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非让我尝尝花钱的苦》来自www.aqtxt.net 书名:前任非让我尝尝花钱的苦 作者:爱哈哈的小刀 简介:新文《在文字游戏里养老公》求收藏。 桑亦接到电话,说自己带的男团成员被叫去了穆文骁的酒局。 商界大佬穆文骁是出了名的玩的花,当红的偶像团体都进过他的包间。 桑亦匆匆赶过去时,男团的成员排排站在那里,男人正戴着眼罩一个个摸他们的脸。 桑亦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想着如何应对时,男人的手便摸到了他的脸上。 微凉的手指在他脸上细细摸索着停留了五分钟后,穆文骁摘下眼罩,视线落在桑亦脸上:“你来做我的情人,每个月给你一百万,花不完,有惩罚。” 桑亦转身就走,被人从后面扣住腰身,灼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脖颈间:“好久不见,当年渣了我的前男友。” 一别经年,再重逢,桑亦怎么也没想到穆文骁的眼睛好了,脑子却出了大问题。 * 找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的人,还肯每个月给他一百万,助理感慨:“穆总,您对他一定是真爱。” “不,是惩罚。” “我已经不爱他了,这些年时常想着如何折磨他。” “他以前很穷也很抠,每花一分钱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所以现在我要让他尝尝花钱的苦。” 助理:“呃……”要不穆总你恨一下我? * 桑亦每个月要花一百万,花不完的惩罚非常可怕,要坐在那里被穆文骁摸脸。 桑亦干笑着:“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清纯,要不,咱俩啪叽一下然后两清?” 穆文骁站在床边垂眼看着他:“抱歉,我不跟前男友发生关系,我有我的发泄方式。” 桑亦问:“什么方式?” 穆文骁摸着他的脸,威胁道:“你每个月花光一千万。” 桑亦:“……” 新文《在文字游戏里养老公》求收藏 高三生活枯燥无味,学霸云驰的放松方式就是玩文字游戏。 末日来临,你与老公一起躲在山洞里苟活,找到一个馒头,给谁吃? a.自己b.老公c.一人一半 云驰选a。 找到一瓶水给谁喝? a.自己b.老公c.一人一半 云驰选a。 遇到危险,谁冲上去? a.自己b.老公c.两人一起 云驰选b。 没什么意义的游戏,云驰玩的非常痴迷,学习的压力转移到了游戏里的老公身上,虐死老公愉悦他。 不小心怀孕,孩子要不要生下来? a.生b.不生 云驰选a。 * 裴恒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可能得了考前综合征。 具体症状如下:某一天明明吃了很多饭,却像是饿了三天三夜那么难受,胃里空的直泛酸水。 有一天渴的要命,一桶水灌下去,小腹都鼓胀了,喉咙却渴得冒烟。 又一天腿上莫名其妙多出一处伤口,还冒着血,隔天又好了。 更恐怖的是,那天早上他起床,有个俊美少年坐在地板上看着他,喊他:“爸,我饿了。” 裴恒晕过去前颤着声问:“你妈是谁?” 俊美少年遥遥一指,裴恒透过窗子看到了楼下背着书包路过的人。 那是班里的高冷学霸,转学过来后从来不与人交往。 裴恒眼一闭,他大概是病了。 * 云驰观察裴恒很久了,裴恒是他除了游戏以外的另外一个消遣来源。 因为这货像个傻逼,要么是狂吃饭,要么是狂喝水,特别好笑。 直到有一天,裴恒带着一个俊美的少年走到云驰身边,指指少年:“这是你给我生的儿子,拿点儿生活费,谢谢。” 云驰笑不出来了,有病就吃药。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天作之合娱乐圈甜文 成长 主角视角桑亦互动穆文骁 一句话简介:老公每天都逼着我花钱 立意:山重水复都是路,条条大路通罗马 第1章 十月的江城依旧很热,所以即便私房菜馆的冷气开的很足,但仍然让人心生浊气。 而且大中午头的往胃里灌白酒,更是身心都不美妙。 桑亦将空了的酒杯倒过来,嘴角噙着笑:“王总,我干了,您随意。” 王总看了一眼不止空了的杯子也空了的酒瓶子,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小桑这酒量真是越来越好了。” 桑亦压下胃里的翻腾,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总添了杯茶:“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行也得行。” 娱乐圈的经纪人,拼的就是人情世故以及一个铁胃,还有……不要脸。 王总视线从上往下扫视他。 土不拉几的寸头脑袋掩盖不住出色的五官,廉价的t恤牛仔裤下那劲瘦的腰身和一双大长腿让人想扒光了试试。 这年轻力壮的,肯定爽翻了。 桑亦只觉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暗暗骂了句。 “其实你比那个童嘉然长得要带劲的多。”王总看着他,意味深长。 桑亦看着这死胖子眼睛上的青紫,笑:“王总过誉了。” 童嘉然是桑亦手底下男团里的成员,一个团四个小孩儿,都没到二十岁。 就眼前这位家里有妻有子有女的老gay登瞧上了童嘉然,摸了一把童嘉然的屁股,然后被团里的队长江霖给揍了,这已经好几日了,这死胖子的乌眼青还没下去呢。 老gay登还要说什么,桑亦起身,手压着胃:“王总,我去个洗手间。” 呕—— 桑亦撑着马桶吐了个干净。 助理小纪跟进来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桑亦接过来漱了漱口。 “亦哥,你没事儿吧?”小纪有些担心。 桑亦摇了摇头,扶着小纪的胳膊站起来去洗手台旁捧着水洗了把脸,然后靠在那里缓神。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小纪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火。 桑亦偏头避开:“不抽,就吸个味。” 小纪收回打火机,苦着一张脸:“亦哥,这事儿怕是办不成吧。” 江霖打了王总,王总一句话放出去,整个团的活动都停了。 公司李总的意思是要么跟江霖和童嘉然解约,要么让童嘉然委屈委屈给王总泄泄火。 可亦哥不乐意,说再想想办法。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圈就这样,得罪个大佬后事业就没了。 小纪突然瞪大眼睛:“亦哥,你不会打算出卖你自己的肉.体吧?”王总是个gay,还是个可上可下的gay,相较于童嘉然那种白净的,那老东西可能更喜欢他们亦哥这一款。 桑亦一脚踹过来,小纪身形灵活的躲开,然后干笑。 不等桑亦骂人,手机响了,桑亦瞪了小纪一眼,清了清嗓子后才接起了电话:“哥,有事儿?” “搞定王总了吗?”那边传来李宏的声音。 桑亦捏了捏眉心。 “我是不是说过,你就是把胃喝出血了也没用,姓王的甚至还想让你上一上他。” 这话直接给桑亦说恶心了。 李宏不愧是行业里的老油条,人虽然不在,却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没有听到桑亦的声音,李宏也不再埋汰他:“我在云海会所。” “嗯?” 李宏:“穆文骁的包间里。” “什么?”桑亦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下意识问,“带了谁去?” 李宏应该是在抽烟,一声轻喷透过听筒传过来后是哼笑声:“你猜呢?” 不等桑亦说话,李宏道:“他们四个都进去了,事儿应该能解决,你不用再去跪舔那个姓王的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虽然没开外放,但洗手间里很安静,小纪在旁边听了个明白,此时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李总把人送进穆文骁的包间里去了?” 桑亦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你去开车,我去跟王总说一声。” “好嘞。”小纪立刻转身往外跑,打开洗手间门时,又回头嘱咐,“亦哥,你保护好自己,别被占了便宜。” “滚。” 小纪麻溜地跑了。 桑亦回到包间,王总已经离开了,只剩他的司机站在那里等着桑亦。 “王总呢?” “王总有事儿先走了。”司机笑着往桑亦手里塞了个东西,“王总说了,桑经理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你放心。” 司机转达完后就走了人。 桑亦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张房卡。 我草你大爷啊。 将房卡扔进垃圾桶里,桑亦出了酒店,小纪将车开过来,下车打开了车门。 桑亦坐上去后,小纪开了车往云海会所去。 “亦哥,李总这是想干嘛?” 桑亦胳膊肘撑在车窗上闭目养神,喝的太多,实在是有些晕。 李宏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穆文骁在他们这个圈里很有名,不是什么明星,而是真正的有钱大佬,因为喜欢玩男团而闻名。 玩完后就给资源。 一档很受大众喜欢的综艺节目背后靠的就是穆氏。 进了包间再出来,下一步便直接上节目,很多过气的男团因为这个节目而翻红。 这甚至已经成了业内一个公开的秘密。 谁家男团混不下去了,就想办法进一进穆文骁的包间,很可能就会柳暗花明。 桑亦瞧不上,背后里蛐蛐他老变态。 虽然这个圈鱼龙混杂,但玩的这么光明正大花里胡哨的这位是第一人。 从包间里出来的也从来不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没有大家想的龌龊。 可,谁信啊。 “亦哥,你说那位穆总玩的这么花,可身边愣是一个绯闻对象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啊?” 桑亦淡淡道:“可能喜欢一玩玩一群,不喜欢一对一吧。” 小纪:“呃……”有钱人的癖好普通人连脑补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补。 “一个团总有长得符合审美也有不符合审美的,他咋就能全都下得去口,这是一点儿也不挑啊。” 桑亦没说话。 车子在云海会所外停下,桑亦下了车,晃了一下才站稳,然后走了进去。 云海会所算是比较高档的娱乐场所,只有会员才能进,但桑亦也是这里的会员,所以畅通无阻。 还因着他和李宏经常一起来,服务员还给他指明了李宏所在的包间。 转过走廊,桑亦一眼就看到了咬着根烟站在那的李宏。 李宏一点儿不意外他会来,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桑亦快走几步跟了进去。 心道,这包间还挺好进。 包间很大,分内外两间,中间是个拱门,桑亦一眼就瞧见了内间的情形。 江霖他们四个,排排站在那里,一脸的紧张加无措,连桑亦怀疑有躁狂症的江霖也难得乖巧的站着没动。 站在江霖他们面前的人侧对着桑亦,一身得体不张扬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一丝褶皱都没有,黑色衬衣袖子挽在小臂处,折痕整齐一丝不苟,眼罩的绑带系在脑后打了个板正且漂亮的蝴蝶结,侧脸能看出年纪并不大。 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穆文骁了,比他以为的要年轻。 桑亦这一愣神的功夫,穆文骁已经抬起手抚上了江霖的脸。 桑亦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识迈步走了过去。 桑亦并不善良,他今儿去“跪舔”王总也只是最后再出一把力,若是不成功,他就打算跟江霖他们几个解约了。 但他不善良,并不代表他会将人送到男人的床上去。 这已经不是善良不善良的问题了,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底线问题。 掌心悬空,四指撑在江霖脸颊上,只拇指缓缓描摹着他的眉骨,只一下,穆文骁便立刻松了手。 桑亦也被李宏按住了肩膀,穆文骁身边的秘书也抬眼看过来,直直盯着桑亦,视线里带着警告。 穆文骁身边站着一个助理,助理接过他手里刚刚摘下来的一次性手套,又拿了消毒液仔细往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上喷洒一番后再次递了一双新的手套到那双手里。 被眼罩挡住视线的人接过手套动作熟练地戴上。 桑亦揉了揉疼的突突跳的太阳穴,这是在做什么? 这场景莫名有股子熟悉的味道,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酒劲上来,桑亦有些站不稳便干脆往内间的门框上一靠,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江霖是第一个被摸的,接下来是卓铭和景沅。 那双手摸完景沅的眉骨时停顿了一瞬,然后顺着往下摸到鼻子时便收回了手,全程最多也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已。 桑亦这些年也是见惯了各种各样娱乐圈“名场面”的人,这位穆总的行为实在是不合常理。 难道只这样就能…… 桑亦内心难免肮脏,不由往朝穆文骁的下半身看了过去。 这莫不是一种癖好?类似于恋足癖,他有恋脸癖? 秘书在一旁轻咳一声,桑亦被唤回心神,自觉失态,忙抬头。 这一抬就正正好就将脸送入了一双带着pvc手套的手中。 桑亦浑身一僵,后背立时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却退无可退抵在了门框上。 