姜恣意方发表声明，承认自己患有双相，正在积极配合治疗，并将对泄露病历及其它个人隐私的相关人员采取法律措施。 顾执转发表示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分手爱人》节目组和许燕回的账号也对姜恣意的病情进行了证实，并回应称她服药三个月以来症状有所减轻，情绪状态较为稳定，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完成拍摄。 林淑瑶的新丈夫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产被败得差不多了，连儿子出国留学的开销也支撑不起，刚好有人上门来买姜恣意的黑料，就想在她的精神疾病上大做文章。 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黄语嫣是位出名的星二代，三年前，她带资进组主演的电视剧《流星森林》因演技尴尬遭到群嘲，又是让妆又被删减戏份的姜恣意反而凭借对手戏出彩。 黄语嫣心生不满，发了不少黑稿，还暗中抢过她的角色。 就算影视资源再好，但黄语嫣演技属实太差，在同期小花中越来越糊，她想更换赛道，借助恋综再火一把，刚好和《分手爱人》撞了档期。 结果闹离婚的“执子之手”全世界都在磕，她精心设计的“年下奶狗倒追豪门大小姐”剧本却找不到观众。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黄语嫣对姜恣意展开了报复。 在她原本的设想中，只要把双相情感障碍进一步妖魔化，渲染姜恣意病发时的精神崩溃和情绪失控，把她描述成一个疯子，不论顾执还是观众，都会选择远离她。 黄语嫣在娱乐圈顺风顺水惯了，行事并不谨慎，顾执已经抓到了她的把柄，包括她那位婚内出轨还酒后肇事逃逸的“老戏骨”父亲。 ———————————————————— “你以后别这么心大。”顾执刚查出“黄语嫣”这个名字的时候，姜恣意甚至都忘了她谁。 “我倒霉习惯了，没想到之前还被人故意坑害了一手，”姜恣意把头凑到他的电脑前，“你想干什么，没有危险吧？” 黄伟雄在娱乐圈还是有些势力的。 “正规法律手段，不会有事的。”顾执没有细说，他这个人其实蔫坏，也就姜恣意还会担心他受欺负。 “要不还是我来处理吧，”姜恣意不安地揪住他的衣袖，“毕竟她是冲着我来 的，现在总有种拉你下水的感觉。” 顾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诶？你干啥？”姜恣意的掌心被迫贴在顾执胸口。 “这是什么？”顾执的笑容变得很淡。 “胸…大肌？”姜恣意不由自主地摸了两下。 顾执不得不再次启发：“肌肉下面是什么？” “心脏吧。”姜恣意没搞懂他想干什么。 “心脏在跳吗？”顾执继续道。 “……在跳。”她的脸开始发热。 “这说明什么？” 姜恣意被他的一连串的追问吓得格外谨慎，迟迟没有开口。 “说明你老公还没死。”顾执力道很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所以不许再自己扛着了，知道了吗？” ———————————————————— “你们要好好的啊！”准备出发去登机口的时髦老太，回头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臭脸老头默不作声地扛着她的双肩包。 “感觉最近总能听到这种话。”姜恣意摸了摸耳朵。 什么“不要离婚”、“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分”……跟许愿似的，总是有人念叨。 搞得姜恣意都有点被洗脑了，她和顾执的cp真有这么好磕？ 顾执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情上。 “等我们变成老头老太太，你想追什么剧，我都跟你一起看。”他把姜恣意的毛绒挎包挂在肩膀上。 “我对综艺和偶像剧都不感兴趣，八成还是会看恐怖剧集，《小丑游魂》什么的，”姜恣意认真考虑道，“希望到时候心脏还可以，不然……” 顾执提前捂住她的嘴，防止她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我老了脾气应该会更差，”姜恣意很有自知之明，“死犟死犟的，每天找机会跟你拌嘴。” “我应该会更唠叨吧，忍不住管你这管你那。”顾执刚才在家清点行李时又多替她打包了好几件厚衣服。 “那是有的可吵了，”姜恣意模仿老太太生气，“我头发都掉得没几根了，还整天用吹风机吹吹吹的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着凉嘛。”小老头顾执软和地说。 “那你说一遍不就好了，絮絮叨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 姜恣意假装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顾执出戏地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错啦，”他一句话道了两个歉，“下回还敢。” 第63章 这样有点像私奔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 微咸的海风中， 姜恣意拉着顾执的手一路小跑。 顾执故意落后半步，享受她牵住自己的力道。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出声提醒：“我们好像跑错方向了。” 姜恣意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视觉上， 波光闪闪的大海确实比刚才还遥远了一些。 “你……你怎么……”她累得不想说话。 “因为这样有点像私奔，”顾执在她松手之前先勾住了她的小指， “很刺激。” 姜恣意：“你一天到晚都在脑补什么啊！！” “累了？”顾执很快成了拖着姜恣意往前走的那个。 “需不需要我背你？”他就势蹲下。 “不用不用， ”姜恣意连连摆手，“大街上怎么好意思……” 她话音未落，晒得黝黑的小眼睛男生扛着戴草帽的白裙女生，嘻嘻哈哈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络腮胡大叔公主抱着和他穿了同款夏威夷t恤的阿姨，甜蜜地原地转圈圈。 ……这座岛是盛产笨蛋情侣吗？ 姜恣意推脱不掉， 被顾执背了一段距离。 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长发顺着他的肩膀垂下来，每当有人路过，两只胳膊就会缠得更紧， 像只怕生的小树懒。 