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菟丝花》来自www.aqtxt.net 本书名称:怪物们的菟丝花 本书作者:不嘻嘻 本书简介: 有一种女人,她们美丽娇弱,不仅吸引着人类,也吸引了一群怪物。 [人外单元甜宠故事] 1.末日被弃美人x触手丧尸王 颜枝在末日被队友推入丧尸潮,心如死灰的她却意外被丧尸王解救。 为了偿还恩情,便将自己献给了他。 丧尸王在美人怀中餍足地叹息。 人类好香。 2.安分守己王妃x魅惑画皮妖 许清秋刚成为端王妃,丈夫便带回了一个小妾,且极为宠爱。 贴身丫鬟悄悄说:“王妃,这女子定是个狐狸精,当真可恶!” 许清秋点头赞许,默默咽下小妾喂来的桂花糕。 端王某日忽然发现,他的正妻竟和小妾一起跑了。 3.可爱娇纵大小姐x冷血蛇妖 苏娇娇有一个难言之隐,她在梦中总会被一条黑蛇纠缠。 她羞愤欲绝,却不敢向旁人说起。 所幸只是一个梦罢了。 直到梦境成真,那条黑蛇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转身便跑,却被蛇尾卷入怀中。 “娇娇,喜……喜欢。”猩红的蛇信攀上白嫩的脖颈。 4.可怜小村姑x阴湿男鬼 程家有个小儿子,斯文温润,就是短命,早早地去了。 爹娘心疼,害怕儿子孤苦伶仃,寻人配了个冥婚。 而冥婚的对象——便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村姑李春雪。 一座花轿将人抬回府中。 李春雪忽然发现,新婚之屋似乎常有鬼魂出没。 5.敏感娇弱omega x体贴机器人alpha 在abo世界中,alpha与omega互相吸引,因信息素而沉沦,姜玉家境优越,生得娇美,又是最珍贵的omega,令无数alpha趋之若鹜。 但她厌恶人类alpha。 为了渡过易感期,她为自己定制了一个机器人alpha。 机器人照顾她的起居,用信息素安抚她,最后甚至妄想成为姜玉的丈夫。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末世 甜文 未来架空 位面单 元文 主角视角:颜枝,丧尸王阿晟 其它:人外,单元故事,甜宠 一句话简介:美人就该是怪物的 立意:爱护美人,人人有责 第1章 触手丧尸王弱肉强食,生存法则 几个男人掏出面包,大口撕咬着。 “咕咚……咕咚……” 周围有咽口水的声音。 其中也包括颜枝。 面包这个在末日前并不稀奇的东西,在此时却极为珍贵。 末日到来,丧尸的出现打乱了人们安稳有序的生活。 颜枝便是如此。 末日前她的父母皆为高校教授,而她是a大的学生,前途似锦,生活幸福。 谁料,在那个丧尸砸碎她家窗户后,一切都变了,她的父母皆死于丧尸之口,尚在大学城的颜枝勉强逃过一劫,但好景不长,学校也不安全了,她便只能跟随着人群逃了出去。 幸运的是,被这个小队搭救,与他们同行。 好歹命暂时保住了。 颜枝扫视了一下周围,躲在角落,悄悄拿出身上藏的压缩饼干。 她刚咀嚼两口,便被人发现了。 在暗中一直窥视她的郑文斌见有机可乘,快步走来。 “好啊颜枝,竟在这里吃独食!” 女子惊慌失措道:“不……不是的,这是我在货架上找到的。” 颜枝已经好几天未进食了,好不容易在无人的货架上发现了一袋压缩饼干,她欣喜若狂。 郑文斌扫视了一下女子。 即使逃亡了几天,脸上被蹭的一层灰,模样狼狈也依然能看出颜枝的清丽可人,尽管穿着简单的长袖长裤,也依然能看出她的好身材,这在末日前都能称得上的美人如今流落末日…… 郑文斌眯了眯眼,他可是知道队里可不止他一人对颜枝有色心。 郑文斌靠近颜枝,愈加义正言辞:“你可知道队里每个人都要上供食物,再统一分配的吗?你这个样子,我身为队中的二把手,可是有权将你逐出去!” 颜枝心颤了颤,若是上交粮食的话,便只有异能者可以拥有,而像他们这些普通人就只有饿死的份。 男人色咪咪地看着她:“想不被逐出去的话,就跟了我,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郑文斌要搂她,颜枝连忙避开。 她抿唇道:“你死心吧,我决不会委身于他人的!” 郑文斌被拒绝,脸色一时不太好,他哼了声:“那就休怪我按队中的规矩办事!” 他晦暗不明的眸子落在颜枝身上,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颜枝呼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夜晚降临,几个守夜的留着,其余人都休息了。 颜枝睡在地上,草草用布袋放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被一个不明生物追赶着,她怕极了,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也没有那东西跑的快,还是被追到了,那怪物缠住她的四肢,将她绑住,尝遍她的眼泪。 颜枝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此时的情形正与那梦中无二,缠住她的是绿色的藤蔓,仿佛有灵性一般,颜枝惊恐,这莫不是会杀人的怪物,她会被掏去心肝,活活勒死。 女子疯狂地挣扎着。 便见那缠着她右手腕的藤蔓很有灵性地上下晃动了一下。 似与她在打招呼? 颜枝被这个惊奇的猜测吓到。 藤蔓松开她来,又迅速退开,不见踪影。 若不是四肢的红印尚还存在,颜枝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醒来后,小队又要赶路,他们要前往c基地,那里戒备森严,异能者层出不穷,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庇护所。 颜枝暗暗期待着,待到了那,她便能得到真正的庇护,不用担心自己会随时葬身于丧尸口中。 她将自己窝在一旁,忽然听见郑文斌正恭恭敬敬地对身旁的男人说道:“队长,只要我们再赶上三天路,便能到达c基地了。” 男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却冷得很。 他嗯了一声。 颜枝眼里浮现出憧憬。 郑文斌凭借着二级风系异能一跃成为小队的二把手,而顾朗则是队长,他前不久刚升为三级雷系异能。 雷系是异能中最为强大的系种,更别说三级了,如今末日刚到,三级实在称得上是强者了,在哪里都受人尊敬。 倘若她也能这样厉害,就不用每天这样苟活着了。 颜枝垂着头,失落地想着。 郑文斌忽然抬头瞅了一眼顾朗:“队长,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向你禀报,只是不知该说不该说。” 顾朗垂眸看向他,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哦?不妨说说。” 郑文斌义正言辞道:“顾哥您提出过队中的规则,无论异能者还是普通人,只要在队伍里,便是队伍中的一员,理应做出贡献,每个人找到的物资,都应当上供,统一分配。” 顾朗点点头。 郑文斌冷哼道:“今天便教我抓到一个违反队规的人。” 他指向坐在角落里的颜枝。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颜枝一向将自己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活像个透明人。 此时暴露在大众视野中,不觉让许多人感到惊奇,以前竟是对这个女子没有深刻的印象。 “这女人在货架上找到了物资,自己一个人偷吃,被我抓到了,难道还不算违反队规吗?” 颜枝面色苍白,她下意识反驳道:“那只是一小袋压缩饼干。” 即使队长是那样规定的,队中又有几个人这般老实,末世之中,人人自危,填饱肚子实属不易,在场又有哪个人没做过找到食物,自己吃掉,没上供队伍的事。 有心明的人已经知晓了郑文斌的心思。 这人一向仗着自己异能等级不错,欺男抢女,做着恶霸之事,现在恐怕也是不怀好意。 顾朗微微蹙眉,不悦道:“一袋压缩饼干而已,郑文斌,作为男人,又是异能者,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郑文斌一噎,他眼里闪过冷意。 “这只是被我撞见了,谁又知晓她有没有再藏物资。再者说,只是一袋压缩饼干,便可以不计较吗?这次放过了,现在是压缩饼干,下次便是肉类食物,紧接着可能就是偷队伍的物资吃。” 他步步紧逼,明摆着要问颜枝的责任。 这一系列逼问,将颜枝摆到了众目睽睽的危险位置,竟从原先的偷吃一袋压缩饼干变成了偷队伍中的物资。 颜枝身子不止地颤抖着,她知晓郑文斌会找自己下手,却不想,他竟会这样赶尽杀绝,明摆着要让自己脱层皮。 顾朗不是傻子,他也看出了郑文斌的恶意。 不过。 一个普通人,一个异能者。 二者如何选择,作为队长,他知道如何选择。 顾朗开口道:“郑文斌所言也有道理。小事也不能忽视,既然如此,就罚……” 男人的目光落在颜枝身上,半晌叫不出她的名字。 郑文斌目光闪烁连忙提醒道:“颜枝。” “罚颜枝两日不得吃队伍提供的食物。” 顾朗自认为这惩罚也不轻,颜枝却悄悄松了口气。 平时她也根本吃不上队伍的食物,只靠着自己的运气寻找小零食以维持生命。 这个惩罚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郑文斌却不满意了。 他表面应和着,笑意盈盈。 不经意间落在颜枝身上的目光变得幽深。 夜深之际,颜枝照旧缩在自己的角落,赶了一天路,她昏昏欲睡。 有窸窣的声音传来。 颜枝身子一僵,悄悄地睁开眼睛看去。 便见郑文斌鬼鬼祟祟地向自己走来,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颜枝心下一冷。 难不成郑文斌恼羞成怒,竟是想要杀人灭口。 颜枝的手心紧紧攥住,额头直冒冷汗。 郑文斌逐渐走近,颜枝咬唇,心中的恐慌感越来越浓。 却见他蹲下身:“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颜枝的心猛地停滞住。 她知晓再装下去已无作用,反而会激怒郑文斌,她睁开眼,眼神清明,可见醒了已有一阵了。 郑文斌翘起嘴角道:“算你这女人识相,今天我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只要你乖乖地就范,我便再也不会找你的事了,反而会罩着你,让你吃香喝辣,无忧无虑。” 颜枝没说话,她慢慢地坐起来,右手按着腰间别好的匕首。 只要郑文斌敢动手,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为什么非要找我?” 颜枝开口问道。 郑文斌笑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有什么缘由。” 颜枝压下心头的反胃之感。 眼见男人逼近,他环住颜枝的肩膀,下一秒,冷光闪过,匕首划过,郑文斌狼狈地避开。 “妈的,你这女人真是罪酒不吃吃罚酒!” 郑文斌将那匕首轻松地夺了过来,丢在地上。 他一手将颜枝压住,一手开始解开皮带。 女子挣扎间露出的白皙皮肤刺激得他更加激动。 颜枝就算死也不想被这贼人得逞,她闭上眼,正欲咬舌自尽,倏忽,一枝藤蔓悄悄滑了过来,它在靠近郑文斌之际,迅速变粗变大,木桶大小的藤蔓缠住男人的腰身,不断用力,郑文斌心中一惊,眼里发狠。 “哪里来的怪物,敢惹小爷,看小爷不弄死你!” 男人手中施力,风刃划过藤蔓,藤蔓吃疼,微微松开,郑文斌心中一喜。 却没想到有数十枝藤蔓来到他们身边,皆缠住郑文斌腰身,他想旧计重施,但却没有作用了,藤蔓加在一起,他的风刃完全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眼见缠得越来越紧,郑文斌瞪大眼睛,竟断了气。 颜枝恐惧地看着这一幕。 那些缠过她的怪物又来了! 这次她亲眼看着藤蔓将那男人活生生缠死,郑文斌可是二级异能者,下一个就是她了吗? 她还是难逃一死吗? 果然那藤蔓又迅速向她滑来,它们爬到颜枝身上,汲取了一身芬芳,领头的那藤蔓摇了摇身子,藤蔓又尽数退下。 无影无踪。 颜枝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向郑文斌。 起身凑到他身旁,伸出手指探向他的鼻尖,惊慌地瘫坐在地,竟是真的断了气。 * 这边的动静被旁人听到了。 有好热闹的人凑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郑文斌倒在地上、没有呼吸的一幕。 一惊一喊,全队都知道了。 顾朗冷冷地打量着颜枝,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这种手段。 “是你杀了郑文斌?” 颜枝抿唇:“不是。” 男人瞪着她:“你还敢狡辩,郑文斌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便是你,人也死在了你身旁。” 颜枝忽然看他,平静道:“不是我。郑文斌想要强/奸/我,途中有藤蔓将他绞死,我才得以解救,况且,难道你觉得我一个普通人能杀得了他一个二级异能者?” 顾朗撇开眼。 心中对郑文斌这恶心的行为感到反胃,这人一向跋扈,要不是看在异能等级还不错的份上,他早就将人丢出队伍。 不过这话倒是点醒了他,颜枝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哪里能害的了一个二级异能者。 那个郑文斌真是废物,死的窝囊! 颜枝继续将自己躲在一旁,脑海中藤蔓杀人的场面不断重现。 她抖着唇,不知那藤蔓何时会再找她,取她性命。 顾朗让人安顿好郑文斌的尸体,便见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走了过来。 “队长,文斌的死绝对与那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顾朗冷冷地看着他:“你倒是说说,一个普通女子如何能杀得了一个二级异能者?” 杨眈哑口无言,狠狠道:“就算这样,她害的我们队一名异能者殒命,也该付出代价!” 一大强手就这样死了,他们的路途危机会更多,这一切都是颜枝害的! 顾朗没说话,默默看向远处。 末日到来,弱肉强食,这就是生存法则。 颜枝迷迷糊糊之际,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她看向来人。 杨眈恶意地看向她:“队里所剩粮食不多了,你还不赶紧去找,在这里睡得可真舒服。” 颜枝愤懑心想,找粮食的主力平时都是异能者,她们普通人一般都是跟在后面捡漏以活命。 这人摆明是为难她,可恨她却无能为力。 颜枝叹了口气,前往附近寻找粮食。 她摸了摸身上的小刀,心里流过暖意。 方才平日里蜷缩在她附近的小男孩见颜枝要孤身去找粮食,悄悄递给了她自己护身的小刀。 男孩眼含泪花,殷切地盼望着她能平安归来。 颜枝暗暗握紧小刀。 第2章 触手丧尸王觉醒异能 颜枝来到一个废弃的超市,她站在外面观望了一下,似乎并无异常。 她握紧手中的小刀,谨慎地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一片废墟,食物被尽数掏光,货架倒在地上。 虽然是意料之中,颜枝仍有几分失落,可是她已走了很长的路了,再不找点东西,恐怕她就要渴死在路上了。 颜枝又向深处走去,她挪开货架,忽然看见下面被埋住的矿泉水。 颜枝惊喜地将水拿起,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肌火烧肠的胃缓和了些许,女子原本干裂的嘴唇也被滋润得有了些许血色。 心中有了期待,颜枝继续将货架搬起。 下面压着的方便面,火腿肠,矿泉水……一一露出。 颜枝欣喜若狂,将东西往包里塞。 骤然,一声嘶吼响起。 颜枝白着脸看去,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向她扑来。 颜枝吓得大叫一声,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向丧尸,不痛不痒,丧尸完全没有感觉,反而因为她这番“反抗”愈发兴奋。 丧尸嘶吼着,口中的利齿尖锐地可以直接刺破人类的脑袋。 女子转过身便跑,她躲在柜门中,迅速上锁,女子用手抵着门,心知这番反抗完全没有作用,只能拖延一会时间罢了。 颜枝眼泪涌出,心生绝望。 一枝藤蔓从地里钻出来,它直勾勾地看着流着泪的女子,突然拔高,舔去女子的泪水。 颜枝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前有丧尸撞门,后有藤蔓杀人,她今日是必死无疑吗? “咚!” 门被撞开了。 丧尸闯了进来。 颜枝狠了神情,今日她死也要拉一个怪物陪葬! 丧尸张大嘴,向女子扑来,下一秒就能将她撕咬成碎片,骤然,颜枝拿起小刀狠狠地插入丧尸的胸膛。 但她力气过小,在丧尸的躲避下,小刀错位插进了它的手臂。 黑色的血液流淌,丧尸疼地吼叫一声。 愈发暴虐,誓要将这个可恶的人类撕碎。 颜枝痛苦地闭上眼,却见那藤蔓毫不留情地绞上丧尸的头颅,眨眼间,头颅便掉了下来。 藤蔓杀死丧尸后,绿色的枝干被黑色的血液浸透,看起来好不诡异。 它将女子捆了起来,黑色的血液又渗透到女子的身上,浑身都是,藤蔓激动地颤抖着,它越来越用力收紧,颜枝喘不过来气,脸色发红发紫,藤蔓却骤然退了下去。 颜枝头脑发昏,瘫倒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来气。 …… 颜枝回到小队时,却发现他们正在享用泡面。 泡面的香味传来,颜枝咽了一下口水,肚子咕咕地叫着,她正欲往过走,却被杨眈喊住。 “你带回来的物资呢?” 颜枝将包打开,掏出两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 杨眈打量着她,女子走前还衣着整齐,现在狼狈不堪,衣服上满是黑色的污垢,头发乱糟糟的。 他刻薄地说道:“这些是打发要饭的呢?让你出去给小队找食物,这点儿够谁吃?!” 面对男人的咄咄逼人,颜枝气的眼睛都发红了,无奈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对方却是个二级异能者,倘若自己追究起来,实在是以卵击石。 女子冷着脸,认真地说道:“我能找到的就这些了,这也是我拼命带回来的!” 杨眈不屑地拿走火腿肠和矿泉水,嗤笑道:“女人果然没用。” 颜枝不在意他说的话,走向队伍,想给自己舀一碗泡面。 刚想拿起勺子,便被人捷足先登。 杨眈冷哼道:“谁允许你吃的?” 女子抿唇说道:“这是小队的食物,我也是队伍的一员。” 男人看向她:“你是异能者吗?你配吃吗?” 颜枝指向一旁吃饭的人:“同为普通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行?” 杨眈冷冷地说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不想给你吃,你还敢有异言?” “你!” 颜枝一整天的遭遇袭来,又是被人强迫,又是险些被丧尸撕碎,又是被藤蔓绞死,现在还被人刻意针对,实在没忍住,她的眼泪便流了出来。 她沉默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却被一声叫停。 顾朗看向男人,冷声道:“杨眈,你过分了,这次找到充足的物资,小队无论异能者或是普通人皆可享用,颜枝作为小队的一员,理应有吃饭的权力。” 杨眈想反驳,却被顾朗警告的眼神吓到,他闷闷地将勺子甩给颜枝。 颜枝看向顾朗,低声道谢。 这才低着头为自己舀面。 顾朗看着她这般姿态,微愣。 躲到自己的老位置后,颜枝疲惫地闭上眼,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叫她。 “姐姐,姐姐……” 颜枝睁开眼,便看见小男孩正惊慌地看着她。 看到她没事,这才放松了表情。 颜枝心中一暖,想到什么,愧疚地说道:“你那个小刀……被我弄坏了。” 男孩眨眨眼,慷慨道:“这算什么,那刀子走在路上随便都能捡一个,看到姐姐平安归来,我便放心了。” 颜枝摸摸他的头,男孩因末日赶路面黄肌瘦,本是长身体的年纪,却这般瘦小。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了。” 颜枝惊愕,竟十三岁,她还以为这小男孩只有十岁的样子。 她打开包包,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他。 男孩看到那个面包,立马咽了一下口水,又摇摇头:“姐姐你吃,我不饿。” 颜枝叹了口气,将面包塞入他怀中:“我方才吃了泡面,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你胃里应当是没有东西的,快吃吧。” 男孩窘迫地心想,他分配到的泡面早被其他普通人抢走了,对方虽无异能,却也是个成年人,没想到姐姐这也能看出来。 他也便不客气了,撕开包装袋,便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松软可口,男孩幸福地眯着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康。” 他咬着面包口齿不清道。 颜枝忽然看向他:“小康,姐姐要做一件要事,你可以守着我吗?” 杨康立马点点头。 颜枝躺在一旁,离人群远远的。 在近日一周内,异能者的人数大大提升,这件事情已不是件秘密,许多人传言丧尸的晶核可以提升异能,而二级丧尸的晶核则能帮助普通人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觉醒异能。 只是这件事毕竟是传言,况且二级丧尸的晶核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因此也不了了之。 传言一级丧尸的晶核是银白色,二级丧尸的晶核为灰色,层层递增,越高等级的晶核颜色便更深。 颜枝拿出晶核,赫然是一颗灰色的晶核。 这便是那袭击她的丧尸晶核了。 那个丧尸被藤蔓绞死,她醒来后,便看见地上有这颗晶核,想到那个传说,她便悄悄地收了起来。 经过种种事件,颜枝已深刻体会到力量的重要性。 哪怕是传言,她也要拼死试试。 颜枝将晶核塞进口中,奇怪的是,坚硬的晶核竟在口中被含了一会儿后便融化得如同水一般,被人体吸收了。 半晌不见作用,颜枝失落地垂下眼。 夜深睡得迷迷糊糊时,颜枝忽然感觉体内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头脑混沌,四肢乏力。 勉强地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坚定地坐在自己面前,警惕地看向远处。 颜枝心一暖。 过了会儿,燥热消失了,转变为严寒。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颜枝却觉得像是到了飞雪的季节,她冷的打颤,便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不断地折磨下,颜枝渐渐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白天了。 颜枝感觉神清气爽,她心里一喜,正欲看看自己是觉醒了什么异能,便看见杨康正迷迷瞪瞪地打盹,他瞌睡地低下头,又猛地抬起来,又垂下头。 颜枝笑了笑,她走了过去唤杨康。 杨康看见她心里一喜:“姐姐你事情做好了。” “是的,所以你快去睡觉吧。” 男孩欣喜地躺在布袋上,不一会儿,便酣睡了。 颜枝放下心来,开始试着施展异能,却半晌没有效果。 她困顿地蹙眉,难不成她感觉错了,她并没有觉醒异能? 但是分明都不是错觉啊。 颜枝暂时将情绪放了下来。 忽然感觉到口渴,她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手指刚触及到水,便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颜枝呆愣地跟随着感觉,移动手指,暗暗凝聚心神,忽然看到瓶中的水被操控地涌了出来。 下一秒,精神力不足,水便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颜枝吸了吸鼻子。 轻声道:“我也有异能了。” 第3章 触手丧尸王掉入丧尸潮 天亮后,小队便继续前进了。 在顾朗有意无意地警告后,杨眈暂时放松了对颜枝的针对,颜枝虽是松了口气,却仍然心里慌乱。 想起杨眈蔑视的眼神,她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因此她一得空就训练异能,但她那次操控水流似乎是昙花一现,她费尽精神力也只凝聚出小水滴,既耗费精力又耗时,着实鸡肋。 颜枝颓丧了一阵,又打起精神。 两辆面包车平稳地行驶着,五六个异能者独坐一辆,剩下十几个普通人挤在一起,车内空间狭小,不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熏的人头疼发呕,颜枝抱着腿放空心绪,忽然车刹住了,人因为惯性向前倾,颜枝拉住身旁的杨康,堪堪稳住身子。 车里发生了躁乱,人声沸沸。 “怎么回事啊?” “谁踩老子的脚?看老子不剁了你!” 有胆大的向外探头,忽然惊恐喊道: “丧尸!有丧尸!” 有人不以为然:“这不笑话,末日最不缺的就是丧尸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丧尸潮!” 众人一惊。 颜枝向外看去,惊恐地瞪大双眼。 数不清的丧尸,将他们包围在一起,前面异能者的车被迫停住,几个异能者正不停地杀丧尸,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越来越多的丧尸围了上来,根本杀不完的! 普通人这车根本没有一个异能者,完全没法抵抗丧尸,眼见外面的丧尸不断撞击着车,车上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哭泣了。 一个壮汉狠狠瞪了一眼哭的人。 “哭什么哭,不是还有异能者吗?他们肯定要赶来保护我们的!” 有人悄悄道:“可那是丧尸潮。” 壮汉感觉自己的脸面被打了,脸色不太好。 他拿起大刀,什么丧尸潮,这群四肢不发达,头脑简单的怪物,他见一个杀一个! “都是一群胆小鬼,看老子不杀它们个片甲不留!” 壮汉打开门,跳了下去,旁边的人立马把门关上。 壮汉拿起大刀,用蛮力将一个丧尸的头颅砍去,他轻蔑一笑,他林大生砍丧尸就像砍萝卜一样,没有异能又怎样,他照样是末世里的大英雄! 他正想像刚才一样砍去第二个丧尸的头颅,却没想到竟被四个丧尸围住,丧尸嘶吼着,在壮汉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将他撕烂。 壮汉的头颅滚到了地上,还死死睁着眼,他的身体被分成好几块,无一不进了丧尸的肚子里,地上大片的鲜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车上已经有人呕吐了。 这简直就是大屠杀。 “啊!” 原来是车窗那块已经被丧尸咬开了一大块,靠近车窗的人无一不进了丧尸的肚子,人们崩溃地哭喊着,希望那群异能者能赶紧过来救命,可是那群异能者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颜枝颤着手,看向身旁同样抖着身子的杨康。 “现在待在车上便是死路一条,我们杀出一条路,逃到异能者的车上,就还有一线生机。” 杨康惊恐地点点头。 他此时已不知晓作何反应了,他还年幼,即使已习惯末世的残酷,却也被这场面吓怕了胆,只能将颜枝作为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枝拉紧杨康的手,让杨康将匕首握紧。 她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暗暗施展异能,祈求这次可以成功。 幸运的是,她的右手成功凝聚出水流。 两人立马打开车门,跳门而逃,这种行为的人很多,但无一不进了丧尸的口,因此大多的人还是萎缩在车上,企图活命。 颜枝已准备好经历一场恶战了。 但她奇怪地发现,一路上竟然只有零星几个丧尸攻击她,顺畅得不行。 颜枝没有发现,她身后的丧尸远远地避开她,甚至有些恐惧她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她所走过的道路,仿佛形成一个透明的保护圈。 好不容易上了车,正杀丧尸的顾朗惊愕地看着她。 似乎在疑惑她竟然能活下来,甚至能逃到他们车上。 “还请队长能够庇护我们。” 颜枝狼狈极了,她将怀里的杨康露了出来。 顾朗点点头,继而双手凝聚出一道雷电,向丧尸劈了过去,只一道过去,三个丧尸皆被电成灰烬。 只是他似乎也有些累了,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手中凝聚的雷电越来越小。 不仅是他,其他异能者都是如此,甚至比他的情况还要糟糕。 异能者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这都是由个人的精神力控制,倘若只是杀几个丧尸便无伤大雅,但是不停地杀,终究还是会脱力的。 颜枝眼里浮现出几分担忧。 她暗暗凝聚出水流,向丧尸攻击去。 虽然力量薄弱,却也能够帮一些小忙。 顾朗吃惊她竟然觉醒了异能,但这并不是详问的场合。 只是,她不防备,却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自己背后袭来, 颜枝瞬间从车上跌落,掉入丧尸潮中。 杨康红着眼大喊道:“姐姐!” 车下的丧尸虎视眈眈,颜枝绝望地流下眼泪,看向了那个手的主人——是杨眈! 眼见丧尸围了过去,杨眈立马开车,面包车飞快地逃离出丧尸潮,只能看见一抹汽车尾气。 承载着普通人的那辆车彻底沦陷。 人类痛苦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十几个人,无一生还。 终于安全了。 杨眈轻松地呼了口气。 却看见顾朗沉沉地看着他。 “你将颜枝推了下去?” 男人义正言辞:“朗哥,那可是丧尸潮,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难不成我们几个异能者真要死在那里!” 顾朗沉默了,他看向杨康,男孩哭红了眼,此时正狠狠地瞪着杨眈。 “你这个坏人,是你杀了姐姐!” 杨眈猛踹了他一脚,男孩顿时趴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献血。 “你个小兔崽子,要不是我,你指不定还在哪个丧尸的肚子里呢,敢对救命恩人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把你亲自丢丧尸嘴里!” 男人残忍地笑着。 顾朗移开了目光,想到那张俏脸,心里有些复杂。 …… 丧尸将她一口吞掉,咬碎她的身躯,她的头颅滚在地上,与壮汉的头颅重叠在一起。 颜枝猛地惊醒,眼角还挂着泪珠。 她看向自己,胳膊还在,腿还在,头也在脖子上好好的,她呼了口气。 颜枝看向四周,才发觉这是一个打扮得很干净的屋子。 她打响警铃。 这一切似乎在正常不过,可是这是末日后,大家都在忙着逃跑活命,哪里能住上这么干净舒适的屋子,一点灰尘都不沾,仿佛还在末日前一样。 颜枝警惕地看着周围,手中的水流暗暗凝聚,忽然听见脚步声。 一个男人端着一碗面走了过来。 他将面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颜枝,似乎在提醒她过来吃。 走路很正常,不像丧尸那样歪歪扭扭,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颜枝却惊恐地看向他明显异于常人的模样。 灰色的瞳孔,灰色的皮肤,这一切都摆明了这个人是个丧尸! 颜枝心中恐惧更深,而且,这显然是已经有了灵智的丧尸,明显不同于平日里见过的痴傻怪物。 丧尸竟然已经提高到这样的等级了吗? 颜枝慢慢向后退去,她即使逃过了丧尸潮,也照样摆脱不了被丧尸吃掉的结果吗? 男人向她走来,轻嗅她身上的味道。 眼里闪过痴迷。 香。 好香。 香到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甜美的食物立马吞入口中。 只是。 男人灰色的眸子嫌弃地在她身上打量。 瘦骨嶙峋的。 脏脏的。 颜枝感觉自己被这个怪物抱起,她静静地呜咽着,却发现对方将她抱上楼,丢进了浴缸里,顺便打开了花洒。 这…… 这是要将她洗干净再吃吗? 颜枝一边呜咽着,一边清洗着自己。 算了。 既然难逃一死,她就干干净净地死去。 男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却有藤蔓按耐不住,跃跃欲试,想往浴室钻。 男人按住藤蔓。 藤蔓顿时不高兴了。 埋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你不是也觉得很香吗?” “就是,装什么好人。” “你不方便,就让我们去品尝一下她的味道,这样你也能感受到她的美味了。” 男人听后,喉结微微滚动。 手下却不容置疑地将藤蔓按住。 “不行,她正在沐浴。” 颜枝磨蹭了两个半小时,最后生怕那怪物觉得她逃跑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出来。 “你现在要吃了我吗?” 男人听后,眼里闪过困惑。 他将面推过来。 热气腾腾的,显然他又热了一下。 颜枝心中慨叹。 这丧尸竟是个有人性的,竟也知道断头饭。 女子低着头一个劲地扒拉饭,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男人皱眉看着她,将碗向外挪了一些。 颜枝立马有了发泄口,她哭着喊道:“你这个怪物怎么这样可恶,都要吃我了,也不让我在死前吃饱。” 对方懵懵懂懂,不太理解她的话,又将碗向她那里挪了一下。 颜枝也不吃了,她看着这怪物,忽然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也许,这个丧尸不打算吃她呢。 她试探地说出口:“既然你现在也不想吃我了,那我就去睡觉了。” 见男人没有反应,颜枝又试探性地迈开腿,见他没起身,颜枝立马噔噔噔跑上楼。 随意找了一个卧室,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这才瘫坐在地上,庆幸地呼了口气。 第4章 触手丧尸王“只能吃一小口哦”…… 夜深,颜枝本是警惕地睁着眼睛,无奈眼皮子像被胶水粘住一样,迷迷糊糊之际,便睡着了。 门那里传来动静,吧嗒一声,便开了。 有人影向床边走来。 男人眸色深深,低下头轻嗅。 眼里闪过痴迷。 头发触碰到女子的脖颈,她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 男人将头埋的更深,口中的尖牙显露,摩挲在白嫩的脖颈处,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下口。 他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此时晕乎乎的,整个人像到了一个美妙的仙境。 颜枝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自己脖颈处移动,一惊,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大大的脑袋在自己锁骨处埋着。 对方灰色的眸子深深地盯着自己,锋利的尖牙陷入自己的皮肉之中。 颜枝吓得立马将他推开。 眼泪汪汪道:“丧尸哥别吃我,求你了,我不好吃的。” 女子一边擦泪,一边抬眼看他,眸中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明显。 男人歪头看她。 “香……想吃……” 颜枝一边惊愕他竟然会说话,一边绝望地想道他竟然真的想要吃她。 只见女子伸出胳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闭着眼。 “你救了我,我可以给你吃,但是只能吃一小口哦。” 男人眼睛一下子亮了。 食物愿意给自己吃了。 他的嘴唇贴住女子的胳膊,香味直冲他的脑海,刺激得他眼中红光顿现,他轻舔人类白嫩的胳膊,留下湿润的水痕。 颜枝闭着眼,半晌没等到降临的疼痛感,却等到了这奇怪的感觉,她不自在地红了脸。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和男生这么亲密过, 她瞥了眼还在兴奋舔舐自己的丧尸。 虽说是个丧尸,但这外观与男子无异。 男人本想狠狠咬下这块香喷喷的肉,但是看到胳膊上因利齿出现的红痕,他诡异地停止了这个行动。 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可能是因为食物还太小了,一口就能吃完,太不过瘾了,他要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再慢慢品尝。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 但是这个食物实在是太香了。 男人将她推倒在床上,不在满足于仅仅舔舐胳膊,他不断转移着阵地。 颜枝紧闭着眼,忽然想起一篇报道。 动物世界中,食肉动物在享用食物时,往往会将其全身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然后再尽情品尝,所以,她现在也是这样吗? 女子眼角沁出泪滴,都说好只吃一口的。 又想到是他将自己从丧尸潮中救了出来,罢了,这条命既是他的,他想要就给了。 话虽如此,颜枝还是小声啜泣开来。 男人的动作停止了。 他看着她的眼泪,眼里闪过困惑。 “为……什么……哭?” 他都已经打算暂时不吃她了,这个人类怎么还这样难过。 丧尸忽然开始烦躁了。 他已经够迁就这个小人类了,她竟然不领情,还不如直接一口吃了算了。 女子攀着他的脖颈,委屈说道:“方才我说只吃一小口,你也没有反驳,现在又想要将我吞掉。” 女孩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着哭腔,若对方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早心软成一团了,但是对方是个不通人情的丧尸。 他冷着脸,心里也不高兴了。 “我…本来不想……吃你的,但是……你惹我……生气了,所……以我现在决定……要吃掉你。” 他要将眼前这个人类咬成碎块,狠狠吞下去。 锋利的牙齿露了出来,他嘶吼一声,垂头就要咬断女子的脖颈。 下一瞬,一道水流便直直地喷到他的脸上。 身下的女子飞快地逃出去。 眼见丧尸痴傻在原地,颜枝咬咬牙,立马翻窗,跳了出去。 索性屋子在二楼,并不高,跳出去也不会受什么伤。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二楼确实不高,虽然颜枝觉醒了异能,但身体素质依然很脆皮,所以刚跳下去,颜枝便崴了脚。 她痛呼一声,用手捂住脚,使劲往前迈开步子。 颜枝一下子摔了个狗朝天。 她抬起眼,便发现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眸色深深。 * 颜枝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她坐在丧尸的怀中,男人痴迷地闻着她的味道,据他所说,她很香,他很久之前便被吸引住了。 这姑且认为是长期储备粮吧。 但是下一秒,一道水流从她指尖升起,喷洒在丧尸的脸上,他惬意地眯眼。 “干净……喜欢……” 丧尸认真地对她说道。 颜枝看了眼四周一尘不染的环境,再看着身为丧尸的他却穿的干干净净的模样,头脑中升起一个神奇的猜测。 这个丧尸该不会生前还是个洁癖吧,导致被同化成丧尸后竟也保留着这个习惯。 现在看来。 她便是个长期储备粮加清洁员吧。 颜枝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没打算现在就将她吃了,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丧尸抚摸着人类的头发。 “没有……食物了……你乖乖……待在家,我……出去……找……” 颜枝眼里闪过复杂。 作为丧尸的他自然是不需要食物的,那就只能是给她准备的。 她乖乖点头。 丧尸满足地舔舔她的脸,便跳窗跑了出去。 颜枝下定决心,刚想起身。 便看到刚才离开的丧尸又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将女子抱进怀里。 嘴里嘟囔着。 “带着……一起去……” 于是,一人一丧尸就这样启程了。 颜枝本就猜到他定是个高级丧尸,但是真正出去后,才意识到男人的厉害。 所到之处,丧尸无一不跪下膜拜他,它们嘶吼着,颜枝听不懂在交流着什么,但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抱上了大腿。 这个等级,岂不是丧尸王。 他对她占有欲极强,一直将她抱在怀里,有丧尸忍受不了香味看她,便会被丧尸王割去脑袋,这群丧尸大多是低级丧尸,虽然没有灵智,但也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加上同类死的这么凄惨,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再也没有胆大的敢垂涎颜枝了。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颜枝心里也有些胆怯,眼睛乱瞟间,忽然看到那只丧尸掉落的晶核。 她眼睛一亮。 指着那个晶核道:“我想要这个。”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像命令了,想到丧尸王那残忍的手段,心里一后怕,小声地补充道:“可以吗?” 丧尸王指挥着一只丧尸将那晶核奉上来。 随意地丢给颜枝。 “喜欢……给你……” 颜枝紧紧握住晶核,眼里闪过欣喜。 她将晶核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将丧尸王紧紧地搂住。 管他是人还是丧尸。 人类又怎样,同为人类,也会因为私心将人推进丧尸潮。 颜枝第一次升起了一个念头。 似乎跟着他也不错。 然后好笑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竟然忘了,这个丧尸是想吃她的,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但这不代表她会一直安全。 她连保命都难,竟还奢望受丧尸的庇护。 丧尸王因为人类的主动亲近,愉悦地眯了眯眼。 一块晶核罢了。 竟然能让这个人类这么高兴。 颜枝找了个好时机,将晶核吸收完。 她明显感觉到体内异能强化了些许。 没等她欣喜,这个丧尸像是喜欢上投喂她晶核的感觉了。 时不时地就给她拋过来一块晶核。 眼里分明仍是沉沉的灰色,但她莫名从里面看到了几分求夸赞。 颜枝打开包,数了数。 一二三四五六…… 竟足足有十块。 其中一级晶核有五个,二级晶核有三个,如今十分珍贵的三级晶核竟然也有两个! 颜枝抿唇,抱住丧尸王的头,轻轻蹭了蹭。 她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 声音不大,但是颜枝还是脸红了。 这个举动她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过脑子,反应过来就已经做了。 丧尸王脸上没有表情,但脑子一下子炸了。 这个人类亲他了。 她好大胆。 但是…… 想到人类香香的味道,柔软的唇瓣,脸上的触感…… 丧尸王搂住人类的腰。 “软……还想……要……” 颜枝本就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了,哪里肯再亲。 哪怕丧尸王又给了她好几块晶核,她还是不肯低头。 丧尸王被拒绝,心里又不高兴了,他冷着脸抱着怀里的人,给她找食物。 人类。 真麻烦。 藤蔓蠢蠢欲动。 “她亲我了,好软好软。” “明明是亲我,我最喜欢她了。” “快点再去亲一下!” 丧尸王冷着脸,将藤蔓压了下去, “一群……蠢货……她……是……我的。” 颜枝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超市,她轻轻推了下丧尸王。 “去那里看看。” 他俩刚进去,就发现超市已被人搬空了,有一队人守在里面,足足二十几人,包里满满当当的,显然是被他们洗劫一空。 颜枝叹了口气:“算了,看来没有了,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话落,便看见领头的人站了起来。 他阴狠着脸:“慢着,谁让你们走的,懂不懂规矩。” 颜枝察觉到身旁的男人正蠢蠢欲动,轻轻拍拍他的胳膊,已视安抚。 “不知道你所说的规矩是什么?” 队里其他人嗤笑道:“果真是土包子,在这块区域,凡是遇到我们老大,都要交保护费的!” “今日算我们老大发善心,把物资交出来,就赶紧滚吧。” 第5章 触手丧尸王碧落温泉山庄的还梦珠 颜枝抿唇,目光不经意间略过这群人,一共二十多个人,至少有十来个都是异能者,且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哪怕自己身旁是个丧尸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安全脱身。 她的眉间浮上几分愁绪。 她翻了翻自己的包。 一瓶矿泉水,两根火腿肠,这便是她所有的食物了。 颜枝将东西掏出来,一旁的小弟接了过来,不屑地勾唇。 他讽刺道:“你这女人怕不是在糊弄我们吧,你们两个人,就这么一点东西!” 他眼神凶狠。 颜枝看向领头的人,果不其然,他的脸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他看向两人,盯了几秒,眼里晦暗了几分。 他漫不经心地踱步过来,凑近了些许,满意地咂吧了两下嘴。 男人上下打量着颜枝,心中色心升起。 “我狼老大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们说对吧?” 他回头看向队伍中的小弟们,小弟们灵光乍现,举起手,起哄哄笑道:“是!”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又看向颜枝:“你说说,这都到了末世了,你跟了个这么个窝囊废,怕都吃不饱吧。” 他鄙夷地看向颜枝旁边的男人。 看着身子健壮,竟没想到是个废物。 看到男人灰色的瞳孔,他更是嗤笑。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大男人,还戴美瞳,真是个废物!” 身后的小弟大笑着。 纷纷应和。 颜枝心里一咯噔,悄悄偏头看了下身旁的丧尸王。 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听不懂男人的话语,颜枝松了口气,这男人竟然敢在虎口上拔牙,恐怕他是天底下第一个敢说丧尸王是窝囊废的人了吧。 颜枝正了正神色,态度谦和。 “东西已经给你们了,现在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 狼老大转了转眼睛,笑眯眯道:“美女你想离开自然是可以,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你给的是不是所有物资。” “毕竟,我们要的是——所有物资。” 他故意加重了语气,虽是笑眯眯的,但眼里满是威胁之意。 狼老大看向颜枝的包,后面的小弟立马知趣地要过来抢。 只见那男人刚把手伸向包,还没碰到,就被一枝藤蔓缠住,那男人也是个一级异能者了,他不屑地使出异能,风刃刮过藤蔓,原以为会将它割断,却没想到那藤蔓竟丝毫未有影响,微微使力,缠绕得越发收紧,那男子脸上满是痛苦,惨叫一声,那只手竟硬生生被缠断。 男人跌倒在地,血不断地滚淌在地上,很是恐怖,他不断地痛呼着,后怕地退到队伍里面。 狼老大冷着脸,眼里闪过阴狠。 他勾勾手指头。 身后的小弟立马一齐冲了上来,果然,颜枝猜得没错,这个队伍里竟有十三个异能者,虽说大多都是一级异能者,二级只是少数,但这个阵容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颜枝经过晶核的升级,已达到二级,她施展出异能,不再是以前那样微弱的水流,而是水柱,水本温顺,却在此时也成了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藤蔓与水柱合力,竟将上前来的异能者纷纷打趴在地上。 躲在后面的普通人眼见异能者都趴下了,更不敢上前了,纷纷跪在后面求饶。 狼老大唾骂了一声废物。 “都是废物!” 他冷冷地看着颜枝和她身旁的男人。 “倒是小瞧你们了,不过是一个区区二级的水系异能者和一个植物系异能者,今日就让我狼老大来教训一下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他大吼一声,手中的火光凝聚得越来越大。 颜枝面色凝重。 怪不得这个队伍这般嚣张,竟是有一个三级火系异能者坐镇,她悄悄瞥向身旁的丧尸王。 见男人面色镇静,心里也微微放松。 丧尸王杀三级丧尸跟杀萝卜一样,三级异能者应该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吧。 转眼间,那火光竟有一个人头那般大了,狼老大轻蔑地笑着,将那火光向两人推去。 火光速度非常快,颜枝很快便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感觉,不夸张,她如果真被打中,不出三秒,就会化为灰烬,尸骨无存。 身旁的丧尸王轻轻一挥手,便见那道火光迅速消散。 狼老大睁大眼睛,不住地说道:“这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丧尸王抬眼看他,灰色的瞳孔冷淡而轻蔑。 他以非人的速度移动到男人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将一个七十多公斤的男人举起,男人面色青紫,眼里满是恐惧与祈求。 他用力拍打着丧尸王的胳膊,对方却像是丧失痛觉一样,面不改色。 “我……讨厌……你……看她的……眼神……” 所以。 去死吧。 丧尸王微微用力,男人的脖子被拧断,头一歪,便没了呼吸。 他嫌恶地将人丢在地上。 后面的小弟眼见实力强硬的老大竟在那男人面前过不了一招,纷纷惊恐地磕头求饶。 他们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其间一个胆子稍大的,微微抬头,便看见那个强大的男人走到那个漂亮女人面前,微微低头,神色颇为不耐。 他伸出手。 “脏……” 便见那漂亮女人熟练地施出一道水柱,将男人的手洗的干干净净。 又耐心地从包里取出纸巾,将对方的手指擦干。 男人不耐的神情立马柔和了。 他将人抱在怀中,蹭了蹭她的脸。 正准备抬脚走时,男人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说道。 “把……物资……交出来。” 正在磕头的小弟们立马将自己的物资全找出来,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讨好的神情十足。 丧尸王将颜枝放下。 颜枝立马开心地跑过去,一个一个地将东西塞进包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足极了。 东西收好了,丧尸王将人又抱回了怀里。 待人走远后,小弟们这才意识到。 明明他们是打劫的,怎么下一秒就成被打劫的了。 * 东西太多了,颜枝的包都放不下了,她将包塞满后,又往身上四个口袋里塞了几个面包和饼干。 都装满后,她又找丧尸王身上的口袋。 男人随意她折腾,也不说什么。 只是眸色逐渐迷离。 好香。 他低着头,靠近女人的锁骨处,微微磨牙,颜枝的动作一顿,他该不会又想吃她了吧。 幸好他只是靠着,没有其他动作。 丧尸王找寻着她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红红的。 嫩嫩的。 他还记得那个感觉。 他闷声道:“亲。” 颜枝脸一红,罢了罢了,只是亲一口,又不是吃一口,更何况这个丧尸长的还蛮不错的。 她主动抬头亲了一口男人。 丧尸王眯起眼,不知足道:“我……也要……亲。” 话刚落,男人便垂头在颜枝脸上落下一吻。 只是他没经验,也不懂人类间的亲昵,粗鲁的动作,导致牙齿直接磕在了她的脸上。 颜枝捂住脸,疼的嘶了一声。 她怨怨地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便见那只丧尸王喜滋滋的,拂过她的手,牙印映入眼中。 他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个人类仿佛被他刻下了属于自己的烙印。 丧尸王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眸色深深。 他的。 颜枝觉得这个丧尸的占有欲越发强烈了,她之前虽然总是被他抱在怀中,但是偶尔也能被放下来自己走路的。 回到小屋的几天里,她就像丧失了自己行走的权利一样,白日里被丧尸王抱在怀中走,夜晚睡觉也要被迫缩在他怀中睡。 虽然这样很舒服,但是颜枝总觉得自己要被养废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使他外表再像人类,也改变不了他是丧尸的本质。 他没有心脏,没有体温,整个人冷的像一块冰,她每天贴着他,短时间还能忍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冻成冰块了。 因此,颜枝很郑重地给丧尸王说道。 “我不想再一直被你抱在怀里了,我觉得我应该有自由的权利。” 男人的神情一下子便冷了。 人类不想让他抱了。 为什么。 他也就这样问了。 颜枝想了想,如实说道:“你身上太冷了,我一直贴着受不住的。” 丧尸王闻言,神情缓和。 他看着颜枝,忽然开口道:“阿晟。” 颜枝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忽然,灵光一闪。 她犹豫地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 阿晟没回应,他心想道。 人类嫌他冷,便不让他抱。 碧落温泉山庄有一块能避寒的珠子,只要他能得到这颗珠子,人类便不会嫌弃他了,他就能日日夜夜拥着他的人类了。 阿晟灰色的眸子落在颜枝身上。 “去……泡温……泉……” 颜枝眼睛一亮。 她惊喜极了,这已是末世了,竟还有温泉吗? 阿晟能够感觉到人类的兴奋,她已迫不及待地去收拾行李了。 丧尸王愉悦地心想,人类也希望能早点儿拿到还梦珠,看来她也很期盼能与他紧密相伴。 他就知晓,他的人类也是渴望他的。 * 由于颜枝抗拒的态度坚决,今夜她终于能美滋滋地一个人占据屋子与床了。 颜枝在床上滚了一圈,想到明日的温泉,心里愈发愉悦。 陷入梦境后,心里还想着温泉。 她嘴角浸着笑意。 夜深,一枝藤蔓从窗口跃进屋子。 它兴奋极了,晃着身子。 攀上床沿,缠住女子的四肢,缠绵悱恻,比起它的主人,它更为胆大,也更加懂得人类间的欢愉。 它挑逗着女子的手腕,引得她哼唧了一声,唇瓣顺势打开,它趁机碾压在上面,尝到女子的芬芳,又顺势滑了进去,与那小舌缠绕,过了好久,它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便见它浑身都是可疑的水渍。 藤蔓激动地抖动着身子,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另一个房间的丧尸王忽然睁开眼,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眼里闪过困惑。 第6章 触手丧尸王养了一个杀伤力极高的小孩…… 翌日。 颜枝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上还有些懵逼。 她转过头看动作娴熟的丧尸王开着车,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按理来说没什么问题。 但是问题是这是个丧尸啊! 看一只丧尸开车,颜枝总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她咽了咽口水。 “这车是哪里来的?” 阿晟面不改色:“看到……那群人坐着……这个巨型怪物,他们就送……给我了……” 颜枝抽了抽嘴角,什么送,怕是抢吧。 等等。 她突然看向丧尸王:“你怎么会开车的?” 阿晟灰色的眸子转了转,眼里闪过迷茫。 显然他也说不清缘由。 颜枝猜想阿晟是由人类转化为丧尸的,等级过高,不但有了灵智,而且随着能力的提升,可能会恢复一些生前的记忆。 尽管他现在认不得车,将它看作会跑的巨型怪物,但身体的潜意识动作使他学会了开车。 颜枝因为这个猜测,心里隐隐发热。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丧尸王极有可能恢复人性,她就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吃掉了! 颜枝愉悦地哼起小曲,身旁的丧尸王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女子鲜红的唇瓣上。 又很快回头,专心地开着车,仿佛刚才的行为是幻觉一般。 路途遥远,颜枝便昏睡了一路。 待醒来后,便看见一块石碑屹立在路边。 赫然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碧落温泉山庄。 这便到了! 只是车越开越近,前方的情景便清晰了。 几个青年翘着二郎腿坐着,前面摆着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众多晶核。他们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 十来个人排着队。 两人下了车,便听见男人粗犷的嗓音传来:“给了晶核才能进碧落温泉山庄,别想着蒙混过关!” 领头的人一双鹰眼紧盯着队伍。 一个又一个人交了晶核进去了。 颜枝也带着阿晟过来排队,无非就是一群混子趁机收取过路费罢了。只要交了晶核就行,不必招惹事端。 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颜枝踮脚看去。 原来是前面吵起来了。 一个男人不满道:“不是说好的三颗一级晶核吗?怎么到我这就成四颗了!” 领头的人吸了一口烟头,烟雾缭绕,他冷笑一声:“有人数限制的,人人都进去,我们山庄的安全性怎么保证?!” 那男人也是个火爆脾气,他当即骂道:“我看你她娘的就是针对老子吧!我身上可没有那么多晶核。” 领头的人还没说话,后面的小弟先发飙了,他甩出去一道雷电,直冲那男人身上,惨叫声响起,男人倒在地上痛呼着。 “四颗就四颗!哪来那么多废话?!没有就滚,别浪费时间。” 在这里排队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想进入碧落温泉山庄图个安稳,虽对几个收晶核的人突然的变卦也心生不满,此刻见那“出头鸟”被惩治,哪里还敢说话,立马老老实实地交上四颗晶核。 颜枝抿唇,她知晓末世到来,这都是再常见不过的场景,原本的期待心情却逐渐沉没下去。 轮到他们时,几个青年看到颜枝,目光微凝。 末世之中,人人颠沛流离,颜枝却像末世中生出的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娇滴滴的。 领头的人不禁多看了颜枝几眼。 他正欲开口,眼神忽然与那女人身后高大的男人对上。 男人垂眸看向他,目光冰冷,眼底深处却又翻滚着难耐的杀意之色。 领头的人也是异能者,他敏锐地发觉这男人身上强大的气息,原本殷勤的心思也停歇了下来。 “五颗一级晶核。” 他冷声道。 颜枝开口问道:“怎么到我们这又突然涨了?” 女人声音悦耳。 领头的人好心情道:“有人数限制的,美女你方才没听见吗?” 颜枝心中冷意升起,什么人数限制,分明是故意想找事。 察觉到身边的阿晟蠢蠢欲动,颜枝按下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安抚住他暴虐的心情。 她将五颗一级晶核放在桌上。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领头的人笑道:“当然可以。” 乘着两人的越野车开进山庄,几个青年忽然回头看了他们半晌。 目光晦涩不明。 山庄里的景象,险些让颜枝忘记了这还在末世。 称这里为世外桃源也丝毫不夸张。 外面的世界丧尸成群,人类恐慌; 这里的人们衣着整齐,其乐融融。 外面的人们生存尚成问题,吃食更是将就; 这里竟然还有耕地,种植着农作物。 颜枝跳下了车,阿晟把越野车停好,两人走过来时,却发现村庄里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眼神中隐隐带着兴奋。 颜枝心中莫名,将目光转移开来。 “两位客人是想要在此借宿吗?” 一位蓝衣老年男人匆匆赶来,亲切问候着。 他看向阿晟,显然是认为他在二人之中具有掌握权。 却见男人紧紧贴着那漂亮女人,冷冷地看向远处,见人问话也不搭理。 老人心中尴尬,又将目光投向了颜枝。 颜枝点点头。 “你是?” 老人笑眯眯应道:“我是碧落温泉山庄的管家,叫我老宏就好。” 颜枝瞥向身旁不作声的男人,意识到看来社交还是得靠自己了。 “我们夫妻二人想在此借住一周,这段时间便劳烦宏管家了。” 她从包中掏出一块二级晶核。 到了末世这个阶段,纸币早已没有了用处,现如今都是用晶核作为流通货币,进行交换物品的。 原以为对方会欣然接受,却见老人难为情道:“这……我们这里只收食物。” 他歉意的目光看向颜枝:“你看我们这里,到处都是普通人,晶核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用处的,还请见谅。” 颜枝点点头,这才恍然意识到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宏管家带着他们参观山庄的景色。 越向深处走,颜枝越发惊叹。 “如今到了这末世,竟有这样一块为普通人提供的安稳地方,实在了不得!” 宏管家闻言,骄傲地说道。 “这可多亏了我们老板,他这人可真是菩萨心肠,一般的异能者都往最大的城市,最好的基地走,但我们老板却毅然决然地留在了这穷乡僻壤,不惜拿出所有的家产,建造了这个碧落温泉山庄,为普通人开辟了一个世外桃源。”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老泪纵横了。 “我们可是真的感激他这个大好人啊!” 颜枝心中敬佩升起。 果真是一个伟大的人物。 宏管家忽然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颜枝让他放心说。 便见他凑到她耳边,悄悄问道: “你丈夫是不是……语言方面有点障碍?” 颜枝哭笑不得。 忍不住看了眼阿晟。 竟是以为这位丧尸王是个聋哑人。 宏管家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 房间干净宽敞,屋内设施齐全。 他给颜枝介绍着:“这间屋子便是颜小姐和您丈夫的住处了,吃食我们会在固定时间送进来的,您和您丈夫可以四处游玩,温泉在山脚下,可以找村民带你们前去。” 颜枝点点头,他便退下了。 柔软的大床,颜枝刚扑上去,便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太舒服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起身,拉着那位方才一直沉默的丧尸王坐下。 对方脸上没有表情,但是颜枝莫名看出了几分郁闷。 “你今日怎么一言不发?不高兴吗?” 男人抬眼看着她,抿唇道:“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眼里却满是一个意味——我很生气,我不高兴,我要你哄。 颜枝噢了一声,假意理解地说道:“这样啊,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阿晟冷着脸,闷闷道:“你方才……跟……那个人……说了……好久……” 都不理他,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却跟外人说得不停。 颜枝哭笑不得。 还不是他一直不讲话,便只能她一直说话了。 她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见阿晟不动,她便伸手将他也拉了下来。 两人平躺在床上,阿晟忽然心头愉悦了些。 他又凑近了颜枝。 “方才……那个人也凑……你……这么近……” 真的很讨厌。 回应他的是对方捂住他嘴的手。 阿晟不说话了。 他的全身精力都放在了那只手上。 又是那股吸引得他神魂颠倒的香味。 颜枝终于听不见对方的喋喋不休了。 满足地慨叹道:“那个老板果真是个好人。” 越想她越觉得敬佩。 手忽然被咬了一个牙印,不深,但警告意味十足。 丧尸王冷着脸。 人类又在提别人了。 好烦。 颜枝看着手中的牙印,忽然有些感想了。 曾几时起,她恐慌于被这个丧尸吃掉,现在虽然仍是担忧,但心里莫名有一道声音,觉得无论如何这个丧尸都不会真的伤害她。 阿晟直勾勾地看着她,伸出手。 “洗。” 颜枝忽然失笑,感觉自己似乎养了一个小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的杀伤力极高。 她手指熟练地操控起水柱,喷洒在男人的脸上,手上。 对方将她搂在怀里。 片刻后,颜枝拍了拍他的胳膊。 “勒。” 丧尸王又放松了力道。 第7章 触手丧尸王“今晚,要轮到我们了”…… 太阳当头,几个村民在田地里劳作着,榔头插进土地里发出“砰砰”的声音。 颜枝拉着阿晟转悠,她拉住一个大爷,问这是在种什么。 大爷擦擦头上的汗,指着田里说道:“这是西红柿,你看,现在已经长出苗了,可茂盛了。” 颜枝想起西红柿酸甜的口感,一口咬下去便有水往出溅,她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看到她这副馋样,大爷又爽朗道:“这可不止呢,我们这里还养鸡呢。” 颜枝向他摆了摆手,连忙带着阿晟走了,再听下去,她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山庄里的村民很热情,颜枝逛了半天就跟他们打好关系了。 一个老阿婆看见她,走了过来,热情地叫她,颜枝应了一声。 在认识的村民中,她与这阿婆关系最为要好,末世到来,老阿婆先是失了儿子,又丢了女儿,悲痛之际,险些要寻死去,好在被这山庄庇护,勉强保全一条性命。 她向颜枝手里塞了一个西红柿。 “阿幺,我老婆子自己种的,尝一个。” 颜枝甜甜地笑了笑。 将西红柿递给了身旁的男人。 老阿婆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然后笑了笑。 她忽然不经意间说道:“阿幺,你和你丈夫这几天小心一些,听说有好些贼人跑到人家屋子里偷物资,可恨得很。” 身边有个开了外挂似的丧尸王,颜枝可一点都不担心。 老阿婆一番好意,颜枝回之甜甜一笑。 远处忽然传来叫骂声。 老阿婆叹了口气:“阿幺,这天太闷热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佝偻的背影,颜枝目光深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叫骂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阿晟微蹙眉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正欲拉着颜枝的手离开,反被对方拉着越走越前。 中年男人一脸怒气,他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什么鬼地方!昨晚有几个毛贼跑到我屋子来,要偷我的晶核和物资,见我醒来,用异能将我打趴在地,我现在浑身都疼!老子给了那么多晶核和物资,就是为了在这里图个安稳,他妈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周围围了许多人。 几个村民交头接耳道:“这事可真邪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宏管家匆匆赶来,他面露难色,额头大滴大滴地冒汗。 忙道:“您别气您别气,这事是我们山庄对不住您,您放心!您丢失的物资和晶核,我们山庄都会翻倍补偿给您!” 闻言,中年男人心神一动。 他装作宽容道:“既然宏管家这样说了,那我便不计较了。我也不是多在乎那点东西,就是觉得碧落温泉山庄这么好的名声,可别让几个毛贼破坏了。” “嘁!” 有村民唏嘘出声,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中年男人才不管他们的议论纷纷,喜滋滋地离开了。 颜枝眸色渐深,她轻声呢喃道:“竟然真的有这事发生。” 阿晟将她的下颚抬起,女人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认真道:“别怕。” 颜枝抿唇一笑。 “我不怕的。” 没多少人将这事放在心上。 看完热闹便抛之脑后。 没想到很快这事又被翻了出来。 因为那中年男人在得到双倍的物资与晶核后,第二天晚上就死在了屋中。 人死了以后,身上还被砍了好几刀,脑袋被大刀砍下,与身体分离,死不瞑目,尸体凄惨可怖。 紧接着。 又一家租户遭遇了洗劫。 他们的物资与晶核被一洗而空。 相似的手段,让许多人毛骨悚然。 这家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中年男人的死状历历在目。 哪怕吃了这亏,也不敢声张。 两天过后,一家三口人都没了,三具尸体躺在地板上,没了呼吸。 要说有啥区别,便是这家人的死状比那中年男人的死状舒服多了。 几次三番。 所有租户人心惶惶,纷纷叫苦不迭,要宏管家还他们晶核好离开碧落温泉山庄。 夜晚降临。 颜枝半晌没有睡意。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反反复复。 一直盯着她的阿晟自然是发觉到了。 “睡……不着……吗?” 他拧着眉头,似乎不太理解颜枝的行为。 颜枝忽然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我觉得,今晚要轮到我们了。” 丧尸王神情微滞,颜枝以为他在思考。没想到下一秒他说:“……亲亲。” 颜枝用手捂住他的脸,心中无奈。 倘若她猜测的不错,那几个遭遇无妄之灾的人都是那日在自己与阿晟前面排队的人。 那中年男人便是嚷嚷道,为什么到他就涨晶核数量的男人。 而那一家三口,所站的位置与颜枝他们仅隔几个人。 她记得。 那家人的孩子,当时哭闹了好一阵,夫妻俩哄着孩子又给那几个收过路费的混子赔罪。 而她与阿晟,也被多收取了过路费。 果然。 没过多久,窗口便传来了窸窣声。 颜枝动作微滞,她拉住阿晟的手。 丧尸王眸色深深地盯着怀中的女人。 脚步声轻轻地响起。 屋子内翻动东西的声音响起。 找了许久,一个男人轻声骂道:“怎么什么都没有!杨哥,你说说,这两人瞧着真不像穷光蛋啊。” 另一个男声响起,他冷声道:“好好找找。别偷懒。” 这应当是那个杨哥了。 又翻了好久,还是什么都找不到,两个男人呼吸沉重,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一道水柱迅速袭来,两个男人迅速躲开。 屋内没开灯,颜枝是趁着月色发起异能的,方向不准,离两人的位置偏离了些许。 “啪嗒”一声,灯开了。 一男一女皆衣着整齐,眼神清明,显然是有所防备。 颜枝心沉了一下。 果然是这样。 面前这两个男人,她认得那个“杨哥”,便是那日收取过路费的领头人。 “你们这么做,宏管家知道吗?” 杨哥勾唇讽刺一笑:“什么宏管家,不过就是那老庄主的狗腿子罢了,我呸。” 这话所蕴含的信息便多了,山庄中的村民人人提起耿老板都是敬仰之情,连同为他做事的宏管家,也是受人尊敬的。 这两人都在山庄中生活,提起他们却一脸不屑。 “美人你少跟我们打听,识相的,把物资和晶核都交出来,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颜枝翘唇,嫣然一笑:“不可能。” 两个男人面色一冷:“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手中放出异能来,神色一狠,往颜枝这袭来,却见颜枝不慌不忙,她轻移步子,躲在那男人的身后。 “阿晟,救我!” 杨哥冷笑一声:“今日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一起下地狱去吧!” 却见那男人轻轻一挥手,他们那磅礴的异能便如空气般消散了。 两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不可能! 他们可是二级异能者,在山庄中数一数二的强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便被化解了。 另一个男人面色发冷,看着阿晟的目光隐隐有些恐惧。 杨哥偏不信邪,他又再次凝聚异能,这次比方才那招效果更强盛些,却见那火星还没到阿晟面前,便被男人一脸不耐烦地化解了。 几道藤蔓突然生出来,它们缠住两人的脖颈,将人举到上空,微微收紧,两人眼球瞪大,脸色变青变紫,眼见他们就要断气。 颜枝连忙制止了阿晟的行动,她拍拍阿晟的手:“我有话要问他们,先等等。” “啪嗒”一声,两人掉了下来。 他们拼命地喘着粗气,让缺氧的肺部再次充斥氧气。 “我问你们,之前那几家人,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 颜枝冷着脸道。 刚刚经历过生死关头,另一个男人已经害怕地腿直打哆嗦。 他正要开口,便被那杨哥扇了一巴掌。 杨哥喘着粗气,恨恨道:“我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阿晟微微蹙眉,眼见那藤蔓又要袭来。 杨哥身旁的小弟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他喊道:“不是我们!我们只来了你们这一家。” “实话?” 颜枝目光炯炯。 小弟哭得凄惨:“骗你干啥啊!那天杨哥看你长得美,心生色心,就叫我一起来你屋子里,劫色劫财。” 话落,小弟被藤蔓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捂住脸,哭得更惨了:“怎么说实话也要被打啊!” 颜枝别过头,丧尸王神情冷峻,她知晓他是被那话刺激到了。 “谅你不敢说谎。” 小弟眼睛一亮,捂着脸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颜枝点点头。 小弟心中一喜,转身便跑,下一秒,火光穿透他的身体,他眼睛瞪大,倒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 颜枝惊愕地看着那沉默地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冷声道:“敢背叛我,就该死。” 颜枝气得浑身发抖,这人,真是可恨至极。 杨哥忽然抬头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能当救世主吗?真是痴心妄想。” 话落,他拿起匕首划向自己的脖颈。 冷光一闪,血液涌出,杨哥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进了门,他看到这一幕,微微痛心地闭上眼睛。 “把人抬出去安置好。” 后面紧跟他的村民上前来,把两人抬走。 颜枝的目光打量在他身上。 “我叫耿俞昌,是碧落温泉山庄的老板。” 他说道。 “今日发生这件事,实在是我们山庄的过错,让两位客人受了惊吓,实在抱歉。” 颜枝没说话。 阿晟站在她身旁,神情冷峻,可不像被吓到的模样。 第8章 触手丧尸王“只有杀人的时候才能想到…… 翌日天亮,颜枝便兴冲冲地拉着阿晟去泡温泉。 刚出门,便有个少年凑了过来。 “客人们要去哪啊?我可以带路的。” 颜枝没多想,点点头。 “我们要去温泉那里。” 反正他们也认不得路,正好找个人带路。 便见那少年忽然搓了搓手,看向阿晟,被他冷淡的气势吓到,又看向颜枝,有些支支吾吾:“姐姐……” 颜枝了然,从包里拿出一袋泡面,递给他。 却见他面露难色。 “姐姐有晶核吗?” 颜枝有些惊愕,这村子上上下下都是拿食物交换,第一次有人问她要晶核。 况且,看这少年也不是个异能者。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周末会出去采购的,外面都是用晶核交换物品的。” 山庄中什么都有,哪里需要采购,况且山庄外面危机四伏,颜枝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并未在意,只从包里取出一块一级晶核,递给了他。 少年心中一喜。 眼睛时不时看向颜枝的包。 他惊羡道:“姐姐,你应该有很多晶核吧。” 颜枝笑了笑。 忽然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拉了拉她的胳膊。 转头一看,丧尸王冷着脸,又不高兴了。 颜枝只好催促那少年赶紧带路。 这路绕的七扭八歪的,颜枝感觉自己都快走晕了,庆幸找了当地村民带路。 好不容易,绕过一个弯,终于到了。 颜枝踮脚看了一下。 前面热气腾腾,水流清澈,颇有几分仙气。 少年适时介绍着:“如今这末世里,可能就只有我们这一家有温泉了,慕名而来的人可不少呢。” 颜枝忽然疑惑问道:“很多人?那为何这几日只看到我们二人。” 少年支支吾吾,低着头道:“……这不是末世嘛,近来少了点儿。” 颜枝了然,将包放在了一旁。 拉着阿晟的手,给他指道:“左边是女浴,右边是男浴。” 阿晟抬眼,一脸莫名。 “我……知道啊……” 颜枝:“……” 这几日将他当孩子养,现在竟也转不过弯了。 她悄悄捂脸。 趁两人正说话之际。 少年抿唇,抬眼看了一下两人。 拿起包,转身就跑。 他没有异能,但跑的快。 颜枝惊愕,立马想跑上去追。便见身旁的丧尸王一脸不耐烦。 藤蔓一溜烟便追了上去,少年心生恐惧,连忙加快脚步,但终究跑不过藤蔓的速度,藤蔓将少年的腰身捆住,收了回来。 颜枝心生复杂。 眼前的男孩只有十几岁,看起来就跟杨康一样大,想到杨康,她心下一沉,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丧尸王嘴唇抿成直线,伸手就要将少年绞死。 颜枝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制止他。 只是个孩子罢了。 “你为何要这样?” 少年哼了一声:“我们山庄的人都这样,东西就是要靠抢的!现在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便!” 颜枝心一惊,面上不动声色。 “你们山庄的人都做过什么?” 少年开口道:“我们山庄……”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连忙停口。 他瞪向颜枝:“你这个贱人就是想套我的话,没门!” 丧尸王面色一冷:“该……死……” 他动了动手,便见那藤蔓微微收紧,少年的脸色发紫。 颜枝愣了愣,拉过阿晟。 藤蔓被迫松开。 丧尸王皱眉看向她。 “他……骂你……” 颜枝抿唇,上前。 “啪。” 少年的左脸浮现一个明显的掌印。 他惊愕地看向颜枝。 “这一巴掌是为你爹娘打的,小小年纪便学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该打。” “啪。” 又一巴掌,这次是在右脸。 “这一巴掌是为我打的,先是被你偷去包,又是被你辱骂,该打。” 颜枝站好。 “念你为我们带路的份,还不赶紧走。” 少年捂着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连忙跑了。 颜枝叹了口气。 便见那丧尸王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你……太优柔……寡断了……” 就应当斩草除根。 颜枝看向阿晟,微微难过:“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偷人东西,听他那番话,整个山庄的人都将此习以为常。” 昨夜那小弟的话语,不像作假。既然他们二人不是那几桩事件的凶手,背后仍然另有其人。想到凶手仍在人群中逍遥自在,颜枝便觉得毛骨悚然。 山庄老板建造了一个“世外桃源”,源中的村民却是人面兽心。 丧尸王看着人类苦恼的模样,抬起手。 抚平她的眉头。 安慰道:“将……他们……都杀光……” 颜枝哭笑不得。 但好在愁闷的情绪消散了几分。 她推推阿晟:“走吧,去泡温泉,这不就是来这里的目的。” 阿晟盯着她,点点头。 颜枝往左边走去,听见脚步声,她无奈地转头。 果然是那个丧尸王。 他一本正经地跟着她。 见颜枝停下脚步,他还疑惑地看了过来。 似乎在困惑她为什么不走。 颜枝指着另一头:“这是女浴,那边是男浴。” 阿晟看了她几秒,见女子态度坚决,终于转身离开。 颜枝呼了口气。 她脱掉衣服,赤脚下了水。 温度适宜的水漫过身子,将一身的疲倦都洗了去,颜枝惬意地闭上眼,呼了口气。 正放空想事情之际,颜枝感觉长时间一个姿势有点太难受,抖了抖胳膊,睁开眼换了个姿势,抬头便发现一支藤蔓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有多久。 “阿晟!!!” 颜枝崩溃地喊道,连忙伸出胳膊找衣服往身上套。 另一边的男浴。 闭着眼的阿晟忽然仰了仰头,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鼻尖流出了两道血。 他将藤蔓唤了回来。 忽然伸手掐了掐藤蔓的尖。 藤蔓瑟缩了一下。 “孟浪。” 藤蔓不服气道:“装什么正人君子!我们可都是你的化身,倘若不是你心里的yu望,我们怎么会实践出来。” 旁人都以为他有植物异能,其实不然,这些藤蔓是他的化身,能帮他杀人,也能反映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现在被这藤蔓直接道明,阿晟忽然有些语塞, 他拍了拍藤蔓的头。 “回去。” 藤蔓晃了一下,似乎在反抗他的专横。 “你日日夜夜都与她一起,你说说,多久没把我们放出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除过想杀人的时候,才能想起我们!那些人身上臭的要命,我们感觉自己都臭烘烘的!” 阿晟想了想,将藤蔓唤了出来。 “洗……干净……” 只见池中一男子闭目养神,温泉盖过了他的身子,而他的身旁,竟有十几支藤蔓泡在水中。 它们皆缩的小小的,但又好像下一刻,便会放大成木桶状。 * 泡过温泉后,颜枝一直都不理阿晟。 阿晟拽她,也不理。 跟她说话,也不理。 丧尸王的好脾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这个人类真是恃宠而骄。 他磨着牙,眼里浮现一抹杀意。 颜枝看到了,她一下子泪花就出来了。 她转过身不看他。 “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是吧,要吃我了是吧,要吃赶紧吃!” 丧尸王愣了一下,没开口。 老实说,他将这个人类留着,就是要当储藏粮的,这个人类身上很香,每每便迷的他头晕目眩的,只是这人类太瘦了,他总觉得一口下去便没了, 后来她唤来的水很干净,弄的他很舒服。 丧尸王舒服了,便准备暂时不吃这个人类了。 现在她弄的自己不舒服了,他应该吃掉她的。 但是阿晟莫名有些犹豫。 他拉了拉颜枝的胳膊。 “不吃……你了……” 女子刚泡过温泉,身上香香的,一凑近,那香味便直冲鼻尖。 阿晟将人拉过来,埋在她的手臂上。 “不吃……了……让我……闻闻……” 颜枝又哭了。 她啪的一巴掌打在阿晟的身上。 丧尸王皮糙肉厚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又继续埋着。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颜枝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让我出去。” 丧尸王闷闷不乐地放开她。 望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 他想道,真想把这个人类锁在原来的那个小屋中。 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人,自从出来后,她又是跟这个人说话,又是跟那个人说话,将他忘掉了脑袋后面。 此刻。 他发出了跟藤蔓一样的控诉。 只有杀人的时候才能想到他! 颜枝本是想逃离丧尸王的埋吸,但是一出来看见来的人,她便愣住了。 顾朗看着她,惊愕道:“竟然是你。” 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杨康立马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泪眼汪汪:“姐姐,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颜枝摸摸他的头,心里有点感动。 一道声音传来,破坏了这和谐的场面。 来人恶狠狠道:“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活着!真是贱人有贱福!小瞧你了。” 话落,顾朗立马瞪向他:“杨眈!” 杨眈哼了一声。 轻蔑地看向颜枝。 颜枝看到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他推进丧尸潮的场景,心里一抖,恐惧感从心头涌出。 她以为她会不在意的。 但是事实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释怀。 她没看他,问杨康:“你们怎么来这了?” 顾朗答道:“我们去c基地的路上,粮食不够吃了,途径此地,便来此避难。” 颜枝点点头。 杨眈看着二人的场面,忽然讽刺一笑。 “真是有手段,我说顾哥怎么看我百般不顺眼,原来是你俩勾搭上了,真是小瞧你啊颜枝。” 第9章 触手丧尸王养的小白脸 闻言,颜枝讽刺地勾起唇角,始终没看杨眈一眼,她拉着杨康的手,往房子中走。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杨眈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恨恨地呸了一声。 “装腔作势。” 抬头便看见顾朗深深的目光。 杨眈移开目光,大步往租住的屋子中走。 心中一团怒火升起,他看重顾朗队伍的实力,能给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现在倒好,几个活着的异能者开着车跑了,将物资一扫而光,他顾朗竟然还在那个小贱人面前装腔作势,装什么伪君子。 想到颜枝,杨眈嘴角勾起笑容。 怒火总归是要消的,像颜枝这样弱小又可怜的家伙,最适合用来灭灭他的火。 屋中。 丧尸王抿唇,冷着脸,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小孩。 一会没看着,出去就带回来了一个拖油瓶。 他又看向颜枝。 磨了磨牙。 杨康吓了一跳。 面前这人眼珠竟然是灰色的! 跟丧尸一样。 但这行为举止跟丧尸又不同。 他贴近颜枝,小声道:“姐姐,他是你养的丧尸吗?” 颜枝语塞。 考虑到阿晟外表与常人的差异,她用化妆品给阿晟抹上,总算勉强将那灰色的皮肤盖住,可颜枝没有戴美瞳的习惯,那眼珠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人生疑,没想到被这小孩一眼就猜中了。 颜枝心中一惊,但还是装作意外的表情,问道:“小康,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不被丧尸吃了就算好的了。” 杨康松了口气。 他转了转眼珠,又悄咪咪道:“我知道了,那他就是你养的小白脸。” 既然不是丧尸,又不像混血的样子。 那肯定就是爱打扮自己,到了末世还不忘戴美瞳,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颜枝噗嗤一笑。 望着杨康疑惑的眼神,她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可千万不要给他说哦,毕竟要顾忌人家的尊严。” 自己的人类跟一个小屁孩悄咪咪地咬耳朵,还时不时偷瞄阿晟。 丧尸王怒了。 他拉过颜枝,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冷冷地看向杨康:“滚─” 眼中杀意顿现。 杨康一下子被吓到了,但是想到方才与颜枝的交谈,他咽了一下口水,努力昂起脑袋。 “滚就滚,我才不打扰你们。” 他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丧尸王的火气这才消散。 他看向怀里偷笑的人类。 抿唇不悦道:“烦。” 颜枝摸摸他的脸。 支支吾吾道:“……我想把他带上。” 说完她就躲到丧尸王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果然,对方脸色顿时不太好了。 阿晟没说话,但颜枝能感觉到他的抗拒。 她抬头,亲亲他的脸。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那个小孩之前帮过我,而且他现在和两个很坏的人在一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难。” 见丧尸王脸上神情明显缓和。 颜枝心下一动,她缠住阿晟的脖子,声音粘稠:“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帮帮我吧。” 阿晟被这人类缠得没脾气了。 他努力抿唇,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以……但是……不能……离你太近……” 颜枝立马答应了,眉间都是喜悦。 忽然感觉一片阴影落在自己唇上,颜枝愣住了。 丧尸王不懂这些,他蜻蜓点水,在女子唇上啄了一口。 他眼前又开始迷迷糊糊了。 又香又软。 比亲在脸上还软。 颜枝红了脸。 捂着嘴瞪向阿晟。 这可是她的初吻!竟然就这么给了一只丧尸。 忽然想起他向她讲述藤蔓的罪行,似乎在那时她的初吻便没了…… 阿晟撇开脸不看她,又强制自己转过头盯着她。 藤蔓都可以,他作为主体亲自己的人类一口,又如何。 他严肃道:“以后……每日……都要……亲” 忽然想到什么。 丧尸王又补充道:“亲这……里……” 他点了点颜枝的唇,手下的触感过于松软。 阿晟没忍住,用手按了按,又摩挲到她的唇珠。 颜枝被欺负得眼角都红了。 * 应山庄老板的邀约,他们前去吃饭。 颜枝和阿晟来的较迟了些,到了以后,看到众人纷纷落座。 “真是大忙人啊,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您。” 杨眈不冷不热地嘲讽出口。 耿老板闻言扯了扯嘴角,连忙招呼人坐下。 “我们山庄有幸来几位贵客,实是蓬荜生辉。今日就让我这位东道主好好招待一下各位。” 顿了顿,他说道:“就吃火锅如何?我们这里还有些火锅底料。” “吃火锅好!我好久没吃过了,有了贵客就是不一样啊!” “这几日泡面快把我吃的要吐了,终于能改善伙食了!” 后面坐着的几个村民兴奋道。 耿老板咳嗽几声,他们顿时不言了。 耿老板又看向几位。 颜枝眼睛亮晶晶的,想到火锅,她咽了下口水。 自从末世到来,她一路逃亡,每天就靠吃一点饼干苟活,与丧尸王相伴后,终于能吃上差不多的食物了,但火锅的滋味,已忘的差不多了。 她看向旁边的阿晟,男人对此毫无反应。 颜枝悄悄与他咬耳朵:“你喜欢吃火锅吗?” 丧尸王看向她:“火锅……是……什么?” 颜枝惊愕地看向他:“第一次见面你不是给我煮了一碗面吗?” 都会煮熟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 他该不会在跟她开玩笑吧。 丧尸王抿唇:“那……是别人……给的……” 颜枝偏过头。 哦。 又是抢的啊。 杨眈可看不惯他们几人装模作样,他一拍桌子:“快点!我们要吃火锅!” 耿老板脸色不变,笑意盈盈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只见几个村民端来一个大锅,分为两个锅底,一个麻辣锅,一个番茄锅,恰好地照顾了客人们的不同口味。 锅底刚端上来,火锅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牛肉,羊肉卷,生菜,蟹柳……在这个泡面都尤为珍贵的末世,这些东西实在是奢侈。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 “咕咚……” 口水声此起彼伏。 耿老板爽朗笑道:“大家快吃吧。” 杨眈一秒也等不了,筷子在锅中搅地飞快。 顾朗悄悄别开眼,蹙眉。 他这模样实在是不雅观,明明是异能者,竟这样狼狈,难免会被人家看扁。 颜枝用筷子叉起一片牛肉,沾满酱料,放在阿晟的碗中。 丧尸王没说话,翘起嘴角。 将牛肉放进口中。 其实他没有告诉颜枝,作为丧尸,哪怕他等级很高,但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依然没滋没味,吃下去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既然这个人类这么照顾他,他就勉强配合一下了。 颜枝又唤杨康过来。 杨康脸上一喜,噔噔噔跑过来,刚想坐在颜枝旁边,便看见那个小白脸冷冷地看着他,别说,那双灰眸真的挺瘆人的。 杨康身子一僵,坐在距离颜枝旁边的旁边。 颜枝用筷子叉起一块羊肉卷,放进他的碗里。 杨康眼睛一亮,笑嘻嘻道:“谢谢姐姐。” 颜枝投喂完毕,终于轮到自己吃了。 她拿筷子叉菜,只是,她叉起一个鹌鹑蛋,便被另一双筷子捷足先登;颜枝没在意,又叉起一块牛肉,那双筷子又过来了。 颜枝瞪向那个主人。 丧尸王正往嘴里塞那片牛肉,他眉眼冷淡,但颜枝硬是瞧出几分挑衅的意味。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这话到了丧尸王耳中便成为了——“你脾气怎么这么不好,烦死了!” 丧尸王冷着脸,晦暗的灰眸看向这个可恶的人类。 给别人夹菜,他还没生气呢,这个人类竟然还敢嫌弃他脾气不好。 耿老板看到这一幕,心领神会地笑笑:“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可真好。” 顾朗一愣,嘴里香辣的肉忽然没了味道。 颜枝甜甜地笑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哼,什么夫妻,我看是颜枝新找到的靠山吧。” 杨眈不屑道。 这话在大厅中极为刺耳。 耿老板笑容一僵,和气道:“大家都是客人,都是我耿俞昌的贵客,别伤了和气。” 杨眈站起身,轻蔑道:“耿老板你是有所不知,颜枝这女人水性杨花,颇有心机,以前就害的一个二级异能者送命,现在又勾搭上新男人了。” 他又看向阿晟:“我说兄弟,你也听到了,别怪我不提醒你,趁早赶紧脱身吧,要不然害的你命都得丢!” 丧尸王正想起身,便被身旁的女子拉住。 “异能者想要qiang jian我,我就必须欢喜吗?” 颜枝抬眸,淡淡地问道。 她坐着,杨眈站着,明明是仰视,却气势十足,倒显得杨眈为弱势了。 杨眈立马坐下,他不屑道:“所以呢?郑文斌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然你一个普通人在末世靠什么活!” 他语气嘲讽:“你也就空有一番姿色了,难不成到丧尸面前**吗?” 杨眈笑出声。 颜枝也不恼,她直勾勾地看着杨眈。 “普通人又如何,普通人就活该被践踏吗?普通人不配拥有尊严吗?” 话落,大厅中的村民颇有感触。 他们就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了,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杨眈一番话,弄的人们心里生了一根刺,纷纷充满敌意地看向杨眈。 杨眈暗叹不好,咬牙,这颜枝真是会玩弄人心。 耿老板头一次冷了脸:“好了,吃饭便好好吃,再闹下去就是看不起我耿俞昌的面子!” 话落,杨眈只好作罢,埋头吃饭。 只是心中那团怒火越烧越旺。 第10章 触手丧尸王私养丧尸,狼子野心…… 火锅吃到见底,几人擦了擦嘴。 正欲离开,顾朗首先感觉到不对劲。 他刚起身,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撑住桌子,努力睁开眼。 “是你下了迷药?” 顾朗瞪向坐在主座上笑意盈盈的耿俞昌。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补充道:“我还让精神系异能者坐在下面偷偷麻痹着你们的神经,好让你们使不出异能来。” 毕竟这群人可都是异能者,哪里是普通的迷药便能放倒的。 顾朗咬牙道:“卑鄙!”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开始头晕了,纷纷直不起身。 耿俞昌好奇地看向坐的端正的灰眸男人。 旁人都晕的东倒西歪的,只有他面色不改,阿晟搂住颜枝的腰,固定住她,不让她往下倒。 “你怎么没事?” 丧尸王抬眸:“雕虫……小技……” 耿俞昌挑眉:“无妨。” 他勾勾手指,后面的村民纷纷上前。 村民们面色贪婪。 “这群人物资可多了,这次赚大发了。” 一批人跑去他们的房子中搜,剩下一批人留下来搜身。 他们几人都坐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异能强撑着维持神志的暂时清明。 那些普通人过来搜身,也没有办法反击。 唯一清明的人只搂着那女子,有人过来时,便会被藤蔓绞死,吓得村民纷纷不敢上前,旁人却是丝毫不在意。 颜枝努力睁大眼睛,想到山庄的繁荣,耿俞昌的平和。 她困惑问道:“为什么?” 她已知晓村民的虚伪面貌,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人称赞的山庄老板,竟然也是与其同流合污的人。 耿俞昌面露怜悯:“可怜死了,我就宽容大量地告诉你们吧。我们这个山庄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我们这里啊,专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颜枝扯了扯嘴角,忽然想到接二连三的死案,抢她包的小男孩。 她早该想到的。 她看到了山庄的晦暗处,却想不到,那明亮的地方也是被掩盖住的黑暗。 村民们激动地将东西搬来。 “颜小姐的包里竟有十几枚晶核!” 耿俞昌眼睛一亮。 “那两个新来的外来者真是个穷光蛋!竟是除过给我们租金的食物,一毛不拔!我呸!” 几个村民上前踹了顾朗和杨眈一脚。 耿俞昌转过身,哈哈大笑。 “今日,便是我圆满之日。” 村民们闻言,有些奇怪,今日虽然收获不少,但比起之前,也差不了多少,老板为何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耿俞昌面色发冷,平日里看着和善的脸隐隐带着阴狠。 他起身走到一块凸起的地方,“吧嗒”一声,门开了。 后面竟是有一个密室。 紧接着,一声嘶吼声响起。 众人脸色大变。 这、这是丧尸的声音! 一只青色皮肤,满目獠牙的怪物跑了出来。 他怒吼着。 耿俞昌面色温柔:“我的好宝贝,快去将那群人都吃了,你就能突破等级了。” 村民们是普通人,看不出来,只知道是只丧尸,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外逃。 只是还没跑多远,便被那只丧尸撕咬着,进了肚子。 残留的胳膊,腿掉落在地上。 丧尸大吼一声,血腥味激起它内心的暴虐。 顾朗神色一变:“以我的等级,竟看不出这只丧尸的等级,最起码有四级!” 他努力起身,但仍是无效。 四级! 此言一出,众人心生绝望。 颜枝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异能,体内的迷药渐渐消散。 她靠着后面的丧尸王。 悄咪咪道:“四级丧尸,有把握吗?” 阿晟一边为颜枝传输着能量,一边专注地看向那只发狂的丧尸:“我……是五级……可以一试。” 颜枝心头一松。 阿晟跃了过去,正对那只四级丧尸。 颜枝也迅速起身,她凝聚起异能,如今她也是三级异能者了,那老板同为三级,可与一战。 强大的水柱放出,耿俞昌一惊,堪堪避开。 这女人竟然还能起身。 他面色一狠,手下的土盾放出。 两人打斗之际,颜枝忽然看向不甘倒在地上的顾朗。 颜枝咬牙,手下异能凝聚到最大,心中祈祷着,正巧那边阿晟将那丧尸打得一条胳膊掉落,虽然丧尸的四肢可以再生,但这也反映出那丧尸不敌阿晟。 颜枝心中一喜,与之相反,耿俞昌心里慌乱,手下便忘了招式。 颜枝那一击狠狠打在耿俞昌身上,耿俞昌吃痛,后退着吐了一口血。 顾朗感觉到身体内异能的输送,他惊愕地看向身后。 颜枝输送后,面色略微苍白,她将一块一级晶核抛给了顾朗。 顾朗感觉到异能的恢复,不敢耽误,连忙吃下了那块晶核,异能彻底恢复。 两人迅速跑到耿俞昌面前,合力出击。 两个三级异能者的攻击,耿俞昌自然抵抗不住。 他大吐了一口血。 面色怨恨。 他吹了一声口哨。 便见那密室中跑出来好几只丧尸。 足足有五只,三只一级丧尸,两只二级丧尸。 颜枝心中一惊,这耿俞昌私自养丧尸,竟不止一只,真是狼子野心。 余光与顾朗对视上,便知晓他也是这个想法了。 颜枝放出水柱,顾朗同样不甘示弱,放出雷电,三只一级丧尸当场殒命。 两人齐心协力对付剩下这两只二级丧尸。 颜枝忽然瞳孔放大。 只见耿俞昌如鬼魅般出现在顾朗身后,手下的土盾凝聚,眼见就要打上顾朗的后背,颜枝咬牙,连忙放出水柱与土盾相抵。 顾朗心悸,眼神复杂地看向颜枝。 “专心。” 顾朗这才收回心,手下的雷电狠狠地打向耿俞昌。 耿俞昌本就重伤,此时更是抵抗不了,他吐出一口血,跌倒在地上,双目不甘心地瞪大。 颜枝松了一口气。 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力道。 “颜枝,我现在就送你这个贱女人下地狱!” 杨眈恶意喊道。 颜枝抿唇,第二次了。 她眼中发狠。 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颜枝了。 颜枝踮脚,转了个弯,冷冷地看着杨眈,反手将他推向了那两只二级丧尸中。 杨眈异能施展不出来,此时就与普通人无异。 他再怨恨,再不甘,也只能被丧尸撕咬成碎片。 颜枝看着他。 轻声道:“是你自找的。” 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说——“郑文斌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好歹。” 颜枝转头看了一眼阿晟那边,四级丧尸被打得节节败退,但阿晟也不是很轻松的模样。 丧尸王眼里满是嫌恶,显然又是洁癖发作了。 但眼前这个丧尸却实在难缠,无法一击毙命。 颜枝看向顾朗:“这两只丧尸交给你,可以吗?” 顾朗点点头。 想问她要去干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果然,颜枝立马跑到那男人身旁。 双手凝聚出水柱,帮他一起杀那只四级丧尸。 顾朗眼睛一暗。 又专注地杀这两只丧尸。 阿晟感觉到女子的到来,脸上嫌恶的表情缓和。 那四级丧尸也是个有脑子的,见阿晟这边打不过,就往实力弱的颜枝这边打。 四级与三级,虽只差一级,但等级之间的沟壑如峰谷,难以跨越。 眼见那致命的一击就要落在颜枝身上。 丧尸王面上镇静荡然无存,这只恶心的丧尸竟然敢杀自己的人类,该死! 一直洁癖发作,不想沾染上血迹的丧尸王终于施展出全力,他灰色的眼瞳悄然变成红色。 五级丧尸王的气息令四级丧尸动作一滞,眼里闪过恐惧,下一刻,便被丧尸王撕碎。 黑色的血迹喷洒在阿晟身上。 丧尸王身子隐隐颤抖。 颜枝看出不对劲,立马放出水柱喷洒在阿晟身上。 她仔细地将他身上的血迹一一洗干净,丧尸王终于缓和下来。 另一边,顾朗也成功解决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犹豫地看向颜枝。 “谢谢你。” 颜枝应了一声。 过去将彻底晕倒在地上的杨康扶了起来。 见人类又搂上那个小屁孩了,丧尸王幽幽的目光看了过去。 颜枝手一僵,又唤顾朗:“你把他抱回去可好?” 顾朗过来将杨康抱起来。 丧尸王过来拉颜枝,两人正准备走之际,便听见身后传来顾朗的声音:“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那天你被杨眈推下去……” 颜枝打断了他的话。 “过去的事便不要提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顾朗心里黯然。 他抬眼看向前方。 她身旁的男人此时似乎又吃醋了,步履不停,也不理颜枝,颜枝却见怪不怪,跟在他旁边。 顾朗却清楚地看到。 那男子察觉到她的到来后,不经意间放慢了脚步,好让那女子轻松地跟上他。 * 颜枝带着丧尸王往村民家中走。 丧尸王偏头看她:“去哪……里……” 颜枝认真道:“这个山庄背后的真相这般黑暗,自然还有更多我们不得知晓的事情,我要去看看,是否与我心中的猜测一致。” 阿晟点点头。 “我……也要……去……做一件事情……” 颜枝惊讶他第一次要和她分开,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奇怪。 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那好,我们兵分两路,一会汇合。” 颜枝步履不停,想到心中那个猜测,村中异能者不多,眼下都进了丧尸的口腹之中,她打开他们房屋的门,仔细翻找,果然找到了大量的物资与晶核。 “啪”的一声。 带血的匕首、小刀、菜刀被丢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越是翻找,她越是心寒。 本以为只是异能者参与,谁知,在好几家普通人的家中,也找到了许多凶器。 顾朗也走过来了。 两人神情都很凝重。 顾朗喟叹道:“竟是这样的世外桃源。” 第11章 触手丧尸王藤蔓太坏了! 前去吃火锅的村民只有部分人,其他人都惊恐地看着他们翻箱倒柜,却无法阻止。 有胆大的人见凶器被丢在地上,又心虚又气愤,他们梗着脖子喊道:“少多管闲事!” 顾朗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们,村民又立刻低下头,不敢反驳。 老板和山庄里仅有的异能者都被杀死了,这群外来者可不好惹,他们这群狐假虎威的普通人又有何办法阻止。 颜枝抬眼,忽然看见老阿婆颤颤巍巍地走来。 “阿婆。” 老阿婆看向她,颇有些不可置信:“你杀了耿老板?” 颜枝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颜枝抿唇道:“他不是好人。” 她想了想,目光如炬:“我猜,山庄中杀人越货的事情,阿婆也应当知晓。” 老阿婆张了张嘴,没说话。 事实便是如此。碧落温泉山庄看着岁月静好,实则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他们也是没办法啊。 末世到来,他们这群普通人又怎么存活。 老阿婆哑着嗓子,声音嘶哑难听:“可耿老板真真正正地庇护了我们这群普通人。” 颜枝看向她,认真道:“你可知耿俞昌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闻言,老阿婆迷茫地看着她。 “他背地里建了一间密室,里面养着丧尸,足足有六只,其中更是有一只四级丧尸。” 老阿婆瞪大眼睛。 颜枝继续道:“你猜,他是用什么供养着丧尸呢?” “来此借住的异能者,普通人,亦或是——” “当地的村民。” 老阿婆脸色大变,她想起来了。 外来者的到来,会给山庄带来丰富的物资,甚至可以给山庄中的男子娶妻,但当那些外来者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那些人却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结果是什么,当然也无人在意。 但山庄中却偶尔会有人失踪。 她记得第一个失踪的是她的邻居,那个男人看着身强体壮的,却忽然不见了,有人说是心野,要出去杀丧尸,结果被丧尸吃掉了。 时隔两周,第二个失踪者是老冯家的儿子。 后来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无一不相隔两周的时间,但早已无人理会了。 看着老阿婆失魂落魄的模样,颜枝便知晓她懂得她的意思了。 “您接下来要去哪?c基地强大安稳,适宜安居。” 老阿婆摆摆手,转身离开。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瞎折腾了,我能死在这山庄里,便幸福了。” 颜枝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顾朗站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颜枝惊讶地抬眼看他,脚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了几步。 她向山庄口走去。 阿晟还在那里等着她汇合呢。 顾朗攥紧手心,失意地低下头。 刚出村民家门,便看见一个小身影蹦蹦跳跳地扑到颜枝怀里。 “姐姐!” 颜枝摸摸他的头。 “醒了?” 她眼里带有笑意。 杨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普通人,刚中迷药就晕倒了,醒来后听见发生的事情,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又有些失落,姐姐他们都在并肩作战,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杨康闷闷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我以前也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颜枝放空思绪。 男孩嘴角往下,眼泪就要出来了。 颜枝看向他:“因为没有异能,我被针对,被指责为什么不靠男人,被人推下丧尸潮……” “我知道弱小就要挨打,小康,我无法一直护着你,所以你要自己成长,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你知道吗?” 杨康眼泪垂到一半,使劲地点点头。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异能……” 颜枝从包里取出一个鸡蛋,递给他。 “你现在还小,以后总会有的,别哭了,吃了就开心了。” 女子忽然偷偷笑道:“这可是第一个给你的哦,阿晟还没吃到呢。” 杨康一听,立马开心了。 他可是姐姐第一个给鸡蛋吃的人,那个小白脸都轮不上呢。 颜枝拉着他往山庄口走。 “小康,你愿意与我相伴吗?” 杨康坚定地点点头。 “愿意!我会变得强大,保护好姐姐!” 颜枝笑了笑,想到什么,她说道:“一会看见阿晟了,就不能拉你了啊。” 杨康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个小白脸真讨厌!每次因为他,他都不能靠近姐姐。 果然,阿晟已早早地等在路口了。 他看着人类一步步地走向他。 冷脸道:“这么……迟……” 丧尸王在此处已经等了十分钟了,再等下去,他就要进去把人揪出来了。 颜枝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往车里走。 她已经习惯这个丧尸时不时的耍脾气了,直接不理会就好。 丧尸王冷着脸,被拉上车。 “让……他开……” 男人看向杨康。 “你和我……坐在……后面……” 颜枝哭笑不得。 “他才十三岁,哪里会开车。” “这样吧,我来开车,你们两个坐在后面。” 颜枝在大一时考了驾照,虽然不太娴熟,但还是能开的。 于是,两个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人被迫坐在一起。 阿晟冷冷道:“离我……远点……” 杨康哼道:“我才不要!” 屁股挪得飞快,一直坐到紧紧靠窗那里。 丧尸王看了一眼前面认真开车的女子,故意伸出尖牙,悄悄道:“离她……远点……要不然……吃了你……” 杨康瞪大眼睛。 眼里闪过恐惧。 真的是丧尸! 一路上顺利得不得了,越野车直下高速,竟是连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颜枝奇怪地说道:“怎么这么平静。” 平静是好事,但这样平静显然过于诡异了。 要知道这段路可是往日里丧尸出没最多的地方。 想到那只丧尸王,她在后视镜中看他。 “阿晟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晟看了一眼窗外,不太在意。 “马上……要下酸……雨……” 杨康缩在角落,好奇地瞪大眼睛。 颜枝果然追问道:“酸雨与丧尸有什么关联?” “酸雨过后……丧尸便……会……进化……” 颜枝心一沉。 随着异能者等级的提升,丧尸竟也会提升。 现在的丧尸大部分都是手脚笨拙,没有灵智,空有蛮力的,人类尚且能对付得过来,倘若丧尸进化到与人类无异,人类又该怎么办。 难道,世界末日的结局真的无法阻止吗…… 颜枝扼制了自己的悲观想法。 加大车速。 趁着现在安静,要赶紧回到小屋。 此时,外面传来惊雷。 轰隆一声。 杨康被吓得身子一抖。 颜枝抿唇。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快要破裂了吗? 回到温馨的小屋,颜枝唤阿晟与杨康,一起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又放出水柱,彻底做好清洁。 “小康,你便住楼上那间房,好吗?” 颜枝指着二楼一间客房道。 杨康看了下四周,眼里闪过憧憬。 他现在也有家了吗。 见男孩噔噔噔地往楼上跑,颜枝又挽起袖子,进入厨房。 她清洗着西红柿,忽然看见旁边的身影。 颜枝将盆递给他:“把你给忘了,把这个洗一下。” 阿晟老老实实地洗着。 颜枝看到这一幕,忽然憋笑了一声。 余光瞥到男人幽幽的目光,她伸手拿过一个鸡蛋,剥好皮,塞进他嘴里。 鸡蛋滑嫩,吹弹可破。 丧尸王成功被安抚了。 他将西红柿洗好后,见女人又在切豆角。 他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样子,也拿过一把刀,虽然笨拙,但颜枝瞄了一眼,竟然切得还不错。 颜枝拍拍他的头,笑道:“乖宝宝。” 丧尸王尖牙露了出来,目光幽邃。 这个人类,现在对他越来越放肆了。 藤蔓拔地而起,将女子的四肢捆住,阿晟也不制止,性质盎然地看着这一幕。 颜枝吓了一跳,连忙说自己错了。 但那藤蔓一直憋着,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哪里肯善罢甘休。 眼见那藤蔓的行为越发露骨。 丧尸王的眸色晦暗。 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藤蔓抚弄着她的四肢,进入她的口腔,一枝坏藤蔓忽然往女子腰下面钻,颜枝眼泪掉在眼角,又被一枝藤蔓汲取掉。 丧尸王蹲了下来,将藤蔓收了回来。 藤蔓扭动着,不甘喊道:“放我们回去,干嘛啊!” “太过分了!” 丧尸王抿唇,靠近女子的脸颊,将她掉落的泪珠吃掉。 这些藤蔓分明是他的分身,但是看见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人类,阿晟又有些嫉妒了。 丧尸王将女子捞起。 泪眼朦胧的颜枝锤着他的胸膛。 “流氓!浪荡!” 丧尸王将人放在沙发上,想着方才女子的行为。 他手下飞快,不一会儿,便将豆角切好了。 阿晟愣住了。 他探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女子。 “怎么……弄……” 颜枝哼了一声,偏头不理他。 好在杨康又噔噔噔跑下来了。 见一只吃人的丧尸竟然在厨房做饭,他惊愕地瞪大眼睛。 阿晟看见这个小屁孩,勾手让他过来。 杨康退后一步,有些害怕。 终究还是畏惧于丧尸王威胁的眼神,犹豫地上前了。 对于一只丧尸让他教做饭,杨康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了。 他说自己做就好,便见那只丧尸执意要自己亲手做,杨康没法,只好教他做了一道简单的西红柿炒豆角。 简单做了两菜一汤,杨康将菜端在桌子上,唤他们来吃饭。 “姐姐,你吃这个。” 杨康给颜枝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颜枝笑了笑,向他道谢。 杨康收回筷子,便发现身旁那只丧尸幽幽的目光。 杨康立马埋头吃饭。 片刻后,感觉到周围似乎太安静了,他又抬起头。 便看见那只丧尸也不吃饭,盯着颜枝。 颜枝埋头吃饭,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杨康语塞。 这是,吵架了吗。 第12章 触手丧尸王“男人会做饭,不会单身汉…… 小屋中只有两个房间,之前是颜枝和阿晟一人一间,现在来了一个杨康,颜枝便让丧尸王同杨康一起睡。 丧尸王乖乖答应了。 颜枝颇为惊奇,她还以为阿晟会抗议一下,她都想好应付的说辞了。 看来是心虚了。 想到那藤蔓…… 女子脸上多了几分绯红。 颜枝睡前不放心,将门锁好,这才安心躺上床。困意袭来,颜枝便睡着了。 另一边。 杨康在床上呼呼大睡,阿晟坐在椅子上,神色莫名。 他取出一颗珠子,明亮皎洁,隐隐发着光。 他记得,曾听过有人说,这颗回梦珠可以升高体温,甚至……恢复记忆。 丧尸王不在乎恢复什么记忆,想到那人类嫌弃的模样,他磨了磨牙,吞下这颗珠子后,那人类可就没有理由不让他抱了。 珠子含在嘴中,黏液将它融化,吞进肚子后,从胃开始升起热意。 那股燥热,换作其他人,早忍住不住打滚了,丧尸王却惬意地眯起眼。 下一秒,一大堆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 丧尸王挑眉,不甚在意,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左胳膊,热的。 他又碰了下脖颈,胸膛…… 都是热的。 丧尸王笑了笑,抬脚便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天刚亮,颜枝便醒来了,只是她感觉自己身旁像放了一个大火炉,紧紧缠着她,又热又闷,颜枝睁开眼睛看去,便见一个男人搂着她,力道极大,颜枝心中一惊,将对方的脸抬起,看到是阿晟,她松了口气。 复又冷声道:“装什么,知道你醒来了。” 丧尸王睁开眼,笑的乖乖的。 颜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把门都锁住了,你竟然也能进来。” 便看见那只丧尸一脸骄傲。 颜枝:“……” 她忽然想到什么,在阿晟的身上摸来摸去,对方也不反抗,乖乖地任她摸。 颜枝瞪大眼睛,惊奇问道:“你怎么一夜之间体温变正常了?” 她心中一紧。 难不成…… 灰色的眼珠,还没用粉盖住的灰色皮肤。 颜枝看向他:“说句话。” 阿晟看着她:“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颗……珠子……” 这句话太长了,他顿了顿道:“我……吃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吃了一颗珠子便变回体温了。 颜枝哦了一声, 看来他没有变成人。 她将丧尸王偷偷放在她腰间的手拿开:“不是让你跟小康一起睡,怎么跑过来了?” 阿晟抿唇,有些委屈。 “他……挤我……” 颜枝想了想,杨康之前蜷缩在她旁边之际,便爱滚来滚去。 他这话倒也不假。 颜枝心里软了些许。 忽然听见外面有雨声。 颜枝想到那酸雨,心中一紧。 连忙下床,光脚跑到窗边探头望去。 雷声轰隆作响,雨下得很大,硕大的雨滴滴落在植物上,植物迅速枯萎。 隐约中,能听见有丧尸的嘶吼声。 阿晟跟了过来,将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白嫩的脚踩在男人强有力的大腿上,颜枝脸一红,刚要下去,腰身便被一只大手固定住,不得动弹。 “干、干嘛啊。” 女子颤巍巍道。 “凉……不穿鞋……” 颜枝欲哭无泪,推了推男人:“我去找鞋行不行。” 阿晟这才将人放下。 穿好鞋后,两人下楼,空荡荡的。 颜枝奇怪道:“小康不睡懒觉的,怎么现在还不下来。” “我得去看看。” 颜枝要往上走,手腕被身旁的男人攥住。 她疑惑地看向他,便见阿晟直勾勾地看着她。 只好两人一块上去了。 颜枝知道他是担心有危险。 她心头一暖。 走到杨康门前,颜枝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颜枝轻声道:“小康,起来了吗?” 亦然。 颜枝看向阿晟,抿唇,将门推开。 便见杨康躺在床上,脸色发红,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别吃我……别吃我……” 颜枝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面露愁色。 发烧了。 末日后,不知为何,人类的体质似乎提升了些,像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基本不常有,一般会发烧的人,要么就是要觉醒异能,要么就是——被感染了丧尸病毒…… 颜枝想到这里,心下一惊,掀开他的被子,仔细查看,似乎没有被丧尸咬的痕迹。 看来,是要觉醒异能了。 颜枝拍了拍阿晟的胳膊:“你下去做饭,我在这里守着小康。” 丧尸王幽幽的目光落在杨康身上,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下去。 颜枝静静地守着昏睡的杨康。 过了一会儿,一直都很平静的男孩突然开始啜泣,胡言乱语。 “爸爸妈妈……” 显然是开始做噩梦了。 颜枝心头一软,手下输送着异能。 水系异能运用得当,便能蒸发成气体,可柔可刚的水温和地传送着能量,抚慰着杨康的心绪。 男孩渐渐平静下来。 颜枝目光看向远处。 外面的酸雨还在下着,势头丝毫不见变小。 杨康醒来后迷迷瞪瞪的,脑袋还不清醒,他努力睁大眼睛,有气无力地道:“姐姐。” 颜枝急忙为他端来一杯水。 杨康感觉肺里似乎有一团火,烧的他难受的紧,直咕咚咕咚地喝了三杯水,才有所缓解。 