那手套本应是冰凉的,却因为被人戴着所以沾染了温度。 脸离开了那双手掌控的范围,一顿后却是追了上来。 那双手在他的眉骨上慢慢描摹,桑亦能够想象那副场景,因为方才他就这样摸过景沅的眉骨。 可这双手并未像摸景沅那样一触即分,而是慢慢往下,不止如此,那双手不再悬空而是压实在了他的脸颊上,指腹在他颧骨上来回抚触。 包间内的灯光并不怎么亮,那戴着黑色眼罩的人离他很近。 桑亦心头一跳,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张被蒙住了眼睛的脸。 脸上的手突然压实,整个覆盖在了桑亦的脸上,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同于方才的迅速,那双手的在桑亦脸上摸索的样子像极了在细细品味一幅世界名画,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那双手自颧骨来到鼻间,食指沿着鼻骨一点一点划过自鼻尖而下落在了唇珠上。 一阵酥麻自后背蜿蜒而下。 桑亦喉头吞咽了一下,有些久远的记忆就这样被拉扯了出来。 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抚摸过他的脸,自眉骨慢慢往下,最后落在唇珠上。 然后俯身亲过来。 那双手终于收了回去,眼罩摘下来,四目相对。 桑亦头微微后仰,终于将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与他以为的那个人并不太像。 应该是他想多了。 毕竟名字都不一样。 桑亦抬手用力在发晕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面前人后退一步,将手里的眼罩扔给助理:“就是他了。” 屋内人俱是一愣,不止李宏和那四个小孩儿愣,连穆文骁的秘书也愣了。 怎么就是他了? “你来做我的情人。”穆文骁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湿巾慢慢擦着手,“我每个月会给你一百万。” 李宏:“???” 江霖等人:“???” 不是说好了只是摸摸脸吗?怎么成选情人了? 而且还是选了他们亦哥? 桑亦恍恍惚惚间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思绪不可控制的被拉回了非常久远的过往。 他再次抬头看过去,眼前西装革履眼睛清亮的人与多年前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清瘦高中生慢慢结合在了一起。 卧槽!!! 这是活见鬼了吧。 桑亦转身就走。 穆文骁眯起眼睛,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又想跑?” 桑亦甩他的手,他今天一定是喝多了。 穆文骁气笑了,长臂一伸从后面勾住他的腰身,欺身而上将他压在了墙上:“好久不见,前男友。” 桑亦头抵在墙上,喝醉了而已。 “前男友?”李宏终于从巨大的震撼当中回神,接着便是巨大的狂喜。 穆文骁是桑亦的前男友? 看这个样子这位小穆总还没忘了旧情,这特么是天降大奖啊。 桑亦这货见天儿的给他找麻烦,终于让他看到回报了。 “是,前男友。”穆文骁松开抓着桑亦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慢斯条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西装扣子,朝李宏温润的笑了笑,“当年他骗了的钱骗了我的感情然后不告而别。” 李宏:“……” 卧槽!现在弄死桑亦晚不晚? 第2章 桑亦晕死过去之前还在吐槽今天这酒有毒,他竟然看到了那个小瞎子。 老话说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这些年桑亦总是刻意避免去回忆过往,毕竟都是些操蛋事儿,也没什么好怀念的。 “让我摸一下脸。” “别了,痒。” “别动。” “那你快点儿。”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来到锁骨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用力,阴沉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敢跑一个试试……” 桑亦倏地坐了起来,然后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太晕了。 胳膊搭在眼睛上缓和着眩晕,另一只手去摸手机,摸了半天也没摸着,桑亦放下胳膊,转头…… “卧槽!!!” 桑亦睁大着眼睛看着围站在他床边的一群人,一时间以为自己死了…… 后背寒毛都起来了。 “你们是在告别遗体吗?”桑亦哑着嗓子问。 小纪,江霖,童嘉然,卓铭,景沅还有李宏,六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你们有病吧?”桑亦撑着身体坐起来,然后掀开被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这倒不是以为自己被侵犯了,而是怕少了胳膊断了腿,不然这些人何必站在这儿告别他。 四肢俱在,除了有些晕以外,身体应该是健康的。 而且他现在是在酒店的房间,不是医院。 桑亦揉着太阳,视线落在屋内站着的另一个人身上。 陌生人,他好像没见过。 “这谁啊?”桑亦蹙着眉朝那人抬了抬下巴。 也是来告别他的?交份子钱了吗? “穆总的秘书。”李宏开了口。 “穆总的秘书?” 穆总是谁?哦,对,穆文骁。 昨天李宏将江霖他们送进了穆文骁的包间…… 只是穆文骁的秘书为什么会在他房里? 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有些片段闪过,不等桑亦拼接,李宏让开了地方,露出了他身后的人。 酒店的休闲皮质椅上,一人支着额头懒洋洋靠坐在那里。 若李宏不挡着,他那个位置正好将床上的人尽收眼底。 桑亦下意识咽了一下干哑的嗓子。 现在应该是晚上,酒店内的灯都是氛围灯,并不怎么太亮,在这样的光感下,两人视线相接。 桑亦的记忆碎片也终于拼接成功。 他在今天重逢了他的前男友。 “醒了。”前男友开了口。 桑亦清了清嗓子:“啊。” 故人重逢该当如何,桑亦并不知道。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两人还能再见面。 穆文骁不错眼的看着他,抬手朝秘书挥了挥。 秘书便上前:“桑经理你好,我叫钟宁,是穆总的秘书,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穆总的……情人。” 听到“情人”两个字,屋内几人皆是扯了扯嘴角。 李宏甚至侧身往前走了一步,他怕桑亦跳起来揍人。 打王总,他们尚且有后路,打了穆文骁,这辈子就完了。 钟宁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面不改色将一张卡放到了床上:“这是我们穆总的信用卡,桑经理随便刷。” !!! 几人视线落在那里,亮闪闪的手工打造的钛金属全球黑金卡与白色的被褥形成鲜明的对比,卡的左下方用汉字写着“穆文骁”三个字。 李宏看着那卡,这应该不是附属卡,而是原卡,据他所知,这卡每个月刷个几百上千万不是问题。 这特么不会是个圈套吧? 李宏脑子开始飞快搜索他知道的那些骗局,先给被骗人钱,然后,然后,然后……他能得到什么? 桑亦有什么? 就单纯图他的美色? 就这么块货这么值钱? 李宏头脑风暴时,钟秘书再次开口:“当然了,刷卡是有条件的。” 李宏吐出一口气,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钟宁看了一眼穆文骁。 他们穆总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盯着床上的人看。 而当事人坐在那里跟石化了似的,一声不吭。 钟宁收回视线,张开嘴,开始说那些离谱到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的言语:“桑经理每个月最少要花光一百万,可以多花,但不能低于一百万。” “没有上限,要是不够,可以开口再问穆总要。” 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小纪甚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钟助理已经都说清楚了。”穆文骁活动了一下坐僵了的腿,然后站起身扣上西装扣子,“就从这个月开始吧,这个月已经过去十天,还剩二十一天……” 穆文骁一顿,看向钟宁。 钟宁接收到信号,迅速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所以这个月桑经理需要花够六十七万。” 穆文骁皱眉:“整数?” “不是,抱歉,是我不严谨了。”钟宁低头,“一个月三十一天,每天需要花三万两千二百五十八元,二十一天就是六十七万七千四百一十九。” 桑亦觉得胃有些不舒服,伸手压了压。 李宏往床头柜上一坐,掏出根烟咬在嘴里,仰头看着天花板,这也没见着太阳从屋顶上升出来呀。 “记住了吗?”穆文骁看着桑亦,“六十七万七千四百一十九,少一分都不行。” 李宏深深吸了一口没点燃的烟,这话听着像追债的,但谁特么能想到是逼着人花钱呢? 六十七万? 六个亿他都能花完。 这位小穆总病的不轻啊。 桑亦仿佛大梦忽醒,坐在床上恍恍惚惚:“我答应了?” 穆文骁正要迈的步子停下,侧身,转头,语气阴沉:“你不答应?” 桑亦指着自己的鼻尖,看着穆文骁那双狭长的泛着幽光的眼睛:“你觉得我有病?” 穆文骁反问他:“你当年离开,我答应了吗?” 桑亦:“……” “所以……”穆文骁抬手,“这个月完成kpi,下个月,他,他,他,还有他……” 手指在江霖,童嘉然,卓铭还有景沅脸上一一指过:“上综艺,常驻嘉宾,半年,我让他们成为最红的男团。” 李宏往后一靠,想开口喊桑亦一声哥。 过年的时候他家老太太去给他算命,说他今年有贵人相助,他寻思着这都十月了,贵人也没来,原来贵人就在他身边。 “若是完不成。”穆文骁的手指落在李宏脸上,“他,是时候该破产了。” “咳咳咳……” 伴随着关门声,李宏咳的惊天动地。 第3章 桑亦摸过李宏的烟点了一根,吐了两个烟圈出来。 李宏终于咳完了,也点了根烟,往穆文骁之前坐的椅子上一靠,从这里看桑亦,那可真是整个房间最完美的角度。 桑亦抬眼,看着围在他床前的人:“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了这么个起床仪式呢?” 童嘉然摸摸脖子:“是这样的,亦哥,你不是喝醉了嘛,然后就晕倒在了穆总的怀里……” 桑亦只觉当胸被插了一刀,咬着烟:“然后呢?” 江霖:“然后穆总就让人开了这个包间,给你转移到了这个床上,然后他也没走,就坐在这个椅子上盯着你看。” 又插一刀。 卓铭:“之前穆总说他是你的前男友,你骗了他的钱还骗了他的感情。” 又来一刀。 景沅:“我们怕他趁你喝醉暗杀你,所以也不敢走,毕竟人多力量大,他杀你的时候我们也能挡挡刀。” 这一刀一刀又一刀的,给桑亦扎傻了。 “亦哥。”小纪小心翼翼道,“你真是穆文骁的前男友啊?你不是说你自己是直男吗?还说gay都是变态……” 桑亦开始搓脸,一下一下又一下。 李宏一根烟抽完倒是脑子转过来了:“这位穆总怕是旧情难忘吧,不然好人家谁给前任花钱,还是几百万几百万的花。” “我也觉得。”童嘉然眼睛亮闪闪的,“亦哥,我看那位穆总还喜欢你,他刚才坐在床边看你的眼神,特别火热。” 火热? 桑亦脑补了一下自己沉睡的时候被穆文骁盯着看的场景,简直毛骨悚然。 桑亦暗灭烟蒂,抬手:“水。” 小纪忙拿过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桑亦仰头将一瓶水灌了下去。 李宏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和婉:“小桑啊,你哥我时常告诉你做人要懂的抓住机会,现在关于你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机遇已经到来,你得考虑清楚。” 李宏抬手在江霖童嘉然等人的脸上一一指过去,最后反手指着他自己的鼻尖:“我们这些人的未来可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桑亦擦了擦嘴,朝李宏伸手。 李宏福至心灵拿出烟盒掏了根烟出来亲自放到桑亦手里,然后拿了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燃。 桑亦吸了一口后看向李宏,声音略带沧桑:“当年我二十岁,他十八岁。” 要讲故事了,童嘉然几个小孩儿都一脸好奇,那应该算是青涩的初恋吧,他们亦哥脸长得好看,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好看,也难怪那位穆总念念不忘。 桑亦两指夹着烟,歪靠在那里,烟雾中眼神有些涣散:“当年,他妈妈说要给我十万块钱。” 桑亦苦笑一声,长长叹了口气。 “棒打鸳鸯。”童嘉然皱脸,“亦哥,所以你是因为他妈妈拆散所以才为爱离开的吗?你一定受了很多苦,这些事情你要跟他说清楚的,谈恋爱要长嘴的,不然会有误会。” 江霖算了一下:“亦哥你当年才二十岁,现在都二十八岁了,整整八年啊,虐恋情深。” 李宏挑眉,若有所思:“原来这位小穆总还是个恋爱脑……”这是好事儿啊。 卓铭看桑亦的样子,有些心疼:“亦哥,被这么拆散,这些年你也一定很痛苦吧,还被穆总误会你骗了他的钱,肯定是他妈妈说你拿了钱才离开他的。” 