节目组的拍摄设备在浅色的沙滩上格外显眼， 顾执坏心眼地走快了两步，姜恣意气愤地用手指去戳他后腰上的唯一一块痒痒肉。 顾执忍着笑，手很稳地把她往上托了托。 “快放我下来！”姜恣意揪他的耳朵。 当并排坐在沙滩躺椅上的嘉宾看到这两人时，顾执衬衫的前三个扣子都被扯开， 鼻头和耳朵尖各红了一块，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带着罪有应得的笑容。 “对不起久等了。”姜恣意按着他的后脑勺，同时向大家鞠躬道歉。 “没事， 正好做了个按摩，爽得嘞。”于华庭惬意地把腿伸开。 “西瓜冰喝不喝？”杜小芳的头发还是湿的，看来刚下海游完泳。 罗盼确认了一下姜恣意的状态， 轻轻松了口气。 王子鹤的目光里则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窥探。 顾执往姜恣意身前挡了挡，警告地望了他一眼。 他们现在所在的海岛名叫“白鸥屿”，接近赤道，日光充足，是冬季的避寒胜地。 洁白的细沙，剔透的海水，色彩斑斓的热带花卉，以及倒心形的岛屿形状，也让这里成为恋人们举办婚礼和度蜜月的首选。 “由于节目组经费不足，各位今天必须自行筹措一部分资金，钱款数额将决定后面几天是‘穷游’还是‘富游’。”主持人笑眯眯地说。 “赚钱是吧？那我们又赢定了！”姜恣意提前和顾执碰了一下杯。 于华庭：怎么到哪都是你们擅长的领域啊！ “注意哦——这次没有夫妻搭档，而是个人战，”主持人戏剧性十足地拖长了音，“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附加规则：” “比伴侣筹得资金更多的嘉宾，可以从以下三张功能卡中选取一张获得，资金差额越大，选择的优先权就越高。” 工作人员展示出一排金灿灿的卡面。 “遗憾卡，作用是要求伴侣弥补一件婚姻中的遗憾；命令卡，作用是让伴侣无条件服从自己的一条命令；否决卡，对伴侣的提议有五次一票否决权。” “卡牌功能从获得时算起，到节目最后一期之前生效。” 游戏规则十分诱人，除了罗盼，每个人都斗志昂扬。 但在看到王子鹤拿着“命令卡”反复研究的时候，她也被迫燃起了斗志。 ：执子之手残遭被ban ：有只狐狸已经眯着眼睛在算了 ：感觉姜猫猫也在憋坏水 ：不管谁赢都可以玩强制play，嘿嘿…… 节目组准备了一些常规的“创业”工具，比如可以做手工摆摊的扭扭棒、藤条、钩针和毛线，还有水果、小冰箱、榨汁机、手推车等等，还贴心地提供了两百元启动资金和贷款服务。 “不可以利用明星光环，不合理定价哦。”黄导演最后叮嘱道。 姜恣意找节目组借来了音响和麦克风，用小推车推着走。 “你要去哪？”顾执正用手掂量着一颗芒果。 “商业机密。”姜恣意警惕地加快步伐。 “北边丘比特沙滩上的情侣比较多，点歌意愿会更高。”顾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计划。 姜恣意一身反骨地往南走，在游人较多的码头支起麦克风，把打印好的二维码摆在脚边。 她站了一个多小时，来合影和索要签名的人络绎不绝，点歌的却寥寥无几，好几个女孩子都打算直接塞钱给她。 “渴不渴？”杜小芳恰好路过。 “谢谢杜姐。”姜恣意接过她手中的橙汁，猛喝了一大口。 “你好，v我15。”杜小芳出示脖子上的付款码。 “啊？”姜恣意一不留神竟踩中消费陷阱。 “我也是被迫的，”杜小芳尴尬一笑，“老于拿了台相机去景点给游客拍照，用你和顾执的合照当样片，半小时赚了三百多，现在叫嚣着要用‘命令卡’逼我每天夸他十句。” “您加油。”姜恣意默默给她转了钱。 “有看到顾执吗？”她顺带打听竞争对手的动向。 “他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可能是去打工了吧。”杜小芳骑上三轮车。 姜恣意看着还不到三位数的进账，心生焦虑。 没有特殊技能的顾执已经很难招架了，一想到他能用那些功能卡干成什么事，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码头上虽然人多，但停留时间都很短，姜恣意找了一个椅子比较多的区域，总算有了稳定客源。 一个富有的小孩哥连着点了五遍《孤勇者》，唱得姜恣意想孤身走暗巷。 她采用的是现场小程序点歌的方式，加钱还能插队，就在第六遍《孤勇者》即将响起的时候，某匿名id突然置顶了一首知名的电影片尾曲。 紧接着，他又加了好几首电视剧主题曲。 姜恣意唱着唱着，感觉不对劲。 这些歌虽然曲调不同，情绪各异，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出自顾执主演的影视作品。 姜恣意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那家伙到底是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 两名**高层对坐在寂静的牌桌前，顾执点燃一只香烟，姿势颓废地靠在椅背上，缭绕的白色烟雾藏住了他眼底的暗光。 robert朝电视机里那位潜伏多年的警方卧底叫唤了好几声，疑惑地嗅了嗅此刻正和姜恣意一起窝在沙发上的顾执。 对面镶着金牙的中年男人，将成堆的筹码和一把左轮手枪推到桌面中央。 顾执将子弹装入弹槽，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紧接着，他又连续开了四个空枪，才把它交给早已面无血色的死敌。 姜恣意的眼睛瞪得老大：“这是怎么做到的？” “钱宗强这把枪是专门为俄罗斯轮盘赌博设计的，转轮里有个隐藏卡扣，可以用磁吸控制是否对准枪管，”顾执提前剧透道，“所以连续五次空枪不是极致的好运，而是唯一的必胜法。” “如果他指责你作弊，就证明是他的枪有问题；要是最后一发还没有子弹，更坐实了他在耍手段。”姜恣意一点就通。 她把头重新靠回顾执身上：“原来是这样啊。” 钱宗强哆嗦着接过枪，不认命地调转枪口，牌桌被掀翻，在枪战的背景音里，搂着女朋友的顾执有些遗憾地蜷了蜷手指。 这个片段是男主剧中公认的高光时刻，相关剪辑和仿拍无数，他本来还期待姜恣意能有更大的反应。 “我刚才不帅吗？”顾执在自己的角色全须全尾地走出赌场之后，实在忍不住开了个屏。 姜恣意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我觉得现在更帅诶。” 虽然很臭屁。 顾执被这记猝不及防的直球撩得表情空白。 ———————————————————— 一股甜甜的香气从不远处飘来，姜恣意皱了皱鼻子，发现椰子树的阴影里多了一辆粉红色的餐车。 顾执正在用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平底锅摊可丽饼，他面前摆着切好的水果块、彩针糖和巧克力碎，还有一个装冰淇淋的小冰柜。 