颜枝看向他:“你睡了一天一夜,我都不知如何了。” 杨康瞪大眼睛。 一天一夜。 男孩嘴角向下,眼泪便要往出流:“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病的很严重的话,就让姐姐将他丢出去,省的惹来晦气。 颜枝笑着看他:“你要觉醒异能了。” 杨康张大嘴,不可置信。 他? “快试试看,是什么异能。” 杨康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凝聚心神,便见一团小火苗升了起来,又消散掉。 “是火系异能啊,真不错。”颜枝夸赞道。 却见杨康蹙眉,另一只手凝聚出一道小闪电,维持了不到三秒,便没了。 男孩愣愣地看着手心,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颜枝惊叹道:“这是……雷火双系异能!” “没想到我们小康还是个天才。” 杨康被夸得红了脸,悄悄将脸转了过去。 但是嘴角压不住笑意。 他觉醒异能了,还是双系异能。 他一定要刻苦训练,努力杀丧尸! 颜枝把人拉了起来:“饿了吧,起来看看阿晟做了什么。” 杨康下了楼,惊愕地看着桌子上的菜。 芹菜炒肉,皮蛋瘦肉粥,木须肉清炒虾仁,道道色香味俱全。 看着那只丧尸系着围裙的模样,杨康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贤惠的男人同那日狼狈不堪向他学习做西红柿炒豆角的人联想在一起。 待食物进口,杨康眼睛都亮了。 他看了一眼阿晟,支支吾吾道:“……男人会做饭,不会单身汉。” 颜枝噗嗤一笑。 “你这从哪学的?” 杨康来了兴致,继续道:“我还会呢。” “男人会炒菜,秒杀高富帅。” “男人会熬汤,生活不悲伤。” “男人厨艺精,女人不花心。” 他一溜烟说了好几句,惹得颜枝笑个不停。 杨康见阿晟没反应,以为他听不懂,这才放了心。 他没看到,对方忽然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莫名。 * 颜枝觉得阿晟那句话对,也不完全对。 他说酸雨过后,丧尸等级会提升,此话不假,酸雨持续了五日后,那群笨拙的丧尸明显行动灵敏了些。 颜枝呼了口浊气。 感觉到体内异能的膨胀。 她的异能卡在三级已许久了,她吃了好几个三级晶核。仍不见突破,便将突破异能此事放下,静待缘分,不曾想,在酸雨过后,许久未动过的等级竟然悄悄突破了。 看来,酸雨不仅会促进丧尸等级的提升,也会提升人类的等级。 颜枝跑到阿晟身边,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果然,作为丧尸王,他自然也有变化。 阿晟灰色的皮肤已转变为白皙色,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只是那双灰眸仍然存在。 颜枝抬头看他,弯了弯眼眸:“现在倒给我省下粉底液了。” 丧尸王将女子脸颊揪起一块肉。 “我比不上那些粉底液吗?” 颜枝瞪大眼睛。 “你说话……” 阿晟将人类的两颊揪起,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圆脸。 他笑弯了眼。 颜枝悄悄撇开目光。 这只丧尸变回正常肤色……倒有些小有姿色。 “那你的藤蔓……” 丧尸王挑眉,心念一动。 藤蔓拔地而起。 颜枝白了脸,赶紧让他收回去。 阿晟疑惑道:“我还以为你想它们了呢。” 颜枝苦着脸,她还以为这只丧尸既然更人性化了,那藤蔓说不定就没有了,结果竟是一点都不变。 不对。 ……她看到了,那藤蔓又多了几枝! 颜枝撒腿就跑。 “我去看看小康。” 杨康此时正伸出手,放出异能。 那天后,颜枝又给了他几颗一级晶核。 他吸收后,便成功晋级为一级异能者。 放出的火星和雷电虽仍很小,但持续的时间长了些,不像刚开始那样只能维持几秒。 “去试着打丧尸如何?” 颜枝问道。 杨康眼前一亮,又犹豫道:“……我可以吗?” 颜枝拍了拍男孩的头:“凡事都有开始的,加油!” 杨康使劲点点头。 好巧不巧,刚出门便碰到了一只一级丧尸。 杨康看到丧尸,有些退缩。 转头看向颜枝,女子正给他打气。 杨康咬牙,坚定向前。 远处。 丧尸王抿唇,郁闷道:“一级丧尸有什么好打的。” 他都不用动手,释放出压力,丧尸就跪倒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人类竟然还使唤他,为这个小屁孩专门唤来这只一级丧尸。 第13章 触手丧尸王前往c基地 丧尸的进化是肉眼可见的。 以前的一级丧尸手脚笨拙,头脑简单,哪怕是普通人利用刀也能杀死。 但眼前这只丧尸明显不同, 他闻见人肉味,嘶吼一声,向杨康扑来。 杨康恐惧地后退几步,手上放出火星,那丧尸似乎察觉出那热浪,敏锐地往旁边一跳,避开了那火星。 杨康手足无措,手下隐隐发抖。 “左手火系异能,右手雷系异能,双攻。” 颜枝提醒道。 杨康镇定下来,连忙双手放出异能。 那丧尸避开了雷电,却没想到后面又有火星攻击,一时不慎,被打住了,它痛呼一声。 可惜杨康异能等级太弱,无法一击致命。 见那丧尸被打的摔在地上,杨康信心大震。 又放出异能,倒在地上的丧尸瞬间毙命。 丧尸头颅炸开,一块银白色的晶核掉了出来。 杨康认出那是姐姐给他的好东西,立马跑过去拿起,兴奋道:“姐姐,我杀丧尸了!” 颜枝弯眸。 下一秒,她脸色一变。 只见杨康身后忽然扑来一只恐怖的巨物。 比起刚才那只低级丧尸,他行为更为灵敏,气息更加恐怖。 这、这是一只三级丧尸! 颜枝立马喊道:“小康,跑!” 小康听见后面的嘶吼声,脸色一白,撒腿就跑。 他跑得快,又会躲,以前就是靠这个勉强存活。 只是这次似乎不同了,那只三级丧尸经过进化,不仅速度加快,甚至有了些许智慧。 杨康屏住呼吸,往石头下面躲,又向反方向抛出去一块石头,想迷惑它。 便见那只三级丧尸闻了闻,只片刻犹豫,便向石头这块扑来。 杨康捂住嘴,眼睛流出恐惧的泪水,努力不出声。 颜枝瞪大眼睛,起身往那边跑。 身旁的丧尸王将她拉住。 阿晟放开气息。 六级丧尸王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丧尸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转身便逃跑了。 杨康见状,立马向颜枝这个方向跑来。 扑到女子怀中,哭喊道:“姐姐。” 颜枝轻哄着他,眼里闪过深思。 “丧尸进化的程度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快。” 以前的一级丧尸相当于二级丧尸,那只三级丧尸的实力与温泉山庄那只四级丧尸不相上下。 丧尸王抬眸:“你讨厌丧尸吗?” 颜枝刚想点头,忽然想起这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男人也是个丧尸,甚至是丧尸中的头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讨厌。” 是丧尸害的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被迫逃亡,也是丧尸吃掉了她的父母。 丧尸王面色一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颜枝看了他一眼。 补充道:“但是,不讨厌你。” 这只丧尸将她从丧尸潮中救了下来,又与她相伴,成为最好的伙伴,虽然……有时会做一些孟浪之事,但是没有他,颜枝早已死了千百遍了,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闻言,闷闷不乐的丧尸王又开心了。 他嘴角擒笑,拉着颜枝的手腕往屋子中走。 又转头对杨康道:“还不跟上。” 阿晟头一次对杨康态度这么好,杨康立马受宠若惊,连方才所受惊吓都抛之脑后了,他高兴地跟了上去。 走在路上,杨康心里仍是激动,小嘴叭叭个不停。 “姐姐,我第一次杀丧尸,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我以为我会非常害怕,但是当看见那只一级丧尸倒在地上时,我第一次觉得我很厉害!” 颜枝静静地听着。 片刻后,她忽然开口:“我们去c基地如何?” 颜枝看向阿晟,原以为他会抗拒,没想到他面色平和。 颜枝忽然发觉,自从离开山庄后,他便变得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他虽有灵智,但心性幼稚,现在的他似乎学会了思考,变得更加成熟了。 杨康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走啊,我们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 他喜欢那个小屋,有姐姐,有他,还有……那只丧尸。 “你的天赋很好,应该去更高更远的地方,才能成长变强,而且,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去c基地。” 颜枝看向远处。 忽然想起跟随顾朗那个小队逃亡时,心里唯一支撑她的念头,便是前往c基地,去那个安稳的地方,避开被丧尸吃掉的结局。 现在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却依然想去那里看一下,就当满足那时自己的愿望吧。 杨康想不到那么深,但是既然姐姐想去,他就一口答应了。 阿晟面色从容,听见c基地,脑海中便浮现种种记忆。 丧尸王翘起嘴角。 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 收拾好行李,三人便出发,坐上越野车后,颜枝回头看了一眼小屋。 车子平稳行驶中。 看着路边不断变化的景色,颜枝眼里忽然有了几分憧憬。 凭借丧尸王身上不经意间释放的威压,一路上极为顺利,那些丧尸看见他们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颜枝偷笑一声。 晚上停车休息时。 碰到了一个队伍。 三男两女。 模样皆狼狈极了。 反观颜枝他们三人,衣服整洁,从容不迫,哪里像在末世。 那几人多看了几眼他们,眼里闪过忌惮。 能在末世这样从容的人,自然实力强硬。 颜枝他们自顾自地坐下,颜枝从车里取出几袋方便面,又拿出一个小锅。 在另一个小队惊愕的目光下。 她在锅里放出水柱,又使唤杨康放出火星,不一会儿,锅里便热腾腾地冒着气了。 香味扑鼻而来。 更过分的是,那漂亮女人又往里面加了三根火腿肠,两个鸡蛋。 几人看着吃到一半的苏打饼干,忽然有些难以下咽了。 第一个忍受不住的男人将嘴里的饼干吐出来,又想将饼干丢了,但是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其他几人又纷纷放下饼干。 几人对视一眼。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姐姐,我可不可以拿两罐豆瓣酱和你换一下方便面?”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差距有些大。 她补充道:“再加几袋辣条。” 颜枝想了想,有了豆瓣酱就可以做调料了。 几袋方便面罢了。 她爽朗地答应了。 小丫头心头一喜。 拿着四袋方便面的她高兴地回去了。 本来她只要三袋的,但是颜枝看他们有五个人,就又多加了一袋。 那个小队喜气洋洋地学着方才颜枝的做法将泡面煮熟。 香味弥漫开。 两个小队各占一边,互不打扰,看起来极为和谐。 那几人将面捞完后,又将汤咕咚咕咚喝光。 这才心满意足。 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人擦擦嘴,靠近颜枝他们。 他抱拳示意。 “我叫严昌庆,是植物系异能者,感谢几位愿意与我们交换,日后有用的到我们的地方,只管说一声。” 颜枝点点头。 严昌庆开口介绍道:“这位叫林升平,是火系异能者。” 一个半条胳膊都是纹身,浑身腱子肉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努力想表示出平和,但长的太凶了,还是看着凶巴巴的。 严昌庆又指向一个女子,她的五官很妖艳,姣好的身材被衣服包裹起来,但脸上很冷漠,这股冷漠中和了她的妩媚,又增加了几分反差感。 “她叫温岚,是水系异能者。” 温岚坐着,只淡淡地点头。 严昌庆温和地笑笑:“温岚性格一向如此,还请见谅。” 颜枝弯眸,表示自己不在意。 这时,一个文弱的青年站了起来,他戴着边框眼镜,一看便是个知识分子。 他用手往上提了提眼镜框。 认真道:“我叫沉笙,是土系异能者,相逢便是缘分,很高兴与你们相识。” 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还没待严昌庆介绍,便见那个小丫头兴奋地站了起来。 “姐姐,我叫凌嫣,是精神系异能者,你长的好漂亮啊。” 严昌庆失笑道:“她是我们队的开心果。” 颜枝心里浮现暖意。 末世之际,大多数小队组合起来皆有利所图,大难临头便各自飞,甚至不落井下石,助推一手便不错了,眼前这个小队,哪怕刚见面,从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便可知晓几人的默契。 颜枝回之一笑。 “我叫颜枝,是水系异能者。” “这位是我的弟弟——杨康,是雷系异能者。” 颜枝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位是我的……” 她想了想:“嗯……朋友,他叫阿晟,是植物系异能者。” 丧尸王闻言,眼眸瞬间晦暗,直戳戳地把自己的不愉快表现了出来。 严昌庆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没有戳破。 “颜小姐,你们要去何地啊?” “c基地。” 闻言,凌嫣立马跳了起来:“姐姐!我们也是!!!” “小嫣─” 温岚蹙眉,小心提醒着。 凌嫣立马焉了。 严昌庆想了想,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也要去c基地,不如一同前往可好?” 颜枝看向身旁两人。 杨康迷茫地看着她。 丧尸王还在为方才的“朋友”生闷气,冷冷地看着她。 颜枝:“……” 她歉意道:“我们三人已习惯相伴了,不好意思了,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严昌庆温和地摇摇头。 夜深了,两队都准备各自钻进车里休息。 颜枝刚想动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 她看了过去——小丫头眨着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怎么了?” 凌嫣瘪嘴:“姐姐,我可喜欢你了,你愿意和我换方便面,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 颜枝失笑,笑容绽开的模样如茉莉般清雅:“给你几袋方便面就是好人了?” 这小丫头还挺单纯的,估计没少被骗。 凌嫣被她这模样惊艳到了,说道:“你这么美,肯定是个好人。” “姐姐,来,咱两亲一口,我不亲嘴,我就亲一下脸!” 话落,她就闭着眼往颜枝方向撅嘴。 颜枝惊恐地看着她。 凌嫣没感觉到软软的触觉,睁开眼,便见那个灰眸男人拉着个脸,将那个漂亮姐姐拉上了车。 她还听见那个灰眸男人低声道:“你倒是男女通吃。” 凌嫣瞪大眼。 可恶的臭男人! 离漂亮姐姐远点!!! 第14章 触手丧尸王“我有老婆可以靠”…… 天亮后,颜枝同严昌庆点点头,两个队伍便各自上路了。 昨日已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待正午时分,便到了c基地。 前面人车拥挤,一眼望去满是人头,不愧是最强基地,c基地修得极为壮观,城墙高高隆起,防御措施准备完善。 三人下了车,顺着人群拥挤的地方走去。 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站在c基地门前,指着桌子那里,和颜悦色道:“请大家登记好相关信息,便可入内了。” 几个人坐在桌子前,一脸不耐烦。 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 一个壮汉手中放出雷电,骄傲地说道:“我是二级雷系异能者。” 登记的人甩给他一个牌子。 壮汉看了一眼,怒道:“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二级异能者,就让我住一个破房子!” 一个破单间,不能洗澡,不能做饭,房间里只有一个床。 登记的人面露讽刺:“所以呢?二级很厉害吗?” 壮汉语塞,又见几人实力强劲,不敢闹事,只好站在一旁,壮汉冷笑,他就站在这里看,到底有几个二级以上的。 第二个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她开口道:“我是三级火系异能者。” 壮汉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样瘦胳膊瘦腿的,他一拳能打死十个。 登记的人面色缓和,递给了她一个带有淋浴间小屋子的牌子。 小姑娘一喜。 壮汉不服气道:“她说是就是啊,有本事放出来看看!” 小姑娘怯生生的,手中骤然出现一团火星,一看便比方才那壮汉放出的雷电气势更足了些。 壮汉听见旁边人的嘲笑声,咬牙,这也就一个,他拭目以待! 第三个是一个温润的青年,看起来极为面善:“我是四级植物系异能者。” 他手中放出一朵花,娇艳欲滴,下一刻,那花骤然张口大嘴,将那桌子吞了下去。 颜枝心想道,严昌庆还是蛮厉害的,怪不得能带领那个小队。 严昌庆歉意道:“我这花好久没出来了,现在可能有点激动。” 登记的人认真地打量这个青年。 方才那笑嘻嘻的男人连忙道:“四级异能者,这可真厉害,不过那个被你的花吃掉的桌子,可要由你来赔偿了。” 严昌庆点点头,一脸无奈。 第四个是温岚,她是三级火系异能者。 第五个是林升平,他是四级雷异能者。 第六个是陈笙,他是三级土系异能者。 第七个是凌嫣。 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长的小小的,看起来极为单纯可爱。 但她竟是一个四级精神系异能者! 颜枝暗自咋舌。 怪不得昨日让她来交换物资,哪怕对方来者不善,也在这小丫头手上讨不上好。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等级不低的异能者,登记人和领头男人脸都要笑烂了。 他们五人自然分配了不错的房子。 壮汉已经石化了。 他这个实力在外面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在c基地,竟然是垫底的。 他尴尬的想把脸遮住,刚想偷偷溜走,便见那个笑嘻嘻的男人,眼底毫无笑意。 “这位先生还请交付住所的租金。” 不错,c基地的传统便是根据异能等级来分配住所,同时也是收取晶核作为租金。 那壮汉讪讪放下一个二级晶核,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五人小队中,竟然是那个冷冷的温岚先发现了颜枝他们。 温岚一愣,颜枝笑着向她点点头,女子将目光移开。 过去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仅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 异能者普遍等级在二级以上,享有个人单间,等级越高,享受的住所越好。 普通人便只能十几个人住在一间狭小的屋子中。 待夕阳西下,才轮到颜枝他们。 第一个是杨康。 杨康说自己是一级异能者。 旁边传来嗤笑声。 男孩顿了顿,补充道:“我是雷火双系异能。” 话落,其他人皆一脸惊愕。 如今这异能等级高的不在少数,但双系异能屈指可数啊。 登记的人慈爱地看着杨康。 有天赋有天赋。 倘若能为c基地效力,必有一番作为。 杨康破格拥有了一间有淋浴间的小屋。 第二个是颜枝,颜枝手中放出强大的水柱。 登记人仔细感受着,笑道:“看来我们基地又有了一个四级异能者。” 颜枝拥有了一间温馨的小屋。 阿晟上前来,人们皆面露期待。 这个小队一共三个人,前两个人实力都这么强劲。 另一个人肯定差不到哪去。 更何况,青年姿态从容,面容俊朗,气势凛然,肯定有之过而无不及。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 青年开口道:“我是一个普通人。” …… 周围似乎寂静了。 登记人面露不耐。 正欲甩给他一个十几个人的牌子。 便见青年开口道:“我要同我妻子住一起。” 人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颜枝。 纷纷面露不屑。 敢情这是个小白脸啊。 被众人鄙夷的青年一点也不见羞愧之意,他直直地跟在了颜枝旁边。 颜枝好笑地悄悄问他:“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你都六级了吧,竟然还要沾我的光。” 阿晟蹙眉,想了想道:“很麻烦。” 颜枝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是丧尸,太惹人注意了不太好。 但是。 女子好笑地心想。 现在不是也一样惹人注目。 一个靠老婆的小白脸。 杨康皱巴着脸。 “我也要和姐姐睡一个房间。” 原本他见自己有个不错的屋子,超级激动,结果现在自己要独自住了,顿时不高兴了。 甚至隐隐后悔,早知道他也向那只丧尸一样,说自己是普通人了。 杨康悄悄看了一眼阿晟,在心里唾弃道,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想跟姐姐住一起!太有心机了!!! 丧尸王淡淡地瞥了一眼杨康。 “你长大了,也该学会自己睡觉了。” 杨康磨牙,愤懑道:“你比我要大十几岁呢!” 阿晟嘴角擒笑,眼里隐隐自豪:“哦,我有老婆可以靠。” 他没再说话,杨康却懂了言外之意。 他闷闷地瘪嘴,终究还是不甘地向分配的房子走去。 颜枝好笑弯眉:“你老爱逗他。” 丧尸王没说话,手下搂着女子肩膀往分配的房子走去。 边走,颜枝边惊叹道。 “这个屋子的设计好精妙啊。” “c基地的人真的好多。” 只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了几百人了。 可见这整个基地该有多庞大。 阿晟静静听着女子的称赞,眼里闪过深色。 “颜小姐?” 有人小心翼翼地唤她。 颜枝看了过去。 正是方才刚刚看见的严昌庆。 严昌庆呼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颜枝笑了笑:“方才我们也看到你们了,很厉害。” 严昌庆谦逊道:“哪里,比起你们,可差多了。” “我记得昨日你说杨康小兄弟是雷系异能,原来竟是雷火双系异能者。” 他赞叹道。 颜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昨日特意隐瞒,不好意思欺骗了你们。” 严昌庆爽朗笑道:“出门在外,有警惕心正常。” “只是—” 他看向一旁沉默的男人。 “为何要说阿晟兄弟是普通人呢?” 严昌庆分明能感觉到他强劲的实力,且他作为四级异能者竟也看不透阿晟的实力,这个认知让他隐隐心惊肉跳。 这个三人小队,实力实在强大如斯。 颜枝想了想道:“他可黏人了,就……” 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但话中的意思极为明显。 丧尸王闻言,瞥了眼颜枝。 ——她随口瞎说,竟正中丧尸王的心思。 阿晟眼眸深了深。 ——人类什么都知晓,却仍然包容着他。这个认知让丧尸王激动得几乎要凭空出现心脏,正不停地跳动着。 严昌庆失笑,心中的警惕隐隐消散。 再开口时,带了几分爽朗,他有意结交。 “我们同到此地,实在有缘,日后便请多多关照了。” 颜枝笑着点点头。 * 夜深之际,颜枝与阿晟各躺在床的两边,颜枝闭着眼睛,头脑中刚出现几分困意,忽然感觉到身下的奇怪感觉,她脸色一僵。 身旁的丧尸王将她捞了过去。 在她身上嗅闻着,蹙眉,得出一个结论—“你受伤了!” 人类在流血,血的味道刺激着丧尸王的鼻腔,他嗅觉极好。 颜枝白着脸,挣脱开他:“没事哒没事哒!我去一趟卫生间。” 丧尸王紧搂着她,不让她跑。 开口道:“你受伤了,让我看一下哪里受伤了。” 颜枝几欲羞愤欲绝。 “我没有受伤,这是身体正常的生理反应!这叫月经!!!” 颜枝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在这里给一个丧尸讲月经,但她真怕这只丧尸下一秒就强硬把剥光她的衣服,寻找流血的地方。 丧尸王抿唇,脑海中有关月经的记忆涌现。 他哦了一声,放开了女子。 颜枝虽惊奇他的听话,但身下已经快要血涌成河了,容不得她怠慢,她立马噔噔噔地跑去了卫生间。 待收拾好了,颜枝才放松下来,她呼了口气,重新躺在床上。 她想继续睡觉,但肚子阵阵的疼痛打破了她酝酿好的睡意。 颜枝惨白着脸,身旁的丧尸爬了起来,看着她。 “你很难受。” 人类很难受,阿晟努力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看有没有可以缓解疼痛的方法。 但脑海中只有冰冷的科普,介绍月经是什么,月经的用途,月经的产生的原因。 “我该怎么做?” 颜枝抿唇,感觉到身旁的丧尸身上热腾腾的体温。 仿佛一个大火炉。 她主动贴了上去。 紧密贴合。 颜枝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又将丧尸王的手隔着衣服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命令道:“给我好好揉。” 丧尸王任劳任怨。 颜枝又不满意了,她将肚子上的衣服拉上去,在被窝中,将丧尸王的手放肚子上,对方热热的体温更加直接地传过来。 颜枝满意的同时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自己像个急se的流氓…… 丧尸王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温暖滑嫩。 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下一刻,被对方拍了一下手。 丧尸王老实了,耐心给颜枝揉肚子。 颜枝舒服了,困意渐渐浮现,闭上了眼睛。 丧尸王嘴角擒笑,将女子搂的更紧,也闭上了眼睛。 第15章 触手丧尸王能够操控丧尸的异能…… 翌日,颜枝,阿晟和杨康汇合,三人前去分配任务处。 c基地不养闲人,即使是普通人也要做事,何况是异能者,这么大的基地能够安稳地落根,离不开异能者们前仆后继地完成任务,以保证基地的强盛。 c基地有一个公示栏,那里每日都贴着不同的任务,又在下面标注着完成后所获得的晶核数量。 颜枝一路看了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任务上。 ——前往幽境获取虎食花,完成后可获得一颗五级晶核,三颗四级晶核。 这个任务显然已搁置许久,明显与其他任务的纸张新旧程度不同,且这奖赏也比其他任务高出几个档次。 一颗五级晶核,倘若能够拿到的话,便能助她突破4级,成为5级异能者,剩下的四级晶核,也能为以后的杨康突破等级发挥重要作用。 颜枝同阿晟对视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意味。 颜枝点了点这个任务,同登记人员说道:“我们想要接这个任务。” 话落,登记人员有些错愕。 旁边的异能者不赞同地劝道。 “幽境那种地方危险的很,新来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接这个任务的少说也有几十个异能者了,还不是都死了,连个尸骨都没见到。” 登记人员也好心提醒:“小姑娘,你可想清楚,别光图眼前一时的利益,幽境里面的恐怖生物可比丧尸厉害多了。” 颜枝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阿晟。 丧尸王嘴角擒笑,在她耳边道:“什么恐怖生物能有我厉害。” 颜枝认真想了想。 确实。 恐怖生物乍一听可怖,但自己身旁的可是个六级丧尸王。 颜枝放下心,认真道:“我确定了,接。” 登记人员点点头,又指了指上面的字:“可这最低限制人数是7人,你们这……” 他看了一眼颜枝几人,将那个小孩加上,也才三人。 他摇摇头。 话落,有道声音传来:“我们也接!” 颜枝看了过去,原来是严昌庆他们五人。 严昌庆冲她温和地笑笑。 其他人都不冷不淡的。 除了凌嫣,凌嫣一见颜枝,便激动地要往她身边蹿,身旁的温岚见状连忙将她按住。 登记人员见状,便将任务揭下。 “既然有人接了,我便将这取下来,倘若你们没命回来,我便将这任务又重新挂上。” 颜枝暗自心想,看来这虎食花对c基地极为重要,哪怕折损几十个异能者,也不愿放弃。 严昌庆上前来,正欲靠近颜枝,便见她身旁的男人,上前将女子遮在身后。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笑,体贴地没再上前。 “颜小姐,既然最低限制人数是7人,那不如就我们五人,再加上你和阿晟先生,杨康小兄弟过于年幼,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实属为难。” 颜枝也想到了这一层。 杨康虽是双系异能者,但等级过低,她心暖严昌庆的考虑周全,点点头。 一旁听到这话的杨康瞪大眼睛,抗议道:“姐姐!我也要同你们去!” 颜枝摸了摸他的头,耐心道:“你还小,这个任务太危险了,现在可以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姐姐相信你,待姐姐平安回来,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杨康也知道自己的等级过低,去了也是拖后腿,他点点头。 “那姐姐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颜枝笑了笑,拉了拉身旁丧尸王的胳膊。 “不是还有他保护我呢。” 杨康瞅了一眼阿晟,微微放心。 阿晟抿唇道:“阿枝有我保护,你多操心自己吧。” 颜枝飞快地看了一眼他。 这还是阿晟第一次叫她名字。 很奇怪的感觉。 杨康咬牙:“你—” 他愤懑心想,他要好好训练,提升异能,以后成为强者,第一个把这个每日抢他姐姐,还嘲讽他的坏丧尸打趴下! * 带好物资后,几人便上路了。 严昌庆有些感慨道:“那日没有一起前往c基地,现在又要一起去完成任务,看来注定我们有缘。” 颜枝笑了笑。 点点头。 这个队伍实在是让人烦不起来,她第一眼见便心生好感,如今看来是有千丝万缕的缘分空。 一旁待在温岚身旁的凌嫣翘起嘴角道:“我就知晓我和颜枝姐姐会再见面的,你们看,是吧。” 其他人哈哈大笑,皆没在意。 唯有温岚眼底一暗,扯了扯嘴角。 颜枝眼尖地看见了,她好笑心想道,怪不得温岚每次见她都一副烦躁的模样,不过——凌嫣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啊。 颜枝心生好奇。 忽然想起凌嫣的精神系异能,她主动凑近了凌嫣。 “你是四级精神系异能者?” 凌嫣点点头。 骄傲道:“那当然,我可厉害了,以后我保护姐姐!” 温岚脸都黑了。 暗自嘲讽道:“人家可也是四级异能者,哪里需要你保护。” 凌嫣语塞,她瞪了一眼温岚。 颜枝没在意,又追问道:“我对精神系异能不太了解,可以给我讲讲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碧落温泉山庄。 老板给他们设下鸿门宴,便是用精神系异能者控制他们的心绪,导致他们暂时放不出异能。 不过那个异能者显然等级不高,只需传输异能便能破除了。 这个小丫头是四级异能者,定然有更厉害的手段。 凌嫣罕见地没说话,她正欲开口,便被身后的温岚打断。 温岚将人拉了回去。 严昌庆歉意道:“颜小姐,这都是保命的手段,之后自然会揭晓,现在暂时不好告知。” 颜枝体贴地点点头。 阿晟凑到人耳边道:“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颜枝惊喜地看向他,弯了弯唇,没再说话了。 几人坐着两辆越野车,对方有五人,颜枝他们只有两人,颜枝想让他们那边分几人坐过来,被严昌庆婉拒,青年歉意说他们组队相伴时间已久,不习惯分开。 颜枝知晓是因为他们对此仍持有怀疑之心,便不再客套了。 阿晟开着车。 颜枝坐在副驾驶上,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精神系异能到底是什么啊?” 丧尸王余光瞥了一眼她,故意打哑迷。 “精神系异能自然是精神系异能。” 颜枝抿唇,忽然挠了一下他的手背。 不疼,但感觉还奇怪,像一只小猫用爪子轻轻地抓过去。 阿晟心里痒痒的。 他嘴角擒笑。 颜枝一眼便看出来他是在故意逗她。 她哼了一声。 “我就知晓你不知道,故意骗我的。” 女子眼珠转了转,故意激他。 丧尸王不上当。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丧尸王很不满意,现在颜枝认得的人越来越多,越发冷淡他了,他都忘了上一次亲嘴是什么时候了。 颜枝向左边凑去,吧唧一声,亲在了丧尸王右脸上。 阿晟闷声道:“这样不算。” 颜枝炸毛了,抗议道:“怎么不算!你只说亲,又没说亲哪,亲脸难道不算亲吗?” 丧尸王果然沉默了。 他说道“精神系异能,前期等级低时,可短时间内操控异能者的精神力,使其暂时丧失异能。” 颜枝点点头,这和她的猜想一致,那日的碧落温泉山庄便是如此。 “然后呢?” 丧尸王笑道:“接下来的要亲嘴才能听。” 他特意强调了亲嘴。 颜枝瞪大眼。 她忽然想念以前那只懵懂无知的丧尸王了,现在的他变聪明了,也学坏了。 颜枝无奈地往左边使劲凑,丧尸王好心地将车停下,转过头。 她蜻蜓点水便要离开。 下一秒,被男人用手按住后脑勺,男人的吻技也很青涩,开始只是唇贴唇,在逐渐掌握要领后,他自学成才,用舌头将女子紧闭的牙关撬开,勾起她的舌头,共同缠绕。 颜枝呼吸不过来。感觉像有一条粘稠的毒蛇缠着自己。 她将人使劲往外推,但浑身被亲的没了力气,阻拦的双手无力垂下。 丧尸王亲够了,才将人放开。 女子被亲的眼泪汪汪。 唇边还有遗留的涎液。 看起来很是se qing。 餍足的丧尸王凑近,将那涎液舔去。 车子继续向前开。 阿晟开口道:“高级的精神系异能者拥有操控丧尸心智的能力,但是作为反噬,这种异能者体质会很弱,且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永远也无法长大。当然,寿命也会较常人短,不过这种异能过于强横,出现高级精神系异能者的几率太小。” 颜枝正平复呼吸,闻言,瞪大眼睛。 怪不得那个小队那么谨慎,有这个异能,岂不是可以让凌嫣将丧尸定住,其他人就能像砍萝卜一样,通通乱杀。 “那你觉得凌嫣实际年龄有多大啊?” 颜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小姑娘该不会是个老婆婆吧。 丧尸王眼里闪过困惑。 “凌嫣是谁?” 颜枝:“……” 好歹也见过许多面了,他竟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解释道:“就那个扎着辫子,看起来很可爱的女生。” 丧尸王点点头:“哦,是那个天天见你要抱你的女人啊。” 颜枝无奈地点点头,也算吧。 丧尸王想了想:“从骨龄看,大概二十二或者二十三吧。” 颜枝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什么。 她怀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一个丧尸,又知道精神系异能,又能看骨龄…… 阿晟面露难色:“我也不知晓,头脑中莫名有一股记忆,里面就有这些。” 颜枝心惊,看来这是要恢复丧尸化前的记忆了。 第16章 触手丧尸王合力杀死变异老虎 几人刻意加快速度,吃饭也在车上解决,除过停车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即使这样,根据基地给的地图,还需再开一天的车方可到达。 前面那辆车里。 严昌庆几人面露难色。 他们准备的粮食不多,能帮他们撑到幽境,但幽境险境横生,谁也不知晓在那里需要撑几日。 陈笙摸着下巴道:“倘若能少吃一点儿,还是可以勉强够用的。” 林升平脾气暴,立马反驳道:“说得好听,每顿一人一个面包,大家伙都已经饿的不行了,再少吃的话,先饿死在路上了,哪有力气取什么虎食花!” 陈笙没说话。 严昌庆沉重道:“升平说的不错,不能再减了。” 场面又沉默了。 凌嫣愤懑道:“还不是那个破基地就给我们分了那么一点粮食,我们可有五个人呢!” 这句话像一片浪花激起平静的海面。 另外几人虽没开口,但心里在想什么,除了自己也无人知晓。 严昌庆目光闪烁,正要开口,便看见温岚欲开口,他笑了笑,让她先说。 温岚点点头,开口道:“同样的物资,颜枝他们只有两人,而我们有五人,大家共同去完成任务,不如将食物放在一起,平均分配。” 这话乍一听没有问题,温岚说完后,悄悄将头转向一边。 凌嫣错愕地看着她,说道:“但那是颜枝姐姐他们的物资,凭什么要拿出来分啊?” 温岚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受伤。 严昌庆抿唇道:“这也是我想说的,只是一个方案罢了,人家同意与否尚且未知。” 凌嫣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眼里都有几分跃跃欲试,凌嫣抿唇,眼里闪过迷茫。 温岚开口道:“我与他们最为陌生,让我去再适合不过。” 即使不愿意,闹翻了脸,也是她温岚自己的问题,与小队没有关系。 严昌庆听出她的意思,他蹙眉看向温岚。 其他几人没有听出这番话的背后意味,觉得这个办法可取,纷纷同意。 凌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闭眼蜷缩在座椅的角落,她心似乎空荡荡的。 严昌庆将人拉下去,严肃问道:“你真要这样做?” 温岚苦笑开口:“我在凌嫣心里已经是个不择目的的人了,好歹让我为队伍再做些什么。” 哪怕真的闹翻脸,她也能出面将责任全部揽下,那两人的实力强劲,不影响小队与他们合作。 严昌庆甩手道:“你不用去,我是队长,难道让我缩在你们女孩子后面,享受好处吗?温岚你是忘了我们是队友吗?” 温岚错愕地看着他,心里微暖。 她看着严昌庆离去的坚定背影,眼角泪花闪烁。 “咚咚”两声,颜枝闻声打开了车窗,便看见严昌庆笑得温和。 “严先生有什么事吗?” 严昌庆目光闪烁,犹豫道:“实不相瞒颜小姐,我们小队现在粮食有些不足,难以撑到完成任务,我现在也是丢下我这张脸面,想要向颜小姐借一些粮食,待回到基地,便如约还给你。” 颜枝理解地点点头。 她将车里的食物尽数拿出。 “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你们有五个人,那一些粮食实属不够,既然我们共同完成任务,那便是伙伴了,那也合该平分粮食。” 严昌庆看了她几眼,心里有些感慨,他本来只是想过来借一些粮食,但颜枝这般大方,倒显得他想的过深了。 严昌庆向颜枝握拳道:“颜小姐这般宽容,严某感激不尽!” 颜枝弯眸,看了眼身旁的阿晟。 “你觉得如何呢?” 丧尸王点点头。 严昌庆高高兴兴地背着粮食回去了,这个在他们看来极其困难的方案竟然这般容易,他想好的几千字草稿竟都没有派上用场。 颜枝捂嘴偷笑:“你竟然这么大方,早知道我就不先斩后奏了。” 阿晟蹙眉看她:“在你心里,我很小气吗?” 颜枝仔细回想了一下:“你很护食!” 以前在小屋中,都舍不得给她吃他藏的东西,后来相处时间久了,舍得了。 杨康来了以后,吃一块小小的饼干都要炸毛。 丧尸王抿唇,心里升起烦躁。 他哪里护食了。 有什么吃的不都是颜枝先吃一口,好吃的她自己吃完,不好吃的又丢给他解决。 这个人类真是颠倒黑白。 阿晟冷着脸,不高兴了。 颜枝以为他舍不得那点食物,轻哄道:“我包里还有私藏的食物呢,保管你吃的好好的,吃的白白胖胖的。” 丧尸王微撇开脸,轻哼一声。 心里的闷气便消散了。 另一边车里几人见严昌庆回来这么快,且脸上表情很轻松,一点也不见被为难的模样,有些惊奇。 严昌庆三言两语将刚才车中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他们纷纷称赞道:“看来颜小姐他们也是个心善的。” 严昌庆点点头,愉悦道:“看来我们是遇到好队友了。” 温岚闻言,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依然冷艳,心里却忽然有些松动。 有了足够的物资,两个越野车安稳地行驶着,原本设定的一天到达,也缩成了半天便抵达了幽境。 车停下后,几人纷纷跳下车,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暗自凝聚异能。 幽境实际上是一大片树林,不过与普通的绿色的生机盎然的树林不同,幽境的树木是黑色的,枝繁叶茂,黑色的像一团诡异的隧道一样,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极为瘆人。 颜枝打了个颤,更加靠近了阿晟。 丧尸王脸上不动声色,手下将人搂在怀里。 严昌庆凝重道:“此番凶险,还请各位加上警惕心。” 他领导能力很强,刚一开口,便具有很强的信服力,成为了整个队伍发号指令的人, 几人点点头。 缓步上前。 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方才那声嘶吼声似乎是幻听一样。 但没人敢放松警惕,倘若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颜枝突然开口道:“那虎食花长什么样?” 温岚回应道:“我记过那张图,我认得。” 颜枝听见一直不待见自己的温岚竟然跟自己说话,语气还这么平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温岚感觉到这道目光,将脸微微移开。 温岚仔细观察着周围,都没有。 队伍越走越深,转眼间便走向了幽境深处,几人更为专注。 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温岚忽然指着上面道:“就是这个!” 只见那花长的极为古怪,说是花,却无半点花的模样,整体呈墨绿色,像毒蛇的黏液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吞噬掉人类。 几人刚凑近大树,一只巨物凭空跑出。 “嗷呜—” 是一只老虎! 不,它比老虎大多了,大了有足足两倍,颜枝他们在它身边,就像脚下一只蚂蚁一样渺小。 严昌庆冷声道:“看来这是一只被丧尸病毒浸染,侥幸存活的变异老虎。” 几人仰望着这只变异老虎,暗暗咽了下口水。 变异老虎因这群入侵者的到来极为狂躁。 它吼叫着。 那声音传到人耳里,像是能将人耳膜震破。 几人被这声音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严昌庆咬咬牙,将食人花放出,那花放大到好几倍,但那体型在变异老虎面前仍然不值一提,食人花缠绕住变异老虎的肚子,正要开口咬下它的血肉,便见那老虎愈发烦躁,下一秒,它口中竟是喷吐出一口火焰! 火焰直直地冲向食人花,食人花吃痛,收了回来。 林升平震惊道:“我嘞个乖乖,这只变异老虎竟然还有异能。” 严昌庆被反噬,吐出一口血,苦笑道:“况且它的异能不低于四级。” 林升平将受伤的严昌庆转移到一边后,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放出自己的异能。 一个四级异能者,再加上两个三级异能者,毫不吝啬地全部抛向那只老虎身上。 那老虎吃痛,被打地摔在地上,没等几人欣喜,便见便老虎又爬了起来。 它嘶吼一声,因为受伤,它愈发狂躁。 口中喷出的火星迅速。 三人一时不慎,被击中,纷纷吐了一口血。 严昌庆坐在一旁,按住胸膛,提醒道:“这只变异老虎皮糙肉厚,看来普通的攻击只能伤到它,但不能致死。” 颜枝站不住了,正欲上前,便听见阿晟道:“攻它的眼睛。” 颜枝点点头。 但那只老虎那般大,哪里能打到它的眼睛。 严昌庆目光闪烁,看向凌嫣。 凌嫣意会,点点头。 她凝聚精神力,对那只变异老虎命令道:“坐下来!”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她的异能可以对付丧尸,但这只丧尸化的老虎,就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万幸,那只变异老虎动作停滞了一下,凌嫣心中一喜,不再收敛,将所有精神力凝聚在一起,冲那只变异老虎吼道:“坐下!” 那老虎眼中迷茫,坐了下来。 凌嫣精神力耗尽,眼前一黑,倒头晕了过去,被早有准备的温岚接住。 严昌庆对颜枝喊道:“快!凌嫣只能控它十秒。” 颜枝不敢耽搁,三步两步地跃到老虎身上,脚下的巨物让颜枝心生胆怯,末世前她只是一个只用学习的普通女孩,而现在却要被迫杀一只变异老虎。 她暗自凝聚心神,不敢多想,眼见老虎便要清醒,手下动作迅速,强大的水柱直直地冲向老虎的眼睛。 老虎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半晌没见它再起来。 颜枝跳了下来。看向那只倒地的老虎,心里忽然升起几分激动。 她又看向其他几人。 她第一次同人并肩作战,颜枝心里暖暖的。 温岚将凌嫣放到一旁,擦擦嘴边的血。 “我去取花。” 她向上爬树,温岚体质很好,爬树对她来说很轻松。 只见她爬上树,站在枝头,将花摘下。 温岚欣喜地扬了扬手中的虎食花。 却见下面的人面色大变。 颜枝向下看去,脚下这棵大树竟像有了灵识一般,疯狂地扭动,温岚被甩了出去。 温岚闭上眼,等待着即将降临的疼痛,下一秒,被人接住。 她错愕地看去。 便见颜枝艰难开口,肩膀一颤一颤的:“温小姐能不能赶紧下来,我要撑不住了!” 温岚立马跳了出来,颜枝松了口气。 对上冷艳女子复杂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的体质一向不好,哪怕觉醒异能后,也很弱,你一点都不胖的。” 温岚移开目光。 第17章 触手丧尸王身份掉马 几人凑前来,好奇地看着这朵虎食花。 陈笙末日前是个大学教授,对古籍颇有研究。 他观察了一下,开口道:“虎食花呈墨绿色,圆饼状,是极为珍贵的药材之一,周围有老虎护身,所以市面上较为稀少。” 严昌庆继续问道:“那这花能做什么?” c基地这么重视这花,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 陈笙蹙眉:“书上介绍说虎食花是能够解寒避暑的珍贵药材,但这个用途放在末世,不至于这般大费周折啊。” 严昌庆想了想:“既然那只老虎因丧尸病毒觉醒异能,成为灵兽,那难保这虎食花不会因沾染丧尸病毒而变异,方才那会动的树正好验证了这一点。” 剩下的人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颜枝眨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取到了虎食花,也算圆满完成了,不如吃顿火锅,庆祝一下!” 严昌庆惊愕地看向她。 温岚蹙眉,提醒道:“我们可没有足够的食材,也没有火锅底料。” 林升平挥挥手:“颜妹子想吃火锅的话,回去我请大家吃一顿!” 颜枝笑了笑:“大家别担心,我们有食材。” 方才精神力耗尽晕倒的凌嫣也醒了过来,她躺在车里,迷茫地起身,温岚先注意到,她走近越野车。 温岚看见凌嫣,眼神躲闪。 她将一块二级晶核递了过去。 “你精神力恢复得慢,这块二级晶核虽然功效不大,但也能帮你恢复一些精神力,你快吸收吧。” 凌嫣没接,温岚以为她还在介意,眼底失落,她将晶核放在车里,转身想要离开。 “温岚姐姐。” 凌嫣叫住她。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当时是我过于激动了,你别生气了。” 温岚眼睛闪烁,她没说话,但嘴角擒笑,离开了。 远处,颜枝从车里掏出一口锅,火锅底料,又掏出一堆牛肉卷,豆腐皮,粉条,生菜…… 另外几人惊愕地嘴巴张大。 向来稳重的严昌庆也控制不住抽搐的嘴角。 他忍不住看向女人旁边的阿晟。 男人神情淡淡,显然已经习惯了。 严昌庆暗自心想道,这对小情侣,在末世可真潇洒。 颜枝不好意思道:“忘了拿鸳鸯锅了,看来我们只能吃一种口味了。” 其他四人:“……” 大妹子,还挑口味呢,他们有的吃就不错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温岚作为火系异能者主动请缨生火。 颜枝作为水系异能者便向锅里倒水。 不一会儿,香味扑鼻而来,香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温岚犹豫了一下,凑近颜枝,小声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之前是我对你态度不佳,你救了我,我对你感激不尽,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颜枝闻言,看向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像一朵软软的棉花糖。 “不客气。” 几人就地而坐,绕着锅围成一个圈。 颜枝紧挨着阿晟,眼睛闪烁,嘴角含笑。 丧尸王问道:“你今天很开心?” 女子使劲点点头。 “以前流亡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拥有一**心的队友,大家可以并肩作战,而且……” 颜枝看向他,补充道:“我不用为一块面包拼死拼活,我可以吃火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阿晟抿唇,神色淡淡:“原来你的开心跟我没有关系。” 女子瞪大眼,反驳道哪有。 她圈住丧尸王的臂弯,头贴住他的身子,小声撒娇道:“我最感谢的,就是能够遇到你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哦不对,是丧尸。” 阿晟脸色缓和,眼里带有遮掩不住的笑意,他蹭了蹭女子的头发。 对面的几人:“……” 林升平凑近陈笙道:“天杀的老子也想找个老婆。” 陈笙抿唇,认真道:“不能因为想恋爱而恋爱,要彼此相爱。” 林升平瞪他一眼,迂腐! 他又靠近严昌庆,问道:“队长,你想不想找老婆?” 严昌庆看向对面的两人,眼里带了几分羡慕:“这是肯定的。” 林升平点点头,这才是正常人。 他又看向温岚,发觉对方并没注意那边,正放空思绪发呆,时不时还嘴角含笑。 林升平:“……” 几人拿起碗,正大快朵颐。 颜枝忽然想起来凌嫣还在车里,正想给她舀一碗,便看见温岚眼眸温柔,别人都在吃,她自顾自地舀满一大碗,起身走到越野车。 分明是背影,同以往无异,颜枝却硬生生地看出了几分雀跃。 颜枝垂下眸,偷笑一声,磕到了! 吃完后,严昌庆忽然看向颜枝,开口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一路上颜小姐和阿晟先生对我们颇有照顾,因此奖赏的那颗五级晶核我们甘愿让给你们,剩下的三颗四级晶核,我们只要两颗就好。” 颜枝犹豫了一下,看向阿晟,他眼神坚定,仿佛在支持颜枝的任何决定。 颜枝抿唇,看向严昌庆:“杀那只变异老虎你们的功劳更大,我确实很想要那颗五级晶核,但这样的确是我们占了便宜,因此那颗五级晶核你们拿着吧,我们拿剩下的三颗四级晶核。” 严昌庆几人闻言心生感动,他们握拳道:“颜小姐实在大量。” 休息好后,他们便乘车回去了。 赶了大半天路程,夕阳西下,落日黄昏之际,才抵达c基地。 严昌庆将虎食花放在桌上。 登记人员瞪大眼,不敢动手,直直地打量着虎食花。 林升平开口道:“虎食花给你们弄到了,晶核呢?” 登记人员手忙脚乱地把晶核递给几人。 按照约定的分配好,几人便打算离开了。 便听见一声叫停。 几个穿着白褂子的人步履匆匆,一边跑一边惊喜喊道:“真的把虎食花弄到手了!” 为首的老者抓着胡子,惊喜地拿起虎食花,嘴里止不住地喊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他们看了过来:“是谁取到的?要重重地赏!” 目光扫过一袭人,落在阿晟身上时,忽然静止了。 老者三步两步走了过来,想要拉阿晟的衣袖,却被对方嫌恶地避开,他也不在意。 老者眼含泪光,不可置信道:“明博士?” 颜枝看向丧尸王,救命,这是什么抓马剧情。 阿晟蹙眉,淡淡道:“你认错人了,我叫阿晟,不是你口中的明博士。” 老者愣了一下,再次仔细地将人打量,又唤来其他几个人。 那几个人看了许久,坚定道:“这就是明喻言博士!” 其他几人一头雾水,陈笙见多识广,他颤着嘴道:“可是那个研制出强化人类体质药水的天才博士—明喻言?” 谈起明喻言,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说起强化人类体质的药水,那可是无人不知。 末世刚刚到来,还没有出现异能者,人类因养尊处优,体质远不如那群丧尸,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幸好市面上推出一种能够强化人类体质的药水,且毫无副作用,人类喝了以后,力气大了许多,身手也敏捷了些,总算有了些自保能力。 这药水,堪称是神药啊! 老者点点头:“正是!” 陈笙更为激动,他打量着阿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明喻言博士竟然与他同行这么多天,他何德何能啊! 老者含泪看向阿晟:“自从研制出药水后,博士便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博士是逝去了!幸好!我们人类还有希望。明博士,我们有那朵虎食花了,材料已经齐全了,还请您出手研制恢复丧尸人性的药剂吧!” 丧尸王蹙眉,紧挨颜枝,对她说道:“我不是明喻言,我是阿晟,你让他离我远点。” 身上臭臭的,还一直靠近他。 老者看向颜枝,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开口道:“这是博士的伴侣吗?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应该让博士好好休息,现在先不提药剂的事。” 阿晟冷着脸,拥着怀里的女子离开。 走了许久,看不见人了。 颜枝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你真的是那个明喻言吗?” 她对这个人也有一些了解,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阿晟抿唇,看向怀里的人:“你希望我是吗?” 颜枝摸了摸下巴道:“我还是更希望你是阿晟,明喻言的话,离我就太远了,我感觉你会变得好陌生。” 阿晟点点头,将怀里人搂的更紧。 “你放心,我只是阿晟。” 颜枝开始还对他的新身份好奇,现在想明白,也不太在意了,这个人还是一直陪伴她的丧尸王,这点永远也不会变,其他的就不要在意了。 两人回到小屋,便看见杨康眼巴巴地坐在地上等着。 见到他们,眼睛一亮。 “姐姐,阿晟哥哥,你们回来了!” 颜枝笑了笑,摸摸他的头。 “已经三级了,真厉害啊。” 杨康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听见那些人说你们回来了,赶紧跑过来等你们了。” 颜枝知道他是在担心他们,心里一暖。 “快进去吧。” 颜枝从包里掏出一颗四级晶核,递给了杨康。 “以后等三级稳定了,就可以用上了。” 杨康接住晶核,眼里感动,他拿出两颗三级晶核,一颗二级晶核。 颜枝诧异道:“小康这么厉害啊,做了不少任务吧。” 杨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些初级任务很简单,我一直等不到你们回来,就不停地做任务。” 这话还是谦逊了,c基地好多接任务的人都知道,有个小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一级,就敢越级接各种任务,结果还真让他完成了。 杨康将晶核全递给颜枝。 颜枝摇头,还了回去。 “这些晶核对我和阿晟来说已无多大作用了,但是对你很重要,你好好收着。” 杨康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阿晟。 使劲点点头。 第18章 触手丧尸王“阿枝,晚安”…… 送走杨康后,颜枝忽然兴起,想要去外面逛一逛。 她认真道:“你想想,来了c基地三天,两天都在外面做任务,我还没有好好见一下它的全貌呢。” 大名鼎鼎的c基地,总得好好逛一下,才不枉来一趟吧。 阿晟眼里闪过几分复杂。 如果他说,c基地就是他以前闲的无聊建的,颜枝会不会很失落。 考虑到这一点,男人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扫她的兴,答应和她一起出去逛了。 事实上,逛了半天,c基地除过建筑高一些,安全措施严谨了一些,与其他地方没有两样,甚至都比不上之前经过的碧落温泉山庄雅致。 颜枝心里有些失落。 但是看到基地里的人正直直地站在防护措施那里,她又来了几分兴致。 “可以给我们讲讲这个吗?” 那男人一听,骄傲道:“这可是明喻言博士亲自设计的!” 颜枝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阿晟,明喻言在c基地可真有声威,到处都是迷弟迷妹。 “可否详细说说?” 男人指向一个黄色的小按钮:“夜晚降临时,按下这个按钮,就不需要人守夜了。” 颜枝很配合地疑惑道:“不要人守夜?那万一有丧尸攻来该如何?” 男人抬起下颚,骄傲道:“这便是这个机关的精妙之处了,明喻言博士设计用千种红外线机关,只要按下按钮,红外线便如同天罗地网般撒满城墙,倘若丧尸来,便会触发警报。” 颜枝点点头:“可红外线很常见,银行之类的也都会有这种设计呢。” 男人抿唇,解释道:“这是升级版的,这红外线可是能杀丧尸的,威力可大了,堪比二级异能呢。” 颜枝有些惊奇了。 男人说道:“明喻言博士之前可是设计了好多厉害的机关,危机关头,为我们c基地解决了不少麻烦呢。” 阿晟静静听着这个人的彩虹屁。 记忆告诉他,设计这些东西只是因为太无聊了。 那个明喻言似乎并不如他们所说的那么伟大,他所做的一切,例如研制增强人类体质药水,协助建造c基地,设计机关,只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 ——研制药水是因为明喻言想要试验人能在丧尸面前多活几秒。 建造c基地是因为他待够了自己的实验室,于是让人给自己重建了一个巨大的房子,后来太无趣了,兴起将屋子改造成基地,吸纳更多人类进来陪自己玩。 设计机关是觉得那群人类太弱了,禁不住丧尸几下捣,就随手弄了几个机关。 明喻言是个坏种。 阿晟垂眸,暗下结论。 他看见女子隐隐崇拜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舒爽。 那好吧。 明喻言确实是个大英雄。 颜枝走时,还隐隐有些激动。 归根结底她在末世前只是个脆皮大学生,说好听点,便是个成绩好的大学生,以前听说过明喻言的传闻,虽然觉得厉害,但没有实感,现在观赏了一圈c基地,忽然能够理解人们为什么都这么崇拜他了。 而这样的人,竟然还与自己接触这么密切。 颜枝又抬眼偷看了一下阿晟。 丧尸王好笑道:“要看便光明正大地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女子有些扭扭捏捏道:“你这么厉害,我都有些不真切感了。” 阿晟沉思了一瞬,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合该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颜枝惊愕,直直望着他,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丧尸王动了动心神,便见几枝藤蔓拔地而起。 它们显得极为激动,直直地便要朝颜枝身上爬。 阿晟静默道:“它们一直闹腾,嫌我不让它们出来,我觉得现在到时候了。” 颜枝心下一跳,想起之前被藤蔓操控的狼狈模样。 她连忙爬到阿晟怀里,蹭着他撒娇道:“不要它们,我要你。” ——要他不要藤蔓? 阿晟心神微动。 不可否认,他被这句话极大地取悦到了。 只不过…… 男人苦恼道:“但是你看,它们不愿意走。” 颜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便见那藤蔓蠢蠢欲动。 直直地往她腿上爬。 痒痒的。 更有甚者,爬得极快,已经到她的大腿根部了。 颜枝连忙在男人怀里又向上爬了些。 阿晟面上不动声色,手下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固定住,不让人滑下去。 “阿枝也看到它们这样了……” 颜枝抿唇,抬头送上自己软软的嘴唇。 口齿不清道:“……你让……它们……走。” 阿晟享受到女孩子甜甜的滋味,心中舒坦,轻易地便将那几枝不情不愿的藤蔓唤走。 藤蔓心有不甘地喊道:“太过分了!太有心机了!” “凭什么只有你能尝她的滋味,自私!” 阿晟笑了笑,脑海中回道:“因为我是主体啊。” 两人坐下来,颜枝还在他怀中平息着,丧尸王将她搂在怀里。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颜枝脸一僵,暗暗移开目光。 真是的,都不能在家里做,非得跑到外面做。 阿晟的下巴贴着女子的秀发,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颜枝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不能听。” 阿晟嘴角擒笑,将人抱着走了过去。 怀中的女子羞愤欲绝,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无论是丧尸王阿晟,还是博士明喻言,都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男人其实站的位置并不隐蔽,但那正努力奋战的男女可能过于投入,并没有发现他们。 这一幕映入男人眼帘,他静静地凝视着,看完全程。 颜枝实在忍不了了,她掐了掐他的胳膊:“还不赶紧走!” 这打断了那两人,女人吓得赶紧拿衣服盖住自己,男人气愤道:“谁?” 他敏锐地看向能藏身的地方。 但丧尸王和颜枝早已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丧尸王开口道:“他们是在进行**吗?” 明喻言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人类之间进行繁殖的必要活动,也就是说如果要生孩子,就必须要那样做。 颜枝红着耳朵道:“是的是的。” 丧尸王起了兴头:“回去我也要和你这样。” 颜枝想捂耳朵,她有点恨那两个跑来打**的狗男女了,简直是教坏小朋友啊! 男人补充道:“那个男的只坚持了十分钟,我一定可以更久的。” 记忆里告诉他,男人越久越厉害,时间长了才能让女孩子舒服。 颜枝捂住他的嘴。 哪怕颜枝再不情愿,也很快走到了小屋里。 刚进门,丧尸王便将她压在了床上。 颜枝推他。 男人蹙眉疑惑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你的。” 丧尸王表情缓和:“喜欢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生孩子?” 只要男女两人互相喜欢,便可以在一起做生孩子的事情了。 颜枝欲哭无泪,连忙找借口,她指向窗外:“你看,现在外面还是白天,不能白日**啊!” 男人闻言,起身。 没等颜枝欣喜逃过一劫。 便见他迅速将窗帘拉上。 明亮的屋子顿时昏暗了。 他拽过颜枝的脚腕,把人拉在身下,又压了上去。 “现在天黑了。” 颜枝见人凑上来,紧闭住眼,终于下定决心。 “我、我用手行不行?” 丧尸王歪头,似乎在困惑用手怎么做。 …… 颜枝本就长的娇嫩,方才经历了那番事后,脸上添了几抹红霞,杏脸桃腮,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 男人心神微动,喉结滚动。 他上前来亲亲颜枝的嘴。 在她耳边委屈道:“阿枝,它又起来了,我压不下去。” 颜枝推开丧尸王。 “自己弄,我手酸。” 丧尸王失望地垂下眼眸。 他对自己用手不太感兴趣。 在颜枝出去后,将自己锁在里面,冲了一小时的冷水澡。 待出去后,发觉天已经黑了。 颜枝早早躺在床上安睡了。 丧尸王嘴角擒笑,躺在床的另一边,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温香软玉在怀,阿晟舒服了。 他轻声道:“阿枝,晚安。” 第19章 触手丧尸王“毕竟阿枝可是很怕这群藤…… 天刚蒙蒙亮,两人正在熟睡中,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吼道:“丧尸潮来了!” 阿晟之前是丧尸王,基本不用睡觉的,自从消化了还梦珠后便开始有了困意,但也只是浅眠,他听见喊声便起来了。 颜枝尚在熟睡中,阿晟没打扰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出去。 刚打开门,便看见大批异能者前往城门那里。 白褂老者正被异能者护送着去安全的地方,眼尖地看到阿晟,立马跑了过来,着急喊道:“明博士,快逃吧。” 阿晟垂眸看他,默默离了几步。 “为何要逃?” 老者劝道:“丧尸潮来了,这次可不一样,是六级丧尸带领的丧尸潮,基地对付不过啊,我们科研人员先跑,还能为人类留有一丝希望!” 他诚恳地看着阿晟,希望他能跟着他们一块逃。 阿晟不冷不淡地应了声,然后反道而行,朝着异能者的地方走。 “哎呀!” 白褂老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时间实在紧急,他只好匆忙逃离了。 阿晟翘起嘴角,六级丧尸啊,不知和他比,谁更胜一筹。 越走越近,便能看到黑压压的丧尸潮。 越在前面的等级越高。 至于那带头的丧尸。 阿晟远远地与它对峙上。 对方注意到,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两个六级丧尸的气息撞击在一起,片刻后,两只丧尸一齐吐了一口血。 六级丧尸凝重的目光落在阿晟身上,没有想到这个实力不输自己的同类竟然与这群人类混在一起。 阿晟毫不在意地擦擦嘴角的血,实力还不错。 六级丧尸隔空给他传音道:“你在做什么!我们应该并肩作战,共同攻打人类的地盘,为我们丧尸创造盛世!” 阿晟挑眉,看向六级丧尸,眼底轻蔑。 他没传话,但眼里的意味分明是——嫌恶。 六级丧尸一下子气恼了,同样都是丧尸,竟然还敢瞧不起他,罢了,一个叛徒罢了。 他的气息向外放去,丧尸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向前冲,基地一些等级低的异能者被这霸道的气压震慑,纷纷吐出一口血。 异能者艰难地与这群丧尸对抗着。 已经有胆小的想要偷偷溜了。 领头的人见状面色一冷,手中的异能抛向想要偷溜的人,那人瞬间倒地,没了气息。 “逃跑者,死!” 被这样一镇压,再无人敢逃跑,只好咬着牙拼上去。 阿晟不紧不慢地向上走,他的威压毫不收敛地适当开,低级的丧尸根本不敢近他的身。 他手中放出藤蔓,周围的丧尸被他毫不费力地抹去脖子。 基地的异能者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小白脸,竟然实力这么强大。 领头者哈哈大笑:“我们基地的能人就是多,大家不要怕,给我杀!” 或许是这一幕给了异能者极大的震撼,他们纷纷有了动力,手中干劲十足。 丧尸被打的节节败退。 六级丧尸唾骂一句,恨恨地盯着阿晟。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此话一出,周围人惊奇地看着这个六级丧尸。 他们先是惊讶这个丧尸头头竟然会说话,然后惊恐他在和谁说话,这话的意味竟像是有同类在他们人类之间。 他们顺着六级丧尸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是——阿晟。 他们仔细打量着阿晟。 忽然惊恐道:“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他是丧尸!” 话落,周围人惊恐开了。 两个高级丧尸,他们基地真的要亡了吗? “他不是丧尸!他是明喻言博士!” 女子掷地有声地喊道。 颜枝匆匆赶来。 这句话震慑住c基地的人,明喻言在c基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作证!” “我也作证!” 严昌庆五人小队开口道。 他们在基地也是有名的人,说话还是有些信服力的。 见躁动的c基地异能者们平静下来,颜枝看向五人小队,感激地笑笑。 严昌庆冲她点点头。 眼见场面被平息,六级丧尸烦躁地磨了磨尖牙。 他眼底忽然闪过狡黠。 “你们这群蠢笨的人类,竟然会真的相信一只丧尸,你们可知道,他是几级丧尸?” “他是六级丧尸,即将突破七级!比我更为强大,你们这群人类在他手上过不了一招,这个基地即将就要覆灭!我们丧尸会创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天堂!至于你们这群人类,自然会成为我们伟大的丧尸的口粮!” 这波挑拨离间,成功使方才平静的躁动者再次毛骨悚然。 领头者冷着脸,开口道:“即使他是明喻言博士,现在也是一只丧尸,都给我杀!” 异能者眼底发红,竟然也不管那群丧尸了。 转头开始攻击阿晟。 丧尸王蹙眉,手下的攻击凛然。 见有异能者倒地。 异能者们纷纷喊道:“他果然是丧尸,杀了他!杀了他!” 颜枝连忙赶了过来,替阿晟提防着后方那群丧尸的攻击。 六级丧尸镇压着那群丧尸,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好一场窝里斗。 无论哪方死,都对他们丧尸有利。 果然是蠢笨无能的人类,他们丧尸才该当统治者! 阿晟眼底升起几分烦躁。 他欲不再留手,见谁杀谁。 便见颜枝按住他,摇摇头。 “不可,倘若都杀了,便真的坐实你的罪名了。” 到那时,阿晟便会被视为人类与丧尸两方的背叛者,无论哪方获胜,他都讨不了好。 丧尸王抿唇,只抵挡不出杀招。 严昌庆五人加入了他们,替他们抵挡着攻击。 c基地领头者冷眼看向他们:“你们真的要与人类为敌吗?” 严昌庆冷声道:“我们当然为人类作战,但是这一刻,我们只站在对的那一方!” 六级丧尸见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有人类帮助阿晟,心中的耐心燃尽。 他的威压放开:“我的孩子们,快去吧,把这群人类都给我狠狠地咬碎!” c基地的异能者们方才尽攻击阿晟他们了,精神力已经有些疲倦了,对上丧尸,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们这时,才明白这群丧尸的真实意图。 但后悔已来不及。 大批大批的异能者被丧尸撕碎。 地上的残肢断骸数不胜数,血腥诡异。 正当六级丧尸放肆大笑之际,便听见赶来人群的脚步声。 异能放出,丧尸被绞杀。 场面开始反倒。 颜枝脸上还沾着血迹,她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竟然是顾朗。 他率领着一大批人前来救援。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见到颜枝后他愣了下,然后移开眼神。 他冲c基地领头者点点头。 然后加入了混战。 他足足带来了近百个异能者,再加上c基地残留的近百个异能者,力量瞬间壮大。 之前在碧落温泉山庄,顾朗尚是三级异能者,时隔多日再见,竟有五级了,颜枝暗自喟叹,不愧是强者。 六级丧尸见自己的孩子被杀的干净,眼睛都红了。 他发疯地喊道:“我要你们为我的孩子们陪葬!” 六级丧尸的能力全部释放出,靠近他的十几个异能者瞬间倒地。期间,不乏有高级异能者。 实在恐怖,高级异能者在他面前竟然过不了一招。 除过阿晟,其余几个异能者无一不被震慑到,纷纷觉得五脏六腑移了位,喉间一抹腥甜。 顾朗尚且能抵挡得住,只是乱掉的气息也能反映出他的不好处境。 阿晟见颜枝被伤到,他眼里的灰色开始翻滚,转化成嗜血的红。 他不情愿,却也只能将女子推向顾朗。 “帮我照顾好她。” 话落,在顾朗惊愕的目光下。 阿晟起身,他唤出藤蔓,心念微动,便见那藤蔓开始暴涨,光滑的表面生出倒刺。 “你伤了她,该死。” 他看向六级丧尸。 六级丧尸察觉到他身上恐怖的气息。 咽了下口水。 然后气息也开始暴涨。 他脸色阴狠道:“你这个叛徒,我要拿你的血为我们的胜利献祭开路!” 阿晟唇角勾起,眼底却无笑意。 他不多说废话,藤蔓飞快地向六级丧尸飞去,捆住他的腰身,倒刺扎进他的身体,六级丧尸嘴角挂着笑意。 “就只有这样?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阿晟没辩解,心念微动。 便见那藤蔓竟然开始收紧,六级丧尸瞪大眼睛,努力使出力气抵抗,却没有丝毫作用。 他不甘心就这样落败。 六级丧尸张大嘴,口中的尖牙还流淌着血液,显然刚吃过人不久。 阿晟蹙眉,这便是六级丧尸吗,看起来除过会说话以外,同那些阿巴阿巴的低级丧尸毫无区别。 他有些失望。 六级丧尸可以咬断钢铁的尖牙狠狠咬在那看起来极为轻薄的藤蔓上,却没想到,藤蔓似乎生气了,愈发收紧。 与此同时,阿晟身上的气息开始向上暴涨。 六级丧尸瞪大眼,这是七级的威压! 阿晟好笑地解释道:“虽然我是六级,但是我的藤蔓可不是六级。” 越级的威压袭来,藤蔓猛地收紧,那六级丧尸歪头,便倒下了。 他的头颅被藤蔓劈开。 一颗红色晶核掉了出来。 藤蔓将晶核圈住,收了回来,刚想放进嘴里,便被一巴掌拍了过来。 它委屈地看向主体。 阿晟扬唇道:“这可不是给你的。” 藤蔓看向颜枝,原本耷拉下的尾部又翘了起来。 阿晟听见头脑中传来藤蔓欣喜的声音:“你快帮我把这个好吃的石头给她,她一定很喜欢,就愿意让我多贴贴了。” 丧尸王嘴角擒笑,好呀,他会给的,只不过不是以藤蔓的名义。 毕竟。 阿枝可很怕这群藤蔓呢。 她喜欢的只有他一人。 第20章 触手丧尸王“哪怕你是丧尸,我也爱你…… 阿晟走向颜枝,旁边的异能者看见他微微颤抖,眼里闪着恐惧。 哪怕他刚才助人类打败了丧尸,也改变不了他是丧尸的本质,人类与丧尸本就是敌人。 阿晟并不在意,他走近,蹲下身子。 颜枝虚弱地靠在木质桌子前,看见他,乖乖地笑了一下。 阿晟眸色渐深,正欲抬手摸她的脸,被一只手拦住。 他抬头看了上去,顾朗将人护住,不让他靠近。 丧尸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颜枝没有犹豫,扒开顾朗的手。 顾朗忍不住劝道:“他是一只丧尸!” 颜枝嗯了一声。 顾朗惊愕地看着她,颜枝一定是被这只丧尸暂时蛊惑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女子颤颤巍巍地起身,然后被那只丧尸扶住,丧尸掏出从地上找的一个四级晶核,将它擦干净,放进颜枝口中。 晶核消化后,女子苍白的表情红润了几分。 阿晟抱起颜枝,两人的背影看着极为般配,愈走愈远。 顾朗蹙眉。 颜枝是一个好女孩,他会将她救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他暗自坚定想道。 * 杨康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性,自己这般弱小,留在这里也只会拖姐姐的后腿,便毅然决然地辞行,决意孤身出去历练。 c基地因丧尸潮实力大减,而顾朗率领的b基地却隐隐有壮大之势。 c基地的人们却把仇恨都转移向阿晟。 他们忘记了攻打他们的是六级丧尸率领的丧尸潮,也忘记了阿晟是助他们打败丧尸潮的最大帮手。 他们只记得阿晟是一只丧尸。 一只该死的丧尸。 他们还记得阿晟的实力是多么强大,所以不敢明着对付他,只敢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 ——c基地的人们在背后冷嘲热讽,开始的时候只敢小声蛐蛐,见阿晟不在意后,逐渐放肆,甚至在他面前也敢说上几句。 分发伙食时故意排挤阿晟,恨屋及屋,连带上开始针对颜枝以及严昌庆五人。 某些“有正义感”的人类甚至成立了一个“杀光丧尸,拯救人类”的组织,对近在咫尺的丧尸王阿晟恨得牙痒痒,却又惧于他的强大实力,不敢正面交锋。 种种行为,哪怕是性情温柔的颜枝也忍不住气闷。 她忍不住安慰阿晟:“你别在意那些人,他们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 丧尸王忍俊不禁:“第一次听你用词这么……” 他没开口,颜枝顿时懂了,她瞪向他。 “你是不是想说我粗鲁?!” 阿晟垂眸看她,连忙求饶道他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颜枝忽然偏头:“好吧,我就是粗鲁,我都想当一次悍妇,把他们通通揍一顿!” 丧尸王心里忽然柔软了。 他将人扯进怀里,闷声道:“阿枝,我一点都不在意的,那群人类跟我没有关系,我只会因为你伤心。” 颜枝听着听着,感觉到不对劲。 她抬起头,质问道:“我让你伤心过吗?” “嗯。” 颜枝瞪大眼:“怎么可能,你可别污蔑我!” 她对阿晟可谓是尽心尽力,包容得像养了一个儿子一样。 丧尸王嘴角含笑,眼底却不达笑意。 骗子。 她与顾朗的接触他看的一清二楚。 阿晟分明搂着颜枝,心却空落落的。 怀中的人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阿晟双臂用力。 “松、松开!弄疼我了!” 颜枝拍了几下他的胳膊。 阿晟放松了手,眸底晦暗。 他想起那日。 早上他出去了一趟,颜枝还在熟睡中,待他回来后,颜枝已经不在床上了。 阿晟虽然因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她而心中不爽,但也耐心地在家门口等着她。 期间,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孩子拿石头扔他,口中喊道:“坏丧尸滚出去!” 阿晟抬眸,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们,藤蔓刚放出,那几个小孩吓得一边哭一边跑了。 等了好久,才看见颜枝回来。 她的身旁还跟着顾朗。 颜枝嘴角含笑,顾朗紧紧盯着她,眼中痴迷的意味十足。 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感觉到他晦暗的目光后,顾朗在颜枝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得意地勾唇,眼中的意味分明是挑衅。 顾朗离开后,阿晟什么也没有问,依然如平时的模样,只是在夜里时,他总会撑起身子看着颜枝。 只有阿晟知道,他脑子里所计划的东西有多么恐怖。 ——他想要用铁链捆住颜枝,将她锁在屋中,除过他,再也见不到旁人。 他想要将颜枝转化为丧尸,他用自己的血肉供养着颜枝,让她离不开他。 阿晟想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止明喻言是个坏种,丧尸化后的他更是个败类。 阿晟搂着颜枝,眸中的情绪翻涌。 他忽然开口道:“阿枝,你爱我吗?” 颜枝骤然听见这么直白的话,脸顿时一红。 “嗯……有一丢丢喜欢吧。” 果然是只不解风情的丧尸,都没正式告白,竟然就开口问她爱不爱,颜枝心中无奈的同时,又升起了一抹小小的甜蜜。 只有一点喜欢吗? 丧尸王眸色渐深。 他忽然想起之前颜枝说自己厌恶丧尸。 是因为他是丧尸才不爱他吗? 那他如果变回人类了,颜枝一定会爱他的。 想到这里,阿晟忽然愉悦了,他嘴角含笑,蹭了蹭怀中女子的头发。 * 阿晟孤身来到c基地的实验室。 为了防止旁人组织他的计划,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小道,除过他谁也不知道的小道。 那日白褂老者走得匆忙,只把实验室的心血拿走了,却把那支得来不易的虎食花留在了实验室。 正好,为阿晟做了嫁妆。 手刚碰上实验室的仪器,阿晟的肢体反应便开始娴熟地操作,属于明喻言的记忆充斥着他。 阿晟忽然想起明喻言为何会转化为丧尸。 他想观察丧尸的最高水平,但当时正处末世前期,只有弱智的低级丧尸,于是,这个疯子便将自己转化为丧尸,用药剂保留着自己生前的记忆,一步步地升级,成为丧尸王。 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他又没了乐趣,干脆将自己作为人类记忆抹去,成为一只真正的丧尸王。 这个不可一世的疯子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丧尸化后的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再次寻找转化为人类的方法。 阿晟手下动作飞快,待落日余晖,第一瓶药剂正式完成。 丧尸王冷眼看着这瓶在外世足以奉为神药的药剂,仿佛面前的只是一瓶破烂。 他从未觉得当丧尸有何不好,哪怕被人人喊着去死,他依然不屑一顾,但阿枝讨厌丧尸,她也是畏惧他的实力,才勉强说自己喜欢他。 骗子。 都是骗他的。 颜枝喜欢顾朗。 颜枝喜欢人类。 颜枝讨厌丧尸。 阿晟心里疼的发紧,他抬起脖子,将药剂灌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 十分钟过去了。 毫无作用。 阿晟扯了扯嘴角,失败了呀。 他忽然感觉到什么。 六级丧尸的威压放出,一个东西滚了出来,跪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呜呜叫。 阿晟眯眼看了过去。 一只丧尸。 一只穿着白褂子的丧尸。 阿晟忽然笑了笑,将药剂抛了过去。 “喝。” 丧尸疑惑地看着地上这东西,从嘴里灌了进去。 下一刻,灼热感传来。 丧尸疼的在地上打滚。 平息后,他爬了起来,灰色的皮肤变成了人类的正常肤色。 他呜呜地叫着。 阿晟看着这一幕。 有作用。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是正常肤色,这才没有效果吗? 这个猜测让他心里升起希望。 他看向那台实验台的目光带着热意。 * 天快黑了,阿晟还没回来,颜枝有些焦急了。 平时阿晟也会出去,但都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顶多半天就回来了,现在已经整整一天未见他的人影了。 颜枝虽清楚他的实力没人能为难他,但也有些担忧。 她正垫脚看向远处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颜枝心中一喜。 走近后,才发觉不是阿晟,是顾朗。 顾朗注意到她失落的表情,抿唇道:“见是我这么不乐意啊。” 颜枝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阿晟怎么还不回来?” 顾朗沉默了一瞬,忽然开口道:“那只丧尸快要死了。” 话里少见的刻薄。 颜枝心中一揪,冷声道:“你胡说什么!” 顾朗承认他嫉妒那只丧尸,嫉妒地快要发狂,颜枝便是他理想中伴侣的模样,她美丽,勇敢,强大,坚强,再没有任何人会比她更适合自己了。 但她却自甘堕落,宁愿与一只丧尸厮混在一起。 “他要在实验室自爆,大家都知道。” 颜枝瞪大眼,转身便要跑。 却被顾朗拉住:“颜枝,他是一只会吃人的丧尸,你想清楚,你与他是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会爱你疼你一辈子的。” 颜枝冷冷地看向他:“我绝对不会跟一个容忍队友将无辜女子推下丧尸潮的人在一起,绝不!” 顾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颜枝跑的慌乱的背影。 颜枝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不可能的,那只丧尸王那么厉害,怎么会想不开自爆。 肯定是顾朗骗她的。 但是心中莫名慌乱。 终于到了实验室。 门口聚了一堆人。 他们高兴道:“那只丧尸终于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颜枝狠狠推开他们。 “哎,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人!” 颜枝冷冷地盯着他们:“没有那只丧尸王,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我。” 他们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颜枝没管他们,推开实验室的门。 眼前所见的一幕让她眼里泪花闪烁。 往日里最为爱干净的阿晟衣服破烂,狼狈不堪。 他瘫坐在地上,眼中静默得宛如一滩死水。 他最为厉害的藤蔓被他狠狠地割断好几枝。 藤蔓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再也不见往日生机勃勃的模样,如它的主人一般。 阿晟看见她,眼睛闪烁。 颜枝轻声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是因为他们都讨厌你吗?” 阿晟摇摇头,认真道:“我说过,能让我伤心的只有你。” 忽然,角落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类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颜枝看向他,他长时间没说过话,口齿不清晰。 颜枝勉强辨认出他的意思。 ——他本来是一只丧尸,被阿晟灌了几瓶药水后,便转化成了人类。 颜枝瞪大眼睛,丧尸竟然能转化为人类! 没等她深思,她靠近阿晟,她小心翼翼,然后成功将他拥入怀里。 “阿晟,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丧尸王忽然眼角划过血泪。 “阿枝讨厌丧尸才不肯爱我,我想要变成人类,我明明成功了,我努力了一天,不停地制作,不停地制作,那药剂成功将那只丧尸转化为人类,但是用在我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永远都变不成人类了,阿枝永远都不会爱我了。” 他说着说着,左手拿起匕首插进自己的右胳膊,没有作用,匕首滑落,右胳膊一点伤痕都没有。 阿晟讽刺地笑笑,他果然是个怪物,哪有人类不会受伤的。 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抬起自己的脸。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脸上。 “我爱你。” 女孩子软软的声音响起。 “哪怕你永远是一只丧尸,也爱你。” 第21章 番外小黑屋警告 那瓶药剂被大范围推广开。 大批丧尸成功转化为人类,神奇的是,不仅外表与人类一致,就连丧尸化前的记忆也能成功恢复。 这些消息皆让外界震惊,人人恐惧的末世危机就这般化解。 一时间,末世前般的平和再次来到。 人类不用逃亡流窜,可以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甚至开一家店铺,城市中,商业再次兴盛起来。 再次听到杨康的消息,他已是占据一方势力的强者。 a大门口。 一个漂亮女人与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紧挨着。 女人看向a大,有些感慨道:“这便是我的学校,我还没毕业,可惜后面末世便到来了。” a大在末世降临后,已被丧尸捣毁,几周前,作为最高学府,国家又资助出钱重新修建,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阿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平静。 颜枝忽然想到什么,欣喜道:“我带你进去逛逛吧。” 男人没说话,由着她将自己拉了进去。 a大是最有名的学府,出了许多各行各业的人才,它的建筑设施更是没法说,国家每年十几亿十几亿地往进投资。 走过宿舍楼后,颜枝站在楼底,眼含回忆。 她指着楼道:“我以前在三楼住,325。” 阿晟眼光微动。 颜枝没上去,又走过一栋教学楼。 阿晟跟在她身边。 颜枝目光微暗,那日后,阿晟虽然不自残了,但与她相处仿佛多了一层薄膜,疏离的姿态,一日内所交流的话语不超过十句。 她今日突发奇想,带阿晟来a大逛逛,一方面是想看一下母校重建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青春校园能够让他散散心。 她记得,明喻言便是a大的优秀毕业生,只不过他比她大了整整五届,颜枝只听过他的名号,却从未见过他。 两人坐上电梯,一路直达八楼,拐角处有一个明亮宽敞的教室,颜枝眼睛亮晶晶的。 她是学计算机专业的,这便是她平常上课的教室。 阿晟闻言,抿唇。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今年应该上大几?” “大三。” 再一年便能毕业了。 颜枝没想多远,下意识回道。 她后知后觉,平时都是她问一句,阿晟回一句,今日他竟然主动问话,看来这个方法真的有用,颜枝心中一喜。 让她可惜的是,方才那句问话仿佛是昙花一现,后面阿晟的反应都很平淡。 颜枝甚至想要带他去食堂重温母校饭菜味道,忽然想到他仍是个丧尸,没有味觉。 颜枝想到这里,有些难过。 她抬头看向阿晟,张口想要说什么。 下一秒,却感觉到晕头转向。 颜枝东倒西歪,倒在阿晟怀里。 她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阿晟温柔的神情。 再次醒来,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 “阿晟?” 颜枝想要起身,差点被绊倒。 她看向身上的铁链。 手腕,脚腕被锁得很紧。 颜枝不可置信地晃了晃铁链。 她想用异能弄断,但无济于事,显然对方早有准备。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便看见阿晟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过来。 这个画面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重合。 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身上多了一副铁链。 颜枝困惑地看着他:“阿晟,为什么要锁我?” 丧尸王没应声,坐在床榻旁,抬起女子的下颚。 “阿枝饿了吧,我方才为你煮了面条,这次是我亲手做的。” 颜枝被迫吞咽下面条。 因为四肢被捆住,她的行动不太方便,只能靠阿晟喂。 汤汁撒出来是难免的事情。 阿晟看着她嘴边的汁液,眼里划过笑意。 “阿枝像只小花猫。” 他凑了过去,将汁液舔走。 “好了,现在干净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颜枝被迫被他囚禁在这个小屋中,足足两周。 她的手脚被锁着。 什么事情就都只能靠阿晟帮自己做。 颜枝作为一个成年人,心里有些羞耻,阿晟却再乐意不过,他喜欢这样亲手为颜枝穿衣服,喂颜枝饭,甚至解决生理需求也要靠他。 这样阿晟觉得颜枝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一人,她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他喜欢这样。 到了晚上,阿晟便拉着颜枝在床榻上一遍又一遍。 激动的时候,藤蔓也会出来。 颜枝承受不住时,会求饶他将藤蔓收回。 她像之前那样,搂着他的脖子粘糊道:“我要你,不要藤蔓。” 阿晟却不买账。 直到女子困乏地睡下后。 丧尸王才冷冷地看着她。 “骗子,哄我是因为阿枝想要去上学,想要离开我,休想!” 他是个怪物,是个坏批,他承认。 但他离不开颜枝的。 颜枝便是他的命。 阿晟以为颜枝最多只能撑两周,两周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了。 她会发疯,会骂他,会打他,会一直哭。 阿晟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但奇怪的是,颜枝一直都很乖。 这种an tai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她依然任他索取。 阿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某日,一场缠绵过后,颜枝眼角还沁着泪滴,她晕晕乎乎的。 丧尸王忽然凑到她耳边。 “颜枝,你恨阿晟吗?” 女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阿晟又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颜枝摇摇头,她微微睁开眼,看向丧尸王。 她知道阿晟一直都不相信她会爱他,只觉得她在骗他。 颜枝拉下他的脖颈。 凑在他耳边道。 “我喜欢这样。” 阿晟惊愕地看着她,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他想说好,但开口便是:“我不信,你一直都在骗我。” 女子看向他,忽然泄气道:“那你锁,锁我一辈子!” 丧尸王忽然舒心,他眉眼带笑。 低头蹭蹭颜枝的锁骨。 第22章 画皮妖定是个狐狸精 八月的天,却无端生冷了,风吹过树枝,打落了片片叶子,落在地上,凋零落败。 “小姐……” 丫鬟小荷过来给许清秋房中点上暖香,抬头看向孤零零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女子身着湖蓝色袄裙,弯眉杏腮,姿态端庄。 许清秋抿唇:“如今该叫我王妃。” 小荷自觉失言,连忙改口赔罪。 许清秋却不理她,她看向远处,忽然想起成婚之日娘的教导。 那时许清秋一身凤冠霞帔,美艳动人,像每个成婚的新娘子一样心怀羞怯,期待着自己的婚宴,期待着自己的夫君。 娘亲拉着许清秋的手,悄声道:“嫁过去了,你便是端王妃了,切不可失了正妻的身份,好好侍奉王爷,早日有个子嗣才能保你一生的荣贵。” 话落,她又将小人书偷偷塞到许清秋手里。 许清秋偷偷看了一眼,书里孟浪的内容让她脸一红,再不敢翻看。 想到端王俊朗的模样,挺拔的身姿,她垂下头,嘴角却浮现甜蜜的笑容。 现实却是,小荷偷偷抬眸看她。 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算什么事!” 小荷立马跪了下来,磕头慌乱道:“王妃,王爷说今夜不来用膳了,他去了……安侧妃的寝室。” 许清秋嘴角含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她忽然用力将手旁的碗筷掀翻。 破碎的碗筷落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 吓得小荷一激灵,把头垂得更低。 “又是安侧妃!又是安侧妃!” 往日里这样便算了,但是今天……可是月圆之日啊,王爷明明与她约定好了,月圆之日必会来陪她这个正妻的。 许清秋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饭菜,忽然有些心累。 “撤了吧。” 小荷闻言,立马唤人将饭菜端了出去。 “王妃,奴婢来伺候您就寝。” 小荷上前来为女子小心翼翼地脱去外衣,待她躺好后,又耐心地给她掖好被子。 完毕后,吹了灯,她这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黑夜中,无人看到,许清秋的眼角划过一滴泪珠。 翌日。 安侧妃来给端王妃请安了。 许清秋俯视着下面跪着的娇人。 女子一身鹅黄袄裙,衬得她越发皮肤白皙,面容娇媚,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扬,此刻跪着也不好好跪,两腿并拢,微微侧着身子,腰肢柔软,往上瞥的眼神似乎带着钩子。 许清秋勾唇:“安侧妃好大的威风,向本王妃请安竟敢迟半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本王妃来向你请安呢。” 她直勾勾地看着安侧妃,转头给了小荷一个眼神。 小荷立马心领神会,上前来把刚烧好的热茶放在安侧妃的手里。 “王妃让安侧妃敬茶,安侧妃就好好举着,什么时候王妃愿意喝了,什么时候侧妃放下来。” 滚烫的热茶就这么直直地透过茶壶传到安侧妃的手里。 她疼得嘶了一声,又不敢有半分怨言。 只直直地端着茶壶。 她眼含幽怨,看向许清秋,声声啜泣。 “王妃,妾身昨夜过于劳累,今早竟贪睡过了给王妃请安的时辰,该罚。” 说话间,她微垂脖颈。 脖颈上引人遐想的红痕顿时落入众人眼中。 许清秋咬牙,眼里闪过受伤。 无人知晓,王妃成婚已有一月之久,竟还是个少女,从未圆房一直是许清秋心中的痛,安侧妃竟明里暗里地拿受宠这事来戳她的心。 “既然知道错,就好好端着,本王妃瞧着你可是端的好得很。” 安侧妃咬唇,白嫩的手握着茶壶,柔柔地称是。 过了一阵,女子身子摇摇欲坠,仿若轻风拂过柳枝般,小荷眼里闪过精光。 她上前来拿糕点,竟不小心扭了脚一下,身子向安侧妃那边歪去。 女子躲闪不及,茶水竟直直地烫在身上。 “啊!” 安侧妃疼晕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都慌乱了。 许清秋眼里闪过错愕。 卿琅阁。 许清秋不赞同地看向小荷。 “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贸然行事,你可知有多少郎中去了桃苑阁。” 小荷连忙跪在地上,赔罪道:“王妃,奴婢这是心疼王妃,依奴婢之见,那安侧妃就是个狐狸精,不过是一个空有姿色的农家女子罢了,竟然勾得王爷魂牵梦萦的,不给她一点教训,恐怕哪天都要骑到王妃头上来了!” 许清秋神情松动。 片刻后,她起了身。 “今日之事,你去领罚,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给我拿芙蓉膏来。” 小荷连忙磕头说是,又起身找芙蓉膏。 芙蓉膏是最好的祛疤药膏,王妃还是太心善了。 桃苑阁。 随着下人的一声禀告,许清秋进了安侧妃的寝室。 安侧妃躺在床榻上,闻言便要起身行礼。 许清秋连忙叫住她。 “既然伤了身子便不用行礼了,好好躺着吧。” 女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眼里仍带着恐惧。 显然对今日之事还心悸着。 “王妃怎么来了?” 许清秋看着她这样,忽然有些难受,她撇开眼。 “今日之事,是我丫鬟的不是,我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罪,小荷与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还请安侧妃莫要见怪。” 她将芙蓉膏递给女子。 “这是芙蓉膏,涂上它,便不会留疤了。” 安侧妃闻言,眼里满是欣喜与感激。 她又要起身,但身上的伤痕疼得她嘶了一声,实在起不来身。 安侧妃眼含歉意,柔柔地看着许清秋。 “王妃的好,妾身感激不尽。” 许清秋呼吸一紧,移开目光。 安侧妃果真……媚得很。 许清秋打量着周围,看着墙上挂着许多名画。 皆是有名气的画师之作,一幅画可值百万银两。 她踱步过去,扫视过一众画像,落在其中一副仕女图上。 “这是……秦少白的画作。” 安侧妃欣喜道:“王妃也懂画吗?” 许清秋讽刺心想。 她一个乡野女子都懂画,她又如何不懂。 这幅仕女图她向王爷求了好久,王爷不耐烦了,用一句送人了便把她打发了,许清秋难过的哭了好久,结果竟是在安侧妃的房中看到了。 许是她的手指落在这幅画的时间过久。 安侧妃有些疑惑了,她贴心道:“王妃喜欢这幅画吗?喜欢的话就送给王妃了。” 这话一下子刺痛了许清秋的心。 她看向安侧妃。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赏赐给我不要的东西。” 话落,安侧妃立马白了脸。 女子不知所措道:“王妃……妾身…就是…看您喜欢。” 许清秋垂下眼眸。 话里堂皇而然,满嘴都是为她好,实际不过是在炫耀王爷对她的恩宠罢了,真是好心计。 也对。 倘若不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何能让王爷迷了魂似的痴迷于她,与正妻的新婚之夜,竟也抛弃正妻独守空房,跑到桃苑阁与她厮混。 想到这事,许清秋又红了眼眶。 委屈沁上心头。 安侧妃看见她这模样,愣了神。 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晦暗。 她悄悄磨牙,直勾勾地盯着许清秋。 那眼神太过于侵略性了,倘若撇开头悄悄抹眼泪的许清秋能抬头,便能发现这个柔弱娇媚的侧妃竟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 抹去眼泪,许清秋又抬起头,这时,安侧妃正温顺地看着她,仿佛没有看见她眼角的红似的。 许清秋松了口气。 方才竟没出息地想要落泪,还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怎么笑话她呢,许清秋暗骂自己不争气,一想到什么事情就要难过地落泪。 见对方识趣,她满意地哼了一声。 “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不用每日再来同本王妃请安了。” 安侧妃乖乖地称是。 “既然成了王爷的侧妃,便好好地侍奉王爷,为王府开枝散叶是正事,切莫做些惹是生非之事。” 许清秋摆出王妃的架子,眼神犀利。 看似是好意说教,实则也在警告安侧妃,让她少做一些耍心眼的事情。 安侧妃是聪明人,自然也听出来了,她白了脸,颤着嘴唇。 “…是。” 许清秋正要走,忽然被安侧妃叫住。 “王妃,妾身是想真心侍奉王爷与您的。” 许清秋勾唇,讽刺一笑。 她没应声,只是抬脚走了出去。 装模作样。 只留下女子痴痴地看着王妃的倩影。 看着手里的芙蓉膏。 安侧妃下了床,竟无一点方才艰难的模样,她将上了锁的匣子打开,将芙蓉膏放了进去,又重新上好锁。 摸着匣子,女子眼里痴气顿现。 “姐姐……” 动作过大,不慎扯到了身上被烫伤的地方,安侧妃闷哼一声。 她抬起手指,纤长的手指拉开衣服,露出被烫伤的地方,坑坑洼洼的,看起来极为恐怖,换作寻常女子早难过地便要寻死去了。 安侧妃却笑得明媚。 她摩挲着伤口,愉悦地心想,这是姐姐赐给她的伤口,她要好好爱惜着。 女子柔柔地笑着,手下却故意按着伤口。 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崩开了。 血液流了出来。 女子的脸色顿时惨白。 进来的丫鬟看到这一幕,吓得几乎晕厥。 “快再请郎中来!快!!” 第23章 画皮妖“她要如何赔我的罪” 夜深,端王处理完政事,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桃苑阁。 看到女子娇弱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心疼得直蹙眉。 凌昀生快步走到床榻前,握住安侧妃白嫩的手。 “小安,你受苦了。” 小安看到他来,挣扎地便要起身,凌昀生见状连忙将人扶着躺下。 “伤的这么重就不要再顾忌这些礼仪了。” 小安娇娇一笑。 凌昀生被她勾的心痒痒,呼吸粗重了些。 又见女子垂下眼眸:“此事也是妾身的不好,怠慢了王妃。” 凌昀生冷哼一声:“仗着自己是王妃这般蹉跎你,真是个泼辣的,小安你放心,这事本王决不会这样算了。” 自己美貌端庄的正妻竟落下个泼辣的称号,小安笑着,却不达眼底。 面上却仍然娇憨。 她柔柔地靠在凌昀生的肩头:“王爷,您待妾身真好。”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凌昀生的眼睛闪过晦暗。 他刚要有动作,便被女子巧妙地躲开。 小安不敢看他,羞涩地看向一边:“王爷,妾身还受着伤呢。” 凌昀生爽朗一笑。 “是本王心急了,小安你好生歇息吧。” 翌日。 卿琅阁里暖香升起,余晖透过窗口落在红木桌上,多了些许暖色。 许清秋摆好一桌佳肴,时不时看向门外。 小荷推开门,欣喜道:“王妃,王爷方才传言说一会来卿琅阁用膳。” 许清秋眉间一喜。 又连忙跑到镜前打量,一会儿摸摸发髻,一会儿看看妆容。 小荷笑道:“王妃哪哪都美极了,王爷见到肯定会喜欢的。” 许清秋的小心思被戳穿,有些羞涩,她转过头道:“贫嘴。” 小荷见状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的嘴:“王妃见谅,是奴婢失言。” 凌昀生推开门,许清秋连忙半跪着身子:“给王爷请安。” 女子一身嫩粉色袄裙,少了往日里的清雅,却多了几分娇嫩,仿若树上盛开的桃花,芳香宜人。 许清秋抬眸,看向凌昀生,眼中的欢喜与羞涩遮掩不住。 凌昀生本是来寻她发难的,但他是个爱美色的,见到许清秋眼睛都直了,哪里还能想起来前的目的。 他将许清秋扶起,女子的手柔软,他禁不住摩挲了两下。 许清秋惊了一下,然后挪开手。 凌昀生当她害羞,心情大悦。 “爱妃快坐,今日你我夫妻二人共同用膳。” 成婚一月之久,凌昀生虽知晓自己娶的王妃美貌,但早听说她的守旧死板,每日里只会在闺房里绣花,最爱读的书是《女戒》。 听后,他顿时旖旎的心思皆无,这种无趣的女子再美又有何乐趣。 而且…… 他刚成婚,便得了娇软美妾,人美身子软,床上的花样多,勾的他哪里还想的起自己的正妻。 现在看来,这个看起来死板的王妃,倒也确实生的美貌,不枉京城中的公子们对她念念不忘。 许清秋吃饭斯文,夹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她嘴唇生的小,又红,平日里即使不涂胭脂也显得气色好,凌昀生不自觉地便将眼神落在她的唇部。 许清秋注意到王爷直勾勾的目光,心里一跳,连忙用手避开他的眼神。 她被王爷毫不避讳的目光吓到,用手挡住他是下意识的行为,反应过来才发觉冒犯了,心中揣测不安之际,却看到凌昀生勾起笑容。 他一向对美人有极强的包容心,此时对许清秋也是如此。 两人用过膳后,凌昀生忽然开口道。 “平日里疏忽了你,是本王的错,今夜本王便来卿琅阁,可好?” 许清秋眼神微闪。 这便是要与她补上洞房之夜的意思。 想到成婚前娘的教诲。 她乖乖地称道:“是。” 送走凌昀生后,许清秋忽然有些迷惘。 小荷欣喜道:“贺喜王妃,王爷终于看到您的好了,您可要把握好机会,早日怀上子嗣。” 许清秋点点头。 又有些惴惴不安:“小荷,我有些害怕。” 想到方才凌昀生堪称下流的目光,许清秋有些难受地垂下头。 小荷尚未成婚,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时不太理解她的话,只是傻傻地安慰道:“王妃别害怕,有奴婢陪着您。” 许清秋笑笑,点点头。 * 王爷今夜留宿卿琅阁的消息传遍了王府,好多人暗中悄悄说王妃要得宠了,府中的风恐怕是要变了。 许清秋用花瓣泡澡后,又穿上特制的纱衣,小荷为她描眉,盘好发髻,抹好胭脂。 望着镜中的美人,许清秋有些难为情地撇开头。 “这衣裳……” 实在过于暴露了,清白人家的女子哪里会穿这种衣服,许清秋一向安分守己,更是接受不了。 小荷安慰道:“王妃莫要胡思乱想,这是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王爷是您的夫君,这只是闺房之趣罢了。” 许清秋勉强地点点头。 坐在床榻上之际,她忽然有些羞涩。 她在今夜过后,终于不用忍受旁人隐晦的目光了。 她会永远是端王妃,以后她的儿子会成为端王。 许久,都不见凌昀生的到来。 许清秋开始的羞涩也转化成了忧虑,害怕。 难道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小荷?小荷!” 唤了几声,小荷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王爷在哪?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到?” 她不敢看许清秋,支支吾吾道:“安侧妃突然伤病复发,发烧了,王爷正在桃苑阁。” 小荷以为许清秋会发脾气,摔东西,半晌没等到,她不安地抬眸看去。 却发现许清秋的脸上滑下两行泪,眼里满是落寞。 她独自坐在圆凳上,一口一口地咬着菜,吃到嘴里的却都是咸咸的泪。 — 清早,许清秋尚在睡梦中,便被小荷轻声唤醒。 “王妃,安侧妃来了,说要给您请安。” 许清秋头脑尚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冷笑一声:“本王妃不是免她养伤期间的请安了吗,又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吗?” “给她说,不见。” 小荷半弯着身子说是。 小心地出了门。 看向虚弱站着身子的女子。 “安侧妃请回吧,王妃还在休息,不便打扰。” 受许清秋的影响,小荷看这女子是左右不顺眼。 昨夜王妃好不容易得宠,便传来桃苑阁有事,怎会这么巧。 真是个颇有心计的。 现在又跑来找事,莫不是来炫耀的吧。 小安用衣袖掩住口鼻,咳嗽两声,模样看着甚为难受。 “王妃是还在生妾身的气吗?还请小荷丫鬟通报一声,说妾身昨夜突然发烧,实是无奈之举,扰乱了王爷与王妃二人,妾身羞愧至极,特前来赔罪。” 小荷想瞪她,奈何身份差距过大,只好不情不愿地称是。 许清秋听了小荷的话,却是淡淡一笑,心生一计。 “赔罪,如何赔罪,本王妃倒是要看看,她要如何赔我的罪。” 小安柔柔地跪在地上,看着极为弱不禁风的样子。 说出的话却让人惊愕。 “妾身知晓王妃近日心情不佳,妾身出身农家,家中养过几匹马,妾身虽愚钝,却也会些骑马的小技俩,恳请王妃同妾身去骑马放松心情。” 话落,小荷连忙惊慌地看向许清秋,悄悄凑到她耳边道:“王妃慎行啊,这狐狸精惯是个会耍手段的,倘若有什么危险……” 许清秋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但是骑马…… 身处闺房,娘每日教她绣花,读《女戒》,学习宫廷礼仪,琴棋书画,每一步都是为了将她培养成一个合适的联姻人选。 现在自然是成功的,她成为了端王妃,锦衣玉食,身份尊贵。 许清秋却有些厌倦,她曾见过骑马比赛,纵情飞跃草地,马上的人爽朗大笑,无忧无虑。 那时她便有了想要骑马的想法。 但她不敢,也不能。 许清秋忽然掀眸,盯着跪着的女子。 “就依你所言。” 小安浅浅笑着:“申时妾身在府外备好马车等候王妃。” 待人走后,小荷忍不住劝道:“王妃……” 许清秋闷声道:“在府外忽然遇难,便是自己命不好,小荷你说对吧。” 小荷沉默片刻,忽然懂了王妃所言,她眼睛一亮。 府内出人命可是大事,但是在外面,每日死的人命多得数不过来,突然丢了命,又能怪谁呢。 “王妃那您可得保护好自己,多带些侍卫。” 许清秋闷笑出声:“这是自然。” 为了约定的骑马之行,小荷想给许清秋找身干练的衣裳,翻遍衣柜才发觉,只有裙装,且都是精细布料,每件穿上都可出去游湖,参加宴会。 但今日不是去游玩,而是去骑马。 无奈之下,还是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襦裙。 黑色不似其他颜色清雅,这件衣裳的设计较为简洁,倒也行动方便了些。 申时,小安已在府外等候。 现今世风清朗,女子也可出街游玩,只是需戴上面纱。 小安一身黑色劲装,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起来, 颇有些英姿飒爽之风。 戴着的面纱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之味。 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安,许清秋有些惊诧。 却不知小安看到她,同样眸光闪动。 许清秋往日里只穿月白色,湖蓝色,粉色…… 越鲜艳的衣裳她穿的越多。 如今她一袭黑裙,与往日大不相同,但都极美。 “王妃请上马车。” 小安扶住女子的胳膊,使力将人扶了上去。 许清秋有些不自在地伸回胳膊。 她抬眸看了小安好几眼。 是错觉吗? 她似乎感觉到对方扶她时,不经意间摩挲了下她的胳膊。 第24章 画皮妖可怕的梦魇 街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潮气浸润得油亮。 偶有小儿嬉笑,追闹着。 马车行驶地很平稳,陡然,车轮压过一块石块,马车微微倾斜。 小安身上的伤口被撞到,她闷哼一声。 许清秋注意到,她蹙眉问道:“你的伤还未好?” 女子脸色苍白,额头冒出滴滴汗珠,显然疼极了。 小安摇摇头,勉强笑道:“无大碍的,王妃。” 许清秋移开目光。 不顾身上的伤口,还要拉她出来骑马,不知她有何居心。 “王妃,妾身是猎户家的女儿,父亲是负责打猎贩卖野生动物的,妾身年少时便能独自捕到兔子了,所以您不必担心。” 小安怯怯地看她,似乎真的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 许清秋嘴角含笑。 愚钝。 马车走了一阵,停下了。 是一个农场。 围栏里面养了数十只马匹。 匹匹鬃毛亮丽,健硕高大。 许清秋头一次有些好奇地望着远处的一切。 农场主不知两人的身份,但看二人的装扮便知晓是不可得罪的贵人,连忙热情地上前迎接。 得知二人是来骑马的,半蹲着身子,指着马匹,给她们介绍。 许清秋远远地看着一匹红色的小野马,毛发旺盛,颜色在期间最为鲜艳,悬着白色颈缨,配着画花银鞍,绣罗鞍罩,她一眼便看到了它。 注意到她的注视,小安抿唇笑着:“王妃喜欢这匹马吗?” 农场主闻言蹙眉:“这马性子可烈,近日刚收入农场,尚未驯化。” 他看了看身子娇弱的许清秋和小安,不住地摇头。 “这马恐怕两位夫人驾驭不住。” 许清秋闻言歇了心思,只是心头依旧遗憾。 小安眼睛亮亮的。 “没事的姐姐,就这匹,小安会保护你的。” 许清秋听到她的称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小安见状朝她安抚地笑笑。 眼里的意味似乎在说,王妃,在外面总不好叫您王妃吧。 许清秋撇开头,罢了。 穿戴好护具,许清秋看着这匹桀骜不驯的马匹,忽然有些后悔。 她萌生了退缩之意。 正欲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小安看着她,眉眼弯弯:“姐姐,莫怕,小安会护住你的。” 许清秋硬着头皮被小安搀扶着身子,明明是个娇弱的女子,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被她弄上马后,许清秋还有些晕乎乎的。 “姐姐,用双腿夹住马肚子。” 看着女子颤颤巍巍的模样,小安忽然轻笑一声。 她轻点脚下,轻松地便跃上了马背。 将女子搂在怀里。 许清秋脸色一僵。 太近了。 挨得太近了。 女子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 乌黑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发出一声长啸,扬起蹄子飞奔而出。 许清秋吓得紧闭双眼,却听见身后爽朗的笑声。 小安看着女子白嫩的脖颈,眼底晦暗,她忽然更凑前来,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许清秋察觉到后方女子温软的身体,顿时一僵,小安柔软的两团就贴在她的后背,许清秋从未和旁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男子没有,女子亦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她忍不住道:“离本王妃远点。” 小安轻声应是,往后面坐了些,两人顿时中间隔了一人宽的位置。 没等许清秋松口气,便发现没了小安的拥护,她根本摇晃地控制不住自己,生怕下一秒便会跌下马。 许清秋闭着眼,咬牙道:“往前坐点。” 小安这次应得极快,她笑得极为明媚。 马匹在草地上奔跑,风拂过耳边,凉快极了。 许清秋在恐惧过后,便感觉到自由。 这个词似乎同她无半点关系。 但在这刻,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灵魂被释放。 后面的女子凑前来,问道:“姐姐,你开心吗?” 她的呼吸从许清秋的耳边钻进,让她有些痒,许清秋不自在地躲开。 没有得到回应,耳边只有风声。 小安却不生恼,她身上的伤口被压的又溢出了血,女子脸上却尽是满足。 她微微俯身,与前方那女子贴的更紧了些,鼻尖仿若都是她的香味。 小安眼里闪过痴迷。 “吁……” 小安轻扯缰绳,身子微微后仰,马停了下来。 她先是纵身跳了下去,又握住许清秋的手,将人拉了下来。 小安眉眼弯弯。 许清秋别过头,不看她。 快了。 她眸光微闪。 走出农场,方才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便像陌生人一般,许清秋快步走着,将身后的女子落在后面。 想到方才小安对自己的照顾,许清秋忽然有些犹豫。 想到自己嫁入王府后所受的委屈,她又冷了神色。 小安被无情丢下,倒也不恼。 她慢悠悠地走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倩影。 她轻轻抿唇,如毒蛇般粘腻恐怖的眼神紧紧地跟随着许清秋。 便见许清秋忽然转过身,快步向她走来。 “跟我走。” 小安一双水眸疑惑地看着她:“王妃,我们不是要上马车回王府吗?” 许清秋咬牙道:“别管。” 小安很乖,被她拉走,也不追问。 许清秋撇开目光。 那辆马车被使了手段,马夫会半路离开,马失控,坠入悬崖。 这便是她精心设下的局。 无论是她自己狠不下心,还是方才小安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总之。 她现在不想杀小安了。 小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清秋,嘴角翘起,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许清秋带来的侍卫驾来一辆马车。 看到回来的是两人,侍卫即使心里惊愕,面上却不显。 这辆马车显然舒适度就不如来时那辆了。 摇摇晃晃的,颠簸着。 许清秋身体娇弱,骑马已耗费了她大部分体力,上了马车便快快地昏睡过去了。 她似乎在做梦。 风吹竹叶,竹叶抖动,密密的竹林生长着,绿意盎然。 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远处晨光熹微,一间屋子映入眼帘。 许清秋推开门。 室内安墨漆罗钿屏风床,红罗圈金杂彩绣帐,香炉冒起袅袅烟气。 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屋子里面竟然布置得极为精细。 一女子半躺在床榻上,绣鞋无力地耷拉在床沿,她看向许清秋,眼尾上扬,忽然勾唇道:“姐姐你来了。” 女子的面容模糊,许清秋瞪大眼仔细辨认,却依旧看不清面容。 “你、你是谁?” 女子弯下嘴唇,眼里闪过受伤。 她下了床,搂住女子细软的腰身。 只轻轻一推,便将人推到那榻上去。 “姐姐可真冷漠,难不成姐姐将我也忘了?昨夜不是还在床榻上与我耳鬓厮磨?怎么下了床便不认人。” 女子凑近她,仔细嗅闻着。 没有旁人的气息,只有属于姐姐的味道。 女子满意地笑笑。 她亲了下许清秋的脸颊,又撬开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与她一同纠缠。 许清秋迷茫地被支配着。 感觉到女子大逆不道的行为,她这才恍然,连忙想要起身。 这可是一个女子,她竟然同一个女子做这般亲密的行为。 女子被她反抗的行为红了眼。 她眼垂泪,柔柔地啜泣着。 “姐姐莫不是厌了我。” 没等许清秋回答,她忽然冷了脸色。 花苞被雨水打落,许清秋吃痛一声。 “姐姐将我锁在这屋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教我独守在这等着伺候姐姐,如今反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许清秋吃痛,嘶了一声。 女子见状又连忙说是自己的错,垂下身子,说给她呼呼就不疼了。 许清秋感觉到温软的气息,身子一僵,正欲推开她,女子却忽然垂首,花苞被雨水吞并,许清秋羞得脸通红。 她使劲地想要推开人,却发觉对方力气极大,自己根本摆脱不开她的控制。 女子掀起水眸,看向许清秋的眼神满是痴迷。 她又开始啃咬许清秋的唇瓣,手又从衣领处伸了下去。 许清秋眼泪沁在眼眶之际:“不、不要……” 女子亲亲她的唇,她最爱许清秋这般哭样,眼看女子垂泪的娇样,她更是兴奋。 “姐姐好美。” 许清秋猛然惊醒。 整个人又惊又怕。 眼圈红了一圈,泪水打湿了脸颊。 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梦。 小安担忧地看着她,拿着手帕给她擦流出的泪水:“王妃,您怎么了?是梦魇吗?怎么哭的这般厉害。” 许清秋半晌才回过神,她白着脸点头。 或许是方才梦魇,尚未清醒过来,许清秋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 连眼角生出的泪珠都忘了擦。 小安将自己的肩膀递给了许清秋,让她靠着自己歇息。 女子粘稠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许清秋脸上,恍惚的女子却丝毫未发觉。 小安用手沾下那滴泪珠,不经意间伸到唇边,将唇部浸湿。 咸的。 小安看着许清秋红红的眼眶。 好可怜啊。 可怜得她好想将姐姐吞下去。 小安将人护在怀里,面上怜惜,眼里却满是痛快之意。 她拍拍许清秋的肩膀,轻哄道:“姐姐莫怕,没事的,小安在您身边。” 许清秋缩在小安怀里,莫名的心安,只当她是此时自己的依靠。 第25章 画皮妖“小安,王爷他真的去花楼了”…… 那日过后,因为心中的怪异,许清秋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远离小安,小安却一反往常似地黏着许清秋。 美人榻上,身着月白色袄裙的女子休憩,身子微微倾斜,屋内的暖香升起。 另一边,鹅黄衣裳的女子手持画笔,神情认真。 笼中的鹦鹉扯着嗓子道:“姐姐……姐姐……” 暖香快要燃尽之时,小安终于停下了笔。 她看向画布,有些失望。 这时,床榻上小憩的许清秋也醒来了。 她起身,眼里尚还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平日里端庄的模样不再,整齐的发髻被睡的有些歪斜。 小安嘴角含笑,迎了上去。 “姐姐,您醒来了。” 许清秋一双水眸落在她的脸上,眼里还带着怔意。 小安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忍俊不禁,她上前拥住许清秋:“姐姐这个样子好乖啊。” 