桑亦视线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吸进最后一口烟然后喷出来:“他妈妈当年说希望我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她可以出钱资助我跟他一起出国。” “还说国外对同性恋会更包容,让我们好好去享受生活。” “???” 屋内视线齐刷刷看向桑亦。 什么玩意儿? 桑亦从床上下来往洗手间走:“我拒绝了,然后他妈妈给了我十万块钱,我正好缺钱,就收下了。” “???” 这说的是汉语? 桑亦撑着洗手间的门回头看向已经快疯了的李宏:“对了,当时我已经认识你了,你说要带我去做男团,带我赚大钱,所以我义无反顾拿着那十万块扔下他跟你走了。” “而且是不告而别。” “……” 洗手间的门关了,李宏怔愣了一瞬,跳起来骂:“我日你大爷,跟老子有个毛的关系?”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很抽象。 那位穆总抽象,他们亦哥更抽象。 “这种关系不应该是见面打一顿吗?”小纪蹲在床边小心翼翼捏着那张黑金卡,“怎么还给花钱呢?亦哥这说的逻辑不通啊。” 李宏咬牙:“这货小学文化,你跟他说逻辑?” 小纪:“……” “那李总,这事儿怎么办呀?”卓铭看向李宏。 “是啊,李总。”江霖摸了摸脑袋,“我们几个还好说,你可咋办?咱们公司这个产好不好破?” 李宏眯眼。 童嘉然给江霖来了一巴掌,小声道:“闭嘴。”李总可不是他们亦哥,亦哥嘴硬心软,李总可是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关键时刻,他都怕李总把亦哥也给卖了。 桑亦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屋内只剩李宏了。 烟雾缭绕。 桑亦皱眉:“你吸烟有害我健康。” 李宏看着他:“说说吧,你怎么打算的,说实话,我没搞明白。” “有什么搞不明白的。”桑亦扔了毛巾,拿起床上的卡在手心拍了拍,“报复我呗。” “报复你给你花钱?”李宏蹙眉,“他有病吗?” 桑亦叹口气:“肯定有坑呀。”而且还是个大坑。 听到有坑,李宏更想去死一死了。 他那个小破公司赚那仨瓜俩枣的真的经不起穆文骁这种大佬来折腾。 “他说的话能信吗?”李宏抱着一丝希望问桑亦,实在是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诡异,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但这位穆总都能包间里玩男团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桑亦看他:“你觉得呢?” 李宏:“……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觉得?” 桑亦想了想给出答案:“我平生没见过比他还记仇的人。” 他基本已经确定了,陆……不,穆文骁,他现在叫穆文骁。 他在包间里摸人脸,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和他那点子事儿都过去八年了,他还记着,总不能是因为爱情吧? 十八岁,有个屁的爱情,那就只能是仇恨了。 李宏心堵得慌:“你还挺淡定。”这一惊一乍的都快给他搞废了。 进包间的事儿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找来的,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劫。 他回去就给那算命的摊子给掀了。 桑亦脱了浴袍当着李宏的面开始套裤子。 李宏惊呆了:“你特么一个gay你不觉得你侮辱了我的眼睛吗?” “谁特么是gay?” “你特么不是gay,你有前男友?”李宏站起来,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你别告诉我穆文骁是女扮男装。” “我……”桑亦提上裤子,开始套上t恤,“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我俩当时情况有些特殊,反正,就,都不懂事儿呗。” “我日你祖宗啊。”李宏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特么不会真的是装gay骗他钱吧?” 桑亦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我特么才是被逼的那个……不是,我,唉呀,别特么特么的,能不能有点儿礼貌?” 李宏:“……艹。” 桑亦打开房门:“走。” “去哪儿?”李宏气急败坏,“跳楼自杀吗?” 桑亦扬了扬手中的卡,淡定道:“去试试这张卡。” 第4章 “桑先生要喝水,随便拿去喝就行,不需要付钱的。”大堂经理笑容可掬。 “刷卡。”桑亦将手里的黑金卡拍在桌上。 大堂经理:“……”真的不需要。 李宏不耐的敲桌子:“刷。” 前台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大堂经理后接过卡划了一下,然后将黑色的键盘推过去,温声道:“请输入密码。” “需要密码?”李宏诧异。 那前台人员看了他一眼,虽极力掩饰,但还是泄露了看智障的眼神。 李宏侧身靠在那里看桑亦。 桑亦死死盯着那小键盘。 “你说能不能是那位钟秘书忘记告诉你密码了。” 李宏说完后,飞快的自问自答:“不能。” 那位钟秘书一看就是细心的人,连块八毛都给你算出来了,他能忘记说密码? “喂。”李宏一巴掌拍在桑亦的背上,“你知道密码吗?” 桑亦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李宏一噎,转身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也盯着那小键盘看:“生日,穆文骁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桑亦没说话。 李宏转头:“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桑亦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尖:“我……不知道。” 李宏心脏病都要犯了,他不可思议道:“都前男友了,你不知道他生日?” 桑亦:“我们又没在一起过过生日。” 李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月也确实入秋了,天儿变凉了,他也该破产了。 想他李宏一路走来,黑心黑肺,只因人群里多看了桑亦这狗逼一眼,被他的美貌惊呆了,本以为能靠着他横扫娱乐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李宏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小陈,查查穆文骁的生日,阳历农历都要。” 此时是晚上九点半,会所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李宏和桑亦靠在奢华的大理石台面上非要刷一瓶矿泉水的钱。 那瓶水外面卖三块,会所卖二十五。 “诶,李总,好巧啊。” 李宏抬眼,迅速换上一副笑脸:“郝总,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那郝总挥挥手让同行的人先走,然后过来搭上李宏的肩,压低声音,“我怎么听说你搭上线把人送到穆文骁包间里去了?你有这渠道怎么不跟老哥哥分享分享,我手底下也有俩男团呢。” 李宏一阵心塞。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你哪儿来的消息,我哪有那本事。”李宏打哈哈。 “哦呦。”郝总“啧”了一声,“老弟这就不地道了,跟我还藏着掖着呢?” 李宏叹口气,掏出手机找出一个手机号给郝总发过去:“穆文骁的秘书叫钟宁,他手底下有几个助理,这是那个助理的微信号,我就是联系了他找过去的。” “可真够神通广大的。”一旁传来桑亦那狗逼的阴阳怪气声。 郝总乐了,瞅着桑亦:“小桑出息了啊,要不然跟我干吧,我可是想挖墙角很久了。” 李宏烦躁道:“带走,带走,赶快带走。” 郝总就笑,桑亦这个经纪人在圈里还是很有名气的,能力强脸皮厚会来事儿,不少人想挖他,但这么多年也没人能挖走,那就不是钱的事儿了。 李宏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却能让桑亦对他死心塌地的,倒也是种本事。 “对了。”李宏小声道,“报男团的年龄时多报几岁,别报小了,至少二十七八。” “明白了,老弟。”郝总用力拍着李宏的肩膀,“改天老哥请你吃饭。” “祝你成功。”李宏用力握着郝总的手,对他寄予厚望。 但愿能有一个人出来代替桑亦这个傻逼。 郝总走了后,李宏接到了小陈的电话,穆文骁的生日查出来了。 “980311。”李宏推了一把弓着身撑着腮趴在那里的桑亦,“你特么睡着了?” 桑亦把卡递给前台,让她又刷了一次,然后输入密码。 前台微笑:“密码错误。” “980213,农历生日。”李宏又道。 桑亦输入,密码错误。 “不对啊。”桑亦转头看他,“这是春天的生日,他过生日明明是秋天。” 李宏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眼藏不住的,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特么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他的生日吗?” “我……”桑亦无奈,“我第一次见他就是他生日那天,我特么哪记得那是哪天,只记得那特么是个秋天。” “你再特么特么的。”李宏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能不能特么的有点儿礼貌?” 桑亦:“……” “也不一定是生日。”桑亦又道,“他应该也不是爱过生日的人。” 沉默一瞬,李宏眯眼:“我知道了,你甩他的那天。” 若这位穆总真是因为记仇故意为难,那肯定得是个特别的日子。 对,肯定就是桑亦甩他的那天。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总该记得吧?”李宏眯眼瞪着桑亦,他敢说不记得,他就敢打破他的脑袋。 桑亦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李宏松了口气:“试试,再错,这卡应该就被锁了。” 桑亦没动。 李宏觑他。 桑亦轻咳一声:“我不告而辞的那天就是跟着你走的那天,哥,那么重要的日子你应该记得吧?” 第5章 晚上十一点,云海会所外的车道上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 车内,穆文骁正拿着手机接电话。 “卡锁了?” “是的,穆总,我刚刚接到消息,说您的卡因为三次密码输入错误被锁了,所以我想问一下,是您本人操作的吗?” 穆文骁靠坐在那里,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是。” “那您是不记得密码了吗?” 穆文骁不答反问:“卡锁了,多长时间能解除锁定?” “正常是二十四小时。” “好,二十四小时后你帮我把卡解了。”穆文骁降下车窗,透过会所内的落地窗看着那走出来的两人,继续道,“这段时间,这张卡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你不用管,卡锁了后,你就帮我解开,而且最近可能会有大额消费,你正常放款就行。” 经理迟疑了一瞬后道:“好的,我知道了,穆总。” 坐在驾驶座上的钟宁见穆文骁挂断了电话,斟酌了一下措辞:“穆总,我觉得这位桑经理之后可能会出现很多状况,我应该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以及穆总的想法,以便于之后我更好的帮您处理问题。” 穆文骁抬眼从后视镜中对上钟宁的视线:“嗯?” 这是允许了的意思。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钟宁用ai一样的语气毫无感情地问道:“穆总您是因为还爱着他,所以才换了种方式给他花钱吗?”如果是这样,他得回去做一下攻略,如何不着痕迹的帮老板和甩了老板的渣男前男友复合。 穆文骁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出了会所的两人,一个去开车,一个去公交站牌坐公交。 “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感情了。”穆文骁升上车窗,“从他甩了我的那天起,就只剩下仇恨了,因为我自尊心比较强。” 钟宁:“???” 他跟着穆总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倒是没看出来穆总自尊心很强这件事儿,也可能是穆总这个地位也没有人敢伤害他的自尊心吧。 那被甩确实该有仇恨,说的过去。 “所以,这些年我时常想着如何折磨他。” 钟宁点头,排着队想爬穆总床的人都能围成几圈奶茶了,竟然还有人敢甩他,那确实是奶茶里的另类。 穆总恨他,逻辑通顺。 “他以前很穷,也很抠门,每花一分钱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穆文骁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飘忽,“那年圣诞节,街上有包装的很漂亮的平安果,五块钱一个,我求着他让他送我一个。” 求着他? 钟宁扯了扯嘴角,多么小众的词汇啊,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穆总的字典里。