他们正处在海边步行栈道的一个站点，嘴馋的游客不在少数，他忙得头都不抬，手上的动作无比娴熟。 看到姜恣意过来，排队的游客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姜恣意几乎是被推到顾执面前。 两个人一对视，队伍里就传来了小小的吸气声。 ：执子之手这恐怖的路人盘 ：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顾执嘴角上扬了！ ：商业竞争对手的史诗级会面！ ：顾执赚的那点钱都去给老婆点歌了，我笑死 “你好女士，想来点什么？”顾师傅在她的鼻尖上蹭了一点奶油。 凑近一看，鲜红的草莓显得更加诱人，姜恣意咽了口唾沫。 “来套煎饼，不要葱花，加根肠。”她一副砸场子的架势。 “要可丽饼，加草莓，双倍巧克力酱？”顾执流畅地翻译道。 “我没钱。”被踩中口味偏好的姜恣意泄气地说。 “可以赊账。”顾执把面饼摊得圆圆的。 “或者亲我一下。”他两只手撑在台子上，突然拉近距离。 姜恣意定定地看了顾执一会儿，竟然真的他的左脸上亲了两口。 “能再加个冰淇淋吗？”她小声道。 如此动听的请求，让顾执愣了几秒。 “哈！你把饼煎糊了。”姜恣意露出得逞的笑容。 “……”顾执把焦黑的饼皮翻过来，现在的商战都这么高级了是吗？ 第64章 我们来拉钩吧 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我…… 捣蛋完毕的姜恣意撒腿就跑。 她唱着唱着歌，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堆高的草莓奶油雪顶。 “早上走得匆忙，还是先吃点填填肚子吧。”顾执贴心地举着刚出锅的可丽饼。 “你这样显得我很坏诶。”姜恣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哪里坏了，”顾执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多摊个饼就能被亲两口， 赚的耶。” “这种活动以后还有吗？”他相当积极地问。 “......你一共挣了多少钱？”姜恣意原地坐下，用小勺挖着冰淇淋。 “算上租车和采买原材料的成本， 倒欠了四百左右吧。”顾执屈腿坐在她身边。 “居然比我还惨！”姜恣意的猫眼瞪得溜圆， “早知道就不给你添乱了。” “无所谓啦，”顾执心情很好地抬头看天，“反正输给你也不赖。” “我还蛮好奇你会对我做什么的。”他愉悦地勾起嘴角。 姜恣意光顾着想赢，倒真没考虑该怎么使用那些功能卡。 她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不能和老婆组队的顾执胜负欲为0] [极致的被动也是主动] [恣意宝宝到底在想啥啊羞成这样！] [赢了以后如何命令顾执才不至于让他爽到（即答] [那很难了] [隔壁于导演雇了一个嗓门超大的路人，在杜小芳的果汁摊前哀嚎自己喝完拉肚子......] [满庭芳还在幼稚商战的时候， 某狐狸已经掌握了这个游戏真正的玩法] 粉红色的晚霞铺满天空，六名嘉宾回到集合地点进行结算。 罗盼以一千四百三十六块五的净利润高居财富榜榜首，她用扭扭棒、毛线、串珠等零部件开了家手作工坊，教海滩上的情侣diy一些简单的小饰品， 成本低又受欢迎。 紧接着是流窜在各个景点之间， 提供优质跟拍服务的于华庭。 杜小芳本来应该排第三的，但她花钱请了一面包车的人蹲点抢丈夫的相机，额外支出过高，惨列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用《答案之书》给人算命， 死贵还不准的王子鹤。 别组夫妻都在比着赚钱，甚至不惜使出捏造食品安全问题、掠夺生产工具等卑鄙手段......只有执子之手在互相打钱。 顾执到姜恣意那里点歌，她就请听众们吃可丽饼。 躺赢实在是太无聊了， 而且姜恣意直到现在都没想好该拿他怎么办。 就算不用命令的语气，顾执也很听她的话；她不愿意做的事，顾执向来都不会强迫。 趁姜恣意走神的功夫， 罗盼第一个挑走了“命令卡”，于华庭把“否决卡”怼在镜头前秀了半天，主持人直接将剩下的“遗憾卡”递到她手中。 “没想到你还挺能赚钱的啊。”王子鹤阴阳怪气地说。 罗盼“啪”一声把卡牌拍在桌面上：“从现在开始不许跟我说话。” 她看上去早就想这么做了。 经过激烈的内部竞争，嘉宾们筹集到的资金总额高得惊人，“富游”不是问题。 “晚上吃海鲜怎么样？”杜小芳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我反对！”于华庭使出“否决卡”。 “......那你打算吃啥？”杜小芳咬着后槽牙问。 “要不还是海鲜吧，”于华庭欠嗖嗖地说，“我只是想否决一下你。” 姜恣意把卡片装进口袋里，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 顾执和她的步调保持一致。 “我好像没什么可遗憾的。”姜恣意表情迷茫。 通常情况下，这句话可以被理解成对伴侣的褒奖。 但顾执却皱起了眉，因为换作别的任何事，姜恣意还是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 没有遗憾，恰恰意味着没有期待。 “那我们先把你的遗憾找出来吧。”顾执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码头的灯串逐渐亮起，他眼中倒映着一条灿烂的星河。 姜恣意溺于其中，用力点了点头。 晚餐吃到一半，许燕回再次现身。 “是时候再填一次离婚意向的调查问卷了。”她顺时针分发纸张和签字笔。 “节目录到这里，大家心中的决定也都趋于明确，”许燕回环视着众人，“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不留缺憾地走完这段最后选项的旅程。” “请各位交换填写结果，然后一起到海边走走吧。” 顾执屏住呼吸，一点点移开手指： 姜恣意在“不离婚”的选项上打了个勾。 他嘴角上弯的幅度比之更大。 [啊啊啊恭喜！] [双向奔赴了，我哭死] [终于等到这一天] [执子之手值得的！] [完结撒花（？）] [之后就是纯粹的秀恩爱了！] [看把顾执开心的，走路都差点被腿绊倒] [怎么就手牵手跑起来了，你们小情侣......] [快进到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可以被邀请吗？] [加我一个，我坐小孩那桌就行！] [我坐robert那桌] [这次不许再分开了呜呜呜呜] 晚风吹起顾执的白衬衫，他的影子像是长出了一对翅膀。 