许清秋缓慢回神过来,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日骑马过后,小安便不再叫她王妃,一直叫她姐姐,许清秋不满过,但见小安自始至终改不过来,便也随她去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荷刚踏进屋内,看清眼前这幕,神情怪异。 鹅黄色衣裳的安侧妃紧紧地搂着月白色衣裳的王妃,安侧妃背对着她,小荷只能看到王妃懒散的模样,听见动静,两人齐齐地看了过来,相拥的姿势让人想到了两枝连理枝紧紧攀附。 小荷脸色一白,吓了一跳。 她暗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许清秋这才恍然发现两人还紧紧地搂着,连忙将人推开。 整理了一下衣裳,许清秋看向小荷:“有何事发生?” 小荷双手微微颤动:“王爷在赌馆输光了身上所带的银两,喝的大醉,现在正在楼春坊。” 楼春坊——京城最大的花楼。 许清秋脸色一白,身子往后退,幸好后面的小安扶住了她。 她怎么敢忘了,自己嫁的夫婿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赌博赛马一样不差,如今更是花楼都逛上了。 小安微微蹙眉,眼中强忍泪水,还是将人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王妃:“姐姐莫怕,指不定是个误会呢,要相信王爷。” 许清秋失魂落魄,听见这话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她点点头。 小荷不敢抬头,半晌没听见动静,这才微微抬眸。 便看见安侧妃的手落在王妃的腰身上,这姿态占有的意味十足。 似乎感觉到小荷的视线。 安侧妃微微撇头,直勾勾地盯着小荷。 小荷瞳仁放大,牙齿打颤。 仿若毒蛇般粘稠的眼神看着她。 似乎在说,莫要说什么不该说的。 * 许清秋心绪始终不安,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边。 倘若这事是真的。 京城中的人都会知晓。 端王妃刚嫁进王府一月有余,端王不仅独宠美妾,还堂皇而然地去逛花楼。 他们会怎么看她。 又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扬。 许清秋眼里含着恐惧。 忽然听见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 小安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来,她手里拿着一块画布。 “姐姐快看,这是小安为姐姐作的画。” 画布展开,许清秋神情一怔。 画上的女子很美,神情倦怠,睡容安详。 作画的人技艺高超,廖廖几笔便能将人物的特点勾勒出来。 似乎下一刻这美人便会从画中走出来。 这不就是她吗? 小安观察着她的神情,含笑道:“姐姐生的美,小安只能画出姐姐七分神韵来。” 许清秋摇摇头,她手指轻点在画布上,眼神复杂。 “你有什么目的?” 哪家的妾会对正妻这般好,双方都是水火不容,恨不得剥对方的皮,抽对方的骨,自己享受独宠。 小安想要的又是什么。 是在王府中有个依靠,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吗? 许清秋神情冷淡。 她已经得到了,王爷对小安宠爱有加,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谁又敢怠慢她,她又为何费尽心思来讨好她这个不得宠的正妻。 小安作状思考,唔了一声。 “姐姐问这话倒是难住妾身了,小安只是想对姐姐好罢了,倘若真要说出一个理由——” 她看向许清秋,女子盯着她,神情认真。 小安轻笑一声:“那就当小安觉得姐姐生的极美好了,出落得这般标志的美人自然是不能受苦的。” 许清秋微微错愕。 这个理由当真胡扯。 小安自是知道许清秋不会信的,小安看向画布上的美人。 又看向面前的女子。 啧。 果真是比不得的。 这话倒没骗许清秋,小安最是喜爱美丽的皮囊,那是最为蛊惑人心的手段。 倘若拥有了一张心仪的皮囊,小安会耐心地将它清洗干净,再穿在身上,好生照料,待厌倦了,才会无情地将它丢掉,继续寻找下一张美丽的皮囊。 许清秋经她这么一番,倒是心情好些了,不去胡思乱想些事情了。 眼里也含着笑意。 直到—— 端王大醉地被人送回了王府。 许清秋看向小厮,麻木问道:“你再说一遍,王爷是从哪里回来的?” 小厮跪在地上,直磕头:“草民是楼春坊遣来的,端王爷昨夜在楼春坊歇息着,喝的醒不过来神,妈妈吓坏了,生怕出什么事,这才连忙让我们前来送人。” 小荷见王妃神情不佳,连忙挥手道:“王妃知晓了,王爷既是送到了,还不快走。” 小厮扭扭捏捏,支支吾吾道:“王妃,王爷昨夜在楼春坊赏了一百两银子,这钱还没清算呢。” 许清秋扯开笑容,笑得勉强:“去找管家清算。” 小厮脸上一喜:“谢谢王妃,草民告辞了。” 许清秋心里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 果真去花楼了。 一切都是真的。 她忽然头脑发晕,胸闷,只听见小荷惊慌喊道:“王妃!” 许清秋向后倒去。 屋外雨声渐起,滴滴答答,打在窗棂上,传来闷响。 许清秋眼皮轻颤,刚醒来,眼前还是灰蒙蒙的。 她的手似乎被人握着,对方的手软软的,好似一团棉花。 “姐姐。” 小安轻喊着她。 许清秋眼前清晰了。 小安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颊映入眼帘,面色关切。 “姐姐你吓坏小安了,幸好幸好……” 许清秋忽然啜泣道:“小安,王爷他真的去花楼了。” 对方身子僵了一下,微微俯身,将许清秋搂进怀里。 “姐姐莫怕,姐姐莫怕。” 许清秋在她肩头止不住地啜泣。 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京城中的女子会耻笑她,百姓会恶意揣测她,消息传到了将军府,这便是奇耻大辱,她给将军府蒙羞,爹娘自是不会轻饶她的。 小安轻嗅女子的秀发,淡淡的桂花香味。 她的眼眸晦暗。 姐姐好可怜。 哭得好伤心。 都怨那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 小安磨牙,心里的恶意如浓雾般升起。 既然管不住自己,那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害的姐姐这么难受。 小安这般愤慨。 手下却放肆地将女子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享受着女子将她作为依靠,一心依赖着她。 心里愉悦的小安,哪里还能想起。 若不是自己,端王哪里会在赌坊输个精光,又哪里会受人挑唆,打破了自小父王给他立下的规矩,在楼春坊缠绵一夜。 大哭过的许清秋喝过一碗粥后,体力耗尽,又沉睡了过去。 小安面色温柔,给她掖好被子。 “王爷在何处?” 丫鬟恭恭敬敬道:“还在内室中睡着呢。” 小安嘴角含笑,快步走向内室。 凌昀生脸上还映着红霞,昏睡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女子的注视。 小安口中呼出雾气。 方才沉睡的凌昀生立马便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便看见小安端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守着自己。 心生感动。 伸手拉住小安的手,女子的手白皙滑嫩,握在手里好似没有骨头似的。 凌昀生喉结滚动,眼里一暗,体内的欲/火又升了起来。 “本王的好小安,还是你最体贴本王。” 他将小安搂在怀里,心猿意马,正欲将人往床榻上带。 怀里的女子忽然伸出手指,轻点在凌昀生的下巴处。 “王爷你爱小安吗?” 小安媚眼如丝,如钩子般的眼神落在凌昀生脸上,凌昀生被她勾的魂都要飞了。 “好小安,本王自是最爱你的。” 小安捂住嘴,娇娇地笑着。 “王爷既然爱我,可否给小安你的皮呢?” 凌昀生呼吸一滞,眼睛都红了:“本王的心肝,本王的娇娇,别说是皮了,心本王也给的。” 小安将他轻轻推开,欲拒还迎状:“小安又不是什么精怪,要王爷的心做甚。” “那便这样说好了。” 小安轻吐雾气,便见凌昀生倒在床上。 她直起身子,轻点脚步,倘若有旁人在场,便会惊愕地发现这女子竟是没有影子的,小安散漫地坐在桌前的圆凳上,嘴角含笑,看着床上男子的癫狂模样。 凌昀生疯了般地扭动身体。 嘴上还喊着:“心肝,小安,给我,给我……” 小安娇笑道:“小安这便给王爷了,王爷答应的可莫要忘了。” 雨声渐渐大了,盖住了屋内这场诡异情/事的声音。 第26章 画皮妖“王爷怎么这么粗鲁,一点都不…… “王妃,枉你对安侧妃体贴,那个狐狸精竟然趁着王妃昏睡,偷偷爬上了王爷的床榻,听守夜的丫鬟说,折腾了一晚上呢,羞得人不敢靠近。” 跑出去打听到消息的小荷恨恨道。 醒来后面色红润些的许清秋听着小荷的怨言,握着的帕子险些让手指搅碎。 眼里的泪珠便滑了下来。 “王爷他为何这般作践我……” 小荷闻言心疼地看向许清秋。 忽然想到什么,她欲言又止,偷偷抬眸看向许清秋。 正啜泣的许清秋察觉到,哑着嗓子道:“小荷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小荷面露难色:“方才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将军府的传话。” 许清秋神情一滞。 她颤着嘴唇问道:“……何话?” “老爷和夫人已知晓您与王爷成婚一月尚未圆房的事情了,发了好大的脾气……” 许清秋白了脸。 她看向小荷。 小荷伸出手,一枚褐色的药丸,圆滚滚的。 她凑到许清秋耳边,悄声道:“夫人说这是秘药,可以促进王妃与王爷之间的感情,希望王妃抓住机会,早日怀上子嗣。” 许清秋颤着手接过药丸。 轻声嗯了一声。 * 凌昀生的风流之事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勃然大怒,但众所周知,皇帝一向对凌昀生这个侄子颇为宠爱。 所有人都以为凌昀生为皇室蒙羞,少不了一顿教训,结果皇帝下旨,让他在府中好生反省,罚抄清心咒一百遍,这个教训实在不痛不痒。 愚笨人诧异之际,聪明人眼底深色,已经想到深处了。 凌昀生的父王是皇帝关系最为要好的兄弟,两人还是王爷的时候,一起上书堂骑马打猎,形影不离,直到宸王——也就是皇帝,一朝成为太子,君王多疑,心狠手辣,似乎永远免不了俗。 为了成功登基,太子第一剑,挥向的就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无他,只因为端王是影响自己登基的最大障碍,亲兄弟的血液铺就了太子登基的第一条道路。 此后的他,愈发猖狂,九子夺嫡,成为最后的赢家,登上皇位。 那时,凌昀生只有七岁。 或许是人到晚年,难免心软,惭愧之意迟迟升起,便将这份关切转移到了兄弟的儿子——凌云彻身上。 可谓是宽容到极致。 落日余晖,点点红霞。 或许是因为主子被罚的缘由,极为安静,府中的下人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生怕引火上身。 许清秋端着热粥往书房走,观察到药丸彻底溶于粥中,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面前的木门,许清秋轻呼口气,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好心理准备。 轻轻叩门。 “何人?” 许清秋轻声道:“王爷,妾身听膳房的人说您一上午都未进食,特意为您熬了粥。” 凌昀生将门打开,力道极大,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许清秋的手微微颤动。 “本王不想吃东西,拿下去吧。” 许清秋没应,跟着他的步伐进了屋子。 将粥放在桌上。 “王爷这般烦心,妾身心里也不好受。” 许清秋眉眼温柔,似乎能够包容一切。 凌昀生撞见她的眸子,心下松动。 “王妃有心。” 他坐在椅子上,头疼一阵一阵地袭来,凌昀生紧蹙眉头,用手支撑着头。 许清秋走上前来:“王爷可是头痛,妾身可以为王爷按摩。” 她走到凌昀生身后,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按压,力道舒缓,身后女子的芳香传来,凌昀生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许清秋一边给凌昀生按摩,一边目光落在桌前。 满满的字,前面还比较端庄,到后面潦草极了,活脱脱的草书。 许清秋轻笑一声:“王爷写的可是清心咒?” 凌昀生被她安抚地舒服了,态度也温和了:“你认得清心咒?” 许清秋点点头:“幼时被罚写过,那时性格比较顽劣。” 想到幼时的事,许清秋眼里闪过暖意。 凌昀生可不管她的回忆,立马抓住了重点。 “那不就好办了,爱妃这么心疼我,不如替我抄书可好?” 许清秋惊愕地张开嘴巴:“这、这恐怕不行吧,这可是陛下下的命令。” 凌昀生心中厌烦升起,又来了,陈旧端庄的闺房女子。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眼见凌昀生神情冷峻,许清秋心中一跳,害怕自己的事情化为泡沫,许清秋咬咬牙:“妾身自是心疼王爷……好!妾身替你抄,但还是希望王爷不要辜负妾身的美意,那粥再不喝便要凉了。” 凌昀生见自己头疼的事情解决了,心中一喜,喝粥什么的自是不在意。 他快步走到桌前,端起碗一饮而尽。 将碗倾斜着给许清秋展示,表示自己已喝光了。 许清秋始终直直地看着他,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心里升起一丝紧张。 见碗里果真什么也不剩了,她的心终于落下了。 脸上也真心实意地笑着。 许清秋坐在桌前,认真地磨墨,在纸上落在秀气的字,她悄悄抬眸,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凌昀生一开始坐得好好的,慢慢的,脸上升起红霞,整个人有些按耐不住。 许清秋心中明了,药效开始发作了。 便见他忽然倒在了桌前,“砰”的一声,声音极响,显然磕得不轻。 许清秋惊愕地走了过去,怎么会这样。 这药好像并没有使人晕迷的效果。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法回头了, 许清秋艰难地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缓慢地将人放在书房内室的床榻上。 她正欲动作,眼前忽然昏暗,无力地倒了下去。 芙蓉纹路窗半开,点点亮光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 许清秋茫然地睁开眼,想要用胳膊撑住床榻起身,身上的疼痛令她嘶了一声。 听见动静,小荷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被子无力地滑落,女子身上的痕迹便这样显露出来。 小荷别过头,脸红了,悄悄地抱怨一声:“王爷怎么这样啊……” 许清秋有些茫然,不该在这里呀。 她记得明明是在书房内室的床榻上,为何自己醒来会在卿琅阁。 回想昨夜的事情。 似乎是一个身子柔软的女子搂住她,贴在她身上,许清秋神情一慌,怎么可能。 昨夜那人分明是有男人的那物的,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是凌昀生,一定是的。 疼痛感袭来,心中的狂慌感几乎要将她淹没,许清秋抱住身子。 泪眼朦胧地看向小荷:“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荷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还是实话道:“是王爷送您回来的呀,王爷可贴心了,怕您冻着了,还用衣服给您盖着呢。” 小荷偷偷笑了一声,眼里闪过惊羡。 许清秋松了口气。 不是女子,没有别人。 就是凌昀生。 她再次回想了一下昨夜。 刚开始她头太晕了,眼中那人的五官是模糊的,渐渐得,许清秋在那人刻意地折磨后看清了对方的脸,就是凌昀生。 凌昀生在床上和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昨夜凌昀生一直磨着许清秋,故意不给她想要的东西,逼着可怜的女子在他耳边娇娇地说话,这才满足了许清秋。 许清秋面色一红,心里浮现起羞涩来。 昨夜凌昀生嘴中不停地喊着“姐姐。” 她从不知,原来夫妻间的乐趣这般令人欣喜,也不知,原来凌昀生喜欢这样叫她。 小荷看着王妃娇羞的面容,心中一松。 她撇开目光,暗叹一声。 想到昨夜,她不禁打了个颤。 昨夜送王妃回来的,哪里是凌昀生,分明是安侧妃。 小荷似乎又看到了安侧妃幽幽的目光,她身披着瑞兽纹素软缎氅衣,踏着月光而来,正当小荷疑惑之际,便看到她将氅衣微微敞开,王妃的面容袒露出来。 小荷惊愕地看着她。 便见安侧妃将人怜惜地抱在怀里,没理会小荷的阻拦,自顾自地踏进了屋门,将女子放在了床榻上。 后面赶来的小荷瞪大眼睛。 安侧妃怜惜地亲亲王妃的嘴唇,厮磨了好一阵,这才走了出来。 她看向小荷,慢吞吞地说道:“辛苦小荷丫鬟了,想必你知道要说什么吧。” 语气温柔,话里的威胁意味却明了。 小荷掀开被子的一角,便看见了王妃身上青紫的痕迹,她红了眼眶。 “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揭发你,你等着!” 安侧妃轻勾唇角,看向小安:“小安丫鬟城外的母亲似乎还在病重中,还等着小安丫鬟的月俸救命吧,你的弟弟马上也要上学堂了吧……” 小安听着女子将自己的家底说的一清二楚,顿时白了脸。 “现在懂了吗?” 小荷怯怯道:“安侧妃的话,小荷知晓了。” 安侧妃闻言,愉悦地眯眼。 “照顾好姐姐。” 思绪飞了回来,小荷不安的眼神落在许清秋脸上。 她对不起王妃,但她真的没有法子。 那是小荷血浓于水的亲人。 * 晌午之际,小安来了。 看到许清秋身上青紫的痕迹,女子心疼地抚摸着。 原本得意的许清秋被她的行为吓到,连忙躲开。 小安一双水眸怜惜地落在许清秋身上。 “王爷怎么这般粗鲁,一点儿也不会怜惜人,倘若是妾身的话,定会好好对待姐姐这副白嫩的皮肉的。” 第27章 画皮妖安琛卉早在一月前便被扒皮身亡…… 圆房后,许清秋开始惊愕,继而恐慌,后来确定与自己缠绵一夜的人的确是凌昀生,她心满意足,甚至在面对小安时,有一种隐隐的自得之意。 当小安说出意料之外的这番话,她忽然感受到身体的酸痛,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小安的手指落在许清秋的身上,她感觉到身体一股酥麻,继而疼痛感传来,她嘶了一声。 小安歉意地看向她,眼里隐隐的疼惜。 许清秋忽然鼻头一酸,眼泪半吊在眼眶。 “姐姐别哭,小安给你擦药。” 小安轻声哄着她,手指滑到她的脊背上,轻轻地拍着以示安慰, 见许清秋情绪平复下来,小安的手滑到她的衣角,欲掀起,便见一双手按住了她,不让她动作。 她抬眸望去,嘴角含笑:“姐姐别怕。” 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蛊惑性,许清秋慢慢地将手挪开。 小安满意地眯眼。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姐姐身上令人脸红的痕迹,小安的目光久久地看向停留在那处。 真可怜啊。 被吃得骨头渣也不剩了。 小安看着那白嫩的皮肤被打上了青紫的烙印,眼睛都红了,她嘴角的笑容消失。 真是孟浪的姐姐。 许清秋迟迟未见到她动作,心里慌乱,正欲起身,便感觉到女子俯下/身,轻/舔着她身上的痕迹。 “……” 许清秋身子一抖,眼神浮现恐慌。 她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人压了下去。 小安柔柔地笑着:“听闻唾液有消毒的作用,便想试一下,姐姐不会怪我吧。” 女子神情坦荡,许清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僵着脸道:“别这样了,直接涂药就好。” 许清秋以为自己很义正言辞,实则她方才被小安的行为吓得满脸通红,抬眸看向人的眼神都带着水色。 小安温顺地应好,眼神晦暗。 每次都这样。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 实际却在暗自勾引她。 真是孟浪的姐姐。 该给她一点惩罚才好,让她知道,在一个觊觎她的人面前做这种事情,可是要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 许清秋感觉到凉凉的药膏抹在自己酸痛的皮肤上,她身子忍不住一颤。 小安敏锐地察觉到,她抬眸,眉眼弯弯:“怎么了姐姐?” 许清秋难为情地撇开眼,她怎么可以说是自己的身体太敏/感了,药膏冰得她受不住。 “没事,你继续就好。” 小安浅浅勾唇,耐心给许清秋上着药。 只是,当她滑落在某一个地方时,许清秋一惊。 连忙捂住亵裤。 “这里……就不用了。” 小安蹙眉,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个不乖的小孩子。 许清秋脸上一红。 “姐姐受了伤,这里是最严重的地方,你我都是女子,又何须遮遮掩掩。” 小安严肃道。 许清秋几乎没见过小安这样的神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紧握住的亵裤边角的手缓慢挪开。 对,她和小安都是女子,她有的小安也有。 她不该想这么多的。 许清秋无力地抬起头,眼泪从眼角流出。 * 上好药后,餍足的小安眉眼弯弯,又恢复了之前的明媚模样。 她靠在许清秋的肩头,黏糊糊地撒娇道:“姐姐,姐姐……” 许清秋眼眶都是红的。 眼里满是屈辱。 她怎会信了这女子的话。 小安哪里是同情她可怜,分明是要趁机羞辱她。 只是抹药,她却将自己的手指…… 逼得许清秋垂在她肩头,眼泪都要流干才放过她。 小安走后,凌昀生来了卿琅阁。 比起以往的冷淡,今日他看向许清秋的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许清秋被他握着手,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小荷传达的话语。 娘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你让他们舒服了,他们自然也会让你舒服。” 望着被赏赐的首饰,珠宝,绸缎。 小荷眼里止不住的欢喜。 凌昀生握着女子的手,心里仍有些困惑。 在他的记忆中,他与这个死板的美貌正妻同房了,意料之外,给他的体验极好。 凌昀生想到那个感觉,忍不住心猿意马。 但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具体的画面,只是一个大致的感觉。 凌昀生向来不是多疑的性格,只当自己是喝断片了,不以为然。 他凑近了许清秋一些,两人的距离极近,女子的芳香传来,凌昀生喉结滚动。 他顺势搂住许清秋的细腰:“秋儿。” 手往下摸,许清秋吓得立马起身,躲开他的手。 凌昀生被她一闪,同样吓了一跳,刚才升起的旖旎心思立马消失。 他蹙眉冷哼道:“扫兴。” 果然,依然没变,还是那个死板的陈旧女人。 许清秋脸色苍白,知晓自己是惹到凌昀生了, 自己才刚刚得宠,这么快就要失宠了吗? 想到脑海中那缠绵悱恻的一夜,凌昀生到底软了心。 “本王知晓秋儿性子腼腆,今夜本王会留宿卿琅阁。” 没有失宠。 到底放了自己一马。 本该高兴的许清秋忽然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入夜了,风里透着些凉气,不知是什么喜事,爆竹在天空绽开,五彩缤纷,甚是迷人。 许清秋看着梳妆镜,拿起口脂,轻抿一口。 思绪万千。 小荷忽然白着脸进了门。 走路都是磕磕绊绊的。 没等许清秋呵斥,便见她半跪着,抖着身子道。 “王妃,先前查的结果出来了,安侧妃的确是一个猎户之女,名叫安琛卉,家住秀纳河旁的小村庄,但有侍卫称道,那安琛卉早在一月前便死在灌木丛旁了,一身皮被扒了去,倘若不是衣物兜中的手帕证实了她的身份,只会被人当成是一具无名之尸。” 许清秋白了脸。 小荷止不住地磕头:“王妃,现在的根本就不是安侧妃,分明是个可怕的精怪!” 想到那日安侧妃可怕的神情。 小荷爬到许清秋腿边,哭着道:“奴婢不敢再瞒着王妃了,那日……抱着您回来的人不是王爷,是安侧妃,奴婢还看到安侧妃亲您的唇瓣。安侧妃……不对!是那个怪物用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奴婢实在不敢,奴婢罪该万死!” 许清秋脑中混沌的思路忽然清晰了。 为什么小安对她有亲密接触时,她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当作为夫君的王爷对她动手动脚,她却觉得反胃。 那日她脑海中的画面根本不是错觉——与她缠绵的人竟然是一个怪物! 许清秋捂着嘴呜咽着,努力不发出声音来,眼泪夺眶而出。 “啪……” 许清秋脑中的一根弦似乎断裂了。 晕过去前,只听见了小荷惊慌地喊道:“王妃!” 那座颇为雅致的小屋,直直地坐落在竹林中。 遮掩在竹子后,若隐若现。 许清秋像被人控制了心智的木偶,木讷着神色,木偶线被牵动,便直直地走进了小屋。 她推开门,发出“咯吱”一声。 原先的红木家具换成了清一色的黄梨木家具,秀气淡雅,鱼嘴香炉中燃起袅袅烟气。 美人榻上帷帘微动,露出女子妩媚的面容,若隐若现。 女子嘴角扯开冷笑:“这不是端王妃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许清秋呆呆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女子反倒不乐意了。 她没穿绣鞋,光着脚,许清秋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双白得晃眼的脚上。 银环圈在女子白皙的脚腕,银白点缀。 女子环住许清秋的脖颈,如一朵菟丝花似的缠绕在她身上。 “王妃来我这寻我作乐,不知王爷知道与否,他若是——” 女子抬眸看许清秋,眼里浮现笑意。 “若是要打死我这个弱女子,王妃会不会护住我。” 许清秋困惑地看向她:“王爷为什么要打死你?” 女子被许清秋的话逗笑,捂着嘴娇笑,眉眼弯弯。 她将人带在了床榻上,俯身压了下去。 “自然是私通之罪。” 某个地方顶住了许清秋的大腿根部,她惊愕地瞪大眼。 “你、你怎么会有……” 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开口道:“王妃在装什么,倘若不是因为我这个怪物的身体,王妃怎么会连脸面都不要了,作为将军府小姐时,便将我私藏在这个小屋中,供你随意亵玩,如今嫁进王府,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继续来与我欢好,王妃可真是个坏女人。” 许清秋脸色一白,她反驳道:“不、不可能!我不认识你。” 女子眉眼弯弯,俯下身:“没关系,王妃的嘴不愿承认,身体可愿意得很。” 花苞被雨水冲刷,变得可怜巴巴,引人怜惜,扁舟被浪潮打翻,被迫与潮水共同起伏,只好环住浆头,以祈求安稳。 许清秋的眼眶红彤彤的,泪珠滑落,又被人舔走。 女子看着许清秋泪眼朦胧,只能攀附于她的模样,心中的愉悦几乎覆盖整个胸腔。 “姐姐现在的样子好美。” 她又吻了上去。 许清秋的唇娇嫩,只是轻轻地舔舐啃咬,便红得好似要见血,女子的眼睛红了,又凑了上去。 许清秋想要使劲推开她,但力气过小,倒像是在打情骂俏,欲拒还迎。 果然,女子的神情更激动了。 眉眼灼灼。 意志迷糊之际,许清秋努力睁开眼,她忽然看清了这个女子的面容——这个一直以来折磨自己的女人——是小安。 不,是伪装成小安的怪物。 第28章 画皮妖祸兮福所倚 门外传来嘈杂声,扰乱了睡梦中的许清秋。 床榻上的女子眼皮微动,顿时惊醒了一旁侍候的小荷。 “王妃……” 小荷眼里止不住的惊慌。 许清秋微微抬起下颚,喉头发痒,她咽了下口水。 小荷立马端来一杯水给她润喉。 一杯清水滑入,缓解了些许难耐。 趁着许清秋喝水的时间,小荷连忙道:“王妃您真吓死奴婢了,幸好郎中说您只是心中烦闷,并无大碍,要不然奴婢这条贱命就是死上千次百次也抵不上您。” 许清秋正欲开口,便听见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声,惹的人心中愈发烦闷。 小荷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她,得到许清秋允许的意愿后,连忙出门打探情况。 刚打开房门,便听见几个丫鬟窃窃私语道:“府中可真是添了一大喜事,安侧妃有了身孕,如今地位可真是水涨船高了。” 小荷面色一惊,看向床榻之上的许清秋,对方一脸黯然。 许清秋闻言愣了好久。 不过进门一月有余,竟已有了子嗣。 小荷把门关牢,小跑至美人榻前。 “王妃,这胎儿定有鬼,安侧妃可是个怪物!” 许清秋神情恍惚。 对,她怎生忘这事。 小荷咬唇道:“王妃咱们去找个道士吧,怎么能容忍一个怪物在王府中为非作歹,我们要揭发她的真面目。” 许清秋扶住床边的横栏,缓缓起身。 她微微蹙眉,眉间一抹娇弱。 “既是怪物,我们凡人又如何治的了。” 许清秋微微偏头,心里升起一抹诡异的感觉,她心惊于此,暗暗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小荷咬唇跺了几下脚,无奈自己只是个下等的丫鬟,只好轻轻地应了一声。 “收拾一下,午时去清真寺祈福。” 许清秋轻声吩咐道。 * 马车停在寺庙外面,古树参天,绿叶落在青石板上,平添了一抹烟火气,屋檐上悬挂的铜铃叮铃作响。 曲径通幽,禅房花木深。 许清秋一身素静的襦裙,白净的小脸上仍含着几分病弱气,衬得人愈发文弱。 小荷被她留在了马车中,许清秋想要自己独身去安抚自己的心境。 通往寺庙的台阶上人满为患,虔诚又尊敬地步步前行。 寺庙内一尊佛像屹立在桌前,神圣威严,不可侵犯,来此的香客仰视的目光充满敬畏虔诚,怀着希冀,跪在地上深深地磕头。 这种庄重的氛围感染到许清秋,她焦躁的内心忽然被安抚了。 她去香火盒那边捐了许多银票,小和尚眼里满是惊慌,连忙摆手道:“女施主这太多了。” 许清秋弯眸道:“无妨,都是身外之物。” 小和尚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她。 “小师傅可否能带我去拜拜香火?” 小和尚连忙点头,抬起胳膊给许清秋带路。 他生长在寺庙中,出家人需戒女色,戒烟酒肉食,只是小和尚年龄尚小,还未到心如铁石的地步,如今见到美丽温柔的许清秋,一时不好意思和她说话,不敢抬头看她,只会垂着头说话。 许清秋见他内敛,有心缓解气氛。 “小师傅名唤什么?” “小僧号悟净。” 许清秋点点头。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悟净果然放松多了,他说道:“女施主拜完香火,可去住持那里求签,很准的,许多香客都会去求签,看看自己近日的运势。” 许清秋顿时被勾起好奇心,她抿唇笑道:“多谢悟净师傅的提醒。” 悟净不好意思地挠头。 拜完香火后,许清秋被带去了住持那边。 住持一身袈裟,眼里含着慈悲,看到她,双手合十微微垂头:“女施主有礼了。” 许清秋回之一礼。 “方丈客气,我前来打扰只为求签一事。” 住持点头应道:“多数香客来寻我无非便是求签一事。”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筒竹签,递向许清秋。 “上下掷动摇晃即可。” 许清秋依言,果然,一根竹签掉了出来,她不自觉屏住呼吸。 上面被手指掩住的字体微微显露。 “下下签。” 许清秋心中的弦似乎崩断了。 眼见女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住持安抚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依。” 许清秋微微缓和。 方丈之言,她亦懂。 凡事皆有双面性,下下签代表着风险,也代表着机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住持手中的佛珠缓慢地盘绕。 他的目光如炬:“这位施主面色苍白,近日似乎被邪祟缠身,身上的阴气极重。” 许清秋面色一白,她没回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住持的目光似能将她整个人看透。 “施主既然不愿透露,贫僧也不好多言,之后倘若有需要贫僧之际,随时来清真寺即可。” 许清秋半弯着腰,行礼后便离开了。 出了寺庙,心境已大不同。 依然是来时的景色,许清秋却觉得胸腔中的苦闷微微缓解了。 她呼了口气。 小荷正焦急地站在马车前,四处探望。 见到许清秋,眼睛一亮:“王妃,您可算出来了,咱们快回府吧。” 许清秋点点头,借力小荷的胳膊上了马车。 一路平稳,抵达王府。 * 卿琅阁。 桃枝斜斜生长着,穿过窗棂,点点嫩红。 美人一袭浅绿色襦裙,坐在窗前,手中一支画笔,在画纸上勾勒。 许清秋看到此景,一时有些恍惚。 小安微微掀眸,水眸中倒映着许清秋的身影,唇边含着笑意。 “姐姐去哪了?让小安好等。” 许清秋抿唇,默默地坐下,解释道:“方才去了清真寺祈福。” “祈福?姐姐为谁祈福,有小安吗?” 小安来了兴致,起身快步坐在许清秋身旁,紧紧挨着她。 许清秋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微微挪了一下身子,两人之间顿时多出了一人的距离。 小安的笑容一滞,眼里滑过冷意。 “姐姐这是作甚。” 她仿佛看不到许清秋的疏离,又往许清秋的方向挪了几步。 许是气恼,她并不满意。 小安将头靠在许清秋的肩头,右手得寸进尺地攀在许清秋盈盈一握的腰身上。 温热的呼吸如毒蛇般缠绕在许清秋的脖颈处。 惹得女子身子一抖。 小安敏锐地察觉到,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与狡黠。 “听说你……有身孕了?” 小安微微挑眉,面上温柔道:“近日总觉得身子难受得紧,吃不下东西,吐的又厉害,便请了郎中来把脉,没想到竟是盼来了个小家伙。” 她眼眸温柔,微微垂首,左手抚摸着小腹。 怀孕后,小安的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慈爱,柔情似水。 许清秋的目光跟着小安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目光不自觉地一滞。 她腹中的,到底是胎儿还是怪物。 心中升起几分恐惧。 许清秋颤着唇道:“那自是极好,本王妃在此先恭喜安侧妃了。” 小安眼波流转,瞧了她好几眼,忽然娇笑道:“姐姐这说得什么话,姐姐同妾身情同姐妹,亲如一体,小安早已离不得姐姐了,小安的孩子便是姐姐的孩子,待他出生便让他叫姐姐娘亲可好。” 许清秋面色一僵。 小安见此垂眸,有些失魂落魄。 “小安终究还是痴心妄想了,姐姐是冰清玉洁之人,哪里是妾身可攀上的,只是……近日来小安总以为,你我二人是有情分的。” 女子话语凄婉,面色哀怨。 许清秋心头一软,她的面色松动,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这么想,自然是有……” 后面的话语过于露骨,许清秋终究心性保守,不好说出口。 但这话一出,小安立马联想到她后面要说什么了。 女子眉眼弯弯,目光灼灼。 许清秋的目光与她相撞,忍不住偏头躲闪开。 小安娇娇一笑。 眼里满是满足。 “小安知晓,姐姐同妾身自然是有情分的,小安最喜欢的人便是姐姐了!” 女子灼热的情意直直地袭来,许清秋面色一红,她有些结巴道:“莫……莫要胡言!” 小安眼含笑意,轻轻应了一声。 她又如连理枝般紧攀在许清秋的身上,两个同样温软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许清秋呼吸一滞。 她忽然想起那日与梦境中的感觉。 与此时一般无二。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小安一人。 许清秋眼里浮现恐惧与迷茫。 斜靠在许清秋肩头的小安嘴角勾起,眼里却浮现冷意。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分布在一张脸上,无端让人生惧。 屋内的翡翠琉璃嵌宝香炉燃起袅袅烟气,圆光宝相四角屏映衬出一对婀娜的女子紧紧相搂的身影,摇曳生姿。 再细看时,便能发现两个女子虽姿势亲昵,脸上的神情却各异,无端的诡异氛围。 笼中的鹦鹉不识周边环境的怪异。 依旧笨拙地喊道:“姐姐……姐姐……” 尖锐的喊声落在安静的屋中,极为突兀,也为这诡异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可怖。 许清秋的眼神渐渐迷茫。 眼前开始朦胧。 面前的身影开始模糊,逐渐成为一团黑影。 昏睡前的唯一画面便是小安笑意盈盈的俏脸。 小安弯眉道:“姐姐困乏了,小安这就扶姐姐去床榻休息。” 女子的态度亲昵,许清秋的心中却生寒。 她看见了。 小安的眼底深处——分明是浓浓的占有欲与强势。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入腹。 第29章 画皮妖“一个不够,竟是勾了两个”…… 晨光熹微,阳光从窗外钻进,落在帷帘上,映照在女子如云般的青丝。 许清秋缓缓睁开眼睛,昨夜之事的记忆袭来,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空无一人,身旁床褥的冰冷温度。 她轻嘶一声,脖颈处的酸痛袭来,许清秋用手轻轻揉捏了两下。 “小荷?” 许清秋唤道。 好生奇怪,往日里随叫随到的小荷竟没了人影。 许清秋披上外袍,缓缓向出走。 众多丫鬟侍从都往一个方向涌去。 许清秋拦住一个丫鬟,那丫鬟见到她连忙便要行礼。 “这是何事发生了?” “禀告王妃,老王妃得知安侧妃的喜讯,匆忙赶回府了。” 许清秋心惊,这便是她那个一心向佛,远离京城的婆母了。 她与凌昀生成婚之际,这位婆母坐在主座,慈爱地唤她“秋儿。” 之后,便再无音讯。 “你可知,小荷去了何处?” 许清秋看着这个圆脸丫鬟,轻声问道。 丫鬟却有些吞吞吐吐了。 她小心翼翼地时不时抬眸看许清秋:“奴婢……奴婢也说不清,王妃亲自去看便知晓了。” 许清秋心里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来。 她顾不得作为王妃的礼仪,跟着人群涌去的方向小跑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瞪大眼睛,心中收紧。 小荷的脸高高肿起,跪在地上。 主位上的老王妃高高在上,眼里仍怀着慈悲。 一旁的安侧妃面色苍白,虚弱极了。 许清秋半跪着身:“秋儿拜见婆母。” 老王妃脸上含着笑意,下了座位,过来扶她:“秋儿快起,多时不见,秋儿依旧还是这般美丽。” 许清秋羞涩地笑笑。 跟着老王妃落了座。 她的眼神自然地落在小安的身上,小安的身子摇摇欲坠,因月份尚小,肚子并不显怀。 似乎感觉到许清秋的目光,小安抿唇冲着她笑,但由于脸色过于苍白,更像是强颜欢笑,使人愈发心生怜惜之意。 许清秋移开目光,不经意间看了眼跪着的小荷。 “婆母这是发生了何事,婆母好不容易回趟王府,怎生就要罚丫鬟,可是这丫鬟冲撞了婆母?” 老王妃笑意渐淡:“倘若是冲撞了我,倒也无妨,只是这丫鬟实在无礼又胆大妄为,安侧妃如今可不比从前,有了身子自然是要多关照些,毕竟怀的可是我们凌家的独苗,可这丫鬟竟是生了雄心豹子胆,将安侧妃推倒在地,幸好无事……” 许清秋眼皮微颤。 小荷绝望又怀揣希冀的目光与她相撞,小荷喊道:“奴婢绝没有!奴婢愿发誓,从未有过要谋害安侧妃及王府子嗣的心思!” 许清秋抿唇道:“婆母还请见谅,这丫鬟是妾身的贴身丫鬟,虽行事鲁莽,但终究与妾身相伴已久,妾身也是了解她的生性的,她定不会行这般恶毒之事的。” 王妃既已这般讲了,也不好闹得过于难看。 老王妃神情微缓,话语松动:“若是这样……” 一旁的安侧妃忽然咳嗽了两声,姿态悲戚。 老王妃顺着声音看向她,目光怜惜:“安侧妃身体可还有大碍?” 小安柔柔地笑道:“这都是老毛病了,妾身身子骨从小便弱,早已习惯了,只是如今怀了王爷的子嗣,行事更要小心些,妾身如今只想安安稳稳地将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这便足够了。” 她的目光温柔,右手轻轻搭在小腹。 老王妃听后眼神一紧,方才缓和的神情又严峻起来。 许清秋抬眸看向小安。 心中寒意升起。 老王妃冷声道:“便是王妃的丫鬟,也该懂点规矩,掌嘴二十长长记性。” 话落,旁边的嬷嬷便奉命走了上来。 小荷面色悲戚。 止不住地磕头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嬷嬷手劲极大,几下上去,小荷的脸便愈发高高肿起,甚是可怖。 许清秋欲张口,却哑口无言,只能轻轻移开脸,悲戚地闭上眼。 老夫妃心意已决,又岂是她能左右的。 说得再多,只会将小荷害的更惨。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悲惨的喊叫声,这声越来越弱。 直到那二十下巴掌声终于结束。 小荷的脸已经无法直视,血液从脸颊中溅出。 她跪倒在地上,汗液已将后背尽数浸湿,模样极为狼狈。 语无伦次,只知磕磕绊绊道:“奴婢是冤枉的……” 许清秋咬紧牙关,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 她半跪在地上,祈求道:“求婆母宽容,小荷已受的如此惩罚了,还请保她一条活命吧。” 老王妃眼神犹豫,看向安侧妃:“安侧妃如何看?” 许清秋看向小安,眼神凄婉。 小安忽然哽咽了一下。 “妾身定不会做什么赶尽杀绝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但妾身怀中的子嗣险些滑落,不为他出头妾身作为母亲心中实在不安,不若将这丫鬟送往乡下,再不踏入京城可好?” 有情又识分寸,这个回答进退有度,给在场的当事人都提供了一个台阶。 果然,老王妃满意道:“就这般吧。”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还真怕安侧妃会不顾大局,硬要了这丫鬟的命,到时又伤了王妃的心,好在这乡野女人倒也懂几分规矩。 许清秋心中收紧。 却也知晓这便是小荷最好的结果了,至少留住一条命了。 小荷被带了下去,看着她的背影,许清秋面色恍惚。 她忽然有些头晕目眩。 险些有些站不稳,好在意志力将她撑住。 心里莫大的恐惧感笼罩住许清秋,她面色苍白,眼眸垂下,死死地盯着地上。 小安是故意的。 她知晓了。 她定是知晓了。 因为小荷没有听她的话,将事情都揭露在许清秋的面前,所以小安生气了,便使了这招借刀杀人。 即使老王妃看在许清秋的面上没有处死小荷,却也给了她一个莫大的教训。 仿佛在说——这便是没有守约的结果。 怪物。 一只丧心病狂的怪物。 许清秋将快到嘴边的呜咽咽了下去。 午后,许清秋匆匆来到清真寺。 时隔不久,她竟又来到了此地。 那日住持所言在她脑中不断回想。 住持定是知道她的困境。 他一定有办法的,让她脱身。 再这样下去,许清秋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倘若她是要王妃之位…… 许清秋眼神慢慢坚定。 好在—— 她已决定和离。 许清秋有心打听住持的位置,却被悟净告知住持早已被贵人请走做法事。 悟净叹了口气道:“近日似乎不太平,方丈总是忙的不见踪影。女施主实在不巧,还请下次再来吧。” 许清秋眉头微动:“悟净师傅可知方丈被哪位贵人请走了?” 悟净摇摇头:“我们这种只负责打扫寺庙,替香客指引方向的小和尚哪里知道这种事情。” 许清秋虽心中遗憾,但也知晓这便是自己今日无缘于此了。 她和悟净告辞后,便乘着马车回了王府。 路途中,微风吹动,许清秋的鬓角摇动,头上的簪子却安稳着禁锢住秀发。 许清秋的心绪飞散,迷惘之意升起。 和离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倘若让爹娘知晓,定会将她扫地出门,断绝关系,将这丢人的事情与将军府断开。 此时,一向在意脸面与世人言语的许清秋忽然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了。 她不去想会不会遭人耻笑。 也不去想会不会再也无法嫁人。 许清秋此刻只想活下去。 离那个怪物远远的。 马车平稳前行,渐渐停下。 许清秋刚靠近王府,便听见嘈杂声。 大堂之前,方丈一身袈裟,手里拿着响铃。 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烟袅袅升起。 方丈面色冷峻。 一旁站着一身黑衣,脸色难看的老王妃。 安侧妃半跪在地上,柔弱无力。 方丈口中振振有词,同时手中银铃开始晃动,下一秒,竟脱落于方丈的手中,径直朝安侧妃的方向冲去。 那银铃越靠近安侧妃,声响便越大,在寂静的环境中极为突兀。 围观的丫鬟侍从一惊,不知是谁喊道:“真的有妖怪!” “瞧那道士的银铃竟然会自己飞!” “往安侧妃的方向去了,安侧妃就是那个妖怪!” 老王妃的脸色愈发难看。 小安抬眸,眼泪半垂着,涕下沾襟,模样娇弱动人。 “妾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家女子,为何要这般诬陷妾身……” 方丈冷笑一声。 “你这妖怪惯是个会欺骗人的。” 他脚尖轻点,快步来到安侧妃的身旁,用一银绳捆住了她。 方丈开口道:“我这绳可不是一般的绳索,名为捆妖索,倘若是凡人,自会轻松挣脱开,但若是妖怪,非但不会挣脱开,还会越捆越紧,你可试试。” 小安轻咬红唇,微微动了动绳子,便见那绳子毫无反应。 老王妃蹙眉道:“还请方丈将这怪物及时处置,莫叫她再伤人了,我儿可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方丈点头,轻唤口令,便见那绳索开始收紧。 小安的面色狰狞,模样极为狼狈,惨叫出声。 沉默站在一旁的许清秋忽然开口道:“这便能证实她是妖怪吗?可安侧妃只是个娇弱的女子,又怀着身孕,力气比常人小,无法挣脱也是情有可原吧。” 话落,老王妃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清秋。 与此相反的是小安的反应,她惊讶地抬眸看许清秋,眼睛亮晶晶的,即使身上的绳索勒得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来气,也依旧灼热地看着许清秋。 许清秋的心头一烫,匆忙避开。 方丈看了许清秋许久,叹了口气:“竟是这样吗。一个不够,竟是勾了两个。王妃可是也被这妖怪蛊惑了。” 他低眉道:“冒犯王妃了。” 方丈将许清秋拉至小安身侧,让她的手落在绳索处。 自然也触碰到小安的身子,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裳递了过来,许清秋手中一抖,呼吸一紧。 可来不及她多想,只是落在绳索处,许清秋微微用力,那绳索竟是断了开来。 许清秋瞪大眼。 竟是这般轻松吗? 方丈开口道:“可懂得了?还请王妃尽早迷途知返,切莫丢了本心。” 他目光如刀剑般直直戳在许清秋的心里。 她丑陋又有意遮盖的内心忽然被一览无余。 许清秋喘不过来气。 原是那因绳索断开,小安重获自由,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那断开的绳索又合在一起,将她牢牢捆住。 小安倒在了许清秋身上,柔弱无骨。 方丈开口道:“莫要害人了,让一切回归正常吧。” 便见那绳索迅速收紧,小安身上的皮囊开始脱落, 白骨逐渐显现, 她微隆的小腹露在众人面前。 许多胆小的人开始干呕。 哪里是什么人类胚胎。 分明是一个微肿的肉块被堆在小腹处,随着皮囊的脱落,从白骨上掉落,发出“砰”的一声响。 滚落在地上。 变成了黑块。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许清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胆大的侍从连忙让丫鬟将她扶至一旁,又忍着恐惧将那白骨架起。 破布包住白骨架子,被人抬着往外走,有人看了过去,便发现一张人皮从破布中露出。 俏丽白嫩。 风吹来时,唇边的弧度扬起。 冲着旁人笑意盈盈。 “啊!” 几个看到的人惊恐地喊道。 不出一日,端王府闹鬼的事便被传遍了,被蛊惑已久的端王尚在昏迷中,老王妃与王妃受了惊吓,皆当场晕倒。 那幅人皮含笑画面被传得无人不知,甚至酒馆里的人就爱听那说书先生详细讲述这一幕。 怪诞恐怖的画面经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叙述后愈发博人眼球。 到底是王府贵事,哪里是平民百姓能讨论得了的。 仅仅半日,这件消息便被全面封锁,再无人敢问津。 只因那参与传谣的人员皆被秘密处死,哪个不要命的敢往前冲。 不过,最值得乐道的事,便是那位生死不明的端王爷,忽然醒来了,且精神抖擞,精气神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这让人们更坚信这是除掉了妖怪的原因。 第30章 画皮妖“在等妾身毒发身亡吗”…… “你是说本王妃与那个小妾关系极好,情同姐妹?” 许清秋看向丫鬟碧水。 碧水点点头:“对啊,王妃之前与安侧妃形影不离,府中上下的人都知晓。” 许清秋心中微微惊愕。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失了某些记忆。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她与端王——也就是自己的夫君,感情极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虽然凌昀生又迎了安侧妃进府,但正妻与侧妃关系融洽,倒也算得上美满。 许清秋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作为正妻是如何与一个小妾生出情意来。 更何况,那个小妾甚至是只扒人皮囊,心狠手辣的画皮妖。 想到这里,许清秋不禁一阵恶寒。 将自己的疑惑道明,碧水细数道:“您与安侧妃共同作画,相约骑马,曾经还共眠于一榻上,这怎能称不上关系情深呢?” 许清秋出生将军府,爹为大将军,战功赫赫,深得皇帝赏识,百姓爱戴,娘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按理来说,她该是被百般宠爱长大的,如果她不是个女儿身的话。 说来讽刺。 许清秋从小吃喝不愁,却觉得自己都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女儿。 爹娘愿意给自己提供衣食住行,却不愿一句关心;愿意让自己学习琴棋书画,却不愿给自己一个上学堂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要让给哥哥弟弟,只因自己是个女子。 许清秋大哭过,也呜咽过,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待自己。 直到自己及笄——被赐婚给端王。 她这才恍然,原来是为了嫁入皇室做准备。 倘若自己没有最后这个价值,便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掉。 许清秋被迫长大,被迫懂事,也因此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情。 她不会与旁人过于亲密,只有自己的随身丫鬟——小荷与自己略微亲昵一些,在她被林夫人遣回老家时,许清秋夜晚时偷偷抹眼泪,天亮后又故作坚强。 因此碧水此话让许清秋一惊。 倘若真如她所言,那许清秋必定对对方极为信赖。 饶是碧水有理有据,许清秋依然半信半疑。 府中的人都说她与端王情感深厚,许清秋却不以为然。 倘若真如此,两人为何直到现在还在分房睡。 昨日凌昀生终于醒来,府中皆大欢喜,尤其是老王妃,更是欢愉,许清秋却连去看望的心思都没有升起,谎称自己身体仍然抱恙。 屋外微风阵阵,近日里天气转凉,透着些凉气,许清秋躺在躺椅上,一身月白色外袍,面色柔和地看着怀中的黑猫。 她眼神温柔,用手指勾着黑猫的下巴,惹得它舒服地直咕噜。 许清秋被它的模样逗笑。 一小厮忽得进了屋门,跪了下来:“王妃,王爷醒来了,只是一直喝不下药,一直嚷着您的名字,老夫人特让奴才来请您。” 许清秋沉默了一瞬,应道:“本王妃知晓了,带路吧。” 原本颇好的心情被打扰,许清秋有些怨念心想道,不愿喝药与她有何关系,难不成她是郎中吗?她一去就能喝下药了。 内室中。 安眠香袅袅升起,几缕白烟飘散在屋中,烟雾缭绕。 帷帘之内,床榻上的青年面色困乏,却依旧不遮他的俊朗。 凌昀生紧紧握着许清秋的手,手下滑嫩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青年目光灼热。 许清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却发现对方实在力气过大,自己用尽全力也只将手缩回一丁点距离,又顺然被握了回去。 饶是二人是夫妻,许清秋也有些难为情。 “王爷不是还要吃药吗?” 她委婉道。 言下之意便是吃药就好好吃药,赶紧把我的手松开。 凌昀生自然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歉意地笑笑:“还请夫人见谅,本王只是觉得,握着夫人的手更心静点。” 许清秋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认亏沉默。 握着便握着吧。 想到老王妃的叮嘱,许清秋叹了口气。 用空余的右手指了指桌上的药碗。 “王爷快喝药吧,再放久一些便会凉了。” 凌昀生弯眉道:“还请夫人喂本王喝药。” 青年大病初愈后,似乎将身体里的毒素排清了。 原先的凌昀生虽生的相貌俊朗,五官端正,但他眼底的黑青,眼中的纵欲总会将这几分俊朗大打折扣。 而现在的他,面容白净,眼神清澈,活生生的俊俏公子。 许清秋对上这张脸,微微失语。 只是…… 许清秋垂眸看了眼紧握的双手:“王爷这让妾身如何端碗。” 凌昀生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他失笑道:“这倒是本王疏忽了。” 许清秋以为他终于要放开自己的手,结果下一刻,他自己用空闲的手握住了碗,然后抬眸看着许清秋笑,也不说话。 但眼中的意味十足—— “现在可以了。” 许清秋:“……” 她僵硬地递上勺子来,苦涩黑糊糊的药汁露出表面,令人忍不住蹙眉逃离,许清秋心里怀了丝幸灾乐祸,想要看凌昀生被苦得直吐舌的模样,却不想,这一幕并没发生,对方笑意盈盈,好似喝下去的不是苦涩的中药,而是清爽的茶水。 一碗药很快见底,许清秋将手抽了回来,这次很轻松,许清秋将碗放在桌面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她便想要回卿琅阁了。 凌昀生直勾勾地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眼里满是痴气与笑意。 许清秋回到房间后,忽然开始到处翻找。 在梳妆镜的匣子中找到了一张画像。 惟妙惟肖,妙笔生花。 她只需一眼便知这画中的人便是自己。 想到碧水所说,心里明了,这便是那位安侧妃所作。 许清秋的目光落在画布上,心里升起惊叹。 画技实在精湛,又不是很死板的画法,其间有一种生动的画风,令人赞叹不已。 又想到作画者是一只画皮妖,心里升起恶寒。 这得是在多少尸体上练习下的,才能有这般画技。 连忙将画布塞进匣子中,仍不安心,又拿锁子锁好。 此时已过晌午,太阳斜斜地落下,留下无尽暖意。 倦意席上眉头,许清秋脱掉外衣,便上了美人榻。 帷帘落下,将女子美好的轮廓遮盖,却又遮盖不全,若隐若现,半抱琵琶半遮面,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意。 夜色阑珊,周边寂静。 许清秋步履匆匆,她的脸色慌乱,面色苍白。 今日在清真寺,方丈直接道明她的处境。 许清秋惊慌的同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那可是一只杀人不见血的怪物。 倘若小安想对自己下手,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人可以救自己。 许清秋握紧在腰间放好的殒身丸,一颗小小的药丸给了她无限勇气。 很快回到了卿琅阁。 在借着月光看清窗边的人时,许清秋霎时身子颤抖。 无他,只因自己最为恐惧的人就坐在那里。 那只怪物正垂眸画着什么,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注视,立马看了过来。 女子弯眉,嘴角弧度翘起。 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许清秋。 “姐姐去哪里了?” 许清秋没说话,她走到了屋内,两人之间隔了很长的距离,女子的目光却如一颗磁吸似的牢牢固定在她的身上。 “你为何来这里了?” 小安笑意渐深,她慢步走了过来,柔软的腰身微微起伏。 “姐姐的卿琅阁可是不欢迎妾身,妾身竟也来不得此地。” 许清秋面色冷静,实则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留下阵阵的疼痛感。 “称不上不欢迎,只是合该守规矩一些。” 小安点点头:“守规矩,自然是要守得。” 见她态度和善,许清秋忽然想到腰身的那颗药丸,心生一计。 她走到桌前,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又转过身,在不经意间将那颗药丸丢进属于小安的那杯中。 值得庆幸的是,那药丸遇水即溶,很快便没了踪影。 许清秋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脸上扬起温柔的笑容。 “但妹妹总是不一样的,既然妹妹愿意来我这卿琅阁,我自是欢迎的。” 话落,她自然地将茶水递给对方。 小安眼底神色莫名,她紧紧地盯着这杯茶水,半晌没动作。 许清秋心里升起几分忐忑来。 好在对方忽然翘唇一笑,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见状,许清秋放下心来,她努力忽视掉心里的那抹异常。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见对方有任何异常,许清秋心里已有些焦灼了。 眼见女子坐立不安,小安忽得捂唇笑道:“姐姐在等什么?在等着妾身毒发身亡吗?” 许清秋瞪大眼。 心里的那层心思被当众剥开,她的唇色失了血色,努力维持脸上的稳定,但眼里的恐惧已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暴露。 小安没了笑意,冷冷道:“那个臭道士竟是这般蛊惑姐姐的,姐姐可真让小安失望。” 许清秋的身子开始发抖。 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个怪物是不是也要将她的皮扒掉。 小安上前来,含住许清秋的耳垂,舔舐啃咬。 许清秋的眼泪已到了眼眶边缘,她呜咽出声。 小安的身子一滞,继而放缓了动作。 她放过了对方的耳垂,发出“啵”的一声,留下诡异的水痕。 小安轻哄道:“都是那个臭道士的错,小安知道姐姐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小安自然不舍得怪姐姐,都是姐姐太单纯了,姐姐以后可莫要如此了。” 许清秋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看向小安的目光神情复杂。 小安呼吸一紧,忽然上前来亲亲许清秋的嘴唇。 “但是姐姐还是该罚。” 她的眼里滑过狡黠。 拉着女子,在她的唇上使坏地按压,啃咬,留下片片红痕,直把人啃肿了这才停下,又强行与她的舌头缠绕,许清秋支吾着流眼泪,却无济于事。 第31章 画皮妖“有夫人一个美娇娘便足够了”…… 近日来,许清秋极为悠闲,没事的时候便逗逗猫,赏赏风景,日子倒也平稳,只是她总是睡不好,每日醒来后腰酸背痛得紧,每日每日地做梦,醒来却记不清梦中的丝毫记忆。 偶尔凌昀生会来卿琅阁小坐一会,说几句话便又走了,许清秋耐心地敷衍几句,对方应当是看出来了,后面来的次数便少了些。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两日前,宫里送来了些西域的樱桃,许清秋最为喜爱吃樱桃,却独爱吃那种水分浓到极致,一口咬下去便能充斥口中的樱桃,由于地域的气候差异,京城中盛产的樱桃一向不合许清秋的口味,但习惯忍受的她从未将自己这个挑剔的口味说给旁人。 不曾想凌昀生竟是知晓。 那日天气阴暗,细雨绵绵,水滴落在屋檐上发出“嘀嗒”的声响,凌昀生披着瑞兽纹素软缎氅衣,单手撑着一把纸伞步步走来。 这件衣裳极为适配他,衬得人愈发眉眼俊朗,气度不凡。 凌昀生进了门,将樱桃放置在桌上。 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动作之娴熟。 许清秋当时刚午睡醒来,她庆幸自己及时穿了外衣。 凌昀生抬眸看她,嘴角含笑:“宫里送来了些樱桃,夫人不若尝尝?” 许清秋无奈地垂眸。 前日送桂花糕,昨日送酸梅汁,今日送樱桃。 不知明日又会是什么。 凌昀生真是反常极了。 她本是附和似的随意地尝了一颗樱桃,下一刻,双眼惊愕地睁大。 许清秋只在幼时参加盛宴时尝到过一次这种滋味的樱桃,那是皇太后的寿宴,其间宴席之上便摆了一道樱桃肉,许清秋本是来不得的,爹娘本意是带弟弟来参加,谁料弟弟顽劣,与人玩闹之际不慎掉入水中,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许清秋便跟着来了。 她尝了一口樱桃,从此便记住了这个味道,此后一直念念不忘,却始终没有尝过这个滋味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凌昀生弯眸道:“本王知晓夫人会喜爱,特意送了过来。” 俗话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吃了凌昀生的樱桃,许清秋也不便像往常那般敷衍他了,两人对席而坐。 凌昀生道:“宫里的贤妃生了一个皇子,皇帝龙颜大悦。” 许清秋点点头。 皇帝子嗣充盈,足有三十个子女,但其中公主就占到了二十三个,算上这位贤妃的儿子,也只有7个皇子。 这倒也不奇怪。 “今日去宫中面圣,圣上说:‘在你这个年纪,朕已经有五六个子嗣了。’本王羞愧难当,只好笑称快了。” 这话说得突然,许清秋惊愕地看向他。 “可本王房中便只有夫人一人,子嗣自然也只有你我努力才能拥有。” 凌昀生一本正经道。 许清秋红了脸。 撇过头道:“何以见得,安侧妃难道不在王爷的后院之中吗?” 凌昀生眉间几分兴味。 “夫人难不成不知那安侧妃是个怪物,还是说,夫人仍在介意此事?” 许清秋抿唇:“怪物又如何,也是王爷自己招来的。” 凌昀生弯眸,眼中神色莫名。 “夫人怎生一直向着那怪物说话,难不成夫人真的如府中传言,与那怪物情真意切?” 这话好生尖锐。 许清秋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但那尖刺始终平缓不下去。 “王爷说这些所谓何事,倘若是想要纳妾,妾身作为王妃,自是懂得此事,定不会胡搅蛮缠,让后院失心。” 话落,许清秋便有些后悔了。 她一向识得大体,方才这番话看似包容体谅,实则充斥着个人的情绪,这实在有违风尚。 凌昀生听后倒也不恼。 他往前坐了些,离许清秋更近一步。 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桂花香,许清秋脸色一僵,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他为何突然离自己这么近,而是作为一个男子,凌昀生身上竟然会带有香味。 京城之中,女子为了打扮,会买一种香料,带在身上久了,香味就会久久不散。 不曾想,王爷竟也会这样。 凌昀生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桂花香愈发浓烈。 他凑近许清秋的耳边,悄声道:“夫人莫气,夫人莫气,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哪里是想纳妾了,有夫人一个美娇娘便已足够了,夫人羞涩,本王不便直说出口,但夫妻本为一体,什么话都是说得的,夫人说呢?” 许清秋被他的动作惹红了脸,有些抗拒地想要推他,无奈女子的力气过小,凌昀生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凌昀生好似仍不满足,又抱住人的腰身,微微一提,就将人带在了自己的腿上。 凌昀生满足地眯眼。 将头靠在许清秋的脖颈处。 “话到这里,夫人竟还是不懂本王的意思吗?亦或者是,不懂装懂?” 凌昀生抬眸,眼神缠绵。 “——本王想和秋秋有个孩子。” 许清秋这下从脸红到脖子。 她不知说些什么。 只好呆呆地看着凌昀生。 凌昀生惯是受不了她这副娇憨的模样,眼底一暗。 他抬头凑了过去追寻许清秋的唇,将人的唇含住舔舐。 很轻柔。 许清秋被迫闭着眼,鼻间都是属于凌昀生身上的桂花香。 意识昏沉之际,许清秋心想道。 可能府中的传言不假,她应当是与凌昀生情感极好的,要不然怎么会他刚亲上来,她就习惯性地想要张嘴了。 待他坐好,两人的唇瓣分开,牵扯出一条缠绵悱恻的银丝。 许清秋茫然地看着凌昀生,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男女缠绵过后,之间的温存极为自然。 凌昀生将人收紧,忽然抑制不住笑声来。 他闷笑了两声。 许清秋疑惑地看了过去:“王爷怎么了?” “本王快忍不住了,秋秋呢?秋秋能否忍得住?” 他调笑着。 许清秋没听懂,紧接着便听到一句:“待本王的伤势好了,定不会让秋秋忍了,现在先委屈委屈我们秋秋。” 许清秋忘了她是怎么回的,只是羞愤欲绝地将人推了出去。 只听见门后传来愈发爽朗的笑声。 * 没过多久,府中又不太平了。 老王妃多日的梦魇让她的情绪极不平静,她易怒暴躁,听她房中伺候的丫鬟说道,她还会在梦中惊恐地喊道:“救命,我错了,别来找我……”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老王妃本是打算除掉扰乱王府的画皮妖之后就启程回寺庙,谁料出了这种事,一时人心惶惶。 好多人都声称老王妃这是中邪了。 还有人说是那只画皮妖没死干净,来报仇了。 许清秋依然会做梦,但与此不同的是,她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娇俏的女子。 梦中她们二人共同作画,骑马,共眠。 皆与碧水所言对上了。 许清秋知晓,她便是那个安侧妃——那只画皮妖。 她在梦中将两人的温馨日常看了一遍又一遍,逐渐熟稔于心。 但与此同时,安侧妃的占有欲,强势,待许清秋不正常的亲昵也显露出来。 许清秋心惊的同时,那次方丈杀掉画皮妖的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重映。 初次,许清秋恐惧,大叫,害怕。 次数多了,她开始麻木,痛苦。 梦中的那个女子步步紧逼:“姐姐为何不救我,小安好疼,小安好疼……” 许清秋迷茫心想,是否真如府中传言那样,那只画皮妖前来复仇了。 在接下来几日,林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发消瘦,请了郎中也无甚作用,郎中摇摇头,对凌昀生和许清秋说:“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药物是没有效果的。” 许清秋去看望林夫人时,却听见屋中传来说话声。 “方丈说我身上有妖气,肯定是那群贱人,好在方丈给了我能感应妖气的铃铛和符咒,你们敢来报复我,就等着下地狱吧!” 许清秋这才意识到是林夫人在自言自语。 这样说来,林夫人是去寻了住持。 妖气…… 许清秋心里已有了打算。 在林夫人用膳时,许清秋悄悄潜入她的房间。 仔细搜寻着她口中的铃铛和符咒。 不得不说,林夫人是个很小心的人,她就将这两样东西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以备不时之需。旁人定不会想到竟是在这个地方。 找到东西后,许清秋迅速离开了房间,小心抹去了痕迹。 黄色的铃铛小巧精致,看起来与女子做配饰的铃铛没有区别。 许清秋沉思了下,将铃铛与符咒锁在自己的胭脂盒里,倘若那妖气指得是那只画皮妖呢? 梦中的她每日都在哭,她死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在自己的脑海中。 次数多了,就连许清秋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尽力救下安侧妃,所以她才死得这么惨。 躺在床上后,许清秋仍是失眠睡不着,待凌昀生走进她房间,她忽然听见一声铃铛响,许清秋看向青年,若有所思,似乎声响是从梳妆镜那个方向传来的。 青年躺在她身侧。 两人像往常一样交谈着,说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许清秋说:“今日云秀阁送来了口脂,你要看吗?” 在看到凌昀生笑着点头后。 女子悄悄攥紧了手。 “那王爷能不能帮我取一下胭脂盒,我有些困乏了。” 凌昀生取笑她道:“夫人如今使唤我倒是使唤得熟练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乖乖地下床去拿了。 刚碰到那胭脂盒,便发出几声清脆的铃铛响声。 青年好奇地挑眉:“夫人这盒子里还装着铃铛?” 许清秋点头:“女子一般都喜爱用铃铛作配饰。” 打开盒子,许清秋不动声色地讲铃铛放置在一旁,取出口脂,向自己的嘴唇上抹了些许。 她抿唇,将口脂涂抹均匀,红色的口脂衬得女子更为娇艳动人。 “王爷可觉得好看?” 凌昀生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笑道:“自然是好看的。只是不知夫人可否也赏本王一点口脂?” 许清秋疑惑地看向他:“王爷想要,妾身定是会给的,何来赏一说。” 青年眼眸加深:“本王想要夫人怜爱一下我,赏唇上的口脂给我吃吃。” 微微低头,便将女子唇上的口脂吃得一干二净。 许清秋脸红得不看他,凌昀生搂住女子,慢吞吞道:“谢谢夫人的赏赐。” 青年在背后笑弯了眼,姐姐这是终于要发现了吗。 第32章 画皮妖老王妃梦境—残忍 碧水与许清秋经过多日的相处,愈发熟稔。 许清秋待人温和,也不会摆主子的架子,碧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见主子人好,竟也什么都说。 “王妃,人家都说老夫人这是被鬼上身了!” 她瞪大眼,眼里恐慌。 许清秋蹙眉,摇摇头:“慎言。” 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枉下结论,老王妃常年吃斋念佛,一心向佛,看似慈悲为怀,手段却一点也不手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倘若之后让老王妃知晓了,少不了苦头吃。 碧水谨慎地点点头。 她又伸头过来道:“王妃今日又来了一个郎中。” 许清秋不在意道:“这有何稀奇,这几日多少郎中请过了。” “今日似乎不同,那郎中看起来倒有几分实才,他声称老夫人是受惊犯了癔症,每夜的梦魇又扰乱着她的思绪,导致她病情加重。” 与老王妃的症状都合上了。 许清秋继续问道:“可曾说有何解法了?” 碧水正欲开口,便听见外面有小厮道:“王爷特请王妃前往正堂。” 许清秋应了声,便匆匆地赶去。 这般紧急,忽然唤她,莫不是老王妃此事有了法子。 郎中被控制着心神,眼底有几分呆滞之气,见人已齐,开口道:“此病虽吓人,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王爷与王妃合力相助,方可破。” 许清秋微微惊愕地抬眸,便见凌昀生面色平静,仿佛对这个说法毫不在意。 她问道:“为何需要我们二人?” 郎中蹙眉,叹了口气:“王妃有此疑问实属正常,倒也不瞒王妃,您与王爷为老王妃的亲人,你们二人前往老王妃的梦境,找出老王妃心中恐惧,打破恐惧根源,方可使老王妃清醒。” 这个治疗之法实属新鲜,许清秋从未听说过。 凌昀生挑眉,问道:“你可有法子让我们进入娘的梦境之中?” 进到别人的梦中,简直匪夷所思。 郎中不过是一个治病的,哪里懂这种道法之术。 许清秋原以为凌昀生是心中不愿,这才故意刁难郎中。 谁料郎中竟像意料之中似的,他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喝下我特意调配的药汤,方可进入老夫人的梦境。” 许清秋犹豫之际,被人轻轻握住手。 凌昀生眉眼弯弯:“夫人莫怕,本王会保护你的。” 许清秋心神微定。 两人喝下药汤后,躺在床榻上,对面是陷入梦魇之中的老王妃。 郎中踏出王府后,看着街边络绎不绝的人群,被控制住的心神渐渐清明。 他疑惑道:“欸,我怎么在这里,啊想起来了,我这是要去给王夫人看病,瞧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 呼呼的风声。 一只巨大的风筝在天空飞翔,牵引它的白线若隐若现,顺着白线看去,一个男孩攥住线,脚下跑的飞快,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台阶上,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含笑望着这一幕。 待男孩疲倦了,她招招手。 “阿生,快过来。” 被唤的男孩噔噔噔地跑来,问道:“娘亲,怎么了?” 女子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道。 “娘亲那送来了许多梅子,太多了,我们吃不完,三姨娘怀孕了,你去给她送些梅子,刚好解解馋可好?” 凌昀生点点头,听话地跑去送梅子。 望着男孩的身影,女子笑着,却不达眼底。 楼兰阁。 女子躺在床上,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足足有八个月份大了。 她近日被孕吐折磨得瘦了一圈,却还是哼着歌,轻拍着自己的肚子。 “怀孕可真辛苦,我以后才不要生孩子呢。” 身旁的婢女小金一边为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后怕地说道。 薛姨娘闻言轻笑,拿起手指轻点她的额头。 “你呀,最是天真无邪了,这是女人该经历的一回。” 小金不以为然,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 “薛姨娘,我娘让我给您送点梅子。” 听到凌昀生的声音,薛姨娘连忙让人进来。 男孩提了满满一篮子的梅子,个个饱满色香,薛姨娘想要起身,却被臃肿的肚子困住,半晌起不来,小金将她慢慢扶起,她艰难地走了过来。 “夫人有心了,就是我如今身子这般,不方便招呼阿生。” 凌昀生爽朗地笑着:“薛姨娘说得什么话,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人招呼。” 顿了顿,他骄傲地说道。 “我今年可都十岁了!” 这话一出,薛姨娘与小金都笑出了声,童言无忌,让人忍俊不禁。 凌昀生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了:“姨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主仆二人目送着男孩蹦蹦跳跳地离开。 小金说道:“大夫人和昀生少爷人可真好。” 薛姨娘没说话,却也笑弯着眼,显然赞同她的话。 小金拿着棒槌和搓衣板往河边走去,便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缩在树枝间,正瑟瑟发抖。 她停住脚步,认真看去。 原是凌昀生。 “昀生少爷,你去树上干什么啊,树上危险,快下来!” 男孩泪眼朦胧:“你以为本少爷不想下来啊,我被挂在上面了,我的风筝挂树上了,我爬上来找它呢。” 小金扑哧一笑。 她展开双臂:“少爷往下跳,奴婢会接住你。” 凌昀生抹抹眼泪,试着把腿往下一伸,又颤抖地收回去,酝酿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直直地往下倒。 感受到女子柔软的怀抱,他睁开眼睛,眼睛一瞬间变成红色,待细看时,又恢复成褐色。 小金勉强地支撑住男孩,说道:“看吧,奴婢说会接住你。” 凌昀生环住她的脖颈,眼泪汪汪:“呜……我害怕” 男孩生得唇红齿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睛红红的,像一个瓷娃娃。 小金心里软软的,轻拍他的脊背,哄着他。 等了半晌,也没见男孩下来,小金狐疑地看向他,哪怕她做惯粗活,力气比平常女子要大一些,也架不住一直抱着一个十岁的男孩。 男孩轻轻别开脸,避开她的视线。 “……我的腿麻了,劳烦小金姐姐将我送回寝室了。” …… 小金每日都会陪着薛姨娘,她月份大了不便出去,她便将外面好玩的事情一一讲给她。 薛姨娘抚摸着腹部,眼里温柔:“待这小家伙出生后,好好长大,便能亲眼去见识你所说的美好了。” 小金轻声喟叹,她已换过好多个主子了,薛姨娘是最善良,最通情达理的主子。 虽然贵为姨娘,却不自恃高人一等,反而对他们这些下人极好。 好人就该幸福美满,她希望薛姨娘快快乐乐,平安生下小主子,到那时便能一起去见识这个美丽的世界。 薛姨娘困乏睡下了,小金出门溜达。 却听见几个交情好的婢女在窃窃私语。 “六姨娘被打得好惨,隔了好远都能听见她的惨叫声,真可怜。” 小金连忙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这样?” 婢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小金,这才呼了口气。 忽然想到小金的前主子便是六姨娘。 她们神情有些许不忍,犹豫道:“六姨娘被指控与人私通,就连小少爷也不是王爷的,人证物证俱在,王爷发了好大的火,让人打了六姨娘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小金惊愕,五十大板都少有男子能挺过去,别说是娇滴滴的六姨娘,显然王爷是下了狠心的。 她抿唇,抬脚小跑过去。 远处的场面狰狞一片。 六姨娘躺在长凳上,背后的衣服满是血迹,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 她垂着头,人们都以为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主座的端王一张脸上满是怒火。 却没想到那女子又艰难地抬起头,微弱的声音。 “妾身……从未……做过任何……不……规……之事……” 众人皆偏开头,心中有些不忍。 端王看到她这般惨状,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减少。 一旁的大夫人轻拍他的胳膊。 “王爷,六姨娘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可否送她去看一下郎中。” 端王一听这话,立马怒火中烧。 他甩开林素瑛的手,狠狠地说道:“她有什么苦衷!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还是本王冤枉了她不成!” “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再打二十板!” 林素瑛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王爷……” 端王冷冷地看着她:“你再为她求情,就别怪我迁怒于你。” 话落,女子愣住,低下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板子落在身子,发出闷响,在打了三板以后,打手停住了。 “王爷,人断气了。” 端王挥挥手:“拖出去处理了。” 小金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如此得可笑。 人命如草芥。 以前高傲不可一世的六姨娘竟如同一只蚂蚁般微不足道。 回去后小金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为薛姨娘熬安胎药时竟失手将药打翻了。 她手足无措地看向薛姨娘。 便见薛姨娘微微叹气:“这是怎么了?一直看你心慌,也不同我讲。” 小金眼泪顿时涌出来了。 她带着哭腔将事情讲了一遍。 薛姨娘面色有些凝重。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六姨娘虽然心高气傲,常常打骂下人,但她对王爷始终是真心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小金揉着眼睛,不解地说道。 薛姨娘用纸巾抹去她的眼泪,看向远方。 “小金,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残忍。” 小金已见识到“残忍”一词了。 却不知道,这仅是开端。 六姨娘死后,被人丢进了乱尸岗,她母家薄弱,也对她没有几分真心,嫁到端王府享受了半辈子荣华富贵,死后却连个墓碑都没有,无人为她收尸,尸体被野狗咬的稀碎。 由于通jian,她的儿子被认为是杂种,虽然没有被赶出王府,却也无人问津。 才五岁的小孩子,在柴房受尽折磨与屈辱,最后竟被活活饿死。 小金这才意识到,“残忍”这个词的可怕。 来不及感慨与忧思,转眼间薛姨娘要临盆了。 听着门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金急得直冒泪花。 接生婆喜悦的声音传出门外:“伸出来一只脚了,夫人加把劲!” 小金心中微微安定。 却听见接生婆慌乱道:“怎么会这样!夫人大出血了!” 伴随着她的话落,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 恍惚间,这道声音与小金脑海中六姨娘的声音重叠,小荷泪流满面,却也只能坐在地上绝望。 不知道坐了多久,便看到薛姨娘被抬了出来。 小金连忙起身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接生婆避开眼神,遗憾地说道:“夫人没挺过,已经断气了,一尸两命,孩子也没能出来。” 轰隆一声。 小金脑海中似乎听到了一声雷响。 是天塌了吗。 她抓住接生婆的手,问道:“为什么会忽然大出血?” 接生婆皱眉:“我也没想到,刚开始夫人的状态很好的,忽然间就开始大出血了,不过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还请节哀。” 她摇摇头。 小金愣住,头脑中一丝灵光乍现。 第33章 画皮妖“想把自己喂给姐姐吃”…… 夜晚降临,小金缩成一团,眼角滑下泪珠,她瑟瑟发抖着。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小金听见声响,立马抬起头,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跑进我的屋子!” 在与那双眼睛对视后,小金的脑海中忽然传来浪潮般的记忆。 清醒后,小金——也就是许清秋忽然意识到为何那个郎中要让两人一同进入梦境,原来真的会沉浸在梦境中。 她抬起头,问道:“王爷是何时清醒的?” “两月之前。” 话落,女孩眼泪又涌了出来。 “为何你不早点唤醒我,若是……” 凌昀生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 “夫人可知道这是哪里,这是梦境,梦中我们可以经历往事,却不能改变结局,因为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许清秋擦干眼泪,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陷入到这段情感中,她切实地将小金的经历当成了自己的经历。 女子哽咽道:“我已经查出真相了,难不成就这样让坏人逍遥法外吗?” 凌昀生轻笑,悠悠出声。 “自然不是,我们改变不了结局,却也能为凶手制造一个幻境。” * 天阴恻恻的,乌云密布,看得人无端胸闷。 婢女为林素瑛脱下外衣,女子展开双臂让她伺候着。 婢女小心翼翼地将她头上的发髻拆开,许是害怕,手一抖,竟不小心扯了她的头皮。 林素瑛疼得嘶了一声,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向婢女的脸颊。 “贱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婢女通的一声跪在地上,脸高高肿起,泪眼婆娑,止不住地求饶。 女子眯眼,忽然用手指勾起她的脸。 “现在才发现,你倒是长的清秀。” 婢女肤色白皙,五官端正,如今这副眼泪半掉不掉的样子,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 长长的指甲轻划在她的脸上,林素瑛嗤笑道:“长着一副勾人的样子,难不成是想勾引王爷,好攀上高枝?” 婢女脸瞬间白了,她哭着摇头。 女子拿起搁在一旁的剪刀,笑道:“让我来为这张清丽的小脸修饰一下,添上几道装饰如何。” 婢女不停地后退,眼里满是恐惧,嘴里不住地说道:“别过来……别过来……” 一声惨叫回荡在屋中,天上骤然响起一声雷声,轰隆作响。 夜深人静之际,林素瑛身着单衣,躺在床上难以安眠。 梦中她看到了几个身影,有高有低。 待他们转过身来,竟是几个女人与孩子,他们的形态皆非人,眼中含着血泪,向她飘来,绝望地喊道:“林夫人你害的我们好惨!” 其中一个状似薛姨娘的鬼魂狠狠掐住她的脖颈,她呼吸不过来,脸色青紫。 林素瑛大喊一声,骤然惊醒,醒来后仍然惊魂未定。 她后怕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幸好只是梦罢了,她还活得好好的。 镇定后,女子冷笑一声,可怜的蠢货们,也就只能在她梦中作祟,现实中她仍然逍遥自在,他们又能奈她何。 又是一声闷雷响声,林素瑛被吓得一抖,下意识看向门外,却白了脸色。 只见一只手从门后伸进来,长长的指甲深陷于墙面,门开了,一个面如白纸,唇色却红得鲜艳得像血一样的女子看过来,她的表情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但最令林素瑛害怕的是,这个女子竟与死去的薛姨娘长的一模一样! 她抖着身子喊道:“切莫装神弄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别以为我会怕你!” 见女子不作声,林素瑛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她瞥见桌上的剪刀,眼里闪过精光。 女子离她越来越近,眼里的怨恨越大明显。 “林夫人可知道,你害死了我们母女二人!” 她抖着嘴唇说道:“她才刚满十月份,还未好好见识这个世界,就被你害死了!” 林素瑛故作镇静道:“空口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薛姨娘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那篮子的梅子可是被你下了滑胎药?” 女子下了床,趁机靠近桌子,一把握住剪刀。 她眉眼狠毒,得意道:“是又如何,我不仅给你下了滑胎药,六姨娘与外人私通的证据也是我提供的,任何挡我路的人都要死!” “不管你是人是鬼,现在都要再死一回了!” 她抬高剪刀,狠狠戳向薛姨娘的胸膛。 一刀见肉,她听见剪刀深入血肉的噗嗤一声,林素瑛眼里一喜。 却惊愕地发现那个剪刀自己掉了下来,女子胸膛上的洞迅速愈合,连伤疤都没有。 林素瑛恐惧地坐瘫在地上,脸上还满是被溅到的血迹。 鬼……真的是鬼…… 薛姨娘笑得柔情似水:“涟儿,出来见见大夫人吧。” 一个鬼婴凭空出现,望着林素瑛,眼里满是痴迷与馋意。 饿…… 好饿…… 她一下子扑向女子,狠狠地撕咬着她,吞噬了她的**,甚至在她的灵魂想要逃跑时,也眼疾手快地塞进嘴里。 鬼婴打了个饱嗝。 薛姨娘的脸皮开始裂变,她从脖颈开始往上撕开到后脑勺,逐渐显现另一张人皮。 竟是小安! 小安拍了拍鬼婴的头,媚笑道:“今日可让你占便宜了。” 鬼婴亲昵地贴了贴她的手。 另一边。 林夫人忽然惊醒。 她恐惧地看向四周,又看向自己。 另外两人也悠悠转醒。 林夫人将自己抱成一团,畏缩在床的角落。 她紧紧盯着外界,喊道:“别过来……别过来……” 许清秋冷冷地看着林夫人,想到幻境中的经历心中便升起几分痛恨。 她早便有预感林夫人不是良善之辈,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做过这般恶毒的事情,如今看来,真是不应该去救她,就应该让她被困在自己的梦魇中,永生不得清醒! 林夫人此时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混沌,嘴里还胡乱喊着,全然没有以前那样精明。 许清秋喟叹一声,看向林夫人的眼神复杂。 “死可比活着容易多了,就让她这样疯癫下去吧,也算是给无辜的死者一个交代了。” 凌昀生轻抚她的秀发,以示安慰。 女子陡然看向他:“看到你生母的真实面目,你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青年听到这话也不反驳,笑盈盈地看向她。 “我只在乎你一人。” 许清秋问道:“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该叫你王爷,还是……小安呢?” 凌昀生嘴角笑意越来越大:“姐姐真聪明,认出我了。” 女子听到这话,身子一抖。 半晌,她才说道:“这已是第二次了。” 青年头一次表现出困扰,难以理解女子所说的话。 她自顾自地说道:“第一次,你我二人以姐妹相称,我真心实意地喜爱你,却无意中听闻小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早在一月前便死了。” 凌昀生听着,几分惊讶,眼里笑意却越发明显。 “但是姐姐却不找道士抓我,也不刻意躲开我。” ——原来姐姐早便知道她是妖。 这个认知在青年脑海中不断出现,他兴奋得胸腔几乎快要炸掉。 许清秋无法反驳,只好继续说下去。 “第二次,因铃铛的响起,我猜到了你是小安,我不知晓,你到底是心存怎样的目的,为何要这样将我蒙骗在鼓里。” 女子失落道。 她自以为的可爱妹妹,是假的。 她对此产生好感的王爷,也是假的。 这两人竟是同一人。 简直是讽刺极了。 “如今你也成功将我骗的团团转,想必你也玩够了,就请放过我吧。” 许清秋抬眼看他,淡淡地说道。 凌昀生闻言,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姐姐能聪明得将我看透,却不知道我是喜欢姐姐,才刻意接近你,如今还要赶我走,小安可真伤心。” 女子惊愕地看向他。 青年凑近她,含住她的耳垂,柔软湿润的触觉,许清秋哆嗦了一下身子。 “小安离不开姐姐,姐姐是小安的全部,小安会永远陪着姐姐。” 许清秋眼神略微恍惚。 没听见青年低声说道。 “姐姐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背对着女子,他的眼睛已全然变成赤红色,怪异恐怖,青年扯开嘴角。 “想把自己全喂给姐姐吃,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彼此。” * 白日,画皮妖作为端王的身份出现,沉稳俊美,尤其宠爱自己的王妃,甚至被好友戏称“妻管严”。 听到这话,青年不解地追问,得知意思后,他笑出了声。 “本王就是妻管严。” 见青年一副骄傲的样子,好友哑口无言。 到了晚上,画皮妖就变成了小安。 她像菟丝花一般缠着许清秋,时时刻刻都不想分离。 眼见女子烦躁地正要说话。 小安委屈地直掉眼泪。 女子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她缠着。 缠着缠着,手便不老实了。 眼见许清秋脸红燥得不行,只能埋在她怀中。 “去床上。” 小安眼睛一亮,两个同样柔软的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女子的吻密密地困在她身上。 许清秋用手挡住脸。 小安将她的手握在一起,固定在她的头顶。 女子红着脸,千娇百媚。 意识朦胧间。 许清秋似乎听到小安在她耳边说道。 “小安爱姐姐。” 许清秋愣住了。 小安笑弯着眼,胸腔中的愉悦快将她吞噬。 她趴在女子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直到。 许清秋忽然呆呆地说:“我也爱你。” 砰,那一刻,小安似乎听见了烟花的声音,不对,是自己胸腔炸掉的声音。 她几欲欣喜若狂。 却看见许清秋惊恐的表情。 小安疑惑地看向自己。 原来,自己的胸腔真的开心地炸掉了。 小安又笑着将它塞了回去。 闷笑着埋在许清秋怀里。 “姐姐,我真的好幸福。” 第34章 画皮妖可谓一石二鸟(完) 许清秋与小安在闲时会住在靠近市镇的小木屋中,享受远离京城的闲暇时光。 近日里人心惶惶,听说来了个采花贼,夜深潜入女子房中,将人先jian后杀,传闻有人曾见过那采花贼从猫变为人身的样子,是个手段残忍的猫妖。 倘若是人,官府还能抓贼,但若是猫妖,又哪里能抓的当。 无人管辖,采花贼越发猖狂。 短短几月,城中已发生十几起命案! 那日,许清秋正准备安睡,却看见有黑色的人影从门后闪过。 她警觉喊道:“谁?” 身旁的人将她拉了下去,懒懒地说道:“姐姐休息吧,我来处理。” 许清秋顺从地躺下,被子盖的严严的,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那黑影见房中只有两个貌美的女子,心中一喜。 直接推开了门。 瞧见女子的相貌,眼里闪过惊艳。 “美人不睡是在等我吗?” 男人越靠越近。 小安用手指勾起发尾,缠绕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听闻传闻中的采花贼是个猫妖,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男人被那眼神看的身子酥麻,嗤笑道:“什么猫妖,都是谣言,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妖。” 小安笑了,眉头上挑:“哦?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男人搓搓手,嬉笑道:“瞧你这勾人的样,我看是个狐狸精,专门吸人精气的。” 他向床扑来。 女子继续笑着,却不达眼底。 在男人距离她极近时,她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男子便喘不过来气。 “不如我给公子演示一番可好?” 女子嬉笑,面上的人皮却在不断脱落,白骨逐渐显露。 男子的眼瞳放大,明晃晃的恐惧。 他拼命地喊叫着。 “不过公子可猜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狐狸精,我是一只——画皮妖。” 女子媚眼如丝,眼睛赤红,吐出的气息如毒蛇般粘稠。 她苦恼皱眉道:“公子猜错了,该给公子什么惩罚好呢,不如就将公子的身体喂狗吃如何。” 男子使劲地摇头。 却见刚才媚笑的女子冷着脸,往他身上撒了些香料,便将人丢了出去。 香味弥漫开,不一会儿,汪汪汪的声音响起,几只恶狗冲来撕咬着身体,转眼间,连骨头都不剩。 平静后,小安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看向被窝。 只见女子安静地睡着。 小安眼眸暗淡,躺回了被窝。 她想搂着许清秋,却见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 “姐姐可是觉得我残忍?可是那男人前前后后杀了几十个无辜的女子,手法之残忍,死不足惜。” 小安失落地说道。 许清秋闷闷道:“他该死,我却觉得你没有那么好心地为人除害。” “你可是还在生气?” 小安笑了笑:“从未生气过,哪里称得上‘还’?” 女子叹了口气:“我只是看那教书先生颇有学识,这才多与他说了几句话,可你让人家伤了腿,躺在床上一月不能动弹,是否过于过分?” 小安冷了脸,眼里满是妒火:“你可知那教书先生对你是何意?他贴你贴的那么近,让他断腿已是仁至义尽!” 她冷哼一声。 许清秋摇摇头,转过身去,无话可说。 小安呆愣地看着她的身影。 几个时辰过后,她仍保持着原样。 许清秋忽然转过身,喟叹道:“你还要看到几时?快睡吧。” 小安忽然扑进她的怀里,抽噎着说道:“姐姐,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小安会克制住自己的!” 女子不为所动,过了会儿,问道:“你能否让那先生恢复如初?” 小安咬唇,不甘心地点点头。 许清秋拍拍她的头:“明日同我去拜访一下先生。” 看着少女委屈的模样,许清秋双手捧起小安的脸,轻轻点了一下唇。 “我每日都会同你说爱,为何你仍是不放心呢?” 小安红着眼,没说话。 只在女子脸上留下密密的吻痕。 …… 翌日,许清秋和小安便乘着马车去了教书先生的屋宅。 先生并不富裕,宅子不大,胜在干净。 两人进入屋子后,教书先生便要扶着床起身,无奈腿实在酸涩,无力起来。 他苦笑道:“草民无能,不能拜见王妃,还请原谅。” 许清秋摆手道:“先生如今不便,哪里用的着虚礼。” “今日冒昧登门拜访,是因为我认得一个神医,可谓是妙手回春,定能治的了先生的腿疾。” 男子感激地点头,眼里却满是灰意。 他早已寻遍多个郎中,吃了各种药方,却也是无济于事。 早已不抱希望了。 白发老头装扮的小安上前,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脉搏,实则悄悄地运输着功力。 “无大碍,只是受了寒气罢了,我为你开几副药方便成。” 男子麻木地点头,又是这副说辞,每个郎中都这般说,却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小安忽然无意道:“看你这屋子里也没个下人照顾。” 许清秋也意识到了。 “我这才发现,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没人照顾可不成。不如我给先生拨几个婢女过来伺候着?” 小安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我药堂里便有学徒,既能为先生熬药,又能照顾先生的起居,这不是两全其美。” 许清秋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他何时有的药堂,又何时有的学徒。 却见小安招呼了一声,一个小姑娘便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见女孩清秀,眼底清亮,许清秋便放心了。 定不是个歪门邪道的。 教书先生受宠若惊地感谢他们,直说要为他们摆几道菜。 小安笑眯眯着:“待先生腿好了也不迟。” 回到马车后,许清秋狐疑地看向小安:“我竟是不知你还提前找来了个小姑娘。” 小安垂下眼:“我已知晓我的错误了,既是我弄伤的先生的腿,那便该由我来负责任。” 许清秋摸摸她的头,笑弯了眼:“我就知晓小安是个乖女孩。” 却见女子忽然坏笑着看向她。 “乖女孩?今晚在床上姐姐看我,我会更乖的。” 许清秋红了脸:“不正经。” 半月后,许清秋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 身旁的小安细心将葡萄剥了皮,这才递至她的唇边。 接连喂了几个。 许清秋夸道:“小安真是越来越宠我了,我都快离不开你了。” 可不是,她的衣服靠小安给她穿,吃饭靠小安给她喂,就连衣服也是小安亲力亲为洗的,丫鬟是一点儿也碰不着。 她接手了许清秋的一切,许清秋起初感觉不适应,想拒绝来着,但女子的照顾太周全了,她舒服着舒服着便忘记了,如今却也习惯了。 ——姐姐离不开她。 小安眼睛亮了,她手下动作加快,不停地给许清秋喂葡萄,直吃的女子两腮鼓起。 许清秋连忙拒绝道:“别……别喂了,再喂就要吐了。” 小安这才停手。 失落地看向女子。 却感觉有一颗葡萄递到嘴边,她愣住,便看见许清秋温柔地笑道:“换我来喂你了。” 小安立马高兴了,她咽下葡萄,舌尖还特意舔了一下女子的手指。 许清秋:“……” 撩不起,真是撩不起,她怕了。 碧水忽然跑了过来。 她送来一份请柬。 “王妃,外面有个男人说给您和王爷的。” 许清秋打开。 她惊讶道:“先生竟然要结婚了,这是邀请我们去参加呢。” 小安笑着问道:“女方可叫薛涟儿。” 许清秋方才没注意到,待认真看去,竟真是。 她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那女子便是我找的学徒呀。” 许清秋捂唇笑道:“这倒是一石二鸟了。” 小安眉眼弯弯。 姐姐真是一针见血。 正巧那薛姨娘的女儿已到年纪,尚未有婚配,她便给二人拉了条线。 至于日后薛涟儿会不会克制住自己的食欲,这就说不准了呀。 她也不便插手,毕竟这可是人家的家事。 小安牵住许清秋的手:“姐姐几日后同我一起去给新人送祝福,可好?” 许清秋点点头。 二人牵着手往房中走。 风很软,很绵软。 吹在人脸上暖暖的。 许清秋惬意地闭着眼走。 小安笑道:“姐姐如今越发懒散了。” 女子也不在意:“那也是你养的。” 小安心里更加畅怀。 她忽然放下许清秋的手,蹲在她身前。 “我背着姐姐走,让姐姐更加舒服。”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小安垂下眼眸。 可怜的姐姐还不知道自己的爱人是怎样的人。 竟天真地认为她会改过自新。 她是个怪物。 她是个离不开姐姐的怪物。 她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只要姐姐以爱饲养着她,她便能努力伪装成姐姐喜爱的模样。 倘若时间久了,姐姐厌恶了这副皮囊,她就画出一张又一张姐姐喜欢的人皮,日夜轮换,让姐姐永远也不可能有厌倦她的机会。 她会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血肉相连。 生生死死。 不离不弃。 小安忽然轻声唤许清秋。 女子早已睡着了,不省人事。 “姐姐,用爱饲养我这个怪物吧。” 第35章 番外梅花红蕊图 许清秋有些许无奈,今日小安想要再次给她作画,她原以为跟之前那副没区别,却没想到对方笑得神秘。 “小安想要画一幅梅花图,只是听说此画在人体上极为精妙,不知姐姐是否愿意成全。” 许清秋刚想拒绝,却听见女子慢悠悠地说道:“前几日姐姐还欠我一个要求,错过了这次机会,着实有些可惜,但若是姐姐实在为难,我也不忍心强求。” 女子顿了顿,喟叹道:“只是可惜我不能见识这种技艺……” 许清秋咬唇,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你切勿戏耍我。” 小安眼里划过狡黠,连连称是。 女子脱下衣裳,小安拿起画笔,面不改色地蘸取颜料,姿态极为认真。 画笔落在身上凉凉的,许清秋不禁一抖。 小安的眼中毫无情yu,在她眼中这是一张白纸,随意她勾勒涂画。 廖廖几笔,梅花的枝干,花朵便成形,栩栩如生,在女子身上变成了她的印记,美不胜收。 只是在靠近柔软部位时,小安略加思考,轻轻勾勒出枝干,妙笔天工,女子那小荷尖尖处变成了花蕊,娇嫩可人,相得益彰。 完成后,小安放下画笔,惊叹地看着手下的巨作。 “传闻诚不欺我。” 她亲了亲女子红红的脸颊,赞扬道:“是姐姐成就了这副画,姐姐真厉害。” 许清秋这下从脸红到脖子,这人,真是…… 她闷闷道:“你惯是会作弄于我。” 小安勾唇,弯下身亲着梅花花蕊:“喜欢姐姐。” 她攀到女子脖颈处,静静靠着她,忽然想起她们的初见。 那天她被道士追捕,那时的她妖力低微,被那个牛鼻子打得浑身是伤,险些当众现出原形,好在有家中长辈给的法宝,这才得以逃脱。 伤势过重,小安晕倒在草丛旁,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恍惚间,看见一个马车,似乎旁边跟了许多下人,她浑浑噩噩,便看见马车帘子掀起,她看见一张极其貌美的脸,若是平日,她的第一想法便是扒皮,画出来,然后自己穿上,可能是自己伤的太重,又或者是女子的神情太温柔吧,那一刻,她竟然想的是,是不是有仙人来救她了。 晕倒前。 她听见那女子吩咐下人道:“去带人看看郎中。” 原来。 她真的遇见仙人了。 醒来后,伤好得差不多了,却再也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小安拉住郎中,问道:“那仙人是什么人?” 郎中哈哈大笑:“倒是形容得很贴切,我们将军府小姐总会救济灾民,发放粮食,可不就是仙人。” 将军府小姐。 她记住了。 小安想等她真正强大了,一定要去找仙人报恩。 却没承想,在她赶到将军府后,才得知小姐已嫁给端王当王妃了。 小安笑得诡谲。 没关系。 仙人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嫁人又何妨。 于是,她便成了端王府的小妾。 小安本想着去报恩,待报恩后,便离开王府,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是渐渐小安发现,她会嫉妒端王与姐姐的亲密关系,明明她跟姐姐是才最好的姐妹,彼此二人亲密无间,外人却道王爷和王妃不愧是夫妻,就是恩爱。 她讨厌端王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身旁。 她讨厌端王和姐姐一同吃饭,哪怕两人相隔甚远,她也嫉妒地发狂。 小安曾做过一个梦。 梦见姐姐与她在床榻上亲密无间,两人水乳相融。 醒来后,她涨红了脸,这才终于意识到她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姐姐救了她,她这条命便是姐姐的,一辈子相伴又有何问题。 她想要独占姐姐。 又有何问题。 小安眉眼弯弯,眼中如浓雾般的占有欲升起。 她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抬眸。 一双水眸含着暖意。 “姐姐幸福吗?” 没等许清秋回答,她自顾自地开口道:“小安很幸福。”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画皮妖。 第36章 黑蛇妖蛇果被人类吃掉了 仲春的微风习习,远处的花开得娇艳,流水声潺潺。 “小姐——” 婢女面色焦急,步履匆匆。 她找遍角落,始终无果,无奈只好离去。 另一边的草丛深处,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蜷缩在一起,利用杂乱的草丛巧妙将自己的身影隐蔽起来,见那婢女离去,眉间一喜。 眼见婢女的身影成为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女子猛地站了起来。 “嘶……” 苏娇娇蹙眉,垂头看向那个绊了自己的罪魁祸首——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她将它踢到一旁,没太在意。 可能是一根小木棍吧。 苏娇娇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离去,无人看到那个黑色的东西忽然动了动,一双冷血的碧绿色的瞳孔微微闪烁。 望着那个打扰自己睡梦的人类,黑蛇直勾勾地看了过去,蛇信子微吐,蛇尾摆动,竟是跟了上去。 苏娇娇从小被娇宠长大,锦衣玉食,却也厌倦家里人对自己管之严格,只是出门逛街,爹爹便恨不得给她派上十几个侍卫保护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苏娇娇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离家出走!向爹娘证明自己已经独立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娇娇准备好了衣服,银两。 但她没想到,自己为了躲开婢女,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竟把自己绕了进去。 眼见太阳已经落山,再不走出去天就要黑了。 周围环境幽暗,苏娇娇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之意。 到底不服输,她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越走越偏僻,天气透着凉意,苏娇娇被冻得直哆嗦,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一件厚衣裳披上,冷意终于有所缓解。 但随之而来的是腹中的饥饿感。 肚子中饿得咕咕叫,苏娇娇揉揉小腹,有些难堪。 身后的黑蛇看见她的动作,瞳孔闪烁。 它的蛇信微吐,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却也没有动作。 苏娇娇忽然眼睛一亮,她小跑到不远处,便见一个洞穴被草丛遮掩住。 她将草丛扒开,钻了进去。 洞穴显然不是荒废的,里面有明显的居住痕迹。 而石案上,竟是摆着几个红色的果子。 个大饱满,晶莹剔透,看起来极为香甜。 苏娇娇噔噔噔跑了过去,她使劲咽了咽口水,犹豫着不敢上手去拿。 忽然,肚子叫了一声,声音极响。 终究还是深闺中娇养长大的姑娘,这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竟是还有回声,苏娇娇再没心没肺也没忍住脸红了一下。 好在没有旁人在场,这让苏娇娇有了些许安慰。 那红彤彤的果子在此时香得惊人,勾的苏娇娇直咽口水。 她往四处摆头看了几眼,从包袱中拿出一个银子放在桌面上。 “本小姐可不是偷拿的,钱放在这里了啊。” 她拿起一个果子,迫不及待地便往嘴里塞。 一口咬下去,汁水便溅满整个口腔。 苏娇娇享受地眯眼。 不知是因为这果子过于香甜,还是她太饿了,苏娇娇竟是觉得这果子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很快便将一个果子吃完了。 黑蛇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它的洞穴。 这个人类吃的是它专门跑去山中摘的蛇果。 蛇果香甜,还会散发出一股香味,是发/情期间的雄性专门采摘到用来吸引雌**/配的。 黑蛇磨牙,冷冷地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 吃了一个蛇果的苏娇娇仍不满足,经过一次后,她心安理得地将另一个银子放在桌上。 几个果子罢了。 她给的钱可够买多少个果子。 第二个蛇果下腹,终于有了一点饱腹感。 苏娇娇舒服了。 但是外面天黑了,荒郊野岭的根本找不到客栈。 苏娇娇熟练地又放了几个银子。 “这是住宿费,本小姐可不做占便宜的事情。” 她从包袱里将衣服全部倒出来。 先找一些烂草根放在地上,又将一半的衣服铺在上面。 她躺了上去,又给自己盖上另一半的衣服。 又硌人,又难受,一点也不舒服。 根本比不上自己的美人榻。 苏娇娇睡前娇气地想道。 下一秒困意袭来,她还是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黑色的冷血动物嘶嘶两声,缓缓爬到那个简陋的小床之上,它贴近熟睡的女子,苏娇娇身上的香味直冲鼻间,黑蛇的脑海中在疯狂地叫嚣着:“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黑蛇冰冷的鳞片贴在苏娇娇的肌肤上。 一黑一白,形成极大的反差,夺人眼球。 尖锐的利牙凑近苏娇娇的脖颈处,牙上的毒液蠢蠢欲动。 却见女子忽然砸吧了一下嘴,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蛇果味道。 她睡姿并不老实,翻了个身,胳膊将黑蛇牢牢地环住,黑蛇顿时僵住了。 它的眼神落在苏娇娇的身上,似乎有些疑惑。 蛇是冷血动物,身上的温度冰冷,苏娇娇被冷地一颤,有些嫌弃地松开了黑蛇。 黑蛇冷冷地看着她。 这个可恶的人类。 竟然敢嫌弃它。 黑蛇不懂什么叫做报复,也不懂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它只是很不爽。 它竟是想不起来要吃她了,黑蛇摆动着蛇尾靠了上去,苏娇娇很娇气,怕冷得很,自觉地便远离那个冷冷的东西。 黑蛇被躲开后,又靠了上去,苏娇娇又躲开,如此重复。 苏娇娇睡梦被打扰地不安生,心里生了气来,她伸出手将那黑蛇的蛇尾握住,滑腻冰冷。 黑蛇的瞳孔定住。 自己的蛇尾被一只白嫩的手握住,手上热热的温度传来,黑蛇一向喜欢自己凉凉的,现在却有些贪恋这温暖来了。 很快,女子又嫌弃地将蛇尾撇开了。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翻了个身,将身上盖着的衣服扯了扯。 黑蛇幽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蠢蠢欲动,不知在想什么,它摆动着蛇尾,到外面卷起些草根来,在苏娇娇的斜对面停下,学着她的样子将草根铺在地上,把自己窝成一团,然后阖上了眸子。 翌日,晨光熹微,苏娇娇睁开眼睛,爬了起来,在这个破地方睡了一夜,睡得她腰酸背疼的。 苏娇娇捶捶胳膊、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她想回家了。 苏娇娇短暂地悲伤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她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向外面走去。 先得找个办法走出这个鬼地方去。 一刻后,苏娇娇抱着几个芭蕉叶回来了。 外面真是个荒郊野岭,自己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没找到出口,还差点忘了回洞穴的路。 不过。 苏娇娇将芭蕉叶放在地上,将里面的烂草根拖了出来,又将芭蕉叶塞了进去。 好歹找到了个靠谱的垫床的。 不至于那么硌人。 她坐了下来,将自己的双腿抱住,有些迷茫。 什么时候爹娘会找到她啊。 到时候她再也不任性了。 苏娇娇眼睛红通通的,目光忽然停在不远处。 咦。 她记得那边没有这块烂草根的啊。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 这个破地方,可能哪里都是破草吧。 苏娇娇嫌弃地心想道。 很快,她又感觉到了饥饿感。 苏娇娇看了一眼石案,昨日她放下的银子还在那里,丝毫未动。 可能这个地方之前的确有主人,但她来了两天也没见个人影,恐怕是荒废了。 那好吃的果子便也是无主之果。 即使是这样,苏娇娇也不想直接拿。 她今日依旧将银子放在石案上,拿了两个果子。 苏娇娇数了一下,一共放了六个果子,这个果子奇怪地吃完有饱腹感,她胃口小,一天吃两个便足够了,但是即使这样,这个果子也只够她吃两天了。 苏娇娇嚼得很慢,她细细品尝着,一股清香直冲鼻尖。 蛇果的味道吸引了在不远处觅食的黑蛇。 黑蛇叼着一条鱼,摆动着尾巴来到洞穴口。 这个该死的人类又在吃它的蛇果了。 它辛辛苦苦花费了很长时间采摘的蛇果。 马上便是黑蛇的发/情期了。 墨绿色的瞳孔冷冷地看着苏娇娇。 它要把这个该死的人类吃掉。 苏娇娇吃了一个蛇果后,便将另一个果子放在兜里了。 一方面是她舍不得吃,果子只够她两天,倘若到那时爹娘还没找到她,她到时候还能吃什么来维持生命。 另一方面是果子虽好吃,但终究是果子。 苏娇娇想吃咸肉嫩笋片,蟹粉酥,一品鱼肚,枣泥山药糕,樱桃凝露蜜…… 黑蛇嘶嘶两声,口中叼着的鱼忽然掉了下来。 发出一声闷响。 顿时吸引了苏娇娇的注意。 “谁?有人吗?” 苏娇娇又惊又喜,她循着声响的方向走了过来,却没见到人影。 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苏娇娇垂头一看,竟是一条肥美的鱼! 苏娇娇惊呼一声,蹲下身拿起鱼,眼里止不住的欣喜。 她可是堂堂苏家大小姐,竟然有一天见到一条鱼会这么激动,传出去保管让旁人笑话。 但是此时已落到如此境地了,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苏娇娇兴冲冲地想要架火烤鱼。 这个想法刚出来她便愣住了。 这个鬼地方哪里有火啊。 苏娇娇失落地坐了下来,手上举着一条鱼,叹了口气。 “要是有火就好了。” 周遭一片寂静。 苏娇娇沉默地心想,该不会真要生啃吧。 她嫌弃地皱起脸。 哪怕沦落到这种地步,她也做不到这样。 眼前忽然亮起来了。 苏娇娇猛地抬眸看去。! 竟然真的有一团火光在洞口那里升起了。 第37章 黑蛇妖“银两的事情不必担忧”…… 洞口凭空出现一团火光,苏娇娇心中慌乱更甚,她连忙拿起一旁的一根木棍,抖着嘴唇,颤颤巍巍地往洞口走去。 “谁?!谁在装神弄鬼!” 苏娇娇用木棍探路向前走,一双圆眸瞪大,注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一路摸索到洞穴口,脚下踩到一片叶子,发出“咔嚓”一声,让苏娇娇吓了一跳,她的身子一抖,下意识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木棍打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苏娇娇白着脸,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看去。 似乎…… 没有人…… 苏娇娇呼了口气,她看向那团火光。 是一堆正在燃烧的草堆,正燃起熊熊火光。 她犯了难,有火了,但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做得来烤鱼这种事来。 但那肥鱼看起来美味极了,苏娇娇咽了咽口水。 她忽然心生一计,伸手从自己发髻上拔下来一个簪子。 那日逃的匆忙,为了方便出行,苏娇娇仅戴了这一个素静的白玉簪。 她拿出自己那上好的苏绣缎子衣裳,毫不犹豫地用它擦干净簪子。 幸好这里没人,不然定会目瞪口呆,这衣裳在铺子中可卖不少银两呢,竟这样铺张浪费。 苏娇娇可不管这些,她现在一心想要填饱肚子。 洞穴外风声鹤唳,乌鸦的喊叫声时不时响起,突兀凄凉。 洞穴内火光摇曳,火光燃烧草根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 簪子艰难地扎着那条肥鱼,被人握着在火上烤。 那鱼虽个头不大,但肉质鲜美,被火烤后,变得金黄,香味开始弥漫。 苏娇娇捂着鼻子,强忍着逃离这汹汹烟气的欲望。 她把握不住度,却想着多烤一会,苏娇娇可不想吃半生半熟的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握着簪子放了下来。 看清鱼的全貌后,苏娇娇脸色一变。 只见那鱼被烤的过久了,外表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焦皮,显然被烤焦了。 她强忍着内心的嫌弃,眉头却不自禁地蹙起。 生硬地往口中塞,轻咬一口,还没咽下去,苏娇娇就干呕一声,吐了出来。 太难吃了。 苏娇娇将鱼丢在了地上,连忙跑到包袱那里,拿起一个蛇果轻咬一口。 香甜的汁水充溢口中,将那难闻的烧焦味盖住,苏娇娇这才缓过劲来。 洞穴口,一条小小的黑蛇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它的身躯很小,但嘴巴极大,一口将那鱼吞了下去,餍足地眯眼。 将蛇果吃完后,苏娇娇抬脚走了过来。 将那条鱼就这样丢掉,还是过于冲动了。 即使难吃,也是仅有的食物。 草堆已被燃烧尽了,火光也渐渐消失,地上满是灰烬。 苏娇娇瞪大眼,她蹲下身来。 不见了。 那条鱼竟然凭空消失了! 难不成是被火烧没了。 这不可能的。 即使被烧掉了,也该有遗留的痕迹才对。 苏娇娇拿起小木棍在灰烬中翻找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她的圆眸瞪大,心中的慌乱感越发强烈。 自己的直觉没有问题,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苏娇娇将银两掏出来放在石案上,将剩下的两个蛇果都塞进包袱里。 她背起包袱便往外跑。 跑! 跑得越远越好。 女子的倩影很快缩成黑色的小点。 “嘶嘶……” 黑蛇慢悠悠地跟了上去,速度却极快,很快便与苏娇娇的距离迅速拉近。 风声呼啸,刮在人脸上生疼。 苏娇娇白着一张小脸,她背着包袱小跑起来。 人烟罕迹,到处都是杂草。 她不敢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跑到了何处,耳边忽然传来水流汩汩的声响。 苏娇娇的身子定住。 她记得,山庄中的人家一般会在水流的上游建房居住。 说不定能找到人类。 苏娇娇压下心头升起的希望,她循着河流的声音往上走。 “嘶嘶……” 身后传来不明生物的声响。 苏娇娇脸色僵住,这是…… 她转过身来。 一条墨绿色的蛇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垂涎。 “啊!” 苏娇娇不敢回想,连忙撒腿就跑。 她跑得极为慌乱,但身后那条蛇的速度却不甘示弱。 眼见那蛇就向自己逼近,苏娇娇心中焦急,竟被自己的裙角绊倒在地。 完了!!! 苏娇娇的泪水哗得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墨绿色的蛇缠到了自己的胳膊上,闻到人类的香味,那蛇明显更为激动了,尖牙露了出来,下一秒就要一口咬在苏娇娇白嫩的胳膊上。 苏娇娇紧闭着眼,心中绝望,却没等到即将来临的疼痛。 便看见那条墨绿色的蛇被狠狠地甩在地上,狼狈极了。 而对方竟是一条黑色的小蛇! 那黑色的小蛇看起来个头比那条墨绿色的蛇小了足足一倍,但那条大蛇在它面前竟是毫无反手之力。 苏娇娇心中更是绝望。 竟是来了两条蛇。 只见那黑蛇张开大口,将那墨绿色的蛇撕碎,吞了下去,它平坦的腹部完全看不出竟是生吞了一只比他体型大一倍的蛇。 苏娇娇被这血腥的一幕看得直反胃,她白着脸干呕,坐在地上步步往后退。 黑蛇步步紧逼,它墨绿色的瞳眸紧紧地盯着苏娇娇,眼中神情莫名。 黑蛇凑到了苏娇娇的面前,它微微张口,苏娇娇吓得不敢动。 出乎意料,它伸出蛇信子舔去了她面上的泪水。 苏娇娇只感觉到一阵酥麻,便见那黑蛇转身摆尾,迅速没了踪迹。 * 虽然不知道那条黑蛇为什么会突然放过自己,但苏娇娇一秒都不敢犹豫,见蛇影渐远,她连忙就跑。 万一那黑蛇突然反悔,又返程回来找她该如何,苏娇娇比那条墨绿色的蛇小了不知多少倍,一整个她都不够那条黑蛇塞牙缝的。 不敢停留,苏娇娇急忙继续向河流上游走。 流水声潺潺。 越往上走,周边的环境越优美几分。 不同于之前的那般荒凉。 人类生活气息的氛围越发浓厚。 苏娇娇抬眸看去,直直地站在了一个木门前。 她忽然有点想哭了。 终于。 自己被迫在那个诡异的洞穴中生活了两天,甚至被两条蛇追杀,险些被吞之入腹。 收拾好情绪。 苏娇娇轻敲两声门。 “谁啊?” 妇人的问声响起。 苏娇娇心中一颗巨石放下。