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钟宁小心翼翼,“他不送?”五块钱,虽然已经是八年前,但五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钱。 “呵。”穆文骁冷笑一声,“他买了一箱苹果用包装纸包好摆了个摊,让我坐在那里卖。” 钟宁:“……” “一个苹果五块钱,他那个摊一共三十个苹果,最后收入二百五十三块四毛。” “嗯?”钟宁一愣,“三十个苹果,一个五块,不应该是一百五吗?” 穆文骁睁开眼睛看着那个上了公交车的人,表情平静:“因为我瞎,因为人善。” !!! 钟宁控制不住地脑补,青葱年少的小穆总坐在苹果摊子前,一堆人围着:诶,这有个小瞎子卖苹果,真可怜,打赏两块。 这简直是天才啊。 钟宁一个激灵,这种事儿可不兴脑补。 穆文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没有说话。 钟宁也不敢打扰。 公交车开走了,车上没什么人,刚上车的人坐在了最后一排,从车窗上能看到他头抵着车窗的背影。 钟宁发动车子慢慢跟在了后面。 所以,穆总是打算如何惩罚他呢? 报警说他偷了他的卡把他抓进去坐牢? 似乎有些过了,罪不至此。 “你现在懂了吧。”后车坐上传来小穆总的声音。 钟宁:“嗯?” 穆文骁眯起眼,视线落在那公交车里的人身上,冷漠无情:“我要让他好好尝尝花钱的苦。” 钟宁:“……”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跳过好几级最后硕士毕业的他,第一次觉得他的阅读理解可能不太过关。 如此优美的中文,每一个字分开他都能明白,合在一起后就让他…… 想给穆总下个跪:要不穆总,你恨一下我? 第6章 桑亦回到家后往沙发上一躺半天没动弹。 脑子里有些乱,好一会儿后桑亦掏出那张卡放在灯光下看。 穆文骁。 桑亦伸手在那名字上弹了一下,真的是好久不见啊。 一见面就给他挖坑。 一如当年。 而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坑后面到底是什么。 这次坚决不能往里跳。 * 早上六点,一夜未睡的桑亦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微波炉叮了两个速冻包子当早饭后,桑亦出门挤地铁。 手机上给小纪发语音:我今天有事儿,你去盯着江霖他们训练。 到了穆氏集团时,早上八点。 桑亦站在旋转门前仰头,穆氏的总裁竟然是他,你说这是不是太玄幻了。 八点半,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钟宁下车,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人,有些诧异:“桑经理?” 桑亦朝他笑笑,走过来:“钟秘书,你好。” 钟宁挑了一下眉,转身打开后车座的门,穆文骁从车上下来,扣好西装扣子后才抬眼看过来。 朝阳初升,风轻云净,直至此刻,桑亦才有了些真实的重逢的感觉。 “等我?”穆文骁往前走了两步。 “嗯。”桑亦点了点头。 “有事儿?” “嗯。”因为心虚,桑亦不怎么敢直视他,掏出卡往前一递,“还你这个。” 穆文骁垂眼,视线落在那张卡上。 “穆总。”桑亦轻咳一声,“我觉得这个有点儿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重吗?”穆文骁伸手,用食指往上挑了一下那黑金卡,“这卡多重?” 桑亦:“啊?” 一旁钟宁的声音响起:“这黑金卡是钛金属材质,重量应该是十几克。” 穆文骁:“应该?” 钟宁拿出手机:“抱歉穆总,我又不严谨了,我立刻打电话问一下。” 穆文骁反手在卡上点了两下,看着桑亦道:“别急,很快就有答案。” 桑亦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很想上去晃晃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这特么是眼睛治好了,然后脑子坏了? 钟宁挂断电话,转身:“银行经理说这张卡重量是十五克,穆总要是不喜欢,他们可以专门给穆总定制一张。” “需要重新定制吗?”穆文骁问桑亦。 桑亦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穆总,你别装傻,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文骁对钟宁道:“他说不用定制了。” 钟宁:“……好的,穆总。”他打算今天晚上回去就报个语言班。 穆文骁拿过桑亦手里的卡往前一步,食指挑开桑亦胸前的衬衣口袋将卡塞到里面,然后轻轻弹了一下:“收好,别掉了。” 桑亦:“……” “钟秘书。” “穆总有什么吩咐?” “打电话给梁师傅,让他过来一趟。” 钟宁蹙眉:“穆总你不舒服?” “他不舒服。”穆文骁指了指桑亦。 桑亦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没开口,因为他根本听不懂穆文骁在说什么。 钟宁也有些错乱:“桑经理不舒服?” 说出口后,钟宁立刻后悔,他不专业了。 领导吩咐什么他就应该做什么的。 钟宁立刻掏出手机联系梁师傅。 “走吧。”穆文骁朝桑亦抬了抬下巴。 桑亦:“什么?” 穆文骁站在旋转门前做了个请的姿手势。 桑亦咬了咬牙,天道不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总不能拿刀捅死他吧? 桑亦默念,现在是法治社会!!! …… 半个小时后,桑亦面无表情地坐在了穆文骁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面前坐着一个人,那人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穆文骁端着杯咖啡一手环胸站在旁边俯视:“梁师傅,他这双手连张十五克的银行卡都拿不动,我怀疑他是重症肌无力,你好好给他按按。” 梁师傅抓着桑亦的手在穴道上用力,嘴里说着:“小穆总现在也会开玩笑了,重症肌无力不至于,这个地方……” 梁师傅一用力,桑亦闷哼一声,下意识甩他的手,被梁师傅用力攥住:“胃不好,脾不好。”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疼就对了。” “得好好养生,别熬夜,别喝酒,好好吃饭。” “还得少看手机,不然容易腱鞘炎。” 桑亦歪靠在那里,已经没什么脾气了。 桑亦:“梁师傅是吧?” “是,我姓梁,开了家中医推拿馆,经常给小穆总推拿,你要是觉得我按的好,也可以去。”梁师傅一身腱子肉,笑的却很和蔼,“待会儿我给你拿张名片,你去的话提前跟我说,我亲自给你按。” “好的,我以后一定经常去。”桑亦疼的龇牙咧嘴,“那梁师傅咱这手艺能推拿脑袋吗?” “你头不舒服?”梁师傅道,“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偏头痛还是睡眠不好?这些都是可以调理的。” “……我是想让你给小穆总按一下。” “小穆总头不舒服?”梁师傅皱眉,“怎么不早说?” “我头不舒服?”穆文骁躬身看着桑亦。 桑亦也不看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走又走不了,享受吧,你别说,这梁师傅手艺是真好。 穆文骁盯着桑亦的脸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钟宁面无表情,小穆总被骂脑子有病还能笑得出来。 这仇恨可真深啊。 第7章 穆文骁到底想做什么? 目的非常明确。 用钱羞辱他。 当年的穆文骁高傲倔强且非常霸道强势,总逼着自己听他的话,这样想来,自己的离开一定很让他受挫。 打击报复也是正常的。 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避无可避,除非让他遂了心愿。 桑亦眼睛睁了条缝看过去,穆文骁已经开始处理工作,正低着头翻看文件。 八年,他其实变得挺多的,毕竟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高高瘦瘦白衬衣黑校裤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而现在的他比当年的他又高了一些,肩宽腿长,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变成了事业有成的小穆总。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穆文骁头也没抬:“进。” 三个人一同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按摩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桑亦在这一行里干了这么多年,各种白眼冷言冷语都见识过,本来脸皮就厚,现在更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见人诧异,还朝人点头微笑,特别的大方有礼。 想用这些来羞辱他,穆文骁怕是要失望。 钢笔敲击桌面,三人回神,敛了神色走了进来。 这都是部门经理,过来汇报事情的,几人开起了会。 可能察觉到被人盯着,穆文骁抬头准确的看过来,桑亦立刻闭眼。 桑亦昨夜一夜未睡,被这么一顿按揉,越按越舒服,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潜意识里桑亦告诉自己别特么瞎睡,这是别人的办公室。 但睡意太凶,他实在扛不住,甚至还有功夫想这沙发好舒服,肯定很贵。 加上办公室里那压低的像催眠曲一般的说话声,就更好睡了。 这种情况下很难不做相关的梦。 “别睡,把这几页书看完再睡。” “求你了,让我睡吧,我一文盲看个屁的书啊。” “文盲还不看书,要当一辈子文盲吗?” “文盲特么怎么看书?” “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试试就……不试试。” “看不看?” “……看。” “我打听过了,你这种情况可以参加的考试还是很多的,自考成人高考都可以。” “诶,就非得上学不行吗?” “嗯。” “……你再这么逼我,我就要跑了……” “你敢跑一个试试。” 下巴被人掐住,灼热的气息附在唇上。 梦里的人被迫仰头靠在墙上,嘴里嘀咕着:“两个男人……不太好……”艾玛,一个瞎子找嘴唇找的真准。 含糊的声音消失,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桑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卧槽!!! 桑亦猛地坐起来,垂眼,身上盖了件西装外套,遮挡了些……莫名其妙。 桑亦下意识抬头往办公桌方向看过去。 没看到穆文骁,倒是看到了李宏。 “???” “醒了?”李宏沉着一张脸。 桑亦以为自己起床的姿势不太对,闭了闭眼睛后又睁开,往室内打量了一番。 这里确实是穆文骁的办公室,只是此时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李宏。 桑亦将西装外套扯了扯:“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李宏看着他大咧咧躺在那真皮沙发上,就觉得眼睛疼,“我给你打电话,是小穆总接的。”天知道他听到那个声音时有多震惊。 “嗯?”桑亦伸手往自己裤兜里找手机,“那你怎么过来了?” 手机没找着,桑亦又往沙发缝里摸。 “小穆总说让我过来一起吃午饭。” “嗯?”桑亦扭头看他,“吃午饭?” “嗯。”李宏瞪着他。 李宏昨晚也一宿没睡,他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桑亦与小穆总之间的关系。 想攀上穆文骁的人太多了,他也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攀倒是攀上了,就是有点儿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简直就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完美体现。 李宏往桑亦身边一坐,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一事儿来。” “什么事儿?”桑亦没找着手机,有些纳闷。 “当年,我说要带你做男团,你说要与人商量商量,那人是谁?” 桑亦转头看他,李宏也看着他。 当年他在旧货街上瞧见了桑亦。 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廉价的大裤衩骂骂咧咧的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 他过去问他:“想不想做男团?” “你有病?”那时候这人真是横的没边。 “我没病,我是星探。”李宏拿了名片出来递给他。 桑亦接过去瞅了一眼,然后往摊子上一指:“拿出点儿诚意来。” 那天他卖的是袜子,十块钱五双。 李宏说买二十块钱的意思意思,这货直接给他名片扔了,李宏只能全都包圆,一百双袜子,一共二百块钱。 桑亦把名片捡起来,跟他说:“明儿再来找我。” 李宏第二天又去了,桑亦指着摊子:“买吗?” 这次特么的卖的是男士内裤,五块钱两条。 一百条内裤,一共花了二百五。 李宏一连去了十天,天天破财,终于得到了他的一句回复:“我得回去商量一下。” “跟谁商量?”李宏诧异,“你爸你妈还是你媳妇儿?你不会有女朋友了吧?做男团可不兴有女朋友。” “关你屁事。” 