姜恣意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顾执喘息着停下脚步，把受惯性影响下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姜恣意牢牢抱住。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会这么选了吗？”姜恣意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 “但还没来得及庆祝。”顾执闷声道。 他这根本不是庆祝的反应，不过姜恣意并没有拆穿。 顾执一直都很清楚，在这段关系中，他对姜恣意的需要，远比她对自己的要多得多。 这三个月以来，他故作镇定，软硬皆施，甚至自欺欺人......是因为他无法生活在没有姜恣意的世界里。 “这是现场直播，不能反悔。”顾执很没出息地要挟。 他需要她亲笔勾选了“不离婚”的字条，需要全世界的见证，还有各种有用或没用的凭据。 这样是不是......太过不安了呢？ 姜恣意把顾执的肩膀推远了一些，他暗中蜷着掌心，忍住再次抱上去的冲动。 层层海浪朝他们涌来，漫过沙质细腻的浅滩。 第一束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姜恣意翘起的小指。 “来拉钩吧。”她在潮声与爆裂声的间隙跃跃欲试地说。 拖着绚烂光尾的烟花争相划过天际，像一场倒放的流星雨。 勾指起誓，幼稚且较真，正中顾执的心坎。 ———————————————————— 《邻家》第一季的结尾，是大团圆的包饺子桥段。 姜恣意的双丸子头上系着雪白的绒球，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精致的年画娃娃。 摄影棚内的气温很低，顾执逮着机会就把她冰凉的手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导演拍到这一幕，觉得还挺有趣。 跟调皮妹妹要抢哥哥压岁钱似的。 演员们正聚在一起分杀青蛋糕，姜恣意远远地看着，最后一点奶糖在舌尖上化开，她的胃里变得更加空虚。 顾执把休息室的门打开一条缝，神秘地冲姜恣意招了招手。 他竟然抢到了蛋糕上水果最多的那个角，用料扎实得连纸盘子的边缘都被压得下弯。 “快尝尝。”顾执的眼睛比生日蜡烛还亮。 仿佛只要和他对视，她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一样。 姜恣意舔干净叉子上的奶油，知足地呼出一口气。 “你再吃两口嘛，我帮送蛋糕的阿姨推了一路的车，她才答应把最大的这块给我。”顾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吃多了会变胖的。”小姜恣意严肃道。 “老天，你瘦得都能被风吹走了！”顾执不禁拔高音量。 姜恣意下意识朝门的方向看去。 “你妈妈跟经纪人聊天去了，不会发现的。”顾执猜出她的顾虑。 姜恣意犹豫着，重新拿起叉子。 “我听导演叔叔说，如果收视率高的话，这部剧还会出第二季。”顾执把她鼻尖上的奶油刮掉。 “嗯。”姜恣意含糊地应了一声。 “一定会出第二季的，”顾执信心十足地说，“你演技这么好，人又可爱，不火天理难容。” 他默认姜恣意是这部群像剧里的一番女主角，她纠正过很多次，但没有用。 “就算没有第二季，”顾执不安地攥着衣角，“我们也还会再见面的，对吧？” “应该会。”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姜恣意并没有否认。 “那下次见面之前，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顾执小心翼翼地问。 他前几天做了个噩梦，姜恣意搂着别人的胳膊喊哥哥，顾执追了一路，总算抓住她的手。 姜恣意“咔嚓”一下咬碎棒棒糖，扭头问道：“你是谁来着？” …… “好，我会努力记住你的。”现实中的姜恣意答应得很干脆。 “我们来拉钩吧。”顾执翘起右手的小指。 “拉什么？”姜恣意面露疑惑。 “就是把小拇指勾在一起，做个约定。”顾执解释。 “违背诺言的人，要吞.......一根针”他想强调一下后果，又不敢把惩罚设置得太重。 假如姜恣意的记性真不够好，退一万步讲，没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顾执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一根针也很疼了，姜恣意摸着没那么瘪的肚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拉钩。”由于紧张，她的小指绷得很直，被顾执整个圈住。 “拉钩。” ———————————————————— 张家乐要去外省读大学了，张家悠拦在他房间门口，不许他提前收拾行李。 “你就这么急着走吗？”她倔强地仰着下巴，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顾执迟迟没有接台词。 姜恣意的哭戏向来很稳，但她今天的悲伤比以往还要逼真。 好像真的因为他的离开而如此难过。 导演无奈喊了暂停：“顾执，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最后一场戏了，再找找状态！” 接近正午，拍摄总算结束。 “恭喜杀青。”姜恣意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她的鼻头还有一些红。 关掉情绪开关之后，她很快恢复如常。 顾执失落地垂下手腕，掌心的纸巾被揉成褶皱的一团。 “我会多来剧组找你的。”他保证道。 “你不是要忙着备考吗？”姜恣意拧开瓶盖，她感觉身上的水分都快被哭完了。 “那我就争取。”顾执改口，一周至少一次的那种。 “拉钩。”他主动向她发誓。 “幼不幼稚。”姜恣意把顾执的小拇指往回掰，他较劲似的和她反着力道。 姜恣意只好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下次见面间隔多久，我都不会忘记你。” “拉钩。”顾执比十四岁那年要贪心不少。 “违背诺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他坚决地对自己说。 “那也太疼了，”姜恣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违背诺言的人是讨厌鬼。” ———————————————————— 顾执直勾勾地盯着姜恣意无名指上的婚戒。 “你确定？”他做梦似地发问。 “我确定。”