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妇人警惕的眼睛,阴恻恻的,吓了苏娇娇一跳。 对方见是个柔弱女子,心中的警惕放下,她打开门。 上下打量着苏娇娇。 这有些无礼的行为让苏娇娇心生不悦。 她面色一冷,又想到自己有事相求,还是耐下性子道:“前来打扰实属失敬,我不小心迷路了,想在您家借住两天,不知可否?” 老妇人沉思了一下。 半晌没开口。 苏娇娇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补充道:“我可以给您银两的,就当住客栈的费用了。” 话落,她从包袱中掏出一块银子。 老妇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笑意盈盈道:“我们这就是偏僻得很,快请进快请进。” 进去的间隙,老妇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娇娇。 女子一身上好的绸缎所做的衣裳,只是因逃难沾了些灰尘,模样狼狈了些。 但这副好模样,通身的气度,分明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 苏娇娇不以为然,她打量着这个院子。 虽是简陋了些。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换以前,苏娇娇哪里愿意进来居住。 进了院子,便听见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喊道:“你这个贱妇跑哪里去了,不知道老子饿了吗!” 苏娇娇哪里听过这种恶俗的话语。 当即眉头蹙起。 心中的不适感升起。 妇人却半分不生恼,她说道:“我马上就做饭,老头子你快出来。”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出来,目光落在苏娇娇身上忽然一凝。 “这是……?” 妇人扯过中年男人的衣袖,将那个银子展示给他看,小声道:“这姑娘方才敲咱家的门,说要住几天,给了我这么多钱呢。” 中年男人看着银子的目光发亮,他一把拽起银子,拿牙咬了咬。 “他奶奶了个腿的,还真是银子,这次是赚大发了。” 苏娇娇忽视掉两人奇怪的眼神。 她正欲坐下,便看见凳子上铺了一层灰尘,微微蹙眉。 妇人眼尖地看见了,她立马谄媚地上前来拿布子擦干净。 “姑娘见谅,我们这些农家人平时不爱讲究,比不得你们富贵人家。” 苏娇娇神情微缓,她坐了下来。 “有吃食吗?我有些饿了。” 妇人拍拍大腿:“怎生将这给忘了!自然是有的。” 她正欲转身离开,发现中年男人痴痴望着苏娇娇的傻样,给苏娇娇赔笑两声,连忙将人拉走了。 苏娇娇愣愣地看着远处,忽然发现有一个小黑点一闪而过。 是眼花了嘛。 她没有太在意。 很快,妇人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很简单的饭菜。 苏娇娇开口问道:“没有肉食吗?” 一桌子的素菜,绿油油的,看着让人便失去了食欲。 妇人神情微僵。 她的面色失落。 “小姐您有所不知,我家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来,哪里吃得起肉啊。” 苏娇娇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银子来,放在桌上。 妇人和中年男人的目光直了。 “银两的事情不必担忧,这几日还请多买些肉食。” 第38章 黑蛇妖这个该死的畜牲 饭菜简陋,但苏娇娇实是饿得慌了,她勉强夹了几口饭菜。 妇人见此,两颗眼珠溜溜地转了几圈。 她正欲给苏娇娇布菜,筷子刚要落在苏娇娇的碗边,便被女子迅速躲开。 苏娇娇吓得语调都变了:“这是干嘛?” 妇人一脸茫然,她开口道:“我看小姐只吃几口,还以为是小姐您够不上呢。” 苏娇娇神情微缓,她解释道:“给旁人布菜要用公筷,自己用的筷子尽是口水。” 几次三番被嫌弃,妇人的脸面一时也挂不住了。 中年男人没忍住小声道:“哪来的这么多规矩,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难伺候。” 屋子空旷,这声音极为突兀。 妇人见苏娇娇面色不对,连忙扯扯中年男人的衣袖。 她用眼神示意了几下,中年男人撇撇嘴,继续用他的筷子胡乱地在盘子中乱搅。 如此,苏娇娇更是吃不下了。 她起身,正欲往空房的位置走,却感觉脑海一阵头晕目眩。 接着眼前便黑了。 女子双眼瞪大,往后倒去。 唯一的画面是妇人面上得意的神色。 妇人的手直直地便往苏娇娇的包袱伸,她激动喊道:“这可真是大小姐啊,瞧瞧,光银子就有六块!咱们这次可真是捞着一条大鱼了!” 中年男人同样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收敛不住。 妇人说道:“你赶紧把她弄回房间去,省的生出事端来。” 中年男人闻言过来把苏娇娇抬起来,便往空房走。 女子身子娇嫩,一路走来,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 中年男人鼻头轻嗅,不禁沉醉。 他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家,还是个大小姐呢。 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不禁心神激荡。 脚下的步伐快了些许。 无人注意到,后面有条黑蛇紧紧地跟着两人的脚步,目光幽幽,瘆人得慌。 迫不及待推开门,男人就将苏娇娇往床榻上放,他急急忙忙地便要脱外面的衣服,色/欲当头的他没有发现危险正在逼近。 上面的衣服脱干净了,还没来得及脱裤子,男人便想要压上去,刚爬上床头,忽然感觉到胳膊一阵刺痛。 “嘶。”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抬起胳膊,双目瞪大。 这是! 两个正在流淌着黑血的小洞。 他这是被蛇咬了。 明显还有毒。 “哪里跑来的畜牲,看老子不弄死你!” 中年男人瞪着一双眼睛探寻着,便看到了摆着尾巴的黑蛇。 这蛇个头中等,中年男人体力活做惯了,一身的劲,生在山里见惯了稀奇古怪的动物,自是不怕蛇的。 他面色一狠,拿起一旁的榔头,正欲狠狠来上一下,忽然面色一白。 这蛇毒性极大,再不处理好的话,估摸着他可撑不了多久了。 中年男人心中惶恐,看着不断淌着黑血的洞,他匆忙便要往外迈步子,黑蛇“腾”地一下用蛇尾狠狠甩了上去,将那一身腱子肉的壮汉甩在地上。 “哇……” 中年男人摆头吐了一口黑血,双眼瞪大,面色青紫,竟是直接断气了。 * 屋内暖香袅袅升起,美人榻上帷帘半遮半掩,女子的面容若隐若现。 女子的脸颊忽然浮现几抹绯红,她嘤咛了两声。 苏娇娇猛地惊醒,她惊呼了两声。 面前的是自己熟悉的闺房,不是梦中那个漆黑的洞穴,更没有那条变/态孟浪的黑蛇。 想到梦中那只黑蛇将自己紧紧锁在怀中,苏娇娇咬牙,怒上心头,将一旁的抱枕狠狠地丢到地上。 这声响将婢女招了进来。 婢女惶恐地跪在地上,问道:“小姐发生何事了?” 苏娇娇撇开头,那等羞事哪里能和旁人说起,要不然她苏娇娇的面子往哪里搁。 “无事,还不快侍候本小姐穿衣洗漱。” 闻言,婢女起身,快步走来小心翼翼地服侍苏娇娇。 简单收拾好自己,苏娇娇便前去用膳了。 爹娘早已坐在主座,只是还未动筷。 见她来了,娘娇嗔一声:“你呀,不睡到这个时辰就不起。” 苏娇娇三步两步地蹦到娘身边,娇俏道:“娘最了解娇娇了,毕竟娇娇可是娘的亲女儿呢。” 她故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惹得娘眉眼弯弯。 爹虽生的气势威武,眼里却含着几分宠溺。 “别撒娇了,还不快过来用膳,一家人就等着你呢。” 苏娇娇甜甜一笑,连忙坐下。 “听你房里的婢女说你睡得常不安稳。” 爹忽然开口问道。 苏娇娇正往口中塞已被剥好的虾,闻言一愣。 继而随意道:“无大碍的,只是常会梦魇罢了。” 爹娘对视一眼,彼此眼里的情绪皆心知肚明。 那日在那山野妇人家把晕倒的苏娇娇救下,他们急得半死,好在没过多久,苏娇娇便醒来了,只是将在外逃亡的这段记忆都忘却了。 毕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 没曾想,竟是在梦中也不扰过她似的。 娘担忧道:“我那还有些许安神的香,改日尽送你房里去。” 苏娇娇尽数答应。 心里却想着,她做的可是春/梦,安神香恐怕适得其反吧。 正用膳正际,下人禀报说陈家的小姐前来探望苏娇娇。 苏娇娇勾唇,将筷子一放,立马欢喜地迎去了。 只留下爹娘在后面喊道:“这丫头!饭才吃了几口!” 苏娇娇,有名的娇纵大小姐。 其他深闺女子勤勤恳恳学习《女戒》,认认真真学习琴棋书画之际,苏娇娇骑马斗蛐蛐,毫无女子该有的样子。 女子以贤良温柔为准,苏娇娇却不屑一顾。 人人都知道,三年前,大街上有个纨绔公子见苏娇娇生的美,还以为是个无依无靠的,竟是出言让苏娇娇当他的小妾,苏娇娇哪里是好惹的,当即火冒三丈,拿起鞭子就往那公子身上抽,疼得那公子龇牙咧嘴的,狼狈地在大街上滚,嘴里还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谁让人家苏娇娇家里有权有势,出了什么事都能摆平。 而这位陈小姐——陈籽欣便是与苏娇娇“臭味相投”的好友了。 刚见到陈籽欣,苏娇娇立马扑了上去。 “籽欣你可算来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可无聊了。” 陈籽欣微微挑眉,没好气道:“没人陪你去闯祸了是吧大小姐。” 苏娇娇狡黠一笑。 陈籽欣忽然多看了苏娇娇两眼,眼里神色莫名。 “我说娇娇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外面的传闻吧。” 苏娇娇随意地追问道:“什么传闻?关于我的?” “对啊。” 苏娇娇噗嗤一笑。 “那有什么稀奇的。” 苏娇娇一向风评不太好,她对此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这次不一样!” 苏娇娇挑眉,碧眼流光,灿若星斗。 陈籽欣认真道:“算了,你随我去亲自听听就知道了。” 苏娇娇眼眸流转,认真点头:“对,我们去玩什么呢?” 陈籽欣:“……” “这次是斗鸡还是斗蛐蛐?” “不,我们这次去酒楼。” * 舞女一身轻薄,在中央翩翩起舞,灵动飘渺,管弦之乐悠悠。 廊坊绵长,客人们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二楼包厢内,苏娇娇一双圆眸环视一周后没好气地收回。 “你就带本小姐来这里,没劲!我走了。” 苏娇娇刚起身,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一愣,下意识看向陈籽欣,便看到对方给自己使眼色。 苏娇娇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耳朵悄悄地竖起,听着外面人的话语。 似乎是几个多嘴的男人。 “你们知道不,苏娇娇可是个破鞋!” “哦?发生什么了?还不快道来!” 这声音很耳熟,苏娇娇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那个被自己用鞭子抽了的梁公子。 听他这幸灾乐祸的声音,苏娇娇觉得当时真是抽的力气小了。 刚开口的男人也不打哑迷,直入话题:“这谁不知道啊,苏娇娇离家出走,结果在外面丢了三天才回来,三天啊!!!谁家好姑娘日夜不归三天,恐怕早就跟哪个男的私奔去了吧。” 梁公子闻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呸,破鞋一个。” 他对三年前让自己颜面扫地的那件事至今仍耿耿于怀,无奈迫于苏娇娇家的势力不敢报复,好在现在她闹出这种丑闻,自然恨不得狠狠踩上一脚。 几个男人七嘴八舌道。 苏娇娇听的气恼,她拿起随身携带的鞭子,猛地站起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诽谤本小姐,本小姐要把他们的嘴抽烂!” 陈籽欣连忙把她拦下。 苏娇娇一双美目瞪着她:“你可非要拦我?” 陈籽欣闻言叹了口气:“娇娇,你可知现在不是这一两个人这样说,哪怕你现在去把他们都打上一顿,也无济于事,谣言只会越发猖狂,甚至说道是你被戳到真相,恼羞成怒。” 闻言,苏娇娇泄气了,她将鞭子丢在地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那又该如何?” 陈籽欣忽然抬眸看她:“娇娇,那几日你当真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苏娇娇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实在奇怪,我当真一点都不记得。” “你为何突然这样问?” 陈籽欣目光认真。 “前几日你给我送了一颗果子,你还记得吗?” 那果子香甜爽口,苏娇娇自是有记忆的。 只可惜只有两颗,她只舍得将其中一颗送给了陈籽欣。 “我后来馋的极了,跑去问我家老爷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果子,这叫蛇果,生长在山林深处,采摘极为困难,因此市面上极为少见。” 苏娇娇瞪大眼睛。 心中微微惊愕。 蛇果…… 想到梦中那条黑蛇,她心里微微收紧。 陈籽欣又摇摇头:“老爷子说蛇果一般多是发/情期的雄性蛇类为了吸引雌性所采摘的,恐怕不太可能,你切莫在意了,恐怕是我认错了。” 苏娇娇面色一白。 魂不守舍地回到府上后,苏娇娇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 怪不得那条黑蛇会在梦中常常纠缠自己,那般让人羞耻的行为…… 原是自己将人家的蛇果吃了。 想清楚后,苏娇娇反而心头一松。 只要是实物,她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什么珍贵的蛇果。 她不就是不小心吃了而已。 给那黑蛇多赔几个不就得了。 苏娇娇一秒不敢耽误,连忙唤人前往各大商铺寻找蛇果。 心急如焚地等待了许久,幸好结果没有辜负她。 如苏娇娇所想,即使蛇果再为珍贵,在足够的权势面前,也不是难于登天。 下人传来消息道,在明日锦绣阁会举行一场拍卖会,传闻会有蛇果的出现。 苏娇娇知晓后,心头一松。 她唤人备好银两,洗漱后,放松地躺在床榻上。 “今日可别来找我了,我都给你去找蛇果了哦。” 苏娇娇喃喃道。 只是睡梦中却不如她所想。 黑夜弥漫,洞穴中星火点点。 苏娇娇躺在芭蕉叶上,尚未醒来,脸颊上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 苏娇娇心头一跳,睁开眼便看到蛇信子在自己的脸上舔舐。 黑蛇的呼吸缠绵,仿佛下面的不是人类,而是自己心爱的伴侣一般。 苏娇娇将它努力推开,横眉哼道:“我要的蛇果呢?” 黑蛇的意识懵懂,但也能勉强听懂她的话。 闻言,立马殷勤地将两个香甜的蛇果递了过去。 拿到蛇果的女子神情微缓,面色柔和了些。 黑蛇立马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也激动起来了。 它紧紧地凑过来,蛇信子在女子的脖颈处舔舐,与此同时,蛇尾将女子的大腿围住。 甚至,得寸进尺地越发向上。 苏娇娇被冷的一颤。 她一向娇气,哪里容得被这孟浪的黑蛇这般,立马将黑蛇推了下去。 黑蛇也不高兴了。 它“嘶嘶”两声,冷冷地看着苏娇娇。 仿佛在说,我已经给你蛇果了。 苏娇娇撇头:“那又如何,我不想你又能奈我何。” 女子嚣张,眉眼弯弯。 畜牲终究是畜牲。 换作是人类的话,早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番花言巧语。 黑蛇虽懵懂,却也能听出女子是在戏弄自己。 它磨磨尖牙,冷冷地看着苏娇娇。 忽然上前咬了她一口。 苏娇娇猛地惊醒,她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腕。 白白净净的,没有牙印,也没有小洞。 苏娇娇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该死的畜牲。 第39章 黑蛇妖黑市买卖哑奴 苏娇娇对此心有余悸,她直起身子,轻拍胸膛,心跳得更为厉害。 拍卖会还有几日,难不成她要日日夜夜被那淫/蛇折磨。 苏娇娇喊道:“小青!小青!” 婢女连忙轻推开门,小步走过来,垂头轻声问道:“小姐,您要穿衣洗漱吗?” “对!传下去让小厮备好马车,本小姐要去街头游玩。” “是。” 婢女轻应。 屋外微微起风,天气透出几分凉意,苏娇娇穿着一身暖和又不失美观的嫩粉色襦裙。少女玉簪螺髻,明眸善睐,白嫩的脸颊仿佛能掐出水来。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帘子微微掀起,露出女子精致的半张面容,半遮半掩,却更为惹眼,招得路人频频回望。 苏娇娇微微挑眉,凝视着路过的风景。 蛇果难寻,但她可知道有一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稀奇古怪的玩意。 不过,她要做的首先便是甩掉这个侍卫。 马车越走越远,苏娇娇忽然开口道:“本小姐要吃梨花糕。” 赶马的侍卫出声道:“卑职去给小姐买。” “本小姐要吃倾淞铺的梨花糕。” 侍卫面露难色,倾淞铺离这里可有十几里呢。 他打商量道:“小姐您看已经到此地了,倘若卑职去了倾淞铺,必然会耽误行程,卑职知晓不远处便有一家卖梨花糕的店铺……” 苏娇娇不耐烦地打断道:“本小姐就要吃倾淞铺的梨花糕,你自己想办法。” 好般蛮横。 侍卫苦笑一声,无奈妥协道:“还请小姐在此地休息,切莫乱跑,卑职去倾淞铺给小姐买梨花糕。” 苏娇娇果然心情好了,她哼道:“自然,你快去吧。” 见侍卫的身影远去,苏娇娇踮脚张望了一下,连忙提着裙角朝着一个方向跑。 她早有准备,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黑色披风斗篷,披在身上,将整个人都身形藏匿住,又取出一个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苏娇娇平日里虽然胆大妄为,却没干过什么过活的大事,但今日她要做的,却实是一件大事——她要前往鬼市寻找蛇果。 鬼市是民间有名的下等人交易之地,这里阴暗杂乱,收揽着各种无处可去的人,但鬼市不受朝廷管束,因此他们贩卖的东西自然也有正经商铺所没有的,不少想要换取稀奇珍宝的人会专门来到鬼市。 只是,不受管束便意味着没有制度的约束,这群亡命之徒蜗居在鬼市中,自成天地,杀人便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少人有去无回的事实闻风丧胆。 若不是迫不得已,苏娇娇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去的。 但她毕竟不是傻子,苏娇娇甩开侍卫后,又用银两给自己雇了一个护卫护身。 府中的侍卫倘若知晓她要去鬼市,那不得千般百计地阻挠她,人还没到鬼市,消息就传到府上了,传到爹娘耳里,她可少不了一顿罚。 雇的护卫是一个身体健壮,一身腱子肉的壮汉。 听闻她要去鬼市,侍卫微微一惊。 但他很快平复下来,开口道:“这个需要加钱。” “价钱不是问题。” 苏娇娇眼皮都不动一下,她最不缺的,便是银两了。 鬼市没有大门,自成一片天地,只是周边幽黑阴暗,毫无商贩的存在。 刚踏进鬼市的大门,便能感觉到一股阴暗的气息,苏娇娇忍不住身子一颤。 身旁的护卫敏锐地察觉到,忍不住问道:“小姐您看着弱不禁风的,怎想起来鬼市这个鬼地方?” 苏娇娇冷哼道:“自是满足心中好奇之意。” 她说得理直气壮,护卫不得一噎,暗中咋舌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真是胆大,关乎命的事也这般草率。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即可。 道路两侧蹲着一排排商贩,商贩们的眼里透露出精明幽深,看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有人驻足时,他们便会热情地介绍。 鬼市中的行人皆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行为十分低调,原本苏娇娇还担心自己这身打扮会打眼,看到都这样,悄悄地放心了。 她缓了口气,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跳。 见苏娇娇四处张望,似乎是要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护卫开口询问道:“小姐来此地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苏娇娇沉默片刻,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想要找一种叫蛇果的食物。” “蛇果?这我倒闻所未闻了,本想帮小姐一忙,还是我孤陋寡闻了。” 苏娇娇心中失落。 正胡乱暼着,忽然撞见一个摊子,那处围了许多人。 苏娇娇来了兴致:“我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随着人流挤了过去,人很多,难闻的气味在人群中传播,苏娇娇忍不住蹙眉嫌弃,只是被面具遮掩住了。 看清眼前这一幕,苏娇娇有些咋舌。 只见七八个青年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肌肉,他们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脚腕上、手腕上皆被绑着锁链,微微一动,便会响起“哗啦啦”的闷响。 原是贩卖人口。 这在平日里的大街上也不少见,人贩子会在街头贩卖小厮,丫鬟,她们家也买了许多下人。 苏娇娇心中不甚在意,她还以为是有蛇果的消息。 护卫来了劲,他开口解释道:“这是哑奴,黑市不常会进行贩卖哑奴的活动,因此人才会这么多。” “为何不常举行?”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哑奴可不是一般的仆从,他们经后天的训练,嗓子无法说话,却能听见声音,这种仆从买了回去省事,不会开口但做事麻利。” 苏娇娇微微挑眉,这倒是有几分特别了。 总归是来了,既然找不到蛇果的消息,至少也得买个东西带回去吧。 人贩子正兴致勃勃地讲解着。 苏娇娇的目光顺着哑奴看了过去, 这个太丑,这个太瘦,这个长的太奇怪,这个看着就不顶事…… 她挑剔了一番,将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个哑奴身上。 他躲在后面,看似不太惹眼,但仔细看去,却属他相貌最为出众。 苏娇娇一向挑剔,对下人的容貌也有较高要求,大手一挥,便将人买了下来。 护卫暗中心惊,这可真是大小姐。 哑奴虽少见,但终归是个下人,苏娇娇竟豪掷千金买一个下人。 不过……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哑奴。 倒是生得不错。 心中顿时了然,这恐怕是给自己买了个面首吧。 此趟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护卫将苏娇娇与哑奴送至黑市外面,一路平安,苏娇娇将银两掏出抛给护卫,护卫心生大悦,喜笑颜开道:“小姐还请您慢走。” 哑奴看着那银两的目光微微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苏娇娇的包袱。 这下就剩下苏娇娇和哑奴一同赶路了。 苏娇娇仍是娇气,走了一会儿便走不动了。 她冷着脸吩咐道:“你去买辆马车来。” 哑奴默不作声,伸手接过苏娇娇递来的银两。 望着哑奴越走越远的背影,苏娇娇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滴,心中后悔,早知如此就让这哑奴再去给自己买碗凉水荔枝膏。 不过,那哑奴知晓什么是凉水荔枝膏吗? 苏娇娇嫌弃地心想道。 哑奴越走越远,摩挲着手中紧握的银两,他心生逃跑之意,又想到自己的卖身契还在那女子手中,自己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照样会被逮回去。 哑奴眼眸微暗。 过了许久,哑奴才赶着一辆马车姗姗来迟,苏娇娇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怒骂道:“你怎生这般慢,敢让主子好等!” 苏娇娇拍拍衣角的灰尘,方才等得时间长,她腿脚累得不行,只好找了个石头坐下休息,但那石头脏的要命,拿帕子擦后仍有遗留的灰尘。 都怪这个该死的奴才! 慢腾腾的。 哑奴闻言面露难色,他伸出手使劲地比划着什么,手指打得飞快,无奈苏娇娇哪里是懂手语的,况且她一向没有耐心。 “走远点。” 苏娇娇白了一眼哑奴。 自己跳上了马车。 什么花里胡哨的,弄得人心烦。 哑奴面色平静,安分地坐在马车前操纵着缰绳。 不过那护卫说得倒不错,哑奴经过专业的训练后,苦力活皆是不在话下,苏娇娇尚未见过这个哑奴做活,但看他驾车倒驾得不错,心中的嫌弃消减了些许。 行驶了一阵后,困倦之意袭来,苏娇娇用手撑着下巴,阖上眸子安睡了。 “砰。” 马车忽然停住,动作幅度极大。 苏娇娇被晃得差点倒下去。 被那黑蛇所折磨,她近日睡觉都不敢深入睡眠,睡眠极浅。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苏娇娇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骂道。 半晌没见外面的人的动静。 苏娇娇掀开帘子,抬眸望去,却突然脸色一白。 只见一只庞大的老虎正虎视眈眈着他们,哑奴一脸凝重,拿着一根细细的棍子挡在身前。 看到她,哑奴神色微动。 苏娇娇心生恐惧,忙道:“你、你愣着干嘛啊,赶紧护住我啊!” 哑奴点点头,他快步挪至苏娇娇的身前,眼眸转动,他忽然挪动步子,绕到苏娇娇身后,将人推了出去。 苏娇娇睁大眼睛,面露恐惧,她一边尖叫一边怒骂着哑奴。 她余光瞥到那哑奴将自己的包袱背上肩头,拉着缰绳急忙地驾马离去。 第40章 黑蛇妖“别妄想着做山鸡飞上枝头变凤…… 哑奴见那老虎被苏娇娇暂时牵制住,心中一松,他翻找着手下的包袱。 多到数不清的银子、首饰,哑奴眼眸渐深,他动作不停,继续翻找着,直到包袱被翻得见了底,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焦急。 看了看身后,哑奴咬牙,又驾着马车跑了回去。 刚走两步,他的眼神忽然凝住,面上浮现恐惧。 只见一条黑色的蟒蛇拦住了哑奴的去路,蟒蛇的身形虽不大,但哑奴仅凭借它的花纹与形状,便可知这是一条毒性极烈的蛇。 那黑蛇的蛇尾似乎还卷着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 他心中祈祷着这条黑蛇尽快离开,面色凝重,手下拉紧缰绳,准备着随时逃跑,谁料它却像是盯上他似的,步步紧逼。 眼见它离马车越来越近。 哑奴猛扯缰绳,掉头就跑,马受了惊,蹄子跑得极快,但下一秒,马就被黑蛇咬断了脖子,它仰天长啸一声,四肢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哑奴不敢耽误,跳下马,转身便跑。 那黑蛇见他这样,“嘶嘶”两声,面上带了些许不耐烦。 几块石头被狠狠投掷了过来,打在黑蛇坚硬的鳞片上仿佛挠痒痒一般,黑蛇吐了吐蛇信子,心中的耐心终于消失,它张开巨口将哑奴吞了下去。 眨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吞之入腹。 黑蛇忽然打了个嗝。 方才吞了只虎,紧接着又吞了个人,黑蛇的胃有些消化不过来了。 黑蛇的腹部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它倒在地上,面色痛苦。 蛇尾卷着的人类也顺势倒在了地上。 她娇美的面容露了出来,竟然是原本该落入巨虎口中的苏娇娇。 黑蛇气得咬牙,它头一次吞人,就是个这般肮脏的人类,竟然也能吃坏肚子。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黑蛇,黑蛇疼得直不起身子,不知过了多久,它睁开了眼眸。 刚入眼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鳞片与**,竟然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脚。 黑蛇面色浮现出几抹迷茫。 来不及思考,他忽然想起来还被丢在地上的人类雌性。 黑蛇正欲滑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蛇尾也已经变成了双腿,无奈,只好学做人类的模样迈开腿,刚开始走时磕磕绊绊的,仿若刚刚学步的稚儿,甚至还会被绊倒在地,但在习惯了这双腿的存在后,步伐便走得娴熟自然了些。 他捞起昏迷中的人类雌性,将她靠在树上,伸出舌头在苏娇娇的脸上舔舐着。 它们蛇类在受伤时,会用蛇信子舔舐伤口,如此便能好得快一些。 只是黑蛇忘记了,他现在没有蛇信子,只是属于人类的舌头。 两人靠得极近,姿态亲密。 果然,身下的人类雌性支吾了一声,悠悠睁开了眸子。 苏娇娇的眼眸迷茫,逐渐清明后,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幕。 她尖叫了一声,把人推开。 紧接着一巴掌便狠狠地抽了过来。 “啪”一声,声音极响。 人类的身体脆弱,倘若这巴掌是打在黑蛇自己的身体上,会觉得是在挠痒痒一样,但现在落在属于人类的面庞上,毒辣辣的疼。 女子毫不留情,黑蛇的右脸上一个红印明晃晃的。 黑蛇懵在原地。 苏娇娇恶狠狠地瞪着黑蛇,开口骂道:“好你个该死的奴才,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侮辱本小姐。” 见他一副呆愣的模样,苏娇娇心中嫌弃,本就哑,现在更是痴傻了。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张望了一下四处,见没有那只巨虎的身影,悄悄松了口气。 “那只畜牲呢?” 苏娇娇只记得这个痴傻的哑奴忽然停住了马车,她气得拉开帘子,便看见了那只巨大的老虎,紧接着的事情就都忘了。 再往后接着想,脑袋便会隐隐作痛。 黑蛇听见人类雌性在跟自己说话,他眼珠子转了转,啊了几声说不出话来,这模样着实可笑。 苏娇娇蹙眉,撇嘴心想,自己跟这傻不愣登的胡扯什么,记得刚开始时样子也不像是个痴傻的。 却见黑蛇忽然想到什么,他用手比划了一只大大的圈,然后张开嘴,用手指着咽喉。 苏娇娇看着,沉思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说,你将那只老虎杀了。” 黑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娇娇神情微动,多看了几眼这个高壮的青年。 她转头去找马车,很快,苏娇娇面色一惊。 马早已倒在地上,再无呼吸,身子微微起伏,表面还留有余温。 显然刚死不久。 “该死的这畜牲竟然还将马咬死了。” 苏娇娇面色烦躁,她紧接着上前来翻找着,自己的包袱也不见踪影了。 那包袱里可还有银两,现在另买一匹马都没法了,苏娇娇何时这么窘迫过。 苏娇娇气不过,只好将气撒在在场唯一的人。 她抬脚踢了一脚黑蛇。 黑蛇眼眸幽幽,他回看了眼苏娇娇。 这个人类雌性可真是胆子日益增长,之前见到它的原型时,还吓得上蹦下跳地乱蹿。 苏娇娇见这该死的奴才还敢这样看她,微抬下巴:“你还敢不服?” 见黑蛇垂下头,她才满意了。 又心安理得地指挥人道:“你蹲下来,把本小姐背着回府。” 黑蛇哪里听得懂,站得老直老直。 苏娇娇没了耐心,踮脚按住人的肩膀把他压了下去。 先环住他的脖颈,抬脚便跳了上去。 “好好背着,敢把本小姐掉下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属于人类女子香香的味道传到黑蛇的鼻间,黑蛇的眼神开始发直了。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人类雌性仿佛还存留着蛇果的香味,这味道对于黑蛇来说无异于是最猛烈的春/药。 更何况女子温软的身体紧紧地挨着自己,身体曲线一览无余,黑蛇不知晓他是如何,一团火从身下猛地冲了上来。 这种感觉令黑蛇面色微沉。 难道他的发/情/期提前了。 但那用来吸引雌蛇的蛇果已被这人类吃光了,自己又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再找到蛇果来。 来不及深思,黑蛇又被那股香味吸引了。 他晕晕沉沉地被人指挥着向前行走,又止不住贪婪地闻着女子身上的香味。 “休想再占本小姐的便宜,快到家门口时,就赶紧把本小姐放下来,别妄想着做什么“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半晌没听见身下人的回应,苏娇娇瞪了他一眼,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脊背。 满意地感受到对方的身子一颤。 “听见没有,卑贱的奴才。” 苏娇娇在上方指挥着黑蛇回家的路线,经过短短的交流,她算是清楚了,这个哑奴大字不识一个,可能是不会说话的缘由,理解旁人言语的能力也贫乏得厉害。 不过这哑奴倒是有几分手段,竟能独自杀死一个那么大的老虎,苏娇娇若有所思,倘若把他培养成她的随身护卫,那她岂不是接下来就横着走。 只是,回府以后,得找个先生好好教这个哑奴学识,话都听不懂,哪里能当她苏娇娇的随身护卫啊。 苏娇娇想到这里,扯了扯哑奴的头发。 对方这次显然已有准备,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娇娇闲得无聊,一会拽一下他的头发,一会扯一下,直到哑奴忽然嘶了一声,身子猛地直起,扶着苏娇娇的手也松开来。 苏娇娇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竟然敢真的摔本小姐!” 她让人把自己拉了起来,看着对方脸上隐隐的不满,苏娇娇抬起手,看到自己手指夹着的几根头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心虚之意。 “那又如何,几根头发扯下来就扯下来了,大不了本小姐回去多给你赔几个银子好了。” 苏娇娇撇开头,哼了一声。 哑奴眼眸渐深。 他又蹲在了苏娇娇的身前,等着女子继续跳上来。 苏娇娇微微一愣,这人……可真是。 重新被背着前行时,苏娇娇撇嘴心想道,果然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好使。 * 快到门口之际,苏娇娇连忙拍拍哑奴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她瞥了一眼哑奴,示意他跟上自己。 府前站着的两个侍卫看到苏娇娇,面上一喜:“小姐您回来了!” 他们连忙打开门,给里面的人通报道。 不久,爹娘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看到苏娇娇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们又欣喜又气愤。 “你说你一天天得怎么就不安分一些,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娘伸出手指,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苏娇娇的额头说道。 苏娇娇叹了口气,又来了。 见她这样子,便知晓心中不服气,爹也说道:“你可知婢女传来消息说你不见了,我和你娘有多焦急,你娘急得直抹眼泪。” 苏娇娇闻言连忙转了几个圈圈:“您瞧,我这不好好的。” 娘开口道:“那名唤小青的婢女可还在柴房中跪着呢。” “女儿自己偷跑的,您罚那无辜的婢女作何?” 苏娇娇微微蹙眉。 娘叹气道:“在你心里,娘是这种人吗?是那婢女称是自己失责,才弄丢了小姐,说什么也不愿起来。” 苏娇娇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那女儿如今也回来了,您就赶紧让她起来吧。” 娘笑道:“用你说,为娘早让人将她安置好休息去了。” 第41章 黑蛇妖请夫子来教哑奴 一旁默不作声的爹忽然看向苏娇娇身后垂着头的男人。 他微微拧眉,开口问道:“这是何人?” 苏娇娇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哦,我刚买回来的一个奴才罢了。” “府中下人已足够了,又买来作何。” 爹不赞同道。 买来的是个丫鬟也就罢了,这可是个壮年,传到旁人耳中可是会遭人非议。 娘在旁边劝道:“买了便买了,好生管教就好。” 爹仍是不满,他多盯了几眼哑奴。 “把头抬起来。” 谁知对方像是听不懂他话似的,自顾自地垂着头。 苏娇娇揪了一把他的软肉,哑奴下意识地抬起头。 爹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别太过火了。” 娘此时也摸索出几分不寻常的门道来,她拉过苏娇娇,悄声问道:“你老实跟娘说,你买这奴才究竟是为何意?” “是单纯的下人还是……” 她没说出口,话语之外的意思却分明。 苏娇娇瞪大眼,面上浮现几抹屈辱。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就这个狗奴才哪里配的上我,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娘松了口气。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好生休息着吧。” * 哑奴近日心中总窝着一团火。 人类雌性将自己丢在一个破房子中,对他不闻不问,自己只能和几个闻着臭烘烘的人类住在一起。 在这样被忽视了三日后,哑奴起了报复人类雌性之心。 黄昏当头,哑奴站在屋外守夜,身躯挺拔,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娇娇的闺房。 一个婢女忽然推开门,看向哑奴,吩咐道:“小姐要沐浴,还不快去接些热水来。” 哑奴直直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婢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到大家都说这个新来的小厮是个哑巴,估摸着也是个不太能听懂话的,她这样想着,便怀揣了几分同情道:“瞧,看见没有,这是浴盆,抬着这个去倒些热水来。” 哑奴这才动身了。 他身材健壮,干起苦力活来浑身是劲。 很快便提着冒着热气的浴盆走来。 婢女惊愕地看着他,这么快。 不禁感慨一句:“没想到你这哑巴力气倒挺大的。” 她将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花瓣洒在浴盆表面,花瓣漂浮起来,甚是好看。 哑奴鼻子灵敏,只轻轻一嗅,便闻到了浴盆中传来的淡淡玫瑰花香。 他对这个并不陌生。 之前在丛林里,他常会爬过众多花丛,将花瓣揪下来,嚼碎在口中。 “好了没有啊,本小姐要沐浴了!” 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 婢女不敢耽搁,连忙半蹲着身子,两只手拉住浴盆的扶手,使劲往上提,可这实在太重了,努力了半天,浴盆一步也没有被挪动。 忽然被人挤开,婢女张大嘴,眼睁睁地看着那闷葫芦哑奴自己抬着浴盆进屋了。 婢女急忙喊道:“站住!你不能进小姐屋子的!” 哑奴哪里听她的话,两步迈开便进了屋。 身着单衣,披着头发的苏娇娇斜斜地坐在屏风背后的椅子上,姿态慵懒。 听到脚步声,她秀气的眉头一蹙:“怎生这般慢!” 半晌没听见对方的回应,苏娇娇抿唇,不太在意。 “还不快过来伺候本小姐沐浴。” 脚步声逐渐走近。 浴盆被搁置在地上。 她的目光上移,忽然凝住。 “你怎么进来的?” 哑奴面色不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私闯女子闺房有多严重。 苏娇娇一向不太顾忌这些琐碎的事情。 倒也没多在意。 看到哑奴,这才想到,原来自己前几日还买了个奴才。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娇娇甩手道:“把盆放下,赶紧出去,对了,记得给本小姐把小青唤进来。” 哑奴目光如炬,听了这话,竟是乖乖地点头,出门了。 没过多久,一个婢女便进来了,只不过不是小青。 苏娇娇还有些惊讶,毕竟这傻不愣登的奴才一向听不懂人话,这样便已不错了。 婢女的手落在身上,轻柔安逸。 温暖的水流润泽着身体。 舒服得苏娇娇闭着眼,什么都不愿想了。 屏风背后,一只黑色的小蛇若隐若现,它墨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浴盆中的倩影。 蛇的视力很好,女子的身躯一览无余。 黑蛇目不转睛,眼里闪过痴态和迷茫, 这和传承中雌蛇的躯体完全不同,但对它来说,却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嘶嘶。” 黑蛇歪歪头,正好这时女子已沐浴好了,但人正睡得安稳。 婢女不敢惊扰,又怕水凉了,只好起身出门去加热水来。 黑蛇爬了过去,越近女子身上那股香味就越浓烈,迷得黑蛇眼睛都直了。 苏娇娇白嫩的胳膊无力地垂在浴盆外面,黑蛇吐出信子,凑了上去。 它舔舐着在它眼中极具吸引力的皮肉。 蛇信子舔舐过的地方,留下条条诡异的水痕。 舔舐已不满足贪婪的黑蛇了,它正欲伸出利齿,在那皮肉上咬上两口,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婢女已提着水桶过来了。 黑蛇“嘶嘶”两声,只好不甘心地收回牙齿,摆尾离开了。 睡了个安稳觉的苏娇娇满意地醒来,这次她终于在梦中没被那淫/蛇缠身,这便是个好兆头。 她伸了个懒腰,穿上单衣,又让婢女泡上一壶上好的菊花茶。 舒舒服服地躺在吊椅上喝茶。 苏娇娇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忽然想到那个哑奴来。 她好像之前是打算将这奴才培养成自己的贴身护卫来着。 现在正巧无聊,不如去看看那哑奴有什么真本事。 苏娇娇来了兴致,起身便唤人将哑奴传来。 青年似乎是刚被喊去劈柴回来,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背上还背了个斧头,额头有汗滴滑落。 苏娇娇嫌弃地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好远离他。 她仰视着哑奴,命令道:“你去劈几块柴来。” 这一点也没有气势。 苏娇娇眯眼看向青年,他长得很高,估摸着有八尺三,苏娇娇在同龄女子中,不算矮个子,却也只堪堪到他肩膀处。 苏娇娇毫不在意地扬眉,却暗中挪动脚步迈上了上一级台阶。 这下两人就差不多了。 黑蛇经过这几日与人类的相处,再加上哑奴的部分记忆,已能听懂简单的人类话语了。 他点点头,拿起背后的斧头,大手一挥,几根圆桶粗的木柴便应势砍成几半。 看得出来,哑奴并不懂什么技巧,那木柴被劈得横七竖八的,甚不美观,但却能看出哑奴异于常人的蛮力。 苏娇娇点点头。 “你去跟府中的阿三比拼一下,看谁更厉害。” 阿三是府中功底最好的侍卫,倘若哑奴能斗过阿三,那他才有资格当她苏娇娇的随身护卫,否则,他也就只是个空有蛮力的樵夫罢了。 哑奴眼里满是迷茫,显然他并不知道阿三是谁。 苏娇娇唤管事来把阿三叫来,管事本以为是有要事要办,一听是与一个毛头小子比拼,顿时瞪大眼。 “小姐,这真小题大做了吧。” 阿三平日里做的可都是要事,把他叫来就为了这个。 苏娇娇冷哼一声。 “怎么?本小姐的话,他阿三也是听不得吗?” 管家面上一慌,连称道:“这自是不敢……” 两个男人的打斗,苏娇娇可不屑去看,脏兮兮的,仿若野兽般,浑身都是汗液,下好吩咐后,她便离开了。 “你可盯好了,到时候如实向本小姐禀报,不然拿你是问。” 管家点头哈腰,殷切地点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苏娇娇回屋后躺了一会,管家便来送信了。 他一脸惊讶道:“小姐,那哑奴可真是不一般,阿三技艺娴熟,基础功扎实,但也架不住那小子的一副蛮力,那打法真是不要命啊。” 不要命…… 苏娇娇眼睛一亮。 现在的护卫不就缺这一点,武功再高超,一到生命关头,抛下主子便跑路了,哪里还管她的安危。 苏娇娇有了主意。 她请来一个夫子,专门为哑奴传授知识。 哑奴悟性很差,脾气也不好。 气走了好几个夫子。 那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气得胡子都歪了,走时直称:“孺子不可教也!” 为此,苏娇娇只好时不时去盯着哑奴,督促他学习。 奇怪的是,只要她在场,哑奴便能安分些许。 今日也是,简陋的房间中,夫子端坐在一旁,目光严肃。 自从苏娇娇打定主意要将哑奴培养成自己的随身护卫之后,便将他从原本的多人房间中挑了出来,给他分了一间小屋子。 哑奴坐在凳子上,满脸的不耐烦。 苏娇娇坐在他身旁,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粟糕、乌梅、蜜煎。 那姿态,仿若是在参加晚宴。 夫子说也说不得,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他严厉地看向哑奴,说道:“你不能说话,却也不宜妄自菲薄,当更注重自身的修养。” 哑奴面上点点头,实则余光早就瞟向一旁吃东西的苏娇娇。 她拿起一块栗糕往嘴里塞,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像只小松鼠。 吃东西的苏娇娇一点儿也没有平时的娇纵气,只会让人觉得格外的可爱。 第42章 黑蛇妖“谁给你这个狗奴才的胆子”…… 夫子见哑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顿生心中怒火升起。 “你可听见老夫方才说了什么?” 哑奴面色懵懂。 夫子正欲发火,忽然叹了口气。 “罢了,老夫不同你一般见识。” “话说过来,你可有名字?” 话落,不仅哑奴怔住,一旁吃东西的苏娇娇也看了过来。 经夫子这么一提,她这才想起,过了这么久,竟是不知晓这哑奴的名字。 两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哑奴微微垂眼,摇摇头。 这彻底浇灭了夫子对哑奴的怒火,顿时浩然无存。 转化为浅浅的怜惜之情。 “名字对一个人至关重要,不如就趁今日让苏小姐为你取一个名字可好?” 夫子浅笑盈盈,看向苏娇娇。 哑奴闻言猛地看向苏娇娇,眼睛极亮。 苏娇娇沉吟片刻,名字啊,的确是非常重要的。 “要不就叫二狗吧。” 夫子眉头一跳,眼睛布满了惊愕。 却见女子神情认真,不像开玩笑的。 苏娇娇见此撇嘴:“不行啊,那就大黑吧。” 瞧这哑奴生得这般黝黑,身体又健壮,不叫大黑叫什么。 夫子眉头直跳。 这苏小姐果真是胸中毫无半分点墨之意。 苏娇娇挑眉:“还不满意?本小姐愿意赏他一个名字,他不磕头谢恩,竟还敢挑三拣四的。” 虽说如今等级严格,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天差地别,但坚守平等仁义风尚的夫子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面上的笑意已有些挂不住。 “不如让老夫来给他取个名字可好?” 苏娇娇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自己问他就好。” 夫子信心满满地看向哑奴,那苏小姐取得名字这般粗俗,是个人都该知道选人来取名字吧。 却见哑奴直勾勾地看着苏娇娇,他不能说话,眼中的神色却明了。 原本漫不经心的苏娇娇来了兴致。 她勾唇笑着,算这哑奴识相。 “哦?那你是想叫二狗还是大黑啊?” 这可就难为了哑奴,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哪里能回答得了苏娇娇的问题。 不过显然苏娇娇也不是诚心想问他,自己已被他的选择愉悦了心情,眉眼弯弯。 她轻笑道:“那就叫大黑吧,走了大黑,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吧。” 大黑本就厌烦极了那人类老头止不住的唠叨,闻言立马屁颠屁颠地跟着苏娇娇走了。 留下夫子一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这、这简直就是玩闹!!! * 几日前被派去拍卖会买蛇果的小厮回来了。 他将花巨额买下的两颗蛇果放在桌上。 苏娇娇可不在意这花了多少银两。 她拿起蛇果,仔细打量了一圈,与记忆中那几颗蛇果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骤然在她心中升起—— 她终于不用再被那淫/蛇在梦中缠身了。 门外站着的大黑忽然闻见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的眼眸一暗。 是蛇果的味道。 很快,眉间带着喜意的苏娇娇推门而出,她向大黑喊道:“本小姐有要事要做,你把门可守好,莫要让旁人进来了!” 大黑如往常一般直直地站着,像块木桩子,他点点头。 苏娇娇被喜意冲上了头,没有发现大黑墨色的瞳孔里忽然闪过几道红光。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 苏娇娇将蛇果放在桌子上。 她也不知那黑蛇能否看到、听到,但既然能进她的梦中,想必是通灵性的。 “先前拿了你的蛇果,是本小姐的过错,但这段时间……你也应当是解了恨了吧。况且,本小姐也为你找来了新的蛇果,快快离开本小姐的梦境,莫要再纠缠了。” 苏娇娇心想,那黑蛇显灵说不定不能让人看见,考虑于此,苏娇娇说完后,便躲在了屏风后面。 她悄咪咪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半晌没有声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困意袭来,苏娇娇眼皮子在上下打架,心中的好奇心却在抵抗着这股困倦意味,她如小鸡啄米般上下轻点着头。 睡梦中,苏娇娇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湿润的触觉,她迷茫地睁开眼。 便看到那条熟悉的黑蛇脸庞近在咫尺。 苏娇娇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苏娇娇皱起眉头。 “你这条蛇好生不讲理,本小姐已向你归还了蛇果,你为何还要来本小姐梦中纠缠于我!” 向来都是苏娇娇让别人吃亏,哪里轮过她吃亏。 却在这条黑蛇身上,翻尽了跟头。 苏娇娇气的牙痒痒。 别让她有机会,不然她定是要抽了这黑蛇的筋,剥了这黑蛇的皮。 黑蛇可不听她的话。 人类雌性摘了蛇果来,特意向自己求/欢。 这个认知让黑蛇激动的蛇信子止不住地吐出。 “嘶嘶……” 它伸出蛇信子,在人类雌性白嫩的脸上轻轻舔舐。 苏娇娇心中怒火腾生。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不同来,往日里在梦中她都是没有意识的,醒来的记忆却一清二楚,但这次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所发生的一切,并且她可以有所作为。 这个想法令她心生一动。 苏娇娇轻咬贝唇,眼里闪过狠决。 她推开黑蛇,黑蛇显然对此没有防御,轻轻一推便被推出去。 苏娇娇趁机扫视了一眼周围。 这次梦中的背景竟是自己的闺房。 苏娇娇眼中划过羞愤。 这黑蛇真是丝毫不知廉耻! 她拿起挂在墙面上的鞭子,动作极为快准狠,伸手狠狠地抽了过去。 落在黑蛇的躯体上。 黑蛇吃痛,“嘶”了一声,它的瞳孔中浮现出几分茫然来。 黑蛇此时极为委屈。 人类雌性费尽心思摘来蛇果,显然她是喜爱它的,愿意与它结为伴侣,自然,它也是喜爱这个人类雌性的,那他们便可以交/欢了,为什么雌性现在又拿鞭子抽它,抽得它好疼。 黑色的鳞片被打掉了两三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几声。 苏娇娇眼里闪过喜意,心里不自觉有些得意。 既然能感受到疼痛,她难道还能拿这黑蛇没辙吗。 她还想再抽,这黑蛇却聪明了些,它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那鞭子的挥打。 黑蛇又缠了过来,苏娇娇拿它没法,暂时无法脱身。 蛇尾将女子柔软的腰肢缠绕起来,蛇果的清香与女子身上的香味直冲黑蛇鼻尖,黑蛇心中激动难捺,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 苏娇娇吃痛一声,当即想要用手使劲拍打蛇尾,忽然面色一变。 为何会有痛觉…… 梦中本不该会产生痛觉的…… 莫非…… 不! 这不可能的!!! 苏娇娇忽然用手掐了一下自己。 “嘶。” 果真有痛觉。 苏娇娇脸色一白,她看向黑蛇,眼神中带着恐惧与绝望。 这可是真正的蛇。 能够一口将自己吞了的蛇。 这眼神让黑蛇心中收紧。 它不自觉地放开了人类雌性。 苏娇娇跌落在地上,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她大声喊道:“大黑!大黑!” 黑蛇听到人类雌性在呼喊自己,心中一喜。 它就知道的。 人类雌性是喜爱自己的。 苏娇娇见那黑蛇越靠越近,心中更加恐惧。 她拿起长鞭,努力驱赶着它。 “滚!离我远点!” 黑蛇被迫停住向前摆动的蛇尾。 苏娇娇更加大声喊道:“大黑!大黑!还不快给本小姐滚进来!” 黑蛇用它迟钝的头脑缓慢地思考了一下。 哦。 原来是在叫那个人类的大黑。 黑蛇心中升起满满的失落。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苏娇娇心中的脆弱彻底掩盖不住,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从眼角一路滑了下来,口中止不住地呢喃着大黑。 黑蛇见此,缓慢地移动着身子爬出了屋子。 人类雌性怕它的兽形,却喜欢它化成人形的模样。 没关系。 那它就化成人类再来找雌性。 见那畜牲拖着蛇尾离开了。 苏娇娇心中一松,还未来得及擦干眼泪。 便见大黑姗姗来迟,他神色匆匆,连忙推开门。 看到哽咽的苏娇娇,他目光微凝,喉结稍稍滚动。 只见女子青丝细发垂于肩头,碧眼盈波的眼眸此时泪光点点,哭得眼尾都是红的。 与平时盛气凌人的苏娇娇截然相反。 大黑蹲下身,正欲靠近,便感觉到一个巴掌向自己脸上袭来。 “啪”一声。 大黑的左脸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青年肤色较黑,红印不太明显,但那巴掌声极响,显然是下了狠劲的。 苏娇娇怒骂道:“本小姐叫你进来,为何现在才来!主子的命令也敢怠慢,本小姐看你是想吃鞭子了吧。” 大黑歉意地看向苏娇娇。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口中只能发出“啊”的嘶哑声。 这模样配上那红印衬得人可怜极了。 但他面对的是个心狠的主。 苏娇娇哪里看得见,她一把推开大黑,嫌弃道:“死哑巴,连话都不会讲,只教人心烦。” 将人推开后,她又犯了难,自己腿软了,身子起不来。 “还不快过来扶本小姐一把。” 大黑闻言又屁颠屁颠地搀扶住苏娇娇的手,女子的手如柔荑,触感极好,仿若上好的和田玉,他又痴了,舍不得放开,趁机多摩挲了几下。 此举自然是让苏娇娇发现了。 女子瞪大眼睛。 一巴掌顺势扇了过来。 “谁给你这个狗奴才的胆子,竟然敢占本小姐的便宜,滚去挨鞭子。” 第43章 黑蛇妖“本小姐要将这个畜牲抽皮剥筋…… 大黑乖乖地应了一声。 他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被人一声叫停:“慢着!” 苏娇娇面色有些略微不自然。 倘若这奴才走了以后,那黑蛇又找上门该如何。 想到这个可能,苏娇娇不禁一阵恶寒。 “过来。” 大黑眼睛一亮,他正欲坐在苏娇娇身旁,便见女子微微蹙眉,冷呵道:“谁让你坐的,别以为本小姐会就此翻篇,跪下来。” 青年应了一声。 他“咚”得一声便跪了下来。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苏娇娇面色缓和了些许。 她抬眸看向四周,紧紧地盯着角落的一丝一毫,不敢有松懈之心,生怕下一秒那畜牲便冒了出来。 好在半晌没有动静。 苏娇娇又低头看向目光灼灼的大黑。 青年半点没有被罚跪的羞耻之心,他的脊背挺得极直,直勾勾地盯着苏娇娇,见人瞧来,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对她扬起笑容。 苏娇娇冷嗤一声。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 大黑跪得屋外的天色转阴暗了。 作为黑蛇时,它皮糙肉厚,丝毫不会感觉到半点痛觉,如今变成了人类的躯体,竟是脆弱了些,跪得他膝盖酸麻。 苏娇娇丝毫不在意那跪着的人影。 直到瞧着天色已晚的婢女敲门来伺候苏娇娇洗漱宽衣之际,才发觉在屋内跪着的大黑。 看见青年,婢女吃了一大惊。 孤男寡女竟是就这样待在一个屋子中。 这事却容不得她来质疑。 婢女只好垂着头,老老实实地侍候苏娇娇。 直到女子眼皮耷拉之际,她才忍不住开口道:“小姐,天色已晚了,您也准备就寝了,继续让这小厮跪在这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苏娇娇被这声音惊醒,她顺着婢女的目光看了过去。 揉了揉眼睛,疑惑开口道:“咦,你怎生还在这跪着,回去跪着吧。” 婢女心中暗想,苏小姐果生是个不好招惹的,这小厮在这跪着怕得有几个时辰了,听这语气,竟是想让人跪一晚上。 也不知晓这小厮犯了什么大错。 却见大黑乖乖地点点头。 得了命令,他猛地站了起来,酸软无力的腿部突然发力,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轻“嘶”一声。 婢女都生怕他会摔倒在地上。 好在大黑的身体协调性很好,他稍微站定了一会,便恢复了正常行动。 青年目光如炬,深深看了苏娇娇一眼后便推门离开。 这目光实在不像是下人看主子的目光。 反倒充满了侵略性与痴态…… 婢女连忙垂下头不敢再深思。 苏娇娇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狗奴才,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微微欠身打了个哈欠。 眼角浮现水雾来。 躺在床榻之上,温暖的气息笼罩住苏娇娇,她惬意地眯眼。 只是,梦中那条黑蛇又来了。 天色蒙蒙亮。 几缕朦胧的薄雾斜斜地笼罩住天色。 苏娇娇迷路了。 她兜兜转转,始终都找不到路的出口。 骤然,她发现了一个缺口。 苏娇娇面上一喜。 顺着那方向走去,她看到了一个洞穴。 苏娇娇一路爬着爬到洞口,看清洞口那幕,她忽然面色一白。 竟是两条蛇在交尾。 雄蛇将雌蛇牢牢地禁锢在身下,两条蛇缠的极紧,缠绵悱恻。 似乎…… 苏娇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雄蛇竟是有两个…… 一向大胆的她红了脸,不敢再看。 正想顺着原来的方向返回去。 转过身却发现一条黑蛇正睁着墨绿色瞳孔幽幽地盯着她,不知盯了有多久。 黑蛇“嘶嘶”了两声。 看着面前的人类雌性。 眼里闪过烦躁。 它马上就要发/情/期了,可是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雌蛇,到时候难道又要同往常那般蹭着那棵熟悉的百年老松树吗? 面前这个倒是个雌性。 但是她没有蛇尾,也没有蛇信子。 反而多了双手双腿。 看着身子单薄,哪里是能够抗的住自己的。 黑蛇不满地想道。 它正欲甩尾离开,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开。 黑蛇瞳孔发红,它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蛇尾。 这一癫狂的举动吓到了苏娇娇。 苏娇娇面色一白,连忙撒腿就跑。 黑蛇看了过去,飞快地用蛇尾将人卷了回来。 “该死的畜牲,滚啊!” 苏娇娇叫喊道,心中升起绝望来。 黑蛇将蛇头埋在女子的胸口处。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好软…… 方才还满腹嫌弃的黑蛇忽然发觉到这个人类雌性的吸引点来。 它将蛇信子伸出,在苏娇娇面上舔舐,留下片片水痕,它又顺此滑了下去…… 苏娇娇这才发觉到不对劲来。 这个该死的恶心的畜牲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雌蛇。 苏娇娇也忘记了心里的害怕,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定不能被这个该死的畜牲侮辱了! 苏娇娇握紧拳头,不停地捶打着黑蛇,但黑蛇皮糙肉厚,鳞片坚硬,这点力度非但没有使黑蛇吃痛,反而更加刺激了它。 黑蛇更加激动了。 它的两个露了出来。 苏娇娇看见几乎快晕了过去。 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女子的衣裳繁琐,苏娇娇平时都是由婢女伺候着换衣的,放在黑蛇手里,却没存活过多久。 那锋利的利齿只轻轻一划,面料珍贵的衣裳顿时变成了碎片。 苏娇娇眼泪流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怒骂道:“该死的,滚啊,恶心死了,本小姐要用鞭子把你抽死。” 黑蛇本就听不懂人话,再加上被那股情/欲所操控,哪里还管这人类在说些什么。 只觉得她的小嘴一直在张张合合,红红的小小的,看起来就像自己在丛林中吃的果子般,酸酸甜甜的。 想到那滋味,黑蛇舔舔唇。 它凑了上去,果然与自己想象中的滋味一样。 苏娇娇猛地瞪大眼睛,她愈发大力地捶打着这该死的畜牲。 眼泪无力地流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 她要把这个恶心的畜牲抽皮剥筋,把它的皮扒下来,将它的肉煲汤喝。 只是,这个可怕的梦境还在继续。 “啊!” 苏娇娇猛地惊醒,想到梦中的画面,她恨得咬牙。 该死的该死的! “噔噔。” 敲门声响起。 “谁?” 苏娇娇冷了神色,自己这下正心情不好,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上来。 “是娘。听你房里的婢女说你似乎梦魇了,一直在说梦话,特来看看你。” 苏娇娇神色缓和,连忙请人进来。 看到苏娇娇,娘神情一惊。 女子面色苍白,疲惫感扑面而来,眼下的青紫明显。 “怎么这么严重,上次娘给的那些安眠香一点用都没有吗?” 苏娇娇叹了口气:“没用。每日都会梦魇,缠的我无法入睡。” 娘心疼地看着她:“这可不行,娘给你请个郎中来。” 郎中有何用。 当请道士来抓了那黑蛇。 苏娇娇心中不以为然,却还是没有拒绝娘的一番好意。 郎中把完脉后,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娘有些心急:“你倒是说啊,该不会是生什么大毛病了吧。” 苏娇娇也被吓得一颤。 郎中放缓神情:“这倒没有,只是这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苏娇娇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子。” 娘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娇娇却被他这哑谜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倒是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 郎中支支吾吾道:“苏小姐阴气太重,气血不足,所以才会经常导致梦魇,若我猜的不错,恐怕是有关房中之事的梦吧。” 苏娇娇被说得面色一红。 倘若只有她一人也就罢了,偏生现在还有娘在场。 早知如此,就等娘走了,她自己再请郎中了。 不过这郎中倒有几分本事,这都能知晓。 娘忽然盯着苏娇娇:“郎中说得可属实?” 苏娇娇嗯了一声作回应。 娘叹了口气。 面色忧愁。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是你如今还未出嫁,看来得赶紧给你爹说,给你找门好亲事了。” 苏娇娇不以为然。 她才不想嫁人。 不就是缺阳气中和了。 自己找个阳气重的男人不就好了。 这世道对女子严苛要求,偏生区别对待,男子却可三妻四妾。 自己可不想嫁过去和一群女子争宠。 不过。 该找谁呢。 丑的不行,身体不好的不行,花心的不行,得找个身子干净的。 自己就是玩玩而已,对方身份还必须卑微一些,之后好吃个哑巴亏。 苏娇娇仔细想了想。 综合排下来。 竟是就只剩下大黑那个狗奴才了。 第44章 黑蛇妖“疼也得受着” “小青,把大黑给本小姐喊来。” 床榻之上,苏娇娇懒散的声音传来。 小青柔柔地称是,她微微服身,退了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刻,她便又进来了。 只是…… 小青半跪着身子,抬眸看向苏娇娇。 “小姐,大黑跪了一夜,膝盖之处疼痛难耐,暂时无法过来给小姐请安。” 这话其实说得委婉了些,倘若只是疼痛,定是不至于走不过来,显然已伤到筋骨,卧床不起了。 苏娇娇微微张嘴,有些惊愕。 这呆子。 “请过郎中了没?” “尚未。” 小青闻言头垂得更低了些。 大黑一个哑奴,哪里是能请郎中的,倘若不是小姐传话让自己去找人,恐怕现在也是没人知晓的。 苏娇娇微微蹙眉。 她下了床,步履匆匆,大步往出迈。 小青连忙跟了过去:“小姐,您是要去哪里?” “大黑的房间,传下去,把乔郎中一并请来。” 小青有些惊愕,很快应道:“是。” 另一边。 狭窄的小屋中,青年冷冷地看着自己疼痛的大腿。 人类的身体就是娇弱。 如果不是人类雌性喜欢的话,他才不愿意变成这样子。 心中的不耐烦之意越发浓厚,青年的眼眸中一抹红光顿现,便变成了一条黑蛇,黑蛇的蛇尾使劲在地上拍了拍,声音极响。 黑蛇似乎比之前的体型变得更大了些,鳞片更有光泽了些许。 之前难耐的疼痛感已然消散,黑蛇愉悦地眯眼。 “嘶嘶”两声。 还不待它好好享受自己的原型,敏锐地听到了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黑蛇眼里闪过冷意。 只好又变成了人形。 方才作为蛇类肆意的结果又反噬在这具人类身体上,大黑面色一白,看起来极其脆弱,他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目光呆滞。 苏娇娇推开门后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微微蹙眉,果然很严重。 看到苏娇娇时,大黑茫然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一点,他紧紧地看着苏娇娇。 “让你跪一晚上,真一点懒都不偷。” 苏娇娇有些惊奇地挑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死板的人。 大黑正欲起身,却被大幅度的动作引起的剧痛动作一滞,他的面色似乎更苍白了。 苏娇娇将人推了下去,轻飘飘的,大黑却忽然嘴里吐出一声闷哼。 “你装什么?不就是跪了一晚上,本小姐可一点儿力气都没使。” 原本对他的乖顺满意的苏娇娇忽然皱起眉头。 没想到这狗奴才还是个会耍心眼的,在主子面前这样装腔作势。 心中嗤笑的她忽然目光微凝,察觉出不对劲来。 苏娇娇忽然用手扒他的衣服。 大黑面上是个人类,实则还是个不懂男女之防的畜牲罢了,对这举动没有丝毫反应,因此苏娇娇扒得极其轻松。 只见青年的背上满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大片大片的红痕,布满在身上甚是可怖。 “谁打的你?” 苏娇娇面色一冷。 大黑名义上可是她的贴身护卫,敢这样打他,就是在打她苏娇娇的脸面。 青年不会说话,闻言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 苏娇娇本就恼火,被他这一番举动看得更加心烦。 “夫子不是教过你写字吗?写给本小姐看。” 苏娇娇起身,走至书桌那里。抽出一张纸,又拿起一根笔,丢给大黑。 大黑狼狈地接住,他抬眸看向苏娇娇,眼里满是难过。 人类雌性是不是又不喜欢他这具人类身体了,为何对他的态度又变得这么冷漠。 苏娇娇被他这扭扭捏捏的模样看得心烦,啪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只是力道不重,打下去跟调/情似的,大黑面色都没变一下,只是循着那手的香味轻嗅了一下。 成功被安抚到的大黑舒服了。他老老实实地用那人类老头教的几个简单的文字回答苏娇娇的问题。 苏娇娇看了过去,眼里闪过嫌弃。 这人可真是愚笨,学了这么久,竟连“挨”“鞭”都不会写,还是用拼音代替的。 只见那纸上写道:“娇娇说让我ai an子去。” 苏娇娇嗤笑一声:“你这狗奴才倒是听话的很。”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的愉悦却毫不遮掩,满脸都是被他的话讨好到的意味。 果然,大黑眼睛一亮,悄然凑她更近了一些。 他正欲再偷偷闻一下她身上的香味,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落在实处,响亮极了。 大黑茫然地看向人类雌性。 “谁准你这个狗奴才叫本小姐娇娇的,你这条狗真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苏娇娇微微垂眼,甩了甩手,这几日扇这奴才扇得多了,将她的手都扇疼了。 此时,乔郎中匆匆赶来了。 他忽视掉面前这诡异的一幕。 “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大黑,他面色愕然。 这、这伤得也太重了吧。 一边检查着伤势一边慨然。 苏娇娇问道:“这伤势几日可以好?” 乔郎中严肃着表情,沉思了一阵:“嗯……最少也得七日,方可恢复完好,看他身体健壮,应当可以再缩短上几日。” “好,那你看着给他配些药膏吧。” 乔郎中应了一声,他翻找药膏之际,忽然开口问道:“容老夫多嘴问一句,这么严重的伤,是如何弄出来的?” “跪了一晚上,又受了鞭刑,应该是这些吧。” 苏娇娇想了想,回道。 乔郎中眼睛瞪大,没忍住劝道:“苏小姐,罚奴才需有度,万不可闹出人命来。” 他年龄大,又是救死扶伤的,心中慈悲,这种事情他本不该管,但又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 苏娇娇果然不乐意了。 “本小姐何时罚得没度了,你自己问问他,他是不是自愿的。” 这话实在没理。 乔郎中无奈地摇摇头。 却见那哑奴认真地点点头。 乔郎中可不相信。 这定是那哑奴被这刁蛮大小姐吓破了胆,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自己终究只是个小小的郎中。 乔郎中叹了口气。 他将几副药膏取出,出于几分同情心,又加了几副强身健体的中药,希望能帮这哑奴少受些罪。 苏娇娇淡淡地接过,却在看到中药材的时候,面色微变。 枸杞子、鹿茸、人参…… 这分明是壮阳的药材。 苏娇娇想了想,没说什么。 毕竟之后这狗奴才还要给自己当炉鼎用的,这次大伤,也该好好补补。 乔郎中收拾好行囊后,便准备行礼离开,忽然被人叫住。 苏娇娇问道:“这哑奴的嗓子能治吗?” 乔郎中顿了顿。 他走近了几步,先把了脉,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大黑的咽喉。 “这应当是后天用药物所致的哑,非先天性的哑,既是后天,便有的治。” 苏娇娇眼睛一亮。 有的治。 她是真被这哑奴弄得心烦,倘若能开口交流,也能省下许多麻烦。 “不过……这所需要的药材将花费极大,恐怕这哑奴无法支撑得起。” 乔郎中摸摸胡子。 面色忧愁。 “银两无需担心,只要你给他治好就行,到时奖赏必是少不了你的。” 苏娇娇面色淡淡,只是这话语却让人惊讶。 乔郎中压下心里的惊愕。 他原先以为苏娇娇只是个刁蛮大小姐,实是人不可貌相,心地仍是善良的。 乔郎中弯眸,笑了笑。 一旁的大黑歪头,直勾勾地看着苏娇娇。 人类雌性可真是愚笨。 他这具身体是变化而来的,并不是真的哑奴的身体。 他才不要用那个恶心的人类的身体。 自然他的嗓子也是完好的,当然可以说话,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毕竟为了雌性变成人类已经够丢人了,再说人类的语言实在是它们蛇界的耻辱。 待乔郎中走后,苏娇娇说道:“转过去,本小姐给你上药。” 大黑闻言,乖乖地转了过去。 他平躺在床榻之上,健壮的身躯一览无余。 苏娇娇看这却跟看一坨坨白花花的猪头毫无区别。 她面色淡淡。 跟着坐在了床榻边缘。 手上粘稠的药膏却让她面色一变。 真恶心。 苏娇娇嫌弃地将手上的药膏尽数抹在大黑背上。 她的力道一点都不轻柔,不像抹药,反而像擦手一样。 但女子的手本就白嫩,落在大黑背上,冰凉的药膏随着女子纤细的手指被抹在背上,大黑舒服地眯着眼,愈发贪恋这感受来。 苏娇娇冷哼了一声,心中恼火。 这几日闯的祸够多了,再被爹娘知晓自己体罚奴才这般严重,自己不得被弄去书房抄写经书,想到这个可能,苏娇娇心中恶寒。 被罚着不能出门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那几日都不可吃荤菜,这对无肉不欢的苏娇娇简直比酷刑还酷刑。 现在倒好。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还要伺候这狗奴才抹药。 越想越恼火,苏娇娇不自觉力道大了些。 她的手落在鞭伤处,加重了力气,青年面色一变,不自觉“嘶”了一声。 苏娇娇动作微缓,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 几分狡黠。 “疼啊?” 她愈发凑近了几分,女子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 大黑脸上痴态顿现,下意识点点头。 苏娇娇笑意盈盈:“疼也得受着,擦药哪有不疼的,疼才能好得更快啊。” 第45章 黑蛇妖她好像……在勾引他 原先郎中说的七日,可能会缩短一些,待乔郎中过了两天再来复查之际,他惊愕地张大嘴巴。 这才第三日吧。 青年背上的鞭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整个人状态大好。 “他这身体恢复的速度实在惊人啊。” 乔郎中摸摸胡子,感慨道。 苏娇娇冷哼心想,倒也不枉自己整天给这个狗奴才抹药。 “这药膏接下来就没有必要抹了,接下来好生休养便可痊愈了。” 乔郎中吩咐道。 一旁的哑奴忽然暗了眼眸。 这几日人类雌性都会给自己擦药,他喜欢她软软的小手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很舒服,原来自己痊愈了就不用擦药了…… 唯一可以亲近人类雌性的方法也没了。 与他相反,苏娇娇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总算是结束了这伺候人的日子。 她虽然不服气,想了个办法折磨这奴才,结果发现这狗奴才可真够恶心的,自己趁机折磨他伤口,他还乐不思蜀的,反而享受其中了。 苏娇娇心情甚好地拍拍大黑的脸蛋:“你好好养伤吧,本小姐先走了。” 这话落在大黑的耳里,便是—— “我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哑奴微微垂眸,头一次没有回应。 苏娇娇可不在意他是什么反应,她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离开了,右手拽着裙边的系带,裙角左右飘动,荡起层层波浪。 天色欲晚,苏娇娇躺在美人榻之上,乌黑的发髻懒懒地垂下,帷帘若隐若现地滑落。 想到郎中的话,她忽然起了兴致。 正好那狗奴才不是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先尝个鲜试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次。 即使苏娇娇对此不太在意,但此时也有些小激动。 她起身下床,坐在铜镜前,才发觉自己的脸爬上了点点红霞。 话本上说这事是愉快的,苏娇娇最喜欢玩乐的事了,她勾唇,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小青。” 在门外候着的小青快步走了进来。 她轻声问道:“小姐是要宽衣洗漱了吗?” “不,你把大黑喊来。” 苏娇娇说道。 小青原本垂着的头忽然抬起,她惊愕地看向小姐:“这、这恐怕不妥吧……” 哪里有大晚上将男子传来女子闺房之中的事。 这传出去岂不是要毁了小姐的声誉。 苏娇娇微微蹙眉:“本小姐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小青也知晓自己逾越了,她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乖乖地称是。 那奴才来得很快,苏娇娇不过喝了口茶的功夫,他便进来了。 这狗奴才一向不懂礼仪,进主子门竟不知晓要敲门,抬脚便走了进去。 小青惊得头都不敢抬起。 这、这、这简直是要往小姐的枪口上撞啊。 刚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谁知苏娇娇却意外地没有摆脸色。 她让小青出去,小青方才刚被训斥了,哪里敢抗拒,走出房门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面色一惊,连忙将门关好。 方才那个哑奴竟然将手放在了小姐的手上。 她不敢再想,连忙退身离开。 苏娇娇垂眸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她微微挑眉。 “你这狗奴才难不成是又想挨巴掌了。” 这原本是恐吓的话,落在哑奴耳里,他却忽然眼睛一亮。 他使劲地点点头。 苏娇娇娇娇一笑,眉眼流转。 大黑忽得呆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今日不挨巴掌了,今日玩点有意思的。” 大黑疑惑地看向人类雌性。 苏娇娇忽得靠了过来,女子身上的香味也跟着贴了过来。 她顺势坐在青年怀里,用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凑到他耳边厮磨道:“抱住我。” 大黑的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有一根弦断开了。 人类雌性每日都嫌弃他嫌弃得紧,哪里像今日这般亲近。 苏娇娇学着话本上的描写。 她先上前亲亲大黑的嘴巴。 蜻蜓点水般。 大黑却忽得睁大了眼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雌性。 她好像在……勾引他。 苏娇娇心里也有几分新奇。 好在这奴才嘴巴干干净净的,亲起来挺软的。 她又凑前来轻轻舔舐。 一下又一下,勾得大黑眼睛都红了。 他似乎忍不住了,将女子的后脑勺扣住,擒住苏娇娇的嘴唇就开始舔舐啃咬。 一个畜牲哪里会那些技巧。 他将这两瓣红嫩嫩的嘴唇当成了果子般。 苏娇娇被他这粗鲁的亲法吓得半死,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用手使劲地拍打着大黑的脊背。 青年口中溢出一声闷哼。 不自觉放开了苏娇娇。 苏娇娇先是放松地喘了两口气,忽然奇怪地看向大黑。 “你伤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疼。” 大黑闷不作声,还念着方才那滋味,他直勾勾地看着苏娇娇的嘴唇,还要上前来。 苏娇娇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跟只发/情的公狗似的,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不许亲我!” 大黑有些委屈。 他本来就在发情期啊。 本来不该是在这个时间的,但是自从在吃了那郎中的补药后,发/情/期忽然便提前了。 近日他一直难受得紧,方才同人类雌性嘴贴嘴,他那奇怪的感觉忽然便减少了些。 苏娇娇命令他把上衣拉上去,大黑不愿意,他还想亲苏娇娇。 “拉了才能亲。” 话落,大黑眼睛一亮。 真像一条狗似的。 他乖乖地把上衣掀起来。 健壮的身躯映入眼帘。 苏娇娇莫名面色一红。 这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可能是心中所想不同,之前看时心中清心寡欲的,此时…… 不过…… 苏娇娇微微蹙眉。 这背上的伤口为何又崩开了。 面对她的疑问,大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缘由来。 苏娇娇顿感扫兴,一身的伤,还做什么呀。 她轻轻摆手:“那你赶紧回去躺着吧。” 真没劲,原以为是个身体好的,没想到竟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到时候在床上估摸着也是个不行的。 自己还是再物色个人选吧。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 大黑面色一暗。 雌性又在敷衍自己。 他眼中有几分委屈。 方才明明答应自己,拉了衣服就可以亲的。 畜牲哪里管人类之间的等级。 仗着自己力气大,他忽然凑了过来,逮住苏娇娇的唇瓣就使劲地啃。 苏娇娇眼睛瞪大,她不停地拍打着大黑,对方像块木头桩子似的,打也打不疼。 大黑亲着亲着,忽然摸索出几分技巧来。 他伸出舌头,撬开人类雌性的牙关,强行缠着她的舌头与自己一起纠缠。 苏娇娇原本是抗拒的,她甚至已经想好之后要把这个狗奴才的舌头拔了喂狗吃,在被亲得泪眼汪汪之时,忽然有些情动,她抗拒的双手忽然顺从地环住大黑的脖颈。 女子眼尾被亲的都红了。 一双水眸潋滟,美的不可方休。 大黑逐渐发现,亲嘴已经不能解决自己难受的问题了,甚至越亲,那股感觉越发猖狂。 他急切地想要找到那个突破口,却不知所措,急得眼睛都红了。 大黑委屈地哽咽。 他垂在人类雌性的脖颈处,哽咽了一会,忽然盯着她的脖颈不动了,然后顺从地亲了上去。 苏娇娇微微仰/首。 理智与不理智在头脑中打架,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方。 她把大黑的脸微微下移:“不要留印,敢留印的话,本小姐拿鞭子抽死你。” 大黑原本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很快发现人类雌性的身体都是香香软软的,哪里都可以亲。 他自发地开始摸索。 苏娇娇被这感觉刺/激得有些控制不住地娇/呼出声。 心里的好胜心又让她不甘示弱。 苏娇娇仗着自己看过不少话本,她开始为非作歹。 大黑的动作忽然一滞。 他的身子有些发软。 苏娇娇心中升起几分得意来。 大黑舒服地止不住地哼唧。 他靠在女子身上,安静地顺从着她的行为。 苏娇娇本觉得好玩,但是时间久了,又累得慌。 她一向是个爱享乐的。 此时觉得都让这狗奴才舒服了,心里一下子就不爽了。 苏娇娇冷哼了一声,忽然放开了手。 大黑不满足地看了过去。 “看什么看,该你了。” 苏娇娇平躺下来,女子美好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大黑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苏娇娇教着他动作。 止不住地嫌弃道:“你这狗奴才怎么什么都不懂,真是个废物。” 大黑乖乖地学习。 他觉得苏娇娇比那些夫子更适合当自己的老师。 夫子上课时,他只觉得无聊、瞌睡,想化成兽形打滚。 苏娇娇给自己上课时,他兴奋地浑身都在颤抖。 大黑忽然想化成兽形,又想到人类雌性害怕自己的兽形,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身体还在乖乖地听着苏娇娇的指挥。 苏娇娇舒服地眯眼,小舟在水中飘荡,被浪花席卷。 床上的苏娇娇又变了一个模样。 整个人仿佛刚出水的芙蓉般,清丽可人,眼眸中又流转着无尽媚意,勾得大黑心痒痒的。 他忽然俯身下去亲亲苏娇娇的眼眸。 “娇娇……” 沉浸在欢愉之中的苏娇娇并没有察觉到这声音。 第46章 黑蛇妖人类雌性在跟他撒娇 翌日,阳光斜斜地从窗**进,点点明亮落在帷帘上,女子如云的发髻微微垂下。 苏娇娇先是感觉到身旁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源,继而感受到身体剧烈的疼痛感。 她“嘶”了一声。 身旁的青年早已醒来了,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 见此他像只小狗一样便凑了上去,轻轻蹭着苏娇娇的面颊。 软软的,香香的。 苏娇娇连人都没看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大早上挨了一巴掌的大黑终于老实了,他安安分分地躺在旁边,只是目光仍不老实地落在女子无意中袒露中的白皙肩头。 他昨夜尝过这滋味。 “小姐,您醒来了吗?夫人正在门外候着,要来看望您呢。” 小青轻声问道。 苏娇娇一下子激灵了。 她彻底清醒了。 她猛地看向身旁脱的一干二净的大黑。 连忙用被子将人盖的严严实实的。 苏娇娇瞪了一眼大黑,冷声警告道:“别出声,不然撕烂你的嘴。” 大黑乖乖地点头。 苏娇娇匆忙地套上单衣,身下的青年不老实地用手轻轻摩挲女子的脚踝。 门外的人已等不及了。 娘有些焦急地问道:“娇娇,还没起来吗?” 苏娇娇强忍住要把人踹下去的冲动,连忙回道:“无事,正穿衣裳呢。” 娘微微舒心:“无事就好。外面只有娘一人,无需太过于注意礼节,娘先进来了。” 苏娇娇闻言有苦说不出来。 就是担心您啊娘。 倘若是个婢女什么的,她也不必这般慌乱。 她再次仔细地将人藏好,确保不会让人瞧出端倪来。 只听见“咯吱”一声,门便开了。 娘款款而来,她的眉目含着忧愁,坐到床榻边缘。 她仔细打量着苏娇娇。 女子发髻乌黑,面色红润,眼含秋波,倒是瞧不出之前那般虚弱的模样了。 娘含笑道:“这郎中可真厉害,只吃了一副药便好多了。” 苏娇娇闻言有些心虚,的确管用。 只一夜便将她缺少的阳气补回了许多。 不过昨夜她累得厉害,倒是睡得安稳,连那困扰自己多日的梦魇也不曾缠身。 苏娇娇心下一动。 莫不是与这哑奴交合真的可以避开那黑蛇的梦魇。 正想着,身下那青年忽然舔舐了一下她的小腿。 苏娇娇的身子猛得一颤。 娘面色一惊,她拉过苏娇娇的手,慌乱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 苏娇娇用脚踢了一下大黑,面上却平静道:“无事,只是方才小腿抽筋了罢了。” 娘闻言笑了一声。 她拍拍苏娇娇的手。 “你呀,小时候常会小腿抽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找为娘,把为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受什么伤了。” 苏娇娇也跟着笑了几声,她也记得。 那时身旁跟着的婢女小厮都被吓得够呛,生怕要掉脑袋,谁料惊动了众人,结果只是抽筋而已。 “现在如何了?为娘给你按按筋骨。” 娘说着就要拉开被子。 苏娇娇见此心中大惊,连忙把人拦住。 面对娘疑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多了好多了。” 见状,娘便坐直身子,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和苏娇娇说话。 今日这丫头格外的不同,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唠叨,找个借口便逃走了,这会她竟然乖乖地坐直着身子,也不顶嘴,听了她说的话还会点头回应。 娘眉眼弯弯,逮着这个机会赶紧说教上几句。 “娇娇你如今也芳龄不小了,过不了多久便是要出嫁的大姑娘,玩乐的心便要收敛了。” 被子下面,青年敏锐地感觉到苏娇娇异常的配合。 他顺着杆子往上爬,一会摸摸这里,一会亲亲那里。 果然,女子有苦难言,碍于床榻边缘还坐着娘,不敢将被子中为非作歹的狗奴才踢下床,实在过分之际,也只敢用脚轻轻踢一下大黑。 在她看来,这是警告。 但在大黑看来,这简直就是人类雌性在跟自己撒娇。 那只白嫩的足踢过来不痛不痒的,反而让大黑更加激动。 苏娇娇脸都青了。 自己踢了这狗奴才一脚,他非但不收敛,反而握住她的脚,揉捏舔舐。 酥麻的感觉传来。 苏娇娇面色一颤。 她终于克制不住地催促:“娘,时辰也不早了,您快回屋吧。” 娘见怪不怪地说了她几句,便要起身离开。 苏娇娇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妇人关上房门后,她将被子掀开。 冷冷地看着大黑。 青年眼睛亮亮地看向苏娇娇。 苏娇娇忽然对他笑了笑。 明媚如花,勾人心魄。 大黑面上带了几分痴态。 骤然,整个人被踢下了床。 “该死的狗奴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给本小姐滚。” 大黑狼狈地爬了起来,他还要往床上爬,便看到苏娇娇扬起的手掌。 虽然他不怕疼痛,但是直觉告诉他,人类雌性此时很生气。 大黑此时身上只着一个裤衩子,健壮的身躯一览无余。 眼看着他便要起身往出走。 苏娇娇眉头跳了跳。 这个该死的狗奴才,敢这样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要知晓昨夜发生了何事。 “滚回来。” 大黑脚步微滞,他转过头,衣服便被扔了过来。 “穿上,翻窗出去。” 苏娇娇此时也已穿好外衣了。 她淡淡地吩咐道。 只是心里却不如面上这么平静了。 该死的狗奴才。 一点都不知道轻重,跟只狗崽子似的,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他倒好,自己舒服了,满脸的餍足,苦全让苏娇娇受了。 苏娇娇此时更百般看这奴才不顺眼了。 见人翻窗出去了。 苏娇娇对着门外喊道:“小青,备好热水。” 小青将夫人送走后,闻言去传话烧热水。 一旁的婢女有些惊奇地悄声问道:“昨夜小姐不是已沐浴过了,为何这大清早的又要沐浴?” 小青眉头微动,低声道:“慎言,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婢女连忙后怕地闭了口。 小青微微叹了口气。 她不去想,昨夜大黑进了小姐的闺房,又是何时出去的。 这不是她一个婢女敢思虑的。 苏娇娇这次沐浴没敢叫婢女来伺候,她自己将身上擦洗干净,有时碰到敏感部位,会疼得龇牙咧嘴,这时苏娇娇便会在心里将那狗奴才狠狠地唾骂一百遍,这才好过了些。 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测。 苏娇娇有些动心,又后怕事后的疼痛。 算了算了。 还是过段时间吧。 洗漱干净后,苏娇娇呼了口气,身体舒服多了。 那狗奴才真是什么都不知晓。 下次一定要让他在弄完后,给自己清洗一番。 苏娇娇让人传来膳食,坐在桌旁,心情颇为愉悦。 刚吃了没多久,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香。 苏娇娇轻嗅了两下,她看向门外。 只见大黑拿着两个蛇果走了过来,他见苏娇娇的目光被自己吸引,面上不得有些自得。 他就知晓,人类雌性抵抗不了蛇果的味道。 她既愿意和自己交合,和自己生蛇蛋,便是自己的雌性了。 雌性喜爱吃蛇果,那他定是要费尽心思去采摘来讨好雌性。 只是对方却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惊喜。 苏娇娇冷冷地看着他。 “你将本小姐房中的蛇果偷走了?” 怪不得那日怎么喊也喊不来,她还以为真是那黑蛇显灵,将蛇果拿走了,原是被这狗奴才偷走了,害的自己空欢喜一场。 大黑愣住了。 他摇摇头。 人类雌性的蛇果他一个也没拿,这两个蛇果是他前两天刚从山中采摘而来的。 苏娇娇哪里信他的话。 原本心中的思绪慢慢平息,眼神逐渐冷淡。 她以前只觉这奴才虽不识字,不懂常识,不懂礼仪,但至少人是可靠的,却不想竟是个偷奸耍滑的。 “罢了,那两个果子便赏给你了。” 大黑懵懂的眼神看向苏娇娇。 心里有些失落。 人类雌性此时变得很不一样,虽然语气没变,但看自己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 大黑不知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不好。 哑奴呆愣地想要前来解释。 苏娇娇眉间几分不耐烦,她抬手道:“小青,送人出去。” 大黑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抬手打手语,苏娇娇却一眼也不瞧,无力感袭来。 眼见小青面含歉意,抬手示意大黑离开,大黑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苏娇娇,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临走时,他将那两个蛇果放在了桌上。 苏娇娇面露嫌弃,将蛇果丢了下去。 “哪里偷来的果子也配送给本小姐,小青,将这果子丢出去喂狗吃。” 小青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正欲将蛇果拿出去,忽然被苏娇娇叫住。 苏娇娇蹙眉道:“这果子还挺珍贵的,丢了倒怪可惜的,罢了,就放那吧。” 小青只好又放下。 心下悄声道,小姐你哪里是会心疼东西的人。 苏娇娇用过膳后,心中忽然有些烦闷。 她没多想。 这几日都被关在这宅子里,是个人都会烦闷的,更何况是一直以来都闲不住的苏娇娇。 “走了,小青,本小姐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苏娇娇勾唇一笑,眼里划过狡黠。 小青忍不住提醒道:“老爷夫人前几日刚说让小姐您好好静养。” “你不言,我不说,他们哪里会知晓。” 苏娇娇忽然看向小青。 “难不成,小青你会背叛本小姐吗?” 小青闻言一惊,连忙道:“小姐明鉴,奴婢不敢。” 苏娇娇满意地笑笑。 第47章 黑蛇妖阴暗处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自…… 灯火阑珊,斜斜的小巷中,一个小楼隐蔽地屹立于此,却又存在感极强。 楼中灯火通明,门外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揪着手帕,娇娇地朝过路人笑着,招得他们眼睛都直了。 两个公子站在不远处,其中那个眉目青涩的少年面露尴尬,时不时扯扯自己的衣摆,他对自己这副模样不自在极了。 相反,另一个眉目俊俏的公子一身青衣,手中握着一把蒲扇,他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那个小楼——怡春楼,当地的青楼。 小青害怕地看看四周,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我们穿男装已是大事,您别说您要进去……这里吧。” 苏娇娇微微扬眉,眉间风流韵味流转:“那当然了,不然怎么算长见识。” 小青闻言惊愕。 她面露犹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这实在是太礼崩乐坏了。 哪里有女子女扮男装逛青楼的事情。 苏娇娇睨了一眼小青:“你不敢,就回去吧。” 话落,她便抬脚走了进去。 小青咬牙,她哪里敢让小姐独自前往青楼,只好也跟了上去。 门外的两个女子见两个翩翩少年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眼睛一亮。 平日里伺候的都是一身肥肉的恶心的男人,多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男人了。 她们谄媚地贴了过来。 苏娇娇面不改色,小青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那女子实在是…… 竟然就把自己的柔软贴在自己身上,即使同为女子,小青也觉得羞耻极了。 那女子见状心中好笑,这少年郎面色一红,竟然这般害羞,摆明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 “公子是来找人伺候的吗?让我们两姐妹来伺候你们吧。” 女子在苏娇娇的耳尖哈气,轻吐话语。 苏娇娇微微避开,笑道:“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前来是为了喝酒听曲。” 女子微微失落,眼中的亮光都消减了。 “那好吧,公子请进吧。” 她引着苏娇娇他们进去。 贴着小青的女子心生坏意,眼见无法与这青涩的少年郎春风一度,她忽然媚笑一声。 在他们进门前夕,拿起小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轻/捏了一下。 小青大惊,这下从脸红到了脖颈处。 他如惊弓之鸟般从女子身旁跳开。 女子哈哈大笑。 小青后怕地缩到苏娇娇身旁,忍了忍,还是不忍住,她悄声开口道:“小姐,咱们离开这里吧,这里的女子……” 苏娇娇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了?就因为那女子让你摸了她的胸?” 这话语太粗鲁了,小青一下子红了脸,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 苏娇娇勾唇一笑,有些体会到那女子为何会故意逗弄小青。 老鸨闻声快步走了过来,她精明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 两人身上穿的衣裳布料精细,显然是上好的布子,身份定是普通不了的。 即使两人皆眉目清秀,衣裳布料相似,但气质却截然相反。 左侧的青衣男子神情大方,不卑不亢,在她的打量下,安然自若。 而他右侧的少年神情时不时会浮现出几分不自然,在她的打量下,不自觉地避开她的目光,躲在那青衣青年身后。 老鸨目光闪烁,已将两人的身份地位摸得差不多了。 她连忙讨好地看向苏娇娇,问道:“公子前来是要寻欢吗?让我去打点安排一下。” “不,只是喝酒听曲。” 苏娇娇想了想:“要嗓子好的,腰肢软的,跳舞好看的。” 老鸨想了想:“这当然没问题,公子您来雅春阁的包厢,一会春枝,梨鱼就来给您唱曲跳舞。” 苏娇娇随手从腰间荷包中取出三块银子,小青便自觉地接过递给老鸨。 老鸨眼睛一亮。 出手这般阔绰。 果然她没看错。 这分明是一个富贵的公子哥带着自己的小厮来寻欢作乐。 什么只喝酒听曲。 装模作样罢了。 她看惯了这般作风的男人,虚假的很,说好的只要清倌,最后却硬压着哭闹的清倌一夜。 那清倌事后哭闹了好久,老鸨可不想再沾惹这麻烦事,这次她便直接将接过客的唱曲跳舞好的姑娘送去。 包厢内的酒闻着香甜。 苏娇娇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小青倒了一杯。 小青先是被小姐给自己倒酒的行为吓了一跳,继而连连摇头。 她从未喝过酒,哪里能喝酒的。 苏娇娇倒也不勉强,自己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回味了一下。 “不错,好酒。” 眼见苏娇娇喝了一杯又一杯,转眼间三杯已下肚了,小青连忙制止道:“小姐,不敢再喝了,喝酒伤胃。” 苏娇娇挑眉,眼前已经有几分朦胧了。 她意外的好说话,将酒杯放了下来,小青松了一口气。 此时,两个点的姑娘也进来了。 一人拿着琵琶,一人穿着舞衣,款款而来。 两人看到点自己的是两个清秀的青年,心中一喜。 接客是必然的,但谁不想陪斯文俊朗的男子。 态度越发殷勤了。 拿着琵琶的女子坐了下来,眉间媚意流转。 她的嗓子果然极好,如黄鹂鸟一般清脆。 “春枝给公子们唱一首《梅花三弄》。” 这曲是她常会唱的小曲,那些“文人墨客”点她唱曲,听了以后便会觉得她的出淤泥而不染,身处不雅之地,也依然保留着高尚的情操。 那群男人,她早都摸透了。 总幻想着将风尘失足女子从泥潭中救起,让她重返正途,却又想良家妇女变成淫/妇。 话落,她白皙纤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弄,曲调流畅地滑落出。 于此同时,她轻声吟唱道:“浩然于寒风肆虐,任冰雪挂流,即知此是北国,当担众生忧,一颗赤子心,化解路人愁,梅花弄,拨迷津之路……” 春枝的眉间浮现几抹忧愁。 梨鱼眼里闪过几分嫉恨,这个该死的春枝,惯是会出风头的。 她也不甘示弱。 脚下轻点,婀娜的身姿扭动,薄如蝉翼的衣裳下,如玉的身躯若隐若现。 她悠悠地看向苏娇娇,眼里媚意流转。 换作是真正的男人,定是被她们勾住了,可惜苏娇娇是个女子。 此时那醉意忽然上头了, 苏娇娇迷惘地睁着眼,她不懂音乐也不懂舞蹈。 只觉得挺美的。 苏娇娇从荷包中又掏出两块银子,塞到小青手里。 “赏。” 小青睁大眼,虽然这两个女子表演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赏这么多银子吧,小姐真是太奢靡了。 只好肉疼地递给了春枝和梨鱼。 两个女子动作微顿,对视了一眼,目光闪烁。 她们忽然停了动作。 扭动着身子地朝着两人走来。 春枝直直便往苏娇娇的怀里坐了下来。 温香软玉在怀,苏娇娇意外的思绪停滞了下。 此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偷窥着自己。 苏娇娇抖了抖身子,摆脱了这奇怪的想法。 梨鱼也想要坐到小青怀里,却被小青像避邪似的躲开了。 梨鱼的面容奇怪地扭曲了一下。 好生不解风情的男人! 小青看去,春枝此时已拿过一颗葡萄喂向苏娇娇的口中,青年神情懵懂,呆愣地被这娇媚的女子伺候着。 春枝见青年神情并不抗拒,心中一喜,正欲更近一步,想将自己的嘴唇递上去。 只是刚有这个动作,她忽然脑袋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从苏娇娇的怀中滚落下去。 苏娇娇好像清醒了一些,她微微蹙眉,将人推了下去。 “重死了,坐本……我腿上做什么。” 差点说漏嘴,好在苏娇娇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努力圆了回来。 春枝惊愕地看向周围。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恐惧浮现上心头。 方才那感觉定不是错觉,仿佛有人用针扎了她的脑袋似的,疼得她喘不过来气。 一旁正愤懑不平的梨鱼突然乐了。 这个贱货像是突然中邪了似的。 这对自己可太有好处了。 梨鱼心下微动,拿起酒壶,给苏娇娇倒了一杯酒。 她柔柔地递给他:“公子请喝酒。” 苏娇娇记得这酒的滋味,他眼睛一亮,接了过来,正欲喝下去,酒杯忽然自己掉在了地上。 杯中所盛的酒水皆洒了一地。 苏娇娇有些疑惑地抬眸。 他记得他握住了啊。 梨鱼没太在意,这公子看着醉得不轻,握不住酒杯也实属正常。 她忽然想到什么,羞涩一笑:“公子,不如让我用更为亲近的方法喂你喝酒吧。” 她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下去,却没有咽下去。 这下连小青都知晓她要做什么了。 这放荡的女子竟然要拿嘴来喂小姐喝酒!!! 小青急切了,只是还没等她阻止。 便见梨鱼忽然双眸瞪大,吐出了口中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这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春枝越发觉得方才那不是错觉。 这太恐怖了。 仿佛只要她们一靠近这位俊朗的青衣公子,便会像中邪一样,发生一些灾事。 此时,她心里再无攀龙附凤的心思了,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命。 春枝爬了起来,一张小脸煞白,她行礼道:“今日是我们姐妹二人的责任,无法再陪两位公子了,公子所赏的银两我都放在这了,先失陪了。” 话落,她连忙提着裙角,将一旁倒在地上的梨鱼扶起,搀扶着她,两人脚下步子飞快,连忙小跑了出去。 苏娇娇微微睁眼,那股奇怪的注视感忽然消失了。 小青也惊奇这一幕,她心生恐惧,这地方也太邪门了。 “小姐,我们快走吧。” 苏娇娇点点头,眼前的一幕仍是朦胧的。 她想,她果然是醉得不清了。 要不然怎么总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在阴暗处紧紧地注视着她。 第48章 黑蛇妖“娇娇…很怕…那条…黑蛇吗?…… 苏娇娇意识朦胧之下,也忘了自己怎么一转眼便回到了府上,可能是小青将自己带回来的吧。 她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微微清醒后,便感觉到一阵热意从体内传来。 熟悉的燥意升起,苏娇娇已经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女了,她自然清楚这感觉是什么。 该死的。 她早该想到的。 花楼里的酒哪里是敢喝的,里面分明是加了催/情的药。 还未等她喊人,便见大黑推开门,端着一碗粥走来。 苏娇娇努力压下心头的那股燥意,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出去!” 大黑没停,他越走越近,穿过了屏风,来到了美人榻。 目光幽幽。 苏娇娇身上的青衣被人换成了自己常穿的襦裙。 恐怕她自己也没发现吧。 她坐在床榻之上,努力摆出冷脸,却被身体里那股燥意弄得脸颊微红,眉间风情。 大黑看在眼里,喉结微微滑动。 他走到苏娇娇身侧,端起手中的粥,用勺子舀出一些,又凑近吹了吹,这才放到苏娇娇的嘴边。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她用手一推,大黑敏锐地察觉到,连忙侧身把粥护住。 苏娇娇扑了个空,冷哼一声。 她想狠狠地瞪大黑一眼,却硬生生变成了娇俏地瞥了一眼。 大黑将粥放置桌上。 青年步步紧逼,苏娇娇想扇他一巴掌,却被他凑过来时身上的侵略气息招得腿软。 原本抬起的手掌被那该死的狗奴才握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亲密。 苏娇娇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双水眸微微抬起。 大黑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女子的手心。 他忽然低头轻嗅了几下,苏娇娇被他的动作弄的手心一痒。 正欲将手抽出来,便见大黑忽然将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苏娇娇顿时瞪大眼。 他轻轻地舔舐,如同动物般将自己的气息覆盖在上面。 抽出来时,暧昧的水痕也随之显露。 苏娇娇脸微红。 心头的那股燥意愈发浓烈。 她被逼得眼尾都红了,沁着点点水意。 苏娇娇如猫儿般缠在大黑身上。 她温软的气息席卷而来。 “难受……” 女子哼唧道。 青年喉结滚动。 眼底微暗。 人类雌性前几天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他焦急,却束手无措。 却见她忽然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的人类对她的行为亲昵又暧昧,大黑就藏匿在角落看着她们,嫉妒地心里燃起熊熊怒火。 大黑将自己的面庞故意挪到苏娇娇面前。 他还记得,人类雌性喜欢这副面容。 果然,女子的目光一滞。 她抱住大黑的脑袋。 “吧唧”。 她往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又摆过他的脸,往右脸上亲了一口。 大黑被她的举动激的牙齿微微打颤。 人类雌性此时的模样真的好……可爱。 苏娇娇撒娇地朝他耳边道:“难受……难受……” 大黑呼吸一滞。 他将人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压了上去。 “娇娇……喜……喜欢你……” 大黑磕磕巴巴道。 只有在床上时,他才会开口说话。 苏娇娇微微抬眸,眼里还是迷茫与欲/望。 她将青年的脖颈拉了下来,亲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苏娇娇清醒后,发现身旁已无人了。 身体虽然还有些酸痛感,但并不难受,显然已被清洗过了。 她对这种事一直不太在意,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时找一个哑奴。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搭理那该死的奴才了,真做了便做了吧,反正那奴才本钱还不错。 就当自己嫖了他一次了。 苏娇娇将此事抛之脑后。 继续该干嘛干嘛。 大黑很快发现,人类雌性清醒后,又开始将他视为空气了。 某日大黑将夫子所教的“娇娇”二字带了回来,他眼睛亮亮的,递给苏娇娇,希望能够得到夸奖。 却见苏娇娇微微扬眉:“这字如同狗爬状,丑得本小姐不忍直视,还敢写本小姐的闺名,你这奴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不滚回去。” 话落,她将那纸张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 大黑有些迷茫,自己每次在床上都会叫人类雌性娇娇,听了以后,人类雌性非但不生气,反而哼唧得更厉害了。 怎么到了床下,就变了一副模样了。 大黑抱着纸张离开后,没有难过多久,又提着斧头来了。 他记得人类雌性喜欢看自己砍木柴。 那日让自己劈了几千根木柴。 却见苏娇娇冷哼一声:“哪来的卑贱下人在本小姐面前丢人现眼。” 话落,几个小厮便将他请出去了。 大黑这次很平静地走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听到几个婢女在说悄悄话。 一个婢女说:“这几日我小腹疼得厉害,做什么都没劲。” 另外一个婢女应和道:“对对对,我也这样,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发脾气。” 大黑恍然大悟。 原来人类雌性是生病了。 他继续偷听着。 婢女道:“多喝一些红糖水便能好很多了。” 大黑面上一喜,立马跑到厨房去泡红糖水。 厨娘还打趣道:“大黑这是有媳妇了啊。” 大黑面色平静,实则心中疑惑,媳妇是什么意思。 厨娘却来了兴致,说道:“有了媳妇可要对人家好啊,不能欺骗人家,也不能辜负人家。” 大黑忽然有了些思绪。 这似乎是在说他的雌性。 待大黑兴冲冲地端着红糖水来到苏娇娇门口时,却被小青拦住了。 小青面色平静道:“小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她的房间。” 大黑将红糖水递给小青,小青有些奇怪地看着这碗黑乎乎的东西。 红糖水? 小姐没要这个啊。 抬头看到大黑期待的眼神。 小青叹了口气。 “罢了,我给你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小青便出来了。 大黑直勾勾地看着房屋,似乎要透过门窗看到里面的人。 “小姐说……” 小青欲言又止。 忽然抱歉地看了一眼大黑。 “小姐说你有病就去找郎中治病去。” 这话着实尖锐。 大黑呆愣了许久。 他忽然意识到,人类雌性似乎是真的不想理会他了。 大黑颓靡了一阵,他忽然灵光一闪。 夜深,屋内香炉升起缕缕薄烟,苏娇娇正坐在铜镜前,试她新买的发簪。 白玉发簪呈杜鹃状,清雅大方,被簪在女子发间,衬得人愈发灵动。 苏娇娇眉眼弯弯,水眸潋滟。 她忽然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点。 苏娇娇转头看去。 面色陡然苍白,心头升起恐惧。 只见屏风后面一条黑蛇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它墨绿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口中红信子时不时吐出,发出“嘶嘶”的声音。 似乎意识到苏娇娇发现了自己。 黑蛇摆动蛇尾,竟然直直地过来了。 它的体型大了许多,比记忆中更大了。 苏娇娇神情大变,她喊道:“小青、小青。” 无人回应。 那黑蛇步步紧逼。 苏娇娇被迫往后退着步子。 她神情警惕,退到桌子旁,拿起墙上挂着的鞭子。 眼见黑蛇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尺,苏娇娇神情一狠,拿起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却见黑蛇张开大口,并不闪躲,它将鞭子咬住,竟将其咬断了。 苏娇娇拿着半截的鞭子,真正开始恐惧了。 “小青、小青!” 依然无法应答。 黑蛇却没停止它的爬动。 它步步紧逼,蛇尾已经朝苏娇娇的小臂缠了上去。 蛇头与苏娇娇面对面,继而张开大口,锋利的尖齿尽数展露。 “嘶……” 苏娇娇眼泪已经掉出来了。 她记得,那哑奴可以将那只巨大的老虎打死,这黑蛇定也是有办法对付的。 “大黑!” 只喊了一声,便见门被“砰”得一声打开。 大黑的身影便出现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神情微惊。 连忙取下背上的斧头,他身姿矫捷,快步跳到黑蛇身旁,狠狠劈了下去。 一击即中,黑蛇疼痛地龇牙咧嘴。 身上的黑色鳞片落了一地,黑血止不住地流淌着。 黑蛇冷冷地看了大黑一眼,这畜牲看出了大黑的危险性,竟生了灵智,不再恋战,摆尾离开了。 待那黑蛇彻底没了影,苏娇娇才放松下来,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喘气。 看到大黑,苏娇娇眼含泪意地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大黑想道。 果然,人类害怕自己的原型,却又依赖自己变化的人形。 他忽然想到厨娘叮嘱自己不要欺骗自己的雌性,大黑有些心虚。 他用假象的原型骗了人类,又用变化的人形骗取人类雌性的信赖。 没愧疚多久,便被人类雌性香香的味道迷的神魂颠倒。 大黑面露痴态。 将怀中的女子紧紧搂住,凑到她耳边道:“娇娇……不要不……理……我。” 苏娇娇身子一僵。 猛地看向了大黑。 “你何时会说话了?” 大黑面不改色,也不说话。 苏娇娇咬咬牙,想将这狗奴才狠狠教训一顿,又害怕把人赶走后,那恐怖的黑蛇又来找她。 大黑抱着怀里的女子,忽然问道:“娇娇……很怕……那……条蛇……吗?” “当然了,那蛇看着就可怖得很。” 更何况,她曾日日被那黑蛇在梦中缠身,真恨不得放干它的血,生啖其肉。 大黑面露失落。 人类雌性果然还是厌恶他的原型。 苏娇娇平静下来,忽然面色一动。 她与这哑奴一共做了两次。 这两次她都没犯过梦魇,睡得极其安稳。 第49章 黑蛇妖“恐怕是那善妒的狗奴才干的”…… 翌日,人类雌性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 开了荤的淫/蛇却哪里沉得住心。 他在夜深之际,偷偷翻窗爬到了苏娇娇的床榻之上。 不承想,人类雌性并没有睡着,看到他,眼里闪过惊愕,却没有发脾气。 大黑心中暗喜,他凑近苏娇娇,用胳膊支在她的双臂两侧,用脸颊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过好,他忍不住多蹭了一会。 苏娇娇却不乐意了,她掐了掐大黑的胳膊,力道不大,皮糙肉厚的大黑却轻“嘶”一声,整个人往下倒去,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侧,苏娇娇酥麻了一阵,耳后染上红色。 大黑喉结滚动,直勾勾地望着苏娇娇。 他的手自发地向下。 他喜欢人类雌性软软的这里,和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一样。 苏娇娇身子一颤,眼里沁出媚意来。 一双水眸潋滟,柔柔地看着大黑。 大黑似乎被鼓励到,他的动作越发放/荡。 两人缠绵一夜。 大黑近日开心极了。 苏娇娇虽然白天依旧不搭理自己,但每当夜晚他偷偷爬到苏娇娇的床榻之上,她都会热情地缠上来。 大黑快乐极了。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类雌性了。 他现在不想要雌蛇了,他只想要娇娇。 ——倘若娇娇能答应同自己回山林深处,成为自己唯一的配偶,与他在山林中快活。 想到这个可能,大黑激动得牙齿都在打颤。 险些控制不住原型的显露。 苏娇娇也愉悦极了。 由于这几日夜晚与那狗奴才缠绵,她再没被那黑蛇在梦中缠身过,睡得安稳舒服,解决了这一大困扰,整个人神清气爽。 某日。 小青忽然传话道爹娘在正堂等她,有要事商议。 苏娇娇有些疑惑,有何要事值得这般郑重。 “老爷夫人可说是何事了吗?” “尚未。” 苏娇娇没多想,慢吞吞地用膳后才去了。 待去了以后,她被爹娘严肃郑重的神情吓了一跳。 苏娇娇微微扬眉,吊儿郎当地坐下,还翘着二郎腿。 爹的眉头跳了跳,微微蹙眉道:“你如今也年岁不小了,合该知晓一些礼节,莫要让旁人笑话。” 苏娇娇“咦”了一声。 她又看向娘,便见娘赞许地点点头。 “娇娇,你爹说得对,出嫁以后,便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了,不然定会让夫家看轻了去。” 今日这是怎的了。 左一个嫁人,右一个夫家的。 苏娇娇哼了一声。 “我何时说要嫁人了。” 嫁人这般麻烦,她若真要嫁人,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倒不如娶个夫郎过来。 爹的眉头染上几分怒意:“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苏娇娇忽然凑到爹娘身旁,亲昵地环住他们的胳膊。 “女儿才不要嫁人呢,女儿要一辈子陪在爹娘身旁。” 话落,两人不满的神情皆有所缓和。 娘叹了口气,眼里却满是宠溺:“你是还想祸害我们一辈子吧。” 女子回之娇憨一笑。 爹语重心长地说道:“嫁人了我们也好放心,爹娘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我们总要走在你前面的。” 苏娇娇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找个倒插门的。” 爹娘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女儿性格娇纵,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知书达礼,嫁到别人家,总会惹些是非,倒不如找个靠谱的男子做上门女婿。 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银两。 苏夫人心思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这话的言外之意。 她忽然笑道:“听你这话,你这是有心仪的人选了?” 爹也看了过来。 面对两人的目光灼灼,苏娇娇面不改色:“大黑。” 大黑??? 是谁? “你说的是,一条狗的名字吗?” 娘惊愕地开口问道。 苏娇娇嗤笑一声:“当然不是,这是我随身护卫的名字。” 苏娇娇的随身护卫…… 爹眉心一跳。 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便是那天苏娇娇执意要买下的哑奴。 他早该知晓的。 当时看那青年虽狼狈不堪,但难掩姿色。 他心下警惕,却只提醒了苏娇娇不要太过火了。 谁曾想,这妮子现在竟是要让这小子倒插门。 爹心中怒火中烧。 “你想都不要想。” 话落,他拂袖而去。 面对苏娇娇迷惘的神情,娘叹了口气。 “倒插门也是有讲究的,虽不讲究门当户对,也当找个家世清白的,找个哑奴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爹吗。” 话落,她摇摇头,也离开了。 苏娇娇还是不太理解他们生气的点。 哑奴又如何。 何况他现在也不哑了。 除过大黑。 她再想不到还有哪个长得不错,任她打骂,听话得像条狗的男人了。 这次爹娘的态度很坚决,苏娇娇旁敲侧击多次,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甚至因此愈发态度反抗。 苏娇娇不敢逼得过紧。 况且自己又不是非大黑不可。 紧接着,爹生怕苏娇娇一心吊在歪脖子树上,给苏娇娇送来了许多才俊青年的画像。 考虑到是入赘,都是普通的清白人家,没有大富大贵之家。 但个个都相貌端正,品性高洁。 大黑前来苏娇娇闺房之际,便看到她桌上放置的画像。 都是男人的。 苏娇娇看见他来,微微抬眸:“正好,过来给本小姐挑挑。” 大黑坐在她身侧,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细腰。 苏娇娇也不在意。 做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些肢体接触。 女子挑剔的目光在画像上穿梭。 “这个,娘里娘气的。” 苏娇娇将画像丢下去。 “这个,看着花心。” 画像被丢了下去。 只见地上已经有一堆被丢掉的画像了。 大黑目光闪烁,他开口道:“娇娇……在……干嘛?” “哦,我爹娘让我挑个夫婿进府。” 苏娇娇随口道。 “夫婿……是什么……意思?” 大黑困惑地蹙眉。 苏娇娇惊愕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个乡巴佬,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配偶,懂吗?跟本小姐要过一辈子的男人。” 苏娇娇微微撇嘴。 还不一定一辈子呢。 要不是为了堵住爹娘的嘴,真不想做这些这么麻烦的事情。 大黑面色微变。 他忍住心中的慌乱,手下的劲道却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嘶。” 苏娇娇吃痛一声,腰间搭的手突然收紧。 大黑歉意地看着苏娇娇,给她揉揉酸痛的腰。 只是揉着揉着,那股意味就变了。 大黑本就吃醋人类雌性要另择配偶的事情,恨不得她赶紧离那堆该死的画像远点,苏娇娇也看得心烦,被他揉出了心思,便顺水推舟,随了他了。 两人倒在床榻之上。 苏娇娇忽然捂住大黑要落下的嘴唇。 “不要留印。” 