当时的李宏没当回屁事儿,时隔八年,李宏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桑亦摸了摸鼻尖,心虚地拿起那昂贵面料的西装外套抖了一下。 看桑亦的神情,李宏便知道答案了。 那特么回去商量就是跟穆文骁商量的。 然后商量完把人踹了跟着他走了…… 李宏心如死灰。 早知今日,那天他就不该去那条旧货街。 这世上果然没有天堂,都是地狱。 办公室门被推开,钟宁走了进来。 李宏条件反射站起来换上一副笑脸,桑亦直接摆烂,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宏踹了他一脚。 钟宁笑道:“桑经理醒了,正好该吃午饭了,穆总在对面订了桌,还请桑经理和李总赏脸。” 李宏:“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桑亦:“不去会死吗?” 李宏转头瞪着他,小声骂:“你有病?”想死别拉上他。 钟宁想了想:“按照穆总的行事,应该不会死,毕竟是法治社会,但可能会加钱,所以还请桑经理考虑清楚。” 桑亦:“……” 桑亦和李宏跟着钟宁下楼。 电梯里,桑亦靠在那里,半死不活道:“钟秘书,你难道没觉得你们总裁脑子……有些过分跳跃吗?” 钟宁沉吟一瞬:“嗯,是这样的,作为一个打工人,当我们跟不上老板的思维时,就要多提升自己,而不是质疑老板,这是我的问题,所以我刚刚已经线上报名了一个语言班。” 李宏也不知道哪根筋被点燃,一拍大腿:“钟秘书说的对啊。”说着狠狠瞪了一眼桑亦。 钟宁笑笑:“共勉。” 桑亦:“……” 请问,是在共勉什么? 有什么好共勉的呢??? 第8章 钟宁带着两人出了穆氏,虽餐厅只隔着一条街,但钟宁还是让司机将两人送了过去。 包间内没人,钟宁去安排点菜,桑亦便去了洗手间,李宏跟在他身后进去抽烟。 洗手间门推开,一胖子正背对着站在小便池那里小便,看背影有些眼熟。 “王总?”倒是李宏一样就认出来了。 王启全回头,看到李宏和桑亦,先是一愣,然后讥讽地哼笑了一声。 抖了两下提上裤子,王启全来到盥洗台前洗手。 李宏觉得王启全态度有些不对,走过去道:“好巧啊,王总,你今儿也来这吃饭呢?” “你特么才来这儿吃饭呢。”王启全直接开骂。 李宏被怼了一句有些难堪,但也只是一瞬,见王启全擦干手掏了根烟放到嘴里,还是拿了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 王启全偏头避开,盯着桑亦看。 桑亦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桑亦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过去:“王总,我这人说话没数,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启全再次避开,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手指间,阴阳怪气道:“小桑最近日子过的挺滋润啊。” 桑亦看向李宏,两人对视了一眼。 桑亦是有些奇怪的。 昨天中午那顿酒后王启全的司机给他塞了张房卡,但桑亦不去就代表着不乐意。 桑亦不是童嘉然那几个小孩儿,这些年不是白混的,王启全哪怕真看上他也没敢像摸童嘉然那样摸摸他的屁股,只是送张房卡试探一下。 不去就是心照不宣。 王启全哪怕要发难也不会明面上冲着桑亦来,而是在童嘉然的事儿上做文章为难他们,然后等着桑亦自己送上门去求他。 而现如今,他像是要撕破脸了。 所以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王总这话说的我有些不太明白。” “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王启全拿着烟在桑亦脸上抽了两下,“早知道有条件就直说,你王哥我也不是玩不起。” 带着侮辱性的动作,桑亦眼神暗了暗,李宏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笑道:“王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启全冷笑一声,“在我面前装的二五八万的,转眼就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怎么,不拿我当回事儿呗?” “上了别的男人的床?”桑亦眯眼瞧着他。 “怎么,他没跟你说?”王启全上下打量他一番,“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可是睡着了呢,接电话的人是哪个,带出来让我瞧瞧,什么样的人能上你的床。” 李宏眼皮一跳,这话有些耳熟。 桑亦往自己裤子口袋里摸,只摸到了张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从醒过来就没瞧见自己的手机。 桑亦:“我……” “抱歉。”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黑衬衣黑西裤的人笑着走进来,将手里的手机递给桑亦,“手机一直响,怕打扰你睡觉,我就帮你接了两个电话。” 桑亦下意识接过自己的手机,解锁,果然有两个已接来电,一个是李宏的,一个是王启全的。 王启全倏地站直了身体,怔愣道:“小穆总?” “你就是王总?”穆文骁笑着解释,“电话里听你说你开好房间等了他一晚,我有些好奇,便让秘书打电话约了你过来见见。” 王启全脑子一瞬间炸开。 他确实给桑亦打了电话,说了什么来着? “宝贝儿,我在酒店里开好房间等了你一晚上,你怎么没来?”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响起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他睡着了,还没醒。” 还问他是谁。 桑亦竟然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桑亦可以是直男,但不能拒绝他而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他真是给他脸了。 “我是包养桑亦的人,你谁啊?” 那边听闻此言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接到了穆文骁身边秘书的电话,说要约他吃饭。 愤怒被惊喜所替代。 前段时间他托了人想攀穆氏的关系,本来没抱多少希望,没成想竟然成了。 只是…… 王启全看着穆文骁咽了咽唾沫,这声音确实是电话里的声音。 桑亦搭上穆文骁了? 不等王启全理出个头绪,就听穆文骁又道:“电话里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穆文骁,是桑亦的……前男友。” 前男友? 王启全倏地看向桑亦。 桑亦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把前男友的身份挂在嘴上,他到底想做什么? 穆文骁也看向桑亦,笑着道:“你不介绍一下你现在的男朋友给我认识?” 王启全觉得不对,本能辩解:“小穆总误会了,我和桑亦之间没什么……” “分手了另找他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穆文骁打断他的话,视线依旧停留在桑亦脸上,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介绍一下吧,” 介绍你大爷。 桑亦看着他,咬牙道:“他不是我现任。” “是吗?”穆文骁挑眉,“他电话里可是说开房间等了你一夜的,难不成你们约着去酒店打麻将?” “不是。”王启全着急的插嘴,“小穆总真的误会了,我们之间有合作,叫他去酒店是谈合作的。”妈的,桑亦有穆文骁这种前任,为什么不早说? “合作?”穆文骁往洗手台上一靠,双臂环胸,淡声道,“谈包养的事情吗?” 王启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毕竟上午接电话的是穆文骁,该说的不该说的他早就说完了。 只是现在穆文骁是为哪般?旧情难忘? 王启全后背全是冷汗。 桑亦看着他,没说话。 主要是他现在搞不清穆文骁的想法。 穆文骁叹了口气:“你如今的眼光这么差,也是我没想到的,你是故意找个这样的现任来羞辱我吗?” “羞辱你?”桑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谁羞辱谁? 穆文骁:“前任与现任差距如此大,不是羞辱是什么?” 桑亦:“……”有病吧。 穆文骁低头沉思几秒,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虽然咱们分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好的,这样,你承认他是你现任,我保证不为难你们,还送你们一份大礼,祝你们百年好合。” 王启全额头沁出冷汗,给李宏使眼色,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方才觉得穆文骁是旧情难忘,现在又觉得不像,倒像是故意为难桑亦似的。 李宏扯了扯嘴角,他这一刻倒是挺能理解穆文骁的。 他的前任要是甩了他找了个这样的糟老头子,他也得破防。 丢人现眼。 桑亦沉着脸:“他跟我没关系,你别胡说八道。” “没关系吗?”穆文骁瞧了王启全一眼,“我不信。” 桑亦蹙眉。 “要不你证明一下。”穆文骁接着道。 证明一下? 这怎么证明? 桑亦摩挲了一下手指,真的好想在穆文骁那张欠揍的脸上来一拳。 想到就去做。 桑亦抬手一拳砸在了……王启全的脸上。 王启全不察,后退一步跌坐在小便池上。 李宏震惊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卧槽,桑亦也属实是……牛逼了。 桑亦直起身看向穆文骁:“这样证明行吗?” 穆文骁扫了一眼王启全的脸,不是很满意:“我怀疑你是在演给我看。” “……”桑亦毫不犹豫上前补了两脚。 王启全抱着头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只敢在心里骂娘。 “我跟王总之间其实是仇人。”桑亦开口。 “仇人?”穆文骁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桑亦又踹了一脚:“是的,仇人,不是男朋友,并没有羞辱到你。” 穆文骁终于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再找怎么也得找个比我强的,要不然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小穆总说的对。”桑亦转手又给了王启全一拳。 穆文骁挑眉:“确实不像现任,看着仇恨挺多的。” “是的。”桑亦又来一拳。 他早就看这老gay登不顺眼了,事已至此,先揍了再说。 看这个样子,穆文骁早晚要整死他,死之前,他得拉几个垫背的。 李宏看傻了。 穆文骁这次彻底满意了,直起身,朝桑亦勾了勾手。 你特么唤狗呢? 桑亦咬紧后槽牙,走过去。 穆文骁抬手给他整了整因为揍人而凌乱的衣衫,语气沉沉地警告他:“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麻烦洁身自好一些,别再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恶心我。” 说着,抓过桑亦揍人揍破了的手点了点:“你看,见血了吧。” “这一次我先放过你,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李宏:“……”他待会儿就去报班。 第9章 李宏送王启全出去,王启全步子有些蹒跚。 桑亦那狗逼一点儿没留情面,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用足了力气的。 可见之前有多么憋着。 到了门口,王启全立刻甩开李宏的手,咬牙切齿:“你最好期盼桑亦能紧紧攀附住穆文骁这棵大树,不然……” 话不用说完,意思已经表达到了。 李宏看他一眼:“那王总也最好期盼着在这期间小穆总不会为了桑亦报复你。” 看着王启全瞬间煞白的脸,李宏一阵舒爽。 王启全之前就是这么对他的。 卧槽,狐假虎威实在是太爽了。 反正已经得罪了,那就彻底一点儿吧。 早知道刚才他就应该跟桑亦一起踹几脚的。 送走王启全,李宏有些兴奋的往包间走,看起来小穆总其实还是挺在乎桑亦的。 路过收银台前时,李宏看到桑亦站在那里贴创可贴。 李宏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没事儿吧?” “没事儿。”桑亦朝伤口上吹了口气,“爽。” 李宏挑眉,往桌上一靠,小声道:“我怎么瞧着像是给你出气呢?” “那我看你是眼睛出了问题,脑子也不正常了。” 李宏被怼也不在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有些看不明白。” 桑亦垂着眼看着地板,好一会儿后抬头,喊了一声:“哥。” “嗯?” “当年我和他从认识到分开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傻逼,所以……你明白吗?” 李宏蹙眉:“我明白什么?明白你是个傻逼?这不用明白,我早就知道。” 桑亦叹口气:“我的意思是,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也不会看人……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八年前看不明白,现如今……” 桑亦这些年真的不怎么想起穆文骁,因为太忙太累,也因为刻意去遗忘,偶尔遇到什么事儿不经意间想起一些小片段,叹口气也就过去了。 