姜恣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银色的光圈一闪而过，顾执觉得脑袋更晕了。 “你愿意嫁给我？” “嗯。” “我们可以结婚了？” “对啊。” “我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你觉得是就行。” “未来的日子我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不离婚的话。” “我有幸和你共度余生？” “你到底要反反复复问多少遍啊！”姜恣意把戒指盒往他怀里一丢。 “你确定？”顾执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吧。”他在得到既肯定又不耐烦的答案后掏出了车钥匙。 “大晚上的你清醒一点！”姜恣意指着时针已经迈过数字11的钟表。 顾执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一场幻觉。 “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喃喃道。 他们每次关系推进，都要经历不小的磨难。 通常情况下，姜恣意先会自己吓自己然后跑路，顾执光把人逮回来就要花个两周左右。 他迟迟没有求婚，就是怕自己刚单膝跪好，一抬头人就没了。 顾执把今年和去年的戒指一并翻了出来，连 续套上三枚，就不会那么好摘了吧？ 他唯恐她反悔的模样，让姜恣意又好笑又心软。 “来，拉钩。”对顾执来说，这个小小的仪式比民政局还要管用。 两个人的小指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像一条解不开的锁链。 ————————————————————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盛放，细碎的光粒跃入大海。 “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我了。”顾执飞快地缠住她的指尖。 “物理意义上的离开，还是......”姜恣意琢磨了一下这句很了不得的誓言。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她把两人的手指头晃了晃。 最后一束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消散，顾执的吻虔诚而热烈。 姜恣意的视网膜上暂留着星辉般的余烬，她微微收紧双臂，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 顾执显然理解成了第二种意思，姜恣意被吮得舌尖发麻。 “#％&*！”她试图发出声音。 翻译过来就是“差不多得了”。 顾执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角。 [甜晕了] [已昏迷] [好听话的烟火表演，宿命感拉满] [秒了所有偶像剧……] [顾执你好会亲啊，啧啧] [恣意害羞得头都不敢抬] [屏幕上映出了我的姨母笑] 姜恣意和顾执并肩走着，他们的小拇指仍勾在一起，比十指相扣还要亲密无间。 第65章 最美丽的公主 这一页他绝对在童话书上…… 一对新人正在海边拍婚纱照， 杜小芳抱着一束捧花，浅紫色的丝带在风中摇曳。 “亲完了？”她打趣地把花向上抛，姜恣意在空中打了套军体拳， 才无比惊险地接住。 她上回这么手滑， 还是在婚礼现场给顾执戴戒指的时候…… 还好robert没有随便在地上捡东西吃的习惯，不然他们的新婚夜就要在宠物医院度过了。 “于哥呢？”这对中年夫妇组嘴上相互嫌弃， 却很少单独行动， “拍照去了。”杜小芳没好气地说。 于导演娇俏地用双手捧住脸颊，新娘和新郎尴尬地模仿他的动作。 紧接着，他又把肘关节交叠，比了一个曲里拐弯的爱心。 “就这水平，还能一天赚八百块钱？”杜小芳百思不得其解。 等他终于把相机还回去的时候， 两名年轻人明显松了口气。 “新婚快乐。”姜恣意把铃兰花束递给穿蓬蓬裙的女孩子。 “你们也是！”她羞涩地抓紧了自己对象的胳膊。 “我们结婚三周年了哦。”顾执把姜恣意往怀里揽了揽。 被认成新婚夫妇很开心，但还是有必要再炫耀一下婚龄。 “我们结婚十年了！”于华庭总算领先了一条赛道。 [好奇满庭芳这对的离婚意向] [＋1，光顾着看执子之手了] [和上次一样，于华庭选了不离， 杜小芳选了离] [杜小芳一直是个精神很独立的人， 过去为家庭做了不少的牺牲，天命之年，她想把更多精力用在自我实现上面] [她已经开始从编剧向导演转型了，前两天去电影节， 也是跟这个事情有关]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不再陷于柴米油盐的日常琐碎，更能弄清亲情和责任之中还有多少的爱] [于华庭看起来精神状态还行？] [花花开导了他很久， 而且自从知道老婆没有二婚的打算，他就好受多了] [我感觉这俩复婚的可能性还蛮大的，捧哏离不开逗哏] [楼上你只是想接着听他们讲相声吧！] 罗盼从栈道的另一端迎面走来， 干脆利落地把手中的满天星塞进垃圾桶。 正和她连麦的离婚律师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奉劝王子鹤别再纠缠。 罗盼的封口令下得非常及时，王子鹤一路上安静如鸡。 入住酒店后，姜恣意久违地泡了个热水澡，她想看看自己和杜小芳拼单的奶茶快送到了没有，不慎点进和外卖软件同一个色系的大眼论坛，被#执子之手#这条热搜硬控了十多分钟。 从第三视角来看，顾执亲她亲得还算克制。 他双手扣住她的后脑，不允许她偏离视线，也确保她的神情只会落入他一个人眼中。 焰火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像是点按了无数次快门，他们漫长地相拥，被光影模糊的细节滋生出无限暧昧。 姜恣意怀疑他拉自己跑得那么欢，就是为了摄影师追上来之前多亲她一会儿。 这其中最为清晰的，反而是她在结尾发出的那声“差不多得了”。 实锤了这是舌吻，她还被亲得喘不过来气。 执子之手超话热闹得像过年，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随便点进一个帖子，都能端着小山高的饭出来。 ：好亲切啊，我奶奶就是这么喂我的 ：我配吃这么好的饭吗？ ：这么丰盛不会是最后一顿吧？ ：新来的别慌，家里余粮多到根本看不到底 姜恣意和顾执提着行李在机场狂奔的样子被无数路人拍下，在欢声笑语中演变成了表情包大赛。 ： 姜恣意的偷感重得像是在演上课铃响后悄悄溜进教室后门的我 ：这老实孩子一看就没怎么迟过到 ：顾执独自开朗ing ：反正跟老婆在一起就很开心 ：恣意：急急急，现在几点了？ 