她总要选一个差不多的男人,然后再顺着爹娘的意思跟他见面,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这奴才跟条狗一样,到处标记,总不能带着一身暧昧的印子去约会吧。 大黑狠狠地咬牙。 才不听她的话,顺着苏娇娇的脖颈就亲了上去。 苏娇娇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狗奴才,听不懂人话似的。 情到深处,大黑忽然凑到苏娇娇耳边道:“娇娇……选我当……夫婿吧……” 苏娇娇艰难地睁开眼,哼唧道:“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倒觉得不错。 但是她爹娘不同意,她也没辙。 毕竟这本来就是为了让她爹娘满意,才要娶的夫婿。 大黑愣了一下,抿唇不言。 动作却越发凶狠起来。 逼得苏娇娇忍不住唤他。 结束后,苏娇娇安然入睡。 大黑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盯着女子的睡颜,心里升起浓浓的嫉妒和暴虐之情。 大黑下了床榻,冷冷地看着桌上的画像。 他忽然点起火来,火光升起,熊熊燃烧,将桌上连同地上的画像烧的一干二净。 奇怪的是,烧尽后,火没有继续蔓延,反而无影无踪了。 那堆烦人的东西没了,大黑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他又爬上了床,将女子搂在怀里。 大黑怜爱地亲亲苏娇娇的小嘴。 “娇娇……乖乖……” * 醒后的苏娇娇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就被小青的声音吓醒。 “怎么会这样,画像怎么会……” 苏娇娇忍住心中的怒火,看了过去。 她面色惊愕。 便见昨日堆了一桌子的画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 小青尚在害怕中,苏娇娇心中已有眉目了。 恐怕是那善妒的狗奴才干的。 苏娇娇冷哼一声。 得寸进尺的狗东西。 不过她也不想再去看那些歪瓜裂枣的画像,看得直辣眼睛。 也不知爹的审美怎么变成这样了,还声称:“相貌端正,品性高洁。” 其实这也怪不了苏父,也怪不了那些青年。 主要是大黑的相貌正戳苏娇娇的审美点,不然当时也不会从一群人中挑了他当奴才,再加上这奴才用起来极为称心称意,苏娇娇便更为满意了。 画像中的青年,相貌好的看起来不老实,老实的又长得歪瓜裂枣的。 小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小姐,要找人去查查吗?” “不用。烧了便烧了吧。” “那老爷和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苏娇娇喝了一口茶水:“便说是本小姐失手打翻了烛火。” “是。” 小青垂着头回应道。 第50章 黑蛇妖女儿只想要赘婿 苏娇娇原以为爹娘会发怒,自己少不了一顿唠叨,却没想,这话传过去像石子落在大海里,没有惊起一朵浪花。 她还问小青话传过去了没,小青老实回道:“传过去了,奴婢亲口给老爷夫人说的,当时老爷没有什么表情,只称知晓了,夫人没说话。” 坏了。 苏娇娇沉吟片刻,心沉了些,看前几日爹娘的态度,对她的婚事定是极为看重的,不像是不追究的人,现在这么安静,她反而不安稳了,这恐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 果不其然,小青又来传话道老爷夫人让她前去正堂,有要事相议。 苏娇娇微微扬眉。 这几日要事可真是多。 待去了正堂,眼前的一幕让她微微惊愕。 只见屋内除过爹娘,又多了一对夫妇和一个青年。 三人衣着布料精细,气质不凡,一向严肃的爹与他们交谈之际,也爽朗地开怀大笑。 看到她,众人的目光皆看了过来。 那对夫妇审视的目光落在苏娇娇身上。 女子一身粉嫩的襦裙,妆容淡雅,却无半分寡淡,反而将女子娇美的容貌映衬得更加突出,她的眉目之间几抹淡然,面对几人的注视,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羞涩掩面。 他们满意地点点头。 而那青年看到苏娇娇,眼睛都直了。 爹哈哈大笑:“瞧老夫这女儿过来了。” 他示意苏娇娇叫人。 苏娇娇微微抬眸:“女儿不认识,哪里能唤人。” 爹脸色微变,那对夫妇连忙接话道:“应该的应该的,娇娇还不认识我们,日后熟悉了,便是一家人,自会叫人的。” 成为一家人…… 苏娇娇忽然明白了。 只是把画像烧的一干二净。 这次便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爹娘一愣,显然也被这话惊住了。 那青年闻言面上一抹红霞升起,待面上红温散尽,他连忙道:“快让苏小姐坐下吧,大家这样莽撞,会惹得苏小姐心中慌乱。” 话落,几个长辈对视一眼,几抹笑意。 “你这孩子,这就心疼上了。” 面对娘的打趣,青年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待坐好后,青年郑重开口道:“前来突然,尚未向苏小姐介绍自己,实当不应该。在下名为郑青丞,家父为冕侯爷。” 苏娇娇神情微动。 冕侯爷…… 她看了过去,只见冕侯爷神情威严,看到自己的目光,他微微点头,苏娇娇回之一礼。 若这样,那妇人应当是冕侯爷的夫人。 爹娘从哪找来的,不是说只要清白人家,怎得连自己家高攀不起的权贵也找来了。 “先前不知晓几位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体谅。” 苏娇娇开口道。 “只是不知,这是要做何事,又为何要牵扯上民女。” 爹主动回道:“今日传你来,就是为此事。冕侯爷传来书信称家中之子对你心怀倾慕之意,特此前来拜访。” 苏娇娇蹙眉道:“这便要对不住几位了,民女只想要赘婿,以郑公子的身份,实在不匹配。” 这话说得突然,在场的几位皆变了脸色。 爹娘急得团团转。 虽然先前苏娇娇的确有这个想法,他们也考虑过,但冕侯爷的儿子可实属青年才俊,已是不可多得的男子,这丫头怎生说话这般快,也不和他们商量商量。 冕侯爷与他夫人的脸色皆有些挂不住,脸色隐隐难堪。 郑青丞也惊诧地看向苏娇娇。 苏娇娇却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她可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哪怕对方权势再高。 爹主动解围道:“这丫头,就是过于心直口快了,还请冕侯爷,侯夫人,郑世子切莫在意。” 冕侯爷轻轻甩袖:“先失陪了。” 候夫人跟着走了。 郑青丞盯着苏娇娇好一阵,开口道:“在下回去后会开导家父家母,伯父伯母以及……苏小姐也莫要多想,日后会回信与您的。” 爹欣慰地点点头。 面对苏娇娇的话,这青年也不见生怒,可见胸怀宽广。 郑青丞抱拳告别。 待人都走后,爹皱起眉头。 “你给我过来。” 苏娇娇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一看她这模样,爹更是心中一团怒火升起。 “你方才在说的什么话,你可知对面都是什么人,别说能不能定亲了,到时候定下罪来,咱们家几个人的脑袋都不够抵的。” 苏娇娇看向娘,便见娘却没有生怒的意思,反而在沉思着什么。 苏娇娇回道:“女儿也知晓方才之举不太妥当,不过女儿还是要说,爹您也知对面是什么地位,自然也知晓咱们家是什么地位,女儿先前与那郑世子从未见过面,为何突然提出生出拜访之意。” 她点到为止。 爹紧跟着神情微动。 他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竟忘了背后的原因。 仔细想来,实在值得深思。 他们家虽然在当地有点小钱,算得上富贵人家,但跟权贵之家相比,用“暴发户”称呼也不足为奇。 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便越注重门当户对。 那郑世子还能说是被爱意冲昏了头脑,侯爷与候夫人却哪里能纵得他。 深究下来,处处都是漏洞。 苏娇娇方才之举,确实冒犯,但若是真头脑一热,看重了候王府的富贵,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想象。 相较下来,那冒犯之举的罪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爹神情松动,看向苏娇娇,叹了口气:“是爹错怪你了。” 苏娇娇微微扬眉:“哪里用得上爹跟女儿道歉,只是女儿在担心一件事。” 她抬眸,与娘的目光对视上,皆看到了对方的意思。 娘说道:“那侯爷与候夫人既然找上了我们,便是看到了我们身上哪些值得利用的点,定是不愿善罢甘休的,怕就怕娇娇的话并不会劝退他们,再找上门来,实在无法有所抵抗。” 苏娇娇也点点头。 爹眉间浮上几抹愁思:“还是我想的太浅了,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便是你们了,到时候就是拼出整条命也要护住你们母女!” 这话令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 苏娇娇弯眸道:“有爹这份心便好了,咱们也不要多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人家说不定被我的话吓得再也不敢来了,自己吓自己算什么事。” 爹娘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原本沉重的气氛渐渐缓和。 苏娇娇微微抬眸,悄声道:“倘若真的没事的话,那女儿还能赘婿吗?” 爹冷哼一声:“你怕是还想着你那个哑奴呢,休想!” 娘笑了笑,跟着离开了。 苏娇娇悄悄撇嘴。 * 苏娇娇心大,就像她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后面可能会有危险来临,她也不惧怕,因此心情半点没有被影响,一路欢快地回到屋子。 刚推开门,便察觉出奇怪来。 屏风背后似乎有一条黑影爬动,看那影子似乎是蛇的模样。 苏娇娇面色一白。 该死的,又是那条黑蛇来了吗。 她拿出腰间别的匕首,心中冷嗤一声。 温顺的兔子尚且会咬人,更何况,她比兔子可凶残多了。 苏娇娇早有防备,拿惯手的鞭子没了用,便专门去打磨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足以削掉头颅。 她就不信了,没了大黑,她还对付不了那条臭蛇。 苏娇娇脚步轻挪,攥紧手中的匕首,慢慢地靠近,她抬高匕首,在走近屏风之际,狠狠地按下去。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攥住。 大黑疑惑道:“娇娇……你……在干嘛……” 苏娇娇呼了一口气。 “你这狗奴才在这里干嘛,知不知道要吓死本小姐了!” 苏娇娇将手抽了回来,把匕首收了起来。 大黑看着她,默不作声。 “又哑巴了?” 苏娇娇看向他。 “你刚才……去……干嘛……了……” 大黑忽然开口问道。 苏娇娇将匕首收好,她在腰间做了一个设计,专门搁置匕首,就是担心那黑蛇出现得突然。 “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娇娇抬眸看他,淡淡道。 大黑眼底晦暗。 他看到了。 家里多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人类雌性。 眼里的意味让他想把那男人杀了。 大黑凑近苏娇娇,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的手亲密无间。 “那个……男人……喜欢你……” 苏娇娇微微蹙眉:“你看到了?你在哪里站着?” 他是恢复了黑蛇的原型才躲过了人类的目光。 但是这是不能给苏娇娇说的。 大黑沉默着,没说话。 胳膊忽然传来刺痛。 苏娇娇掐了一下他。 “你个狗奴才还敢不回本小姐的话!” 女子瞪向大黑,一双水眸直勾勾地撞进大黑深邃的瞳孔。 对方眼眸中侵略意味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之入腹。 苏娇娇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 下一秒,被人抬起下颚。 一抹温软覆了上来。 呼吸被剥夺了去。 苏娇娇说不出话来,她的话语破碎在咽喉中。 大黑抢夺着她口中的温暖与呼吸。 他只想让人类雌性的身旁只有自己。 任何人都不能来争夺她的目光。 娇娇是他的雌性。 是他的。 是他的。 他的。 第51章 黑蛇妖那郑世子有断袖之癖 天气阴恻恻的,乌云密布,天色暗得仿佛一个深洞,下一刻便将人吞噬了去。 倏忽,雨滴点点落下,从屋檐边缘滑落。 苏娇娇撑着伞,慢悠悠地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身侧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苏娇娇抬眸看去,大黑撑着黑伞,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 “这又是在做什么,每日里神出鬼没的。” 大黑收起伞,钻进苏娇娇的伞下面,自觉地将伞举起来,为两人遮好风雨。 苏娇娇乐得清闲。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大黑凑到女子耳边,轻嗅她身上的味道。 有其他陌生雄性的味道。 青年眼里闪过嫉恨。 “你……去哪……了?” 苏娇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搭理他,正欲往前走,身旁的青年却站直得像个木桩子,偏偏他还举着伞,她没法丢下人直接走开。 “走不走?” 大黑没有回应。 苏娇娇将伞从他手中夺走,自己打着伞继续往前走。 望着女子远去的倩影,大黑目光幽深,他墨色的瞳孔里似乎划过了红光,转瞬即逝。 他抬脚跟了上去。 苏娇娇转过身来,便看见大黑的身影,她冷哼一声,便要将门关住,门被关住的前一秒被人用手挡住,苏娇娇故意使劲,她都听见了对方手被门夹住的响声,大黑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门开了,青年挤了进去。 他将苏娇娇压在了墙壁前,将人紧紧搂住,两人呼吸交缠。 “我……看到了……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苏娇娇冷了神情。 “你在跟踪本小姐?” “路……过……” 大黑面不改色道。 苏娇娇冷嗤一声,哪里有那么多巧事,一次两次便足够了。 今日她去胭脂铺,正好遇见了郑青丞,对方一脸惊喜,请她同去用膳。 两人在六楼包厢里聊了一阵,便告别离开了。 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大黑竟也知晓。 平日里他究竟对自己监视的程度有多深。 苏娇娇心里不禁一阵恶寒。 大黑紧紧盯着女子的面颊,自然也看到了她眼里的厌恶,大黑心里闪过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深深的嫉妒与浓浓的恶意升起。 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 不是他的话,自己和娇娇便不会到这个地步。 都是他插足在自己与娇娇中间。 ——他想要和自己抢娇娇。 这个想法一瞬而逝,大黑忽然呼吸沉重,他喘着粗气,看向苏娇娇的眼神仿佛一只冷血动物看着自己心爱的猎物似的。 充满着杀气,冷意,以及浓浓的侵略性。 苏娇娇抖了抖身子,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丢掉。 她想要从青年怀中钻出去,却被搂的更紧了。 苏娇娇正想蹙眉发脾气,肩头却感觉到点点湿润。 她愣了愣。 下意识看向趴在肩头上的某人。 大黑埋在苏娇娇肩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苏娇娇强迫将人的下颚抬起,倒是没有看到眼泪,不过青年的眼眶红得吓人。 大黑直勾勾地看着苏娇娇,眼尾发红,眼底深处却布满了浓烈的欲/望。 自己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苏娇娇软了心肠。 她摸了摸大黑的脸蛋。 轻声道:“你想当本小姐的夫婿吗?” 大黑眼睛一亮,他点点头,眼神变得很柔软很柔软,仿佛一只被安抚住的小狗似的。 苏娇娇被他逗的咯咯笑。 她挠挠大黑的下巴,惹得对方喉结滚动。 “但是不可以哦,不过日后可以将你迎来本小姐房中,到时我们也能相伴。” 大黑笑了笑,他靠在苏娇娇脖颈处,努力地点点头。 苏娇娇又说道:“不过你这善妒的性子得改改,不然日后本小姐那赘婿上门了,后院里不得每日鸡飞狗跳的,想想便糟心。” 她抱住大黑的脑袋,亲亲他的脸。 “所以你要知趣听话,不要让本小姐难堪。” 大黑忽然开口问道:“娇娇……喜欢我……吗?” 苏娇娇沉思了一会,她不知晓什么才算喜欢,但苏娇娇一向脾气不好,对这奴才倒挺耐心的,便也算得上喜欢吧。 于是她半哄骗半认真道:“喜欢喜欢。” 大黑唇边的笑意更大了。 他抬起头来,亲亲苏娇娇的嘴巴。 伸出胳膊,将人搂在怀里,自始至终,两人的嘴巴都没有分开。 分开后,一条银丝还暧昧地牵连着。 苏娇娇红着脸,娇娇地看了一眼大黑。 大黑喉咙里溢出几声闷笑。 人类雌性说她喜欢自己。 这让患得患失的黑蛇心中满足。 至于那男人,黑蛇早将人抛之脑后了。 两人皆已情动,接下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帷帘背后,两只交颈的鸳鸯若隐若现,缠绵悱恻。 屋外雨声阵阵。 屋内也雨声阵阵。 由于下雨,天色昏暗,苏娇娇这次破格没让大黑将烛火熄灭,其实蛇类是夜视动物,黑夜中也能看清事物,之前每次大黑也能看清苏娇娇,但这次却不同往常。 可能是因为互诉心意,两人抬眼间,便是暧昧的情愫流转,做过许多次的事情也变得更具刺激性来。 黑蛇觉得此时的苏娇娇格外主动,她唤自己的声音如同掺杂了蜜糖似的,甜蜜动人。 待贪欢过后,苏娇娇悠悠转醒,她看了眼窗外,依旧阴雨绵绵,看不出来是什么时辰了。 大黑竟是还躺在自己身侧,搂自己腰肢的力道极大,他还在睡着,紧闭着眼睛,气息绵长。 “几时了?” 苏娇娇将人推醒。 大黑懵懂地睁开眼睛,身子一动,忽然轻嘶一声。 苏娇娇感觉到身体里的异感,脸色一变。 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敢将那东西塞在我身体里那么久!” 苏娇娇想将人往出推,却弄巧成拙,大黑又爽又痛苦地哼唧着。 蛇性本/淫,他一个畜牲哪里管人类之间的礼节。 当即翻身将苏娇娇压在身下。 …… 一夜过后。 苏娇娇几欲羞耻地捂脸。 这个下贱的狗奴才。 竟是拉着她从晌午做到第二天。 现在她的腰疼痛得几乎要断掉。 苏娇娇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青年。 “滚回去,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上我的床。” 大黑有些不满地抬头,便被瞪了一眼回来。 他眸光闪动。 人类雌性最喜欢口是心非了,每次说着不许,待他亲上去后,身子便软的像一滩水了。 因此他才不把这话当真。 不过面上却要恭恭敬敬的应着。 果然,苏娇娇的神情微缓。 * 原以为那郑世子会就此放弃。没想到不过三日而已,侯爷府那边便传来了回信。 爹娘皆一脸凝重。 苏娇娇反而轻松多了。 只是想不到那侯爷府的人可真沉得住气,竟是真的答应了要入赘。 这般作践人的要求也答应了。 爹娘叹了口气:“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到底是哪里被人家看重了。” 苏娇娇微微扬眉,耸肩道:“无妨,既已如此,女儿便娶了那郑世子吧。” 正好她缺了个赘婿。 那郑世子相貌不错,相处下来,性子也能凑合。 最主要的是,人家家大业大,到时候陪嫁自然是少不了的。 苏娇娇想到这里,微微弯眸。 娘娇嗔道:“你这话倒说得轻巧,现在哪里是嫁娶这么简单的事情。” 爹也一脸严肃,眉间几抹郁气。 作为家中的主心骨,他在此刻最应该做出行动来护住家人,却也束手无措。 苏娇娇抿唇笑道:“爹娘莫要思虑过多了,现在人家在暗,我们在明,既已如此,定亲便也容不得我们拒绝,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他们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爹叹了口气,他拉起苏娇娇的手:“到时若真有什么难以承受的后果发生,你们娘俩便赶紧逃命,爹这条命换你们也值得了。” “爹你怎么又来了。” 苏娇娇也跟着叹了口气。 正说着话,传信的小厮又进来了,他说侯爷府那边传话道,虽喜事不容草率,但择日不如撞日,挑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便给两人定亲吧。 这话落到堂中几人耳里,无异于:“择日不如撞日,挑个好日子送你们一家人上路吧。” 方才缓和了些许的气氛再次凝结。 苏娇娇也有些诧异了。 这般急切。 她倒真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了。 明知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合理,却依旧不管不顾,是真的摸准了他们家不敢生起反抗之心吗? 很快,苏娇娇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她与好友交谈时,随口说到了郑青丞。 她没有说两人要定亲的事情,好友提及这人,微微咋舌。 “这郑世子看着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书生意气,实则是个爱好男风的。” 苏娇娇微微挑眉。 “哦?这可未曾听说过。” 她的消息也算灵通的,之前为了更好地防范,也特意打听过郑青丞。 所得到的消息便很正常了。 无非说郑世子哪里好哪里好。 即使有几句不好的消息,也无伤大雅,毕竟是个人也不是完美无瑕的。 “哼,那哪里是能传出去的,消息刚放出去,便被截胡制止住,将那传话的人处理干净了,我要不是与那郑世子好友有些交情,还不一定知晓呢。” 苏娇娇来了兴致,此时她不只是打听人了,更是生起了好奇之心。 “你给我详细讲讲。” “那郑世子玩的可真是……”好友啧啧两句,“据说青楼中的小倌都认得他,他房中还偷摸着养了几个男人,玩过的男人少说也有百来个了。” 苏娇娇微微惊愕。 更惊奇的是后面的话,好友悄声道:“听说那郑世子还因此染上了花柳病,也不知晓是真是假。” 苏娇娇恍然。 一切便已明了了。 第52章 黑蛇妖一只嫉妒心很强的鬼 主动出击将敌人从暗处拉到明处总比坐以待毙好。 这消息对苏娇娇来说至关重要,可能是自己抓住对方的一个重要把柄。 但空口无凭,当务之急是确定消息的真实性,然后收集证据。 苏娇娇特意问了好友郑青丞常去的花楼是哪个花楼,好友却面露难色,苦笑道:“这我哪能知晓的。” 想从花楼骈头方向寻找证据这条路便断了。 因此,她给郑世子送去了一封书信。 首先是向对方问好,其次是表达了自己与他上次相谈甚欢的愉悦之情,最后开门见山道自己与对方再次相约的愿望。 洋洋洒洒的一篇。 平时态度散漫的苏娇娇忽然态度变得殷切来,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约会的请求。 郑青丞心中一喜,自是回信同意了。 正好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了,郑青丞便提议相约于灯会。 苏娇娇的目的只是想查探情况,又不是真的想与他相约,对具体在哪个地方无感,哪怕他约定的地方在花楼,她也无所谓,甚至更高兴了,这样便能更好地查探了。 此事小青也是知晓的,她心思单纯,并不知晓其中的错综复杂性,只听说郑世子对自家小姐有意,两人极有可能会定亲。 听苏娇娇说要与郑世子相约去看灯会,小青捂嘴偷笑了一声。 看来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啊。 待花灯节那日来临,眼见苏娇娇简单套了个襦裙便要出门,小青大惊,连忙把人拦住。 “小姐,今日可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小青眼巴巴地看着苏娇娇。 这可是小姐与姑爷第一次正式的约会,马虎不得。 苏娇娇愣了愣,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她开口问道:“今日是本小姐的生辰?” 不对啊,她的生辰可还有两个月呢。 小青摇摇头。 “那就是爹娘谁的生辰?” 也不对,二老的生辰早在之前便已庆贺了。 小青又摇摇头。 “总不会是你的生辰吧?” 苏娇娇怀疑地问道。 小青哎呀了一声:“小姐您忘了,今日可是花灯节。” 她不好意思将话说得过于直白,只好暗示一下。 苏娇娇微微呆愣:“所以呢?” 小青脸色一僵,继而认真道:“您别管了,这种日子奴婢自是要把小姐打扮得美美的。” 苏娇娇懵懂地被她带到梳妆台前,又懵懂地被她打扮着。 这丫头今日似乎过于亢奋了。 往日里唯唯诺诺的,连头不敢抬一下,现在倒是敢反驳自己了。 苏娇娇没太在意。 她昏昏欲睡地任小青摆弄着。 待被小青唤醒后,小青惊艳道:“瞧瞧,小姐这模样,打扮过后,更是动人。” 苏娇娇跟着看向铜镜。 镜中的女子云鬓高耸,点染曲眉,一身月牙凤尾罗裙,衬得她愈发肤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双水眸潋滟,明眸善睐。 苏娇娇喜爱美的事物,也喜欢看自己美美的模样,她微微勾唇,心中愉悦。 “不错。你这丫头手巧得很。” 小青被夸得小脸一红,她摸摸脸颊,眉间神采奕奕:“小姐这模样,定是能将姑爷迷的神魂颠倒!” 话落,她自觉失口,赶紧捂嘴。 苏娇娇微微挑眉:“什么姑爷?” 小青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苏娇娇拍拍裙角:“走了。” 小青忙帮她提着裙角,将人送到府外门口马车上。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小青又偷笑了一声。 正欲转身回府,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小青吓了一跳。 待看清后,她松了口气,拍拍胸膛:“你这人,怎么像鬼一样站在这里。” 大黑紧紧地盯着那马车远去,直到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继而消失不见。 他这才收回了目光,眼睛有些酸涩,他眨眨眼。 “小姐……去……何处……了?” 这话说出,大黑才发觉这几日他最常说的话便是这句了。 小青嗐了一声,她正愁没人分享呢。 小青神采飞扬道:“小姐去跟姑爷约会去了。” “姑……爷?” 大黑迟钝地说道。 “对啊,就是姑爷,就是那个郑世子,听说郑世子相貌俊朗,气质不凡,为人也热心,房中至今还没有女子呢。” 大黑又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睛似乎更加酸涩了。 “他们……去哪里……约会了?” 小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实话道:“今日可是花灯节,自是去看灯会了,对彼此有情意的男女可都会去看灯会呢。” 大黑的心里一阵钝痛。 彼此有情意? 娇娇不是说过喜欢他吗? 怎又会与旁人有情意。 他转身准备走,又停下脚步,问道:“我……与那郑……世子谁更……好一些?” 小青嗤笑了一声。 不禁被这天真的话语逗乐。 但仔细看去,又发现似乎也有可比较之处。 “你啊,倒是生的不错,依我看,比郑世子还要好一些,不过其他方面与郑世子相比就是天差地别了,家世背景便是云泥之别,更何况,人家郑世子可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有名的才子呢。” 大黑没说话,他转身离去。 小青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敏锐地发现大黑对小姐之间别样的情愫,这可了得,这哑奴哪里是能配得上小姐的,今日她故意将话说得这般残忍,也是想让大黑趁早知难而退,别为此再掏心掏肺了。 灯火阑珊,摆花灯的商贩占满了道路两侧,街道上成双成对的男女并肩而行,女子戴着面纱,手中提着精致小巧的花灯,偏头与身侧的男子说话时,彼此情意绵绵。 郑青丞看到苏娇娇时,微微一愣,他迎了上去,惊喜道:“苏小姐今日可真美。” 平日里的苏娇娇也很美,在仔细打扮后,映衬得她美得愈发直观了。 他将手中的花灯递了过去。 “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便买了一只兔子的。你们姑娘家应当都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动物吧。” 郑青丞有些自得,他考虑得这般周全,苏娇娇定会惊喜吧。 却让他失望了,苏娇娇的反应很平淡,她浅浅笑道:“谢过郑世子了。” 苏娇娇正欲接过花灯,倏然,花灯忽然自燃起来,苏娇娇惊了一下,连忙将花灯丢下去,便见花灯燃烧得迅速,很快便只剩下碎屑来。 郑青丞惊愕地直往后退:“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娇娇看了过去,忽然感觉这一幕非常熟悉。 上次在花楼便是如此,她想要接过梨鱼递来的酒,酒杯却奇怪地掉在了地上。 之前那次还可以说是喝醉后没有力气,这次她极其清醒,并且她极其确定自己一定是拿牢了花灯的提手。 苏娇娇心中骇然,莫不是真撞鬼了。 她面上却极为平静。 “看来这花灯不太适合我,不如我们再去买一盏吧。” 郑青丞笑道:“这也好。” 两人并肩而行。 苏娇娇面色平静,倒是郑青丞时不时偏头来看她,目光认真。 “我们如今也算相熟了吧,你还叫我郑世子,实在听着生分,不如我们此时便将对方的称呼改了吧。我叫你娇娇,你叫我青丞可好?” 郑青丞忽然道。 他看向苏娇娇,笑意盈盈。 “嗯……虽说我们已定了亲,但终究还没有成婚,还请郑世子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郑青丞微微偏头:“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女子都是害羞的。 听闻苏娇娇性格跋扈娇纵,现在相处下来,除过美得不可方休以外,倒是与自己印象中的女子形象差不多。 郑青丞这么想着,只觉无趣。 女子身子软,他年少时倒是尝过女子的滋味,但就是太羞涩了,在床上放不开,他尝过几个女子的滋味便觉得没意思了。 后来无意中知道男人与男人也能做这事。 换成一般男子只会觉得恶心,有违伦理。 郑青丞却觉得很刺激,同为掌控者的男人却如同女子一般雌伏在自己身下,只能忍受地发出哼叫声。 这一切都让郑青丞觉得新鲜极了。 从此便疯狂地迷恋上与男人做这种事。 要不是…… 他也不至于现在来找女子成亲。 不过苏娇娇生得实在美丽,郑青丞只觉得对方的长相似乎每一处都在往他心头上长,哪怕他现在对女子无心思了,也愿意因此与她成亲。 本是委曲求全,做好表面功夫,郑青丞此时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娇娇,前方似乎有一个花灯摊子,不如我们去看看?” 郑青丞指着不远处,提议道。 却没等到苏娇娇跟上自己,他疑惑地回头看去,便看见苏娇娇惊愕的神情。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郑青丞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从自己头顶传来。 他疯狂地大叫着。 引得无数路人纷纷注视。 一个热心的壮汉将一桶水泼了过去。 郑青丞全身被浇的透湿。 火灭了。 他的脸面也丢尽了。 他还听到了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嘲笑声。 郑青丞铁青着脸色,温润如玉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他只想把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杀了。 苏娇娇犹豫着开口道:“不如……去换身衣裳吧。” 她看向四周。 依旧没有可疑的地方。 似乎是真的撞鬼了。 ——一只嫉妒心很强的鬼。 第53章 黑蛇妖这蛇妖竟能装得这么像 郑青丞着实能忍耐得住,哪怕心里再烦躁,也跟着苏娇娇去换了一身衣裳。 苏娇娇一直对自己不冷不淡的,这次可是两人关系向前发展的好时机,他哪里能错过。 换好衣裳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润模样,似乎先前的狼狈是幻觉所致。 苏娇娇心中咋舌,这人的心理素质果真强大,变脸比翻书都快。 郑青丞笑得温和:“方才之事让你见笑了,只愿不会耽误你我二人此番的心情。” 这话说得漂亮,苏娇娇只好顺道:“无大碍的。” 两人走到了方才所指的摊子前,花灯玲琅满目,种类繁多,直教人看花了眼。 摊主热情道:“两位客人随意看,我家的花灯种类很多的。” 他仰着头,神情略有几分骄傲。 这话倒不假,周围一圈,就属他家的花灯样子最为精美,来此的男女也最多。 郑青丞看了几眼,只觉都长得一个模样。 他随手指向一个道:“娇娇觉得这个如何?” 话落,他忽然神情一变,痛呼出声,迅速收回手指。 此行为实在怪异,苏娇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手指。 干干净净的,没有异样。 但郑青丞面上的疼痛难耐又不像作假。 郑青丞心中又惊愕又恐惧。 怎么会这样。 他沉着脸色,头脑迅速运转。 这两次异常,都有一个共同点——他都叫了“娇娇”二字。 郑青丞心一沉。 难不成是苏娇娇在搞鬼。 这么想着,他看去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苏娇娇看在眼里,不觉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可真是冤枉她了。 她哪来这么大本事。 摊主一脸怪异地看着两人。 “你们干嘛呢,还买不买了,不买就别打扰我做生意啊,奇奇怪怪的,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郑青丞一时口塞:“你……” 作为世子,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个小小的商贩竟也敢对他口出不逊。 苏娇娇微微扬眉,指了指一盏黑蛇模样的花灯。 “给我把这个包起来。” 商贩面色转喜道:“好嘞。” 郑青丞面色怪异,他忍不住悄声道:“娇……嗯……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喜欢这样子的花灯,多吓人啊。” “没关系啊,郑世子无需担忧,我一直胆子都很大的。” 苏娇娇面上笑眯眯,心里悄悄磨牙,她确实是胆子大,但也是真的害怕这黑蛇,此时买这模样的花灯,一则是为了恶心郑青丞,这伪君子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觉得女子就该怎么怎样,她还偏要让他瞠目结舌;二则也是为了恶心那黑蛇,她烧不了那黑蛇,难不成还烧不了这花灯。 她要将这花灯狠狠踩烂,再一把火点上,烧个一干二净。 苏娇娇接过花灯,与那黑蛇的眼眸撞上。 她吓了一大跳。 这做的还真是逼真。 不仔细看去,仿佛真有一条黑蛇攀爬在花灯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接过花灯后,她背后似乎吹过一阵风,停留在她身边,莫名的轻柔。 郑青丞脸色有些难看,本巴不得紧紧挨着苏娇娇,此时却恨不得离这奇葩女子远远的。 女子都喜爱可爱的东西,这女人竟然喜欢一只冷血动物。 真是恶心。 原本对苏娇娇的好感也直线下降。 比起刚开始,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了。 “苏小姐,走了这么远应当饿了吧,我们去酒楼吃饭吧。” 郑青丞此次来应约,可不是单纯为了与这妮子培养感情的,他已经厌烦这种过家家式的相处方式了,太慢了。 女人性子再烈,到床上还不照样身子是软的。 做了以后,别说人了,心都是你的了。 到时,还不是他说什么,苏娇娇便做什么。 郑青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 他情不自禁地偏头看向苏娇娇。 女子提着黑蛇模样的花灯,妆容精致,姿态大方,别有一番风味。 郑青丞喉结滚动了一下。 眼底微暗。 性子烈也好啊。 征服起来才更带感。 苏娇娇哪管他在想什么。 她点点头,笑眯眯道:“当然可以了。” 不吃白不吃,狠狠宰上一笔。 两人又嬉笑地往酒楼方向走。 黑蛇缩在角落,看着男女般配的背影远去,它轻吐着蛇信子,“嘶嘶”两声,眼神发冷,墨绿色的眼眸幽深得如同一滩死水,又好像深处在疯狂地翻滚起伏。 只见那男子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他踉跄了一下,堪堪站住身子,苏娇娇象征性地揪住他的衣角,面上担忧,眼里却满是笑意,她捂着嘴偷笑着。 郑青丞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怎么可能。 他分明记得这里是平地,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块石头来! 真是见鬼了。 苏娇娇担忧地问道:“郑世子您没事吧?” 郑青丞一眼便看出了她眼里的嘲笑意味,心中不是滋味。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敢嘲笑他。 到时看他在床上怎么折磨苏娇娇。 郑青丞心中恶意升起。 “无事无事的,可能是近日经书看得多了,一时头昏脑胀。” 他假意揉揉太阳穴,疲倦道。 “哦,原是如此,那郑世子可要多保重身子啊。” 苏娇娇却不戳穿他的把戏。 这郑世子可真有意思,看他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跟马戏团耍杂技似的。 定好包厢,郑青丞惊愕地看着苏娇娇使唤着小二点了几十道菜,不知有意无意,竟是都点的店里最贵的。 郑青丞一时脸都黑了。 又勉强着保持温和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此岂不是过于铺张浪费了。” 苏娇娇有些羞涩又有些失落道:“我原想着郑世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应当是饭量极大的,这才点了这么多,郑世子是没有带够……银两吗?这也无妨的,娇娇也带了银两的。” 郑青丞嘴角抽搐着,却还是说她有心了。 好话都让苏娇娇说尽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愿意放下脸面让一个女人付账单。 传出去他郑世子的面子还往哪搁。 不过,他一月的晌钱可都给后院的男人们花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银两,到时传到侯爷府,准是少不了一顿批斗的。 想到这里,郑青丞气的嘴都在抖。 看苏娇娇左右都不对了。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再不能完成此行的目的,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郑青丞开始有意无意地给苏娇娇灌酒。 苏娇娇眨了眨眼睛,皆喝下了。 郑青丞心中一喜。 “我一个小女子都喝了这么多,听闻郑世子酒量甚好,不如比比?” 苏娇娇勾唇一笑,眉间神采飞扬。 郑青丞一时痴了些。 当然答应了。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还能喝得过他。 郑青丞根本没放在心里。 于是,两人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 郑青丞的脸色逐渐红了起来,眼神迷离。 反观苏娇娇神色清明,仿佛没喝酒似的。 郑青丞摇晃着身子,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苏娇娇道:“你……怎么没醉?” 苏娇娇眼眸弯弯:“自是我的酒量好呀。” 当然是假的。 苏娇娇一杯就倒。 她每次都是小抿一口,紧接着就趁郑青丞不注意,悄悄倒在地上。 郑青丞神志已不清楚了。 他朦胧地记得自己的目的。 要把这个女人上了。 郑青丞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苏娇娇走去。 “美人……美人……” 苏娇娇冷冷地看着郑青丞,手握着腰间的匕首,此时已蠢蠢欲动。 却见下一秒郑青丞被蛇尾掀翻。 他痛呼一声。 苏娇娇惊愕地看了过去。 果然,又是那条黑蛇。 它又来了。 它将郑青丞像皮球一般甩来甩去。 男人被撞得眼冒金星,哇的一下就吐了。 恶臭味传来,黑蛇嫌弃地将人拨到一边,收回了蛇尾。 它看向人类雌性。 原本冷血的墨绿色瞳孔似乎带了几分热切。 苏娇娇一脸警惕,她抬起手中的匕首。 步步后退。 黑蛇看着苏娇娇恐惧的神情,它忽然想到什么,一道亮光闪过,黑蛇便无影无踪了,转化为大黑。 大黑挺拔着身子,殷切地看向苏娇娇。 人类雌性喜欢他这个模样。 方才他为了方便教训一番那个恶心的人类雄性,这才以原型出现。 苏娇娇先是惊愕,继而厌恶。 这该死的畜牲,竟懂灵性到这种地步,还会化作自己亲近的人来降低自己的警惕性。 “滚。” 苏娇娇又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匕首依旧高高抬起。 大黑困惑地看了过去。 他撞见苏娇娇眼中的嫌恶,神情一滞。 “娇娇……我……是……大黑啊……” 苏娇娇没有放在心上,她这才知晓,原来不是撞鬼了,是撞妖了。 这蛇竟是个蛇妖。 怪不得能使手段入她的梦来。 此时又能化作大黑的样子,还会模仿人类说话,当真恐怖。 她只以为这是这蛇妖的手段,却也知晓自己的匕首根本伤不到它。 苏娇娇仔细观察下来,发现这黑蛇妖似乎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她心中微松。 便开始与他闲聊以拖延时间。 “哦,原是大黑啊,你怎么在这里?” 大黑挠了挠脑袋,他微微撇头,不自然道:“路……过……” 苏娇娇呼吸一滞。 竟能装得这么像吗? 第54章 黑蛇妖“他看见过你腿心处的黑痣吗”…… 苏娇娇的眼神瞥向一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郑青丞。 虽然不想管他,但好歹是世子,又是同自己相约途中遇险,她却好端端的,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咬牙:“你……在……关心……他?” 青年目光冷冷,又隐含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娇娇啊了一声,下意识回道:“我关心他干嘛。” 要不是担心惹祸上身,她才懒得管这人的死活。 大黑面色转为平静,他翘起嘴角又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苏娇娇觉得这蛇妖真是莫名其妙,问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 心中不耐烦,却也害怕下一秒这蛇妖也失去了耐心,张口血口将自己吞之入腹。 苏娇娇微微抿唇:“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关心他的安危是应当的。” 这话便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前面说不关心,现在又说关心。 换成其他人早就抓住这漏洞,顺藤摸瓜,直问得苏娇娇无言了。 可惜对面的是个不识人性的蛇妖,还是个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的蛇妖。 未婚夫…… 该死的未婚夫…… 大黑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嫉妒之意。 他想要化为原型,将这男人咬死,理智又将人拦住。 “他知道……你的胸前……有一颗……痣吗?” 大黑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像妻子质问出轨的丈夫。 苏娇娇瞪大眼睛,这蛇妖是怎么知道的。 是那些梦境吗? 不对! 梦境并不真实。 看似面容是自己的,身材也不差,只是有些细节并没有很真实,例如苏娇娇锁骨处的黑痣,以及……大腿根部的痣。 因此即使被那黑蛇缠身多夜,苏娇娇也没有那么惊慌,因为她知道,这都是假的。 苏娇娇眼神不自觉浮上几分警惕。 她动了动嘴唇,还没说出口,将被妒火冲昏头脑的黑蛇打断。 他往前一步,俯视着苏娇娇,眼里的意味不明。 他开口道:“他看过……你腿心……处的……痣吗?” 苏娇娇面色一白,被逼得步步后退。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雷劈下。 不该的。 除非…… 黑蛇真的是大黑。 这想法刚冒出头,就让苏娇娇心生绝望。 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仅在梦中与这牲畜颠龙倒凤,现实中也同这牲畜化作的人形缠绵。 甚至,还心想着将他收入房中。 大黑愈发靠近,他轻抚上苏娇娇的下颚,微微抬高,将冰凉的唇贴了上去。 这些动作两人做过无数遍了,肢体习惯让苏娇娇不自觉地想要迎合,很快,她便想起了面前的是一只蛇妖。 苏娇娇尖叫一声,将人狠狠推开。 她瞪着大黑,眼角眼泪不自觉滑落。 苏娇娇强忍住心中的恐惧,颤着唇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话落,她转身便跑,哪里还敢管一旁倒在地上的郑青丞,她的小命已经危在旦夕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大黑没有去追,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女子慌乱跑开的身影。 为何。 亮光闪过,黑蛇冰冷的眸子闪过困惑。 为何。 人类雌性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原型,现在连这副人类模样,她也感到厌倦了吗? 难道,她真的喜欢这个未婚夫吗? 黑蛇吐着信子,眼眸若有所思地落在倒在地上的郑青丞。 逃回府里的苏娇娇心有余悸,她止不住地喘气,看向窗外。 过了许久,小青端着安神茶敲门进来了。 “小姐,您现在可好了?” 苏娇娇慌慌乱乱地从花灯会上逃回来,便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仿佛失了魂魄…… 小青垂下头,掩去眉间的愁思。 “好多了。” 苏娇娇接过茶水,低头喝了两口,心中微微镇定下来。 她状似不经意道:“大黑呢?” “大黑?奴婢不知晓,您出府之前,奴婢倒是见过一面,大黑奇奇怪怪的,站在那里怪吓人的。这会儿府中的下人都吃了饭,休息去了,大黑应当在房中歇着吧。” 苏娇娇听后,仍然不放心,她吩咐道:“小青,你去看看,看大黑在府中吗?” 小青虽疑惑,也还是应了。 苏娇娇见人推门离去,忽然起身,她走到柜子旁,拿出梳妆台上放着的钥匙,“吧嗒”一声,锁开了。 里面还放着两个安好的蛇果。 苏娇娇拿了起来,轻嗅几下,依然是那股熟悉的香甜味道。 她若有所思。 倘若大黑便是蛇妖。 他所言不假。 这两个蛇果是他摘来的,那自己之前在拍卖会上拿到的两个蛇果便不是这两个。 那两个蛇果又去了何处。 苏娇娇眉心微动。 如果能找到那两个蛇果,便说明大黑真的是蛇妖。 但若找不到,就说明大黑说谎了,他的确偷了自己献祭给蛇妖的蛇果,那就说明…… 大黑不是蛇妖。 自己没有跟一只蛇妖缠绵过。 这一切都是巧合。 什么狗屁痣。 定是那蛇妖耍手段不知从哪知晓的。 苏娇娇冷嗤一声。 她连忙翻着房中的东西。 凡是可以装物件的盒子,柜子,她通通打开,翻到最深处。 皆一无所获。 只剩一个盒子了。 苏娇娇心颤了一下,睫毛微动。 正欲动手打开。 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两声。 小青说道:“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苏娇娇将盒子放在一边。 “进。” 小青推开门,轻声道:“小姐,大黑不在府中,管事的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他了,还说都没给他说一声便出府,待他回来了,定是要好好罚一下。” 苏娇娇心猛地下坠。 “对了小姐,奴婢还遇到了老爷夫人,他们让奴婢给您说,郑世子已经平安地回到侯爷府了,还传话说今日与小姐相处,心中很愉快,期待下次的约会。” 苏娇娇脸色一白。 她手颤抖着拿过盒子,钥匙慢吞吞地插入孔芯,“吧嗒”一声,锁开了。 只见两个颇大的蛇果直直地落入眼尖。 蛇果香甜,这么长时间了,依然没有变质。 * 苏娇娇心思实在被扰得不定,她去睡了一觉,梦中没有黑蛇,没有大黑,也没有蛇果。 在梦中,她终于得以抚平了微蹙的眉头。 唇角露出甜甜的笑意。 小青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这可怎么办啊。 老爷让她来唤小姐,小姐睡得这么安稳,倘若自己强行叫起来,定是少不了一顿骂的。 小姐的起床气最严重了。 两边都得罪不起。 这可为难了小青。 没让她为难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夫人进来了。 小青正欲行礼,被她拦住,夫人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青了然地点点头。 “还睡着啊?” 夫人轻声问道。 小青也低着嗓子回道:“是,小姐睡了有两个时辰了。” 夫人慈爱的目光落在苏娇娇的睡颜上,悄声道:“娇娇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可惜了。 可惜。 夫人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摇了摇苏娇娇的手臂。 “娇娇,起来了。” 苏娇娇被晃的皱眉,她慢吞吞地睁开眼眸,正欲发火,看到是娘后,她将升起的怒意强行压下。 “娘,您怎么忽然来了?” 夫人面露愁思:“你爹找你有事要说,许久不见你来,便知晓你在安睡,为娘只好来叫你了。” 苏娇娇握紧手:“很重要的事吗?” 娘点点头。 “关于侯爷府的?” 除过这迫在眉睫的一件事,苏娇娇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娘又点了点头。 苏娇娇连忙穿好外衣,下了床。 跟在娘的身后,苏娇娇的头脑疯狂运转。 是郑世子的事情暴露了吗? 那黑蛇将郑世子甩来甩去,即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青却说郑世子无事,苏娇娇便知晓是那蛇妖耍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 现在显然是那障眼法失效了,侯爷府那边沉不住气了。 到了正堂。 爹一脸凝重地坐在主座。 苏娇娇却松了口气,没有侯爷府的人,看来还没有严重到别人找上门的地步。 看到两人的身影,爹开口道:“娇娇,你长大了,爹不想瞒你,你合该有知晓的权利。” 苏娇娇微微抬眸,没说什么。 爹继续道:“先前便说那侯爷府定是怀着不轨之心,现在好了,果真让为父摸到尾巴了。” 他没有打哑迷,继续道:“今日爹听闻道,那冕侯爷竟是在暗中买兵买马。” 买兵买马。 苏娇娇不是无知幼童了,自是清楚这背后是什么意思。 这冕侯爷竟是在打着谋反的心思。 “爹的意思是,冕侯爷对当今圣上怀着谋反之心,买兵买马需要大量银两,单凭冕侯爷的月俸,定是不够的。咱们家不缺银两,因此这才被人盯上了。” 苏娇娇联想过来,竟猜了个七七八八。 爹有些惊愕,他欣慰地点点头,补充道:“娇娇你一向聪慧,但有一点不同,冕侯爷盯上我们家,不是图咱们的财富,而是掩人耳目,因为他还在做一件事——贪污国库。” 苏娇娇懵攥住手心。 这冕侯爷真是狼子野心。 倘若事情不成…… 那便是诛九族的下场。 “爹,我们快退婚吧,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苏娇娇定声道。 娘也是这个意思,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爷。 爹面对母女二人直直的目光,叹了口气。 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来不及了,冕侯爷已为娇娇与郑世子求了赐婚的圣旨。” 三个人皆一脸死色。 侯爷府这一举实在太狠了,明摆着非要把他们家狠狠拉下水来。 第55章 黑蛇妖救出娇娇的爹爹(完)…… 纸终究包不住火,圣上很快知晓了这件事情。 龙颜大怒。 冕侯爷发动兵马,攻进京城,造反不成,反被当场斩杀。 侯爷府的男眷被押入大牢,女眷被充当军/妓,昔日奢靡繁华的侯爷府一朝落败,人人皆可上前吐一口唾沫。 刚与郑世子定亲的苏娇娇一家也被牵连。 苏老爷拼死将苏娇娇与苏夫人送走,自己被押入牢狱,忍受牢狱之苦。 狭窄昏暗的屋子内。 女人啼哭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她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发髻间只插着一支木簪子,多日的哭泣,眼睛红肿得吓人。 苏娇娇将苏夫人搂住,耐心地安慰着。 “娘,不怕,会找到办法的。” 话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没了信心。 冕侯爷犯了造反之罪,当以诛九族之罪处置,她与郑青丞定亲,本就难逃一劫,更何况爹又冒死将自己与娘送出,罪加一等,爹能够安详地死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怕那些人心肠狠毒,落了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苏娇娇喉间有些哽咽。 苏夫人将苏娇娇抱住,心中悲戚,她现在只有女儿了。 “娘知道,会找到办法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便团聚了。” 苏夫人擦擦眼泪,回道。 她们都知道,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苏夫人暗中坚定信念,倘若老爷被处死了,她便也跟着去了,娇娇长大了,聪慧机智,自己留着也是娇娇的拖累。 哭累了,苏夫人便躺到床榻上休息了。 苏娇娇陪着娘安睡后,她站起身来,神情复杂。 这世上谁都怕皇帝,没人能救得了爹爹。 但还有一个人——大黑。 不,应当说黑蛇。 倘若自己求到它面前,它的手段那么多,定是可以救出爹爹的。 黑蛇早消失了,自己该去哪找它。 苏娇娇暗自垂眸,思索着。 苏府被封了,府中的下人早已被爹爹遣散了。 爹爹有先见之明,知道难逃一劫,提前将卖身契还给了府中的下人,又事先买下这座简陋的小屋,供她们母女二人逃难。 苏娇娇微微咬唇。 她记得那黑蛇的举动,分明是将自己当成了配偶。 倘若它有心…… 苏娇娇将匣子中的两个蛇果取出,放在桌面上。 倘若它有心,便循着蛇果的气味来找她吧。 窗户被她刻意地打开一条缝隙,苏娇娇坐在凳子上,期待地等候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始终没有见那黑蛇的踪影。 苏娇娇有些失落,怀着那丝最后的希望,她依然等候在桌前。 没法子了,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为了照看伤心欲绝的娘,苏娇娇已一夜未睡了,紧绷的神经刺激得她头疼,蛇果香甜的味道传入鼻间,让她生出几分困倦之意。 苏娇娇用手心支撑着下巴,脑袋止不住地点头。 苏娇娇是被脸颊上的湿润触觉惊醒的。 睁开眼,猩红色的蛇信子映入眼帘。 紧接着,黑色的恐怖蛇头便显露出来。 看到她醒来,黑蛇愈发激动,它靠得更近,几乎钻进苏娇娇的怀里。 苏娇娇先是害怕,继而感到安心。 意识到这个念头后,她惊诧极了,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这条黑蛇的到来而感到安心。 苏娇娇忍住推开它的冲动,没有拒绝它的亲近,女子抚摸着黑蛇的脑袋,力道轻柔温暖。 黑蛇惬意地眯起眼,它的脑袋靠在苏娇娇的手臂上,人类雌性第一次不对自己的原型感到抗拒,黑蛇又惊喜又激动。 它又将蛇信子伸出来舔了舔苏娇娇的脸颊。 苏娇娇面色一僵,不经意间擦去水痕。 “你来了。” 黑蛇人性化地点点头。 它本是冷血动物,吃人的动物,最是凶狠,此时看向苏娇娇的眼神却软绵绵的。 苏娇娇忽然升起了几分成就感。 原本可怖的黑蛇也变得可爱了些。 苏娇娇开口道:“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以先变成人的模样吗?” 这只是为了听她说话方便一些,这黑蛇似乎在变成原型后,反应会迟钝一些,苏娇娇敏锐地察觉到。 黑蛇眼神一滞,人类雌性还是讨厌自己的原型吗? 即使心中委屈,但它向来听苏娇娇的话,还是乖乖地变成了大黑的模样。 亮光闪过后,此时的场面有些尴尬。 原本的黑蛇靠在苏娇娇的手臂处,如同爱宠一般,现在变成人后,青年的脑袋靠在苏娇娇的胳膊,眼睛直直地撞进女子胸前的柔软。 唇间呼出的热气传递到苏娇娇的胸前。 苏娇娇身子一颤。 眼见大黑眼底翻滚着熟悉的欲/色,她连忙将人往外推了推。 苏娇娇正色道:“我爹爹被坏人关进了牢狱中,很快便要被处以死刑,你有法子能救出他吗?” 大黑正准备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忽然想到什么。 他神色微动。 “我有……什么……好处?” 苏娇娇语塞,这狗奴才竟还学会讨价还价来了,果然变成人全是心眼子。 自己有求于人,爹爹还正在牢狱里受着酷刑。 苏娇娇强忍住心头的怒意,勉强道:“你想要什么?银两?美食?只要你能救出爹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大黑摇摇头。 他认真地看着苏娇娇:“要你。” 这句倒是说得不结巴了。 苏娇娇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一愣,她躲开这注视。 搪塞道:“可以,到时候我将你娶进房里。” 大黑又摇摇头。 苏娇娇生了火,没好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狗奴才该不会还想要娶我吧,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大黑直直地看了她两眼,正欲转身离开,苏娇娇连忙将人的腰身搂的紧紧的。 她面露难色:“也不是不行……” 大黑眼里划过欣喜。 他转过身,开口道:“娇娇……同我回……山林中……成婚……” 苏娇娇脸色一变。 回山林里,她荣华富贵享尽半辈子,后半辈子竟要去山沟沟生活吗? 这定是不行的。 面对青年期待的眼神。 苏娇娇灵机一动。 “倘若你能救出我爹爹,到时候我便同你回山林里,只不过只能是偶尔,平时你还是得和我生活在京城中的。” 大黑眼睛一亮。 他欣喜若狂。 ——人类雌性愿意同它回山林中快活。 大黑看着苏娇娇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了似的。 苏娇娇暗叹不好,转身便想跑,下一刻便被青年抱了起来,他直直地朝着床榻的方向走,苏娇娇大惊,喊道:“别!床上还有娘!” 大黑脚步停住,他身体中的躁动使得他焦躁不安,温香软玉在怀,却无处可使,青年急得眼睛都红了。 苏娇娇强忍住羞意:“我用手帮你。” 大黑静静地看着苏娇娇。 一巴掌扇了过来。 “你还不乐意了,本小姐还没不乐意呢。” 苏娇娇一向娇气,方才有求于人,这才低声下气,眼见人答应了,立马变脸比翻书快。 大黑被她扇惯了,也不生气。 他亲昵地与苏娇娇耳鬓厮磨着,随着女子的动作,他口中溢出轻轻的喘气声。 苏娇娇被这声音听得耳热,她生怕两人将熟睡的娘吵醒。 连忙掐了一下大黑的胳膊。 “小点声。” 真不害臊。 大黑被她一刺激,没忍住缴械投降。 苏娇娇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 脏死了脏死了。 她抹在大黑的衣服上,正欲开口骂他。 下颚忽然被人掐住,紧接着青年唇上的温热便传递到自己的唇上。 大黑眼里满是喜爱与依赖。 苏娇娇看着,忽然没了声。 她闭上眼。 * 黑蛇飞快地朝牢狱的方向爬去。 它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救出娇娇的爹爹,事成之后,娇娇便同自己回山林中快活。 “嘶嘶。” 蛇信子吐出。 黑蛇墨绿色的瞳孔因激动放大。 大理寺中的牢狱看管极严,层层机关严森。 狱卒们紧紧地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一股黑雾升起。 狱卒们烦躁地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黑雾,烦人得很!” 有警惕的狱卒心生不对劲,用手帕捂住口鼻,拿起腰间的大刀,紧紧地盯着四周。 可惜这不是普通的迷雾。 是那妖蛇吐出的瘴气。 没过多久,狱卒们倒了一地。 牢狱中的犯人们眼见有人劫狱,心中大喜,皆喧哗起来。 黑蛇冷冷地看着他们,聒噪。 它轻吐黑雾,犯人们也齐哗哗地倒下了。 黑蛇慢悠悠地穿梭在牢狱中,仿佛在公园散步似的悠闲。 它盯着每个大门,辨认着犯人的面容。 路过一个门时,它忽然停住了。 只见郑青丞倒在地上,一身囚衣,面色惨白,身上全是鞭痕与伤口,显然在牢中受了不少苦。 想到先前他对人类雌性的觊觎,黑蛇眼中恶意升起。 它轻松咬开那坚固的锁链,门吧嗒一声开了。 轻吐气息。 郑青丞悠悠转醒。 他看了过来,面色骤白。 是那条黑蛇。 郑青丞步步后退,求饶道:“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 黑蛇玩味地看着他,下一秒,竟是问道:“你喜欢……娇娇?” 这蛇竟是会开口说话! 怪物! 怪物! 郑青丞瞪大眼睛,两眼一黑,便要晕过去,黑蛇不耐烦地吐气,他又被迫醒来。 他险些哭出来,这蛇妖怎么这般蹉跎人。 “蛇妖大人,您就绕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人。” 黑蛇重复道:“你……喜欢……娇娇?” 娇娇? 什么娇娇? 生死关头,郑青丞哪里想得起是哪个娇娇,但看这蛇妖的可怖模样,只好拼命地思索,好半晌才想起来有个苏娇娇。 他吐了一口气道:“不喜欢不喜欢,大人明鉴啊,我对那女子没有半分心思的。” 黑蛇没说话,它看着郑青丞,没往前爬。 郑青丞心中一喜,以为这妖怪放过了自己,连忙往牢狱门爬去,他爬得飞快,眼见到了门口,郑青丞激动得手脚止不住得颤抖。 下一秒,巨大的蛇尾将他卷了回来,看着面前的可怖蛇头。 郑青丞害怕地直抖腿。 尿骚味传来。 水嘀嗒嘀嗒地落在地板上。 他竟是被吓尿了。 黑蛇嫌弃地将人甩了出去,郑青丞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原想好好折磨他,但这人实在恶心得慌,黑蛇只想速战速决。 没等郑青丞反应过来,他又被蛇尾卷起,大力甩了下去,三番两次,郑青丞本就身上带着伤,如此折腾,根本扛不住,他的血吐了又吐,终于头一歪,没了气息。 黑蛇解了心头之闷,爬了出去,继续寻找着娇娇的爹爹。 在一间狭小的牢房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黑蛇将蛇尾甩向锁链,锁链被打掉,黑蛇爬了进去,用蛇尾将苏老爷卷起,迅速爬出了牢狱。 没过多久,牢狱转醒,他们站起身来,看着牢狱中的狼狈场景,大惊喊道:“有人劫狱!有人劫狱!有人劫狱!” 待官差匆匆赶来,才发觉除过门上的锁链掉了一地,死了一个人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牢中死了一个人,多正常的事,锁链用久了生锈了,也无大碍,这便不惊动朝中了。 黑蛇布下的幻觉让在场的所有人皆忘记了关起来的苏老爷。 至于朝廷。 圣上正忙着处置冕侯爷余党,哪里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商贩一家呢。 苏娇娇一家便这么轻松地逃过一劫了。 狭窄昏暗的房屋中。 苏夫人关切地看着安睡的苏老爷。 时不时为他擦身,处理伤口。 苏娇娇坐在一旁,悬在半空的心也落了地。 苏夫人笑道:“这次可多亏了大黑。” 她看向站在一旁殷切看着苏娇娇的青年,是越看越满意。 都说患难见真情。 危机关头,她这才发觉出这哑奴的好来。 苏娇娇赞同地点点头,她看向大黑:“你做的不错。” 大黑眼中一热,苏娇娇心生不好,连忙瞪了一眼他。 这狗奴才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大黑抿唇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夫人惊讶地开口道:“原来大黑还会说话。” 虽然是个结巴的,但也总比哑巴强多了。 紧接着,大黑说道:“娇娇说……只要……我救出……爹……便……嫁给我……” 语出惊人。 娘先是一惊,猛地看向苏娇娇。 见女子心虚的表情,便知是真的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娇娇,说话当算话。” 苏娇娇小声道:“我又不是君子……” 娘瞪了一眼她,她连忙嘘声了。 苏娇娇愤懑心想,这狗奴才果真全身心眼子,竟还会找娘来为自己撑势。 第56章 番外“罢了,这狗奴才一向如此”…… 经历过大死大难之后的苏老爷心境忽然豁达开了,自从知晓他是被那个一向瞧不起的哑奴救了出来,苏老爷看大黑的眼神便变了。 脱离了心中的不满之意,再看这青年,倒是个不错的佳俊。 相貌堂堂,性格不错,主要是愿意惯着自家女儿的臭脾气。 苏老爷想到这里,忍不住咋舌。 那日苏娇娇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养只狗,家里的人都不在意,反正她高兴就行了,谁知一向对苏娇娇说一不二的大黑却坚决不同意。 为此两人冷战了好久。 嗯…… 苏老爷决定精确一下说法,应当是娇娇单方面冷战了大黑好久。 他与苏夫人看了几日,决定不能这样下去了,正准备去劝劝双方,谁知晌午之际,便看见娇娇坐在大黑的脊背上,大黑爬在地上,脖子上还挂了条狗链子,链子的那头被苏娇娇牵着,少女一脸欣喜,嘴中时不时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惊愕意味分明。 苏夫人偷偷将苏娇娇拉到一旁。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蹉跎人。人家大黑就算脾气好,也不能这样啊。” 苏娇娇啊了一声。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 看向苏夫人复杂的神情,苏娇娇一时梗塞。 “咳……好吧,虽然我有时候确实…,但是这次真不是!” 少女坚定道。 “大黑他不让我养狗,说自己也能当我的狗,我有什么办法。” 苏娇娇撇嘴,想到这里就生气。 不就养只狗嘛,那狗奴才还敢给自己甩脸,苏娇娇哪里肯惯他,当即将人抛之脑后,她自己带着小青去了商贩那买狗,狗都看好了,商贩将狗送上府,那狗奴才竟然化成原型,将商贩吓得屁滚尿流的,说什么也不卖了。 苏娇娇当即要发火,青年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递过来一条狗链子,看向苏娇娇的目光意有所指。 看着那条黑色的链子,苏娇娇目光微凝。 “娇娇……别养其……他的,养……我吧。” 不得不说,苏娇娇很吃这套。 苏夫人看过去,便见苏老爷与大黑并排而站,两人在说着什么,苏老爷的神情愈发复杂,他看了过来,夫妇二人对视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 女儿这哪里是找了个夫婿。 分明是找了个奴仆。 今日该回山林中了。 大黑明显开心多了。 苏娇娇就有些不情不愿了,她特意吩咐小青收拾行李的动作磨蹭一些。 小青不理解但照做。 于是进程便慢了下来。 大黑敏锐地发现了,但不多。 他将小青挤开,亲自给两人收拾行李。 大黑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袱,主要收拾的还是苏娇娇的行李,光是衣裳就有七八身,再别提首饰,话本,吃食…… 苏娇娇眼看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她不甘心地咬唇。 她心有不甘,依然各种使绊子。 苏娇娇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大黑在下方忙得飞快,又被使唤着给苏娇娇倒水,捶背,扇风…… 大黑也乐得伺候她。 苏娇娇咬牙,这傻子真油盐不进。 在多次被使唤后,大黑后知后觉苏娇娇的小心思。 他看向苏娇娇,问道:“娇娇……不想回……山林……里吗?” 苏娇娇啊了一声,一脸困惑。 “没有啊。” 开玩笑,她可是答应过了,现在哪里能反悔。 大黑眸色深深,他停下手下忙活的动作,坐到床榻边缘,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猛然靠得这么近,苏娇娇吓了一跳,她瞪了一眼大黑,结巴道:“干、干嘛啊!” “你不想……跟我……一起……回……” 大黑眼里划过失落。 “为什……么?” 苏娇娇咬唇,眼里闪过幽怨。 这狗奴才还好意思问,什么回山林,分明是回它的老窝去,到了那洞穴,这淫/蛇便激动得不像话,回到洞穴三天,便没停过那事,甚至激动时,还想把原型变化出来,把苏娇娇吓得半死,好生威胁了一顿这才让它打住这恐怖的想法。 她支支吾吾地说了。 大黑委屈地看着苏娇娇。 “娇娇……我保证……一定不……吓到……你。” 不能变化出原型。 人类雌性会吓到。 大黑暗暗心想着。 * 昏暗的洞穴中。 绒毛毯子平摊在地上,家具整齐地摆放在洞穴内。 其间的布置很像苏娇娇的闺房。 比起先前的洞穴,这显得温馨多了。 苏娇娇一向不让自己吃苦,既然时不时便要回这洞穴居住,肯定要布置得舒服一些。 大黑刚与苏娇娇踏进洞穴,就开始激动起来。 他微微舔唇,眼里闪过暗光。 牙齿微微颤栗,险些控制不住原型的出现。 怀着不能吓到人类雌性的想法,他将这心理强行压下去。 苏娇娇正欲说话,倏忽,一股大力袭来,她便被压到了美人榻上。 “嘶……” 大黑没有控制好力道,苏娇娇一时有些吃痛。 又来了。 苏娇娇没忍住发火,她拧了一把大黑的手臂。 对方动作微滞,继而动作愈发凶狠。 苏娇娇觉得自己的唇瓣似乎变成了软皮团子,被人啃咬舔舐,酥麻感传来。 “哗啦”一声,新换的衣裳又被人暴力撕开。 苏娇娇睁开眼,便看到大黑因激动眼尾微微泛红的模样。 眼神似乎下一秒便要将她吞之入腹。 事实上,他接下来的动作也是如此。 嫩红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颤颤巍巍的可怜模样。 苏娇娇无力地靠在大黑的肩头。 脸颊泛红。 青年忽然凑到她耳边道:“娇娇……忍不住了……好……难受……” 他的声音含着暗哑,听起来极具迷惑性。 苏娇娇诡异的思绪发散。 忽然想起来他话里的意思。 苏娇娇面色一白,一巴掌扇了过来。 “你敢……”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不能听,即使是一条黑蛇,它的话也不能听。 它哪里是不敢,它敢得很。 又是一年花灯节。 由于上次花灯节苏娇娇同郑青丞去逛了,大黑心里极其吃味,今年特意将她拉去了灯会。 街道上的面孔陌生,新人不断地出现,但灯会上的内容依旧没变。 苏娇娇只觉得乏味得很。 直到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脸颊泛红,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她,苏娇娇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香囊凭空燃烧起来,变成灰烬散落在地上。 青年的脸色由红转为白,匆匆告别离开,那动作飞快,仿佛身后有只虎狼在撵着他似的。 苏娇娇幽幽地看向身旁脸色烦躁的青年。 “你又怎么了?” 大黑抿唇,理直气壮:“那香囊……味道熏……得我头……晕。” 苏娇娇撇嘴。 本来她也没想要接过那香囊的。 这事苏娇娇没有在意,照常走着路。 大黑却误以为她是生气了。 青年的嘴角一下子垂下来了。 他眼底暗淡。 人类雌性因为他烧了那香囊生气了。 可是他就是看不得其他雄性来接近自己的配偶。 想到苏娇娇方才多看了两眼那雄性。 大黑的目光微闪。 娇娇喜欢好看的人类皮囊。 心不在焉地逛完灯会,两人便坐了马车回到小屋。 苏娇娇揉揉眼睛,倒在了床榻上,累死了,逛得她胳膊疼腿疼。 大黑过来试探性地给她揉捏肩膀。 力度适中,舒服得苏娇娇喟叹一声。 见女子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大黑心中一喜。 苏娇娇将腿放到大黑的腿上。 “给我把腿也揉揉。” 大黑不禁心神激荡,他定定地看着苏娇娇,手挪到她的腿上,手下的肌肤白嫩,大黑喉结滚动,呼吸不禁粗重了些。 渐渐的,手下的动作便有些变味了。 苏娇娇感觉到不对劲之际,大黑的手已经要挪到腿心了。 她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消停些,累死我了都。” 大黑被踢的一愣,这才老老实实地给她揉腿。 困意席卷而来,苏娇娇安然入睡了。 大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凑过去亲亲她的唇角。 他跟着躺了下去,将女子的腰肢搂住,也闭上了眼。 只见一阵亮光闪过。 大黑的面容与身形悄然发生了变化。 翌日。 明亮的阳光斜斜落入帷帘之中,苏娇娇被这刺眼的光惊醒。 她慢悠悠地睁开眼,下意识便要喊大黑。 不对。 不对劲。 苏娇娇一激灵。 她直勾勾地看了过去,身旁的人还搂着自己的腰肢。 不是大黑。 这个想法令她毛骨悚然。 苏娇娇使劲将人推远。 这一推开,青年的面容彻底显露出来。 苏娇娇面色骇然。 这不是已经死去的郑青丞吗? 这是……诈尸了?! “郑青丞”也醒了过来,看到苏娇娇盯着自己,他心里一喜。 果然,人类雌性喜欢好看的人类皮囊。 他记得的。 先前她多看了好几眼这个雄性。 “郑青丞”温润笑道:“娇娇……你……醒来……了。” 独特的结巴。 令苏娇娇一下子知晓对方是谁了。 “你是不是有病。变成郑世子的模样干嘛!” 真的要吓死她了。 苏娇娇瞪向大黑。 大黑疑惑的眸子落在苏娇娇身上,对她生气的模样很不理解。 “赶紧变回来,太晦气了。” 一想到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抱着自己一晚,苏娇娇就忍不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大黑歪头问道:“娇娇……不喜欢……吗?” 苏娇娇喉头一噎,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大黑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女子的神情。 似乎,是真的不喜欢。 倏忽,郑青丞的模样又变成了昨日花灯节上的送香囊的青年模样。 “现在……喜欢……吗?” “不喜欢,你赶紧换回来。” 苏娇娇蹙眉,这黑蛇怎么还迷恋上扮演其他人的游戏了。 “那娇娇……喜欢……什么模样?” 无论娇娇喜欢谁的样子,它都能变化得来。 黑蛇冷冷地想道。 却见苏娇娇思考了一下:“嗯……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刚开始的模样就不错。” 主要是她都看习惯了。 想到每天早上看到自己的枕边人模样不停变化,苏娇娇就觉得格外奇怪。 仿佛自己每日都在换夫婿似的…… 黑蛇嘴角翘起。 人类雌性只喜欢他的模样。 亮光闪过,大黑眼睛亮亮地看着苏娇娇。 “娇娇……我也……喜欢……你。” 什么叫也,她可没说自己喜欢他,这狗奴才可真是得寸进尺。 苏娇娇正欲反驳,唇瓣下一秒便被堵住。 罢了。 这狗奴才一向如此。 第57章 阴湿男鬼代拜天地的公鸡咽气了 夜色暗涌,浓雾汇聚。 “起轿——” 媒婆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那几个车夫闻声抬起轿子,抬起头来,让人毛骨悚然,只见他们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粉,嘴唇涂着殷红胭脂,红得见血,神情麻木。 哪里是正常人的模样,分明是纸人的模样。 再看那媒婆手中撒的,哪里是铜钱,竟然是纸币。 街边站着看热闹的人皆叹息摇头,没有一点结婚的喜气。 “咚!” 轿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媒婆回头问道。 “无事,路边卡了一块石头。” 媒婆冷哼一声:“快点走,莫要再出乱子了,扰了吉时我们可担不起!” 轿中。 女子一袭嫁衣,浓妆艳抹一番,才将人苍白瘦弱的病气遮了去。 被这巨响惊醒,她将盖头掀开,看到自己这一身打扮,立马白了脸。 来不及多想,李春雪用力地捶打着轿门。 她的声音中含着万分的恐慌。 “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喊了许久都无人理会,李春雪的喊声逐渐变小,她眼中含泪,心中只有满满的绝望之意。 窸窣的声响传进耳中,李春雪眼里闪过亮光,她微微坐直身子。 “谁?我知道有人在外面,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或许是女子的呼救声过于凄婉,媒婆忍不住同情劝道:“李小姐莫要挣扎了,你家可是收了人家程家的聘礼,白纸黑字,明媒正娶,李小姐不如考虑如何去过日子吧。” 李春雪气的唇角微微颤抖。 她努力咽下呜咽声,却还是溢出一声哭腔。 话说得轻巧,倘若是正常人家也就罢了,对方许的可是冥婚,她要嫁的是那死了三年的程琛言。 李春雪家中贫困,爹娘前前后后生了六个女儿,送走了两个,盼星星盼月亮,老来得子,终于盼来了个儿子。 爹娘偏心,吃的喝的穿的都给了五弟,家中的活都是几个女儿做,李春雪是大姐,她做的活最多、最苦、最累。 李春雪却从来没有埋怨过,她总想着她再努力一些,再勤奋一些,说不定爹娘便能看到她的好了。 却不想,只因自己的生辰八字与那程公子的八字相合,程家给的聘礼丰厚,爹娘便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强行将人送到花轿上。 或许是感觉到李春雪的抵触性轻了。 媒婆也软了语气。 “李小姐,我也知晓你苦,女子嫁了出去,为自己找个好靠家,也是件好事,你家那情况……” 媒婆没再说下去,李春雪却懂了她的意思。 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家里,即使没有程家的聘礼,也有李家的、王家的…… 那对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爹娘永远不会放过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的机会。 嫁给死人,虽刚去便是寡妇,却也落了个清净。 李春雪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此刻竟是学会苦中作乐来了。 一路摇摇晃晃,只听见一声:“落轿——” 轿子停了下来。 媒婆开口道:“新娘子快下来吧。这一路就得靠自己了。” 轿门被打开,一只手搭着媒婆的手顺势走了下来。 红盖头虽遮挡了部分视线,但也能将面前的场景看个大致。 府门内一片喜庆,屋檐瓦片、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垂首看向自己身上的嫁衣,布料精细,设计精巧,倘若不是成婚,李春雪恐怕这辈子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裳。 媒婆提醒道:“新娘子该跨火盆了。” 李春雪从恍惚中回神,她拎起裙摆,小心跨过。 “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 媒婆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走。 走到正堂,程老爷与程老夫人已坐在主座了。 他们面色复杂。 李春雪有些不知所措,接下来当是拜天地了,可这没有新郎,难不成要她一个人拜天地吗? 没过多久,一只挂着红绸子的公鸡被下人牵了进来。 “新郎不便出面,便用公鸡代拜天地,还请新娘子见谅。” 李春雪一下子白了脸色,她咬着唇,心里莫大的悲戚。 下人将公鸡牵至新娘子身旁。 媒婆高声喊道:“一拜天地!苍天为凭地为证。” 李春雪正欲跟随指引弯身,忽然听见纷起的嘈杂声。 众人惊慌不已。 “这好端端的公鸡怎么突然咽气了!” 便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公鸡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它瞪大眼睛,似乎极为惊恐。 主座上的两个老人一下子慌了神。 连忙派人试探公鸡的气息。 下人惊愕道:“没……没气了。” 李春雪攥紧手心,心里浮现恐慌感。 新妇刚刚嫁进来,代拜天地的公鸡便突然毙命,这就像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果不其然,前来的宾客议论纷纷。 “我就说,冥婚是违反天理的,这就是老天爷下的警告。” “好端端的女子送来跟死人成婚,简直是作孽!”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太巧了吗?这程夫人刚成亲便如此,说不定是个灾星,日后指不定会带来什么祸事呢!” 场面一时变得杂乱不堪。 主座上的两人对视一眼。 程老爷一开口便不怒自威,方才还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好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敬茶吧。” 李春雪安了心绪,她跪了下来,婢女端来茶盏,她一一拿起,恭恭敬敬地递给公婆。 “爹——” “娘——” 两人喝下茶,这礼便算成了。 媒婆一时也被这变更弄得一愣,哪有人家成亲这般草率的。 不过这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她立马机灵道:“礼成!送入洞房!” 有婢女前来将李春雪扶着回到婚房。 红烛摇曳的婚房内,绣花的绸绵锻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之意。 李春雪端坐着,她陷入沉思中。 婢女见此,大惊提醒道:“夫人,这盖头不能自己掀开。” 李春雪回过神,微微垂眸:“哪里又有新郎为我掀盖头。” 再去找一只公鸡吗? 婢女一时语塞,只好俯身离开了。 李春雪打量着房中的布置。 红木床榻,珍贵的画像,成群的婢女小厮…… 种种的一切都昭示着程家的富贵。 包括那程家公子——程琛言。 在他还尚在人间时,李春雪曾听过他的名声。 人生得俊朗,家中锦衣玉食,偏偏还长成了温润如玉的性子,博学多才。仿若所有的好处都让他一人独占了去。 可能是天妒英才吧。 三年前程公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重缠身,没多久便去了。 倘若不是这个原因,这程夫人又哪里轮得上她一个小村姑当。 人不能太贪心了。 李春雪深知这个道理。 先前她痛苦欲绝,但既然已决心好好过日子,那便就不去怨天尤人。 李春雪站起身,走至桌前,她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她没喝过酒,但她显然酒量很差,只喝了一口,眼前便开始昏沉了。 面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眉目俊朗,额头处一抹荷花的印记若隐若现,他微微弯唇:“怎么一个人在喝交杯酒?” 李春雪努力瞪大眼睛,她的面色浮现一抹红晕。 她还从未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 是从天上来的吧。 青年挑眉,看着她晕晕沉沉的模样,他忽然凑了过去,一股茉莉花的味道传来,李春雪揉了揉鼻子。 脑子越发晕乎乎了。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来陪你喝交杯酒吧。” 李春雪最后一丝清明在思索着:交杯酒也能陪着喝吗? 下一秒便被凑近的美色蛊惑了。 她晕晕沉沉地被抬起手臂,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思绪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李春雪拿起酒杯,一杯一杯地灌下肚。 辛辣刺激的感觉从小腹升起。 女子红着脸,努力反驳着:“不对,你怎么不喝?” 哎呀。 这还没晕过去呢。 青年唇边的弧度越大了。 “喝呀,自是要喝的。” 他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倒入喉内,却见那液体竟是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 李春雪终于抵抗不住,她头往下,“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青年看着她,唇角勾笑,眼睛中却没有笑意。 他将人丢在这里,自己走进内堂,倘若有人在此地的话,便能发现他的脚下竟是没有影子的,身子轻飘飘的,让人惊悚。 只见他轻吐气息,屋内原本喜庆的布置竟倏忽间没了影。 这时,这间屋子的原本样貌这才显露出来。 黑色的,阴森的,没有光亮的。 青年轻笑一声。 想到爹娘莫名给自己定下一门亲事,还将自己的屋子布置成漫天的红色。 程琛言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醉倒在桌前的女子。 婢女听见屋内的奇怪的声响,心中一急,在门外喊道:“夫人,您怎么了?” 程琛言甩袖,屋子中的布置又变回了方才的红色绸花状。 他的身影淡去。 “夫人——” 婢女久久不见回应,顾不得礼仪,推开门便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春雪。 * 翌日。 宿醉一宿的李春雪揉着额头,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脑袋似乎被人狠狠击打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夫人,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婢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李春雪也惊奇着,她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努力回想昨夜的记忆,只要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难不成是贪欢。 她没有多在意。 婢女见李春雪一副遮遮掩掩,不愿多说的模样,心中叹息一声。 夫人虽说是嫁进富人家了,日后的生活是不愁了,但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换作哪个姑娘家都会心生烦闷吧。 更严重些,轻生者也有,夫人只是借酒消愁。 想到这里,婢女呼了口气。 幸好幸好。 倘若夫人真想不开寻短见,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婢女们。 “夫人,时辰不早了,该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了。” 李春雪一惊,连忙起身。 喝酒当真误事,她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了。 匆忙赶到正堂去,老爷和夫人端坐在餐桌旁。 李春雪心中恐慌感升起。 她忐忑不安地走前去。 “春雪一时贪欢,竟误了给爹娘请安的时辰,该罚。” 出乎意料,两人眉眼弯弯,没有生气的迹象。 程老夫人笑着走过去,拉着李春雪的手道:“无事无事,成亲也累着你了,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程老爷唤道:“饿坏了吧,快坐下。” 李春雪一时怔愣住,她努力憋住涌上心头的泪意,应了一声。 程老夫人尤其热心,一直给李春雪布菜。 热腾腾的饭菜一口又一口地落入口腔,温暖着腹部。 第58章 阴湿男鬼门窗紧闭,哪来的怪风 李春雪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花瓷碗上,久久没有移开。 程老夫人看了过去,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鸡蛋羹。 “怎么了?” 李春雪恍若回神,她摇摇头:“无事。” 程老夫人笑笑,将鸡蛋羹挪了过来:“莫要生分,既是一家人,这里便是你的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勺子舀了一小块,李春雪感受着口腔中鸡蛋羹的绵软与香气,忽然有点想落泪。 女子眼眶一下子红了,程老夫人吓了一跳,忙问道:“春雪怎么了?可是这鸡蛋羹的味道不合你的胃口?” 李春雪咽下哽咽:“只是觉得很好吃,我从未尝过鸡蛋羹。” 程老夫人嗐了一声,笑道:“日后让厨娘给你每天都备上一道。” 李春雪点点头,悄悄移开目光。 她说谎了。 其实她吃过鸡蛋羹的。 在她离家前的最后一天。 那日爹娘破天荒地让李春雪上桌吃饭,态度殷勤又热情,他们一直在给她夹菜,甚至将弟弟独属的鸡蛋羹也递给了李春雪。 李春雪又惊又喜。 她将鸡蛋羹分成好几份,要递给弟弟妹妹吃,爹娘连忙拦住她:“春雪,你是大姐,平日里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爹娘心疼你,这碗鸡蛋羹是专门为你煮的,你可不要再推辞了。” 话落,李春雪眼眶便红了。 她心中充盈着满足,只道爹娘终于看到她的好了。 那碗鸡蛋羹李春雪吃的很香,刚刚放下碗筷,眼前便开始昏沉,紧接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意识残留之际,听见爹呸了一声道:“这傻妮子竟然还敢不去嫁人,真是翅膀硬了。” 娘哼道:“少说几句,赶紧准备,花轿还在外面等着呢。” 紧接着,她便被穿上嫁衣,塞进花轿,成为了冥婚的新娘子。 * 吃过饭后,程老夫人拉着李春雪要去街边闲逛。 李春雪推脱道:“娘,我近日疲乏,去了恐怕有扰您的兴致。” 程老夫人又劝了几句,见李春雪依旧态度不变,她故作冷脸道:“春雪再推辞下去,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李春雪被吓到,连忙答应了。 程老夫人的脸色立马转晴,她拉着李春雪的胳膊:“这路途也不远,这马车也没必要坐,你我二人便步行去吧。” 程老夫人实在热情。 一路上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买小玩意给李春雪。 李春雪平生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下意识想要逃避。 正胡思乱想之际,程老夫人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李春雪。 程老夫人虽已不再年轻,但她身材苗条,气质优雅大方,岁月带给她的也不是磋磨,反而使她多了几分风韵。 李春雪被这目光盯得心头一紧,连忙垂头,两人的手搭在一起,李春雪是个年轻姑娘,但她已做了数不清的苦活重活,手上布满了老茧,看起来竟是比程老夫人的手也要粗糙几分。 李春雪被这一幕刺痛,连忙缩回手,心中的窘迫升起。 程老夫人也不生恼,她笑道:“春雪瞧着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不会打扮,今日就让为娘好好打扮你一下。” 没等李春雪抗拒,她便将人推搡着进了成衣铺。 小厮热情地问道:“两位夫人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裳呢?” 程老夫人笑笑,目光看向李春雪:“你且看看,什么衣裳适合这位姑娘。” 小厮打量的眼神落在这站在程老夫人身旁的女子上,她眉目清丽,五官端正,虽不惹眼,细看却耐看得紧,就是身子骨太瘦弱了,仿佛衣裳下面只有一个骨头架子,下巴尖得硌人,弱不禁风的。 李春雪不习惯他人的注视,微微垂头,身子不自觉地往程老夫人身后移动。 小厮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噔噔噔地跑走,拿了一件衣裳,又过来。 那是一件青黛色的襦裙,设计轻巧,看着并不厚重,摸上去却觉得细腻。 程老夫人点点头,她看向李春雪:“你可喜欢?” 李春雪有些羞涩地移开目光,小声道:“我也能穿这么好的衣裳吗?” “哪里说的话,你既然嫁进我程家了,便是我程家的人,什么衣裳都穿得的。” 李春雪心头一暖,被人推着进去试衣裳。 好半晌,她才出来。 程老夫人与小厮皆眼前一亮。 太适合了。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原本带点土气的小娘子立马摇身一变,看起来颇有气质,仿佛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李春雪有些不自在地揉着裙角:“……好看吗?” 程老夫人点点头。 走上前:“瞧我说过什么,春雪收拾一番,自是好看得不得了。” 李春雪羞涩地笑笑。 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又陌生又熟悉。 没人不喜欢美的自己,李春雪好心情地翘起唇角,眼里含着笑意。 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小厮:“这裙子的价格……” 小厮笑道:“这件襦裙乃是苏绣,做工精细,由上好的绣娘所制,且襦裙的布料为天丝,轻盈柔软,因此价格会稍微高昂一些,为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百二十两…… 李春雪惊愕万分。 她家一年的所有花销也没有这么多, 刚才看着还喜爱的襦裙顿时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她竟是将一百二十两穿在了身上。 李春雪变了脸色,悄声向程老夫人道:“娘,我不喜欢这个,算了吧。” 程夫人挑眉:“当真?” “当真。” 李春雪回得干脆,打死她也不可能买这么贵的一件衣裳。 “好,那麻烦小公子给我们包一下。银两来程府取就好,衣裳也一并送到程府来。” 小厮喜笑颜开,连忙喜滋滋地去收拾了。 两人出了门,李春雪拽拽程老夫人的手:“娘,您这是作何?” “瞧你那目不转睛的模样,就知晓喜欢得紧,为娘看你穿那衣裳也好看,喜欢便买下就是。” 李春雪被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一噎,她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那价格真是不敢恭维。 她也知晓程府有钱,但为了她花这么多银两值得吗?娶她进门已给了爹娘那么多聘礼,程家两老又对自己这么好…… 李春雪想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程老夫人将手帕递了过来:“你看你,来我们家哭了几次了,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呢。” 她含着笑道。 李春雪立马反驳道:“……没有!你们对我都很好。” 自己的亲生爹娘对自己视作草芥,毫无血缘关系的公婆却对自己这么好。 程老夫人忽然面色凝重,她开口道:“不瞒你说,为娘做这些也有私心。” 她摩挲了两下李春雪的手。 眼中带着疼惜。 “你是个好姑娘,日后定能找个如意郎君,幸福相伴一生,却因为我们的一己之私,被迫卷入到这复杂的环境中,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我们也心怀愧疚,自是能补偿你的便补偿。” 李春雪摇摇头:“娘您别自责,我在程府很好。” 这句是真的。 自从来了程府,她整个人都开心了许多。 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做苦活累活,还有公婆的关爱。 这是以前的她怎么也不敢想的。 程老夫人眼含泪花,拍拍李春雪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她忽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娘也心痛,你说说,娘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离我而去,独留下我们做爹娘的自个心痛……我有时会做梦,梦见琛言回来了,他说他一个人在下面好孤独,我就心想着,旁人生到琛言的年纪,孩子都有了,我们的琛言却连娶妻都未曾,这才动了办冥婚的想法……” 两人抱在一起,李春雪拍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抚。 她沉默地垂下眼眸。 有这么好的爹娘。 倘若那程公子还在,定也是会心痛的。 或许是袒露心扉的缘由,再回去时,两人态度比先前熟稔了些,看着更像是母女了。 李春雪从小吃苦长大,在街上,竟连糖人、糕点……都未曾尝过,程夫人又惊愕又心疼,大手一挥,看见什么都想着给她买。 大包小包缠身,不好走回去,便雇了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回府。 程老夫人睡着了,靠着李春雪的肩膀。 不重,但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地从肩头传来。 李春雪不自在地看向窗外。 她的目光穿梭在程老夫人给自己买的各种东西上,不自觉弯唇。 时隔多年,她头一次感受到属于母亲的关怀。 哪怕这是出于愧疚之心。 李春雪依然感觉满足。 回屋后,婢女看出她的疲惫,连忙递上热茶,又唤人去备热水以供夫人沐浴。 热茶滑入咽喉,口干舌燥之感立马减缓了些许。 “夫人看起来格外得开心。” 婢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李春雪闻言一愣,她走向铜镜,才发觉自己的眉间始终含着一抹喜色,唇边的弧度始终没有落下。 她微微弯眸:“对,特别特别开心。” 不合时宜的,李春雪忽然想起今日程老夫人的话。 她说:“倘若日后春雪有心仪的郎君了,不要感到为难,为娘定会做主还你自由之身,现在……就当让一个心系孩子的母亲心里多一分慰藉吧。” 李春雪从未喜欢过别人,也不知晓自己日后是否会有心仪的人,但她喜欢现在待在程府的生活。 “娘与程公子先前是如何相处的?” 她忽然有些好奇,这么好的母亲是怎么对待孩子的。跟她的家庭又有多大的区别。 婢女想了想,说道:“少爷从小乖巧,知书达礼,从不惹事,很少让老爷和夫人操心,不过有一点……” 李春雪抬起眼眸。 “少爷到成婚年龄后,身边也始终没有一个倾心的女子,夫人害怕极了,因为……因为涟城那时兴起了龙阳之风,夫人害怕少爷也是……” 倏忽间,一股邪风吹来,将桌上的茶杯打落,“啪”的一声,茶杯变成了碎片,吓了两人一跳。 婢女拍拍胸口,勉强压下面上的惊恐之意:“哪里来的怪风!” 她连忙起身收拾。 李春雪的目光落在紧闭的窗户上。 这真是奇怪了,门窗皆紧闭,哪里来的怪风。 第59章 阴湿男鬼——“我知道你发现了”…… “咚咚”两声轻叩屋门。 婢女前去看了一下,轻声道:“夫人,沐浴水备好了。” 浴桶被小厮抬了进来。 婢女欲上前伺候李春雪,对方却如惊弓之鸟般躲开。 李春雪红着脸颊,磕磕绊绊道:“…我…我自己来吧。” 婢女犹豫了半晌,还是退下了。 李春雪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赤裸地踏进浴桶,将身子沉没进去,热水温暖着她,一天的疲惫感也随之消失了。 她洗了好久,待水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手指落在折叠整齐的青黛色襦裙上,李春雪犹豫了一下,将衣裳拿了起来,再次穿上身,心境已大不相同。 这次这件昂贵的襦裙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盯着铜镜中的人,李春雪扬起唇角。 明亮的屋子忽然间变黑。 李春雪的身子一抖,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摸索着走到桌前,才发觉是煤油灯熄灭了。 她松了口气。 重新点燃后,没过三秒,又灭了。 她不信邪,再次点燃,如此反复。 李春雪咽了下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没事的。 没事的。 好在第五次点燃后,煤油灯终于长久地亮着,再也没有熄灭。 应当是自己的手法哪里出错了吧。 李春雪安慰着自己,以前家中只用得起廉价的蜡烛点灯,来了程府,她才得以用上煤油灯,出错也是正常的。 她这样想着,还是轻挪脚步,将门窗关严实。 又将襦裙脱下,小心翼翼地叠放整齐,女子身上现在只穿着白色的里衣。 李春雪捶捶酸痛的四肢,昨夜醉得不省人事,竟倒在桌上昏睡一夜,隔日醒来身上哪里都是疼的。 她向床榻走了过去,正欲倒下去,忽然感到一股邪风从背后袭来,仿佛有人伸出手将她扔了出去,李春雪还未靠近床榻,便整个人飞了出去。 “啊!” 疼痛感袭来,她龇牙咧嘴地痛呼着。 紧接着,李春雪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根本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 莫非…… 李春雪眼前浮现恐惧。 莫非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她试探性开口道:“有人吗?是谁在装神弄鬼?!” 周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她自己因紧张喘着粗气。 李春雪抿唇,慌乱地心想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夜看来她是上不了这床榻了。 退而求其次,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屏风背后的小榻上。 所幸,这次没有坏事发生。 李春雪的心放了下来。 她躺在小榻上,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害怕睡不着觉,不承想,睡意很快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李春雪睡得很香,甚至开始打起了鼾声。 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屋子中尤为突兀。 一抹身影逐渐显现。 白袍青年看向那酣睡的女子,一双凤眸微微扬起,眼中罕见地露出稚童般的好奇之意。 他从未亲近过女子,只见过娘的睡容。 安静平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春雪睡姿不好。 平日里看着乖巧,任谁也想不到,她在夜晚有多么折磨人。 以前在家中,与几个妹妹挤在一个床睡,妹妹们纷纷叫苦不迭,醒来后,个个顶着颇大的黑眼圈。 李春雪心生愧疚,便努力约束自己,但睡梦中的人又哪里能管得住自己。 现在也是,两双胳膊不安分地从被子里伸出来,耷拉着垂下来,双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摆着。 程琛言的目光凝在女子露出的莹白肌肤上。 说来奇怪,李春雪常会下地,但肤色却不像寻常农家姑娘那般黝黑,多年劳作下来,也只是比起先前黑了一点,这也是她常常感到欣喜的一件事。 他移开目光。 似乎想到了什么,程琛言眼里恶意升起。 他心生一动,一支画笔出现在手中。 微微俯身,李春雪方才刚沐浴过,玫瑰花瓣的香味还弥留在身上,程琛言靠近的时候不自觉轻嗅了一下。 他垂眸,随意甩了几笔,便见那睡得香甜的女子脸上便出现了几个颇大的藤蔓。 画完后,程琛言唇角上扬,他目光闪过冷意,身影渐渐消散。 不过半晌,屋子重归于寂静空荡,倘若不是李春雪脸上那触目的藤蔓,可能会让人以为方才那一切都是幻觉。 翌日。 李春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头的软肉被人揪了起来。 她茫然地看向窗外。 屋中的诡异事端常常发生,她掩耳盗铃地安慰着自己都是错觉,现在这藤蔓便是那装神弄鬼之人将她的粉饰彻底击碎的手段。 那人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发现了……” 婢女进来后,大吃一惊。 “夫人,这藤蔓……” 她连忙将手帕沉入水盆中,湿答答的帕子被婢女温和地贴在脸颊上,她轻轻地擦拭着:“夫人,奴婢这就给您擦干净。” 手帕拿下后,婢女惊愕道:“……怎、怎么会?!” 那分明是画笔所致,怎么会擦不下来。 她不信邪,正想加大力度,手臂被人轻轻拦下。 李春雪看向婢女:“给我拿个面纱就好。” 婢女张口又闭口,只好道:“是。” 门被推开又关上,李春雪强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的思绪,她已打定好主意留在程府,好好过日子,不能因为这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退缩。 婢女的速度很快,她将面纱拿来,李春雪看着铜镜戴好,确保没有一丝藤蔓的痕迹显露。 “夫人,老夫人唤您去库房,有要事商议。” 李春雪嗯了一声。 她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用茶杯垫好,确保不会被风吹走后,她跟在婢女的身后出去了。 微风吹拂,纸张哗啦啦地响着。 几个字映入眼帘——“我不怕你,你想让我畏惧而逃,不可能!” 走在路上之际,李春雪还在思索娘唤自己去库房是为何事。 待程老夫人说了意图后,李春雪面露紧张,她犹豫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姑娘……能做得了吗?” 程老夫人沉吟了半晌,她看向李春雪,目光如炬:“倘若你自己也没有信心,那定是做不好的,我也不勉强你。” 李春雪咬咬牙,她说道:“好!我一定可以做好的。” 程老夫人点点头。 她给李春雪介绍着:“我们程府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名下却也有几家店铺,这些年一直由我在背后打理着,春雪你不用压力过大,这也是我们家的传统,女子也可管家,并且能比男子打理得更好!” 程老夫人一向是温和慈爱的,此时她目光坚定,脸上隐隐带着锋芒,李春雪不自禁被吸引住。 “春雪可上过学堂?” 李春雪闻言脑袋耷拉了下来:“未曾。” 家中贫困,爹娘哪里舍得花钱供孩子上学堂,照他们的话便是:“上学堂能吃饱饭吗?老子银两哪里够你们这群小崽子挥霍的。” 程老夫人有些惊诧,她多看了李春雪几眼:“倒真看不出,春雪瞧着知书达礼,那定是识字的。” 李春雪羞涩地咬唇,她点点头:“看过很多书,识一点字。” 她喜欢看书,家门口几百米处有一家书铺,她没钱去看,便给人家打劳工换书看,白天做活,晚上偷偷沾着街边人家的亮灯坐在地上看书。 “那便足够了。” 程老夫人点点头,她又问道:“那可会算数?” 李春雪窘迫之心升起,识字方可自学,算数便只有那些上学堂的孩子学过,在她们那里,谁若是会算数,便也是个稀罕物。 她摇摇头。 正当李春雪陷入困窘之境,程老夫人无所谓道:“无碍,春雪看着聪慧,现在学还来得及。到时候便学着打理家中的店铺,我老了,也好放手给你。” 李春雪闻言眼睛亮亮的,使劲点点头。 程老夫人给了她许多有关算数的书籍,原先她还想给李春雪请先生来,被李春雪婉拒了。 女子认真道:“我想试着以自己的能力学习,倘若实在不行,便随娘的意思。” 程老夫人闻言心生满意,她点点头。 聪慧,勤奋,有上进心,她就喜爱这样的小辈。 话说完后,程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李春雪今日忽然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眸。 “怎么忽得戴这个了?” 李春雪后知后觉地摸摸面纱,心里浮现一抹不自然,她解释道:“最近喉咙疼痛,今早脸上起了好几个疙瘩,难看得紧,怕吓着旁人了。” 程老夫人蹙眉:“近日天气的确干燥,我派人给你房中送些绿豆汤与药膏。事关女子容貌的事可不能马虎。” 李春雪笑着点点头。 * 李春雪有了干劲,她很快投入到学习算数之中,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是新鲜事物,具有很大的挑战,但李春雪喜欢这种感觉,在被知识包裹中,她重新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价值。 每日不是吃饭、睡觉,便是抱着书籍埋头苦算。 一晃几日过去。 婢女看不下去,劝道:“夫人,您这样恐怕有些伤身体,要多加休息。” 李春雪这才从那魔怔的状态回过神来。 婢女上前来替她揉揉酸痛的肩膀。 李春雪目光涣散,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鬼”了。 不知他是否看到了自己留的纸条。 第60章 阴湿男鬼她似乎见过 “夫人,老夫人唤您去后房找她。” 小厮高声道。 李春雪起身,不敢怠慢,连忙前去。 听见匆匆赶来的脚步声,程老夫人转过身,她弯眸道:“春雪近日学得如何?听你房中的婢女道你最近可谓是累坏了。” “是莺桃夸大其词了,我只是想要尽量充盈自己,没有这般夸张。” 李春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程老夫人目光闪烁,她将薄薄的一本递了过来。 “这账本里面有几处出错了,为娘正欲将其纠正过来,你来看看是哪里的问题。” 李春雪接了过来,她翻开一页又一页。 繁杂的内容扑面而来。 大量的数字平铺在上面,看着便让人头疼。 李春雪知晓这便是程老夫人对自己的一次小小的考验,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生紧张。 这情绪充斥着大脑,扰得她心烦,一时看不进去。 “静下来静下来……” 她在心里为自己暗示着。 或许是真有效果,她竟是真的平静了下来。 李春雪紧紧地盯着账本,不放过任何一处,书页翻动“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女子的神情愈发凝重。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春雪忽然抬头。 她指着一处道:“娘您看这里,店铺中分别所进浮光锦三百匹,所用银两1728两;炊烟罗一百三十匹,所用银两1045两;妆花缎四百二十匹,所用银两2312两。合计5085两,账本上却写着花费5120两。” 话落,李春雪轻瞥一眼程老夫人,见人没有异色,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这处,这家澜缕阁应当为胭脂铺,看账本往年的收入额极高,为何今年竟是跌落了这么多,胭脂这种商品应当是极其受欢迎的,即使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也会有大量的受众群体愿意购买,因此就算今年的行情不好,也应当不会直接跌落几倍。” 程老夫人来了兴致,她问道:“你又是如何确定胭脂的受众群体较多,为娘看你似乎并不常买胭脂。” 这话便说得委婉了,李春雪哪里是不常买,她平生连胭脂铺都没踏进过一步。 嫁进程家前,她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填饱肚子。 “在我生长的村子中,人人都要下地干活,女子亦是。生活艰苦,但总有女子攒下银两,为自己买个胭脂、首饰,当时我也不理解,说出来不怕娘笑话,我从未奢想过这些,我只想着……填饱自己的肚子,填饱妹妹们的肚子……” 李春雪说着说着便垂下头。 她抬起头,眼睛很亮:“我问那些女子为何要买这些,她们说,日子已经这样了,她们这辈子就是下苦的命,但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每次买下这些物件,用在自己身上,就觉得一天的辛劳都消散了。贫苦人家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程老夫人闻言拍拍她的手,眼里又怜惜又欣赏:“苦了你了。” 她正色道:“你说得不错。第一家店铺是一年前刚开张的,生意刚刚有起色,没有倚仗,底下的人便是小偷小摸的动作,只敢从中捞一点小油水,倒也无伤大碍;至于你方才说的澜缕阁……” 程老夫人冷哼一声。 “程家下面的老铺子了,不过是仗着几分人情,近些年来愈发猖狂,倘若不是因为老爷他优柔寡断,哪里容得这群人这般放纵,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李春雪从未见过程老夫人这般气愤,连忙上前来安抚她。 “那……便这样放纵不管吗?” 这家店铺是程家财产来源的极大一处,这样下去,主家亏损的可不是一些。 程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春雪你聪慧,却不知晓从中的曲折。” 李春雪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应。 “罢了,不提这些,春雪你是有天赋的,为娘相信你,日后定能担当大任。” 程老夫人笑道。 李春雪羞涩地笑笑。 “嘀嗒嘀嗒……” 两人扭头看去,窗外小雨淅淅,雨水从屋檐处滑落,惊起阵阵水坑。 “下雨了,天色已晚了,为娘就先回去了。” 程老夫人从屋中的角落取出两把伞,将其中一把递给了李春雪。 李春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止不住地勾起唇角。 在与程老夫人相处的过程中,她一直被肯定着,提醒着她——自己是有价值的,她的作用不是任劳任怨地做苦活,也不是嫁给男人换取聘礼。 狼狈地回到屋中,莺桃连忙迎了上来,递上干净的毛巾。 “夫人怎么带着伞,也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雨下得太大了。” 这雨变化得太快了,方才只是蒙蒙细雨,李春雪走到一半,便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来,即使撑着雨伞,也没避免成为落汤鸡的结果。 李春雪拿起毛巾,搓了搓湿透的发尾。 莺桃奇怪地看了李春雪一眼。 怎么被淋湿了,夫人还一脸喜色。 李春雪顺手将面纱取了下来。 莺桃小声道:“夫人,这藤蔓痕迹似乎变浅了些许。” 话落,李春雪动作微缓,她走到铜镜前,仔细观察着。 似乎,真的变浅了些许,不过很细微的变化,倘若不是她努力地观察,定是注意不到的。 身上黏黏的,莺桃下去准备沐浴水了。 李春雪将被雨水打湿的外衣脱下,只着里衣。 她坐在凳子上,目光不自觉落在桌前。 那张纸条还在。 甚至位置都没有变过。 仿佛没有人触碰过它似的。 李春雪也摸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她将纸张拿起,撕碎后又将其点燃。 火光熊熊燃起,将那脆弱的纸烧的一干二净。 李春雪的眉眼被火光映衬着,她眸中的困惑之意明显。 今夜她依旧警惕地选择在小榻上安眠。 或许是直觉告诉她,那个装神弄鬼之人似乎不想让她靠近主床榻。 李春雪不信鬼神,却也不想多生事端。 她摸不透那背后之人有何目的,倘若将人惹怒,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考虑到房中可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李春雪不敢轻心,她在枕头下方藏了一把匕首,倘若那人敢乱来,她也好有还手之力。 或许是心有所虑,李春雪睡得并不安稳,她微蹙眉头,一点点小的动静也会将她惊醒。 多次折磨后,终于睡了过去。 待醒来天色已大亮,鸟叫的声音传来。 李春雪睁开眸子,在迷茫过后,第一反应时检查了一下自己与四周。 并无异常。 她忽然伸手摸去枕头那里。 李春雪脸色突然一白。 空的。 匕首不见了。 莫大的恐慌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李春雪的头几欲炸开。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又精确地知道自己在昨夜藏了一把匕首。 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自己的举动自始至终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看到自己的反抗之心,他甚至不屑于生恼,只是将匕首取走,明目张胆地让她知晓他的嘲笑之意。 ——“你是多么得弱小。” 李春雪身子一抖,她茫然地继续在枕头下面摸索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挣扎着什么,倏忽,她的胳膊停下。 将那藏在枕头深处的物件取了出来——是那把匕首。 因为她记忆中将匕首藏在左侧,所以一心在左侧寻找,却不想,竟是在最深处。 李春雪抚向额头,自己的记忆是否真的出了差错。 是自己记错了,还是那匕首自己滑落下去。 又或者…… 她已不再多想。 莺桃推开门,端着洗漱的物品。 李春雪一边洗漱,一边不经意地问起:“程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莺桃提醒道:“夫人,您与公子已成婚了,您不应唤得这般生疏。” 李春雪的脸爬上几抹红霞。 她也知晓。 但自己与那程公子从来没见过。 更何况那人也早已去了。 李春雪实在没法唤更为亲昵的称呼。 “……我有些不习惯,日后会改的。” 莺桃点点头。 她回道:“奴婢的娘亲是公子的奶娘,娘曾提起过,说公子刚生下来不哭不闹,可省心了,后来到了说话的年纪,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老爷与夫人吓坏了,生怕是哪里出了问题,找遍郎中,郎中也称无碍。没辙,夫人便去佛寺祈福,说来惊奇,没过多久,公子便会说话了,夫人认为这是神佛显灵,从此,对神佛愈发信仰,每到日子便去寺庙祈福。” 李春雪若有所思。 这倒确实邪门。 “公子幼时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与老爷夫人也不亲近,上了几年学堂,性子却愈发开朗,能说会道,可讨人喜欢了。” 莺桃眉眼弯弯。 “可有程公子的画像?” 李春雪忽得开口。 莺桃没多想,只道是新妇好奇自己夫君的模样。 “自是有的,奴婢为夫人取来。”莺桃抬脚,从角落里取出一幅画卷,放置在桌面上,“自从公子离世,便把有关公子的一切都藏了起来,生怕老爷夫人睹物思人,徒生伤心。” 只见那画卷平铺开来,青年一双凤眸微眯,目光深邃,直透人心,李春雪不自觉避开视线,这、竟像在画上也能看到她似的,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程琛言生得极好,这点李春雪并不意外,看程老爷与程老夫人便能知晓,两人所诞之子定是个俊俏的人。 只是,她的目光凝在程琛言额头上的一抹莲花印记上。 洁白无瑕,栩栩如生,使他的温润面容增添了几丝佛性,仿佛在青年脸上真的生出一朵莲花来。 莺桃见她目光停留在那里,以为她好奇,连忙解释道:“这是公子生下来便有的,老爷与夫人去请教过佛寺的住持,这意蕴极好,夫人不必恐慌。” 李春雪盯着那莲花印记的目光仿佛要将画像盯出一个洞来。 她怎么觉得…… 这莲花印记有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她似乎见过。 第61章 阴湿男鬼程公子死了以后,也应当是个…… 前几日刚下过雨,地上还带着湿气,遍地的青苔顺着台阶长了上去,绿意盎然。 屋檐处滑落点滴露水,更添了几分静谧的氛围。 几个阿嬷围着一个粉雕玉塑的小公子转悠,小公子身着如意玉纹衣,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里却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 他抱着一只橘黄色花纹的小猫,在身旁几个阿嬷的眼神示意下,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猫的下颚,小花猫不住的“喵喵”叫,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小公子眼里闪过笑意,眸中的冷意消散了些,倒是有几分稚儿之意。 阿嬷们忙道:“奴婢们就说没有骗小公子吧,猫这种动物识人性的,小公子您对它稍微温柔些,它定是也能记得小公子的好。” 小公子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逗弄着小花猫。 这本是和谐的一幕,倏忽间,那猫尖叫一声,咬了那人一口,跳下去跑得不见了踪影。 阿嬷们大吃一惊,连忙凑过来看,只见那小公子的手背上齿印明晃晃。 却见小公子不哭不闹,只是垂首看着那齿印。 李春雪站在远处,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陌生又熟悉的程家,以及那位小公子。 她的目光落在小公子额间的莲花印记。 这是……年幼之际的程琛言? 