他对穆文骁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十八岁的高中生身上,二十岁的桑亦只知道傻乐呵,二十八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桑亦回头看,倒是发现了些端倪。 八年前那人说的最多的是:不许,不行,不可能,你敢,你试试。 八年前的桑亦并不当回事儿。 “我现在就是只老鼠,他是只猫,逗着我玩呢,玩累了,一爪子拍死我,你懂了吗,哥。” “……”李宏方才升起的那些兴奋瞬间被这句话给浇灭了。 “哥,我尽量一个人死,不牵连你。”桑亦真诚地看着他,“但你也知道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自求多福吧。”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穆文骁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宏:“……” 钟宁久不见两人,出来找人,然后带着两人一起进了包间。 包间里除了穆文骁外,还有两个人。 李宏一眼就认出来了。 著名电影导演单正涛和他的金牌监制庞杨。 李宏认识人家,人家可不认识他。 李宏原先就只是个小公司的小经纪人,认识桑亦那年他也才二十六七岁。 没什么背景的人摸爬滚打多年在这圈里终于有了一席之地,可也只是一席之地而已。 一个小公司,旗下的艺人都是二三线,倒是今年桑亦手底下一个演员因为一部电视剧大火,但……快留不住了。 因为庙太小,有公司愿意给他出违约金。 所以有些人李宏再怎么努力也见不着够不上,而这样的人此时就坐在包间里。 听到推门声,包间里的谈话声停下来,几人抬头看过来。 李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换成平常,他早就颠颠的拿着名片过去了,可现在这个情况……他真的不敢动啊。 “这是天然娱乐的李总。”穆文骁靠在那里开口介绍。 李宏看了桑亦一眼,然后掏出名片上前:“单导,久仰大名,我是天然娱乐的李宏。” “庞监制,您好您好,我是天然娱乐的李宏。” 庞监制和单导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朝李宏点了点头,接了他的名片。 “坐。”穆文骁又开口。 钟宁上前拉开了穆文骁身边的椅子。 李宏看了一眼,抢先一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桑亦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 单正涛和庞杨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桑亦几眼,他们还以为这是李宏带着的小跟班呢。 只有李宏看明白了桑亦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死感。 桑亦猜测穆文骁的心理,大概就是,你看看,当年你不长眼离开我,现如今我发达了,肠子有没有悔青? 然后寒碜他、奚落他、贬低他、让他出丑,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愉悦与胜利。 他要是抱着他的腿大哭一场表演个追悔莫及,也不知穆文骁会不会良心发现或者觉得无趣放他一马。 “这位是?”庞监制开口问道。 庞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这张脸长得极好,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明星,但他记忆里却是没什么印象 “李总公司的经纪人,桑亦。”穆文骁挑了一下眉,似是对这个名字起了兴致,又重复了一遍,“桑—亦……” 听他念自己的名字,桑亦只觉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应该是重逢以后,穆文骁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穆文骁抬眼,笑道:“我和桑经理刚刚谈成了一个项目,接下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合作。” “项目?”庞监制好奇,“什么样的项目害还得小穆总亲自来谈,还真是稀奇了。” 穆文骁示意钟宁倒酒,道:“大家今天先认识认识,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 庞监制看了一眼,挺有意思的,一个公司的,一个经理一个李总,经理坐在小穆总身边,那李总倒是坐在了下首。 单导想了想:“天然娱乐,你们公司是有个叫周筠的女演员,是吧?” 李宏干笑一声:“单导好记性。” 单导前段时间要开拍一部电影,桑亦这边托了关系让周筠过去试镜,试中了一个女三的角色,本来已经快要签合同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官宣之后是另一个公司的女艺人。 那个女艺人倒是也挺符合角色形象的,但并非是形象比过了周筠,而是二者择其一,公司不给力败下来的。 单导想了想:“改天找个时间,让她再来试试。” 单导的电影,穆氏是最大的投资商,但穆文骁从来不限制他,只管投钱,赔了赚了也从来不找事儿,所以单导这些年很硬气,好电影也是一部接着一部,人人都说单导出品必属精品。 小穆总也从来没往剧组塞过演员,这第一次塞竟然是塞个经济公司? 单导都有些想笑,小穆总行事果然不同凡响,还给了他选择。 一个经纪公司里可是有很多艺人的,他可以挑可以选,那个周筠还可以再试试。 “不急。”穆文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笑看着单导,“下个月再说。” “嗯?”单导一愣,“怎么还得下个月,没档期?” 李宏迷茫地抬头。 “不是。”穆文骁偏头,视线先扫过桑亦的脸,然后落在李宏身上,“李总这个月还有kpi没完成呢。” 第10章 kpi? 什么kpi? 不等李宏彻底反应过来,穆文骁站起身走到李宏身边,李宏忙站了起来。 穆文骁一手撑在桑亦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朝李宏举了举。 李宏忙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诚惶诚恐。 穆文骁勾唇,语气温润:“其实李总,咱们两个八年前就该认识了,可惜当时没缘分。” 当空一剑直插胸口,李宏想死一死。 “现如今,缘分到了。”穆文骁伸手跟李宏碰了一下杯子,“李总,合作愉快。” 合作什么? 愉快什么? 这特么是明晃晃的利诱他背叛桑亦啊。 李宏咽了咽唾沫,微微低头看向坐在那里的桑亦。 桑亦也正看着他。 李宏想起了进包间前桑亦说的话。 一时间满心苦涩,穆文骁不是王启全,得罪了王启全他可以跟童嘉然那些人解约,可穆文骁不行,从他当年带走桑亦时这个祸根就埋下了。 李宏避开桑亦的视线,压低杯子与穆文骁的杯子碰了一下:“穆总,合作愉快。” 穆文骁饮尽杯中的酒,钟宁正欲上前给他添上,就见穆文骁侧身,端过桑亦面前的杯子往自己的杯子中倒了一半,然后将杯子放到桑亦手边,微微躬身,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他会为了你不畏强权呢。” 灼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桑亦微微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穆文骁深深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桑亦想起那年他第一次见过李宏后的场景。 “今儿有个傻逼说是星探,要让我去做男团,你知道男团是干啥的不?” “跳舞给人看的。” “呃?”桑亦拧眉,“不是,他有病吧?我跳舞给人看?卧槽,这货肯定脑子不正常。” “嗯,而且你太单纯了,进娱乐圈容易被骗。” “你才单纯,老子混社会时你还在学校里当小屁孩呢。” “是,所以社会人,瞪大你明亮的双眼,千万别让人给卖了。” 桑亦回过神,斜觑着他:“他是我老板,我们本来就是利益关系,他凭什么为了我不畏强权?” “所以当年你是因为他比我有钱所以才跟他走的?” 桑亦眯了眯眼,转开头不再理他。 穆文骁也不用他有所反应,自顾自喝完后就坐了回去。 之后饭桌上都是庞杨在说话,桑亦饿了,酷酷一顿吃,李宏食不下咽,使劲瞪着他,都这种情况了,他还能吃的下去? 吃完饭,穆文骁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后对钟宁道:“结账吧。” 钟宁出去一趟很快带着服务员进来了。 穆文骁指了指桑亦:“他结。” 桑亦眼皮一跳,李宏瞬间慌乱,卧槽,搁这儿等着呢。 服务员走到桑亦身边,手里明晃晃的pos机闪瞎了桑亦的眼。 桑亦没动。 庞杨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起身道:“我来吧。” “不用。”穆文骁摆手,“他每个月有花钱的指标,我帮他完成一下kpi,毕竟这个月没多少天了。” 庞杨:“……”听不懂一点儿。 谁特么花钱还有指标。 kpi,kpi…… 桑亦都想骂人了,k你大爷的pi啊。 桑亦面无表情掏出钱包将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去刷完让桑亦输密码。 桑亦输完密码后,很快小票就出来了。 桑亦接过卡塞进了裤兜里,然后看了一眼小票,眼睛猛地瞪大,卧槽,两万八千五?这特么吃了些啥? 哦,里面有好几瓶死贵的酒。 酒呢? 钟宁提着两提酒给了单导演和庞监制,然后将人送了出去。 桑亦:“……” 穆文骁拿起手机看了看,疑惑道:“我怎么没收到扣款信息?” 桑亦面不改色:“咱们这么多年没见,这顿我请你。” “你请我?”穆文骁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我现如今也是出息了,前男友竟然肯给我花钱,还一花就是两三万。” 桑亦咬牙:“我现如今也不缺这点儿钱。” 穆文骁挑了一下眉:“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旧情难忘呢。”说完笑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 桑亦拿起桌上的杯子朝他砸过去。 穆文骁转身,桑亦立刻将杯子放了回去,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昨天晚上我接到银行经理的电话,说卡锁了。” 桑亦忍不住道:“你又没告诉我密码。” 穆文骁皱眉:“你不知道密码吗?我以为你知道。” 他知道个屁! “需要我告诉你吗?” 桑亦迟疑三秒后斩钉截铁:“不用。”他敢说用,穆文骁肯定又得给他来一出大的。 “没关系,卡锁了,二十四小时后就会解锁的。”穆文骁挽了挽衬衣袖子,“要是不知道,随时给我打电话。” 穆文骁走后,包间内陷入寂静。 李宏捏了捏眉心:“你说得对,他确实是要一爪子拍死你。” 桑亦沉默。 就在李宏以为桑亦难受想要安抚他几句时,桑亦扯嗓子喊:“服务员,打包,在饭店里买酒,真是有钱没处花。” “……”李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喂,老同学,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记得八年前我从兰唐县离开时跟你们一起吃了顿饭吗?你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日期吗?” “你帮我好好想想,找人问问。” “那可是关系我生死的日子,大恩不言谢,请你喝酒。” * 穆文骁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的人早就离开了,只剩自己的西装外套。 钟宁过去拿起穆文骁的西装外套抖了一下打算给他挂起来,一盒烟掉在地上。 钟宁捡起来:“应该是桑经理落下的。” 穆文骁眉头微蹙,接过烟看了看后点了一根, 见穆文骁动作熟练,钟宁诧异:“小穆总也抽烟?” 钟宁给穆文骁当秘书这么长时间是第一次见穆文骁抽烟。 小穆总挺洁身自好的,除了喜欢开包间摸人脸外基本没有别的爱好。 穆文骁吸了一口后才道:“以前抽过。” 以前? 钟宁寻思小穆总年龄也不大,往前倒腾那得是上学那会儿了,他还以为小穆总是个乖学生的。 “他喜欢抽烟。”穆文骁靠在落地窗前,喝了点酒的人眼神有些散,“抽烟有害健康,说了不听,偷着抽,还不舍得买好的,只买便宜的。” 他? 钟宁了然。 说到这儿,穆文骁看向手里的烟盒:“这烟多少钱?” “二十。”钟宁认得这烟,他虽然不抽,但日常也会在身上放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以备不时之需。 “呵。”穆文骁嗤笑,“还是这么抠。” 见穆文骁似是有些醉意,钟宁看了看表:“穆总,两点有个会,要不要往后推迟一下?” 穆文骁靠在那里抽完了一根烟后,拿过西装外套穿上,对钟宁道:“不用,开会吧。” 第11章 桑亦中午一口酒没喝,开着李宏的车回了公司。 将打包的菜递给前台小姑娘:“放冰箱。” 前台小姑娘一脸淡定地接过去:“知道了,亦哥。” 见桑亦走远,公司保洁靠过来:“那桑经理又打包饭菜了?大小也是个经理,咋这抠门?” 小姑娘笑道:“我们亦哥这叫节俭。” 送李宏回到办公室后,桑亦让秘书给李宏泡壶浓茶,然后去了排练厅。 江霖几个人正在练舞,看到桑亦,忙凑过来:“亦哥,昨天的事儿……” “闭嘴。”桑亦往那一靠,烦躁道,“心情不好,别问。” 