顾执：是我们幸福的站点 姜恣意无语地笑了一下，别说，还挺贴。 与她一墙之隔的位置，顾执正喜迎八方来电。 “今年过年早点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顾维桢举着锅铲，乐呵呵地说。 “真好啊。”李傲梅用他的围裙边擦了擦眼角。 “你妈前天晚上哭得睡不着。”顾维桢趁机揭短。 “唉，恣意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李傲梅的眼泪越擦越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把病情控制住，你别光顾着高兴了，记得注意她的情绪......” “放心。”顾执温声道。 “我就说贴贴管用吧。”柳飞璐八爪鱼似的缠在郑昊南身上。 郑昊南也像长臂猿一样缠了回去。 就算切成小窗，那画面依然很辣眼睛，顾执挂断得极为迅速。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那是姜恣意在浴缸里游泳。 顾执估摸着她还要游几来回，先创建了一个三人群聊。 阿毛不叫阿茂：？ 阿毛不叫阿茂：这都九点多了，你们不盖被睡觉，跑来骚扰我干啥？ 口口贝：九点睡有点早吧 阿毛不叫阿茂：圆圆你还是个孩子 顾执：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阿毛不叫阿茂：追人的时候问，吵架的时候问；分手了不停地问，和好了还要问 阿毛不叫阿茂：指指点点.jpg 顾执：[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阿毛不叫阿茂：您好，1号客服，很高兴为您服务 口口贝：说吧 顾执：我有没有做过什么让恣意不太满意的事情？ 顾执：也就是“遗憾”之类的 阿毛不叫阿茂：emmm姜恣意这个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性格，很难说啊 口口贝：她拉黑你的所有联系方式之后还哭着说：“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执：那站在你们的角度，有没有替她觉得遗憾的地方？ 阿毛不叫阿茂：婚礼？ 口口贝：婚礼吧 阿毛不叫阿茂：首先，裙子太丑了 ———————————————————— 姜恣意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镶满钻石的裙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礼服师热情洋溢地介绍着“立体刺 绣、高级剪裁、巴洛克风格......“。 在顾执抬眼的瞬间，空气不再是传声介质。 这一页他绝对在童话书上见过： 从沙漠深处的绿洲，地中海的碧波里，寒冷的雪国和一望无际的旷野远道而来的王子，在城堡的大门前排成长队，求娶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她真的不用他屠龙就可以嫁给他吗？ 姜恣意用胳膊肘戳了他两下。 顾执想起出门前她嘱咐自己的话。 “嗯，咳，一般，穿上了也就一般。”他的尾音飘得厉害。 姜恣意把嘴唇贴近顾执的耳朵，空气恢复了传声功能。 “裙摆太沉了，多走两步都要陷到地里去。”她小声抱怨道。 “有没有再轻盈一点的裙子？”顾执承担起挑剔丈夫的角色。 层叠的蕾丝花边上点缀着珍珠，像被浪花簇拥的鱼尾。 童话书又往后翻了一页，这回是小美人鱼的故事。 阳光洒在姜恣意的颈间，顾执不由屏住呼吸，确认她没有化为泡沫的迹象。 “我怀疑这是给落跑新娘穿的，”姜恣意艰难地挪动下半身，“根本迈不开腿。” 一连试了好几件婚纱，姜恣意征求顾执的建议：“六选一的话，你更喜欢哪条？” “我的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他现在除了“好看”根本说不出别的话了。 “那就挑一字肩缎面的这件吧。”姜恣意沉吟片刻。 “等等，”顾执伸手挽住长到拖地的头纱，“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喜欢。” 姜恣意现在并不满意，只是感到麻烦。 她随便穿穿就好看成这个样子，眼睛里却一直没什么光。 “我们慢慢挑，多看几家，不着急。”顾执揉了揉她被勒出红印的肩膀。 姜恣意欲言又止。 “我能不穿婚纱吗？”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能啊。”顾执没有片刻的犹豫。 “可你把整场婚礼都策划得很用心，我要是穿的没那么正式，总觉得会辜负......” 姜恣意刚学会走路，就开始左崴右崴地穿高跟鞋了。 她可以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从容地走过红毯，在零下的气温里袒露手臂和小腿，对着刺眼的闪光灯保持得体的微笑。 可再怎么习惯，不舒服还是不舒服。 “我希望你在自己的婚礼上笑得更开心，”顾执的手臂环过她的腰间，帮她取下沉重的拖尾，“别的一点都不重要。” ———————————————————— 口口贝：原来那条裙子是恣意自己挑的啊 阿毛不叫阿茂：平底鞋配荷叶裙简直灾难，好在那张美丽的脸可以拯救一切[双手合十] 口口贝：这场婚礼其余的部分也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阿毛不叫阿茂：都赶上天灾了，你们到底怎么选的日子？ ———————————————————— “台风玛卡巴卡路径偏离，将于下周登陆萤岛和苔岛南部.......”姜恣意把空调毯往肚子上盖了盖。 “萤岛，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她随口道。 正在清理沙发底下狗毛的顾执闻声站住：“那是我们下周三结婚的地方。” 第66章 这一切早有回响 执子之手，与…… 意料之外的台风把海边教堂的屋顶刮塌了一块， 鲜花拱门也秃得只剩几片叶子，彼时正值婚礼旺季，像样些的场地都被订满了。 他们的婚礼最终在自家院子里举行， 临时搭建出的布景像姜恣意的脑回路一样跳脱： robert平常撒欢的大草坪， 变成了蓝色风信子的海洋；营地帐篷被星星灯串连在一起，飞鸟和鱼群的剪影环绕着高低起伏的罗马柱， 穿西装的毛绒小熊靠坐在栅栏边…… 姜恣意和顾执手牵手走过撒满羽毛的小径——robert把戒枕咬开了线。 