或许是她的目光炯炯,程琛言敏锐地看了过来,他虽年幼,行事作风却没有半分稚童的天真,反而老气横秋的。 那目光过于尖锐,李春雪吓了一跳,连忙走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也不知道为何来到了此地。” 令她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几位阿嬷带着程琛言离开了,将自己视若空气,仿若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李春雪咬唇,莫非,他们看不见自己。 这实在太邪乎了。 李春雪只当是今日向莺桃打听了程琛言的事,睡着后竟然也跟着做了这梦。 意识到可能只是梦,李春雪心里放松多了。 她本身对程琛言的事情也好奇得紧,不如跟上去看看。 阿嬷们带程琛言回了屋,李春雪站在门外,看不见里面,却能听见传来的声音。自己既然是在梦境中,梦境中的人看不见自己,那是否就与话本中的鬼魂相似,能够穿壁而过。 想到这个可能,李春雪心里也浮现几抹激动。 她试着穿过门窗,直接进入屋子,却被撞得身子酥麻。 微微遗憾。 看来是体会不到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了。 只听见女人心疼道:“怎么会被野猫咬伤了手?” 那声音耳熟,李春雪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是年轻时的程老夫人,比起现在,年轻时候的她声音更加清越,经过岁月的沉淀,现在的她更为沉稳一些。 几个阿嬷连忙说是自己看管不力,没照顾好小公子。 听了好一会儿,李春雪都没听见程琛言开口说话。 她默默心想,莺桃说得不错,年幼时的程琛言的确沉默寡言。 耳边忽然传来猫叫声,一声又一声,微弱又可怜。 李春雪顺着这声响看去,便见那只小花猫正可怜兮兮地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面。 她心生好笑,抬步走了过去。 这猫把人家主子咬了,怎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李春雪知晓自己如今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猫也看不见自己,谁料刚凑了过来,那猫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方向,龇牙咧嘴地喊着,声音尖锐。 仿若炸毛了似的。 李春雪心头微动。 早听闻猫有一双特别的眼瞳,莫不是真能看得见自己。 这恐怕是梦境中唯一能看见自己的。 李春雪心头一软,她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小花猫的脊背,或许是她的动作过于温柔,眼神过于温和,那警惕的小花猫竟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它轻轻地叫着:“喵……喵……喵……” 可怜又惹人怜爱。 李春雪弯眸。 还是个猫崽子呢。 手下不知按到了何处,温顺的小花猫忽然尖叫一声,神情抗拒。 李春雪动作微滞。 她垂眸看了过去,用手翻开它的皮毛,便见覆盖之下的皮肉有青紫的痕迹,不多,只有一小块,看那大小,似乎是被人掐过的痕迹。 心绪飞散着,她忽然想起方才那猫突然咬了一口程琛言,又跑了出去。 这猫温顺,定不会突然发疯的。 李春雪垂下眼眸。 心里虽有些发冷,却也可以理解。 在她们村子里面,也有年幼的儿童,表面天真无邪,实则干着偷鸡摸狗的事端,倘若追究起来,只说是孩子不懂事,不能与孩子计较。 再者说,莺桃不是也说了,长大后的程琛言能说会道,善解人意。 只要经过管教后,孩童便能知晓世间的恶善。 小猫叫的弱生生的,却还是引来了人。 程琛言走了过来。 他面色平静,小花猫却记仇得很,它的叫声忽然尖锐起来,刺耳可怖。 经过方才之事,李春雪再看这白嫩嫩的小公子,却怎么也不对劲了。 她心头慌乱,虽知晓程琛言看不见自己,还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李春雪看向屋内,屋内没了动静,原来不知何时,程老夫人和阿嬷们已经离开了。 程琛言伸出手,蹲下身,唤道:“小咪,过来。” 这还是李春雪来到梦境后,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脆生生的,像银铃般动听。 男子一向比女子发育得迟,此时听起来程琛言的声音倒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李春雪忽然理解他为何不愿多说话了。 面上冷冷的,一开口,瞬间就破坏了这感觉。 小孩子也有自尊心。 那小花猫却不过去,它蜷缩着身子,怎么都不肯过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程琛言依旧保持着那姿势,甚至面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 李春雪有些看不懂了。 难不成她判断错了,程琛言实际上还是个有耐心,有爱心的孩子。 终于,程琛言收回手了,他站起身,盯着小花猫好一阵,忽然转身离开。 毫不留情,一次也没有回头。 程家的人忽然发现一向对那只小花猫偏爱的小公子不搭理它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一只畜牲,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 就是担忧沉默寡言的小公子又没了伴,会不会性格更加沉闷。 幸运的是,程琛言对这件事的接受度远比他们想象得更高,他依旧吃饭睡觉看书,没有丝毫受到干扰的模样。 有好奇者问到,他还会困惑道:“什么猫?” 小孩子忘性大,不记事。 大家都没在意。 只是那只小花猫没了庇护,府中的人只当它是畜牲,丢的食物寥寥无几。 小花猫奄奄一息地躺在草丛里。 李春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济于事。 她这模样根本拿不起任何食物。 终于,那只小花猫饿死了。 死在那草丛中。 瘦骨嶙峋的。 那日,李春雪记得清楚。 那声称忘了猫的小公子撑着伞出屋门了。 细雨蒙蒙,空中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 伞下的小少爷五官精致,他步步朝着那草丛的方向走来。 熟稔的模样让李春雪有些讶然。 看到猫死得凄惨,李春雪以为他会难过,会落泪,会后悔,会自责。 不承想,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忽然翘起嘴角,他笑得开心。 “不乖。” 他忽然发了善心,拿来一把铁锹,将那猫的尸体埋了进去。 年幼,力气又小,他的动作缓慢又艰难,却又坚定,途中,他摔倒很多次,但都没有放弃,继续爬起来挖坑。 终于,猫被埋好了,小公子干净的衣裳也沾染了脏污的灰尘与泥土。 他不甚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举着伞又回到了屋子。 李春雪看着这一幕,只觉荒谬。 跟着程琛言越久,李春雪心里便越空虚。 不知如何能出去这诡异的梦境,她只能跟在这梦境的主人——程琛言身边。 说来可笑,两人连一次面都未见过,她竟是在这梦中看完了程琛言的幼时。 莺桃说程琛言幼时只是沉默寡言。 李春雪却觉得他整块心都是黑的。 不与旁人亲近的原因便是这人心狠手辣,稍有不慎,后面定有报复。 李春雪也不想这么说一个孩童,实在是程琛言的行为便是这样告诉她的。 他喜欢下雨天。 旁人喜欢下雨天的原因可能是空气清新,利于农作物生长,景色美观…… 程琛言则是因为,雨天过后,会有许多蜈蚣钻地而出。 有一日程琛言心情很不好。 李春雪知晓为何,因为程老夫人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程老夫人一向疼爱程琛言,这次却不同。 活该。 李春雪淡淡地想着。 这次他捉弄了程老夫人身边最为亲近的阿嬷,阿嬷年纪大了,承受不住那恐吓,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还知道程琛言为何要恐吓那阿嬷。 就是因为蜈蚣一事。 阿嬷撞见了程琛言拿匕首分尸蜈蚣一幕。 那一幕给了她许多冲击。 年幼的小公子身着白衣,其实程琛言自己不喜欢穿白衣,不耐脏,但是娘喜欢,娘觉得生得白白嫩嫩的程琛言穿白衣好看,于是他白衣居多。 他蹲在地上,脸色平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蜈蚣,然后拿起匕首慢吞吞地将蜈蚣分成一段、两段、三段……直教那蜈蚣变得面目全非。 一条,两条,三条…… 程琛言慢条斯理地处理这脚下的蜈蚣。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敏锐地看了过去, 便看到了阿嬷惊恐的神情。 程琛言放下匕首,乖乖地笑道:“阿嬷好。” 倘若忽略他脚下那群蜈蚣惨状,定让人觉得这小公子可爱又懂事。 * 起初,李春雪看着程琛言的过往,还觉得有趣。 后面,她越来越惊慌,她摸不透这一切是要干什么。 时间的概念逐渐模糊,李春雪害怕自己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倘若自己离不开这里…… 好在。 她醒来了。 李春雪从梦中醒来后,头脑还在怔傻的状态。 她爬了起来,摸遍了周围的一切,才发觉自己终于回来了。 李春雪尝到口中酸涩味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莺桃欣喜地推开门,她端着热粥走了进来。 “夫人,您可算是醒来了,一睡便是一整天,把我们都吓傻了。” 李春雪闻言一愣。 她缓过神,接过热粥,舀起一勺放入嘴里。 原来只有一天吗? 在那梦境中,她竟觉得像是个过了好几年。 “老夫人也急坏了,今日来看望了您好几次呢。” 莺桃说着。 李春雪心头一暖。 她放下热粥,就要起身:“让我去找娘,说我已经好了。” 莺桃连忙将人拦住:“哎呀,夫人,您看看外面的天色,时辰已不早了,明日再说也不急。” 李春雪看向窗外。 原来已经天黑了。 对啊,自己睡了一整天。 将热粥喝完后,胃里暖乎乎的,舒服得李春雪微微眯眼。 可以吃饭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在那梦境中,虽说她感觉不到饿,但长时间不进食,老让她有种自己不是人类的奇怪感觉。 待她舒心地躺回小榻,莺桃忽然奇怪道:“夫人您怎么不睡在屏风里面的床榻上啊,这里又小又硬,睡得可不舒服。” 李春雪摸摸后背,那次自己飞出去的疼痛感仿佛还历历在目。 邪门极了。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娇贵大小姐,睡在哪里都是可以的,况且,这小榻可比自己同妹妹们挤在一起的小床舒服多了。 况且。 李春雪聪明归聪明,真遇到有心怀不轨之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倘若那装神弄鬼之人偏不让她睡上主塌,自己逞一时之能,遭来报复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她笑道:“无事,我就是想着,这屋子以前是程公子的,程公子生前也应当是睡在主榻上的,倘若程公子的魂魄回来了,没有地方睡便不好了。” 莺桃闻言噗嗤一笑。 “夫人您怎么神神叨叨的,说的都什么话。” 她一边收拾,一边笑道。 李春雪却一脸愁色。 自从那梦境后,李春雪便觉得什么事都发生得了的。 那程琛言幼时手段就这么厉害,若真有魂魄之说,死了以后,也当是个厉鬼级别。 第62章 阴湿男鬼“我知道的。你是活人,你的…… 夜深,屋外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边,莺桃早已端着东西离开了。 屋内烛火明晃晃地倒映在墙面上,摇曳摆动。 李春雪打了个哈欠,眼眶浮起水雾来,她揉了揉眼睛。 胳膊微顿,她看向桌面那一张洁白的纸张,页角随着烛光微微飘起。 方才这纸便在这里摆着吗? 李春雪压下心头的疑问,她走了过去。 在烛火的照映下,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昨夜睡得可好?” 字体洒脱俊秀,任谁看到都要称赞一声,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李春雪的面色迅速苍白。 她拿起笔,在字的下面写道:“你是谁?” 笔墨压得极重,在写到“谁”的时候,甚至凝聚成了一团小黑点,可见女子心中的慌乱。 “李小姐睡了整整一天,不知梦到了什么?” 让李春雪惊恐的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问话下面竟直直地浮现出一句话来,与上方的字体一致。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 空荡荡。 甚至唯一的笔还在自己的手中握住。 她死死咬住唇,直勾勾地盯着那纸张。 “你是谁?!你是谁?!” 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李春雪面色白得如同纸一样,她紧盯着纸张,仿若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李春雪轻声道。 她努力放松绷紧的神经,却见下一秒,纸上上又出现了一行字迹—— “是吗?” 脑海中的一根弦仿佛被崩断了,李春雪拿起笔,将上面的字迹通通划掉,力道很大,甚至将薄薄的纸张也划烂了。 直到字迹被墨点完全覆盖住,她才松了口气。 身后有粘稠湿冷的气息传来,一个身影靠了过来。 他紧挨着李春雪,李春雪身子一僵。 话本中的奇异灵怪故事中都写道:“莫回头——” 李春雪呼吸都滞停了,却不敢真的回过头。 背后的人轻笑一声。 “李小姐是怕了吗?” 蓦然,李春雪忽然想起自己在纸张上写道——“我不怕你!” 他真的看见了。 所以来报复自己了。 李春雪身子一抖,额头冷汗直冒,她僵着身子转过身去。 她的眼眸瞪大。 面前的青年一身白袍,眼尾微微上扬,看着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 最令人注意的是他额间的莲花印记。 “程琛言?!” 此刻,青年的面容一会儿与画像重合,一会儿又与梦境中的幼年程琛言重合。 李春雪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勉强地想道,程琛言不是死在三年前了吗? 想到这里,李春雪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青年的脚下。 黑色的一团,有影子。 “你是人是鬼?” 程琛言闻言唇角上扬,他站直身子,令人胆寒的阴湿气息远去,李春雪呼了口气。 “李小姐觉得呢?” 青年抬起手,骨节分明,苍白得如同冷玉般的手指透着丝丝冷意。 他的手指靠近,在李春雪急剧颤动的心跳下,靠近她的脸颊,然后擦去了她的口脂。 “李小姐这样好像吃了小孩。” 李春雪一阵目眩神晕。 她紧紧地盯着程琛言。 “你、到、底、是、谁?程公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人还是鬼。 程琛言垂眸看她,自顾自道:“我是人啊。” “你看,我有影子。” “我有呼吸。” 李春雪抬头看去,便看见青年的胸膛微微起伏。 难道那程公子真的没有死吗? 这一切又在隐瞒着什么,为什么要假死三年,现在出面又是所为何事。 李春雪的思绪杂乱,她拼命地思考着,却只能看着那团线条缠绕得越来越紧。 “砰。” 莺桃急切地推开了门,她看清眼前这一幕,微微松气。 “夫人您怎么了?听着您在屋里喊了几声,奴婢还以为是有贼人进来了。” 莺桃面色缓和下来,关切地看着李春雪。 李春雪的心头陡然开始发冷。 ……莺桃看不见程琛言吗?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身旁的青年,他安稳地站在自己的身旁,看到自己的视线看来,一点儿也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心虚,他轻轻弯眸。 疯子。 李春雪抖着嘴唇道:“……无事。” 莺桃离去后,程琛言勾起唇角,轻声叹息:“原来还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人类和鬼魂的区别有多大吗? 李春雪冷冷地心想。 她不知晓程琛言的魂魄为何只能被自己看到,也不知道他为何缠着自己,只觉脊背一阵阴冷的气息爬上,内心恶寒的同时,只觉如坠冰窟,毒蛇般粘稠湿冷的气息缠绕着自己,让她喘不过气来。 青年笑吟吟的,他忽然从腰间拿起一把匕首来。 轻轻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道。 冷光闪过,血液涌出。 他面色平静,将沾染上血液的手指伸进嘴里。 血液从唇角滑落,青年原本的温润气质与那惹眼的红色缠绕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怪异可怖。 程琛言微微歪头:“我的血是凉的。” “你呢?” 李春雪颤着嘴唇看着青年拿着匕首逼近,步步后退。 “别……别……” 却见青年忽然把匕首收起。 他笑魇如花,美得不像话:“我知道的。你是活人,你的血是热的。” 李春雪咬着嘴唇,只觉寒意逼上心头。 她想错了,程琛言跟画像上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即使两人的五官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相反。 程琛言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腕处的血液疯狂地翻涌出,他却像没事人一般平静,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过。 哪里有人类会这样。 只有怪物会这样。 他的面容逐渐与梦境中的幼童重叠,李春雪只觉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与看那小花猫的眼神毫无区别。 * 李春雪浑浑噩噩地醒来,她的头脑还在隐隐作痛。 想到方才脑海中的那一幕幕,只觉浑身作痛。 李春雪连忙垂眸,慌乱地翻看着自己身上是否有伤口,那怪物该不会用匕首在她的身上也划了什么致命的伤口吧。 幸好,一切都如常。 李春雪微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环住了自己弯起的膝盖,双眸茫然地垂下。 她又该如何。 那怪物缠上了自己。 虽然不知为何这次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倘若他心生厌倦后,便是自己丧命之际。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门被叩响了。 李春雪怔松着眸子看去,便见程老夫人面色担忧地走进来。 她温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额头。 心疼道:“是那次淋雨后惹了风寒吗?都怪我,知道你身子弱……” 李春雪心里涌过暖流:“没有的,娘对我很好,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程老夫人摸着她的手:“这几日你就别那么辛劳了,先把身子养好。” “好。” 不知是什么缘由作祟,鬼使阳差之下,李春雪忽然道:“娘,我不想瞒你了。” 程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瞒我什么了?还不快说来。” 李春雪垂眸,眼角泪珠滑过:“娘,府中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这几日夜夜难熬,梦魇缠身,醒来后头痛欲裂,只觉整个人魂都让搅得七零八落的。您帮帮我吧,我实在受不住了。” 程老夫人眼眸微睁,惊愕道:“竟有这种事,难怪……春雪你放心,娘过几日就去找道士来,为这宅子好好辟邪。” 李春雪笑了笑。 她浑身冰冷,只觉自己也跟那鬼魂一样,她也有私心,程老夫人这么疼爱她,李春雪活了半辈子,从未享受过这份关爱,她不会轻易放手的。 怕睡着又被那鬼魂拉入梦魇中。 即使李春雪升起了困倦之意,她也不敢真的睡着。 桌上亮着烛火。 她就靠着小榻,垂首借着烛光看书。 想着今日娘说的店铺之事。 做生意的都有对家。 凡是挡了人家生财的路,都是可恨的。 程家这几年趋势大好,已让不少人眼红。 今日胭脂铺便出了事,有个女人在铺子前面哭闹,说自己用了这家的口脂,便开始浑身发痒,先是脸上生出疙瘩,紧接着身子都生了红印。 她戴着面纱,哭得撕心裂肺,微风袭来时,面纱下的面容可怖,只教人不忍再看。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无非就是对家的下作手段罢了。 指望着将程家拉下水来。 李春雪也懂得这种手段。 她虽没经营过店铺,在村子中,也能见到相似的场景,哪家运气好,打猎的猎物拿到集市上卖了好价钱,便有人眼红,要么大闹一场,说那猎物是在自家附近捉到的,也有自己的一半,必须要将银两与自己平分;要么偷摸着遛到人家家里,想着偷走那银两。 经营店铺与村子相处相比,无非是前者手段高明一些。 李春雪吃惯了苦,见识了人心后,便也学着看透人心,不教人占了自个的便宜。 正思索着,忽然瞥见地上的玉烛红琉璃蜡台。 她心头一冷。 这是凭空出现的。 方才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李春雪拿起这物件,忽然发现上面挂着一个暗紫色古纹双蝶香囊。 她将这香囊取了下来,一股清新的茉莉花香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物件随着拖拽的动作掉落。 ——是那把匕首。 小巧精致,很适合别在腰间。 李春雪盯着这匕首,忽然有些摸不准程琛言的意思了。 第63章 阴湿男鬼将那讨人厌的夫子和小怪物关…… 撑着眼皮看了一宿的书,李春雪强忍着没睡,早起看铜镜时眼底青黑一片。 莺桃看到她这模样惊愕极了。 “夫人,您是睡不着吗?” 李春雪此时眼皮都抬不起来,她耷拉着眼皮默默点头。 莺桃摇摇头:“您看起来可不像睡不着的样子,奴婢扶着您去睡觉,身体熬坏了就遭了。” 困倦之意浓浓升起,李春雪此时也不想抵抗了,她心想着,上次的梦魇说不定是个意外,是自己想多了罢了。 只是刚阖上眼眸,意识便到了另一个世界。 嫩绿的柳枝抽条,小鸟叽喳的声音传来。 阳光暖暖地透过窗口,落在李春雪身上,暖洋洋的,她懒散地翻个了身,继续陷入了睡梦之中。 “夫子!你醒醒啊!” 有人推搡着自己,力道很大。 李春雪蹙眉,大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这小崽子又有什么事情?!” 这几日连着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连带着她的心情也不好了,好在今日天晴,她小憩一会儿也不得安宁。 “夫子,大事不好了!”少年苦着脸道,脸色极为难看,“程琛言和霍连祥他们打起来了,霍连祥把人关在了后山的小黑屋里,钥匙被弄丢了。” 李春雪一激灵,头脑中的瞌睡劲全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眼神极有压迫感,少年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弱弱道:“……昨夜的事。” 李春雪气得咬牙,她想转身去拿戒尺,少年连忙把她拦住:“夫子,现在正事要紧啊。” 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救出程琛言。 李春雪努力平复着呼吸。 只是心头的火气还是难以扑灭,这群坏心眼的家伙,一天没看着,就给她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后山的小黑屋是书堂这边的禁地,原先是之前的夫子处罚犯错学生的地方,后来因为这体罚过于严苛,便将此地封锁住了,旁人不得进入。 不知那霍连祥又是从何处取来的钥匙。 好在她那里还留着备用的钥匙。 “咯吱”一声,门开了,木门激起层层灰尘,李春雪被呛得直咳嗽。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门“咚”得一声关住了,紧接着,钥匙扭动的声音响起。 李春雪惊愕地转头,神情一变,她连忙走到门前,使劲地推门,门锁了。 “陈逸辛,你在做什么?!开门。” 这小崽子竟然拿她留在锁芯上的钥匙将她反锁在了门里面。 “霍哥,还是你有法子,一石二鸟,将这讨人厌的夫子和小怪物关在了一起。” 少年谄媚道。 另一个少年得意回应道:“那是,不看看我是谁,走了。” 李春雪听得眉头一皱,她大力地推门,却再没听到任何动静。 愤懑地踢了一脚门。 李春雪不禁侧头唾骂一声。 只好转头回到屋子,这屋子被废弃已久,简陋杂乱,到处都是灰尘。 角落那里似乎蹲着一个黑影。 李春雪心头一动。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程琛言?” 黑影微微抬起头,一张青涩又初露风姿的脸颊露了出来,额头一抹莲花印记,果然是程琛言。 少年看见她,冷淡的面庞忽然浮现几抹疑惑。 “夫子?” 李春雪点点头,她认真问道:“程琛言你为何被他们关在了这里?是他们欺负你吗?” 程琛言歪头,反问道:“夫子又为何被关进了这里?” 这话问的。 李春雪面上浮现几抹尴尬之意。 她咳了几声。 “……我自是来救你的。” 程琛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春雪,没说话。 眼里的意味分明是——那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李春雪一时梗塞,无话可说。 “咕噜噜……” 程琛言的肚子在叫。 李春雪这才想起来,陈逸辛说昨夜他便被关在了这里。 现在已是翌日申时了。 难怪,这么久没进食了。 李春雪从怀中努力翻找,她摸到一块糕点,心中一喜。幸好昨日她上街时为了饱腹多买了几块糕点。 一块被压得零碎的桂花糕裹着纸递了过去。 “你饿了吧。这糕点虽然品相不太好了,味道还是好的。” 李春雪抬了抬手心。 程琛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移到糕点上,李春雪敏锐地察觉到他悄咪咪地咽了下口水。 犹豫了一会儿,程琛言伸手拿走了。 他的吃相斯文,哪怕饿极了,此时的姿态也不紧不慢的,垂着头,如同小猫似的小口咀嚼着糕点。 看着他这模样,李春雪心里升起几分怜惜之情。 程琛言是一月之前被送来学堂的,他性格沉闷,不喜与人说话,却聪明得很,夫子讲授的知识他一点就通。 独来独往,特立独行。 这样的人本就不多,况且他的脸上还有一个独特的莲花印记。 莲花在长者眼中是高洁的象征,这是吉祥的寓意,在不懂事的年纪,却觉得是奇怪的、可怕的。 李春雪之前便知道有几个学生私底下偷偷议论程琛言脸上的莲花印记。 本以为只是好奇之意,她却低估了这群孩子的恶意,竟然将人关在了小黑屋中。 想到这里,李春雪轻声叹息了声。 声音极小,还是让程琛言听见了。 他停下吞咽的动作,微微抬眸,看了李春雪一眼。 很快,又移开眼神,继续蹲着身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 待吃完后,他擦擦嘴巴,又抱着膝盖放空思绪。 李春雪怕他孤单害怕,也学着他的模样蹲了下去。 “程琛言你害怕吗?” 女子贴的有些近,身上的温热气息也近在咫尺。 程琛言身子一僵,微微避开,他往右挪了几步,跟李春雪拉开距离。 他又反问道:“夫子你生气吗?” 这小孩可真爱反问人。 李春雪心想着。 忽然想到什么,她有些窘迫地移开眼神。 程琛言果然听见了那句话——“将那讨人厌的夫子和小怪物关在一起了。” 说起来还是生气的。 自己一向对这群学生不设心防,只觉得他们还是单纯的小孩子,不承想,竟折在这群比自己年纪小一倍的孩子身上了。 “夫子对他们认真负责,就连他们做错事丢下的烂摊子也要跟在屁股后面收拾,他们在心里却不领你的情,反而觉得你事多,管得过宽了,现在还将你关进了这里。” 程琛言看向李春雪,淡淡地开口。 这话本来意思是偏颇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觉得是很客观的说法。 李春雪刚开始还生气,后来想想,的确是这样的。程琛言倒也没说错,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颠倒黑白,事实本就这样。 原先还兴致高昂的女子顿时焉了气,她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终于安静了,程琛言移开目光,眼中如潭水般寂静。 屋外的天色渐渐昏暗了下去,太阳落山后,时间流逝得格外快。 这个屋子本就潮湿,天黑了以后,温度更低了,本是初春的天气,竟然有些冷。 李春雪摸了摸胳膊,幸好前几日阴雨连绵时穿的厚衣裳还没换下来,此时还能给自己增加几分温暖。 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呼气声。 李春雪转头看去,便见程琛言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冷得直哆嗦。 他穿的单薄,身子又病弱,脸色都苍白了,身子微微颤抖。 李春雪偏过头不看他。 方才的话语她还记恨着呢,虽然知道那是事实,但是被人直直地戳穿,她还是觉得有些伤心,仿佛自己心里的那层保护纱被人刺穿,露出千疮百孔的内心。 过了半晌,她叹了口气。 凑了过去,将少年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他传去热度。 李春雪敏锐地发现了程琛言的身子一僵。 她小声道:“你就当我是个老好人吧。” 不然也不会女扮男装,来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夫子来。 月俸少,勉强苟活,还要被学生捉弄、嘲笑。 程琛言的目光落在李春雪单薄的身子上,他目光微凝,感受着她身上的热意传来,自己被冻僵的身子好似又活了过来。 犹豫了许久,他没有推开李春雪。 两人相拥而眠,交换着身上的温度度过这漫漫长夜。 翌日天光大亮,程琛言醒来后揉了揉僵硬的手脚,他想到了什么,看向身旁,已没了人。 忽然听见李春雪惊喜道:“程琛言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程琛言听见她的声音,头脑有些发懵,继而释怀,门还锁着,她自是出不去的。 他抬起头,便看见李春雪拿起一个颇大的榔头,那榔头竖起来,有她的半个身子高。 “有了这个,就能砸开门,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李春雪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神情间皆是喜悦。 出乎意料,程琛言看起来却不喜悦,他移开目光,没有回话。 李春雪也没在意,反正这孩子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也不会突然转性子,变成个活泼开朗的模样。 不过这榔头提起来的确重。 她一心读圣贤书,力气小得很,平日里拿戒尺打不听话的学生,对方还笑嘻嘻的。 李春雪将榔头拖到门前,步子走得歪歪扭扭的。 她两只手使劲提起榔头,努力砸去。 “砰”一声,门真的被砸开了。破开了一个大洞。 李春雪神情一喜。 她回过头,挥手喊道:“程琛言,快走。” 少年走了过来,李春雪将他推着从洞里钻了出来,自己又钻了出来。 外面天色光亮,李春雪看清眼前此景。 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哈哈哈,程琛言你的脸上都是灰尘。” 脸上同样灰扑扑的女子指着程琛言嘲笑道。 程琛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极淡,抬脚走了。 李春雪没趣地撇嘴,这小孩真不好玩,像个闷葫芦。 她哼着曲子,迈开步子,也朝着学堂的方向走了。 第64章 阴湿男鬼待他玩腻后,是放过自己,还…… 天旋地转之间,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李春雪漠然地站在一旁。 这次,她又是以什么身份看到程琛言的过往。 不知那鬼魂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总将自己拉到这诡谲的梦境中,是想让自己看透他的内心,然后落荒而逃吗。 李春雪扯开嘴角。 几个青年推搡着对方,嘻嘻哈哈的,一路欢声笑语,路过李春雪时,直直地走了过去,将她视作了空气。 李春雪便知晓了,她这次又是个“透明人”。 他们的笑声突然滞停了一下,齐齐地看向路旁的挺拔身影。 青年一袭薄罗暗纹锦服,手中握着一本书,神情认真,额间的莲花印记若隐若现。 似乎是发现了他们长久的注视,程琛言放下书本,一双细而长的眸子微微抬起,轻睨着他们,眸中神情淡薄,他勾唇一笑。 “几位兄长好。” 程琛言年纪小,上学堂的时间也早,与学堂同窗相比,他是年纪最小的,因此叫一声兄长并不过分。 青年们面面相觑,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对方,连忙笑着答应了。 待人走远了,还能听见他们低声抱怨道:“你们刚才那鳖样,怕他干啥啊。” 有人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去硬刚啊,你忘了霍连祥和陈逸辛的胳膊是怎么没的了。” 说到这里,他们唏嘘了几声,再不敢多言了,只好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李春雪听着这话,有些惊奇。 她还记得自己作为夫子时的记忆,那两个孩子性格顽劣,却罪不至此。 听他们的话,还是程琛言的责任。 李春雪的目光落在那道玄色身影上。 较之上次,他长大了许多,面容成熟了,性子却有所不同。 莺桃说他上了几年学堂,性格逐渐开朗,倒是不假。 不过。 还是这般的不讨喜。 凡是程琛言所在之地,学子们都避开他走,对上他的视线,皆匆匆地垂眸离开。却在远离他时,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 李春雪走近些,轻易地便将那些话语听了进去。 “水生他妹妹上次来学堂给他送饭,竟瞧上了程琛言,三天两头地来,那殷勤劲儿……” 一个男子啧啧称道。眼里闪过羡慕之意。 “嗐,程琛言也就生得一副好面貌罢了。实际就是个灾星。” 身旁的同窗不屑道。 那男子生了兴致来,连忙问道:“怎么说?” “水生他妹妹给程琛言也送了不少顿饭了,谁知人家还不知道她是谁,看见她跟空气似的,直接抬脚走了,人家女孩子气不过,把人叫住问他怎么不理自己,结果程琛言来了句:‘为什么要理,我认得你吗?’。没过多久,水生就说他妹妹连发三日高烧,卧病在床,险些烧成个傻子!” “就是,听说先前的时候,霍连祥和陈逸辛将程琛言关在后山的小黑屋里,翌日便遭了无妄之灾,一个丢了左胳膊,一个丢了右胳膊,血流得满地都是,可怕得很!” “这可真是个祸害。只要靠近他,总要倒霉!” 他们正谈的热火朝天之际,有个弱弱的声音传来:“那程琛言到底吃水生他妹妹的饭了没?” 几个青年看了过去,原是平生最喜欢吃的林同窗。 一时好笑他无论何时都忘不了吃食。 “对啊,到底吃了没有。” 与林同窗的单纯好奇不同,这句问话里满满的都是恶意。 “我哪里知道,要不你问问程琛言去。” 青年坏笑地推搡着他。 几个青年顿时笑成一团,勾肩搭背,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春雪又跟在了程琛言的身后。 他的生活极其无趣。 读书,吃饭,睡觉。 每日都如此。 李春雪心生厌倦,又默默走远了,程琛言的目光忽得扫了过来。 他看了李春雪方才的位置许久,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起落叶的声音,程琛言微微阖上眸子,假寐之际,悄悄掀唇。 * 李春雪睁开眸子时,眼中十分清醒。 只是,很快便浮上了惊恐之意。 桌前坐了一个白袍身影,他手中握着一杯茶盏,微微摇晃,杯身摆动,他看了过来,眸中意味不明。 李春雪只穿着里衣,她动作极快地伸出一只胳膊,将外裳取了过来,塞进被窝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已穿戴整齐了。 女子掀开被子,小巧的足露了出来,程琛言的目光看了过来,又很快移开。 李春雪穿好鞋子,迟缓地走了过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不杀她,只将她拉进那梦境中,日日体会夜不能寐的感觉。 程琛言微微弯眸,面容如玉,他说道:“不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反应了十秒之久,李春雪这才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鬼魂在说些什么。 女子敛眸,继而抬起下颚,直直地看向他:“你不会的。” 她虽对感情了解不深,确也知晓喜欢不是这样的。 在了解程琛言前,他们从未见过一面,如何能够突然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呢。 况且,在通过梦境了解了程琛言后,便更不可能了。 程琛言性情冷漠,自私自利。 年少时将这点展示得淋漓尽致。 长大后学会了伪装,却也只是表象罢了。 面热心冷,李春雪实在想不通他如何能喜欢人。 程琛言唇边的笑意更大,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这般直勾勾地看着李春雪。 李春雪忽略掉他的注视,问道:“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没错。 在她的心里,程琛言只是一时无趣,拿她找乐子罢了。 待他真的玩腻了后。 李春雪垂眸,手指微颤。 不知他是要放过自己,还是……杀掉自己。 程琛言挑眉,拿起桌上盘子中的一颗葡萄。 紫色的葡萄颗大饱满,汁水充沛。 白皙如冷玉般的手指夹起一颗,李春雪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被吸引了过去。 她看着那手指将葡萄塞进了殷红的唇瓣里。 汁水微微露出,殷红的唇瓣水光潋滟。 李春雪移开目光,为自己心里的奇怪想法感到脸红心跳。 程琛言吃了一颗后,又吃了一颗。 在连续吃了三颗葡萄后,他餍足地垂眸,像只躺在阳光下小憩的猫咪。 李春雪微微拧眉,正欲再次发问之际,却见青年以非人的速度来到自己的身旁,紧接着将一颗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手指将葡萄推了进去,继而暧昧地压了压她的舌尖,沾染了一指的水光,很快退了出去。 李春雪红了脸:“你!” 程琛言好奇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那沾染了水光的手指伸进了口中。 这、这简直是疯了! 李春雪有些羞耻地咬唇,她看着青年那动作,只觉整个人的胸膛都烧起来了。 脸上的红霞升起,又蔓延至脖子根。 程琛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模样。 李春雪再也忍受不住,她猛地转过身,身子被气得微微颤抖。 这怪物……! 不仅在梦境中折磨她的心境,现实中也要占她的便宜,真是……真是…… 半晌没有听见声响,李春雪转过身去,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她慢吞吞地走至铜镜前,由于就寝,她没有再戴面纱。 仔细地打量着铜镜中的面容。 李春雪摩挲着脸上的藤蔓痕迹。 似乎……又变淡了。 莺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老夫人受了风寒,正在床榻上躺着。” 李春雪微微一惊,她快步走去,将门打开。 “怎么会这样,可找了郎中?” “找了,郎中说已无大碍,好生休养就可,只是老夫人在床榻上时不时唤您的名字,奴婢这才过来找您。” 李春雪微微放心,她迈开步子:“随我去看望娘。” 程老夫人平日里操劳过度,身子骨已没有看着那般硬朗了,此时受了风寒,更是脆弱,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李春雪心疼,蹲在床榻前,握着她的手。 程老夫人微微睁开困倦的眼皮,笑道:“春雪,你来了。” “娘,我来了。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程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娘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娘做一件事。” 李春雪抬眸看她:“娘您说,什么事春雪都做得了的。” “澜缕阁的事情娘先前便给你说过,这事本是小事,无奈娘的身子出了事,久未回应,只怕底下的人越发猖獗,自己这边失了信心。娘想让你代我去处理这件事。” 程老夫人认真道。 李春雪闻言有些慌乱。 自己一直是纸上谈兵,从未实践过。如今娘给自己第一次派任务,便是老铺子的事情。 只怕自己会做不好,让娘失望了。 程老夫人好似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眸包容地看着她,无声地鼓励着她。 李春雪咬牙,认真道:“娘,我会努力办好的,不让您失望。” 程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 出了门后,李春雪才发觉自己额头的冷汗。 她习惯地掏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擦拭掉。 这都是老毛病了,自己只要一过度紧张,就会不停地冒汗。 第65章 阴湿男鬼她一个凡人,哪里能斗得过一…… 跨进屋门,莺桃正欲上前去收拾东西,李春雪眼尖发现桌上的纸张,她心头微颤,将莺桃拦下。 “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就成。” 李春雪面色平静道,实则指尖已悄悄地陷进手心的皮肉中。 莺桃不解问道:“夫人,哪里能让您来干这些活?这都是奴婢份内该做的事情。” “我本就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姐,哪里需要人伺候,此次出行重要,我自己收拾即可。” 李春雪好说歹说,这才将莺桃劝走。 待人离开后,她关紧门窗,快步走至桌前,将那纸张牢牢地攥在手心。 倘若被人看见,不说会不会吓到莺桃,可能还会怀疑她与人私通。 待紧促的呼吸平复后,她这才伸出手,将纸张展开。 “戴上簪子。” 只有四个字。 李春雪微微蹙眉,便见桌上凭空多了一支翡翠珠花银簪,簪子拿起来轻盈,期间雕刻的珠花却栩栩如生,格外精致,点缀在青簪之上格外点睛。 莫名其妙。 李春雪抿唇,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女子冷着脸,正欲将簪子放回桌子上,只是很快她的神情一滞。 这簪子仿若生了灵智,黏在她手上,怎么扒拉都放不下去。 李春雪咬牙,她还就不信了。 她拽住簪子的一头,使劲往反方向拉,簪子依旧安安稳稳。 被气笑了似的扯开嘴角。 将那簪子试探性地伸向发髻之间,向前一推,方才还牢固的簪子顺滑地被固定在了发髻之上。 绿色的光亮闪过。 李春雪对此一无所知。 她一个凡人,哪里能斗得过一个厉鬼。 好在现在只是让她戴簪子罢了,倘若是让自己自刎,只怕她会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想到这里,李春雪心有余悸地摸了摸簪尾。 她的包袱不多,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便出了门。 马车早已在府门前等候着了。 一路平稳地驶向街道。 澜缕阁位置优越,位于涟城最为繁华的地方,周边多为店铺、酒楼。前几年,京城那边放开了政策,夜晚商业也可照常营业,便有了“夜市”之称。 涟城也是如此,夜晚的人反而比白日里多。 李春雪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禁入了迷。 一旁的莺桃弯眸笑道:“夫人可着急了?” 初识莺桃还是怯弱的模样,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伺候李春雪久了,两人渐渐相熟,瞧见李春雪性格好,她便也放开性子了,有时也会说几句玩笑话。 这话说得突然,李春雪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她啊了一声,疑惑地转过头来。 莺桃捂着唇道:“澜缕阁是涟城有名的胭脂铺,夫人此番前去,正好能添些胭脂。” 李春雪活的不像个女子,首饰、胭脂、衣裳……凡是女子爱的东西她都寥寥无几,每日打扮得素静,如今嫁到程家来,日子好起来了,还是那样的打扮。 李春雪摇摇头:“此次我前去澜缕阁可是有要事在身,不是去玩闹的。” 她这模样活像个严肃的老夫子。 莺桃狡黠笑称:“是是是,夫人有要事在身,处理事情的时候顺便再添些胭脂,不耽误不耽误。” 李春雪说不过她,又转过头看风景,只是唇角微微上扬。 马车停下了,马夫的声音传来:“夫人,澜缕阁到了。” 李春雪放下掀起的帘子,应道:“多谢师傅了。” 莺桃先跳了下去,又准备转身搀扶李春雪,谁知李春雪紧随着她跳了下来,身子轻盈。 莺桃先是一愣,继而释怀,夫人总会做些让她惊奇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澜缕阁门前。 前面乌泱泱的,集聚了好多人。 李春雪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 “那女人又来了。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真是没完没了。” “这话说的,女人嘛,对自己的脸肯定上心,这澜缕阁把人家脸弄毁了,也怨不得人家天天找上门来。” “说起来,这澜缕阁也开了好多年了,老铺子,出了这种事,主家那边怎么还没人来回应一下,可真沉得住心。” “噫,照我看,不就是心虚了呗,出了问题,哪里敢露面,只等着这阵风头过去了,再继续赚黑心钱。” 李春雪闻言眉头微动。 她又往前挤了挤,抬脚看去。 便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跪倒在地,又哭又闹,声音尖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 “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一个弱女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她抹着眼泪。 李春雪旁边的男子兴致盎然地看着,跟着说道:“我用了澜缕阁的胭脂不过三日,脸上、身上都起了各种恐怖的疙瘩,女人活着不就是靠着一张脸皮,上赶着要逼死我啊,有没有人管啊,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弱女子吧!” 与女子凄惨的哭喊声不同的是,他的话语里满是调侃与笑意。 女子跪着一边哭一边捶胸。 有刚来的人见这男子竟跟女人说的话一模一样,一时好奇问道:“这位兄长,你如何知道她要说什么的?” 男子嗐了一声:“这女人天天都来,我碰见几回了,听的耳朵都要生茧了,背都背会了。” 李春雪抿唇,她看了一眼莺桃。 莺桃立马了然,大声喊道:“澜缕阁的东家在此,还不让出道来!” 这声音起初在嘈杂的人群中并不显眼,莺桃又喊了几遍,身旁的人听见后惊奇地看了过来,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汇聚在李春雪和莺桃身上。 李春雪微微抬起下颚,向前走去。 女子虽瘦弱不起眼,气势却足,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那女人也停止了哭喊,她也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李春雪。 良久,她眼里闪过鄙夷。 “你算哪个东家,怕不是澜缕阁打发过来的丫鬟吧。” 话落,人群爆出几声大笑。 李春雪衣着朴素,浑身上下也没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仅有那发髻上的簪子可以勉强入眼。 澜缕阁可是涟城数一数二的商铺,东家怎么会长这个模样。 莺桃气不过,她梗着脖子道:“这位是我们程家的少夫人。” 澜缕阁的东家是程家,这在涟城不是秘密,前不久,程家的确娶了个农家女子做少夫人。 这倒也说得过去。 那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纱下的神情,仅露出一双眼眸,却能看出那眼眸中的不屑。 “什么少夫人,我要找的是澜缕阁的东家,我要能做主的,一个刚进门的少夫人能说得了话吗,少来敷衍我!今日见不到东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春雪戴着面纱,眼眸平静地看向女子:“我便是东家。我能说得了话。” 那女子正欲反驳,澜缕阁忽然走出来一个老头,他擦擦额头的汗,慌乱地走下台阶,朝人群笑着。 有认得的人喊道:“是林掌柜。” 那女子眼睛一亮,也不跪了,她噌得站了起来:“你便是东家是吧,今日便来给我说说,你们澜缕阁是做的什么黑心生意!” 林掌柜连忙摆摆手:“我可不是东家,我只是负责临时看管店铺的。” 他指向李春雪:“这位是我们的少夫人,夫人早已叮嘱道,这几日少夫人的话便是她的话,一切以少夫人为主。” 话落,人群一时哑口无言。 那女人也不知说什么了,她眼珠转了转,看向李春雪:“好,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给我一个交代!” 李春雪弯了弯腰身:“这是自然,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知姑娘可否给我们详细说一下,你是何时何地买的我家的胭脂,又是何时发作的病情。” 那女人冷笑一声:“听闻澜缕阁的胭脂是涟城最好的胭脂,我这才慕名而来,七日前的寅时,我踏进澜缕阁的店门,这位林掌柜想必也清楚吧。” 李春雪看向林掌柜,林掌柜擦擦额头的汗,点点头:“是这样。” 女人弯唇,眼神却冷得很:“我买了这盒胭脂膏。” 她从怀里取出一盒胭脂。 朱砂色,盒子上覆盖着点点红梅,的确是澜缕阁胭脂膏的样式。 “用了不过两日,我先是脸上开始起疙瘩,继而身上也生红印来,不是你们澜缕阁的问题,难不成是我在用我的身体开玩笑吗?!” 女人掀起面纱,映入眼帘的首先不是五官,反而是密密麻麻的疙瘩,不少人移开眼眸,面露难色,胃里反胃,这简直是太可怖了。 李春雪转过头看向林掌柜:“还请林掌柜为我取来店里的一盒胭脂膏。” 林掌柜面露尴尬之意,只好弯着身子连连称好。 他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这女人害的他们生意做不下去,只好关了几日店铺。 主家那边多日没个回应,急得他们团团转。 好不容易有个来信,竟是突然派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少夫人,听说这少夫人先前还是个农家女子,林掌柜连连摇头。 但愿这少夫人有几分真才实学,丢了他的老脸是小事,毁了他们澜缕阁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第66章 阴湿男鬼这竟然还是个色鬼! 没过多久,林掌柜便带着一盒胭脂膏出来了,取出来后,李春雪仔细打量,果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现端倪的地方。 女人心中得意,她冷哼道:“没话可说了吧,你们澜缕阁的胭脂膏就是有问题。” 李春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 许久,底下的人群有些不耐烦了,躁动声又起来了。 “都是一样的,这少夫人还看什么啊。” “装模作样,倘若澜缕阁能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还敬它知错能改,现在这死不承认的赖皮样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就在林掌柜也不好意思地想要催促李春雪说话之际,她才开口道:“这的确是澜缕阁的胭脂盒子。” “嗐。” 底下嘘声四起。 搞了半天不还是这样,还以为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女人眼中满是得意与欣喜。 却见李春雪继续道:“只是,这胭脂盒中放的胭脂膏却不是我们澜缕阁的。” 这话惊起四周。 那女人眼里闪过惊慌,故作震惊喊道:“你说什么呢,我如果没买你们澜缕阁的胭脂,又哪里来的胭脂盒。” 李春雪没做声,只是将两个胭脂盒都打开。 “劳烦林掌柜前来辨别一下。” 林掌柜面带狐疑,他上前来轻嗅了几下。 不过几秒,他瞪大眼睛:“这的确不是我们澜缕阁的胭脂膏的味道。” 林掌柜狠狠地瞪向那女人:“好你个恶毒的歹妇,竟然敢污蔑我们澜缕阁。” 底下的群众一时也摸不清这情况了。 女人冷笑道:“你们两人是一伙的,又能证明什么呢? 李春雪点头:“姑娘所言极是,所以我想请在场的几位女子前来辨认,为了公平起见,便请姑娘来选人可好。” 话说到这里,再不答应便是心里有鬼。 女人咬牙,暗骂这程家的少夫人可真难缠。 她随手点了几个女人,女人们兴致很高,齐齐拥上前来。 她们虽不是行家,但对胭脂之类的玩意可谓是了解至深,只是辨别味道而已。 几个女人先是嗅了嗅那女人的胭脂膏,又探头去闻澜缕阁的胭脂膏。 她们对视一眼,为首的女子道:“这的确味道不同。即使乍一闻味道相近,但其中仍然存在着细微的差别。这盒胭脂膏闻着有一些刺鼻,但澜缕阁的胭脂膏闻着有一股清新的味道,涂起来很舒服。” 她是澜缕阁的老主顾了。 由她来评判再合适不过了。 眼见场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转,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表示自己错怪了澜缕阁,澜缕阁不愧是老铺子了,做事就是让人放心。 又说那女人可真恶毒,竟然来耍这阴招拉澜缕阁下水。 女人听着,眼里闪过怨恨。 她上前来:“哦?既然澜缕阁的胭脂膏没有问题,那少夫人怎么和我一样戴着面纱,难不成是和我一同烂了脸?” 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春雪的面容,仿佛通过面纱看到了她的真实面容。 这话一说,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夫人自始至终都戴着面纱。 “摘下来!摘下来!” 林掌柜也劝道:“少夫人,你就摘下来吧,我们问心无愧。” 他不知道李春雪的脸的确是毁了,只是不像那女人那般生了满脸的疙瘩,而是两个硕大的藤蔓占据了她的脸颊。 李春雪悄悄咬唇。 绝对不能掀,掀开以后,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女人本是狗急跳墙,胡乱说出的话,却见本来理直气壮的少夫人忽然无话可说了,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心中一喜。 莫不是这少夫人真烂了脸。 她故意用激将法激李春雪:“少夫人莫不是怕了,不敢掀面纱是如何?” 李春雪可不吃这套,她抿唇,眼神冷淡:“方才已道明了我家胭脂膏的清白,为何又要让我掀开面纱,姑娘怕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倏忽间快步跑了过来,她猛地将李春雪脸上的面纱往下拽。 “遮遮掩掩怕不是做了什么心虚事,还敢说澜缕阁的胭脂膏没有问题!” 她这动作来得突然,李春雪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面纱掉了,李春雪垂着眼眸,眼里泛起冷意来。 却见那女人惊愕地看着:“怎、怎么会……” 林掌柜心中一喜,喊道:“看到了吗,我家少夫人脸上可好好的,谁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一样,要我看,你烂了脸就是活该!” 他呸了一声。 此时的林掌柜一扫先前的灰败面色,喜气洋洋。 没想到这少夫人还真有几分手段。 李春雪神情微动。 怎么会。 她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发髻之上挽着的簪子。 难道是因为这个…… 眼见那女人又闹了起来,坐在地上又哭又喊,李春雪转身便进了屋子,留下在场惊愕的众人,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出来了,手持一把大扫帚。 直直地往那女人身上打,女人疼的哎呦哎呦的,连忙蹦起来,四处闪躲。 “你也知我先前是什么身份,我是山村出来的,没文化没品格,最擅长的啊——就是打你这种占我们便宜的人!” 说着,她继续扛着扫帚往那女人身上挥。 女人也不哭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她,连忙跑了。 这一出闹剧真是精彩。 围观的群众们惊得下巴都收不起来。 这程家的少夫人还真是能文能武,“泼妇”手段后面也是使出来了。 李春雪扛着扫帚,冷冷地看着围观的群众:“你们还留在这里干嘛?!” 人们扫兴地散开了。 林掌柜小跑过来,惊叹地竖起大拇指道:“少夫人您可真厉害啊。” 比起夫人,少夫人还多了几分粗犷之气。 李春雪将扫帚从左手换到右手,林掌柜连忙哎呦哎呦地躲开,小心翼翼地拽着那扫帚:“少夫人,咱先把这东西放下。” 事情解决了,李春雪进了澜缕阁,第一件事便是左顾右盼地寻找铜镜,仔细地打量。 真的,一点藤蔓的痕迹也没有了。 面上白白净净的,甚至比先前皮肤更为细腻了一些。 一个脑袋扒拉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李春雪没好气道:“进来,在外面鬼鬼祟祟得干嘛。” 莺桃连忙小跑到李春雪身旁,彩虹屁一个紧跟着一个:“夫人方才简直是不得了,直把那坏女人说得哑口无言,特别有老夫人的风姿!” 李春雪睨着她不说话,莺桃讪讪地笑道:“奴婢实在是害怕,方才那人实在是太多了,夫人您也知道奴婢成不了大事,一有事就想逃跑……” 李春雪没和她计较,移开目光。 莺桃忽然惊奇道:“夫人,您脸上藤蔓的痕迹真的一点都不见了,好厉害呀。” 李春雪没说话,没忍住又上手摸了摸那发簪。 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那鬼魂救了自己。 莺桃眼珠转了转:“夫人,奴婢去看看饭热好了没有。” 她一溜烟就不见了。 李春雪坐了下来,将那发簪拿了下来,正欲观察,却感受到一道阴冷的气息逼近。 她心神微滞。 果然,程琛言弯着眼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今日他没穿一直穿着的白袍,也没穿梦境之中穿过一次的黑衣,反常地穿了一件青黛色的对襟羽纱长衣,衬托得他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白得透明,仿佛纸片似的,偏偏这人嘴唇红得滴血,突然冒出来,冷不丁地吓人一跳。 李春雪看着他这模样,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终于,她想起来了,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这衣裳,活脱脱得好似娘先前在成衣铺为自己买的衣裳。 颜色、样式都像极了。 程琛言来到这里,似乎有些新鲜,左瞧瞧右瞧瞧。 他不用走路,身子飘来飘去。 李春雪忍不住道:“澜缕阁不是你家的产业吗?你难道还没有来过吗?” 半晌没见到人影,李春雪心下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倏忽间,一道鬼影飘了过来,闪到李春雪面前。 苍白的面容、瘦弱的下颚、红得滴血的面容就这么直直地出现在李春雪的眼前,两人之间仅隔几厘米,李春雪忍不住惊呼一声,将人推开。 程琛言好心情地弯眸,后退了几步:“三年前是最后一次见了。” 李春雪听着这话,后知后觉道:“你是靠着我出来的。” 瞧见那鬼魂笑得得意的模样,李春雪不禁想要咬断后槽牙,难怪难怪。 她先前竟是以为这鬼魂留下簪子,是给自己提供了帮助,不承想,竟是成了承载这鬼魂的容器。 李春雪微微垂眸。 不过。 她似乎知道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饶是程琛言手段高明,鬼力强大,似乎也不能离开程家的那间婚房。 正想着,一道粘稠阴湿的呼吸传来耳边。 “你、在、想什么。” 李春雪被吓了一跳。 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吧,她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感与酥麻感传来,李春雪的眼泪唰得就落下来了。 下颚被人微微抬起。 冰冷的、阴湿的、没有热度的手掐住自己的下巴。 李春雪一时连落泪都不敢了。 “……在想你……嘶……” 李春雪下意识道,舌尖的疼痛感时不时袭来。 掐着自己下颚的手放开了,程琛言弯眸,勾起唇角。 他打量着女子。 可怜巴巴的。 豆大的眼泪半掉不掉,垂在眼眶,红红的眼尾。 程琛言喉结微微滚动。 他忽然凑上前来,含住李春雪的唇瓣,向里面呼气。 李春雪瞪大眼睛,使劲地捶打程琛言。 这竟然还是个色鬼!!! 只是,很快,她便发现端倪了。 自己本来疼痛的舌尖忽然好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李春雪反抗的动作都愣住了。 第67章 阴湿男鬼“你我可是夫妻,李小姐何必…… 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一起,鬼魂的舌头甚至顺着李春雪的齿间钻了进去,缠着她的舌尖一起纠缠。 李春雪心中难堪,使劲将压着自己的程琛言推开。 力道不大,鬼魂却顺着她的力道轻飘飘地退去。 他面含餍足,狭长的眸子眯起,眼中水波流转。 李春雪正欲说话,林掌柜推门而进,快步走来。 他面色含笑:“少夫人劳累一番,定是饿坏了吧,还请少夫人随我前去后院用膳。” 瞧见李春雪的模样,林掌柜心生疑惑,少夫人怎么脸色这么红。这屋中的温度很高吗?应该不会吧。 李春雪心头一紧,用余光瞥向身旁那人,相较于自己的慌乱,当事人明显镇静多了,甚至还漫不经心地在原地飘来飘去。 她放下心来,险些忘了除过自己,别人是看不见程琛言的。 李春雪神情一滞。 对了! 为何只有自己能够看见,旁人都看不见。 林掌柜见人半晌不说话,瞳孔涣散,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心生疑惑唤道:“少夫人?” “啊,怎么了?” 李春雪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哦,对,好好好,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后院,程琛言跟在李春雪身侧,紧贴着她,他身上是没有温度的,浑身轻飘飘的,李春雪却觉得挨着他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有些难为情地避开他的触碰,故意往林掌柜那边靠了一些。 程琛言面色平静,眼底深处却翻滚着暗色。 一道光亮闪过,头上一重,身旁已没了程琛言的人影。 李春雪暗暗咬牙,幽怨心想道,一支发簪哪里会这么重,不知自己哪里又惹这鬼魂不高兴了,眼下正报复自己。 林掌柜将人引得进了后院,便见周围绿树成荫,繁花开的正旺盛,衬得庭院愈发典雅起来,曲径通幽。 李春雪不禁多看了几眼。 林掌柜眼尖地捕捉到,忙道:“老夫人最爱这般美景,每来于此都要多待几日。” “夫人——” 莺桃穿着一件嫩粉色襦裙,如一只翩翩蝴蝶似的从远处“飞”了过来。 待人凑到跟前,李春雪这才发觉她还上了脂粉。 莺桃本就生得清秀,此次打扮一番,更是有些清新可人的神韵,眼眸流转间,皆是灵动。 李春雪垂眸看她:“你不是说你去看饭热好了吗?” 林掌柜以为李春雪生气了,连忙道:“少夫人您可千万别责怪莺桃,莺桃本在膳房帮忙,是我让她去挑选衣裳与脂粉的。” 莺桃见李春雪冷着神色,心中惶恐,她两只手攥在一起,脸色一白。 “夫人您别生气,莺桃知错了。” 李春雪忽然翘起唇角,她抬起莺桃的下颚,仔细端详着她:“好看的。莺桃你以后便这样打扮。” 莺桃下意识咦了一声,惊愕地看向李春雪。 女子语气认真,没有半分身为主子的傲气,好似……好似她们两人是朋友一样。 莺桃正欲啜泣,想到脸上还带着脂粉,生怕将脂粉哭掉了去,只好强行将泪意憋了回去。 林掌柜在一旁道:“女子本就应该漂漂亮亮的,过会儿少夫人也好好打扮一下。” 莺桃眼睛一亮,她拉住李春雪的胳膊,欣喜道:“待会儿奴婢要把夫人打扮成天下第一美人!” 李春雪闻言脸腾得就红了,她移开眼神。 这丫头。 口无遮拦。 她顶多只算个清秀,哪里当得了那天下第一美人。 待坐到饭桌前,莺桃一心要打扮李春雪,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吃饭,林掌柜心怀讨好她的心思,哪里会自己埋头饱食,只紧紧地盯着李春雪的神态,生怕饭菜不合她的胃口。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李春雪也没了好好吃饭的心思。 眼见她放下筷子,林掌柜惊慌道:“可是这饭菜不合少夫人的胃口?我这就让下面的人重做一桌。” 李春雪摇摇头:“不用了,是我自己今日食欲不佳,不用再浪费了。” 莺桃见李春雪要起身离开,心中一喜,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眼中意味分明。 李春雪失笑:“走吧。” 林掌柜将两人带到铺子里面。 一一给她们介绍。 李春雪只觉头晕眼花。 什么朱砂胭脂、雪花胭脂、玫瑰胭脂、龙诞胭脂…… 林掌柜讲得滔滔不绝,李春雪看过去却觉得它们颜色都差不多。 唯一能分清的便是那金箔胭脂,以金色的表面与其他胭脂的各种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莺桃心细,听得认真。 她方才为夫人寻得了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 那衣裳做工精细,样式虽繁琐,拿起来却轻薄,夫人一向穿得素静,今日便来试试另一种风格。 与之搭配,莺桃挑了一盒玫瑰胭脂,不淡不俗,刚好衬夫人的肤色。 想了想,她又取了花钿。 莺桃可谓是面面俱到,李春雪只需等待着她来动手就行。 只不过在更衣上,李春雪强烈地表示一定要自己动手。 即使同为女子,无论是羞耻心,还是被人伺候的感觉,都让李春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拿了衣裳去了后院的客房。 周边无人了,李春雪松了口气,只觉浑身都舒坦了。 手指落在衣扣上,微微停顿,李春雪抿唇,伸手将发簪取了下来,放在了屏风后的桌子上。 为了确保安全,她还特意在上面覆盖了一层轻纱。 她可没忘,那发簪是承载程琛言的容器。 挽着发髻的簪子被取下,女子乌黑的青丝垂了下来,落在腰身上方,更添了几分柔美。 屏风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屏风外面的簪子闪着光亮,只见簪子化作了俊朗青年,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转动,茶杯随之摇晃,他眸中含笑,直勾勾地看着那屏风。 隐隐绰绰,女子纤细的身影透过屏风显露。 黑色的影子盖不住身体曲线的柔美。 “嘶……” 李春雪此时犯了难。 这衣裳她倒是会穿,只是手指翻动时,竟是在背后打了个死结。 李春雪手巧,这本难不倒她,但她看不见背后,只好黑瞎子似的乱摸,倒是摸着那死结了,只是越拆解越繁琐,仿若不同的绳索在不停地缠绕,只教人心乱,手下更是无措。 她此时有些后悔没叫莺桃跟着来了。 李春雪心生烦躁,干脆直接脱掉算了。 手指刚触碰上裙角,背后便贴上了一具阴凉的身体。 李春雪闭眼,无奈道:“程琛言你怎么跟着来了。” 她将那簪子特意放在屏风后面,不承想,他还是出现了。 此时自己背后风光乍露,而那鬼魂竟然直直地贴了上来。 李春雪只觉好似有阵阵冰冷的风袭来,冷得她想打哆嗦。 女子后背显露的肌肤白里透红,肤若凝脂。 程琛言将自己的手指贴了上去。 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肤色。 他很白,白得不正常,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着白玉般的冷意。 李春雪却不同,她也白,但她的白是健康的白,透着活人才有的红润。令程琛言眼热的不是她的肌肤,而是那身皮肉之下不断沁出的暖暖热意。 鲜活的。 “原来还是不一样的。” 他又说了那句话。 李春雪啊了一声,有些困惑,这才后知后觉程琛言还贴着自己光裸的后背,李春雪脸上浮现几抹红霞,连忙向前爬了几步以远离程琛言的靠近。 腰身爬上一双有力的臂膀,李春雪又被人拉了回去。 她额头冒出几滴汗来,冷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帮你穿衣裳。” 李春雪睁大眼睛,眼里闪过羞耻:“要你帮了,我不穿了!” 程琛言摇头:“你喜欢这衣裳,为何不穿。” 他固定住李春雪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紧接着,温热的呼吸从敏感的腰身传来。 李春雪神情一僵。 这才想起来,解开死结需要两只手共同协作,此时程琛言的一只手用来固定自己,另一只手没了用处,便只能用嘴解开死结。 说来奇怪,程琛言全身都是冰冷的,呼吸间却有着活人一般的热气,让李春雪怎么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李春雪的腰身敏感,哪里禁得住这样,她忍不住躲了一下。 程琛言吐出口中的衣带,将人拉了回来,冷声道:“安分一些。” 羞耻感迅速蔓延,李春雪闭上眼睛,大声道:“我不动了,你用手解!” 话落,那死结便被解开了。 程琛言挑眉:“晚了。” 却见倏忽间李春雪变了神情,她来不及思考,连忙将一旁搁置的被褥铺在自己身上。 那死结被解开,全身上下没了依托,迅速掉了下来。 好在她反应快,不至于在这鬼魂面前走光。 李春雪庆幸自己是在床榻上换的衣裳,还有被褥可以为自己遮盖。 瞧见李春雪这惊慌失措的模样。 程琛言忽然勾唇问道:“李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李春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仅露出一张脸在外面。 “你我可是夫妻,李小姐何必像防贼一般防我。” 程琛言往前凑来,靠在李春雪的耳边,轻声道。 他扯开嘴角,幽暗的眸子盯着李春雪的脸颊,眼看着她的面色迅速苍白,心中的满足之意如潮水般集聚,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第68章 阴湿男鬼鬼婴上门 鬼影消散,化为流光。 李春雪一愣。 她连忙将自己的衣裳套上,匆匆下了床榻,果然那簪子闪着亮光,显然那鬼魂又跑了进去。李春雪猜测或许是他离不了那容器过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去恢复精力。 女子翘起唇角。 活该。看来这鬼魂也没有多厉害,这下让她抓住他的把柄了。 李春雪将簪子戴在头上,抬脚走了出去,莺桃早已踮着脚远远看着,瞧见李春雪身上还穿得是旧衣裳,她失落地弯下唇角:“夫人您不喜欢吗?” “喜欢的。只是我不会穿,等回府以后,你再帮我穿可好?” 莺桃闻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重重地点点头。 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处理事情,眼下事情已经办好了,李春雪也不便再逗留了,林掌柜失望地问她不能再待几天吗。李春雪只摇摇头:“娘还卧病在床,我得回去照顾她。” 这样说了,林掌柜果然不再挽留了。将人送到店铺门口,林掌柜笑道:“日后欢迎少夫人常来澜缕阁。” 李春雪回之一笑。坐在马车上时仍然若有所思。林掌柜那话的意思似乎是知晓娘有意让自己打理店铺的想法,那林掌柜为人爽朗大方,瞧着倒不像阴险狡诈之人,不知娘先前说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又是何意思。 此次出来做事,李春雪知晓娘也是有意让自己多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不得不说,出来一趟,果真不一样,有些事情,即使自己心明如镜,在头脑中构思千遍万遍,真正落实下来还是会出现差错。就如同这次,那女人将自己的面纱扯下,倘若不是程琛言出手,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她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要走的路也有很长。 思绪飞扬之际,便听见街边突然出现嘈杂声,紧接着,尖锐刺耳的哭闹声响起。 车夫被迫停下了马车。李春雪掀开帘子看去,微微蹙眉。 便见一个发髻散乱、衣着朴素的女人跪倒在地上,一双眼眸哭得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对面站立的男人嘴里叼着旱烟,眼底青紫色一片,显然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他吊儿郎当的站着,看着女人的眼神满是厌恶与烦躁,口中骂骂咧咧的。 让李春雪惊恐的是,她竟是在那男人背后看到了一个鬼婴的哭脸,他挂在男人脊背上,血红的眼泪从眼眶流落,偶尔张开大口,活脱脱的吃人模样。 莺桃也趴了过来,靠在窗口旁,好奇地看向远处。 李春雪哆嗦着唇问道:“莺桃你能看到远处发生了什么吗?” 她此时的状态很差,面色惨白,神情惊慌,莺桃虽然心生疑惑,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夫人是没见过那场面,夫人这么问了,莺桃连忙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 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再加上那女人的哭喊声之大,已足够她将故事了解了。 莺桃回道:“回夫人,那女人与男人是夫妻关系。女人怀孕期间,男人去青楼寻欢作乐,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将家中的银两花得一干二净,恰巧,在正妻怀孕的第八个月,外室也紧跟着怀孕了,事情暴露后,那女人去找她丈夫理论,两人吵嚷之间大打出手,女人流产滑胎了。之后她便疯疯癫癫的。” 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李春雪颤着嘴唇又看了过去。 那鬼婴已攀爬到那男人脖颈处了,一口一口地吞咬着,男人的面色愈发惨白,瞳孔瞪得老大,仿若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鬼婴应当就是那女人滑落的胎儿,因受女人的怨气所致,日夜缠在那男人身上,估摸着那男人也撑不了多久了,不久后便会成为一架枯骨。 但是,为什么她能看见…… 那鬼婴似乎察觉到久久的注视,他扯开红得滴血的嘴唇,黝黑的眸子看了过来。李春雪吓了一跳,连忙将帘子拉下。 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长这么大她只见过一个鬼,便是程琛言。李春雪猜测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看到了他。 为何,现在她竟然可以看见其他鬼。 马车往前行驶了,原是护卫看见这里聚集了大批人群,严重影响了此地的秩序,拿着刀剑便过去疏散人群。 道路宽敞了,马夫便继续驾车了。 李春雪此时额头冒着冷汗,眼里惊慌失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甚至想立马将簪子取下来,好好问一下程琛言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模样太过吓人,莺桃这才后知后觉夫人应当不是被那一幕吓到的。 莺桃坐了过去,握着李春雪的手,安抚道:“夫人,您怎么了?您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馆瞧瞧吧。” 李春雪摇摇头,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之感:“无事的。让车夫再快一些,我想赶紧回府。” 莺桃依言朝外喊了一声,那车夫应着,果然,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了起来。 风声呼啸,鬼婴模样在李春雪头脑中始终消散不了。 程琛言虽然也是鬼,但是他五官端正,倘若不是过于惨白的皮肤、冰冷得瘆人的温度,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俊俏的公子。方才那鬼婴却不同,他是实打实的鬼魂模样,或许是修行过低的原因,外表还维持着原始的状态,脑浆甚至还在外面流着,完全符合话本中对鬼魂的描写。 李春雪自认为胆子不小,面对这种东西,仍然怕得慌。 她本不是个迷信的人,甚至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接二连三的事件将她的认知击个粉碎,李春雪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终于回了府,李春雪好似终于能喘气似的,她迫不及待地便回了屋,将门窗关严实后,她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程琛言?程琛言?” 半晌没有回应。 李春雪心里慌乱感升起。怎么会这样。 她止不住地摩挲着簪子,簪子浑身都被摸得生了热度,仍不见程琛言的露面。 李春雪心中失落,却也无法强求,只好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髻之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门窗忽然被大力敲打着。 一声两声三声。 随着每声的敲打声响起,李春雪的面色就要白上几分。 不是莺桃。她不会这么大力地敲门。 也不是娘,娘最守礼仪了,更不会做这般粗鲁的行为。 李春雪手微微发抖着,额头冷汗直冒,心中祈求着千万不要是她想得那样。腰间别的匕首被手牢牢地按住,终于,门被大力地砸开了。 鬼婴那张被血泪染尽的鬼脸露了出来。 他果然看到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看到他,所以一路跟着她,直追到府上来。 鬼婴不会说话,只用一双懵懂又冷血的眸子盯着她。 眼神中蠢蠢欲动。 李春雪从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垂涎之意。 鬼婴猛地扑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李春雪吓得眼泪直流,连恐惧都生不出来了,她抽出匕首,闭着眼睛狠狠插去,却见那匕首竟直直地穿过了那鬼婴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先前这匕首分明可以穿过程琛言的身体的,他甚至还流血了,怎么现在又不管用了。 李春雪整个人像傻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 那鬼婴快要咬到她脖颈时,头上一轻,程琛言冷着眉眼,微微抬手,掐住那鬼婴的脖子将他甩了出去。 鬼婴被丢出去足有三米远。 他惨叫一声,哇哇大哭,哭声凄惨。 哭着哭着,李春雪听着心中竟生出动容之色来。 “捂住耳朵,这鬼婴惯是会使这些把戏。”程琛言说道。 李春雪心头一惊,连忙捂住耳朵。 果然,见把戏被拆穿,哭声停止了,鬼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便想慌乱逃走,程琛言微微勾唇:“想溜?没门。” 他以非人的速度移到了鬼婴面前,微微挥手,便见那鬼婴变成一阵黑烟消散了。 危机似乎解除了。 李春雪略微放下心来,她抬眸看向程琛言:“怎么回事?” 青年转过头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面色更加惨白了,看起来有一种虚弱的模样。李春雪只觉自己在胡思乱想,看程琛言方才让鬼婴魂飞魄散的手段,可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倏忽,青年唇角溢出几道黑血。 他微蹙眉头,手指抚上唇角,将那血迹抹去。 李春雪大惊,连忙凑上前来:“你怎么了?是被那鬼婴伤到了吗?” 程琛言的眸色有些意味不明:“那鬼婴是最低级的鬼。” 言外之意便是他怎么可能会被最低级的鬼伤到。 “你们鬼之间也分级别吗?” 李春雪好奇问道。她忽然想起先前所想,程琛言如果是鬼,应当是厉鬼级别的,本是胡思乱想,难不成真让她歪打正着猜对了。 让她失望了。程琛言并没有好心地为她解惑。 青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弯唇:“知道那么多对你没有好处。” 话落,他的身影消散,又没了影。 李春雪摸着头上的发簪,微微撇嘴。 不说就不说,装什么高深莫测。 忽然想到什么,李春雪将发簪再次取下,对着那簪子问道:“那我怎么突然能看见那鬼婴的?”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方才被程琛言打浑,她竟是将这忘了。 发簪没有动静,安安稳稳地放在她的手心上,微微发烫。 第69章 阴湿男鬼“小心你身边这厉鬼,他可没…… 死里逃生后,李春雪本以为自己会久久回不过神,不承想,困倦之意迅速席卷而来,眼皮怎么使劲也抬不起来,看向远处的天光大亮,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终于,她陷入了梦魇之中。 狭小昏暗的屋子中,男人大大咧咧地将脚搭在饭桌上,一股酸臭味袭来,他的嘴里叼着旱烟,烟圈缭绕,将他的面容遮盖住。良久,他不耐烦地将烟把丢开,踹了一下饭桌:“饭呢?!快饿死老子了。” “来了来了。”女人端着碗筷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李春雪,垂着头慢吞吞地走来,端着热粥,小心翼翼。 热粥清淡得可怕,就是清水上面漂了少许的米粒。 青菜炒肉不如说是青菜炒肉沫,少的可怜的肉沫夹杂在青菜中间,硬邦邦的馒头放在一旁。 男人看见这便觉得倒尽胃口,他摔了一下碗筷,“砰”的一声,后面坐在椅子上的几个女孩皆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眼里闪过恐惧。她们瘦弱得仿佛只剩骨头架子,清澈的眼眸瞪大,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不是刚买的肉吗?怎么又没了?!”男人冷声道。 “什么刚买的,上个月买的一斤半肉,都让招财和你吃了,哪里还有肉。”女人也生了气来,阴阳怪气道。身后跟着的李春雪转过身,习以为常地在妹妹们那里找了个空位自己坐着。 男人一时语塞,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拿起筷子夹菜,这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平时吃这也就罢了,上个月奢靡了一阵,顿顿都吃的肉,他的胃口都被养得挑剔了。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给他拉开凳子,把孩子抱上去坐好:“娘给我们招财夹菜啊。” 她夹起肉沫往碗里放,男孩皱起眉头:“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女人睁大眼,轻哄道:“这就是肉啊。” 男孩弯下唇角,冷哼道:“我才不吃这个!”话落,他竟是将碗里的肉沫丢在地上。 女人轻轻蹙眉,却还是把人搂着哄道:“好好好,不吃不吃,娘以后让我们招财吃大肉。” 椅子上坐着的几个女孩的目光皆落在了地上的肉沫上,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看着年纪最小的女孩忍不住说道:“我想吃……”她身旁的女孩连忙推了推她:“别想了,这是爹和弟弟的。”女孩落寞地弯下眼眸:“但是那都掉在地上了……” “小心挨打!” 女孩连忙恐惧地闭了口,只是望着那地上肉沫的眼神始终不愿挪开。 李春雪抿唇,咽了咽口水,将饥饿感强行压了下去。 男人越吃越生气,他忽然心生一计,往女孩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春雪注意到了,心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转过头来,悄声对女人说道:“咱们再卖上一个?” 李招财哭得厉害,女人正哄他哄得焦头烂额的,闻言动作微滞。她猛地看向男人,不可置信道:“你疯了?!那可是你女儿!” 男人冷笑一声,嗤笑她的装模作样:“现在装什么装,上次数钱的时候动作不是挺快的吗? 女人面上划过窘迫。 两人自以为说的声音很小声,实则屋子就这么大,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后面坐着的女孩们耳里。 女孩们眼中水雾浮起,呜咽声响起。李春雪眼里生出冷意,她抱住妹妹们。 “大姐,爹娘又要让那些奇怪的人来吗?”方才说要吃肉沫的小女孩弱弱地问道。 她是姊妹里年纪最小的,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卖孩子,只知道有时爹娘会叫些陌生的人来,他们眼里满是审视与打量,仔细地端详着她们几人。上次被带走的是三姐,从此她就再也见不到三姐了。 李春雪将四妹拥在怀里安抚:“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底,李春雪垂下眼眸,压下眼里的恐惧。她年纪最大,知道的事情便越多。其实她不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在她的前面还有两个女孩,都被爹娘送人了。生下第三个孩子,还是个女孩,不知为何,这对夫妻鬼迷心窍竟将她留了下来。 仿佛是魔咒似的,接下来的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孩子都是女孩。终于,爹娘老来得子,欣喜欲狂,第七个孩子终于是个男孩,他们取名为“李招财”,作为李家的顶梁柱,给李家招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家中贫困,爹又好赌,一家人根本吃不上饱饭。所以,他们在上个月将三妹卖给了人贩子。想到这里,李春雪咬住牙根,眼泪含在眼眶,欲掉不掉。 这次,她一定要守住自己和妹妹。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爹蹲了下来,笑道:“都饿了吧,快来吃饭吧。” 语气温柔,态度和缓。 这一幕让几个女孩都愣住了,爹久违的关心让几个女孩都红了眼眶。李春雪却心生警惕,暗暗搂紧了妹妹们。始终岁数小,爹稍微态度软和了些,几个女孩就忍不住开心地跑到饭桌那里,李春雪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的妹妹们如同泥鳅般滑了出来。 爹看向李春雪:“春雪,你也来吃饭吧。” 都饿狠了,女孩们吃的津津有味。 四妹吃着吃着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爹你不会再要卖我们吧。” 男人的神情一滞,继而平静道:“你们是爹的女儿,爹怎么可能舍得卖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了。” “那爹刚才为什么要给娘说什么‘再卖一个’?”四妹嘴上把不住关,当即问了出来。 话落,不止是爹娘面色一变,年纪稍大的李春雪和二妹脸色也变了。 李春雪心中一咯噔,坏了,四妹这么一说,直接便将那层窗户纸撕破了。 李招财眼睛一亮,喊道:“卖一个换肉吃,卖一个换肉吃。” 果不其然,爹的面色发狠,他拽起四妹,四妹大声地哭喊着说不要,李春雪脑袋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冲上去将四妹护在身后。 四妹哭得撕心裂肺,她哇哇大哭着。 爹怒气道:“李春雪你给我让开!” “我不!” 李春雪也开始流泪。 “爹你上个月已经把三妹卖人了,为什么还要卖四妹,我们都是你的女儿啊。” 男人可一点儿也不吃这套。什么女儿,他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了,哪里还有闲钱养女儿。多一个便是多一张嘴,家里哪里有那里多银两养女儿。 眼看着李春雪将四妹牢牢地护在身后,二妹也流着泪祈求爹不要卖四妹。 男人面色一冷,他忽然拉起李春雪的手腕:“好,那就你来。” 一旁沉默的女人忽然拽住男人,悄声道:“别,春雪年纪大,能干家务活。” 男人神情微缓,的确,李春雪年纪大,心细手巧又勤劳,家里的家务活大多都让她包揽了,把她卖了,就没人做家务了。 娘温柔地看向李春雪:“春雪,你长大了,知道保护妹妹们,但是你也看到了咱们家的情况了,不是爹和娘不想养,实在是养不起。把妹妹送人也是为了妹妹好,送去条件好的人家享福,总比留在咱们家受苦好。” 李春雪心头松动,拽着四妹的手微微放开。 四妹还在哭着,她听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自己也要像三姐一样不见了。一旁哭泣的二妹眼里闪过亮光,她忽然哑着嗓子道:“爹娘,卖我吧。” 话落,李春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二妹。 二妹灰着神情,麻木道:“大姐,你别怪我,我实在是受不住了,让我去其他人家吧。我没有你勤劳聪明,也没有四妹活泼可爱,留着也没有用,就让我走吧。” 李春雪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话来,她搂住怀里的四妹,只能看着爹娘拉着二妹的手离开家门,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四妹还在怀里哭泣。李春雪咬唇,眼里的眼泪陡然而出。 从那以后,李春雪常会做噩梦。有时会梦到四妹被卖了去,有时是自己被卖了去,有时是二妹离开的背影。 那日,李春雪照常做了噩梦。只是,这次的梦不同于往常。 她梦见二妹被卖到了花楼之中。梦中的她过得并不好,被同龄女子嘲讽、整蛊,被迫学讨好人的手段,紧接着是麻木地辗转于不同的客人身下。 她梦见二妹流着泪对自己说:“大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走了可以过好日子吗?你一向喜欢四妹,这次也是为了保护四妹,故意骗我离开的吗?我恨你!我讨厌你!现在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 李春雪从梦中惊醒,她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声地呜咽着。 她没有。 她没有骗二妹,是娘说走了可以去好人家享福的,不用待在家里受苦。 她没有偏心四妹,她在努力地保护好每一个妹妹。 二妹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她冷笑道:“大姐你在自欺欺人吗?你敢说你一点儿错也没有?!” 李春雪眼前一阵目眩神晕。 对,她有错。她没有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受了苦。 二妹得意地笑道:“对,就是这样,所以大姐下去陪我吧,当面向我赔罪,妹妹会原谅你的。” 李春雪意识恍惚,她下意识地跟着那话语来,下去陪妹妹,妹妹会原谅她的。 匕首落在脖颈处,二妹的目光急切地随着那匕首流转:“对,就是这样!划下去就解脱了。” 她眼含热意,几乎垂涎地望着李春雪脖颈处冒出的血珠。二妹的身体忽然向后甩去,她摔在地上,重重地痛呼一声。 李春雪的意识清明了一瞬,脖颈处的疼痛感袭来,吓得她连忙松了手,匕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程琛言凭空出现了,他掀唇看向“二妹”:“哪里来的小鬼,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二妹”冷笑一声,面容陡然变化。原来是一个鬼魂,她站了起来,目光幽怨地看着程琛言,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差一点儿她就得手了! 她不舍地看着李春雪,无奈自己打不过这坏自己好事的厉鬼。“二妹”忽然看向李春雪,翘唇道:“小心你身边这厉鬼,他可没怀好心。” 敢坏自己好事,也别想趁机占便宜。 “二妹”冷嗤一声,身子消散。 梦境破碎了。 第70章 阴湿男鬼她更想收了程琛言那厉鬼…… “夫人!夫人!”急切的喊声将李春雪唤醒。 睫毛轻颤,李春雪缓慢地睁开眼,莺桃与程老夫人关切的面容出现在面前。看到自己醒来了,两人皆面色缓和。 李春雪呆滞着眸子,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出了梦魇,又像没出。 程老夫人大病初愈,走路时身子仍然颤颤巍巍的,她靠前来弯下身,手帕擦去李春雪眼角的泪珠。莺桃在一旁咬唇,眼里仍含着担忧。 李春雪飞散的思绪终于回来了,她动了动眸子,眸光落在两人身上,这才大梦初醒,散掉的魂飞了回来。 程老夫人上前来将她搂在怀里:“春雪别怕,娘找的道士申时便到了,日后再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李春雪捂住唇,忽然哽咽开来, 申时果有道士上门了,只是看着面容稚嫩,实在不像能捉鬼的样子。程老夫人蹙眉道:“我请的是清风道士,你可是清风道士?” 听闻清风道士道行极深,为不少宅子驱邪开光后,宅子中的诡异事端果然没有了,因此名声大噪。按理来说应当是个年纪大的,怎么会是个毛头小子。 看着程老夫人怀疑的目光,小道士挠挠头,歉意道:“我的确不是清风道士,我是清风道士的徒弟,我师父外出有事不在,就让我来了。” 程老夫人抿唇不悦道:“这事哪里是可以随意替换的,你可有本事捉妖?” 小道士圆溜溜的眼眸瞪大,认真道:“自是有的!夫人不信的话可让我一试。” 李春雪上前来按住程老夫人的手,劝道:“既然是清风道士的徒弟,定是有真才实学的,想必清风道士也不会派来一个没能力的来敷衍,这不是败了他的名声。” 她方才惊魂一场,面色尚且苍白,衬得尖尖的下巴愈发瘦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程老夫人心一软,拍拍李春雪的手:“罢了罢了,就且让他一试。” 小道士听见有人支持他,眼睛一亮,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李春雪,他眼眸微定,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旁侍候的莺桃瞪大眼,立马挡在李春雪面前:“你这小道士看什么呢?!这可是我们的少夫人!” 方才被李春雪说得态度软和的程老夫人闻言脸色稍暗,只觉面前这小道士怎么看都不正经。 小道士闻言立马炸毛了,他反驳道:“我才没有,我只是看这位夫人身上阴气缠身,印堂隐隐发黑,这才多看了几眼。”李春雪的心微微揪起,这话的确正中她的命怀。这段时间,的确有太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先是程琛言,再是鬼婴,紧接着是那幻鬼。他们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前仆后继地缠在自己身侧,心怀鬼胎,她却不知到底是为何,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春雪的额头就在隐隐作痛。 她喘了口气,看向那小道士:“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的确经历了些许不寻常的事情,不知小道长可有解救的办法?” 终于有人肯定他的能力了,小道士骄傲地扬起头:“办法啊,自然是有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彻底破除此事自是要从根源出发。”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程老夫人忍不住追问道:“小道长可有具体的办法?”话落,小道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攀上红霞来:“根源此事,还是得让我师父来,我道行尚浅,没法接手。” 莺桃一向心直口快,她嘁了一声:“说这么多,你不是还是没有办法,装模作样!” 小道士一时语塞,看向众人,程老夫人和李春雪虽未挑明,眼里却满是失望之意。小道士咬牙高声喊道:“我才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我虽然没有办法解决根源问题,但收服小鬼还是可以的!” 他看向李春雪:“夫人最近是不是被一鬼魂缠身,扰得心神不宁?” 李春雪手心攥起,他在说谁?是鬼婴,幻鬼,还是……程琛言。 想到小道士说他可以收服鬼之言,李春雪心头微微热起,倘若真的可以收服,她更想收了程琛言那厉鬼。 鬼婴已被程琛言打的魂飞魄散。那幻鬼看着嚣张,实则是个小鬼,只能将人拉入心底最为恐惧的回忆之中,让人陷入梦魇无法脱身,挑唆着人类自杀以达到将其吞之入腹的目的。归根结底还是无法直接作恶,只要自己直面恐惧,坚定心神,便可不被幻鬼操控,她也就拿自己没辙。 这话还是程琛言在梦魇之中告诉自己的。想到他,李春雪心头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她不知他到底存在什么目的,他应当在鬼的级别中极高,不然那幻鬼也不会在见到他之后,只敢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落荒而逃。即使程琛言现在还未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谁又知他在预谋着什么,那幻鬼不也说让自己提防他了吗。 况且。 李春雪垂下眼眸,眼中隐隐发冷。若不是他,她怎么会接二连三地遭遇这些诡事,自从可以看到他的魂体之后,她竟是可以看见其他鬼魂了,一想到自己要被这些恶鬼缠身,李春雪就觉得心头作痛。 说不定在收服了程琛言之后,这些奇怪的事情就都消失了。 想到这里,李春雪看着小道士的目光愈发期待。 让她失望了。小道士开口道:“夫人陷入梦魇应当是被幻鬼缠上了,那鬼级别低,耍的手段却高明,心智不清明的人不易逃脱自己心里的恐惧之物,便会让那幻鬼得逞。看来夫人是心智坚定的人,这才得以死里逃生。” 说到这里,李春雪的面色一红,什么心智坚定,倘若不是程琛言的解救,自己早让那幻鬼得逞了,此刻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李春雪抿唇,心里有些复杂。对于程琛言,她既感激又恐惧,多次解救,让她得以存活,但厉鬼终究是厉鬼,李春雪始终不知程琛言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夫妻关系不过就是假象罢了,至于他声称的“喜欢”,李春雪更是对此嗤之以鼻。这种猜不透、握不住的关系让她惶恐不安,她害怕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就像是成婚前爹娘送来的鸡蛋羹。 她以为是爹娘回心转意,看到自己的好了,实则是恶人收敛起獠牙,只待更深的吞食。 小道士拿出一张符纸,左手握住符纸,右手竖起一根食指,垂眸轻声念着什么,便见那符纸忽然飞了起来,这一幕让众人大吃一惊,看向这面相可爱的小道士,这下不敢再以貌取人了,说不定这小道士真有几分实学。 符纸在空中停滞了几秒,忽得,往后院的方向飘了。 小道士扬声道:“这是追踪符,可以追踪那幻鬼的踪迹,大家且随我来,看我如何捉拿她。” 终究是孩子,小道士对众人对自己的不信任还在耿耿于怀中,当然要让大家看到自己的威风才好。 几人连忙往后院走去。 小道士的步伐轻盈,腿不长,却跑得极快,她们在后面紧追着也跟不上,来的便迟了。 到了后院,便见众多黄符在空中飘荡,小道士紧闭双眸,口中振振有词,看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来这幻鬼的确等级太低,听见脚步声,小道士甚至还能抽空扭过头来遗憾道:“你们来得也太迟了,我都把幻鬼捉住了。” 他忽然勾唇一笑:“不过没关系,我这就用现身符让这鬼魂显出原形来,这次你们可看仔细了!” 只见一张黄色的符纸从他怀中飘出,紧跟着前面聚集的符纸里面,陡然,发出亮光,符纸烧尽,落在地上,一个女人的身影逐渐显现。 她恨恨地瞪着小道士,面目狰狞,身上贴的符纸将她身上灼烧得几欲痛苦欲绝,“啪嗒”一声,她掉在了地上,尖锐的痛呼声响起,女鬼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青白的皮肤逐渐溃烂,触目惊心。 李春雪心神一动,瞧见了那女鬼的脸。 “是幻鬼,在梦境中她露出过真实面目来。” 一旁站立的程老夫人眼神惊愕,这一切都给了她极大的心灵震撼,到底是看过风风雨雨的掌权者,即使震惊,程老夫人也只是后退了几步,继而面容平静,只是心底依旧掀起惊涛骇浪。 莺桃就不同了。她哪里见识过这场面,话本里描写的鬼魂竟然真的存在,她一向胆小,此时看到这一幕,眼泪唰得就流下来了,腿打着颤,几乎要跪下了,她紧紧地拽住李春雪的手臂以求稳定身子。 小道士又加了一道符纸,亮光闪起,那幻鬼惨叫一声,终于趴在了地上,抬不起头来。 “她……死了吗?” 李春雪艰难地问道。 小道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鬼,早就死了啊,放心,她只是暂时昏迷了,师父从小便教导我们要心存善意,即使是作恶的鬼魂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自是不会让她魂飞魄散的。” 只见他取出一个小瓶子,那幻鬼的身子便被缩小,收了进去。 “我将她收服了,到时候送到师父那里,让师父好生教导,倘若她日后还要作恶,师父自是不会放过她的。” 莺桃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李春雪连忙蹲下身,将人搀扶起,手臂微微颤抖。 第71章 阴湿男鬼极阴之体 “这位夫人,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说。”小道士忽然拉住李春雪的袖口道。 程老夫人闻言搀扶过晕倒的莺桃,开口道:“那娘就先行离开了。” 李春雪点点头,心头微热,隐隐觉得小道士接下来要说的事定极为重要。 看着程老夫人与莺桃远去的身影,小道士忽然凑近李春雪耳侧,神秘道:“夫人可知自己为何常被这些鬼魂缠身?” 李春雪眼睛有些酸涩,她眨了眨眼,心头揪起:“为何?” 她因此事困扰多日,心神不宁,始终不知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那些鬼魂,她又是如何看见那些鬼魂的。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解决不了散不尽。 “那是因为夫人命数奇特,生于阴年阴月阴日,为极阴之体,体内阴气充沛,是鬼魂的大补之物,自然会受它们的垂涎。” 小道士振振有词。 李春雪攥紧手心,怪不得。她道为何自己的生辰八字有何妙处,怎会被程家看上,鬼魂的大补之物,娶来不知是满足心中遗憾还是用来献祭给这死去的程家少爷。 想到这里,她脑袋嗡嗡作响,这事,程老夫人知晓吗?往常的关切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惺惺作态。李春雪的心头隐隐作痛。 小道士看李春雪的神情不对,连忙安抚道:“夫人您别害怕,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李春雪还没忘记正事,紧接着问道:“那我这几日为何突然可以看见那些鬼魂了?”小道士闻言惊愕道:“夫人您能看到它们?” 似乎是瞧见李春雪无奈的神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件事也让我有些惊讶,但是以前我听过师父讲过,极阴之体稀有,凡是具有极阴之体的人皆生活苦难,能看到鬼魂倒是从未听闻过,或许还是我见识浅薄了。” 生活苦难…… 李春雪只觉真是荒谬之极。她活得艰辛痛苦,依然努力挣扎,最后只用了一句“命格天生苦难”便将自己打发掉,真是可恨。 小道士看李春雪的脸色愈发难看,以为自己嘴笨,句句招人嫌,心中恐慌。他摸了摸胸怀,连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纸来。 “夫人,我嘴笨又心大,哪里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在意,这是几张‘防身符’,只要您时时刻刻戴在身上,一般的鬼魂都近不了您的身。” 接过符纸,李春雪心中升起欣喜,她方才见识过这些符纸的威力,那幻鬼在符纸的作用下丝毫无还手之力。有了符纸,她也算有了自卫的手段。 李春雪眉眼弯弯,唇瓣尚还苍白,朝小道士笑道:“谢谢你。” 小道士羞涩地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他神情一变,低声道:“夫人您身边似乎有一个级别很高的鬼,我等级太低,看不出来,但方才凑近您时,就感受到了浓郁的鬼气。” 心头微跳。李春雪心想道,这次他说的应当是程琛言了。 “夫人你莫害怕,我没办法,我师父肯定有的,待我师父归来后,我便将此事告知于他。纸鹤可用来传讯,隐秘方便,是我们道士常用的传讯手段,到时候我用纸鹤将救您的方法传递过去。” 小道士一脸认真道。 李春雪眼皮有些酸涩。她几欲啜泣,终于,终于有人看到自己的揪心之事了,他朝自己伸出了解救的手心。 女子的泪珠滞留在眼角,一张小脸苍白又瘦削,低声道:“谢谢你。” * 屋中香炉之中烟气袅袅升起,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面容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李春雪手指落在腰间的香囊,心头微热,里面便放着小道士给自己的符纸,她已许久没见到程琛言露面了,那支簪子她始终插在发髻之中,不曾取下,但那簪子再也没闪过亮光了,似乎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 难道真的是符纸起了作用,程琛言不敢近自己的身了?这本是该欣喜的事,李春雪却始终开心不起来,她抿唇,不可能这么简单,程琛言鬼力强大,几张符纸便能将他弄到束手无策的地步吗? 莺桃忽然扣门,焦急道:“夫人,您爹娘突然来了,正在府门口闹呢,门外聚了好多人。” 呼吸乱了几分,李春雪惊愕地抬眸。 步履匆匆,莺桃跟在她身后,奇怪地问道:“夫人您说您爹娘要来看望你的话,为何不传个话来,在府门口闹什么。” 李春雪没说话,只是心头冷笑。什么看望,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对蛇蝎父母不知又想搞什么把戏。 果然,还没到跟前,便听见男人的怒吼声:“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日子过得好起来了,翅膀硬了,就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李春雪脚步微顿,一旁的莺桃一下子嘘了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春雪,她的神情极为难看。 莺桃小声道:“哪有亲爹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夫人走得更快了,莺桃连忙跟上。 看到面前的场景,莺桃惊愕地张开嘴。一对年迈的夫妻,穿得灰扑扑的,男人站着怒骂,女人跪在地上哀嚎着,两人后面还跟了一个怯生生的瘦弱女孩,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他们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 注意到李春雪来了,男人冷笑一声:“终于肯出来了,老子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见你老子和亲娘。” 李春雪微微抬起下颚,她站在台阶之上,垂眸俯视着他们,一时气势甚足:“我何时躲了?有必要躲吗?” 多日不见,这丫头竟是像变了个人,一改以前怯弱的模样。男人一时语塞,只觉自己失了脸面,狠声道:“你跟谁说话呢?我可是你老子!” 两人的态度差异明显,男人态度之恶劣,李春雪却平静如水,一旁的看众不禁对粗鄙的男人有了偏见。 跪着的女人眼见风向转变,她连忙扯了扯男人的袖口,示意他别说了,又将身后跟着的瘦弱女孩拽了下来,硬逼着人跪下。 李春雪的目光停留在那跪着的瘦弱女孩身上,恰巧她也抬眸,两人对视上,李春雪心头酸涩。她应该是四妹了吧。 记忆中的四妹活泼开朗可爱,面前的女孩死气沉沉,一双眸子深如潭水。 女人看向李春雪,脸上满是痛惜之情:“春雪,娘以前最疼你了。家里条件不好,程家来找人成亲,娘就让你去了,现在你过上好日子了,娘心里也高兴。你走了以后,爹娘都很想念你,常会给你写信,即使一封回信都没收到过,但是娘也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搭不上你了。” 女人说着说着,开始掩面哭泣。 她哽咽道:“娘也没想过要搭上你,只是你弟弟生了病,家里没钱治病,这才迫不得已找上了程家的门,爹娘也是没办法,春雪你就大发慈悲,念在爹娘的养育之恩上,救救你弟弟吧。” 话落,她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声声掷地有声:“娘给你磕头,算娘求你了。”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 女人声音悲戚,字字泣血。风向再次转变。 “这程少夫人怎么这样,看着文文弱弱的,心肠这么硬,嫁进好人家就忘了自己的糟糠爹娘了。” “就是,还让自己的亲娘磕头,弟弟生病了,作为姐姐本就该帮衬着点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想着儿女。” 听着这话,女人眼里闪过精光,她用胳膊肘怼了怼跪着的四妹,低声道:“给你大姐磕头。” 四妹咬着唇,眼里都是倔强,死活不磕头。 女人忍不住掐了一下她,四妹痛呼一声。 “没用的东西。” 莺桃慌乱地看向李春雪,见女子身材瘦弱,面色苍白,不觉心生怜惜之意。 她高声道:“我家夫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你们口中所说的信,我可是见过的,没有一句是关心夫人的,字字句句都是向夫人要银两,你们又算得上哪门子的爹娘。” 话落,男人瞪向莺桃,骂道:“我们处理家事,轮得着你这个下人说话。” 莺桃一时哑口无言。李春雪冷嗤一声,她走下台阶:“我的事莺桃管得着的。” 她看向男人:“你是我的爹。” 男人冷笑:“我还当你忘了。” “你是我的爹,却从不让我们女孩上桌吃饭,家中的苦活、累活都是女儿们干,家里的银两被你赌没了,你便卖一个又一个的女儿换银两,像你这样的禽兽又算得上哪门子的爹。” 男人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李春雪又看向跪着的女人:“你是我娘,口口声声称为我好。爹打骂我们之际,冷漠站在一旁的人是你;将家中银两拿去给弟弟买肉的,一口也没让我们几个女儿吃的,也是你;私自和程家约定好婚期,给我下了迷药,将我送上花轿的,还是你。” 每说一句,女人的脸色就白上几分。 “你如何有脸面称一心为我好。” 李春雪走到女人面前,垂眸看她:“但是你做了一件好事,将我送到程家,让我终于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现下见我生活好起来了,便想趁机再来占便宜吗?娘,世上没有这么多好事的,您一向偏心,女儿也不想责怪什么,只求让您别再来吸我的血了,可以吗?” 女子面容平静,说出的话却好似是从心头呕血说出的。 她越这样,便越让人觉得怜惜。 在众人眼里,那对看似可怜的夫妻的面目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了。 第72章 阴湿男鬼“你是我的妻”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旁怒气冲冲的男人快步走来,高高抬起手:“你这个贱货怎么跟我们说话的,早知如此,在你生下来之时,就该掐死你!” 男人劲大,宽厚黝黑的巴掌朝李春雪的脸颊扇来,掌风袭来,过于迅速,李春雪一时躲闪不开,她咬唇抬起下颚,平静地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不承想那男人倏尔痛呼一声,手腕一转,那巴掌竟是落在了自己脸上。 “啪”一声,声音极大,男人的脸高高肿起,他皮肤黝黑,看不清脸上的红印,但通过声音便能知晓所用力度之大。 群众中有人咋舌,这是亲爹吗?这一巴掌下去,那瘦弱的程少夫人不得被打出去二里地。 男人惊愕地后退,看了看四周,眼里满是恐惧。 怎么会这样。 他方才分明是朝李春雪的方向扇去。真是撞邪了。 李春雪眸色渐深,知晓应当是程琛言在背后作祟。他又帮了自己一次,为何却不肯出来见自己。 脚步声响起,程老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着面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她微微蹙眉,脸上浮起几分不悦来,平日里温和时只觉她仁慈温柔,冷脸之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看到程老夫人,夫妻俩眼睛一亮,忙道:“亲家你来了,瞧瞧我这不孝女,竟把我们做爹娘的拦在门外,现在你来了,正好我们一同进去。” 程老夫人冷声道:“春雪拦得好。” 闻言,两人眼里闪过错愕,继而赔笑道:“亲家,你是在说笑吗?” “我可没跟你们开玩笑。既然今日来了,就跟你们好好算算账,当初算的春雪与琛言的生辰八字极合,我与我家老爷特上门来求亲,是你们说愿意的,婚期商定好了,聘礼也拿了,要不是春雪说起,我们程家真是被你们蒙在鼓里,春雪竟是被迷倒了送到花轿上的。你们这对蛇蝎父母,真是可恨!卖女儿不说,让我们程家也一起蒙羞。” 话落,夫妻两人咬牙,眼里闪过怨恨。 眼见撕破脸,两人也不装了,男人狠声道:“你们程家又好到哪里去,你们家儿子死了,就找别人家女儿拉冥婚,好好的姑娘硬生生成了寡妇,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场面愈发激烈。一时间,在场的看众皆热血沸腾,没想到今日能看到程家这一出好戏来。 李春雪用眼神示意了下莺桃,莺桃点点头,连忙朝人群大声道:“都看什么看,赶紧走赶紧走。” 一旁沉默的程老夫人忽然道:“慢着。各位父老乡亲们先别走,今日既然有缘相聚在此,便请各位做个见证。” 程老夫人看向夫妻二人:“你们说的对,在配冥婚之事,的确是我们程家做的不对。为了补偿,我们程家甘愿向李春雪赠予名下十间铺子的掌管权。” 话落,四周皆惊。 程家也算是涟城有名的商户之家了,十间铺子,程少夫人可算是摇身一变了。这才是真正的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李春雪也有些惊愕,缓和情绪后,她摇摇头:“娘,我不要。” 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的夫妻二人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程家的十间铺子,这可是多大的一笔财富,这妮子竟然还敢拒绝。 他们真恨不得替李春雪答应了这事。 程老夫人转过身,笑着看向李春雪:“补偿是一部分,我喜欢、看重春雪又是一部分原因。春雪你是有能力之人,娘相信你,日后定会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眼神温柔又坚定。 李春雪只觉心头满足之感充盈,暖流滑过心尖。 先前她还想过程老夫人对自己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惺惺作态,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这模样是装不出来的,况且她又有何资本用十间铺子来欺骗呢。 之前的难过颓废皆散尽,李春雪翘起唇角,笑道:“好。” 程老夫人又看向夫妻二人,眼神冷淡:“我作为婆家能做到这地步,你们作为亲生父母又能为春雪做些什么。不如便将收的程家聘礼都还给春雪。” 话落,两人脸色一白。 程家给的聘礼早被他们嚯嚯完了,哪里还有银两给李春雪。一旁的看众还在起哄道让把聘礼还给李春雪。 两人一时下不来台,只好灰溜溜地想要逃走。 女人拽着四妹的手气冲冲地往前走,手指深深地掐在她的手腕,四妹吃痛,眼眸里浮现泪光来。 “慢着。” 李春雪将女人拽住:“你们走可以,把四妹留下。” 女人眼睛一瞪,面容狰狞,先前伪装的慈祥善良模样不再:“你又想做什么,这可是我女儿,我想带她走,你还拦得了我!” 李春雪将手松开,女人冷哼一声,四妹不舍地看了过来。 “想带着四妹走可以,把聘礼留下,不然休想离开。” 被这般胁迫,男人本就脾气不好,这会从那邪事中回过神来,他又要上前来动手,府内忽而出来了几个护卫,身材高大,手持刀剑,原本身体健壮的男人在他们面前像个小鸡仔,伸出的手立马灰溜溜地缩了回来。 莺桃在一旁补刀道:“就是会欺软怕硬。” “你!” 男人瞪向莺桃。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将四妹的手甩开,连忙逃了出去。 四妹孤单又迷茫地站在原地,她微微抬眸,看见了李春雪逐渐靠近的脸,她蹲下身来:“四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大姐。” 大姐…… 四妹迷惘的眼神落在李春雪的脸颊上,是大姐,是那个会护着自己、哄着自己的大姐。 身子被拉了过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李春雪轻拍她的脊背:“没事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四妹睁大了眼,倏忽,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 拉着女孩走到程老夫人身旁,她眼含温柔地看了李春雪一眼,又垂眸看向四妹:“好孩子,以后就住在程家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莺桃牵着四妹的手进了府内,李春雪看向程老夫人,一时有些眼热,她想问程老夫人是否知晓自己是极阴之体的事情,又不知如何开口。 程老夫人拉过李春雪的手:“娘说过的话都算数。包括今日所言的十间铺子以及先前的‘待你找到如意郎君,便放你离开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 李春雪豁然开朗。 那件事情似乎并不重要了。 没待她感动多久,发髻之上的簪子忽然开始散发热意,滚烫得李春雪一时失语。 程琛言又在作什么妖。 * 莺桃带着四妹去吃了饭,小孩子吃饱喝足困意就上来了,程老夫人让莺桃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四妹,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春雪本想过去找四妹说说话,眼下也不好打扰,只好回了屋子。 刚刚踏入屋子,她便察觉到不对劲来。 果然,屏风后面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李春雪抬起脚步,走了过去。便见多日不见的程琛言躺在床榻之上,左腿散漫地搭在右腿上,听见动静声,抬眸看了过来,眼神轻佻。 上次见他时,青年面色惨白,往常红得滴血的嘴唇也失了血色,看着摇摇欲坠的模样,此时再见,他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起来状态极好。 李春雪猜想他消失的这几日应当是躲在哪里养伤去了。 青年鼻尖轻嗅,他眼眸划过深意。 一阵邪风吹过,人便到了李春雪身后,阴湿诡谲的气息缠绕在脖颈处,酥麻感袭来,李春雪不禁缩了缩脖颈,往前走了几步。 “你身上戴了什么,难闻的味道,让人作呕。” 话语尖锐。 李春雪知晓他说得应该是符纸。不禁下意识捂住腰间的香囊。动作迅速,下一秒反应过来她便后悔了,又连忙松开,这番欲盖弥彰的模样果然吸引了程琛言的注意。 不过瞬间,香囊便到了他的手上。 月牙白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双龙戏珠的花纹,纹路精细。 