四人对视一眼。 按照亦哥的个性,是不会给人当小情儿的,但那人可是穆文骁。 几个人不敢问,把童嘉然推了出来。 童嘉然乖巧,亦哥平日里对他还算宽容。 童嘉然小声道:“亦哥,你别为了我们做你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之前王启全摸了童嘉然,其实按照一些潜规则,童嘉然会被当成商品送到王启全的床上去。 可亦哥没有,还在江霖打了人后帮他们处理问题。 虽然亦哥总骂人,脾气也不好,但他们知道亦哥是好人。 “滚蛋。”桑亦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为了你们?脸还挺大……把新练的舞跳给我看看。” 四个人一口气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练舞并不怎么上心,而亦哥向来要求又高。 四个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反抗,打开音乐跳了起来。 桑亦靠在那里看着,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好友添加,名字叫地表最强打工人,备注是钟宁。 桑亦点了同意。 那边钟宁打了个招呼后给他发了一个联系人电话过来,并道:桑经理,这是《今天要让你开心》的节目导演,如果这个月顺利,那下个月你手底下的男团便会去上节目,需要你提前与导演沟通一下内容。 下个月!!! 下个月就像是穆文骁给脑袋上罩上了个紧箍咒一样。 桑树精:好的,谢谢钟秘书。 地表最强打工人:不客气的,桑经理。你的名字很有个性。 桑树精:谢谢,你的名字也很有个性。 地表最强打工人:握手。 桑树精:握手。 排练厅里音乐声很大,几个小孩儿卖力的跳着。 都很有天赋,也都长得很好,难得还保留着一份天真,也不知能保留几天。 桑亦这天晚上失眠了。 这些年,他失眠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但现在很难不失眠。 早上七点,又顶着两个黑圈圈下楼的桑亦接到李宏的信息,给了他一个数字:170101。 还有一条语音。 “这个数字要是不对,你就前后加减,反正是那个月走的。” 一月一日,元旦啊。 桑亦现如今对数字日期很敏感,因为手底下有艺人,哪天要做什么提前一个月就得安排好。 这么多年练下来,他有时候不需要备忘录就能准确的记得今天该干嘛明天该干嘛,还能准确到几点几分。 但他以前,其实对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在意,活着这么难,过一天算一天,谁特么闲着没事儿看日子。 桑亦去门口吃了个早餐,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先付钱才能吃。 桑亦掏出卡递过去,收银员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这年头谁还刷卡啊? 总共二十多块钱还需要刷卡? 脑子不好使? 后面还排着三个人,桑亦对上收银员的眼神,往旁边让了让:“你们先。” 等人都买完单后,桑亦又将卡递过去,收银员给他刷了一下。 卡果然如穆文骁所说的那样二十四小时后便恢复如常。 170101,170102,170103。 三遍,全错。 卡又锁了。 桑亦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收银员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长这么好看……可惜了。 桑亦面色如常地端着餐盘找了张桌子吃饭。 李宏发信息问他:怎么样? 桑亦回复:错了。 李宏一个电话打过来,声音高昂:“不可能,不是分手日子那是什么日子?要是我肯定选这个。” 桑亦淡定道:“也许这卡的密码本来也不会随随便便能让我猜到。” 桑亦顿了顿,又道:“得求着才行。” 李宏沉默。 桑亦挂断电话,淡定的将早餐吃完,并顺便脑补了一下自己跪地求饶的样子…… 大爷的,包子不好吃了。 桑亦放下筷子,隔空扇了穆文骁三个嘴巴子。 第12章 桑亦没去公司,小纪过来接他去了郊区。 周筠在那拍一个广告,他今天过去看看。 化妆品广告,国货大品牌,广告拍的很用心。 周筠很漂亮,一身月牙白的旗袍显得人清纯不可方物。 但这个广告,周筠也只是个配角而已。 桑亦靠着车点了支烟。 十二个姑娘里三个女明星,其他的都是学舞蹈的大学生。 主角是正当红的女星秦月,周筠和另外一个艺人赵佳佳做配。 这个广告成本很高,还请了个知名导演过来拍摄。 十几个穿着旗袍的姑娘在花丛中走过,画面很唯美。 等到拍摄告一段落后,周筠过来,看到桑亦有些开心:“亦哥,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桑亦将没抽完的烟按灭,挥了挥烟雾。 “就拍个广告,还得时时刻刻盯着呢。”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桑亦偏头,就看到赵佳佳正在一旁补妆。 周筠瞪她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赵佳佳轻哼一声:“怎么,敢跟自己经纪人搞在一起,还不让人说呀?” 桑亦挑了一下眉。 周筠和赵佳佳是电影学院的同学,也是好朋友。 两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叫贺天誉的男同学,但互相不知道。 周筠先表白,贺天誉同意,两人便交往了起来。 一年后,周筠将贺天誉捉奸在床,床上的另一位就是赵佳佳。 两人对周筠并未有歉意,赵佳佳说她早就喜欢贺天誉,而贺天誉说当初接受周筠是因为想要接近赵佳佳。 周筠气疯了,一酒瓶子砸在了赵佳佳脑袋上,砸碎的瓶把扎在了贺天誉的胳膊上。 那时候桑亦刚刚签了周筠,去替她处理这些事情。 后来,贺天誉因为一部戏走红,签了一个很大的公司,把赵佳佳也带了进去。 贺天誉现在是当红流量男星,赵佳佳不如他,但抢一个配角还是能做到的。 周筠试镜的单导那部电影的女三号就是被赵佳佳给顶了的。 而且这些年,但凡周筠做个什么事儿,赵佳佳非得过来一较高下,甩也甩不掉。 “别打人。”桑亦警告了周筠一句,然后就转身走到了一旁。 这些事儿没法处理,两人碰到一起就是吵,谁也不让着谁。 但钱也不能不赚。 桑亦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周筠招了个牙尖嘴利还练过跆拳道的小助理,小助理陪着周筠一起吵,赵佳佳一般占不着便宜。 也因为占不着便宜所以才总给周筠造黄谣。 吵完后周筠气呼呼走过来,桑亦拧开瓶水递给她。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后,周筠咬牙切齿:“等我有权有势后,我就让渣男贱女跪在我面前向我忏悔。” “对,让他们跪着求你。”小助理替周筠生气,挥手附和,“然后筠姐用鞋子踩他们的脸,用力碾,碾,碾……” 桑亦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莫名有种中枪的错觉。 周筠:“左一巴掌又一巴掌。” 小助理:“把渣男的子孙根给他踩断。” 小纪在一旁壮势:“哦吼。” 桑亦:“……” “诶。”桑亦轻咳一声,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那块和田玉并没有背叛你,而是拿了你的钱走了,你会怎么样?” “什么?”周筠震惊地瞪大眼睛,“敢拿我的钱?出轨能跟拿我的钱比?” 桑亦:“什……么?” 周筠可能是脑补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恨恨道:“这么说吧,他出轨我还能留他一命,敢动我的钱,我捅死他。” 桑亦:“……” 昨天听了一耳朵的小纪在一旁咳了个惊天动地。 桑亦冷冷瞥了他一眼。 小纪干笑一声,他亦哥就一个字,牛! 桑亦今天来就是有些不放心周筠的,中午一起吃了个盒饭,等到拍完后,桑亦才上了车打算回市里。 副驾驶门被打开,一脑袋探了进来:“亦哥,捎我一段呗。” 是负责这次妆造的化妆师。 “老卢?好久不见,上来吧。” 长相有些阴柔染着一头张扬红发的男人咬牙切齿一边往车里钻,一边道:“lucas,不是老卢。” 桑亦笑了笑:“好,下次记住。” lucas是业内有名的化妆师,桑亦经常能遇见他,也算是挺熟的。 lucas坐上来,转头去看坐在后排座上的人。 上次被桑亦拒绝还是刚过完年的时候,这一晃四五个月过去了。 他这几个月没闲着,但试了那么多,也没找着一个跟桑亦一样类型的。 他亦哥这个劲……不太好找。 桑亦昨天晚上没睡,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但并没有睡意。 头疼的很呐。 “亦哥,这么久不见,晚上去酒吧喝一杯呗。”lucas发出邀请。 桑亦摇了摇头:“没心情。” “怎么了,遇到烦心事儿了?要是这样,更得发泄一下。” 见桑亦没吱声,lucas也不再说话,他约了桑亦很多次,一次也约不出来。 lucas怀疑自己可能看走了眼,桑亦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但他观察了许久,也没见他交女朋友,就有些不死心,想着使使劲,说不定就能给他掰弯了。 “把我放在前面的‘不染’。”lucas对小纪说。 小纪将车停在“不染”酒吧门口,lucas下了车,关车门时看到桑亦竟然也下来了,不由诧异。 桑亦按了按晕乎乎的头:“最近有些失眠,干脆喝一杯再回去睡。” lucas一喜,扬起了眉。 小纪降下车窗:“亦哥,我陪你吧。” “不用。”桑亦在车声上拍了两下,“早下班吧,晚上我自己打车回去。” “行,那你少喝点儿。” 第13章 酒吧里音乐震天响,桑亦坐下后先点了个蛋炒饭。 lucas看的一阵无言:“你来酒吧是吃饭的?” “你不饿?”桑亦诧异地看他,“咱们晚上可是没吃饭呢。” “我减肥。” “哦。”桑亦点头,“那我一个人吃。” lucas:“……” 桑亦填饱了肚子后可能是有些晕碳,靠在沙发上还挺舒服,点了杯酒慢慢喝着。 “不染”是个gay吧,lucas经常来,认识不少人,而桑亦是个生面孔,且还是个长得极好的生面孔。 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打招呼搭讪,lucas斜眼一瞪,就给人瞪回去了。 搭讪的人是瞪走了,但这人离自己还隔着一米远,lucas俯身过去给桑亦添了酒,然后顺势往他身边坐近了些。 桑亦撩起眼皮看他:“老卢啊……” lucas翻白眼。 桑亦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 有些人撩人不自知,lucas好久没有被人一个眼神看的心跳过快的感觉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他直接就拉人去厕所去后巷了,但,桑亦不行。 “亦哥,你给我句准话,你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lucas哪怕凑过去,也得离着一定的距离,不然他怕亦哥直接给他一脚踹出去。 “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桑亦垂了垂眼,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茫,“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lucas忍不住往他下半身瞄,“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桑亦晃了晃酒杯喝了一口酒后,突然道:“其实我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 “什么?”lucas直接惊呼出声,“你谈过一个男人?谁?哪个混蛋捷足先登?” lucas一口牙差点儿咬碎,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人,都是他们圈里认识桑亦背后里馋过桑亦身子的人,但那些人,特么的,也配??? “我二十岁那年谈的。” lucas一下子冷静下来,端起酒一口闷了后,又开始欢喜:“所以,亦哥你是喜欢男的是吗?” “不知道。”桑亦摇头,“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有人跟我说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我特么惊呆了。” lucas来了兴致:“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要不要试试。” “卧槽,他骗傻子呢?” 桑亦睨他一眼,放下酒杯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才道:“我那时候对什么都挺新奇的,说试试就试试呗。” lucas沉默一瞬:“你就答应了?你二十岁连自己的性取向都不知道?” “不知道。”桑亦想想那时候,也笑了,“我青春期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小黄文没看过,小黄片更没看过,女人身体什么构造也不知道,就知道男人得跟女人结婚,他说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多新鲜啊,那我可不得试试嘛。” lucas无语了:“……是,换了我,我也骗你,那然后呢?” “然后……”桑亦垂眼,“就谈了呗。” lucas:“……” 这种好事儿怎么没轮到他……呸,那货欺骗无知青年。 lucas转了转眼珠,探头过去压低声音:“那,亦哥,你俩上床了没?”