两人紧张得听不出《婚礼进行曲》的鼓点， 在亲朋好友的注目中越走越快，robert戴着小领结，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倒成了全家最稳重的那个。 “我愿意。”姜恣意在司仪询问顾执“你是否愿意让她成为你的妻子”时抢答。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也愿意。”顾执侧过身偷笑了一会儿，正色道。 交换戒指的环节， 风大了起来，为防止再有东西掉到地上，他们默契地伸手扶住姜恣意的头纱。 顾执的指尖刚一触碰到那枚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婚戒，行动的意味便有些不明。 他把她乱跑的发丝别到耳后， 手指缓慢地下移。 司仪及时加了句旁白， 他才没有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吻她。 顾执念誓词的时候，被风吹散的气球刚好飘向天空，姜恣意开心地仰起头—— ——乱成一锅粥了，那就趁热喝了吧。 “作为一名完美主义者， ”顾执把准备好的稿子对折，“坦白来说，这场婚礼的每个细节都不符合我的预期。” 姜恣意把手藏在背后， 悄悄将缠在robert尾巴上的最后一只气球放飞，顾执假装没看到。 “但任何意外都破坏不了此刻的美好。” 阿毛不叫阿茂：其实最终呈现的效果还挺浪漫的 口口贝：就是和plan a落差太大了 阿毛不叫阿茂：请玛卡巴卡无偿归还白日焰火、星云吊顶、小狗乐队和带翅膀的马车！ 口口贝：可这些惊喜的部分……姜恣意并不知情吧？ 阿毛不叫阿茂：对哦，看来得再换个思路…… ———————————————————— “我没睡过吧？”姜恣意猛地睁开眼睛。 “刚六点半。”顾执从头开始数她的眼睫毛。 姜恣意嘟囔一声， 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像块夹心很甜的可丽饼，顾执顺势将她兜在怀里。 十多分钟后，饼皮散架。 毛躁的发尾被一点点梳开，姜恣意的起床气也消失不见，她打了个喷嚏似的哈欠，提前研究起日程表。 昨天赚到的活动经费，平摊到各组夫妻手中依旧可观，他们可以任选岛上的三个游玩项目进行体验。 项目列表被分成了水上运动、放松休闲、文娱表演等几个大类，按照首字母顺序进行排序，还附有简洁的说明和评价……看上去执里执气的。 “你说啥？”姜恣意站在甲板上大声道，她的双臂笔直地展开，随着海浪的起伏左右晃动。 顾执单手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摆出虚握方向盘的动作。 这是在问姜恣意想不想去船舱里掌舵。 “好耶！”姜恣意快乐地敬了一个水手礼。 阳光越来越刺眼，她在顾执的背包里翻找墨镜，却摸索出一个小巧的方形盒子。 姜恣意默默把拉链拉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好家伙，第六枚了。 结合她拿到的那张“遗憾卡”，顾执是打算重演一次求婚？很合理，毕竟他之前还没掏出戒指，就直接被她发现了。 “找墨镜是吗？在最外侧的口袋里。”顾执把整个后背都露给她。 姜恣意现在只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藏戒指就不能再藏得仔细点吗？怎么又被我发现了啊！ 如此稀缺的概率，居然还能够鬼打墙。 算了，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姜恣意隐蔽地环顾四周。 摄像师们的镜头，大多集中在沿着游艇的护栏找地方下竿的于华庭周围，他这一路从冰窟窿钓到海里，“不空军”已经成为了执念，不惜动用倒数第二张否决票强拉杜小芳出海。 差生文具多，于导演这回连探鱼雷达都用上了。 趁无人注意，姜恣意戴好墨镜，和顾执一起下楼。 “开慢一点——”自觉身体倍儿棒而没提前吃晕船药的杜小芳，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在船长的指导下，姜恣意把游艇朝鱼多的海域驶去，轻声哼唱着海盗之歌。 洁白的泡沫簇拥在船头，两侧的海水像是在为她开道，心潮澎湃间，姜恣意发现身后的顾执安静得不大对劲。 她小心地回过头，原来顾执正在录视频。 “英勇无比的海盗船船长带领我们绕过了布满暗礁的危险海域，传说中的宝藏近在眼前……”他像是在记述一段史诗般壮阔的冒险。 “大副！”姜恣意把手一挥。 “到！”顾执响亮地回应道。 “准备战斗！” 戏瘾太重的两人很快被赶出了驾驶室。 [当着正牌船长的面热演海盗，你们小情侣也太猖狂了吧] [姜恣意：享受自己的精神世界 顾执：享受姜恣意的精神世界] [求顾执相机视角] [恣意刚才转身的时候好像在期待什么] [我觉得她反倒松了口气？] [于华庭终于钓到鱼了！可喜可贺] [这鱼群密度，随便捞一把都能逮到两条] [杜小芳请上大号说话] 一行人被游艇颠簸得不轻，于华庭提着巴掌大的小鱼走出码头，自豪得像扛了头熊回部落的原始人。 罗盼正在练习冲浪，她的姿势很生疏，每隔几个浪花就会摔进海里，大部分时间都趴在板子上。 罗盼一次次地尝试站起来，她一旦鼓起了勇气，就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杜小芳看着看着，也决定去租个滑板，于华庭把他的鱼放在一块很小的石头旁边，角度刁钻地摆拍了很久。 姜恣意本来也对冲浪产生了兴趣，但她无意间瞥见了纪念品商店货架最上方的一把造型奇特的水枪。 老板擦干净枪身表面的浮灰，向她演示了一下威力：连发，有火焰灯，炮筒还会旋转，简直就是台加特林。 姜恣意扛着枪到处突突，节目组成员无一幸免，一群爱玩滋水枪的小孩崇拜地跟着她，俨然发展成为沙滩上的邪恶军团。 邪恶军团头目最终被顾执用一支冰淇淋招安，他的衬衫都被浇透了，下巴还往下滴着水珠，眼神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是不是偷偷跑去水龙头底下冲了？”姜恣意记得自己下手没那么狠。 但她还是用浴巾裹住他的头，擦小狗似的呼噜了几下。 顾执的发色本就很深，发质也偏硬，淋水之后像是一团漆黑的荆棘，和温柔的眉眼形成反差，有种别样的破碎感。 他配合地弯下腰，手里还举着她的冰淇淋。 等姜恣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彻底把加特林抛到了脑后。 两人下一站去了海洋馆，洞穴般深邃的回廊里，银白色的水母拖曳着长长的触须，像一群游荡的美丽幽灵。 姜恣意在水族箱前驻足很久，她刚要迈开脚步，顾执原地半蹲了下来：“等等。” 这回该拿出戒指了吧？姜恣意的呼吸不由加快。 结果顾执只是把她松开的鞋带系了个结。 多好的机会啊，真是的！姜恣意把甜筒尖尖咬得粉碎。 