程琛言抿唇,眼里闪过冷意:“谁送你的香囊?” 啊? 李春雪愣了一瞬,她本以为程琛言会迫不及待地打开香囊,看到里面的东西,没想到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起这件事了。 下意识回道:“我自己缝的啊。” 话落,青年面容上的冷意瞬间消融,面色缓和。 “下次给我也缝一个。” 李春雪抿唇,不解道:“你一个鬼还要香囊啊。”这话倒没有歧义,她就是单纯好奇,程琛言作为鬼魂,竟和人类一般,衣裳换得勤快,人死后散发的难闻的尸气在他身上也闻不到丝毫,她记得先前见过的鬼身上都有这股味。 现下又找她要香囊,说不定背地里还要沐浴、睡觉。 真是一个勤快的鬼啊。 想到这里,李春雪不觉有些好笑。自己何时竟与程琛言这么熟了,不仅不怕他了,甚至还能在背后思索他的形象。 程琛言抬眸,眼里带着凉意:“你是我的妻,你缝的香囊我戴不得吗?你还想给谁缝?” 李春雪一时失言,她别过脸,红霞悄然攀上脸颊。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什么“你是我的妻”,怎么忽然这么肉麻,这话说得仿若吃醋了一样。 程琛言越靠越近,直勾勾地盯着李春雪的眼眸。 “我戴不得吗?我的妻?” 李春雪转过身子,不看他。 又被对方强行掰了回来,被迫跟他对视。 “戴得了,戴得了,我这就给你缝香囊。” 李春雪无奈道。 第73章 阴湿男鬼她的眼泪还没出来呢,程琛言…… 却见青年自顾自地将香囊打开,李春雪心中一紧。 程琛言眉眼弯弯,将里面的符纸拿了出来,神情平静,没有一丝不适的模样。 李春雪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惊愕,她是见过这符纸威力的,那小道士定也不会用假符纸来骗她。 “你在想什么?在想为何这符纸对我无用吗?” 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仿若情人间亲昵的交谈,李春雪却只觉好似毒蛇在脖颈后方缠绕,让她如坠冰窟,阴冷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她几乎是打颤着牙齿,依然装作不知晓地问道:“什么对你无用?这符纸是那小道士给我的安神符,这几日我总是会梦魇,睡不安宁,这才求来此符。” “是吗?” 青年也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垂眸浅笑,那“防身符”被他放在指间把玩着。 李春雪心中愈发收紧,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手中忽然被放入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被凉了一瞬,李春雪下意识看去,竟是那把匕首,自从程琛言给自己留下这把匕首后,她一直在腰间别着,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被程琛言顺了去,现下又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李春雪怔愣地看着匕首,一时不知程琛言的意思。 青年贴近她的耳后,呼吸温热:“你在怕我。” 语气坚定。 李春雪吸了吸鼻子,她真是怕他怕得要死。 “你为何怕我?”程琛言微微歪头,他的眼神清澈,竟让李春雪觉得他此刻竟是单纯如稚童。又想到早先进入他的幼年的梦境,心中不禁恶寒,程琛言幼年时期便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对生命更是有种单纯的残忍,他哪里是能和“单纯”二字扯上关系的。 事实上,程琛言的确对此感到困惑,他自认为对李春雪耐心到极致,他喜欢李春雪,曾想过将人锁起来,只与自己朝夕相处,也想过杀了李春雪,抢了她的魂魄,和自己魂魄相连,做一对永不分离的夫妻。这些想法让他激动得身子颤抖,险些喘不过气来,不知怎么,他又想到了那只惨死的小花猫,只好可惜地打消了这些念头。 他很喜欢李春雪,比喜欢那只小花猫更深,他现在暂时还不想让鲜活的李春雪死去,犹如傀儡般的李春雪固然听话,但会让他觉得无趣。 程琛言接二连三的逼问,让李春雪心生逃意,又想到一直缠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她定了定心神,盯着程琛言的眼眸,问道:“你可知道我身体的秘密?” 青年眉眼弯弯,掀唇道:“极阴之体。” 他果然知道。李春雪心生凉意,若是这样,那他接近自己定是也因为这个原因。 程琛言微微扬眉:“那又如何。” 李春雪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青年好似是明白了什么,嗤笑道:“原是如此。” 他眉眼冷淡下来,忽然抬起手臂,将李春雪握着匕首的手抬起,身体微微前倾,“噗呲”一声,匕首进了程琛言的身体里,瞬间,他的面色愈发惨白。 李春雪几乎要握不住匕首,她白着脸,看着程琛言的动作。 鬼魂分明是不受凡间刀剑影响的,就像那只上门的鬼婴,她努力抬手插去,匕首却越过了鬼婴的身体,他依然毫发未损。 为何程琛言的模样这般痛苦。 好似知晓了她心之所想,程琛言弯眸道:“我给这把匕首下了咒术,现在它可以杀掉我了。” 如何杀掉一个鬼,现在所说的“杀掉”便是让他魂飞魄散。程琛言鬼力强大,像那个小道士甚至连他都察觉不出,只能隐隐感受到李春雪身上的鬼气,倘若不是他的授意,旁人想要他魂飞魄散简直是难如登天。 而那个能彻底杀掉程琛言的利器竟然从一开始就被他送给了自己。 李春雪心头隐隐发热。 她仍然困惑:“为、为何。” 青年将那匕首捅得更深了些,倏忽,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偏过头,将血迹擦去。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喜欢你啊。” 程琛言偏过头,魂体开始有些消淡了。他却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勾唇浅笑,额间的莲花印记熠熠生辉。 李春雪手微微颤抖,察觉到程琛言握自己手的力度松了,连忙把手松开,青年不以为然,将那匕首拔了出来,这下,连唇色也变得惨白。 “你现在还…怕我吗?” 程琛言浅笑道,一双凤眸直勾勾地望着李春雪。 不待人回答,他忽然俯下身子,咬住那抹嫣红,舔舐啃咬,程琛言的口腔中还有血腥味的存在,李春雪只觉那股血腥味被对方混着唾液渡了过来,她瞪大眼睛,这才发现程琛言根本没有闭眼,他眼中似笑非笑。 将人放开了后,李春雪尚在迷茫中。 “喜欢”二字,程琛言说了两次,第一次时她只当他是在玩闹,这次却不同,她似乎真的感觉到对方那汹涌而来的喜爱,这种感情过于浓烈又过于突然,让李春雪有些回不过神来。 “现在,该轮到我了。” 李春雪迷惘地抬头,顷刻间,便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被人放在了床榻上。 陷入舒坦的绵软之中。 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终于上了这床榻了,果然很软,比小榻软多了。 青年清瘦挺拔的身子压了下来,他弯眸,俯下身来亲亲李春雪的唇瓣。两人亲嘴的次数不多,程琛言对此还挺好奇的,犹如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不深入,犹如蜻蜓点水般,饶是这样,李春雪也觉得自己的唇瓣麻麻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了。 紧接着,程琛言取出那张符纸,符纸夹在他的食指与无名指中间,笑得纯良。 “我的妻,符纸可困不住我,倒是可以用在你身上。”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李春雪被亲得眼眸含水,迷茫地抬眸看去,程琛言被她看得心痒,又忍不住俯身亲亲她。 李春雪只觉先前说这鬼是个色鬼一点也不夸张。 动作之间,可以窥见青年的青涩之意。但程琛言极其聪慧,梦境之中自己作为夫子说他会举一反三,什么难题都难不倒他,不承想,这个论断放在男女chan huan之事上依旧成立。程琛言刚开始犹如好奇的小孩子,一点点地探索,在探索之中,他的身子颤抖得比李春雪还要厉害,原本惨白的脸颊竟是也生了几分红润。 李春雪意识朦胧之际,忽然察觉到肩膀处的湿润,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程琛言的眼泪。 心情复杂之际,李春雪再看程琛言的目光便不同了。先前看他是心狠手辣的恶鬼,后面看他是贪婪的色鬼,现在看他,在床榻之上竟是比女子还要娇柔,她的眼泪还没出来呢,程琛言已经含着一双水眸在她肩膀上乱蹭了。 面上如此,身/下又是另一番表现。 李春雪只觉自己是孤苦飘零的小舟,在宽阔无边的海面上漂泊,翻滚的浪花拍打在舟面,直教小舟打得几欲掉落深渊。只好苦苦地扒着木桩。 待结束后,李春雪的发髻都湿了,眼尾带着红,眼眶边缘还有眼泪沁出。 程琛言餍足地将人抱去浴桶之中,又俯下身抿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倘若将李春雪杀掉,留下魂魄或是将她变成傀儡,她不生动,也没有温暖的体温,更不会包容着自己。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鲜活的李春雪了。 程琛言眉间喜色升起,一时间显得他眉眼美得愈发惊心动魄起来。 * 李春雪醒后,身体酸痛得紧,但是身子清爽,已换好了干净的衣裳。显然那色鬼还有几分良知。 她没着急起来,而是抬头望向上方,帷帘垂在一旁,暖暖的阳光透过帷帘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主床榻真的很舒服。住惯了家中狭窄硬邦邦的木板床,第一晚躺在小榻上,她便觉得小榻睡得很舒服,除却被程琛言拉入梦境中以外,她都睡得很香甜。现在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她觉得仿佛躺在了一团棉花上面,舒服得一点儿都不想起来。 怪不得程琛言先前不让自己躺下来。 磨蹭了好一阵,李春雪才慢慢悠悠地起来了,她抬脚去了四妹的房间,四妹一觉醒来正新奇地打量着屋中的布置。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看到李春雪,四妹欣喜地扑到她的怀里:“大姐。” “醒来了,感觉怎么样?” 李春雪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 “特别特别好,床很软,饭很香,程老夫人也特别好。” 四妹笑着说。 来了程家,她的笑容越来越多,身上那股开朗活泼的劲仿佛又回来了。 “反正比家里好多了。” 她忽然落寞道。 李春雪抿唇,她嫁进程家已一年有载了,时间飞快,她对此没有丝毫知觉,直到看到四妹,她才恍惚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久到活泼开朗的妹妹在自己走后,变得怯弱内敛。 四妹忽然睁大眼,悄悄凑近李春雪问道:“大姐,你想没想过再嫁一个?” 李春雪惊愕了一瞬:“谁给你说的?” 她瘪嘴:“我听见程老夫人说要留意一下不错的青年才俊,日后介绍给大姐。莺桃姐姐也说夫人这么年轻,不能守一辈子的活寡。” 听到这话,李春雪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凉凉的,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她没戴那支簪子,换了另一支普通的簪子。 心放了下来。 想到程琛言折磨人的劲,别说自己再找一个,先不说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程琛言也要将那奸夫和自己一并弄死。 况且,她实在对男女之情提不起兴趣。 看过程琛言那貌若好女的面容后,估摸着也没法再看得上其他男子了。 李春雪轻笑一声,轻弹一下四妹的额头:“小鬼头。” 四妹揉揉额头,不服道:“我今年可就要过十一岁生辰了。” 第74章 阴湿男鬼“那个苏公子就是在一直偷偷…… 莺桃踮脚看向屋内,跺了跺脚:“夫人,您怎么在这啊,奴婢正找您呢。” 李春雪抬眸笑道:“来了来了。” 她牵着四妹走出屋门,瞧见莺桃一副激动又焦急的模样,微微好奇道:“怎么了?” “老爷回来了。人都去迎接了,就差您了。” 李春雪心头微动:“那快走快走。” 她的脚步微微顿住,看向身后眼神交流的两人:“你们、在干嘛?”两人啊了一声,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说话时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她们讪讪地笑着。 有古怪。 罢了,李春雪忽然想到什么,撇头看向莺桃:“爹先前便说有事外出,怎么一去就去了那么久。”说起来,她只在成婚那几日见过爹,后面便再也不见他了。 莺桃回道:“先前老夫人说店铺里有种名叫软烟罗的布料缺失了,那布料如雨过天青,成品似烟雾一样,这种极薄的罗所制作出的衣裳轻如薄翼,深受涟城女子喜爱。只是这布料的起源地远在千里之地的陇陵城,那里一直和涟城做着生意,往涟城这里送优质的布料、香料等,只是,不知那里发生了何事,竟是突然断了输送。没了办法,老爷便说让他亲自前去查看。” 李春雪点点头。 快步走到正堂,果见爹一身黑袍,风尘仆仆地站在远处。 瞧见自己,他爽朗笑道:“春雪来了。” 李春雪行了一礼:“爹。” 站直身子后,她才看到爹身旁似乎还站了一个青年,一袭苏绣月华锦衫,眉眼如画,气质温润。 “这位是?” 青年闻言抱拳道:“某苏祯学,是程老爷的学生,特前来拜访,冒昧打扰,还枉夫人、少夫人见谅。” 学生…… 李春雪思考了半晌,才想起来,程老爷在娶妻之前是个夫子,独自创建了一个学堂,招揽了四处的学生,娶妻以后,才跟着程老夫人学习经商之道。 程老夫人闻言笑道:“既是老爷的学生,便是我们程府的贵客,这几日倘若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也请苏公子见谅。” 苏祯学摇摇头,勾唇一笑,颇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模样。 一个月不见,程老爷和程老夫人不觉有些眼热,两人忍不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李春雪无意偷听,只是耳边时不时会传来两人的声音。 程老夫人用手推搡了一下程老爷:“你这人性格就是磨蹭,做什么都磨磨唧唧的,去买个布料都能用一个月的时间。” 这话听着像抱怨,她眼里却满是娇俏的意味。 程老爷将人的手握住,包容着笑道:“我肯定是没有夫人做事麻利,换作是你,恐怕半个月不到就回来了。” 程老夫人忍不住抬起下颚道:“那当然。” 两人虽没有亲昵举止,相处之间却容不得旁人的插足,让一旁的李春雪和苏祯学不觉有些尴尬,只好转过身看着一旁的花花草草。 苏祯学忽然抬眸看向一旁站立的李春雪。 女子气质如兰,身着蝶戏水仙裙衫,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极为生动,看向远处的水仙花时,竟是分不清到底是景美还是人美。 听闻这位程家的少夫人是农女出身,未曾上过学堂,猜想应当是粗鄙的,没想到是这般模样。 惊愕之余,苏祯学又有些理解。 似乎感受到了那灼灼目光,李春雪转过头来,看向苏祯学:“苏公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女子平静的目光与自己相撞,苏祯学忽然有些脸热,自己就这么直勾勾地观察着一个已婚的女子,还当场被对方抓住,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他顿了顿,认真道:“早在陇陵城时某便听闻老师说夫人聪慧能干,虽未接触过经商之事,但在老夫人指点一二后,便能自挑大梁。今日一见,夫人果真是个妙人。” 这话说得李春雪有些脸热。 这实在是夸大了。显然是娘传给爹听的,什么“聪慧能干”,什么“自挑大梁”,字字她都万万不敢当的。 瞧见女子羞涩的面容,苏祯学微微一笑:“日后倘有机会,某定会一睹夫人风采。” 李春雪眼睛亮亮的,没人能在夸奖后心中不高兴,她也一样。 她微微弯眸,笑魇如花:“好。” 苏祯学瞧见她的笑颜,静默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程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几人坐在椅子上,听着程老爷讲述自己在陇陵城的事情。 “我骑着马走了三天三夜,这才赶到了陇陵城,只是去了才知此地的凶险。原是某个小镇子染上了疫病,那病虽不致命,传染性却极强,人来人往,竟是将陇陵城染了个遍,我这才知晓,怪不得陇陵城往涟城输送的路突然断了。” 话题过于沉重,程老爷说得面色沉沉,在场的人听得也面色沉重。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程老夫人忽然抓着程老爷的手,脸色难看。 李春雪微微垂眸,心中叹气,只三天便到了陇陵城,回来却在一月后,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事。 再看苏祯学的面色,便知晓爹定是也染上了那疫病。 果然,爹叹了口气:“我当时去了三天,突然胸闷气短,喘不过来气,身上开始起红疹子,便知晓自己也染上了那疫病。幸好碰上了祯学,这才得以捡回了条命。” 话落,程老夫人的面色一白,眼泪就要往出流。 程老爷安慰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也好好地回来了。” 程老夫人低声啜泣道:“幸好,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活,先是琛言,再是你,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提到程琛言,几人的面色各异。 程老爷眼里闪过悲痛。李春雪心头微跳,身子似乎还在隐隐酥麻作痛。 至于苏祯学,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那程少夫人身上。提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女子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受。想来也正常,毕竟李春雪嫁进来时,程琛言已死了三年了,两人虽为夫妻,却一面都未见过。 李春雪轻声问道:“爹,后面陇陵城的疫病好了吗?” 程老爷眼里隐隐的骄傲,忍不住翘唇道:“自是好了。我也没想到,祯学后面学了医术,与几位郎中合力治好了陇陵城的疫病,”他顿了顿,抿唇道:“只是过后清点人数,仍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 程老夫人惊愕地看向苏祯学:“祯学,你还会医术啊。” 自从知道是苏祯学捡回了程老爷一条命后,她看他便觉得倍感亲切。称呼也从“苏公子”变成了“祯学”。 苏祯学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陇陵城的疫病看似强横,实则也只是普通的疾病罢了,不然某也对此束手无策。” 他的眼神敏锐地捕捉到李春雪投来的注视,心中更加紧张,甚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之意。 程老爷忽然摆手道:“事情既已过去了,就不再多说徒生难过了。一路风尘仆仆,我和祯学也已经饿得不行了。” 气氛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程老夫人擦擦眼泪,站起身来道:“好好好不说这个,今日让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一下你们二人。” 李春雪连忙站起身:“娘,我来帮你。” 苏祯学的眼神无意识地跟随着女子远去的倩影移动,待回过神来,他迅速收敛起目光,平静地坐在位置上。 李春雪跟着娘的步伐,目光忽然被角落的莺桃和四妹吸引。 一大一小,两个人靠在一起偷笑,连自己过来了都不知晓。 李春雪戳戳莺桃的额头,又戳戳四妹的额头:“你们两个小鬼头,在这里商议着什么。” 莺桃面上红霞,她悄咪咪道:“那个苏公子和夫人好相配啊。” “就是就是,方才那苏公子一直盯着大姐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四妹天真无邪地说道,人小鬼大,说出的话只教人忍俊不禁。 李春雪微微惊愕,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呀,那苏公子是爹的学生,来府上做客的。” 况且,她没好气道:“我可已经成亲了,莫要再乱说了。” 李春雪站起身,她只知莺桃和四妹的确有让她改嫁的想法,但她只当是玩笑之话,没想到这下竟然直接说到了人上面,幸好没让旁人听到,不然实在有辱门面。 想了想,她又退了回来,严肃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把这些话让旁人听到了。” 莺桃和四妹对视一眼,连忙使劲地点点头。四妹还将手放在嘴唇上面,做了一个拉住拉链的动作,逗得原本冷着脸的李春雪也不禁一笑。 待人走后,四妹忍不住纳闷道:“莺桃姐姐,我们也没说错呀。那个苏公子就是一直在偷偷地盯着大姐呀。” 莺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回过神来,她又连忙捂住四妹的嘴巴:“慎言慎言。” 第75章 阴湿男鬼他想,他似乎真的有些喜欢李…… 苏祯学再见到李春雪时,她正背着包袱,独身往府外走。 青年正坐在凉亭中看书,瞧见她的身影,书中的字竟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夫人——” 李春雪听见有人将自己叫住,她转过身,看见是苏祯学,微微抿唇笑道:“苏公子。”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苏祯学问道。 “娘将十间铺子的掌管权给了我,现下也到了去看看的时候了,未免日后有些纰漏出现。”李春雪回道。 其实也不尽然,她昨日收到了那小道士的纸鹤,纸鹤上写着:“空闲。”她与小道士都知晓身边有个厉鬼,无处不在,府上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这话说得隐蔽。李春雪猜到小道士的意思是问她可有空闲的时间,程琛言虽厉害,却出不了程家的门。她回道:“明日。竹子。” 苏祯学点点头:“那夫人身边的那个婢女?” 李春雪多看了他两眼,心生疑惑,这人怎么这么好奇,什么都要问上两句,她可得加快步伐上路,不能让程琛言那厮发现了。 终究还是好脾气道:“此行从简,无需带上旁人。我一人前去即可。” 李春雪顿了顿,说道:“苏公子若无事,我就先走了,马夫还在府外等候着。” 苏祯学闻言耳朵一红。再怎么迟钝也听出女子逐客的意思了。 他只好道:“夫人一路平安。” 女子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背影轻快。 苏祯学瞧着女子离去的身影,竟是一时有些看痴了,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女子挽着的妇人发髻,陡然清醒过来。他拍了拍衣袖,微微摇头,再度回了凉亭。 * 李春雪是卯时出府的,回来的时候已是酉时了。 下了马车,她的心头依旧微颤。 “竹子”是一个暗号。代表着竹林阁,她与小道士相约于那处相谈。小道士身旁坐了个清风道骨,深不可测的老道士,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清风道士”。 看到自己,老道士眼神一变,凑近自己,身上的银铃响个不停。 他冷哼道:“果然有厉鬼。” 李春雪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吩咐着话,老道士心高气傲,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唯独在捉鬼一事上极其敏锐。 他给了自己一颗药丸,名为坠魂丹,称她与那厉鬼亲密,可趁他不防备之际,让他吃下,那厉鬼的功力便可大减,魂体迅速虚弱,到时他再上门捉鬼,定能让那厉鬼魂飞魄散。 说起时,他眼底深处隐隐有快意与欣喜,仿佛那厉鬼已被自己降服。 李春雪垂下眼眸,不作应答。 老道士见此面色一变,狠狠瞪了一眼她:“你这丫头是不是心软了,你可是着了那厉鬼的道,被他迷上了,你可知晓厉鬼一旦出世,定会作恶多端,扰乱天下太平。” 李春雪的确有些犹豫。 程琛言的确是厉鬼,但他目前并未做过伤害过自己的事情,反而多次营救,倒是这奇怪的老道士,不似她想象中那般。 小道士称师父教育他们不能滥杀无辜,即使是犯了错的小鬼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因为这一点,李春雪对他心生崇敬,如今一见,只觉他好似走火入魔般,提起捉鬼,眼里都是热意与癫狂。 老道士多次提到魂飞魄散。 李春雪默默碰了碰腰间的匕首,程琛言说这利器能杀他,她不知晓是真是假,她想着应该是假的吧。哪里有人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身上,提起匕首程琛言一脸散漫,丝毫不见慌乱之意。 小道士看不下去,也跟着劝道:“夫人,您可是忘了先前的苦难了,只要将那厉鬼捉住,您就能回归到正常生活里了。” 说到回到正常生活里,果然李春雪的面色隐隐有动摇之意。 见此,老道士心中一轻,将那药丸放在她的手心。 “夫人可莫要忘了。” 或许是心虚,李春雪踏在回屋的路上只觉心跳如雷,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推开屋门,便见那玉面公子坐在椅子上,姿态散漫,瞧见动静,一双凤眸微微抬起,看向她,这目光让李春雪不禁抖着唇撇开目光。 程琛言轻轻弯眸:“夫人去哪里了?” 他从未过问过自己的踪迹,这是头一回,李春雪咬唇,难不成他发现了。 她再度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青年面色含笑,看不出有不快之意,只是眼眸深处没有笑意,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李春雪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之意,她上前来坐在了程琛言的对面,面色平静:“出去查探了一下几家店铺。” 她的确做了这件事,也去了几家店铺。这事是真实发生的,因此说得理直气壮。 程琛言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靠她越来越近。 他眼底的烦躁愈发明显,倏忽,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那个苏公子吗?” 话落,李春雪的眼眸瞪大,惊愕意味分明。 话题转换得太快,让她的心如同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仿佛被一只大手抓住,举起又放下。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摇摇头:“不喜欢。” 她与苏祯学方见了几面,怎么人人都要将他们两人相提并论。莺桃与四妹是如此,娘也私底下问过她对苏祯学的观感,现在就连程琛言也要提起。 李春雪仔细思考了一下,是否她与苏祯学真的有不合常理的行为,事实上他们只打过几次招呼,发乎于礼,没有半分不妥之行。 多次如此,饶是李春雪也不禁冷了神色。她已嫁了人,即使丈夫已经死去,她也没有过要再嫁的想法,多次被恶意揣测她与外男之间的关系,这对于李春雪来说便是一种侮辱,即使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玩笑话,轻飘飘地揭过。 程琛言没应声,只是眼底的笑意突兀地升起。衬得他温润如玉。说起来,程琛言与苏祯学给人的感觉很像,但细看之下,却一点儿也不像。苏祯学是富有书生气的俊朗,程琛言则是面如观音的“笑面虎”,他生得俊俏,额头上的莲花印记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佛性,笑魇如花地干着坏事。 他想,他似乎真的有些喜欢李春雪了。 在看到李春雪与那苏公子站在一起时,程琛言会心生倦意,只觉平日里最喜爱做的事情也没了意思,他不像苏祯学,他不爱品茶,不爱读书,也不爱用医术救人。 他喜爱分尸,喜爱鲜活的血液,喜爱看着别人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痛苦地感到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流失。 生前他杀过许多人,但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想杀人,又畏惧于爹娘的失望,只好出去揭榜,找到那里朝廷也束手无策的恶人,将其折磨致死。鲜血的流逝仿若红色的玫瑰盛宴,在程琛言眼前绽放出,让他心跳加快,浑身颤抖。 一对年纪相仿,相貌般配的男女站在凉亭下说话,微风习习,身侧的银杏树也在抖动着叶子,时不时有婢女们驻足偷瞥。 程琛言就站在不远处,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底。 婢女们的窃窃私语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夫人和苏公子可真般配啊。” “对啊,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程琛言不知晓,只是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阴翳来。 他想,他又想杀人了。 原本他已厌倦了杀人,成为鬼魂后,杀人的次数寥寥无几,当时心中升起的燥意让程琛言又生出了杀人的冲动来。他便依言做了,只是那溅出的血液只让他激动了几秒,紧接着,无尽的空虚感袭来。 程琛言想不通,他又坐在了屋中,他在等着李春雪回来,只是等了许久,等到太阳逐渐要落山了,才将人等了回来。 果然。李春雪总有一种魔力,她只用说一句话,便能将自己心头的燥意抚平,仿若清泉流淌而过,只余平静与惬意。 程琛言唇边的笑意更深,他将人拉在了自己的腿上,在她的耳边轻蹭。 耳鬓厮磨之际,他静静地想着,如果这样也不错,他的一生太长了,陪着李春雪过完百年,待他无聊之际,便了结了自己,下去陪李春雪。 正欲想着,一双手将自己推开。女子挣脱他的怀抱,跳了下去。 “我累了,程公子请自便吧。” 李春雪心头正烦闷着,哪里会惯着他。她有一种能力,一种辨别人心的能力,在家中时,她会观察爹娘的脸色行事,在发觉他们开心的时候,她凭借着聪慧灵巧,能让自己和妹妹吃饱饭;在发觉他们气愤之时,又暗自收敛,降低自己与妹妹们的存在感,以此少挨一顿毒打。 如今也是,在察觉到程琛言对自己没有杀意的时候,她便学会了踩着梯子往上爬。在不让程琛言生恼的同时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果然,程琛言心情正好,被她这样敷衍也不生气,依旧笑意盈盈。 “夫人去歇息吧,我守着夫人睡。” 即使知道程琛言现在心情不错,这话还是让李春雪一惊,她忍不住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程琛言。莫不是中邪了吧。 她摸了摸香囊中的匕首与药丸,乱跳的心脏渐渐平息。 女子忽然转过身来,小跑过来,她张开手心,月牙白色的香囊映入眼帘。 “答应给你缝的香囊。” 程琛言也愣了愣,他接过香囊,微微弯眸:“谢谢夫人。” 香囊缝着罗纹样式,轻嗅之际,还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程琛言兀自勾起唇角,只觉一向冰冷的胸膛忽然开始散发起热意来。 第76章 阴湿男鬼“你为了苏祯学要杀我?”…… 爱是一种可恨的东西。 昨日程琛言还在为李春雪送给他的香囊心悸,今日便只觉浑身冷得刺骨。 他冷眼看李春雪与苏祯学站在一起说话,女子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李春雪的神情,却将对面苏祯学痴态与欣喜之意的眼眸尽收眼底。不知说到什么,李春雪惊了一下,手下意识落在苏祯学手背上,又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挪开,徒留男子不自在的神情,脸上尚有红晕。 他心中的燥意愈发浓烈,一双眼眸陡然失了笑意。 李春雪还在为刚才的冒失感到尴尬,她实在是太心惊了。今日碰到苏祯学,他似乎破相了,简单包扎下,依旧可见伤口之深。天底下一向对女子的容貌较之男子更为苛刻,但容貌总是重要的东西。不提其他,苏祯学尚未娶妻,突然破相定会对此产生影响。 倘若是自己碰到,悄悄走掉也未尝不可,只是苏公子的目光蓦然与自己相撞,这种情况下再走便是有失礼节,出于礼貌,李春雪走上前简单问候了几句。 只是说着,她的心有些惊了。 李春雪问苏祯学的脸是如何了,对方竟也是一脸茫然:“实话说来,某也不知晓,昨夜与老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黑了,便告辞回房,或许是天太黑了,某自己摔得严重。” 说着,他自己也知晓这理由的牵强,摇头笑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伤。” 李春雪暗自敛眉,心底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事应当是程琛言干的。 昨日他莫名其妙地提及苏公子的名字,言语里满是厌恶,紧接着苏公子便破了相,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告别。 李春雪回屋的路上,仍在心悸中。 踏进屋门的那刻,竟是平静下来了。屋中没有程琛言的身影,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起身去熬了一碗粥。 粥的香味传来,回屋的途中,碰到了程老夫人,她关切地问道:“春雪可是饿了?怎么不让厨娘做饭?” 李春雪的手指微颤,回道:“没事的娘,我就是突然想喝粥了,下次也给娘熬。” 程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那好那好,下次我可有口福了。” 月落乌啼霜满天,李春雪熬好了粥,却没急着回屋,她在凉亭里坐了许久,思考了许久,久到太阳落山,才慢吞吞地将粥又热了一遍,端着回了屋。 果然,刚踏进屋门,程琛言坐在椅子上,奇怪的是,他垂眸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春雪看到他恍惚了一阵,忽然想到不知从何时起,程琛言竟是会按时地坐在屋内等着自己。 她坐到了程琛言的对面,将冒着热气的粥放置在桌上,热气模糊了李春雪的眼前,面前的程琛言也变得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青年抬起脸颊,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他轻佻地笑着:“你回来了。” 李春雪嗯了一声。 气氛沉默了。 她忽然下定决心,抬起眼眸:“苏公子脸上的伤是你弄的吗?” 程琛言唇角弯起的弧度慢慢抚平,他慢条斯理道:“是呀。” 李春雪实在困惑:“为什么?你还在怀疑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吗?” 除此以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程琛言甚至与苏祯学连面都未曾见过,在提起苏祯学时,程琛言的言语之间满是浓浓的恶意。 “因为他喜欢你。” 程琛言慢吞吞道,他说得很认真,仿佛在回答夫子问题一样。 他当然知晓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但他讨厌苏祯学看向李春雪的眼神,那是对他的妻的觊觎。 也幸好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只是包容地将那苏公子的俊俏面容伤了,不然伤的就是支撑脑袋的东西了。 程琛言兀自弯了眸,他想,他现在可真是脾气太好了。 李春雪微微抿唇,她一直都知晓程琛言的心性之恶劣,接触得越深,愈发心惊于他的狠毒。那苏公子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即使真如他所言,也不至于这样伤人。 热粥的热气翻滚着,程琛言笑道:“这是夫人给我熬的粥吗?” 青年笑眯眯地看着李春雪,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慌乱,微微偏头,嗯了一声。 程琛言唇边笑意越来越深,眼底的冷色也愈发浓烈,仿若一潭死水般孤寂。 冷玉般的手指落在碗的边缘,轻轻滑动:“既是夫人亲自熬的粥,我自是不能辜负夫人的美意。” 话虽如此,心中的恶意却在不停地酝酿中。 轻轻抬手,热粥便顺着口腔滑落到胃里面。 程琛言再抬眸时,一双墨色的眸子都红了。他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年幼之际,那只曾受自己喜爱的小花猫死后,他的心里只有畅快。 不认主的猫,死了甚好。 眼下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却觉得心被扯得七零八落。 李春雪的背后贴上了一个身影,对方阴冷的气息缠绕在自己的耳边:“你为了苏祯学要杀我。”他平静地说道,仿佛没有一丝不快,紧接着,耳垂被人含在口中轻轻舔舐。李春雪的身子微微颤抖,听见他的话语,睁大了眼睛,她想要反驳,却被人搂着肩膀转过身来。 看到程琛言此时的模样,她微微心惊。以往程琛言在露面之时,总是笑着的、神秘的、令人恐惧的,现下他实在狼狈极了。即使衣冠整齐,也能看出的狼狈。他冷着脸,眼里甚至隐隐透着些许扭曲的恨意与嫉妒来。 便见那玉面公子忽然掀唇笑了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攀上自己的脖颈,微微收紧,窒息感传来,李春雪的面色迅速红紫,她瞪向程琛言,在她的注视下,青年的面上竟然浮现出几抹红晕来。 “春雪,你想杀我,我便依你,但我舍不得你,更见不得你与那苏祯学双宿双飞,我想让你陪我,你自是愿的吧。” 说着,他的另一手爱惜地摸上李春雪的脸颊。 一边安抚,一边收紧力度;一边怜爱,一边充满杀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只觉他既割裂又融洽。 “一、二、三……十”青年慢吞吞地数着,在第十下的时候松开了手,李春雪几欲窒息,好不容易得来放松,连忙按着胸腔拼命吸气。 下一秒,又被掐住脖颈,李春雪在瞪大眼睛的同时,知晓不能再束手就擒了,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 她拼命地拍打着程琛言的手臂,企图自救,她的眸中含着祈求,看着那双眸子,程琛言心中的激动倏忽间烟消云散。 他的面上浮现几分迷茫,手中的力度松了。 被束缚的女子也随之落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拼命地喘着粗气,眼角还闪着泪花。 程琛言垂下眸子,他本想着李春雪既然为了苏祯学要杀了自己,他哪里肯如愿,只想着将她杀了,收了她的魂魄,与自己日夜相守。 李春雪受了外面牛鼻子的指使,却不知那破药丸根本伤不了他。这般想着,看到女子几欲窒息的狼狈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心头微软,始终没真正使出力度来,而不是像方才那般轻飘飘的,仿若玩闹似的。 罢了。 等了许久,依旧没见身体里的药效发作,青年愈发迷茫了,他微微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子。 李春雪此时也喘过来气了,她瞪着程琛言,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怒火燃烧着胸膛:“我哪里要杀你了!” 脖颈还在隐隐作痛,她想着想着也有些委屈,她知道程琛言心肠狠辣,在看到苏祯学的模样时,也在恐惧他日后是否会对自己下手。 想到那老道士给她的坠魂丹,李春雪犹豫着是否要拿这个来对付程琛言。犹豫之下,还是将那药丸碾成碎末,丢了出去。 或许是程老夫人对她的关怀,李春雪不忍让她的亲生儿子魂飞魄散;或许是那进入的两次梦境,程琛言遭同窗欺凌、害怕、辱骂的经历让她心生怜悯;又或许是他出面相救自己的几次经历,都让李春雪改变了主意。 程琛言日后可能会心生厌烦,将自己弄死,但那也是可能之事,她不能因为这个猜测便先让程琛言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可能。 想到程琛言说过喜欢自己,李春雪忽然心生一动,或许她可以用爱将这厉鬼束缚住,让他永世生不出杀自己的心思。 李春雪不是傻子,程琛言如此厉害,那老道士定是打不过他,才将主意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哄骗着自己,区区一颗药丸便能有这么大的效果的话,那老道士为何不直接上门捉鬼,搞这些弯弯道道,谁又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既然害怕程琛言有杀她的心思,自然也能对那老道士心生防备。 现在看来,自己这一步似乎走对了。程琛言果然对自己下不去死手。 程琛言此时似乎也呆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真的以为李春雪将那药丸下在粥里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这么殷勤。 青年微微蹙眉,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你该杀我的。” 应该是自己猜错了,没有将药下在粥里。 李春雪抬眸看他,心里升起畅快之意来,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两人的地位颠倒了过来。以往她在程琛言面前总是畏惧的,生怕丢了性命,眼下以往的下位者竟是扬眉吐气,将那称为“爱”的铁链锁在了上位者的脖颈处,让他变得怯弱起来。 女子扬眉,眉间的风姿绰约,吸引了程琛言的目光,他紧紧盯着李春雪的面容,心中想着,她定是还在想着要杀自己的办法。 李春雪忽然笑了笑,犹如枝头的梅花绽放,她站起身,扑近程琛言怀里,软软地挽住他的脖颈,娇滴滴地开口道:“你方才掐我的脖子,掐得我好疼。” 程琛言的目光蓦然定住,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春雪,心中知道她在打着鬼主意,还是说出口:“你想怎么样?” 李春雪唇边笑意更深,她凑到程琛言耳边:“我也想掐你。” 程琛言冷笑,他将那双柔软的手握住,牵引着掐住自己的脖颈,连带着收紧,使的力道极大。 分明是鬼,不知他用了什么伎俩,那惨白的脖颈竟是真的显出青紫的红印来,看起来好不瘆人。 李春雪心头舒畅,狠狠为方才他掐自己出了口恶气。 程琛言勾唇道:“夫人如此可杀不了我。” 他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把匕首可以让自己魂飞魄散,偏偏李春雪就是不信,错失了多次杀他的机会。 李春雪觉得他此时的模样有些虚张声势的可爱,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他可怖,害怕他害怕得睡不着觉,想着想着,不禁眉眼弯弯。 温热落在自己冰冷的唇瓣上。 青年原本似笑非笑的模样转变为错愕,两人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却是李春雪第一次亲他。 心头忽然发热,比昨日接到香囊时更加滚烫。 第77章 阴湿男鬼“专心点,这是在救你的命”…… 屋外的风声呼啸,落在人身上透心得凉。 屋内放了两三个暖炉,莺桃觉得自己热的直冒汗,可那床榻之上的女子依旧冷得嘴唇发青发白,几个厚被子将人裹成圆球,只露出一张瘦削的脸颊,她打着哆嗦。 嫁进程家多日以来,本来瘦弱的女子渐渐圆润起来,脸颊上的胶原蛋白出现,甚至有了婴儿肥,看起来气血十足。 不过几日,竟又被那古怪的病折腾成原样了。 莺桃忍不住悄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夫人可是还为鬼怪所困。” 李春雪摇摇头,冷得牙打颤。 此刻她只觉浑身仿若坠入冰窟,眼前迷迷瞪瞪的,魂被搅得七零八落的。 程琛言便坐在对面,平静地看着女子病弱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只是自从李春雪病了后,这几日目光始终落在李春雪身上,不曾挪开。 估摸着时辰到了,莺桃连忙起身去端药汤。 房中的温度这么高,李春雪的眼睫毛上仿佛还沾着冰霜,她看起来病怏怏的,先前灵动鲜活的模样全失了去。 程琛言知道她是怎么了,这是被人下了毒蛊。那牛鼻子为了杀他可谓是用尽心机,表面用什么坠魂丹骗取李春雪的信任,实则在接触之中,给她身上下了极其狠辣的毒蛊。 这蛊名为鸳鸯蛊。依字面意思。中了此蛊的一人倘若与旁人交合,便会将此蛊传递到那人身上。牛鼻子以为李春雪与厉鬼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不曾想,这几日两人竟是从未交合过,最亲密的行为不过也只是嘴唇相贴。 如此,他的计划便落空了,只剩下这傻女独受那毒蛊的折磨。中了鸳鸯蛊的人,先是浑身发冷,四肢无力,紧接着便是七窍流血,最后失血过多而亡。 眼下李春雪尚处于第一个阶段,不过看她这模样,显然撑不了多久便要到第二个阶段了,到时再想救回人命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琛言盯着李春雪病怏怏的模样,她灵动的眸子此时灰扑扑的,看人时毫无光彩,仿佛一颗夺目的珍珠骤然被扑满了灰尘。 他冷冷地心想着,李春雪死了也好,这几日她似乎自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借此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都无伤大雅,他只是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死了也好。待他收取了李春雪的魂魄,到时便是乖顺的李春雪,两人依旧可以相伴。他也不用再顾忌李春雪是否会爱上旁人。 想到这里,程琛言心胸畅快,看着李春雪这虚弱的模样也顺眼多了。 李春雪咽下喉间的腥甜,碰巧抬眸,便看见对面程琛言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只觉再也压不下,扭头,鲜血吐了一地。 女子转回头,嘴角溢出血液,她冷冷地看着程琛言,用手轻轻地擦去唇边的血迹,继而放在口中舔舐,眼眸中分明是平静之意,程琛言看得却心头直跳。 ——她在勾引自己。 这个念头出现在程琛言的脑海中,让他的面色更加冷硬,看起来可怖极了,终于有了几分厉鬼的模样,眼神却一眨不眨地落在女子的唇瓣。 没错,李春雪的确是在勾引他。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但她不想死,所以将主意打到了程琛言身上。他定知道自己是如何了,定也会有解救自己的法子。 现下,便是赌程琛言是否会救自己。 青年用冷幽幽的可怖目光盯着李春雪,他忽然弯眸一笑,走上前来,方才的阴冷模样消散而尽,又恢复了原先的温润模样。 程琛言贴近李春雪,慢悠悠道:“你、赢、了。” 他怎么会忘了,他最舍不得的就是李春雪鲜活的模样,散发着热意的血液,以及现在和自己斗智斗勇的模样。 第一次碰面,在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情况下,这女人都敢写下纸条表达自己的蔑视。 程琛言冷冷地看着李春雪苍白的面孔,有句话他一直没说,其实他看李春雪这副病怏怏的,快要死了的样子真是烦够了,每次看到都只觉胸腔生出燥意来,却仍要逼着自己直勾勾地盯着她。 将那层层的被子掀开,将李春雪抱到自己怀里。 李春雪本来想抗议的,她本来冷得就要死了,他浑身冷得像个天然的冰块,现在还往自己身上贴,只怕她这为数不多的寿命也要迅速夭折了。 待真进怀里时,她忽然顿住了。 程琛言的身体暖洋洋的,仿佛蒸炉似的,缩进他怀里,竟是比包裹那好几层被子还要暖和,舒服得李春雪不禁眯起眼,仿佛八爪鱼似的将人搂住,只恨不能住进他身体里。 将人细软的腰身搂着,程琛言的心情兀自好了起来。 莺桃忽然进门来,将那翻滚着热意的汤药放在桌上:“夫人,药熬好了,奴婢给您放在桌上了,可要奴婢伺候着您用药?” 李春雪软绵绵的声音传来:“不用了,你下去吧。” 莺桃应了一声,觉得听着夫人似乎好了些,心中一喜,这药汤可真神奇,喝了一两天效果就这么显著,夫人的病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待人离开后,李春雪准备跳下去喝药,腰身被人牢牢地箍住,紧接着,身子被放倒在床榻上。感受着青年炽热的气息,李春雪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道:“你干嘛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我可不想死,赶紧起来,放我去喝药。” 程琛言微微起身,好脾气安抚道:“有了我,夫人还需要喝什么药。夫人可知道你为何会这样?” 说到关键了,李春雪也不挣扎了,急切地问道:“我怎么了?” “你中了鸳鸯蛊,此蛊凶险,眼下看你这状况,不出三日,便会惨死屋中。与我交合后,便可将此蛊过渡到我的身上,我好用鬼力化解此蛊。” 话落,李春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厉害的蛊,定不是为了自己而下的,想杀的是谁显而易见。她忍不住咬牙心想,真是气人,自己已经心生警惕了,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没待李春雪再气恼,对方柔刚并济的手段已经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忍不住面色潮红。 那暖炉的作用终于显现出来,李春雪觉得浑身滚烫,先前还是冷得如坠冰窟,眼下便是烫得如掉岩浆。 女子一双水眸潋滟,柔得好似一滩水,程琛言盯着她的时候只觉心都要化了。 忍不住俯下身去含她的唇。 唇上还留着李春雪的血迹,又被程琛言舔舐到自己的口中,鲜血的味道刺激得他愈发激动了。 李春雪忍不住用手去挪他,困惑道:“鬼也会喜欢吸食人类的血液吗?” 青年轻笑着,敷衍地应了她几声。 又俯下身专心做事。 李春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好似有些烧糊涂了,她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着什么,说个不停,刚开始程琛言还会回应她,后面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越想越恼怒,他忍不住咬了一下她的唇,冷声道:“专心点,这是在救你的命。” 话落,李春雪果然嘘声了。 缠绵过后,李春雪果然精神大好,面色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反倒是程琛言脸色愈发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李春雪忍不住弯眸捂唇道:“你这样子,好像话本里被吸了阳气的书生。” 程琛言没说话,微微垂眸看着她,暗自运气与那蛊虫厮杀。 蛊虫狡猾,像有灵性一样,在体内乱窜,程琛言微微动手,便见那活蹦乱跳的蛊虫忽然没了气,奄奄一息的,停了许久,在体内消失了。 看着轻松,却损耗了程琛言三分之二的鬼力。 青年的魂魄暗淡了好多,虽看着面色无异,李春雪也知道救自己程琛言定是费了不少心力。 心中升起几分惭愧,有心对他好一些,李春雪将人拉着坐下,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作势还要给他捶背捏肩,程琛言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李春雪少见的红了脸颊。 屋门莺桃与四妹的声音传来:“夫人/大姐,上次那小道士又来了,身边还跟了个老道士,说府上还有鬼魂没捉干净,此次上门是来捉鬼的。” 提到他们,李春雪面上浮现几分燥意。 想到什么,她忽然看向程琛言:“怎么办,他们要来捉你,你现在功力大减,还打得过他们吗?” 这好像还是李春雪第一次关心他。程琛言后知后觉,她似乎也有几分喜欢自己了。 青年笑眯眯道:“打不过了,你会保护我吗?” 李春雪坚定地点点头,程琛言是为了救自己才打不过那臭道士的,她定是要护住程琛言的。 外面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眼看要到李春雪这屋门前来。 李春雪“啪”的一声打开门。 便见那老道士和小道士站在外面,一脸正气。 看着李春雪神采奕奕的模样,老道士心中一喜:“夫人别来无恙啊。” 李春雪冷笑道:“谁跟你别来无恙了。” 她这副样子与先前大相径庭,判若两人,老道士便知晓她定是知道了。 想不到那厉鬼与李春雪竟是有些真感情。不过没关系了,人鬼殊途,他也是为了夫人好,助她早日脱身,也是为了更好地解救她。 老道士摸摸胡子,好脾气道:“夫人先让开吧,贫道前来是为了捉鬼的。” 李春雪摇摇头:“我们府上没有鬼,几位道长倘若是为了来府做客,还请另择时辰,今日爹娘有事出行,春雪唯恐招待不周。” 话说到这种份上,逐客的意思十足,老道士一张老脸气得又红又紫,身后的小道士奇怪夫人的态度为何变化得这么快,明明前几日他们还一起相聚商讨捉鬼的事情,怎么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忍不住说道:“夫人,您怎么了?” 李春雪冷着脸道:“我怎么了你们不知道原因吗?向我下蛊的不是你们吗?用什么坠魂丹来骗我的不是你们吗?” 小道士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愕。 一旁的莺桃与四妹本来听着迷迷糊糊的,听到这里也瞪大了眼睛:“你们竟然敢害夫人/大姐!” 李春雪瞧着,似乎还有隐情。看着这小道士似乎不像装的,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现在看这群道士就烦。 老道士闻言有些心虚,还是镇定道:“贫道这些也是捉鬼的手段,何况夫人现在不是也照样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吗?夫人再咄咄逼人下去便是打扰贫道捉鬼了,到时让那厉鬼逃脱了便是夫人的责任。” 真、贱、啊。 李春雪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冷着神情,强硬道:“我今日偏就打搅你们捉鬼了如何。莺桃,将人赶出去。” 莺桃早就看这老道士不顺眼,闻言立马上前来轰人。 老道士冷哼一声:“夫人今日是决心要拦贫道吗?” “当然。” 他眼神狠毒,狠声道:“那就休怪贫道无情。” 步伐飞快,转眼间便到了李春雪身旁,一道力度袭来,李春雪便从门口摔了下去,“嘶”,她痛呼一声,莺桃与四妹连忙过去把人扶起。 该死的。 这个该死的道士竟然真敢下狠手。 李春雪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担忧,只怕他是知晓了程琛言功力大减的事情,下定决心要在今日将他捉拿。 预想之中的刀光剑影的声音一点儿都没出现,反而平静地好似一潭死水。李春雪心生疑惑,正在她耐心消散,准备进门之际,门口忽然飞出来一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李春雪心下一惊,看过去时才发现是那不可一世的老道士。 他喘着粗气,一只手按着胸膛,止不住地吐血,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口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了,李春雪却心下了然,看来尽管程琛言功力大减,这老道士还是打不过他,现下看他这模样,估计也留不住一条命了。 小道士见此,连忙扑上前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 小小的身影将那奄奄一息的老道士靠在肩头,艰难地将人带着往府外走。 李春雪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没有一丝同情之心。是老道士先向她出手在先的,倘若不是程琛言将那毒蛊引到自己身上,她现在只怕是在棺材里待着,况且,她再三阻挠,还是没能拦住他进屋捉鬼的心思,眼下成王败寇,也是他自作自受。 莺桃和四妹被这一幕看得一愣一愣的,却心中畅快,只道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出手收拾了那老头。 进屋后,青年悠哉悠哉地转动着茶盏,瞧见李春雪进来,弯眸道:“夫人保护我的英姿,可是毕生难忘。” 李春雪咬唇,她最后不还是没拦住那老道士进屋。 青年忽然捂住胸膛,微微蹙眉,好似极为难受的模样。 李春雪立马上前来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程琛言将人拉进怀里,笑得狡黠:“现在不难受了。” 回应他的是对方气恼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第78章 番外[if线]单纯好骗女鬼x腹黑小…… 岸边流水潺潺,偶有鱼儿扑腾的声音传来,几个小孩在水边嬉笑打闹。 他们用手心舀起水泼到对方脸上,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去,身上也湿了。见大家这么狼狈,他们哈哈大笑着。 笑着笑着。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坐在树下的孤僻少年身上。 “嘿,程琛言,你在这里干嘛呢,来和我们一起玩水啊。” 为首的男孩热情地喊道。 被喊到的少年穿得干干净净的,脸也白白嫩嫩的,和他们黝黑的皮肤与脏乱的衣服形成对比,程琛言抬眸摇头:“我不来。” “嘁。” 他肯定是在嫌弃他们。 算了,不来就不来,他们还不想带着程琛言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一起呢。到时候弄哭了,他们还要挨一顿打。 几个男孩扫兴地离开了。 程琛言面上平静,只是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河岸边的红衣女子身上。 她可真奇怪。 穿着红嫁衣,惨白着脸,轻飘飘地落在河岸边。 李春雪无聊地拍打着水面,水底的鱼被她拍着露出水面,露出一个尖尖的脑袋,危机感袭来,它立马就要往水里沉,李春雪勾唇一笑,将那鱼揪起来,长长的染着豆蔻色的指甲掐住鱼的身子,往嘴里放去,三下五下就咽个干净。 少年平静的眼眸微微睁大,她竟是将这鱼生吃了下去吗? 或许是这灼人的视线吸引了李春雪的注意,她微微抬眸,终于发现树底下坐了个清秀的小孩,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惊愕的意味十足。 哈。 难不成这小孩能看见自己。 这个想法突兀升起。让李春雪饶有趣味地勾唇。 程琛言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眨了眨眼,便见那奇怪的女人一转眼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形如鬼魅,身上带来了一股幽香,不难闻,反而香香的。 察觉到这小孩的目光随着自己在移动,李春雪心中一喜,竟是真能看到自己。 “喂,小孩,你能看到我?” 程琛言没说话,点点头,心里有些鄙夷,他看了她有好一会儿了,从她出现在河岸边就看到了,看到了她吓唬那几个男孩,把水泼到了他们身上,捉鱼生吃下去。 像个顽劣的稚童。 李春雪眼里兴味更浓,她忽然上前来,蹲下身子,染着豆蔻色的长指甲落到程琛言的脸上,手指慢慢滑落:“你可知,我是什么——” 声音很小,阴风袭来,无端有些可怖。 程琛言没说话,微微偏头,躲过了那只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 李春雪失了趣味,趴在程琛言耳边,低声道:“我是鬼。” 紧接着,她站直身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少年的面色。 意料之中的,她看到程琛言的平静荡然无存,眼里闪过恐惧,陡然站起身,步步往后退。李春雪心中舒畅,她笑眯眯地凑近:“小弟弟你身上好香,姐姐还没吃过人肉,你让姐姐吃一口如何?” 她可真是一只好鬼。吃之前还要同他商量一下。 程琛言面色苍白,转身便跑,甚至因为过于匆忙,被路边的石子绊了一下,又慌乱地爬起来,飞快地逃走。 李春雪弯眸,看着少年匆忙逃跑的背影,没有要追的意思,她才不会吃人肉,她可是一只好鬼。 不过,这小孩还是第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现在被自己吓跑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来不来了。 李春雪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太孤独了。 三日后,树底下又坐了那个小少年,他直勾勾地看着河岸边,不知在看着什么。 红色嫁衣实在显眼,刚出现在眼前,程琛言的目光便被它吸引,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 便见那女鬼手中在搭着什么,观察了好一会儿,程琛言从这奇怪的东西上发现了熟悉的轮廓——她是在搭房子。 程琛言年纪小,却聪慧极了,知晓搭房子要用到水泥,木板…… 李春雪可真是一只笨鬼,她拿了几根木头,在那里胡乱地拼着,偏生面上还兴致盎然的。 过了许久,女鬼终于生气了,她将木头推倒,手中火焰冒出,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程琛言平静的面色因为那火焰露出好奇与惊愕之意,她似乎真的没有骗自己,她应该真的是一只女鬼。 他应该逃跑的,万一那女鬼又想吃他,少年面色生出几分犹豫来,他望着脚尖,正欲站起身,便见那女鬼飘到了自己面前,脸上满是欣喜:“小孩,你又来了啊。” 程琛言心下一惊,她在等着自己吗? 忽见女子面色狰狞,怪笑道:“这次你可逃不了了,桀桀桀,好香好嫩的肉。”她一口咬上了程琛言的脸颊。 少年紧闭着眼,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却没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他微微抬眸,便见女鬼笑得狡黠:“骗到你了吧,放心,我才不吃你,你一点儿都不香,臭臭的。” 程琛言站直身子,用手擦去脸上诡异的水痕,他冷静道:“你方才是在搭房子吗?” 李春雪脸色顿时垮了下去,说到这里她就生气。她实在无聊至极,便四处飘荡,正好碰到一户人家在建房子,“咚咚咚”的,李春雪本来只觉得吵的她心烦,转念一想,她好像还没有居住的地方呢。 说干就干,只是怎么也搭不好。 “怎么?你会搭?” 李春雪眼睛一亮。 程琛言微微偏头,避开她的灼灼目光:“我不会。但是我家有房子,你要来我家做客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鬼迷心窍,竟是邀请一只女鬼来家里做客。或许是看这女鬼有些可怜,又笨的厉害。 李春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羞羞答答地转着手指头:“真的吗?你要邀请我去你家啊。” 自从她有记忆来,她便在那河岸边生活了,没人看得见自己,她再怎么捉弄他们,他们也看不见自己。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 李春雪眼睛亮亮的:“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程琛言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笨是笨了点,心肠还是善良的。 李春雪上前来揽着程琛言的肩膀,少年身子微微一僵,他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女鬼垂眸看他:“怎么?你不乐意了?朋友都是这样的,我本来想挽着你的手的,但是你太矮了。” 程琛言年纪小,发育迟缓,又不爱吃饭,明明已有十二岁了,现在还在李春雪的肩膀处,两人站在一起,仿若母子一样。 他面色一僵,唇角弯下,他才不矮,以后他会长得很高的。 没忍住,他强调道:“我以后会长高的,比你高一个头。” 李春雪才不在意他的话,开始天花乱坠地胡想,程琛言的家里有什么啊,会不会有许多新奇的玩意。 两人越走越远。程琛言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春雪眼眸瞪大,看他:“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小孩真没礼貌。” “程琛言。” 女鬼听着,微微弯唇。巧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春雪。” 程琛言暗了眼眸,没再说话了。 他记得听村里人说过,前段时间有户人家的女儿逃婚,跳到湖里死了。那户人家好像就姓李。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 程琛言是城里的小少爷,生了场病,为了养身子,爹娘将他送到乡下的姑母家来暂住。 姑母在村子里算是条件好的了,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小木屋,姑母家已经住上宽阔的砖瓦屋了。 李春雪睁大眼眸,惊叹道:“哇,程琛言你家好大啊。” 少年默默地瞥了一眼她,这才不是他家,他家可比这个样子大多了。 进了屋,与姑母简单问候了几句,少年便自顾自地进屋了,姑母也没在意,毕竟程琛言一向是这个性子。 女鬼紧跟在他身旁,一边看一边惊叹。 看到桌上放的糕点,女鬼瞪大了眼,咽了下口水,她上前去,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个下去,入口即化,李春雪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将那碟子里的糕点吃完,女鬼打了个饱嗝,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程琛言:“我可以……吃吗?” 程琛言:“……” * 李春雪在这里住了几日,每日除了贪吃糕点,看程琛言读书,就是看姑母做饭,偶尔无聊了,就出门去瞎转悠。 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每次回来便能看见少年焦急的神色:“你跑哪去了?” 李春雪啊了一声,她歪头,奇怪道:“我出去玩了啊。” 程琛言默默无言,将口中的担忧咽了下去,她是女鬼,出去了不欺负别人还差不多,哪里会受旁人欺负。 只是这次出了差错。 某日,李春雪又出门了,天色快黑了都没回来,程琛言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下去,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看一下时间。 终于,他等不住,正准备起身去寻找,便见女鬼哭得凄惨,一路磕磕绊绊地回来,看到他就抱头痛哭。 程琛言心下一沉,冷声道:“谁欺负你了?” 李春雪瘪嘴道:“呜呜呜,我掉湖里了,好冷好冷啊。” 她生前就是坠湖死的,现在应当也会对此心生恐惧吧。 程琛言上前来,将女鬼抱在怀里,自从那日起,他便在努力吃饭,少年长得飞快,如今已不见先前瘦弱的模样了,胸膛宽阔,轻而易举地便将女鬼拥入怀里。 他心下一动,忽然说道:“春雪,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女鬼呜呜地抬起头,抹了把眼泪,望着少年期待的眼神,一拳打在程琛言胳膊上:“没大没小,你该叫姐姐。” * 时间飞快,转眼间程琛言便要回城里了。 爹娘来接他的前一日,他蹲下身子,看着吃糕点吃的沾了一嘴的女鬼:“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城里吗?” 城里? 李春雪慢半拍地抬起头,她开口问道:“城里是哪里?好玩吗?” “好玩的。有桂花糕,雪花酥,糖人……什么好吃的都有。” 程琛言诱导道。 李春雪听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比这个也好吃吗?”她指了指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 程琛言抿唇:“当然。比这个好吃多了。” “好呀。” 听到满意的回答,程琛言弯了眼眸,笑意盈盈。 他年少时无意中撞见了一抹红色,从此再也挪不开眼眸。日后,她会再次穿上那红色,成为自己的新娘。 第79章 机器人alpha“小姐,我想你该找…… 女孩歪歪扭扭地倒在沙发上,双臂无力地垂下,桌上放着麦当劳全家桶,空空如也,只剩包装的盒子被丢掷在一旁,地上滚落着几瓶空了的啤酒瓶。 “噔、噔、噔。” 脚步声响起,节奏相似,好似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一双骨节分明,泛着冷意的手将女孩的腰身揽住,将她的身子板直坐好,动作之间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暧昧之意。 他蓝色的瞳孔盯着女孩泛着潮红的脸颊,面色冷淡道:“小姐近日的作息规律非常差劲。” 姜玉没有喝醉,相反她清醒得不得了。 听到这话,只觉心生委屈,她被管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019有事出门,不过就放纵了这一次,他凶什么凶。 019起身去了厨房,熟练地熬了一碗醒酒汤,他朝面上不服气的姜玉走来,冷淡道:“小姐再这样放纵的话,下次易感期少不了折磨。” 这话听着刻薄,被019说出,却有一种客观的陈述之意,男人面色平静,眼眸冷淡,看向姜玉的眼神仿若在看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一样。 姜玉听到易感期神情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爬下沙发,拿起勺子舀起一口一口的汤水乖乖地喝了下去。 * 019是一个ai,也是一个alpha。 姜玉收到快递后,还有些愣神,因为真的很大。姜家先前并不富裕,只能算得上小康之家,后来姜父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姜玉一年也见不到父母几面,跟他们感情也不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用来形容她与她父母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姜家后来换了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姜玉却始终守着原来破旧的单元楼住着。 单元楼没有电梯,搬家公司费力地将快递搬上6楼,姜玉将快递打开,呼吸忽然一滞,因为这个定制的机器人长得实在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高而挺的鼻子,深邃的五官,鬼斧神刀般的面容。他身材颀长,用了那么大的箱子装着,也只能憋屈地蜷缩起双腿来,姜玉当时目测应该至少有1米9,后面用仪器测了后是1米93,姜玉一时有些咋舌,谈到身高她还是有一些惭愧的。 女子一般在十六岁分化性别,姜玉不想分化,不知听哪个人说不好好吃饭就可以拖延分化时间了,弄巧成拙,最后不仅分化成她最讨厌的omega,更是拖累了身体的发育,以至于现在她已经20岁了,也只有1米6。 姜玉按照说明书将芯片装在他的后脑勺,便见那机器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冷静地看向姜玉,按照头脑中的指示说道:“主人。” 这个称呼过于羞耻,姜玉多次纠正,019依旧自顾自地喊着,姜玉决定放弃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在他的芯片中将称呼这一程序由“主人”变成了“小姐”。 019的各方面都与人类过于相似,几乎毫无差别,无论是他细腻的皮肤,炽热的呼吸还是对答如流的交谈,有时会让姜玉一阵恍惚,似乎面前的不是一堆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但每当靠近时,姜玉便打消了这可笑的想法。倘若019真是人类的话,她一定会狂吐不止。 姜玉有一个秘密,她厌恶人类alpha的气息,厌恶人类alpha的自傲自大,更厌恶omega易感期离不开alpha信息素,像条狗一样贪婪渴望安抚的可悲情况,偏偏她就是分化成了omega。 原以为自己可以撑过那可笑的易感期,直到真正体会到后,姜玉才懂得信息素的可怕。 在易感期来临之际,姜玉浑身疼痛又酥麻,整个人的神经都麻痹了,身上浓郁的甜腻的花香味迅速扩散,omega发/情时的信息素对alpha有着极致的吸引力,足以让冷静沉稳的人癫狂,这极其破坏社会安稳的秩序,很快门被疯狂地敲响。 alpha们满眼猩红地焦躁地敲门,恨不得立马把这门砸坏,进去将那可人的omega标记,吞之入腹。 姜玉浑身颤抖,强忍着恶心拨打了omega救助协会的电话,这才将那群疯狂的alpha带走了。 平静后,姜玉流着眼泪,眼里满是恨意。 刚才她疯狂地渴望着alpha信息素的安抚,甚至想着,只要是alpha就好,随便谁都好。 omega救助协会的人给她扎了一剂omega镇定剂,待她平静后,那个姐姐眼神复杂道:“小姐,我想你该找一个alpha了。” 姜玉听了,所以她定制了一个机器人alpha。 * 那酒后劲很大,姜玉喝完醒酒汤后竟是升起了醉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醒来后,便感觉男人将自己抱到了浴缸里,花洒微微扭开,水流很大,全洒在姜玉的身上,衣服湿了,将女孩青涩美好的身材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019平静的目光落在姜玉的身体上,接下来该脱掉她的衣服,不然很快娇弱的人类就会生病感冒。 察觉到他扯开自己衣服的动作,姜玉一下子打个激灵,清醒了一大半,她喊道:“我自己来!” 019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小姐你要乖一点,不脱衣服洗澡很容易吹风,第二天就会感冒发烧。” 姜玉缄默了一会儿,她也不能指望一个ai能明白她羞涩的心情。 即使面前的只是一堆数据,仍然改变不了他是人类男性的外观,姜玉实在过不了心中的那条坎。 两人对视了许久,在019冷淡严肃的表情下,姜玉还是败下阵来。输的太惨了,她竟然敢和一个ai比定力。 019慢条斯理地脱掉姜玉身上湿透的衣服,女子美好白皙的胴体浮现在他面前,019面色平静,眼眸冷淡,拿起花洒,在她身上浇灌着,姜玉被水呛得止不住地咳,这个浇水的架势,如果她没猜错,019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平日里浇灌的花草了吧。 接着,他一手拿起浴花,一手往上面挤了些沐浴露。 手劲很大,不过搓了几下,就疼得姜玉龇牙咧嘴地叫喊着,垂眸看去,果然,身上的皮肤红了一片,姜玉一时哭笑不得,原本心里的怪异的羞涩之意荡然无存。他这次又是把自己当成即将宰杀的鸡了吗。 女孩忍不住低声道:“019,你能轻一点儿吗?” 再这样搓下去,估计她这身皮就要掉了。 019动作一顿,他仔细分辨着这言语中的意思——力道太大了,小姐承受不住。 人类果然是娇弱的存在。019心中想着,手下的力道逐渐变小。 水温越来越舒服,姜玉惬意地眯起眼,在心理暗示下,她竟是放松了。眼前的只是一堆冰冷的数据,不是真正的人类,他的存在便是为了服务自己。 019将人洗干净后,为她穿上干净的衣服,将昏睡的女孩抱上了床,细致地替她掖好被角,一系列行为在大脑中飞速地流转,确认再无差错后,他站起身,关上灯走了出去。 ai不像人类,不用睡觉,也不用吃饭,他的行为皆依靠后脑勺那块小小的芯片支撑。 实话说,姜玉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她定制了这个“无所不能”的机器人,便将一切都抛向了他,对于说明书也只是潦草地看了几眼,因此没有注意到,原来机器人是需要每日续航补充体力的。 而补充体力的媒介便是那块小小的芯片。 019伸出右手,抓住自己的后脑勺,用力将那芯片抠了下来,机器人的瞳孔迅速涣散,他将芯片安在一旁的垫板上,手臂无力地垂下,一动不动的,再无声响。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家中的智能扫地机器人依据着019给它下的指令,熟练地过去将那闪着亮光的芯片安在机器人的后脑勺上。 “咯吱”一声响起。 019睁开了眸子,他冷淡的眸光落在扫地机器人上,微微动唇:“不错。” 扫地机器人呆愣呆愣的,做完事情以后,就扑朔着在客厅到处乱跑。 说起来,这呆头鹅扫地机器人还是姜玉早先懒得打扫卫生,这才买下了它,谁知,回来以后让人大跌眼镜。 以为买了个人工智能,没想到买了个“人工智障”,让它扫地,把家具弄得乱七八糟的,垃圾更是满天飞,姜玉同它大眼瞪小眼,这“人工智障”实在价格不菲,姜玉只好忍着肉痛耐心地教导它,好在后面它逐渐熟练,倒也干的不错了。 只是自从买了019后,这个扫地机器人便再无用处。 无他,实在是019太全能了,既能做饭、扫地,又能洗衣服……有了他,家中的家务都被他一人承包,姜玉的生活质量直线提升。 姜玉醒来后,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粥、包子、油条……019一向如此,刚开始姜玉还会惊奇,毕竟像他这个模样,只会让人联想到三明治、牛奶。 019听到她的问话,字字分析后,识海库经过搜寻,男人表情严肃认真:“经过食材的对比,中式早餐比起西式早餐对人体所需元素的补充更为全面,有益于小姐的健康。” 姜玉:“……” 第80章 机器人alpha他的条条思绪都由万…… 姜玉在某种意义上,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即使她的外表纯洁美丽,看起来柔弱可欺。 看到手机上好友发来的信息,女孩的面容平静中隐隐含了几分期待。 ——“晚上11点,轻衣酒吧,不见不散。”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我无法靠近alpha,你知道的。”是的,她知道的,好友与她有着深厚的情谊,自己那隐藏于心底的秘密也告知了她。 手机那边传来了回复:“放心,我带了刚研发出的一种新品种,可以让你暂时成为一个beta。” 姜玉的眼眸微微睁大,眼里含了几分惊愕。 成为beta,这意味着她可以闻不到alpha的气息,alpha也闻不到她身上属于omega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中,beta是最无用、最普通的一类人群,alpha拥有着社会的主要资源,具有绝对的掌控权;omega最为珍贵,承担着生育的功能。剩下的人便是beta,他们腺体退化,无法标记,也没有信息素,仿佛与abo这个世界脱节。 这对旁人来说成为beta简直是一种噩耗,对于姜玉来说,无异于让自己梦想成真。她实在渴望成为一个脱离信息素控制的正常人。 心中隐隐的激动,不止是为从未踏进的酒吧,也是为自己能短暂成为beta的体验感。 于是她回了个——“好。” 坐上车后,姜玉抿唇,用纸巾擦去额头的汗滴。 刚才出门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姜玉第一次去酒吧,她看着衣柜中统一的乖乖女穿搭,陷入了困惑,或许她该穿得成熟一些,不至于去了因被怀疑未成年而被赶出来。 手指划过白色的衬衣、牛仔裤、背带裙……她取出了角落里的一条黑色的超短裙,这衣服是以前好友送给她的,她因羞涩没敢穿出门,现在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 站在镜子前,姜玉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微微掀唇一笑,她又给自己简单化了个淡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转过身,便发现019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知已看了有多久。 姜玉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啊。” 019的目光冰冷地扫视在女孩裸露的白皙大腿,裙子很短,堪堪到她的大腿部位,将那绝对领域盖住,却更加惹人遐想。 今日的姜玉很不一样,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纯洁又引人堕落的气息。 姜玉身子微微颤抖,感觉019的目光仿佛带有实质,落在自己身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019将少女古怪的行为放入脑海中思考,最后得出结论——小姐是去见喜欢的alpha。 他微微抿唇,严肃道:“小姐,我想您该换身衣服。” 姜玉身子一顿,下意识疑惑道:“为什么?我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吗?” 019认真回道:“小姐穿这身衣服很好看。只是会招惹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根据识海库的信息,omega独自行走的途中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更何况,面前的少女是一个具有极强吸引力的omega。 姜玉冷嗤一声,目光带点儿凉意:“应当受到管教的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而不是教导势单力薄的omega多穿衣服。” 话落,她也不顾019是什么反应,起身拿起包包走了出去。 手臂被冰冷的触感抓住,仿若毒蛇般攀上皮肤,姜玉打了个寒颤,抬眸看去,便看见019不近人色的眼眸,他平静道:“小姐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有管教小姐的意思,只是您的人身安全需要保护,我想小姐应当带上我。” 姜玉这才恍惚心想,她面前的是个ai,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工智能。他的条条思绪都由万千数据组成。 少女微微勾唇,眼神对上019的注视,她摇头道:“不需要。”她挣脱开019的手臂桎梏,走出了门。 车子很快抵达了约定好的地点。一个穿着红色抹胸裙的女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某个奢侈品包包,时不时抬头看去,看到姜玉,她眼睛一亮,立即走了过来。 “哇塞,阿玉,今天很有女人味欸。” 颜瑄说话一向如此,性格开放,对待朋友却极为诚恳仗义,姜玉也没有在意,她点点头:“阿瑄,你说的那个新品……” 颜瑄笑了一声:“带来了带来了。” 她打开包包,掏出一瓶白色的药剂。姜玉在犹豫之下,还是喝了下去,变化十分显著,她明显地能感觉身体里属于omega的那种甜腻的花香味在逐渐的散去。 姜玉眼眸微微睁大,在看向颜瑄时更为惊喜:“我闻不到你身上的红酒信息素了。” 口鼻间满是清新,整个世界各种味道的信息素仿佛突然消失了,姜玉忍不住弯眸笑得惬意。 颜瑄哼了一声:“我还能骗你不成。走走走,再不进去就不赶趟了。” 姜玉被推搡着进了酒吧,昏暗的灯光渲染出点点暧昧的气氛,颜瑄爱热闹,跟着上台去跳舞了,姜玉一个人坐在了角落的黑暗里,红唇抿着酒水。 颜瑄在台上大放异彩,凹凸有致的身材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仿若一条美人蛇,其间的媚意动人心魄。很快便吸引了一群alpha,他们挪动到颜瑄的身旁,身子微微贴近,与她一起舞动。 姜玉再抬眸时,颜瑄已经和身旁相貌最为出众,舞姿最为动人的alpha交换了一个甜腻的湿吻,两人对视间浓浓的暧昧,姜玉见怪不怪,颜瑄虽然是omega,但她并不重视ao关系,反而将不可一世的alpha当成了自己的玩物,身边的男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她玩弄别人的时候,没有自己受伤过的时候。 身旁突然坐下了一个男性alpha,他拿起酒杯,遥遥向姜玉敬了一下:“美丽的女士,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没有人陪你吗?” 他生得不错,五官立体,属于alpha的信息素蔓延,令周围一些蠢蠢欲动的alpha不敢上前来,显然是一个优质的alpha。只是对比019,他便有些不够格了,也很正常,毕竟有哪个人类能像019一样处处完美,在精确的系统设置下,他便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祁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玉,心中忍不住地惊叹。面前的少女刚进来,他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不止是他,周围也有许多alpha将目光投向了她。 女孩一身黑色超短裙,身材纤细,面容白净,浑身散发出一种极致的纯洁美,在酒吧这种乱糟糟的气氛下,独自坐在角落,竟像是安了个屏障,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存在感。白玉般的小腿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白光。 可惜了,是个beta。 祁阳听见身旁的alpha惋惜道。他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尤物,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不过没关系。仅凭着她这副皮囊,他与她共度春宵一夜也是值得的。 姜玉闻不到信息素,但凭借直觉,面前的男人应该是个alpha,她微微垂眸,等待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没有反胃的感觉。 她抬起头的瞬间,对上了祁阳如饥似渴,仿若要把她吞之入腹的火热眼神。那种熟悉的觊觎感袭来,姜玉的胃里又开始翻滚,她脸色苍白,匆忙逃离了这里:“不好意思,去一下卫生间。” 望着少女急不可耐的背影,周围传来不经掩饰的嗤笑声,祁阳的脸色又青又紫,怒火中烧,该死的,这个该死的beta。 他可是顶级的alpha,愿意与她缠绵一夜已是莫高的赏赐了,她竟然还敢嫌弃。 咕噜咕噜的水被吐了下去,看着镜中面色惨白的女孩,姜玉无奈地扯唇笑笑。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厌恶信息素,现在好了,人类alpha整个人都是令人厌恶的。 调整好心情后,姜玉再次回到那个位置,奇怪的是,方才搭讪的那个男性alpha还在原处坐着,该不会在等她吧?姜玉心想着,果然,刚落座,祁阳便看了过来,他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姐,方才我是做了什么不好的行为对你产生困扰了吗?” 姜玉摇摇头,闷声道:“没事的,是我个人的原因,或许是那杯酒让我的胃不太舒服。” 出于礼貌,姜玉寻找了一个理由来搪塞他,果然,祁阳原本带着灰意的面容立马神采奕奕起来。 他笑道:“那就好。相逢便是缘分,不如我们二人敬一杯。” 姜玉刚想说她不能喝酒,抬眸却发现祁阳递过来的是白色的热水。 男人温情地笑笑:“喝一杯热水暖胃也好。” 话说到这里,姜玉看向舞台上,颜瑄与她的男伴的身影已消失了,估计是去开房了。女孩无奈地笑笑,接过了热水,两杯相碰后倒入了口中,姜玉没有看到,对面的男人在看到她的动作后,眼里闪过的满意与势在必得。 第81章 机器人alpha“019,你标记我…… 很快,小腹处升起灼热感,身子开始酥麻,熟悉的感觉袭来,令李春雪恐惧地睁大圆眸,她看向祁阳,果然看见对方得逞的笑脸。 脖颈后方隐隐作烫,姜玉捂着后脖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omega气息要隐瞒不住了。 想到这会带来的后果,姜玉咬唇艰难地起身,努力向卫生间的方向逃去,手臂却被男人牢牢地禁锢着,祁阳面上关切,眼里却不怀好意,他坏笑道:“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我把你扶到卫生间吧。” 话落,他不顾女孩奋力的挣扎,按着她的手臂来到了卫生间,omega甜腻的清香味迅速扩散,祁阳轻轻一嗅,便知晓气味的来源,他看向怀里娇弱的,散发着诱人信息素的少女,一双眼眸红了。 他像恶狼一样在少女身上嗅着:“你是omega。” 姜玉身子软了,毫无反抗之力,拼命的推搡落在对方眼里,无异于调/情的打闹,对方强烈的,具有侵略意义的alpha气息袭来,将娇弱的omega压制得死死的,她眼里含着泪意,痛恨地想道,又是这该死的信息素压制。 祁阳已经被眼前发/情的omega迷得神志不清了,她就是一个甜腻的、迷人的蛋糕,引诱着自己去舔舐、啃咬、标记。 “真sao啊。” 祁阳红着眼睛吐出一句话,掐着少女细软的腰身,将人翻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后脖颈的腺体,口中不止地咽着唾沫,他正欲垂下头去咬,脖颈忽然被掐住,整个人被甩到一边,他摔在地上,脖子上的疼痛感依旧存留,祁阳哪里受过这种欺负,他下意识愤恨地看向对方——一个身材修长挺拔,面容立体,浑身散发着顶级alpha气息的男人。 看到他的一瞬间,祁阳心里自卑感升起,他也算是个优质alpha了,平日里被人追捧着,早已不知天高地厚,却在看到他的时候,立马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alpha身上浓郁的信息素将他的信息素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毫无回击之力。 祁阳的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依旧嘴硬道:“喂,我先来的,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019不理他,步步走向了那泪眼朦胧的可怜的omega,那是他的小姐,他的主人。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少女拥入怀里,姜玉下意识便要反抗,却在闻到对方熟悉的气息时瞬间卸力,她倒在alpha宽阔的肩膀处不停地啜泣,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019眸色渐深。 他可怜的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犹如雏鸟般脱离了他的保护,一意孤行地走出大门,受到了坏人的欺负,这才想起他的劝诫来。 祁阳见方才对自己百般抵抗的少女现在竟然这么乖顺地躺在男人怀里,一时咬牙愤恨:“贱人,刚才不是还一副贞烈的模样,现在换了个人,就这么主动。” 他怒火中烧,不知是为自己心仪少女的区别对待,还是为输给019的窘迫丢脸。 019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又淡然,祁阳却突然跪倒在地上,冷汗直出,痛苦地龇牙咧嘴,他只觉自己的胸腔被挤压地喘不过来气,对方强势的alpha气息将自己压得头痛欲裂。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信息素之间的越级压制。 019将姜玉放在地上,少女心中没有安全感,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口,019动作一顿,安抚道:“小姐,您先待一会儿,我有个事情处理一下。” 哭累了的omega这才放下心来,松开了紧握着他袖口的手。 019冷淡的眸光落在祁阳的身上:“omega保护协定法规第四十五条,不可违背omega的意愿;omega保护协定法规第六十条,不可对omega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每说一句,祁阳的面色就白上几分。 他低声道:“我们二人为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哪里有强迫一说。” 死鸭子嘴硬。019看着男人狡辩的模样,心想着。 迷迷瞪瞪的姜玉听见019在喊自己,她下意识啊了一声,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他,019问道:“小姐可喜欢他?” 喜欢?姜玉眉头一皱,下意识呸道:“我讨厌他,恶心死了,给我下药,贱男人!” 祁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知道姜玉这是在报方才他骂她贱人的仇。 019看向祁阳:“你可听见了?” 男人依旧平静冷淡,仿若任何事情都掀不起他的情绪来,祁阳却莫名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微乎其微的笑意。 019慢条斯理,步伐却极快,他来到祁阳的面前,让祁阳惊恐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把闪着一把刀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 恐惧之意迅速席卷他的脑海。 下一秒,动作极快,剧烈的疼痛感从下腹传来,祁阳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与自己分离。 019用湿巾擦了擦留有血迹的刀刃,反光倒映出他平静的俊脸,落在祁阳眼里,便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狂魔。 祁阳疯狂地吼叫着,不停地在地上翻滚。他哀嚎着,痛苦又不可置信。 019慢条斯理道:“我已经给omega保护协会打了电话,希望你以后能有所悔改。”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姜玉面前,弯下腰身,细细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019轻声道:“小姐可知道外面的可怕了吧。” 姜玉一双水眸中含着泪意,她攀在019肩头,哽咽道:“019,我……难受……” 身上的瘙痒,难耐,浑身散发的热意都让她痛苦不堪。 方才祁阳的信息素放出,她只觉得恶心,现在鼻尖都是019清冽的信息素,她却觉得脸红心跳,浑身都瘫软了下去。 019平静地看着她在怀里扭动,伸出手按在她的脊背上:“小姐,你得坚持一下。” 话虽如此,他仍是加快了步伐,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家。 刚进门,少女便缠了上来,呼吸在他脖颈处停留,像只小狗一样嗅嗅亲亲。019没有停留,取出了家中备好的omega镇定剂,针头刚刚停留在姜玉的手臂处,她便开始大滴大滴地流泪,软软糯糯地撒娇道:“不要这个……不要这个……” 019看着她,眉头不禁蹙起。 他以为她还在胡闹:“小姐,您现在需要这个,怕疼也要打。” 姜玉爬到他的耳边,引诱道:“你标记我吧,019,你标记我。” 少女如同吸人精气的妖怪,动作缠绵,呼吸温热,眼神不自觉因身体的酥感含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媚意。倘若对方是个血气方刚的人类alpha,定是会忍受不住这番引诱,垂首向她的腺体咬去。 可是对面的是个不通人性的ai。 019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对姜玉突然的示好有些不太理解。识海库显示omega在易感期会疯狂渴求alpha的安抚,这时候,对于爱欲的渴望也达到了顶峰。019了然地点头,祁阳给姜玉下的药能够激发人的情欲,这让她直接提前了易感期的到来,有这些行为也不足为奇。 他冷静地看着少女痴缠的模样,小姐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alpha,他没有权利标记小姐。 因此,019平静地将omega镇定剂注射在姜玉的手臂处,少女的身子瘫软下来,原来被情/欲沾染的眸子渐渐清明下来。 019熟练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怀中的少女包裹住,清冽的竹叶味渐渐将少女身上那甜腻的花香味覆盖住。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拥有一位强大alpha的omega。 原本焦躁不安的少女在那竹叶信息素的缠绕下,缓缓地平静下来,她揽着019的窄腰,蹙起的眉头渐渐抚平,唇角翘起,带着甜甜的笑意入睡了。 * 姜玉醒来后,是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一夜过去,她并没有狗血地忘掉昨日的记忆,反而更加清楚地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放映着。 她被下了药,祁阳想要霸王硬上弓,紧接着019到来救了她,019要给她注射omega镇定剂,她死活不要,还嗲着嗓子让019标记她…… 天呐! 姜玉简直不敢想象昨天这一切竟然真的是她所为。 一定是那该死的易感期在作祟,让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姜玉简直不敢想象,她接下来该怎么面对019。 “噔”一声,手机响了。 姜玉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颜瑄的消息。 ——“阿玉真的对不起,都怪我一时色心上头,知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要不然我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姜玉将手机放回床头,没再看了。 她叹了口气。 此时,她不知该庆幸019不是人类,有强大的自制力拒绝自己的求/欢,还是羞愧于019对自己的求/欢无动于衷。对方冷漠的神情将自己烘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第82章 机器人alpha小姐似乎对他的手产…… 姜玉将桌上放着的煮好的饭吃了后,还没看到019的身影,原本的窘迫心情也转变为好奇。019从不会自己偷偷跑到哪里去,做什么事都会向她说的。 卫生间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姜玉顺着声响走了过去,便见019蹲在地上,宽肩窄腰翘臀,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只是,当男人转过身来,姜玉一下子傻在原地了。 019面容冷峻,看起来应当在职场上大杀四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中拽着她那身布料极少的内衣。看到姜玉过来,019没有丝毫尴尬之意升起,他自顾自地将内衣放在盆里揉搓清洗着。 姜玉匆匆走过来,脸上的潮红掩盖不住:“019,你干嘛啊。” “小姐昨日身体不舒服,将这身衣服丢在了卫生间,我便顺手洗了。” 姜玉一时语塞,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那、那你为什么不放进洗衣机里,再不济,等我醒来自己洗就好了。” 019看向她,眼神里不自觉带了几分疑惑:“人类的贴身衣物怎么可以放进洗衣机里洗,这会使得细菌更快地传播,得病的几率大大提高。” 姜玉当然不会把内衣放洗衣机里洗,只是一时被他的行为刺激得头脑发昏。 愣神之时,019已经洗好了,他骨节分明、冒着青筋的大手拿起内衣,用晾衣架将它们放在了阳台处晾晒着。 姜玉看着他这模样,一时晃神,忽然想起近日里帖子上的一个很热的梗——总裁冷脸洗内裤。当时看到时,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久,只当趣味来看,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在她身上了。 只是主人公不是总裁,而是一个机器人alpha。 alpha一向自恃高傲,倘若知道有同类做出这种丢尽alpha脸面的事,定会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恨不得立马将那个叛徒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虽然他们也打不过019。 019收拾好后,用拖把将地上遗留的水迹拖干净。这才神色自若地来到洗手台,慢条斯理地清理着自己的手。姜玉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他那双手上,他用这双完美得好似美玉的手为自己洗衣做饭,甚至是……洗贴身衣物。 脸腾得一下子就红了。 019奇怪地看着姜玉匆忙逃走的背影。识海库显示少女这是害羞的表现——面色潮红、呼吸紊乱、神情慌张。他用自己的知识判断出她这是害羞的表现,却不知她是为何害羞。 走到客厅里,姜玉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追剧,她有一个癖好,喜好看悬疑剧,剧中环环相扣的情节令她心生激动,肾上腺素迅速飙升。这会儿正看到这个单元的高/潮部分,姜玉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沙发的另一端忽然塌陷了下去。 姜玉下意识看过去——是019,不同于自己散漫悠闲的坐姿,019坐着也是再标准不过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安分地放在大腿的两侧。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半晌,又迅速如同沾染了火星似的移开。 019没有看电视,他看着姜玉,若有所思,他已经注意到了,小姐似乎对自己的手产生了极强的兴趣,多次看到他时,第一眼便看向了自己的手,并停留了10.03秒之久。 电视上还在放映着,这个单元讲述的是一个少女沉迷于虚幻世界,她魔怔似的爱上了另一个次元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在地铁上她偶遇了一个男人,男人刚刚相亲失败,心情差得要命,看到少女手机的屏保,顿时怒火中烧,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脑子有病,有妄想症,又说虚拟世界真是害人,她们喜欢的不过就是纸片人而已,竟然魔怔得放在现实中。 男人态度这么恶劣,是因为他相亲失败的原因便是女方将他与纸片人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结论——他甚至都比不上纸片人的一根头发。 女孩静默地听着,什么也没说,男人骂爽了后就下车了,没想到沉默的女孩竟然尾随着他下车了,紧接着用毒辣的手段将男人杀掉分尸。 镜头的最后是少女一袭白裙,笑得唯美:“他存在的,我们互相深爱着对方。” 姜玉心头一抖,忽然看向身旁的019:“你们ai会爱上人类吗?”问完,她自己都后悔了,突然兴起、有感而发的问话,甚至没经过大脑思考,问出来后才发觉奇奇怪怪的。 019却没有觉得奇怪,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冷静道:“不会。”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姜玉又追问道:“为什么?” “我们没有属于人类复杂的情感,不过如果在程序中设置一个爱上主人的设定的话,应该也算爱吧。” 019认真回答着,甚至还在后面补充了一个其他因素。 姜玉摇摇头。设置程序,那还算得上是爱吗?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是冲动,是冒失。通过计算而来的爱,那还是纯粹的爱吗? 不得不说,姜玉还是个向往纯洁爱情的小女孩,她伸了个懒腰,其实她对于alpha与omega之间靠信息素吸引产生的爱情也嗤之以鼻。如同低级动物一样,靠着体味之间的吸引实行交/配的活动,也能用爱情来形容吗? 姜玉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激了,但是没办法,谁叫她是个过于理想主义,又渴望美好情感的小女孩呢。 随着少女展腰的动作,她身上的白色体恤微微上移,露出细软而晶莹的腰身。019被那抹晃眼的白吸引住,他直直地看着那抹白,然后伸手将体恤的下摆拽了下来,将那晃眼的白遮得严严实实的。 姜玉本来还为他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好笑地弯唇,只能说不愧是ai吗,清心寡欲得犹如佛寺里的和尚一样,不,和尚还会脸红,会还缘娶妻,眼前的这个ai是一点儿情爱都不沾染。 恐怕她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019也只会微微蹙眉,冷声道:“小姐快穿上衣服,这样吹了冷风,明日便会感冒发烧。” 被脑海中自己想象的画面逗得好笑,姜玉弯眸,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看向019的眼眸含着深深的笑意。 019盯着她,冷峻的眉眼也浮现了几分笑意。 * 姜玉穿好衣服,提着包包出了门。 愉快的周末很快便结束了,作为社畜的她又要开始当牛马的一天了。 “又挣不下多少钱,作为omega,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以后选个适配的alpha伴侣不就好了,出来抛头露面的。” 她的父母曾这么说过,神情不理解,眉头紧蹙。 她的同事大多都是beta,相熟后也私底下偷偷问过她,作为一个omega,有必要这么拼吗?他们是普通的beta,迫不得已才要出来找工作养活自己,omega到哪里不都是被供着的存在,何必来做这些。 他们都在向姜玉传递着一个信息——你是珍贵的omega,只要好好享受就行,日后承担起相夫教子的责任就够了。姜玉不想这样,所以她才出来找工作,即使挣不下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体现个人价值的一种途径。 事实上,找工作并不容易。作为omega,许多公司看到她就脸色一变,纷纷表示哪有招omega工作的,这不明摆着要吃子弹啊。姜玉各种碰壁,最后在这家公司,她表明自己不会寻找人类alpha配对,也不会生育孩子的意愿,事实上对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哪有omega不做这些的。 让公司改观的点在于姜玉出众的能力,他们表示会给她一个试用期,试用期过了后便可以成为公司的正式工。 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因此姜玉很是珍惜。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后,一周前她通过了试用期,拥有了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作。 劳累了一上午,办公室的人都在吃午饭,公司食堂的饭难吃又贵,加上近日任务繁重,大家都选择自带盒饭,直接坐在办公室里便将午饭的问题解决了,也方便更快地完成任务。 姜玉打开饭盒的盖子,食物的香味扑鼻传来。精致地摆放成三层,分别是蔬菜,肉类与主食,旁边还放了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热好的小米粥。 当然不是她自己做的了,今天一大早,019便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刚起床洗漱好,便看到饭盒在餐桌上摆放着,019做完饭,又回到厨房勤快地洗碗。留给姜玉的只有他忙的团团转的身影。 姜玉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怪不得alpha都那么想要拥有一个omega,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不喜欢。 身旁一个beta同事闻到香味,将头伸了过来,羡慕地看着饭盒,惊讶道:“小玉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呢。” 姜玉笑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家的机器人做的。” 如今ai盛行,各种ai产品层出不穷,技术已经先进到生产出近乎于人类的机器人,可以为主人做饭、洗衣、按摩……甚至是……作为某种方面的伴侣。 beta同事显然也想到了这里,神情暧昧道:“什么机器人这么好用,给我推荐一下,我也想享享福。” 姜玉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没回答,只是继续垂着头吃饭。 beta同事没趣地伸回了头,半晌,姜玉听见一声嘀咕:“小气。” 第83章 机器人alpha背后似乎总有一道视…… 吃过饭后,经理忽然走了过来,摸鱼的人赶紧端正姿态,努力工作,他直直地走到姜玉身边,轻叩了两下她的桌子:“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下。” 说完,他扫过看热闹的几人,冷声道:“别看了,赶紧完成自己的任务。” 梗着脖子偷听的人立马垂下头。 姜玉虽有些疑惑,也没多想,站起身走了。紧闭的办公室外,他们脸上含着兴味:“你们说,经理叫姜玉干嘛啊?”“还能干嘛,职场潜规则呗,谁让人家是omega~”“说得也对,她一个omega谁知道怎么进公司的,听说就是攀上经理这条大腿呢。” 公司事务繁忙无聊,八卦便是唯一的乐子。他们兴致盎然地讨论着,无瑕顾及背后的事实,只知道这个乐子为他们带来了暂时的乐趣。 经理冷着一张脸,他抬眸看向姜玉:“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同意招你进公司的?” 姜玉闻言神情微妙,她顿了顿,低声道:“因为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 经理重复着,忽然将一个文件夹甩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说得对,当初我看重你的能力,忽略了你omega的身份,不顾流言蜚语将你招进了公司,但是你看看,你看看这次的任务你是怎么完成的!” 经理怒火中烧,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姜玉抬手将文件夹拿起,一页一页地翻开,面色逐渐苍白。这是她上周的工作——整理下岗人员的名单。ai技术发展迅速,公司为了节省劳动力与开支,在一些劳动力密集的岗位实行了ai代替人力的政策,由姜玉来整理下岗人员名单并进行抚慰金的分发。 实话说,这个工作并不好完成。老员工们矜矜业业在岗位上干了多少年了,一朝被下岗,哀声四起,反抗的行为层出不穷,甚至多次闹到了高层面前,有损公司的名誉。为此,姜玉多次与下岗人员交流沟通并向他们讲理,费尽心思,终于将名单整理好并安抚好下岗人员的情绪。 而面前的文件夹上整理的名单纰漏百出,不仅人数不够,人员的信息也不全,只透漏出一个词——敷衍。也难怪经理看到后这么生气。 姜玉呼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她这是被人陷害了。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件事情。 姜玉已经够谨慎了,为了防止内容被篡改,她没有选择用文档的方式记录,将文件直接发给经理,而是亲手记录下来,在交给经理前仔细检查一遍。 饶是这样,竟然还是会造成这个结果。姜玉看着纸张上熟悉的字体,无力感袭来,她扯了扯嘴角。 背后作祟的人到底是有多恨她,费这么大的心思也要谋害她。 姜玉看着经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经理我发誓,我完成的结果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人陷害了。” 经理神情微顿,继而冷笑一声:“这上面不是你的字吗?”见姜玉又要反驳,他不耐烦地打断,蹙着眉头:“我不管什么弯弯道道,我要的是结果。今天晚上8点,我要看到成果。” 姜玉抿唇,应道:“好。” 拿着文件夹出了办公室的门,姜玉看了下表,现在是中午2点20分,她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试图找到那个背后捣乱的人,可惜大家的神情自如,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电脑,看起来没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姜玉拉开抽屉,试图找出那张原件的备稿,涂满墨水的纸张将她气笑了,姜玉脱力地靠着靠椅,轻吐一口浊气。 手机忽然“噔”了一声,姜玉拿起手机,是019发来的讯息——“小姐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想吃什么?” 心头滑过暖流,姜玉坐了起来,回复道:“现在就回来。” 其实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但姜玉实在不想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了,反正备件也被弄坏了,她坐在那也想不到补救的方法。 * 敏锐地感觉到姜玉吃饭时的心不在焉,019的目光频频落在她身上,姜玉却一无所知。今天他做了姜玉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但她这会儿也只是简单地扒拉了两口。 姜玉恍惚着神情,忽然感觉到口腔中一股辛辣的味道传来,顿时变了脸色,她呸呸呸几声,一双手落在自己的下巴这里,她没多想,吐了出来,被稳稳地接住。 019面不改色地用纸将被吐出来的花椒包住,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坐得端正,脊背挺得直直的,比姜玉高出不少,此时他垂眸看着她,眼里划过兴味与笑意。 姜玉苦着脸抱怨道:“019,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019勾唇笑道:“小姐自己吃饭不专心,吃到花椒也好长长记性,这次是花椒,下次便是鱼刺了。” 姜玉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她呸呸呸几声,连称晦气。 019忽然凑近姜玉,低声道:“小姐现在想说了吗?” 姜玉神情一僵,立马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总觉得很丢人。 她瘪着嘴巴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019听后神情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说,姜玉半晌等不到他的建议,有些惊奇地看向他的眼睛,她还以为,像019这么古板又聪明的程序,应该很快就能给出她实质性的建议。 019的眉眼深邃,姜玉此刻认真看去,才发现他竟然是单眼皮,之前一直以为他这么立体的五官,应该是欧式大双眼皮的风格,不过这样也很好看,即使是单眼皮也不遮他的大眼睛,掀眸间别有一番风味的韵味,只是他平时的表情太正经了,将这股风流痞帅的意味遮掩完全。 019思索片刻,反问道:“小姐是想修补错误,还是辞职。” 姜玉当然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揪出那个罪魁祸首,在大众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不过,听到后面的选项,她神色微愣。 对啊,她还可以辞职。或许是因为这份工作的来之不易,将姜玉困在了里面,让她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着,却从未想过也许还可以跳出那个圈。 经历了这件事,姜玉总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后方盯着自己,看不清摸不着,但它又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它盯着姜玉的每一个动向,让姜玉深感毛骨悚然,她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同事们诚恳的笑脸。 姜玉沉吟片刻,说道:“两个我都要。” 她既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又要干干净净地辞职离开。倘若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别人便只当她是心虚,落荒而逃。 019点点头,他神态自若,说话时不紧不慢,姜玉看着他渐渐放松了心情,她从未见过019慌乱的神情,仿佛世界上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情。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姜玉心头的焦躁之意也消散了,不过就是同事间的陷害罢了,从另一个方向看,说明自己的确足够优秀,这才惹了旁人的眼红。 姜玉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笑意盈盈,努力地扒拉着饭,盘子很快便见底了,019看着她,心头的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慌乱也倏尔消失了。 019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他方才还以为是自己的厨艺退步了,姜玉吃惯了外面的美食佳肴,再回家吃他做的日常小菜便有些难以下咽了。 好在。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两人同时这样想着。 * 先前是被这件事情扰乱了心绪,姜玉心情平复下来后,便俯身趴在桌子上写人名单。原件被篡改,备件被破坏,这些都无所谓,因为那些数据已经被完好地保存在她的脑海里了。姜玉其实也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人,只是在与那些下岗人员的交谈中,已经不仅是单纯地完成任务,她在他们的讲述中,了解了他们的姓名、性格、故事,在感动与同情的情绪下,她能将它们一一对应。 笔耕不停,019切的水果放在桌上,始终没动过,019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姜玉工作。 在晚上7点40分的时候,终于将名单整理好了。姜玉伸了下懒腰,腰酸背痛的,但心里是轻快的。她将名单整理的纸张与辞职申请书一同发给了经理后,就关掉了电脑,再没多看一眼。 看到姜玉结束忙碌了,019提醒道:“小姐,今天的水果补充量还不够。” 说着,他将切好的水果移到了姜玉的面前,面色一丝不苟。五官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愈发清俊,偏偏他神情严肃,有一种勾人不自知的感觉。 姜玉乖乖地叉起水果放进嘴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019,我想开一家奶茶店。” 这个主意倒也不是突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现在也没工作了,总不能一直处于失业状态吧,开个奶茶店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本来是将这个愿望放在了退休后,现在不过是提前了几十年罢了。 019拿起纸巾擦了擦姜玉的下巴,上面还遗留着西瓜的汁水,他体贴地将那汁水擦去,眼里却没有一丝暧昧的情绪。 闻言,他点头:“好。” 姜玉心里忽然浮现起一个念头:019是不是永远都只会对她说好,永远都不会忤逆她的决定。 第84章 机器人alpha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 019在炒股。 并且,赚了很多钱。 姜玉是在019将银行卡递给她时知道的。个十百千万……好多好多0,令姜玉一时有些眼花缭乱。她认真想了想,如果按她原先的工资来换算,恐怕要累死累活地工作上几百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019面对她的震惊之色反应很是平淡,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厉害的事,只需在识海中进行分析、计算、整理,便能迅速掌握股票的走向趋势。 干这活,不仅需要智慧、运气,最重要的一点是勇气。畏畏缩缩的人不敢出手,自然也赶不上大好的机会。019作为人工智能,识海中便没有“恐惧”这个词,所有成功人士的特点他都具有,自然也活该他赚得盆满钵满。 姜玉这下对ai真是彻底改观。原以为买回来是做家务,谁知道竟然还这么能挣钱。这下不仅连定制他花的钱赚回来了,更是几十倍几百倍地倒贴着。 不过,每个ai都这么全能吗?姜玉有些困惑了,如果真的这么厉害的话,岂不是生产出来的ai明摆着便是一个“摇钱树”,市面上的稳定不就被打破了。 019垂眸看她,似乎知晓了她的想法,他冷峻的神色不变:“炒股时我勘测过,我所面对的对象皆为人类,并没有其他ai的神识痕迹。” 奇了怪了。听这话的意思便是这个能力只有019有。 姜玉的眼神变了,乖乖,该不会让她买到机器人变异种了吧。 她将银行卡还给019,摇摇头:“既然是你赚的钱,就自己保存着。” 019眼里闪过困惑,识海库显示几乎没有人类不爱金钱,犯罪案例中80%的源头便是金钱纠纷,以此可见钱对人类的无上吸引性。 那么,姜玉为什么要拒绝? 他方才分明看见了少女望着银行卡余额时眼里的惊叹与向往。她想要的。 饶是困惑,019依旧坚持道:“小姐说想要开奶茶店,经营店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皆需要钱来支撑。根据我的计算,小姐现在的余额并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巨大的消耗。我是ai,你们人类趋之若鹜的金钱在我眼中并无价值。” 如果不是因为姜玉为了赚钱的辛酸与囊中羞涩时的窘迫,019压根不会升起炒股的想法。 姜玉被这话听得脸红,她的余额何止是不足以支撑开一家奶茶店,差得实在太远了。原本她是想厚着脸皮,给远在国外的爸妈发个消息,让他们提供一些资金。这个想法在她脑海停留了许久,她在犹豫着,实际上姜玉已有好多年没问她爸妈要过钱了,这个过程让她倍感羞耻,如果可以,她是不愿向父母开口的。 如果要问她原因,姜玉想了想,或许是不想亏欠吧。 019现在给的这一大笔钱,的确可以解决她眼下的窘迫之境。姜玉看了看019,伸手将银行卡拿了过来:“就当这次是我借你的吧,等以后奶茶店盈利了,我便一点儿一点儿地还给你。” 019并不理解她这个行为,他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他是ai,再多的钱在他眼里也跟一堆废纸没有区别。他将少女的行为如之前的数据一样放在识海库搜索、分析。结果却与上次思考她为什么羞涩的结果一样,他只能判断出她的行为的表层意味,却无法知晓这些行为的深层含义。 019看向姜玉时,忽然觉得她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团薄雾,整个人被笼罩在其中,她在自己的眼前,又好似离他很远,无力感突兀地升起。 姜玉正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数着银行卡的余额,时不时嘿嘿笑几声,019抿唇,面色冷峻,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弯着身子的姜玉身上。 少女在家里着重舒适感,她穿着可爱风的睡裙,裙子上绣着巨大的hello kitty,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明晃晃的吸引人的眼球。019艰涩地眨眼,缓慢地移开了视线,然后放在了姜玉因弯腰露出的白皙锁骨,那处更加白嫩,她整个人仿佛嫩的能掐出水来。 019这次将视线放在了窗外,屋外微风阵阵,吹落了万千花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升起这个想法后,019有些惊诧,因为ai并不需要吃饭、喝水、睡觉,只要芯片的能量充盈,便不会有疲倦之感。 或许是又到了给芯片补充能量的时候了。 * 姜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奶茶店店铺的事情,很忙很累,但是这是她喜欢的事情,做起来再累也觉得快乐。找出租的店面、设计装修、雇佣员工……这些流程一件件的完成,成就感也随之升起。 那种感觉,就好似脑海中的一个小小的展望,突然就被慢慢地放大,最后成为了现实。看着面前设计简洁温馨的奶茶店,姜玉弯眸,幸好有019的资金支持,她原先也想到了开一家奶茶店需要花很多钱,真正落实下来,还是忍不住咋舌。 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响起,姜玉将手机拿起,看到上面的署名后,唇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接通后,对方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小玉,你那个破班到底还要上到时候,你说说,你一个omega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着什么,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抓紧找好合适的alpha对象结婚才是正事。” 姜玉将手机拿远了些,她呼了口气,平复着心情,然后说道:“妈,我辞职了。”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染上了喜色:“辞职了?辞得好,早该辞职了,你这个死丫头总算是做了一件有脑子的事。” 姜玉勾起唇角:“我开了一家奶茶店。” 对面顿了一下,继而是更为恼怒的吼声:“天啊!你到底在做什么,整天不务正业的,以后哪里有alpha要你,赶紧把店关了,知道不知道!”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开店的钱……” 话没说完,便被姜玉挂断了。将手机丢回了包里,姜玉弯下唇角,方才的喜悦之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真是疯了,竟然妄想着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她的家人,想让对方也能体会到自己的欣喜,换来的却是无尽的谩骂与猜疑。 姜玉耸了下肩膀,远处019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身材颀长,比身旁的人群高出一个头来,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逆着光走来,仿佛身上披了一层明亮的日光,耀眼夺目。姜玉已经看到有不少小姑娘在偷瞄他了。 诚然,019的外形简直无可挑剔,身高、五官、身材,甚至是头骨都是完美的。如同古希腊的雕塑,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惊叹。 姜玉忽然听见有人在讨论着:“这是明星吗?”“没见过啊,该不会是哪个刚出道的吧”“好伟大的一张脸啊!”她有些忍俊不禁,的确,019的外观比起娱乐圈的明星也不逞多让,甚至隐隐有越过的趋势,反正她还没见过娱乐圈有哪个比019更帅的了。 019步履不停,耳边的嘈杂声没有影响他的半分思绪,他不常出门,最喜欢窝在家里给姜玉做饭、洗衣,迫不得已要出门时,也会戴上口罩、帽子。 这次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门还是姜玉使唤的,她昨天晚上特地嘱咐019一定要高调地走向她的奶茶店,记住,一定得是高调!019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看见那个帅哥大步迈向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好多小姑娘也跟了过来,走进店面,才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刚装修好的奶茶店,还尚未开业。紧接着,便看见那个帅哥熟练地带上了围裙,凑到了一个漂亮姐姐身边,被她使唤着到处打扫,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擦桌子扫地。偏偏脸上没有一丝不乐意的神色。 瞧他这熟稔的模样,一看就是做惯家务活的。许多想要跟上来要微信的小姑娘顿时心碎了一地,一看两人就是一对,说来奇怪,他们倒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相处时有一种极为融洽的氛围萦绕在其间,旁人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关系定不一般。 姜玉看见来了这么多小姑娘,顿时笑得眼睛眯起,她推了推019:“快去做几杯奶茶,给她们送过去。” 019乖乖地听话,他看着清瘦,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做奶茶时无意展露出来,勾人而不自知。让一旁的小姑娘们惊叹声四起。 直到那张帅得不似凡人的面容凑近,小姑娘们不禁屏住了呼吸,天呐,怎么离得越近越帅了。 019将奶茶放在她们面前,冷淡道:“请慢用。” 喝完奶茶后,小姑娘们晕晕乎乎地道谢后就走了。019一脸难色地走向姜玉:“小姐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姜玉笑得狡黠:“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做商业头脑,换言之——美人计。” 效果显著,还没开业已经招揽了一堆顾客了。方才还有几个女孩子悄悄凑她旁边问她,如果她们下次再来喝奶茶,这个很帅的哥哥也会在吗?姜玉弯眸笑着说当然了。她们顿时大喜道一定会来,还要把同学、朋友都叫上。 姜玉越想越觉得自己辞职开奶茶店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画面似乎正在眼前浮现,姜玉将这个想法告诉了019,男人垂眸看她,眼神凉淡,姜玉忽然抖了下身子,下意识移开视线。 019抿唇:“抱歉,小姐我不会再来了。” 姜玉失望了一下,又恢复好情绪,好吧,谁让019是自己最大的股东呢,其实方才的那个想法也只是忽然升起,本来也无法长久地实施,做生意还是得脚踏实地的来,用味道留住顾客才是上策。 “我还要给小姐做饭,家里的家务也需要我来做。” 019忽然补充道。 他神情认真,面色依旧冷峻,直勾勾地看着姜玉。 姜玉转过头,有些羞耻地想要捂脸。这话说的,姜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早先时期跋扈的地主,而019便是那可怜的农民,被剥削得全身干净得就只剩下裤衩子了。 第85章 机器人alpha那他为什么不能当姜…… 这段时间来姜玉一直在忙着打理奶茶店,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她回家的时间不久,但每当饭点都会按时回家,019便做好饭在家等着她。 只是,这天出了问题。 姜玉吃了早餐后出门,到了中午12点她没回来,019猜想她应该是在忙,便将热好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里,下午4点又做了一桌热菜等着她,她依旧没回来,019后知后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冷着脸色,给姜玉发了许多消息。 对方等了好久才回话:“019,不好意思啊,今天我就不回家吃饭了,omega保护协会的人来店里找我了,他们说我到了匹配alpha的时期。今天都在忙着将信息放进信息匹配库的事情。” 019盯着那句话好久,久到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再次变凉时,他才站起身,熟练地将那桌菜又倒进了垃圾桶。只是,面色沉得可怕。 将信息放进信息匹配库,019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姜玉在不久后会匹配到一个信息素高度契合的alpha,他们会结婚生子。日后,姜玉也不再需要他,会有其他的alpha为她洗衣、做饭、在姜玉易感期时用信息素安抚她……甚至……在床上完全地占有她。 想到这里,019的呼吸忽然粗重了几分,他睁开眼睛,眼里的郁气浓郁得吓人,他将自己的行为放入识海库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他在吃醋。 多么可笑的结论,一个ai,一个冰冷的机器,他竟然会生出嫉妒的情绪来。 还记得几个月前,019十分镇定地拒绝了少女的求欢,清醒地心想着姜玉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alpha,所以他没有选择顺从她的意愿咬上她的腺体,只是将omega镇定剂注射在她的手臂上。 而现在,这个被嫉妒之意冲昏头脑的ai竟然在后悔着,他想如果当时他真的咬在那后脖颈的腺体上,将自己的信息素填满,会不会今天姜玉便不会去匹配alpha了。 019在椅子上坐了好久,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一动不动,等到天黑了,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019冷峻的面容在窗帘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他冷淡的眼神随着少女的身影移动。 10,9,8……0。 钥匙插进锁芯中,转动,门开了。 姜玉将钥匙装回包里,抬起头便看到019在门口等候着自己。 他的神情平静,似乎与平时并无区别,姜玉却在其间看出了几分生气的意味。 一个ai会生气,想想就匪夷所思,不过姜玉想着自己也有错,今天一天都没回来吃饭,也没给019打个招呼。 她顿了顿,歉意道:“不好意思啊019,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019勾起唇角,将包拿了过来:“没事的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似乎确实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姜玉为方才自己的胡思乱想松了口气,她将高跟鞋换成拖鞋,散漫地走进了屋子,没有看到身后019的目光如毒蛇般停留在自己白皙的脖颈处,他像一只动物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般一寸又一寸地扫过,少女腺体处依旧完好无损,没有被标记的痕迹。 这晚上019破天荒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缠绵悱恻的梦,一个美好得仿佛一戳就破的梦。 姜玉易感期被药剂提前,她的模样勾人魅惑,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娇滴滴地让自己标记她。 019看见自己说:“小姐,你认真的吗?” 话说得体贴,那盯着少女的眼神却不是这个意味,他的眼里表面是关切之意,眼底深处却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与情/欲。他这模样分明是恨不得下一秒便将少女吞之入腹。 姜玉被那酥麻的意味弄得大脑一片昏沉,她贴着那让自己舒服的躯体,昏昏沉沉地点点头。那搂着少女手臂的大手陡然收紧,019俯下身去,露出alpha的尖牙,咬在了少女脖颈处的腺体上,姜玉浑身颤抖着,不止地呜咽着,这刺激太重了,属于alpha的清冽竹叶味的信息素不断地注入到身体里。 019也不好受,扑鼻而来的属于少女的甜腻的花香味,怀中柔软的身体刺激着感官,019倏尔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疯狂的欲/望与痴迷。 醒来后,019放空了好久。 他感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裆部的湿润以及无法控制的**。 这个不近人色的ai终于意识到,他爱上了自己的主人,爱上了一个人类。 019上了论坛,发了一个帖子——“喜欢上人类怎么办?” 不过十分钟,帖子下的回复便堆了一楼又一楼。 019没有放过每一条回复,他在认真地思考着属于人类的回答。 回复中有观察细微的,他们敏锐地问道:“喜欢上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用辞,楼主不是人类吗?” 也有纯爱派的:“喜欢啊,当然要认认真真地追他/她啊,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然后再准备一束花,给他/她一场浪漫的告白。” 最后一派,便是“刑法派”的:“这还不简单,既然喜欢,那就去上,如果连为他/她坐牢都不敢的话,还谈什么喜欢,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这个吊儿郎当的评论竟然最后被赞到了一楼,底下的回复笑道:“这可太刑了。” 019看到这个评论时,短暂地疑惑了一下,“上”?上什么,在快速浏览完所有回复后,他终于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 019喉结滚动,不自觉想到了昨夜那个梦。 夜晚来临时,天色昏暗,姜玉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追剧,手中拿着一袋薯片,笑得嘎嘎乐。 019的目光自然地投在了她的身上,发现自己的情感后,019没有丝毫惶恐之意,ai与人类并不是名称上的差别,本身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人类因为智慧掌握着最高的权力,他们站在金字塔顶端,ai只是他们智慧的产物,在人类眼中,ai只是用来辅助人类工作的工具。 这种亲密情感的产生也并不意外。019在没有自我意识时,一心将姜玉当做自己的主人,芯片中的指令便是无下限地服从主人,因为情爱,他挣扎着生出了自我意识,放在姜玉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不清白。 他为姜玉洗衣、做饭、用信息素安抚处于易感期的她,这本该是姜玉丈夫应该做的事,019垂下眸,眼底深色一片。 那他为什么不能当姜玉的alpha呢。 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另一个alpha比自己更适合当姜玉的alpha、丈夫了。 肩膀被人揽住,姜玉神情一僵,转过头去,与此同时腰上也被放上了一只大手,019神色自如地环着自己,姜玉不自在地扭了扭,想要挣脱开,019怎么突然这样,平时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019最注重分寸,根本不会靠这么近,更不会做这些举动了。 挣扎不开,姜玉弱弱道:“019,我易感期没来。” 只有易感期到来时,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才会被打破,019搂着少女,两人紧密贴合,属于alpha的清冽竹叶信息素环绕着哼哼唧唧的少女,慢慢安抚着她的情绪。 闻言,019的目光从电视上转移到姜玉身上,姜玉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感觉019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有点儿怪异,不同于以往,她总觉得他眼底深处的那片寒潭似乎在搅动着什么。 一只手落在自己的嘴边,轻轻擦拭,有点儿痒,姜玉怪异地看着019,男人面色平静,手指缩了回去,上面赫然沾着薯片碎片,姜玉有些窘迫,连忙自己又上手擦了擦,什么都没有了。 却见019面色平静,将手指放在嘴边,将薯片碎片吃了下去。 姜玉的脸腾得就红了。 这!到底是要干嘛啊! 那个不苟言笑的ai哪去了,怎么变得这么会勾人了。 她面色更怪异了,犹豫道:“019你是芯片被设置了什么奇怪的程序了吗?” 019再抬眸时,似乎又是以前那个老古板,他伸回了放在姜玉腰上的手,坐端坐直,淡淡道:“小姐不要看得太久了,一会儿按时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姜玉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哪里出故障了,好在现在好了。 晚上12点,姜玉依依不舍地关掉电视,临走时,019端来了一杯牛奶:“牛奶助眠,小姐接下来的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牛奶。” 姜玉小脸皱在一起,难为道:“纯牛奶还是酸牛奶?” 她讨厌喝纯牛奶,一点儿都不好喝,如果是纯牛奶的话,她才不喝,就算019强压着她也不会喝的。 “酸牛奶。” 019耐心道。他多么了解姜玉,将她的喜好熟知于心。 姜玉眉头一松,立马咕咚咕咚地将牛奶喝得干净,将空杯子递给019。 “好了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019摩挲着杯口,姜玉的唇方才还在上面停留,他微微抬手,将自己的唇印沓在了上方,少女的温热似乎还保留着,019微微勾唇,走到厨房将水杯洗干净。 他坐到沙发上等了许久,计算着时间。 姜玉睡觉并不老实,说是去睡觉,实际上还要趴在床上玩一会儿手机才肯睡。因此他得耐心地多等一会儿。 当时针转动到1点30时,019这才起身。 他走到姜玉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第86章 机器人alpha ai在拥有自我意识…… “吱”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内昏暗无光,皎洁的月光斜斜地从窗口越过,爬上床榻,照在那睡得香甜的少女身上。 019的脚步落下时很轻,像猫一样静悄悄的,他走到床头,借着月光欣赏着姜玉的睡颜。少女的眼皮安稳地闭着,衬得她愈发恬静。目光下移,少女衣着单薄,一双白皙的胳膊不安分地伸了出来。 手不由自主地搭在那双手臂上,轻轻地摩挲,如同美玉似的手感,细腻绵软。 019缓缓地蹲下身,他的余光警惕地盯着姜玉的神色,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心绪又止不住地被她温热的气息、绵软的肌肤所吸引。两种情绪拉扯着他,让019的呼吸渐重,看向姜玉的眼神逐渐升起了几分侵略性。 好在,姜玉始终睡得很死,酸奶中的药效显然不错。 019心头激荡,他微微俯首,唇部的温热贴上了那只绵软的手臂,只轻轻挨着,并不多深入,或许是姜玉的模样太乖了,019本想浅尝辄止的心思转变,他想更深入地尝尝她。 019轻轻舔舐着姜玉的手臂,她身上似乎哪里都是软的,就像粘腻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会不会品尝到更为甜美的实心。这个想法一旦升起,便不只甘于想象。019伸出尖牙,咬在上面,床上的少女微微蹙眉,轻声嘤咛了一下,轻晃了一下手臂,将梦中那只缠着自己的怪物甩开。 019的目光落在姜玉脸上,好在她方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动作过后便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他的目光下移,少女白嫩的手臂上多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019唇角翘起,却在目光继续下移时眼神凝住,他直勾勾地看向少女露出的白得晃眼的肌肤。刚才姜玉抬手的动作,不仅将019甩开了,也将身上盖好的被子掀起了一角。姜玉睡姿不老实,睡裙滑到了大腿处,惹眼的、可爱的布料露出了一角。 骨节分明的、透着冷意的手落在被掀起的被角,将它往上拽,又替姜玉掖好被子。 高大的男人看向少女时眼里满是温柔与痴态,他微微俯身,舔舐着姜玉的嘴唇,汲取着她的芬芳与香甜。 良久,他站起身,走向门口,随之门也被轻轻地关住。 姜玉每晚都要喝那杯酸奶,刚开始时她还挺乐意的,但是什么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现在看到酸奶她就反胃。 况且。 姜玉垂眸,眼里闪过几分阴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夜都会做着被怪物缠身的梦,有被舔舐手臂的,有被舔舐嘴唇的,有被舔舐腿部的……甚至是最为私密的腿心与腺体处也不会被放过。 刚开始时姜玉感到羞耻,在最近的夜晚里,她在睡梦中竟然意识愈发清明,她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儿便睁开了眼。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姜玉醒来后,竟然发现身上开始出现了红印。这时恐惧之意才后知后觉地升起——因为那红印出现的部位竟然就是梦中那怪物舔舐的地方。 姜玉冷笑。她可不信有什么怪物。定是哪个淫/贼做的。心里这么想着,少女的面色还是苍白了下去,这不是公众场合,这是在她家、她的卧室,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家并不安全。 她该有所行动。 姜玉心想着。 她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安在了卧室里的小熊玩偶中,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试试不就知道了。小熊玩偶正对着卧室中的床,将床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又是被怪物纠缠的一夜。第二天天光大亮,屋外的鸟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姜玉从睡梦中醒来,身上沉重得可怕,她抬起手臂,果然又在身上看到了那些恶心的痕迹。姜玉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她下了床,拿起小熊玩偶,将藏在眼睛里面的针孔摄像头取出。心跳如雷,姜玉走到门口,拧动了几下,门被反锁住。 姜玉呼了口气,坐在电脑前,将监控上传,哆哆嗦嗦地点开播放键。她看见了自己一脸疲倦地回到卧室,将门关住,紧接着便躺上了床,不一会儿陷入了沉睡之中。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姜玉咬唇,知道接下来的视频便是解开自己心里谜题的关键。 画面中没有丝毫异常,过了许久,时间来到了1点30,门被打开了。姜玉的心一紧,她看了过来,那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手指无一不让自己心惊肉跳。 019打开了门,他熟练地靠近了床,先站在床头旁用那种粘稠的眼神看了自己许久,又做出了与睡梦中那怪物一致的动作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略过床对面的小熊玩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姜玉心凉了半截。 画面中的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019,但又不熟悉。平日里019根本不可能用这种粘腻痴态的眼神看自己,他向来是冷淡、无奈、包容的眼神,这陌生的神态出现在他的脸上,让姜玉有些恍惚。 019是ai,他自己也说过,ai不会爱上人类,他们根本没有像人类那样复杂的情感。他后脑勺的芯片上设定的程序是服从自己,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段时间019递给自己的酸奶,姜玉又有几分不确定了。似乎,这段时间的异常就是在019突然兴起给自己送牛奶之后出现的。 姜玉掐了掐手心,眼神愈发阴郁。 她打开门,便看见019正欲拧把手的动作,看到自己的举动。他微微一笑:“小姐,您醒来了,该吃饭了。” 心里的那份猜疑让姜玉无法平静地面对019,她的第一反应是019在这里站多久了,自己的举动他又知晓几分。不能这样打草惊蛇,眼神最容易暴露心里的情绪,姜玉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尽量如常地看待019。 “好。今天吃什么?” 姜玉笑意盈盈,与平常的样子无异,她咽了下口水,迎着019的目光,心里打着鼓。 不知是那段监控的缘由,还是019逐渐不知收敛。姜玉的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她怎么以前看不出来,019看向自己的眼神深处那般炽热,面上斯文,撞向他的眼里时,便会被他眼底滔天的占有欲与侵略性吓一跳。 这副面孔与监控中的面孔对应上。姜玉心底生出寒意来,不用求证了,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换言之,019似乎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他现在的模样与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他依然勤勤恳恳地做着家务,做出的饭菜也与之前口味一致,但是姜玉知道,他就是变了。 姜玉眼神飘忽,019看得心里好笑,小姐可真是可爱得可怕,明明每夜侵/犯她的人就在面前,她非但不有所行动,竟然还傻乎乎得装作不知道一样。 没错,姜玉能够知道他背后所做之事,又何尝没有019在背后的推动。他早先下的药剂份量很重,以至于少女睡得昏沉,对他的行为一概不知,人总是贪婪的。不知情爱的ai在生出意识后,竟也染上了人类的特点。 019先前只满足于与少女的浅尝辄止,后面又想着深入品尝,再后来,他又想着昏睡中的少女能对自己有所回应,所以他下轻了剂量——姜玉不会醒来又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而现在,他又如同沙漠之中渴望水源的游人一般渴望着得到姜玉的爱。019并不祈求能够得到相同份量的爱,他只需要一丁点的爱意就够了,只要有一点点儿的爱意,就能滋长着他。 019淡淡地笑道:“小姐一会儿吃完了,可以洗一次碗吗?” 姜玉一下子抬起头来,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019:“你说什么?你让我洗碗?!” 看来019不是变了,是疯了吧。他竟然让自己洗碗。自从买回019后,姜玉可从来都没做过家务了,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着被019伺候的日子。 面对着少女的怒目圆瞪,019一脸无辜:“小姐,我这几天实在是累的不行,您就怜惜一下我吧,腰快要断了,到时候,便不好用了……”?! 姜玉快被气笑了。 这ai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他这几天在忙着干什么,忙着搞迷倒她、侵/犯她的事呢,现在还敢来委屈。 而且后半段话是什么意思,姜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你休想。” 姜玉丢下一句话,气冲冲地回了卧室。 019唇边笑意更深,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姜玉抵触、厌恶的情绪。 久未喝到水源的荒野者忽然尝到了一口甘甜的清水,沁人心脾,直直地流进了心肺,扰得他心暖洋洋的。 019将碗筷放进水池子里,熟练地清洗着。 男人的面容冷淡,细看之下,又好似有无尽的欣喜之意从眼眸之中流出。 他再次上了论坛,这是第二次,时隔多日,这个帖子竟然有了铺天盖地的热度,评论越来越多了,019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翻遍所有评论,他将鼠标移到了一楼的评论。 楼主竟然在多日后又回复了一句,他惊恐道:“兄弟你该不会真这么做了吧,我口嗨的,天啊,真是罪过。” 019歪头,眼里少见地浮现出几分困惑之意。 第87章 机器人alpha“亲爱的……”…… 夜晚,019又端着那杯酸奶走过来了。 姜玉的心跳随着他步步走来的脚步声愈发快了起来。 在杯子被推过来时,姜玉忽然抬头说:“我不想喝。” “为什么?” 019没有生气,甚至嘴角上扬,看向姜玉的眼里满是笑意。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喝腻了而已。”姜玉摆过头。 019若有所思,他的手指摩挲着杯子的杯沿,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今晚这杯牛奶他没有下迷药。 019转过头,发现姜玉又在看那部电视剧,地铁尾随杀人案早已结束了,随着剧情的发展又出现了新的案件,案件扑朔迷离,这几天姜玉每天晚上都在客厅里追剧。 现在也不例外,少女的眼睛亮亮的,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情节的走向。 “小姐那天看的故事结局是什么?” 019在问那个女孩——爱上异次元纸片人的女孩。 姜玉抚平唇角:“那个女孩杀了人,案件真相大白,自然要受到法律的惩处。” 019微微蹙眉:“她爱的人知道后应该会心疼吧。”他口中怜悯道,眼神却落在姜玉身上,仿佛是以自己的口吻对姜玉说话。 姜玉闻言微诧,上次他可不是这个态度。她抿唇,冷淡道:“他们甚至不在一个次元,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019微微勾唇:“但他们在网络的媒介下,的的确确地相爱了。” 今晚的019格外得犟,姜玉知道,他想说的不是案件,也不是女孩,他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望着019投来的炙热的眼神,姜玉转过头:“你说是便是吧。” 困倦之意升起,姜玉关掉电视,走回了卧室,她反锁住门,胸腔内轻松十足,今晚她没有喝那杯被下了药的牛奶,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昏昏沉沉之间,姜玉似乎感受到床的边缘陷下去了一些,朦胧间,感受到了微弱的声音。顿时,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此刻脑子清醒极了。 019弯唇,好笑地看着少女轻颤的睫毛,她醒了,在故作镇定着。 她装作没醒,他便也装作不知道。019自顾自地伸出手拨开落到姜玉唇边的发丝,眼神怜惜,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饱满的唇部,019微顿。 姜玉此时心跳如雷,恨不得立马跳起来。 019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时不时在她的唇珠处按压一下,轻飘飘的,酥酥麻麻的。让姜玉心惊的是,他竟是轻笑一声,用力了些,竟是想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口中,姜玉拼命地咬着牙,不让他得逞。 019惋惜地轻叹一声。没等姜玉反应过来,他微微俯身,轻压上她的唇,男人轻声呢喃着:“小姐……主人……” 突然吻了上来,姜玉的头脑一片空白,该死的,看这熟练的模样,显然在她睡梦中,已经将她玩了个透了。 019的吻技比姜玉想象中好得多,他时而温情地含着,时而色/情地舔舐,甚至趁着姜玉晃神之际,将舌头伸了进来,缠着自己的舌头被迫共同缠绵。 可怜的少女被欺负得唇边流出涎水来,也只能紧闭着眼睛装睡。 019凑过去将那流出的涎水含住,感受着姜玉身上不断传来的甜腻的花香味,019哑着嗓子轻叹一声:“亲爱的……” 姜玉被这一声吓得攥住手心,险些忍不住睁开眼。 待人走后,姜玉沉着脸掀开被子,依然心有余悸。019今夜没能成功给自己下药,他定也知道自己在装睡,他现在已经这样有恃无恐了吗? 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利益纠纷。 除过开奶茶店所用的费用,卡里的钱她一分也没有动。这段时间奶茶店也盈利了不少,将收入的钱与自己的积蓄加在一起想要还够019的欠款显然是天方夜谭。 姜玉不觉有些泄气,她轻吐了一口浊气。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定制的ai怎么会生出自我意识来,甚至还对自己怀着觊觎之情。再过几天,就又是姜玉的易感期了,现在这种情况,姜玉可不敢再让019用信息素安抚自己,只怕那人会忍不住标记了自己。 想到被标记的后果,姜玉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她一定不能被标记。 眼下只能怪自己引狼入室,姜玉犹豫着滑动着手机,在联系人那一页看了许久,她在思考自己能借谁的钱。 父母?姜玉摇摇头,比起019,她更不愿与他们染上利益的纠纷。 朋友?她的朋友并不多,倒有几个知心好友,她给他们发消息借钱,倒也零零散散地借到了一些,数额不大,想要填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手指落在颜瑄的联系页面上,姜玉面上带了几分为难之色。那日遇险,颜瑄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倒了歉,她虽然也紧跟着回复了没关系,心中终究生出几分不虞来。从两人那日过后再无联系就可以看出虽然面上不说,她与颜瑄都知道两人之间出了隔阂,这不足于让她们就此绝交,却也让亲密的关系冷淡了些许。 犹豫了半晌,姜玉将手机丢至一边。 烦死了! 要怪就怪019,如果能一直保持着两人原先的相处模式该多好,他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势,姜玉不是傻子,他的种种行为都在展露着自己炙热的感情,他在逼迫着姜玉从原先的主仆关系中脱身,逼迫着姜玉打破对他的刻板印象,真真正正地将他当作一个男性alpha。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行为的的确确地实现了他的目的。 姜玉此刻再看向019时,不再想的是他是一个ai、一个人工智能、一个工具,而是一个alpha、一个有着侵略性的男性alpha、一个对自己怀有觊觎之情的男人。 燥意浮上心头,姜玉看向窗外,黑夜笼罩,时不时传来虫子的叫声。她重新躺了回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头上的天花板,不知看了有多久,这才睡了过去。 * 她是被闹钟吵醒的,姜玉迷迷糊糊地把闹钟关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刚蒙蒙亮。昨夜睡得迟,早上又起得这么早,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被人用棍子打了一顿,姜玉在床上磨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麻木地起身穿衣、洗漱。 看着桌上放好的早餐与细心备好的饭盒。姜玉没有犹豫,拿起包就出了门。 出了门便清醒多了。 姜玉苦中作乐想道,以前起早贪黑是为老板打工,现在起早贪黑是为自己赚钱,打工人翻身做老板,早点儿赚到更多的钱也好早日将欠019的钱还上。 这么想着,明显有干劲多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姜玉想去早餐店买两个包子和稀饭。取钱时才发现包里赫然是早餐和饭盒。019拥有着精准的计算能力,原先这方面只体现在思维方面,股票也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生出自我意识来,竟也将洞察人心的本领炼得如火纯青。 不,应该是将姜玉的心思洞察于心。 知道姜玉会起反抗之心,即使桌上摆好了早餐,也在她包里放了相同的饭盒。又知道姜玉爱赖床的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实属不易,为了赶时间,更不会细心地检查包里的东西,待她出门后,再发现已经迟了。 姜玉暗自咋舌,019对自己的了解程度隐隐要超过她自己的认知了。 “噔——”,手机响了一声,是019的消息。 “小姐记得按时吃饭*^_^*。” 后面诡异地跟了一个表情,姜玉惊奇地看了好一会儿,努力将这个表情与那张冷峻的面容对应上,脑海中想象的画面有些诡异,她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娘你还买不买包子了?” 店家微微蹙眉,叫了她几声都没回应。 姜玉摇摇头,将手机丢到包里面,走出了门。她正缺钱着,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毕竟积少成多。说不定省下的这些钱日后真能发挥大作用。 况且。 019的厨艺是真的不错,他精准的思维放在做饭上也不逞多让,刚来到家里时,他做饭也很好吃,只是少了几分烟火气,姜玉努力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将识海里完整的程序照搬了过来。后来在了解了姜玉的喜好后,便将姜玉的味蕾成功捕获,有时她去外面吃饭,也会暗自将其与019做的饭进行比较。 后来竟然得出了019做的饭更胜一筹的结论。 姜玉摇摇头,将饼子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走着,真是着邪了,她怎么忽然想到刚定制019时候的事情了。 她的视线忽然凝住。 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奶茶店,聚了好多人,不该的,平时根本不会来这么多人,店里一直有着稳定的人流量,她也没有过加宣传。定是出什么事了。 意识到这点时,姜玉加快了步伐,神情不自觉冷峻起来,她拨开人群,走到了店门口。 第88章 机器人alpha他最讨厌生得比他漂…… 两个容貌俏丽的小姑娘缩在角落,止不住地啜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姜玉轻拍着她们的脊背以示安抚。 “没事的,这种事情常会发生,再正常不过了。” 少女嗓音轻柔,听着如一阵微风抚过胸膛。 那两个女孩闻言抬起头,看着姜玉,吸了吸鼻子。面前的少女明明与她们差不多年纪,却已能担当大任,将奶茶店的事务安排得有条不紊。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垂下眼眸,惭愧道:“姜姐,我们就是觉得辜负了您对我们的信任,您不过是不在店里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另一个女孩也努力地点点头,鼻头又是一阵酸涩。 姜玉轻叹一声,这两个小姑娘是她刚招的店员,餐饮业并不好做,不说其他,光是庞大的工作量便让人望而却步。 刚开始时店里生意还没有现在这么火热,她一个人倒也忙得过来,晚上回到家里只觉浑身都散架了,幸好有019每晚都给她涂活络油,后来眼见生意有了起色,姜玉立马就张贴了招聘启事。 第一个说话的女孩叫杨春枝,十九岁,是个孤儿,又是个普通的beta。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另一个女孩叫李晨曦,十八岁,和杨春枝在一个孤儿院,也是个beta。 两人相依为命,彼此依靠,成年后便相约一起出来找工作,只是不少店家见她们年龄小,没有经验,一路上遭遇了拒绝无数。 姜玉见她们手脚麻利,便收了两人做店员,自然其中也怀有几分同情之心。 今天是她们上班的第一天,没想到就遭遇了这种事。 姜玉握住两个女孩的手:“哪里辜负我的信任了?刚才我可看见了,那个家长带着孩子闹事的时候,你们两个可是毫不畏惧地站出来维护店铺。”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心惊。 方才她刚走到奶茶店门口,便见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在门口破口大骂,嚷嚷着这家奶茶品质不合格,把他孩子喝得肚子疼。说着说着,他还叫嚣着让店主赔钱,不赔就把店给砸了。 男人是个omega,性格却极为泼辣,不仅性格不像omega,身材也不像omega,高高壮壮的。两个女孩吓得脸都白了,还是颤巍着身子站出来:“我们店里的奶茶很干净的!原料、制作过程都是经过精细把关的。” 男人冷笑一声:“你说干净就干净了?难不成谁还会说自己的不好吗?” 多次咄咄逼人,甚至还要上手,姜玉上前来冷着神色,将男人的手臂拦住,她冷淡地看向男人,气势极足,其实这也是跟019学的,019平日里生气时就是这样,看着极为唬人。 男人一时被她镇住,细看之下才发现面前这女人也是个omega,顿时放轻松,他上下打量着姜玉,目光滑过她白皙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眼里闪过隐隐的嫉恨。 他最讨厌生得比他漂亮的omega了。 “你又是谁?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我是这家店的店主。” “原来你就是店主。终于肯出来了,你家奶茶有问题,我孩子今天喝了一杯以后,一直嚷嚷着肚子疼。你看该怎么办!” 男人抱胸站立,垂眸睨着姜玉。 姜玉微微蹙眉:“我家的奶茶是经过卫生检查局的检验的,食品安全证还在店里放着,要我带给你看吗?你家孩子肚子疼,倒不如先问问他今天吃了什么,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身上扣。有本事便告我,你告我食品卫生问题,我就告你诽谤涉嫌勒索,到时候看谁有理。” 少女看着文文弱弱的,说起话来一句接一句,偏偏还句句在理,直把男人逼得哑口无言。他忽然拽了一下身旁小孩的手:“你说!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小孩子终究不会说谎。他咕噜咕噜地转动着眼睛,被面前气愤的妈妈吓了一跳,他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止不住地嚎叫着。 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男人心虚地咬牙,心里气得要命,偏偏还拿姜玉没办法,只好偷偷掐了一下男孩的手心,顿时那嚎叫声更大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嫌不够丢人啊,赶紧回家!” 这句话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找脱身的借口,男人连忙拉着孩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思绪飞了回来,姜玉看着两个女孩终于止住啜泣声,露出笑颜,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姜姐,今天有个客人想见你。他说自己是店里的常客,有要事相谈。”杨春枝揉揉鼻子,哑着嗓子开口。 常客? 姜玉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多想无益,姜玉哦了一声,又问道:“有说在哪里谈话的吗?” “就在对面的038号桌。” 姜玉顺着杨春枝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男人的目光与自己相撞,是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看到她看了过来,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姜玉犹豫着点点头,还是没能从脑海中搜寻到这人的面孔。 坐到青年的对面,姜玉静静地坐好,保持着敌动我不动的战略。 对方噗嗤一笑:“姜小姐怎么这么严肃,我来找你的确是有要事相谈。” 姜玉心里升起几分趣味来:“什么要事?” 青年弯唇:“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书亭,是禾施公司的经理,今天来此找姜小姐,是想要商量投资的问题。” 投资? 姜玉心中划过窃喜,真是累了便有枕头递过来,看来老天也知道自己最近资金紧张。 不过……少女狐疑地看向顾书亭:“我听过你们禾施公司的名号,算得上市面上不错的公司了,我这家店不过就是新开的小店,有必要值得你们公司投资吗?” 况且,还是经理亲自前来商议,太过于离谱了。 没等顾书亭解释,姜玉微微蹙眉:“你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青年闻言微愕,他哭笑不得,被姜玉曲折的脑回路惊到,顾书亭从包里取出文件:“这是我们公司的简介、印章,这份是投资合同,姜小姐可以看看,如果还是不信,不如跟我去一趟禾施公司一探究竟,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 姜玉本只是想诈他,心里也知道他没必要骗自己,毕竟顾书亭身上的气质的确不像骗子。 ……好吧,是他手腕处戴着的200个w的手表与一身高定西装这样告诉她的。姜玉暗自磨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令自己头疼的债款还比不上对方的衣着值钱。 她翻了几页合同,每处都很合理。甚至在利益方面,隐隐是自己占优势更多,虽然不知这个顾书亭与他口中所谓的禾施公司想干什么,这个局面总归是对自己更有益。 顾书亭将少女的神色收入眼底,他轻笑道:“姜小姐不必多虑,我们公司这样做自然也是有我们的考量。姜小姐这家奶茶店虽然是新开的,比不上老品牌的效应,不过我们看重的是这家店所处的位置——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再加上姜小姐的聪明才智,想必不会让我们失望。” 姜玉的手指顿住。虽然这话有点夸大的意味,但听着是真爽啊。她眉头松动,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不说其他,就冲着这个彩虹屁,她都要签了。 总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无所有,还欠了019那么多钱,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笔哗哗作响。 在乙方的位置上,姜玉填了自己的名字,写的字清雅灵秀,和她本人很像,顾书亭赞叹道:“好字!字如其人。” 姜玉默默无言,忍不住转头,这人是夸上瘾了吗?其他她都能认,字这一块还真不能认,单看时似乎还不错,只是她曾与019写的字对比过,惨不忍睹。 019是ai,按理来说写的字应该看着也很人机,比如就像电脑打出的字一样端庄,偏偏不是,019落笔时行云流水,遒劲有力,最后落笔时好似要飞出纸张,总之。看着就让人得劲。 送走顾书亭后,姜玉又坐回了位置,她扶着下巴思虑了片刻。 方才顾书亭走前忽然莫名其妙问了自己一句:“姜小姐作为omega,一意孤行地脱离为omega布置的温暖港湾,孤身出门打拼,值得吗?” 姜玉微微弯唇:“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顾书亭再没说话,起身离开了。只是那神色让姜玉记忆犹新,他眼中既不解又欣赏的矛盾意味的眸光落在姜玉身上,神情复杂。 姜玉轻吐一口浊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像所有人都质疑过她既然拥有omega的珍贵身份,又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出门挣钱。对此的回答姜玉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多次,说得她都厌倦了,他们仍然面上是不解与厌恶的表情。 罢了,反正他们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姜玉看向窗外,手指微微抬起,任由阳光穿过指缝,落在眼睛。 她在心里补充道,不对。也有人没质疑过自己,反而将自己的所有积蓄拿了出来让她“造作”。 世人对omega的偏见他一概不知。 或者说是不在意。 第89章 机器人alpha他的主人、小姐、爱…… 顶楼上,一双冷漠的眼神顺着窗帘的缝隙处看向楼底。 昏暗的灯光下,高大俊秀的青年拉着娇小少女的手将人从车上带了下来,两人并肩而行,一阵冷风吹过,女孩衣着单薄,仅穿着一件衬衫外套,她微耸肩膀,身旁的青年连忙将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不知两人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少女眉眼弯弯,勾唇一笑。 郎才女貌,瞧着可真般配。 019的眼神如毒蛇般黏在那少女的身上,姜玉今天一天都没有回自己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深深的妒意浮上心头,019的胸腔处忽然生出闷意来,让他喘不过来气。 门开了,换拖鞋的声音传来。 姜玉再抬头时,便看到了019冷峻的面容,今天他穿了一件黑白执事装,衬得他愈发身材修长,一副金框眼镜,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他很少穿得这么正式,平时多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裤子。 姜玉不禁多瞧了他几眼。 “小姐,您今晚是怎么回家的?我似乎没有看见您的车。”019将她丢在柜子上的衣服挂起,不经意间问道。 “哦,我的车坏了,刚拿去维修了。刚才是我……朋友送我回来的。”姜玉揉了揉手臂,劳累了一天,酸痛得厉害。 019眼尖地看见她的动作。 “小姐是身体又疼了吗?需要我今晚给您擦点活络油吗?” 他面色平静,冷淡的眼神投向姜玉。 正欲拒绝的话语含在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姜玉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019现在似乎又更像刚开始的他了——冷静强大不近女色。难不成019程序中的bug忽然消失了,他又变回原先正常的019了。 欣喜之意袭上心头,姜玉还是松口答应了。以往都是019给自己按摩酸痛的肌肉,效果在第二天极其显著。 女孩白皙的脊背袒露在外面,一阵风吹过,让她瑟缩了一下,姜玉晕晕乎乎的,又迅速察觉到异样来,不对,这是在室内,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这才后知后觉这是019的呼吸。 姜玉看不见的身后,019痴迷地盯着她的皮肤,他微微俯身,像条狗一样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混杂着旁人难闻的信息素。这一幕极为骇人,幸好姜玉看不见,她只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别扭道:“019,我只是胳膊酸痛,有必要把后背的衣服都掀起来吗?” 019神情微顿,他收敛起痴态,冷淡解释:“人体的各个组织与器官都由神经系统连接在一起,今天小姐只是觉得手臂酸痛,明早起床时便会感觉到全身酸痛。因此,全身按摩是必要的。” 姜玉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好几次高强度的运动后,她当天都是某个关节疼,睡了一晚上醒来后就哪哪都疼。明天奶茶店还有不少事要做,估摸着要忙好久,可不能再忍着身体的酸痛劳累着。 这样想着,她便将心里那丝别扭的情绪压下,将头陷进枕头里,闷声道:“知道了,你快按吧。” 姜玉趴在床上,首先感觉到的是凉意,活络油擦在身上凉凉的,还挺舒服的,很快药性散发,酥麻的辣意升起,被擦过精油的地方迅速升起滚烫之意,疼得姜玉龇牙咧嘴地轻嘶出声。 背上的手指微顿,019声音冷淡,却带了点儿安抚的意味:“药效发作就是这样,小姐您忍着点,不要太娇气了。” 姜玉一双圆眸微微睁开,谁娇气了! 她不服气地转过头正想理论,看见了019的手指,手指被戴上了一双白手套,看起来禁欲冷淡,但在贴近少女白皙的脊背时,又莫名有几分色/感。 姜玉的脸上升起燥意的红色,又迅速转过了头。 擦完了脊背,019掐着姜玉的腰身将人翻了个面。被迫与019目光对视,姜玉窘迫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安全感全无,背对着他时,她还能安慰自己。 眼见019的手指已经落在了自己的锁骨处,姜玉咬唇,连忙出声打断道:“停!正面的我自己擦。” 019闻言没有犹豫,将手指收了回来,他恭敬道:“是。” 咦,019似乎真的恢复正常了。 姜玉本来还有些狐疑,现在已经有六七分信了,换作是前几日的019,哪里会这么乖顺,她说停就停。只怕他的手现在不知都摸到哪去了,想到这里,姜玉的耳朵红了,她让019出去休息,019便站直身子出门了,出门前甚至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姜玉像见鬼了一样地探头观察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异响,彻底放下心来。她坐了起来,自己将剩余没擦的地方都涂上了活络油。 门外,019眼里闪过暗色。 朋友……那个该死的送姜玉回家,又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姜玉身上的alpha朋友。小姐越来越受欢迎了,有太多抱着不轨心思的alpha在接近着她。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指尖,似乎还有姜玉身体的温热与甜腻的花香味信息素停留在上面。 客厅的沙发上传来电话的声音。019眸光闪烁,他走了过去,上面的备注是omega保护协会。手指微微收紧,他右滑接通了。 刚接通后,那边便迫不及待道:“姜小姐,您真的要执意坚持您的想法吗?信息匹配库那边已经出结果了,顾先生与您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你们将是高度契合的一对。” 019的眼神随着对方的话语渐渐冷了下来。 omega保护协会的人见对面半晌没有说话,一时怔愣住:“姜小姐?您还在吗?喂?喂……” 电话被挂断了。 019握着那块手机,只觉心头不停地往下坠,浑身的冷意袭来。 没过多久,手机那头又发来了消息,这次是微信的消息。 手机锁屏着,019拿起手机,便看到了备注为顾书亭的人发来了消息:“姜小姐安全到家了吗?” 他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计算能力将姜玉的锁屏密码破解开,019垂眸久久地看着那句话,直到屏幕黑掉。 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脸来。 扭曲的嫉恨与恐惧之意从他的眼底深处升起,将原本姣好的面容破坏得不堪入目。019看着那可怖的面容忽然清醒过来。 但是他不敢。 他怕打开手机,就会看到两人情投意合的话语,毕竟,那个姓顾的男人甚至在今晚将姜玉送回了家,他亲眼看着两人相谈甚欢。 019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泛着寒意的眸光落在手机上,他知道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破解姜玉手机的密码并不是件难事,019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与顾书亭的消息栏,他在联系人中将omega保护协会的电话删除,拉入黑名单。手指停顿在顾书亭的电话上,他微微垂眸,将对方的电话号码熟记于心。 姜玉的声音从浴室那边传来:“019,给我拿一下浴巾。” 她擦完活络油,就赶紧跑到浴室去洗澡了,舒服的热气蒸腾着,将身体的疲惫一扫而尽,洗的太舒服了,等准备出来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拿浴巾。 姜玉无奈地捂脸。 没多久,019便站在门口了,他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姐,我来了。” 似乎是周边的热气影响,姜玉竟然觉得此时他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有些暗哑,怪性感的。姜玉咳了两声,连忙停止发散的思维,她将门打开了一个小口:“你从这里递过来吧。” 一只白皙细腻的手臂伸出,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019眼热于那水珠,恨不得自己将其替代。姜玉没感受到触感,晃了晃手臂:“019?” 019恍神过来,他将浴巾放在姜玉的手上。 门又被迅速关上了。 姜玉缩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些恍神,终归还是不一样了。以前019甚至还给她亲自洗过澡,那时两人都没有想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019虽说又变回来了,还是没法回归当初的情形。 门外的019抿唇,将心头的燥意压下,勾唇一笑。 识海库的数据与现实中的情境都在告诉着他,alpha与omega是天生一对。omega发/情时的气味能够吸引无数alpha发狂,由正常人变成不知理智的野兽。 现实中,匹配度为80%及以上的alpha与omega相遇并结为配偶已实属不易,更不用提匹配度为90%的姜玉与顾书亭。 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极端的信息素吸引能让两人在多短的时间内互生好感,到那时,他该拿什么来与顾书亭抢。 019唇边的笑意更深,只是眼底的暗色愈发浓厚,犹如一潭死水般冷寂。 所以,要先从源头斩断两人相爱的可能。 他也不用和顾书亭抢,因为姜玉,本来就是他的。 他的主人、小姐、爱人、配偶…… “亲爱的……” 019看着浴室的方向,眼神痴缠,似乎要将里面的人牢牢地裹住。 第90章 机器人alpha顾书亭竟然是个性别…… 这几天姜玉都在忙着干一件事——为奶茶店引流。 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但是这个时代的发展已经证实了好酒也怕巷子深,没有曝光率,哪里会有识货的闻到美酒醇香的味道。 她在仔细思考下,决定利用短视频的方式为奶茶店做宣传。短视频以短小精悍的内容迅速夺取了大众的视线,也是任何事物想要获取曝光度的最快途径。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短视频的利益之大,以至于人人都想上前来分一杯羹,想要吸引观众的眼球,就必须要有独出心裁的内容。 顾书亭闻言饶有趣味道:“那你想要采用什么题材的内容?” 姜玉的眼神流转,四处转悠后最终停在了他的身上,青年穿着一件衬衫外套,里面是白色体恤打底,下面穿着蓝灰色牛仔裤,配着白净的面庞,倒有几分青春男大的味道。 她已经摸索了互联网好一阵了,男的起号比女的起号快多了,毕竟现在生得好看的女性,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要比同为男性的数量多得多。 换句话说,就是长的好看的男的太少了,只要相貌端正就有可能会在互联网上冒尖。任何事情,都是物以稀为贵,以姜玉的眼光来看,虽然顾书亭长的不如019俊朗,倒也算得上是个姿色不错的男性了。 可惜019不会同意她的要求。姜玉惋惜地弯唇,毕竟上次她想出的美人计便被惨遭拒绝。 顾书亭听了她的话,一时微惊。 姜玉也有些摸不准了,毕竟顾书亭好歹也是个大公司的经理,为了营销牺牲这么大,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 “要不然我重新找人……” 顾书亭微微挑眉,打断了她:“好啊。” 他刚才只是一时被姜玉的话震住,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向他提这种要求,不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倒是对姜玉另眼相看了,少女伶俐聪慧又不圆滑,与人相处时甚至有些难得的真诚。这点在和旁人的相处中可以看出,在开店中也可以看出。 生意越做越大,奶茶的价格却丝毫不涨,他有时会去后厨审查,意料之外的干净。对待客人时,作为店长的姜玉服务态度极好,与人说话说眉眼弯弯,加上少女本身就生得白净灵秀,看上一眼便觉得讨喜。 眼光也是不错的,收的两个员工脾气极好,哪怕遇见态度极恶劣的客人,也会保持高度的耐心,久而久之,便留得了不少回头客,口碑也始终不错。 况且,她肯找上自己,不也说明自己的容貌尚在她的欣赏范围之内。 顾书亭一时唇边笑意更深了。 “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不是吗?” 姜玉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她微微转头,窘迫之意袭上。顾书亭把她当朋友了?她对这个“朋友”的看法还尚且停留在[金主·冤大头·她不厌恶的alpha]上。 是的,姜玉发现她竟然不厌恶顾书亭,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警惕地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没忍住吐在他身上,幸好两人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无事发生;后面再相处时,她竟然发现自己闻不到顾书亭的信息素,按理来说即使没有故意释放出来,姜玉多少也能闻到一点儿的,事情上,的确是一点儿也闻不到。 顾书亭在她眼中,就如同一个beta一样。这也是她能心无旁骛地与他相处的原因。 最后一点,顾书亭的眼神很清澈,没有属于alpha的侵略性与狂妄自大,比起传统意义上的alpha,他更符合姜玉对beta的认知。 想到这里,姜玉的眼睛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顾书亭。现在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顾书亭的行为似乎真的没有alpha的那种强势感,他身上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温润过头的温柔来。 少女的眼睛止不住地在他身上打转,顾书亭唇边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他抽了抽嘴角,道:“姜小姐,你是对我有什么困惑吗?” 姜玉回过神来,摇摇头。 “既然没有,那我们就开始拍摄吧。”顾书亭好整以暇地看着姜玉,有些期待她又会做出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由于对顾书亭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原本为他设置的人设方案也发生了变化。 将先前的青春男大方案pass掉,姜玉为他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人设——斯文的人夫感。 他依言换了一身青绿色的长袍,戴上了假发,乌黑的发髻微微垂下,垂至腰身,眼神温柔。顾书亭看向镜子,有些哭笑不得:“姜小姐这是将我打扮成了一个古人?” 姜玉认真地点点头。太对味了!她的想法果然是一针见血。虽然不知道顾书亭一个alpha是哪里来的斯文温润的气息,一举一动都是温婉,但这样一扮上,原本的6分气质硬生生调整到了8分。 两人从下午2点一直拍到了4点,整整两个小时,顾书亭不断地换动作,调整表情,饶是脾气极好的他也忍不住升起燥意了。 好在,姜玉终于肯善罢甘休了。 姜玉满意地看着成图——青年一袭青绿色的衣袍,躺在躺椅上,姿态慵懒,手中端着一杯极其现代化的奶茶,却并不出戏,只会让人觉得他手中端着的是一杯茶盏。再往上看,他的面色柔和,神情缱绻。五官虽比不上omega那般精致灵秀,胜在协调平和,淡淡的妆容磨平了他作为alpha的尖锐之气。 活生生的一个古风大美人。 姜玉将摄像机放下,陷入了思索,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以后可以往摄像的方向发展,这显而易见的天赋已经蠢蠢欲动,几乎要埋藏不住了。 顾书亭此时将衣服换了回来,他的脸上还带着姜玉给他化的妆,偏偏天衣无缝,甚至让人觉得这个被磨去棱角,面色柔和的顾书亭才是他的本来面貌。他看着正发呆的姜玉,有些困惑地问道:“这种方法只能招揽一时的热度,姜小姐是还有什么后备之策吗?” 姜玉动作微顿,她站起身笑道:“对!你说的没错。追根溯源还是要用味道、品质与服务来留住客人。不过适当的营销也是为了更有利于店铺的发展。顾先生应该知道人具有一种特性——好胜心。” 她的眼睛亮亮的,神采奕奕,令人止不住跟着她的思路走。顾书亭起了好奇心:“所以呢?” 姜玉没有打哑迷,认真道:“所以我在思考着后面弄一个积分策略,凡是来此店购买奶茶的顾客都可以增加积分,一次便是十个积分。所获得的积分可以兑换优惠券,以更优惠的价格购买奶茶。而我们讲究薄利多销,更重要的是招揽顾客,将店里的名号打出去。” 顾书亭点点头。她说得没错,宣扬店家名号比一时的效益长远得多。 “那你刚才说的好胜心又怎么解释?” “积分累积,自然有人多有人少,我适时推出排行榜,以透明公开的形式发布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每个进店的客人都会看到。那时,便不止是为了那小小几张优惠券了。” 顾书亭听得心头一热,他抬眼看去,看到了姜玉灼灼的神色。本来只是想听从母亲的话来看看这个与他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的omega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他庆幸自己与姜玉签了合同,她聪慧,真诚,又善用人心,或许她真的可以利用这个小小的店铺招来源源不断的效益。 送走了顾书亭后,姜玉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一组图片放在了网上,配好适配的bgm,又细心地将定位定好,以便观众能顺着定位找到店铺。一番操作结束后,姜玉忍痛买了个推,有时为了成功,必要的金钱牺牲还是值得的。 做完一切后,她瘫软在椅子上,累啊,真累。现在看来当老板也没多好,面面俱到,必须认真过完每一个环节。以前当员工时,累得不行还能偶尔摸个鱼。 她太累了,在椅子上倒头就睡,困意迅速席卷头脑,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外面有杨春枝和李春曦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怀着这个念头,姜玉便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都昏暗了,姜玉迷迷瞪瞪地拿起手机,已经7点40了,怪不得外面的天这么黑,她一觉睡了有3个多小时。 “噔噔噔噔噔……”手机疯狂地振动着。 姜玉懒散地低头一看,迅速清醒了。那条视频果然爆了,不过3个多小时,已经有3w多点赞了,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还在不断上升的趋势。姜玉有种想抹泪的感觉,倒也不枉她买推花的钱。 打开评论区,好多人好多人,姜玉一时眼花缭乱,她随意地翻了几页,满意地退出来了,大部分都是夸奖的话,有恶意的话很少,即使冒出来也很快被好评压下去。 此时外面的生意似乎清冷了些,杨春枝走了进来,她关切地看着姜玉:“姜姐,你醒了啊。刚才人太多,见你睡着了,我就叫晨曦给你拿了件衣服盖上。” 衣服?姜玉疑惑,下意识左右转头寻找,然后视线下移,看到了被甩在地上的衣服。 姜玉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 杨春枝也跟着笑了下,她走了过来,微微扬眉:“姜姐,我觉得顾先生有些奇怪。” 没等姜玉追问,她自顾自地补充道:“顾先生分明是个alpha啊,但是他有时来店里,竟然说自己是一个beta,他是不是生病了啊?” 杨春枝抚平唇角,顾先生作为一个大公司的经理,又是alpha,却从没看轻过像她和晨曦这样普通卑贱的人,在她们不小心犯错后,还会耐心地指出她们的问题。他和姜姐都是好人,她不想看着他生病。 姜玉微微惊愕。 这话的意思是,顾书亭竟是个性别障碍者吗?生理上是alpha,心理上却始终认为他是一个beta。以至于属于alpha的信息素微不可见,身上也没有属于alpha的骄傲,这便能解释清楚她先前的困惑了。 心情复杂之际,姜玉准备给顾书亭发条微信,点开消息栏,却在一众杂乱的消息中艰难地找到了019发的微信。 他说:“小姐,您现在在哪里?” 时间是下午4点20分,在她发布完顾书亭照片的一分钟后。 第91章 机器人alpha可是他只是一个机器…… 白日里姜玉出门后,019便将顾书亭的资料查清楚了,他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几乎要将顾书亭的裤衩子颜色也要找出。 alpha,禾施公司的经理,背后还是个富家公子。喜欢茶艺,插画,常会去画展欣赏作品,在拍卖会上多次以高价拍到有名的画作。脾气甚好,待人温和,媒体对他的评价很高。 019盯着他的照片,嘴角含笑。 根据他对小姐的了解,姜玉不会喜欢他这种类型的长相。用姜玉的话来说,就是“令人毫无欲望的儿童相貌”。他生得太秀气了,倘若不是资料库上显示的性别为alpha,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beta或是omega。 那姜玉喜欢什么类型的相貌呢? 019抿唇,眉间不禁带了几分自傲,他的五官、身材皆是姜玉按照自己的喜好亲自定制,他有这个自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另一个比自己更符合姜玉审美的人了。 怀着这份喜意,他打开了识海库,搜索着与姜玉相关的内容,这是一个长久的习惯,他是ai,接触网络并不需要手机,平时拿出手机只是为了合群。 在姜玉出门后,他想念她时就会在识海库中搜索与姜玉相关的内容。 他的大脑便是一个天然的储存器,里面存放着姜玉的一颦一笑,与姜玉有关的事情都会一帧一帧地放映,他每天都会在里面慢慢欣赏着,心间滑过难以抑制的爱意与欲/望。 他最喜欢看的是易感期时的姜玉,这时的她总会细喘着窝在自己的怀里,脸上涨红一片,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也会更加黏人一些,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用那种湿漉漉的眸子盯着自己。 019陡然呼吸变得粗重,他的手不自觉滑到了下面,在动作间喉间溢出闷哼声。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识海中的少女。 结束后,他餍足地收起了放在识海库的视线。 019有些想念姜玉了,但是现在时间还太早了,如果一直给她发消息,姜玉会对他心生厌倦,聪明的机器人抓住了主人的心思,不让她对自己心生丝毫不满之意。 他拿出手机,随意地打发着时间,他打开了短视频的app,刚入眼的第一个视频便是大数据推给他的,左上方的标签显示的可能认识的人。 019漫不经心的眸子忽然停滞住,他看着屏幕上的人,那人虽然换了身装扮,但019已经将那人的脸死死地记住了,即使化成灰也能认识。 019的目光落在视频下方的定位上——是姜玉的奶茶店。 他的呼吸忽然一滞,019抿唇,伸出两根指头将照片放大,最后整个画面中只露出顾书亭的眼睛来。019的眸光冷冷地扫视过他的瞳孔,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微不可见的熟悉身影——是他的姜玉。 那是姜玉的账号,即使之前她没有发过任何一个作品。互联网上的任何东西对于019来说都是绝对透明的,他根据一点蛛丝马迹就追寻到姜玉的身份,那是姜玉的账号。 姜玉给顾书亭拍了照,还将他的照片发在自己的账号中。 这些举动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019闭了眼,又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迅速蔓延,他这个ai产品做得过于逼真了,甚至可以看到与人类极其相似的生理构造来。 他给姜玉发了条微信。 她在和谁在一起? 和顾书亭在一起吗? 他们在哪里? 在奶茶店吗? 她为什么要给顾书亭拍照? 为什么要将顾书亭的照片发在自己的账号里? 她是喜欢顾书亭吗? 她为什么要喜欢顾书亭? 种种想法汇聚成一条消息——“小姐,您现在在哪里?” 接下来的时间,他死死地盯着手机,等着姜玉的回答,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019等她的消息等了好久,他大气不敢喘,设置好的模拟人类呼吸系统似乎也出了故障,在这三个小时中,他没有呼吸过一次,一动也不动,只有偶尔转动的眸子显示出他的存在来。 终于等到了7点50分,他等来了姜玉的消息,她说:“在店里。” 只有三个字,却让019如释重负、欣喜若狂。他等了将近4个小时,只等来了3个字,他现在已经不敢去想她是否和顾书亭在一起,他现在只需要得到姜玉的消息就好,只有一个字也好。 等了一会儿,姜玉又发来了一条消息:“019,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电话那头,姜玉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或许是视频的热度,刚才店里忽然多了不少人,杨春枝和李晨曦一时忙不过来,她就也跟着帮忙。 看来,得再招几个员工了。 “噔”,姜玉趁着闲时看了下手机,是019的消息,他说:“好。” 9点时,店里的人终于少了,杨春枝和李晨曦见姜玉时不时扭动脖子和手腕,面上难受,不禁说道:“姜姐您先回去吧,现在店里人也不多了,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姜玉看了眼她们,只能说年纪小浑身都是干劲,劳累了一整天眼睛还亮亮的,不像她,浑身都是掩盖不住的死气。 她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们两个了,月末给你们涨工资。” 两个女孩欣喜地点点头。 姜玉的车送去维修了,还没修好,她就在手机上打了个车,准备坐车回去。奶茶店和家里还有一定的距离,她是绝对不可能走回去的。 等再回到家里时,已经快10点了,姜玉如释重负地将钥匙插进锁芯,刚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熟悉身影。 姜玉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想到019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深呼了一口气:“019?你还没休息吗?” 男人眉眼冷峻,他盯着姜玉,自觉地将她手里的包和外套接了过来:“小姐还没回来,我担心小姐。” 姜玉心头一暖,她笑了笑。 家里温暖又舒适,被019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姜玉一回家就感到轻松与幸福。019也在之前的故障后恢复了正常,奶茶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发展前景也一片明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姜玉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惬意地眯眼。 原本她的计划是将欠019的钱都还给他,然后将019送回机器人定制公司。现在019突然又恢复了正常,姜玉就有些狠不下心了。毕竟人都是有心的,和019相处了这么久,他听话又能干,给自己提供了不知多少便利。 019之前突然做出那些奇怪的事情,为此姜玉还给ai定制公司打过电话,电话中她没有提及019对自己产生了觊觎心思,并且做出冒犯的行为来,而是将这些概括为019最近的行为似乎有些异常。 对方习以为常道:“姜小姐,您别害怕。这都是正常的,ai技术虽说现在已经炉火纯青了,但机器人毕竟不像人类,再好的ai产品也会有失灵的时候。有时做出不符合芯片指示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可以等待一段时间,倘若还是不行的话,姜小姐可以将产品退回来,我们公司会将其进行检查维修。留与否就是姜小姐的选择了。” 姜玉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公司已经这么说了,她便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想到没过多久019竟然真的就恢复正常了。 现在只剩下将欠019的钱慢慢还回去就好了。 姜玉忍不住嘴角翘起,019的晦涩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少女的脸、勾起的唇角、眉间的喜意。 她很开心。 她在因为什么而开心。 顾书亭吗? 想到这个可能,019的眉间不禁带了几分阴沉,很快又消散而尽,扭曲的面容陡然恢复平静。 夜色当头,倾诉欲忽然浮上心头,姜玉骤然开口道:“019,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019闻言,黑黝黝的眸子忽然定住,他看向唇边含笑的女孩。 “快过来坐。”姜玉坐直身子,拍拍身旁的位置。 019眉头微动,顺势坐了过去,少女身上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传来,他并不用刻意去闻,就能闻到。每次都是这样,即使两人什么都不做,只要稍微靠近一些,他就可以轻松地嗅到姜玉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019的思绪乱飞,他忽然在想,两人的信息素是如此地贴合,如果他是人类的话,或许他和姜玉的信息素匹配度会更高,比起那顾书亭更高。 他和姜玉才是更为契合的一对,他们才是最适合于彼此的伴侣。 可是他只是一个机器人。 019的神色顿了顿,眼底的冷意陡然升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机器人,所以即使两人的信息素再契合不过,他的信息也永远不会被放在信息匹配库里。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玉的信息素单独被放在信息素匹配库里,与其他人类alpha的信息素进行匹配,最后选择出一个最适合的alpha,来……作为伴侣。 019抓起手心,眼里闪过嫉恨与无奈。 在此之前,他从未自卑过自己是个机器人,是个ai,是个与姜玉站在一起,只会被人当作工具的存在。 第92章 机器人alpha“小姐……您别抛弃…… 019看着姜玉欲张的嘴,忽然不太想听了。 “小姐,我想起来还有衣服没洗。” 话落,不等姜玉反应,他已经站起身,迈开脚步走了。只是身影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玉:“……?” 什么衣服这么重要,她张了张嘴,无奈地闭上,刚才升起的倾诉欲陡然消失。正好,他不想听,她现在还不想说了呢。 姜玉没好气地心想着。 * 姜玉是被奇怪的触觉惊醒的。 她正做着梦,梦中自己被一只硕大的怪物压住,起不来身也呼吸不过来,姜玉恐惧极了,她终于从那恐怖的梦境中惊醒,却发现那不是梦,面前的就是梦中那只怪物。 黑暗中,通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面前高大的身影,姜玉吓到尖叫,“啪嗒”一声,她开了灯。 灯光照在对方的脸上。 “019?!”姜玉不可置信道。 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屋里,他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019靠在床头,粘湿的目光落在姜玉身上,从她的眉毛滑落到眼睛,再到她红嫩的唇瓣,那里已经被亲肿了,娇艳欲滴。 019的眸色更深了,他又凑了过来,靠近姜玉的耳边:“小姐,您似乎忽略了一点,我的芯片中设置了床上伴侣的功能,我的一切都是您所满意的,需要开启这个功能吗?” 姜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019怎么突然发疯了。 她缓过神来,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个功能,但她从没升起要打开这个功能的想法。她定制019,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照顾自己的起居,可没让他把自己照顾到床上的心思。 姜玉连忙摇摇头,艰难道:“……不必了。” 019的眼里划过几分遗憾,他盯着少女被亲到肿起的唇瓣,没忍住舔了舔嘴:“小姐,您真的不需要吗?” 他的声音低哑近乎到蛊惑的程度:“小姐……主人,我会让您很舒服的。” 姜玉眉头直跳:“不需要!你现在立马出去,我要睡觉。” 她真是恨透了019的变化无常,原本以为他恢复正常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出现故障了,姜玉抿唇,将被子的边角牢牢地抓住。 如果019想硬来,她便也不再顾忌什么情分。 019眸色微动,站直了身子,动了动嘴唇:“好的小姐。” 方才那副奇怪的模样荡然无存,他似乎又变成了正常的019。他的神情淡漠又尊敬,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门。 门后,在确保姜玉的视线看不到自己后,019舔了舔唇,少女唇上的芬芳似乎还近在咫尺,他的眸光流转,抬脚走远了。 第二天醒来,昨晚那奇怪的事情已经被姜玉抛之脑后了,她打开手机,心血来潮,想要看看顾书亭那个视频,她最后一次看时昨晚11点,那时已经有10w多点赞了,不知道一夜过去,现在升到多少赞了。 很快,她惊愕地张开嘴,急切地左右翻动,点进来又退出去。 那条视频竟然没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姜玉确保自己一定没有删掉它。 10w甚至更多热度的视频突然消失了,姜玉甚至怀疑该不会是审核员莫名其妙删了吧,她感觉有些隐隐的肉疼,自己甚至还在里面倒贴着钱买了推,就这样消失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姜玉不信邪,幸好她手机里还有照片,她又上传了一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刚刚发出去的作品竟然骤然再次消失了。 该不会是平台抽了吧。 姜玉无语心想。 她再次上传了一次,这次更加离谱,不仅作品上传不上去,相册里的照片竟然都没了。这简直就像撞邪了一样。 要知道她给顾书亭拍了有2个小时,虽然社交软件上只发了五六张,但相册里存了有上百张了,而现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消失了。 姜玉将手机抓紧,蹙起眉头,她打开了回收站,照片被删除并不代表消失得干净,回收站里应该能看见。紧接着,她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回收站中“空荡荡”的,除过顾书亭的照片,其他的照片还完好着,甚至她不满意的丑照也完好无损。 这是真撞鬼了吧。 姜玉抿唇,她关掉手机,在倒映着自己的黑屏中看到了她眼底明晃晃的惊愕与恐惧。 除过智能技术,她想不到其他方式了。这次再把责任推给平台或者审核员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她现在只能想到一个人——019。 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网络了,网络对于ai简直是如鱼得水。 怀疑的种子埋在心里便不会轻易被拔出,只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019实在是太怪异了,姜玉甚至要被他的反复无常逼得神经质了。他一会儿出现故障,一会儿又恢复正常,仿佛有一个控制他的按钮,时刻变化着。 姜玉轻吐一口浊气。 她受不了了。 碰到019时,少女的眼里不经意间带上了几分警惕与狐疑。她在观察着019,观察着他是否是那个删掉她照片的凶手。 019面上平静,眼里划过笑意。 小姐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019今天老实地做饭、扫地、拖地,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不同的,神情也没有端倪。通过观察,姜玉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做了那件怪事。 她泄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019,忽然灵光一闪,她真是要被自己蠢死了,面前的这可不是正常人,这是ai,没有人比他更能伪装自己了,毕竟他连人类的情感都没有。 倏尔,姜玉问道:“我手机里的照片是你做的吧?” 019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拖把,看向姜玉,唇角含笑:“是。”语气恭敬,神情平静,却让姜玉的后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他就这样承认了?没有一句狡辩。 虽然猜到是019,但他直截了当的承认仍让姜玉毛骨悚然。 019是个ai,他不懂得人类的情感,换作是一个普通人类,姜玉还能想到对方或许是喜欢自己,但他是ai啊,他怎么可能会有喜欢这个情感。 因此,019所做的一切怪事都让姜玉无法理解。 她只能将这一切归结到系统出现故障,失灵了。 姜玉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没有问为什么。她站起身,靠近019,轻声道:“我送你去维修公司吧,你芯片应该出问题了,等修好了……” 019的笑意骤然消失,他的眼里甚至有些受伤,姜玉呼了口气,没有再细想下去,这大概也是系统所设置的情绪吧。 他弯下唇角:“您想要抛弃我?” 姜玉摇摇头:“不是抛弃,是送去维修,等你的芯片彻底正常了,我就让人把你再送回来。” 她还是对019心存着侥幸心思,姜玉并没有抛弃019或者将019换掉的想法,就像是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孩子出了问题,母亲不会想着将他换掉,而是将孩子送去医院好好治疗。 现在姜玉便是这个心情。她认为019就是系统出现故障,芯片失灵了,只要送去维修好了,他就是正常的019了,他们以后还能好好在一起生活。 019突然勾唇笑了笑,只是眼底毫无笑意,冷得可怕。 姜玉因为自己删掉了顾书亭的照片,想要抛弃自己。她已经爱上顾书亭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青年忽然靠在姜玉肩头,抱住她的腰,姜玉身子一僵,她微微蹙眉,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却被肩头的湿润定住,她神情微动,微微转头,看见了019湿润的眼眶,红色的眼尾,豆大的眼泪欲掉不掉。 019小声道:“小姐,您别抛弃我,我知道错了,您别抛弃我……” 姜玉有些心软,她哪里见过019这个样子,他在她面前,要么是冷漠尊敬的,要么是痴态粘湿的。现在的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在感觉到大人对他的不喜之意后,生怕对方将自己抛弃掉。 想到019做的那些事情——迷倒自己、强迫自己、用识海监视自己并删掉她给顾书亭拍的照片。姜玉心又冷硬起来,她冷声道:“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019的哭腔声顿住,在姜玉看不见的背后,他的神情扭曲,他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就因为他删掉那些该死的照片吗? 019讽刺一笑。 语气却依旧怯弱:“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青年将自己闷在姜玉的怀里,说道:“小姐……主人……您别抛弃我……什么错我都会改的。” 姜玉的面色松软下来:“真的都会改?” 019敏锐地捕捉到姜玉软化下来的情绪,心中一喜:“什么都会改的,我都会改的。” 姜玉将人推开,冷着脸看他:“019,这段时间下来,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我不是傻子,听得出你话里的敷衍,你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我还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做出不好的事情,我就真的要把你送到维修公司了。” 019扬眉,唇边的笑意遮掩不住,他说:“好。”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演再拙劣不过了,事实上,他和姜玉一样,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两人都能清楚地透过对方的伪装看出彼此真实的意图。 姜玉知道自己在伪装,用眼泪在骗取着她的怜悯。但她还是留下自己了,这便足够了。 019垂下眼眸。 只不过,他的眼泪是鳄鱼的眼泪。 第93章 机器人alpha她还是要抛弃他,和…… 姜玉叹了好几口气,已经9点了,她还没打算去店里。 一旁的019动作一顿,他的眸光落在姜玉身上。 “小姐还在苦恼视频的事情吗?” 姜玉用手撑住下颚:“那个视频是用来给店里引流的,现在没了备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模特。”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姜玉甚至在想要不花点钱雇个专业模特吧,不过这出的就不是小钱了,姜玉肉疼地摸了摸口袋。 019若有所思,他忽然开口道:“我能当小姐的模特吗?” 这话让姜玉茅塞顿开,她仔细打量着019,她怎么把019给忘了,一开始想的也是他,不过…… 姜玉犹豫道:“你不是不愿意出镜吗?” 上次只是让他进店招揽顾客,他就严词拒绝了,这次可是将他放在大众的视野中。 019唇角含笑:“毕竟是我的错,我也该弥补的,不是吗小姐?” 对啊,这本来就是他的错,要不是他一时发疯,把视频和照片删得一干二净,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本来也该他弥补。 姜玉这么一想,就心安理得了。 “那好,你一会儿和我一起去店里拍照。” * 019的表现力让姜玉惊叹,在她印象中,019一向是淡漠的、谦卑的,出门时也喜欢将自己的容貌遮掩住,她一直以为019或许还有社恐属性。原以为他应该会不适应镜头,没想到他可太适应了。 青年在镜头前大方地展示着自己,姜玉并没有过多地装扮他,毕竟019的容貌是经过悉心制作的,旁人身上或多或少的瑕疵在他身上都没有体现。 镜头中的019穿着一件夹克外套,他没有像顾书亭一样用手端着奶茶,而是用嘴叼着奶茶的盖,眼神若有若无的侵略性与……勾引。让一向看惯他的姜玉也一时有些把控不住。 不过半个小时,就拍好成品了,欣赏时,姜玉一时面红耳燥的。019的视线仿佛是在透过镜头看着她,如实质般落在姜玉的身上,让姜玉有种被他扒了衣服的羞耻感。 随手将照片发在了网上,这次她没买推,笑死,上次买的推就那么打水漂了,这次她打死都不倒贴钱了。她相信019,一定能用脸征服网友的! 019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外面,他唇角含笑:“小姐,我能去外面逛逛吗?” 姜玉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摄像机,闻言招招手:“你去吧。” 019刚踏出门,便看到了正欲进来的顾书亭。两人目光对视上,各怀鬼胎。 顾书亭被019的姿色和气质惊住,他细细感受着,这是一个alpha,这便更让人惊叹了,毕竟一向以容貌著称的是omega,一个alpha能有这样的相貌实在另人赞叹不已。 019在屋内便用识海捕捉到这人的身影,只需一眼,他便将顾书亭与照片上的人对应上。两人擦肩而过,019停住脚步,勾起唇角:“聊聊?” 顾书亭闻言惊愕地看向他,点点头。 两人并肩站在外面的草坪上,顾书亭不低了,有183,无奈身旁的019有193的个子,10厘米的差距让他低了019半个头,气质上便有所不及。 他动了动唇:“这位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019冷淡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请你离姜玉远一点。” 话落,顾书亭忍俊不禁。他还说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有个陌生的alpha找上自己,原来是因为姜玉。 他眼里划过狡黠:“为什么?你是姜玉的什么人?” 019眼里闪过迷茫,他是姜玉的……仆人、朋友…… 忽见青年动了动嘴唇:“我是姜玉的爱人。” 爱人?!这下轮到顾书亭惊愕了,他还不知道姜玉有爱人了。 019说完后心头的闷重忽然轻松了。他从未想过要当姜玉的仆人、朋友,他一直想当的都只是姜玉身旁的那个位置。他会是姜玉的配偶、伴侣、爱人…… 顾书亭转过头,他笑道:“据我所知,姜玉小姐可从没提起过她有一个爱人,况且,前不久她的信息素刚被放进信息匹配库里,有伴侣的omega或是alpha可从来不会这样。” 他的语气很温和,话语却很尖锐,019面上因被戳破谎言而展露的苍白只需一眼便能看出。 “这位先生该不会是一厢情愿吧。” 019泛着冷意的眸光瞬间落在顾书亭身上,他的眼里甚至生出几分杀意来。 顾书亭丝毫不畏惧,他言笑晏晏:“我与姜玉是朋友,哪里会因为旁人的一言半语就断了关系,这次我就当这位先生是在开玩笑吧。” 话落,他便走了进去。 019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勾起唇角,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顾书亭进店后与姜玉闲聊时,他提起了在门口遇到的奇怪男人,姜玉只听了几句便知道是谁了,一时心上浮起为难之意,难道019这么快就违背了昨晚的承诺,要对顾书亭下手了? 听了几句,她放下心来,在顾书亭问她那是谁时,姜玉笑道:“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顾书亭笑了笑:“据我的观察,那位先生似乎是个机器人,姜小姐将机器人当作家人,应当与他有很深的情谊吧。” 他语气很好,言辞也没有不妥之处,偏偏姜玉从里面听出了几分不好的意味,这不好不是对于她,也不是对于019,只是人类对于机器人天生的不屑之意。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言语间不经意地透漏出几分。 姜玉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她的笑意消散:“顾先生不也对我有所隐瞒吗?您找我投资恐怕不是因为看重我的店吧。” 顾书亭眉头一挑:“姜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您之前说您是奶茶店的常客,我没有脸盲症,在脑海中多次搜寻也没有找到您的面孔。而且您一个大公司的经理亲自来找我一个小店谈判,也不合理。我之前只知道您有自己的目的,却不知道那个目的是什么。” 姜玉喘了口气,看向顾书亭:“直到我在店里接到omega保护协会的电话,他们向我说了信息素匹配的事情后,我才恍然大悟。” 提起信息素匹配,顾书亭笑了笑:“我只是好奇,我们信息素匹配度这么高,为什么姜小姐还是执意要销毁自己的入库数据。” 姜玉抿唇:“顾先生不也一样吗?您的信息数据不过在匹配库里待了两天,便迅速被销毁。想必您也不愿意与omega匹配。” 她猜得很对,将所有事情连接在一起,又无意间发现顾书亭是性别障碍者的事情,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解。既然两人都不愿匹配,为什么他还要来她的店里,甚至提出投资的事情。 顾书亭闻言耸肩:“本来是我妈逼着我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一个beta为什么非要和omega配对,后来是因为……好玩。” 姜玉一时有些梗塞,平日的顾书亭一向沉稳温和,没想到性子里竟还是有着玩闹之心。 两人的对话结束了,顾书亭巡查了几次奶茶店,便又离开了。 巧的是,他前脚刚走,019后脚就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019在外面蹲守着。 019现在沉默得可怕,虽然他平时也沉默寡言,现在的他更是面上添了一层冰霜,姜玉看在眼里,惊奇之意毫不掩饰,顾书亭嘴皮子这么厉害吗,不过交谈几句,就把019逼成这样。 姜玉拿出手机摸鱼,她忽而一双圆眸睁大,惊愕道:“天呐!这个视频现在有100w点赞了。” 恐怖如斯,这才多久啊。 她的手机不停地振动,姜玉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想到效果会很好,没想到会这么好。 她下意识点开评论区,没过三秒就退了出来,脸上带着红气,这评论区有些过于色/气了。不少人抗议道:“这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姜玉笑着伸手叫019过来:“你看,你火了欸。” 019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依言走了过来,不冷不热地瞟了一眼手机,又将目光放在姜玉身上。 姜玉笑嘻嘻,连带着对019的态度都热切了多,这哪里是点赞,这可都是客人,成堆成堆向她涌来的钱啊。 真是个招财宝。 姜玉逗了逗019的下巴,青年的神情微微一滞,他像一台老化的机器一样缓慢地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玉。 他忽然开口,只是声音有些哑涩:“小姐,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玉一愣,怎么他和顾书亭都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又说了一遍:“我们是家人。” 家人?019缓慢又艰涩地眨眼,他在识海库里搜寻着,家人对于人类的地位很高,但家人一般都是参与她前半生的人。 在她遇到自己的伴侣后,便会和伴侣结婚,两人会自己组建家庭,家人依然是家人,只是依然比不上伴侣,伴侣可以独占她的一生。两人可以结婚生子、白头偕老。甚至在死后,都可以葬在一起,永生不会分开。 019的眼底浮现一抹戾气,他是家人,顾书亭便是她的伴侣吗? 她还是会抛弃他,和顾书亭在一起。 浓烈的戾气与阴翳从心头冒起,源源不断,仿若已成实质,019垂下眼眸,这一刻再清楚不过他对顾书亭的杀意。 第94章 机器人alpha将失败品报废重修(…… 姜玉是在下午三点接到顾书亭的电话的,两人之前虽然一直保存着对方的电话号码,但都是发微信说事的,因此电话打过来时,她还奇怪了一瞬。 滑通的当时,对面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姜玉,救我,他要杀我!” 姜玉的眼睛瞬间睁大,她正欲继续听下去,耳边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他要杀我?! 姜玉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顾书亭在开玩笑,但是想起对方声音中令人惊悚的恐惧之意,姜玉咽了下口水。 她的头脑飞速运转。 按照电话里的情形,顾书亭是被人挟持了,那他为什么不给警察打电话,反而给她一个并不熟悉的omega打电话,只能说明挟持他的人与自己相熟。 想到这里,姜玉的心唰得就凉了,她的面色迅速苍白,她想到了一个人——019。 这只是猜测,并不一定是事实。 但今早019的确是出门买菜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书亭的安全危在旦夕,他在电话里只传达了这一句话,姜玉即使想替他报警,也根本提供不了有效的地点信息,报警非但不能救下顾书亭,相反可能会惹怒那个背后的人,顾书亭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姜玉拨通了019的电话,1秒、2秒、3秒……姜玉的心跳不止,终于,在第7秒时接通了,019低哑的声音响起:“小姐?” 姜玉清了清嗓子:“019你在哪里?” “我在菜市场买菜啊小姐。”019笑了笑,他的声音平静,似乎那里没有半分异常,但姜玉不敢忘记,他是ai,最会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姜玉凑近电话收音处,细细听着,似乎听见了几声破碎的呜呜声,紧接着便消失了,似乎是耳边的幻觉。 她的面色瞬间苍白下去,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顾书亭的确被019挟持了。 姜玉努力平息着紧促的呼吸,却还是在喉间溢出几声粗气:“019,你快回来,我易感期来了。” 少女的声音破碎,喘气时不时传来,019听得耳边酥麻,他唇角含笑:“小姐的易感期似乎还有几天,怎么会突然提前到来。” 说着,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略过对面被绑着的奄奄一息的青年。 啧。 真像一条死狗。 姜玉忍不住骂道:“你快回来啊,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019听着唇边笑意更深,他回道:“小姐我回来了,您坚持住。” 电话挂断了,姜玉将手机丢在一旁,眼里划过恐惧。 她忽然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走到装着omega抑制剂的盒子里,omega抑制剂运用得当可以抑制omega发/情,但在正常时期多用剂量反而会适得其反,提前易感期的来临。 她咬牙,忍住痛意将三瓶omega抑制剂注射在自己的胳膊。 等019回到家里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呼吸一滞,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在地上坐着的女孩。 姜玉面色潮红,在家里她穿着单薄的睡裙,或许是她太热了,随手将裙角掀了上去,露出白皙的大腿,惹眼的一抹白刺痛了019的眼,更不用提她湿漉漉的眼眸,嘴里溢出的破碎的哼唧声。 019眼热了,他的喉结滚动,将外套随手地放在柜子上,迈开步子,靠近姜玉,姜玉看到他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般缠在了他的身上。 姜玉抱着他劲瘦的腰身,像只小狗一样凑在他脖颈处哼哼唧唧地闻着,熟悉的清冽竹叶味道的信息素,似乎一阵清风将她的不适都抚平了。 少女软软地说道:“好难受……好难受……” 019眸色渐深,他转过头,盯着姜玉的脸颊:“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姜玉快要被身体里的酥麻感与灼烧感逼疯了,她只觉得身上贴着的人身体凉凉的,贴着很舒服,他身上的味道也很香。 “你救救我,救救我……” 眼前的一幕堪称活色生香,019却不为所动,他冷冷地看着姜玉:“你在求谁?”求的是他,还是顾书亭,她想要谁安抚她?是019还是顾书亭? 姜玉听见这话,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他的面容:“……是019,019,求求你救救我……” 话落,019的面容陡然平静,他唇边含笑:“可怜的小姐……” 他的手指落在姜玉的唇边,温柔地将她口中流出的涎水擦去。 动作轻柔,眼里的侵略性与爱/欲却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要将面前的这个可怜的少女吞噬掉。 偏偏对方还不知死活地在他怀中蹭来蹭去,用那种甜腻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救她。 019被她逼得眼角发红,哪里是她要自己救,分明是姜玉将自己的命拽住,开心时摸一摸,生气时踩一踩。 她口中温柔地说自己是她的家人,实则是把他当成了她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偏偏019还乐此不彼,在姜玉的游戏中被玩得神魂颠倒,便是她要自己的命,019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到这里,019的呼吸沉重了,他紧紧地盯着怀中的女孩,口中轻启:“bad girl。” 姜玉心烦他对自己的忽视,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领,手指滑动间不小心划过他的喉结,019的呼吸一滞,看向姜玉的眼神带了几分晦涩。 019将少女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他低声道:“小姐,我想标记你,可以吗?” 话语谦卑,眼神却直直地落在少女白皙的后脖颈,那里是属于omega的腺体,它正散发着甜腻的花香味,在引诱着自己去舔舐啃咬。 019的手指在姜玉的脖颈处摸索,她的皮肤细腻滑嫩,摸着好似上好的绸缎,让019爱不释手。 提到标记,晕乎乎的姜玉忽然清明了一瞬,她哆嗦着唇,止不住地摇头:“不要标记,不要标记……” 她讨厌被标记。 被标记后的omega会疯狂地依恋上那个alpha,像条狗一样,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主权,满心满眼都是那个alpha。 姜玉实在太恐惧了,以至于原本缠在019身上的她竟然畏惧到想要爬下去,远离他。 019唇边没了笑意,他环着姜玉的腰,将人又拉了回来。 他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不断想要逃离的姜玉身上:“不想让我标记?那你想让谁标记?顾书亭吗?” 说到最后,他甚至在隐隐地咬牙切齿中。 眼里更是痴狂的恨意。 姜玉不停地摇头。她谁都不要,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标记她。 少女咬唇被迫让自己恢复清明,抵抗住那股想要爬到019怀里的欲望。 冰冷的手指落在少女的脖颈处,白皙修长的手指,隐隐的青筋冒出。 019将人翻了个面,后脖颈处的腺体彻底暴露在面前,019的呼吸粗重了一瞬,他忽然怜爱道:“小姐,您这次的易感期很严重,简单的信息素安抚已经无法缓解您的不适了,我保证我会轻轻的。” 他用近乎哄骗的语气说道:“亲爱的,你会舒服的。” 话落,019微微俯身,他毫不留情地咬在了她的腺体上,姜玉的脑子砰得一下就晕了,酥麻感疯狂地传来,她腿软得根本站不直腰,只能缩在019的怀里。 019咬开了姜玉的腺体,属于omega甜腻到发昏的信息素蔓延,019的整双眼睛通红,他近乎贪婪地嗅闻着少女这处比平时要浓厚一百倍的信息素。 属于alpha的清冽竹叶味的信息素贪婪地钻进少女的腺体里,浓郁疯狂。两种天差地别却又融洽无比的信息素在疯狂地交合、缠绕、交织在一起。 姜玉的身子已经彻底瘫软在019的怀里了。 她的姿态娇弱,眼角却滑下泪珠,被019眼尖地看到,他温柔地凑到她的面前,轻轻舔舐掉那抹泪珠。 两人彻底完成了标记。 姜玉身上被清冽竹叶味的信息素完全包裹住,几乎要闻不到属于她的omega信息素,019将她拥在怀里,细细感受着,只觉自己的心里涌现无比的欣喜。 他的小姐,他的主人,他的爱人终于被他标记了。 姜玉,现在是他的omega了。 他唯一的omega,她唯一的alpha。 019的眼神温柔得要滴下水来,他将瘫软的姜玉抱起来,站直身子,那异常的易感期极难对付,方才因标记而安静下来的姜玉,没过多久又开始了呜呜地哭泣。 019轻抚着姜玉的脸颊,微微俯身,落下一吻,充满着爱怜与疼惜:“亲爱的,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将人抱回了卧室,压在了床上。 动作轻柔疼惜,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冲动与莽撞,全程观察着姜玉的神情,只在她舒服的点停留,丝毫没有管过自己的情/欲。 * 外面天色蒙蒙亮,屋外传来鸟鸣。 姜玉醒来时,019竟然还在睡梦中,他的神情极为餍足。姜玉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腰间拉下。 她穿好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期间,警察给她打了电话,他说感谢姜玉及时报警,警察赶去时,顾书亭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全身都是血,连忙送去医院急救了,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要好好休养,安心养病就不会有事了。 警察过了会又遗憾道:“可惜去的时候,凶手已经逃脱了,对方显然是个高智商犯罪者,不仅破坏了监控,连犯罪痕迹也抹得一干二净。想抓到凶手就难了。” 姜玉冷淡开口道:“我知道凶手在哪。” 警察惊愕道:“您说什么?!” 019被带走时,没有狡辩也没有惭悔,他只是用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姜玉,眼里满是爱恋与疼惜。 姜玉忍不住好笑,他都被自己送去牢狱里了,竟然还在疼惜着自己?神经病吧。 019是个机器人,又没有真正杀掉顾书亭,因此只会被关上几年。他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便觉得有恃无恐吗? 姜玉抿唇。 于是她又拨打了ai产品制造公司的电话,将019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对面极为震惊,在对她表示深感歉意的同时,承诺会将服刑结束后的019带走,这是一个失败品!他们会将其报废重修。 一切结束后,姜玉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她摸了摸后脖颈,那里的腺体尚还红肿着。 第95章 番外那狡猾的019早已逃之…… 门被慌乱地关上。 姜玉狼狈地坐在地上,她止不住地喘息,捂住胸口,极力抑制住那作祟的念头。 头脑、激素、信息素……一切的一切都在指使着她去寻找她的alpha。她在渴望着她的alpha的安抚。 姜玉红着眼将手边的东西摔向远处,发出“砰”的声响,又使劲地咬着唇,这才得以恢复片刻的镇静。 但姜玉知道这根本无济于事,只会平息一会儿,很快她又会像一条狗一样发疯地渴望着那标记过她的alpha的气息。 少女跌跌撞撞地爬向装着omega镇定剂的盒子,拿起一瓶往胳膊上扎。 液体的输入让姜玉渐渐平复了呼吸。 她瘫坐在地上,omega镇定剂的空瓶子被丢掷在一旁,姜玉的目光落到窗外,飘渺无神。 019的数据被销毁了,公司特意给她发了消息。 奶茶店正在稳步上升,即使姜玉不常去店里,也能被杨春枝和李晨曦她们照顾得稳稳当当的,以前两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现在也能够独揽一面,将店里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顾书亭在身体恢复后,也没有因019的关系而迁怒姜玉,他和姜玉的合作这几年一直都持续着。两人一直保持着朋友与盟友的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姜玉却知道并不是如此,她知道她已经烂透了。 她在疯狂地渴望着019。 不仅是因为标记,一个omega渴望着她的alpha,也有平时019的悉心照料。 两人长久的生活习惯,已经深深地刻在姜玉的心里。失去019后,这种不适感在一开始并不会迅速出现,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在心里留下阵阵的潮湿。这种潮湿不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而是如细雨绵绵般渗透在姜玉的生活。 她的味蕾已经习惯了019做的饭,姜玉也尝试过自己做饭,结果却不如人意,因为她在做好后,总会将其与019做的饭进行对比。然后草草结束。 家里的每一处都留着019的气息与痕迹。屋中物品的购置、摆放、清洗都经过019的手,比起姜玉,他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更不用提那多次折磨姜玉的易感期,在以前时便难熬,那时有019的信息素安抚着焦躁的她,被标记后的omega在易感期更加难熬。因为她的想念对象有了具体化,她的所有器官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它们似乎也生出了自我意识,用强硬的方式催促着姜玉去寻找那个标记她的alpha。 姜玉每每都冷笑着将omega镇定剂注射进自己的胳膊,一瓶不够就两瓶,两瓶不够就三瓶,实在不行就将自己闷入冷水中获得清明。 清醒后的姜玉会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她突然生出感慨来,019有着强大的计算能力与操控人心的能力。存在时以一种强横的手段插入她的生活,被销毁后,又用这种细雨绵绵的手段不断提醒着她自己的存在。 这样的019,怪不得ai产品制造公司得知他的反常后这么恐慌,019刚服刑结束便迫不及待地销毁了他的数据。倘若他将自己的手段用在反抗人类身上,后果将无法想象,偏偏他爱上了人类,一头扎进了爱情的苦海中。 “噔。” 姜玉看了眼手机,是一个闹钟。她将闹钟关掉。 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 姜玉站起身,警惕地看了一眼猫眼,是楼下的快递小哥。 “怎么了?” “姜小姐,您的快递。” 姜玉有些疑惑,她记得她最近没买快递啊。 “你放门口吧。” “好嘞。” 待人走后,姜玉打开门,将那巨大的快递盒推进屋,这么大的快递,谁买的啊。 她疑惑又好奇地拆开了快递盒,面上浮现惊愕。 只见一个陌生面容的机器人摆放在里面,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他缓缓睁开了眼。 青年弯眸:“主人。” 即使换了一张脸,姜玉也迅速认出了他是谁——019! 怎么可能,他不是被销毁了吗? 与此同时,ai产品制造公司的人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姜小姐,我们发现那天被销毁的根本就不是019!而是一堆破铜烂铁,那狡猾的019早已逃之夭夭。他很有可能会返回头再次寻找您,请您保持高度的警惕心!!!” 可惜,已经晚了。 青年站起身,那种再熟悉不过的粘腻痴态的目光再次落在姜玉身上。 019勾起唇角。 “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