沿着海底扶梯上行，一座巨型透明水池印入眼帘，乍一看，里面一条鱼也没有，只有望不见底的深蓝色。 一个庞大、苍白的身影潜入水中，它的额头鼓鼓的，表情像是在微笑…… 姜恣意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伸手去抓顾执的胳膊，她的动作幅度越变越小，最后只是扯开了他袖口的纽扣。 顾执不明所以地把袖子扣好。 白鲸挥动着又短又圆的胸鳍，把弯弯的嘴巴凑到玻璃前。 “它在打招呼诶！”游客们向水池靠拢。 姜恣意被卡在白鲸的必经之路上，她僵硬地背过身，螃蟹似的移动到水池的另一端。 顾执研究了她片刻：“你害怕？” “才没有，”姜恣意梗着脖子说，“我只是觉得它笑嘻嘻的样子很烦。” 还说不怕呢，毛都要竖起来了，顾执忍笑。 姜恣意小学春游去海洋馆，第一次见到白鲸，好奇地把脸贴在玻璃上。 白鲸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张开大嘴，露出又细又密集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口腔——然后若无其事地游走了。 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生物！ 时隔多年，顾执终于解锁了姜恣意的一条新弱点。 他把胳膊肘往她怀里拐了拐，满意地被她牢牢抓住。 “唉，丢人。”姜恣意在卖白鲸玩偶的柜台前绕了个大圈。 可爱得让顾执都想捉弄一下。 碰巧有个小朋友抽走了垫在中间的企鹅抱枕，白鲸毛绒绒的大脑门迎面而来，姜恣意吓得往顾执身上一蹦。 众目睽睽之下，她羞耻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顾执把玩偶放回原位，姜恣意的双脚也回到了地面。 “一个字都不许说。”她红着脸警告道。 顾执没说话，只是颇有深意地瞅着她。 “忘掉，给我忘掉！”姜恣意随手挥舞起一条鲨鱼尾巴，试图施展大记忆消失术。 [抡着鲨鱼但害怕白鲸，也太萌了] [我要举报顾执刚才偷偷把柜子顶的白鲸玩偶往下推！] [受惊的猫猫就这样跳进了罪魁祸首怀里] [猫好狐坏！] [顾执嘴上答应说会忘掉，但他看起来准备记一辈子吼吼] 傍晚时分，姜恣意和顾执坐上了热气球，橘红色的晚霞中，整座小岛尽收眼底。 这趟旅行，他们经历日出和日落，跨越冬季和夏季，看过雪山和大海。 从不计后果地争吵到毫无防备地相拥，好像一生那么漫长，又可以浓缩进一个吻， 灿烂的光弧停留在顾执头顶，他的轮廓被太阳重新描画了一遍，好像拼贴在天幕之下。 姜恣意想去摸摸他还存不存在，她刚一伸出手就被牵住，顾执在确认同样的事情。 他先把她的整只手都握在掌心里，直到两人皮肤的温度趋于一致，然后将五指插入她的指缝，还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这套动作的潜台词非常明显，情绪也反复递进：我在——我爱你——你不许跑。 心意相通的好处在于，很多事都无需宣之于口。 语言不过是最浅层的表达。 随着光线变化，顾执没有死角的五官在阴影中愈发深邃。 姜恣意渐渐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现在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顾执松开她的手，当着她的面拉开背包拉链。 这么直接的吗？也不是不行。 他取出一件外套递给她，然后重新把包背好。 姜恣意掏了掏两侧的口袋，都是空的。 “饿了？”顾执把提前备好的小饼干塞给她。 去你的心意相通！姜恣意生气地跺了一下脚。 热气球都快要接触地面了，顾执还是没有把戒指盒拿出来的打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姜恣意想不明白。 他难道掏空家当买了枚奇贵无比的戒指，反悔了要回去退货？ 或者毛远瞻推荐了一个奇怪无比的款式，他担心自己不会喜欢？ 保险起见，姜恣意决定先打开看看。 在回酒店集合的路上，她以拿墨镜为借口，在外套的遮掩下取出那个黑色丝绒小方盒。 “干什么呢？”顾执冷不丁问道。 哪有大晚上戴墨镜的？ 姜恣意再次手滑，盒子一路滚到了他脚边。 “这这这是啥？”她只好先发制人。 “戒指盒呀，”顾执神色坦然，“我担心今天有下水的活动，想把婚戒装起来。” “……”姜恣意的脸瞬间通红，她竟然自作多情了一整天！ 顾执确实新订了一枚戒指，打算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给姜恣意，他这回藏得非常仔细，她绝对不可能提前发现。 遗憾卡的有效期快要到了，顾执把“热气球”从自己的清单里划掉。 可惜他还没有找出姜恣意的遗憾。 昨晚准备的烟花效果不错，但他亲她亲了太久，有大半段都错过了。 他在游玩项目列表里加了好几个还没有和姜恣意一起做过的事，结果她被杜小芳拉着去坐游艇，精力都消耗在了开船和打水枪上面，在他的一再暗示下才选了坐热气球。 没关系，他们还有得是时间，顾执对自己说。 正在一旁尴尬着的姜恣意“咔哒”一声打开了戒指盒，里面不完全是空的，一根随处可见的黑色橡皮筋躺在盒子正中央。 “……”现在轮到顾执脸红了。 “你记得在我出国前，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吗？”他垂下眼睛。 这条皮筋就装在姜恣意还给他的校服口袋里。 “其实，我从更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即使间隔了这么久，顾执还是有些难为情。 姜恣意的眼睛奇异地闪烁 了一下。 “我也是。”她梦游般地说。 年少时，姜恣意不知道该怎样对待顾执，因为她既不习惯被爱，也不会去爱人。 直到顾执离开了很久，姜恣意才迟钝地发觉，不再流泪的她为什么能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她紧绷的神经为什么会轻易被他的名字挑断；独自前行的雨夜，她究竟依靠着哪一段回忆取暖。 这根深扎于过去的、隐痛的尖刺，相比遗憾，更像事与愿违。 原来这一切早有回响，姜恣意的心满满涨涨。 顾执非常不稳重地跨上台阶，剩下的环节还有机会炫耀他和老婆的双向暗恋吗？ 姜恣意也三步并作两步，她的遗憾是彻底没有了，不过顾执总觉得之前的婚礼办得太简单……那要不再结一次？顺便策划个小狗乐队之类的给他留作惊喜…… 另外四位嘉宾都已经到齐，许燕回笑着朝他们看了过来。 “怎么还牵着不放呢？”杜小芳调侃道。 “执子之手——”顾执把姜恣意汗湿的掌心握得更紧。 “——与子偕老。”姜恣意轻轻补充上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