这要是上了床那就是能接受…… 桑亦支着额头朝lucas喷了一口烟:“你猜。” lucas不想猜,借着酒劲去抓桑亦的手。 桑亦避开他,端过酒跟他碰了一下:“老卢啊,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年头得病的可多。” lucas被他一句话噎的表情变换了几个颜色,靠回去:“亦哥,你以前能试试,现在也能试试,我保证让你舒服。” 桑亦笑了一声:“你亦哥现在就是个瘟神,谁沾边谁走霉运,都离我远点儿吧。” lucas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次…… “你现在拒绝人都这么抽象的吗?” 还瘟神? lucas气的起身去了洗手间。 桑亦连喝两杯,酒劲慢慢上来了,他拿起手机给钟宁发了条信息。 桑树精:钟秘书,打扰了,我能问一下小穆总的手机号吗? 钟宁先推了个名片,名字显示是穆文骁,然后又发了个号码过来。 借着酒劲,桑宁点了呼叫。 手机屏幕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异常清晰,电话号码换成了一个人名,陆文。 桑亦眯眼,忍不住呢喃一声:“陆文?” 对,穆文骁以前叫陆文,随他爸姓,他记得他妈妈姓穆,后来应该改随妈妈姓了。 明明换过手机换过号码好多年了,怎么还会显示这个名字? 不等桑亦的浆糊脑袋多想,电话已经被接通,但那边人没说话。 桑亦将手机放到耳朵上,试探地喊了一声:“陆文?” 周遭喧嚣吵闹,电话里是无言的安静。 桑亦看了看电话,是通着的。 “你不就是想看我求你嘛。”桑亦仰靠在那里看着头顶上让人晕眩的彩光,“你来,我满足你。” 第14章 lucas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看到桑亦拿着手机靠在那里睡着了。 lucas坐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看人。 在趁人醉与之一夜春风和老老实实把人送回去之间,lucas长叹一口气。 说白了就是不敢。 但凡换个人…… 但,如果真的换了人,也就不会勾的他这么心痒痒了。 lucas抿了抿唇,站起身走到近前,倾身过去。 亲一下总行吧。 闭着眼的人像是察觉到陌生的气息,倏然睁开眼睛,lucas吓了一跳,定在那里。 不等lucas缓和一下这偷亲未成功的尴尬,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冷笑:“呦,玩的挺开心啊。” 桑亦半躺着,眼前是lucas的脑袋,他的视线越过他红色的脑袋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觉得有些眼晕。 lucas已经站起身,转身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棉质衣裤,看着像是家居服,头发蓬松带着些微的散乱,像是刚洗完澡。 长得……很好,但不像是来泡吧,而是来捉奸的。 lucas蹙眉:“你谁啊?” “前男友。” 说话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身后那个人。 lucas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桑亦:“什么?” 桑亦撑着沙发坐起身,拍了拍脑袋:“老卢,我可能喝多了,我得回家了,不管你了,你自己找乐子吧。”他竟然看到了穆文骁,显然醉的不轻。 桑亦从沙发上站起,身形有些晃,lucas下意识去扶他,被人抢先一步。 那人直接勾着桑亦的腰将他带进了怀里。 桑亦挥手将人推开:“警告你啊老卢,别趁我醉占我便宜,会死人的。” 胳膊再次被人抓住:“谁是老卢?” 桑亦抬眼,对上那人沉沉的视线,懵了懵,然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穆文骁面无表情。 “我?”桑亦皱眉,“怎么可能。”他二十八了,又不是二十,怎么可能犯傻。 穆文骁眯了眯眼,倾身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给我打的电话,忘了吗?” 桑亦浑身一抖,后退一步再次坐到了沙发上。 “亦哥,他到底是谁?”lucas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他肯定没见过,可能是在电视上瞧过一两眼的模特小演员之类的吧。 桑亦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个已拨电话,陆文。 只有一次通话记录。 桑亦揉了揉眉心。 当年他离开时换了手机换了号,以前的联系人不过就是些进袜子进内裤的供货商,都一并随着旧的电话卡全消了。 这些年手机换了四五个,联系人大几千,他竟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这个八年前的号码。 而且,穆文骁竟然一直没换手机号。 桑亦抬眼看过去,穆文骁长腿一迈坐了过去。 “亦哥……”lucas看着那人突破安全距离坐到了桑亦的身边,眉皱成了一团,这货谁啊。 桑亦轻咳一声,在lucas作死的言论出口前,先提醒他:“老卢,这是穆文骁穆总。”说着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我管……” 穆文骁? lucas一下子哑了火。 穆文骁抬眼看过去,lucas面孔偏阴柔,打扮中性,一头红发很是张扬,腿长腰细。 “风格变得够快的。”穆文骁嗤笑一声,“昨儿还是王总那样的,今儿又是这样的,倒是不挑。” 桑亦没说话。 喝酒坏事,他这个月戒酒。 “小穆总喝点儿什么?”lucas已经完全被吓清醒了,战战兢兢问。 “蜂蜜水。”穆文骁道。 “好。”lucas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并且掏出手机上网查,看到底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个穆文骁。 穆文骁视线在台面上扫了一眼,一瓶威士忌还剩个底,也不知道是一个人喝的还是两个人喝的。 “你不是说要满足我吗?来吧,我准备好了。”穆文骁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侧身看着桑亦。 桑亦:“……”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说过吗?”桑亦眼神闪烁,“小穆总怕是幻听了。” 桑亦揉着额头回忆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穆文骁已经掏出手机伸到了桑亦面前,点击解锁:“我录音了,你要听听吗?” 桑亦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不用了……” 他没断片,他记起来了。 穆文骁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慢吞吞道:“所以,现在是在吃前男友的豆腐吗?” 桑亦一愣,然后跟触电似的拍开他,转身怒瞪着他。 桑亦自觉这些年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已经很难有事情能够让他情绪起伏,但穆文骁就很奇特,总能轻易的撩起他的火气。 穆文骁屈起手指在自己被摸过的地方弹了一下,才收回手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第15章 被嫌弃了。 桑亦胸口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后将情绪又敛了回去。 不能打不能骂,忍住。 桑亦叹了口气,有些心累:“你是不是特想看我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忏悔,懊恼,然后用力踩一脚?” 痛哭流涕,懊恼忏悔?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龌龊?”穆文骁问。 “倒也不是龌龊不龌龊的事儿。”桑亦很平静,“是人性的问题,可以理解。”这是周筠启发他的。 “那你还挺善解人意。”穆文骁转头看着他,“既然是你的愿望,我也愿意成全,来吧,是先跪还是先哭?” 桑亦后知后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睨着穆文骁不说话。 lucas端着杯蜂蜜水过来,看到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心头发梗,完犊子了,被截胡了。 穆文骁接过lucas手里的蜂蜜水递给桑亦:“好好花你的钱,别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 桑亦喝了口蜂蜜水,压了压酒劲,但没压住:“你那卡没密码……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我故意折腾你?”穆文骁睨他,“我刚刚说别给我扣帽子,这又来一顶?” “我试了六个,都不对。”桑亦垂眼,“小穆总,你要不给我来个痛快吧。” “你的痛快是所谓的下跪和痛哭吗?” 桑亦咬牙,捻了捻手指。 “我记得昨天跟你说过,你要是不知道密码,可以来问我。”穆文骁说。 “我问,你就能说?”桑亦嗤笑一声,还不是换个法子逼他。 “你问了吗?” 这一句接一句的,桑亦有些上头,干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金卡捏着晃到穆文骁眼前:“好,那我现在问,这卡的密码是什么?” 穆文骁看过去,桑亦的手指瘦长干净,指腹正正好压在“穆文骁”三个字上。 其实手指上是有茧子的,摸起来带着些微的粗糙。 穆文骁莫名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我就说你……” “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穆文骁别开眼看向舞池的方向。 “什么?”桑亦一愣。 “没听明白?”穆文骁头偏回来,玩味地看着他,“那你得再问一遍,我才能回答你。” 桑亦手指在卡上摩挲了一下:“密码是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穆文骁说。 桑亦深深看了他一眼,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原来不是离别的日子,而是相见的日子。 lucas已经没眼看了,滑入舞池,与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贴在了一起,那身形晃得跟条蛇似的。 他太伤心了,急需男人安慰。 穆文骁敲了敲杯壁换回桑亦的心神:“喝完,回去了。” 桑亦便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蜂蜜水喝完,然后起身跟在穆文骁身后往外走。 边走边低头给lucas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先离开,祝他有个美好的夜晚。 一抬眼,看到一只手往穆文骁的屁股上摸了过去。 我擦! 桑亦一把攥住那只手甩出去,顺便瞪他一眼:“手往哪儿搁呢,别特么瞎摸。” 穆文骁察觉不对转头,那摸人屁股的朝穆文骁抛了个媚眼:“帅哥,约吗?” 穆文骁竟然犹豫了几秒:“我倒是不介意,但我前男友在这里,不知道他介意不介意。” 那人大笑:“都前男友了,他肯定管不着你呀,帅哥,我肯定让你……” “滚。”桑亦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然后伸手推了穆文骁一把,“走。” 穆文骁朝人抱歉的笑笑:“那不好意思了,我前男友不同意,以后有机会再说。” “赶紧走。”桑亦不耐烦的催促。 那人看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后骂了句:“神经病吧。” 桑亦推着穆文骁出了酒吧,十月的风一吹,竟然带了些凉意,桑亦缩了缩肩膀。 穆文骁往车边一站:“需要我送你吗,前男友。” 桑亦现在听到“前男友”就头皮发麻。 “收钱吗?”桑亦下意识问。 “收。”穆文骁点头,“不过我车上有pos机,你可以刷我的卡。” 桑亦:“……” 桑亦上了穆文骁的车,穆文骁掏出手机拨了个外放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钟宁冷静的声音:“穆总,有什么事情吗?” “打车费如何计价?”穆文骁问。 “打车费?”钟宁停顿三秒,很快道,“穆总现在是要送桑经理回家吗?”说着,那边已经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 卧槽! 桑亦震惊了。 既震惊穆文骁的变态,也震惊钟宁的反应能力,不是,钟宁怎么反应过来的? “嗯。”穆文骁点头。 “好的,已经查到了。”钟宁犹如ai一样的声音响起,“打车费用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是起步价,不同地区起步价不同,咱们这里起步价是十二元。第二是里程费,超出起步里程后,按照每公里2.3元收取,另外燃油附加费每次收取一元。” “好,我知道了。”穆文骁发动车子,“打扰你休息,算你三个小时加班费。” 钟宁:“好的,谢谢穆总,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请穆总随时打扰。” “……” 桑亦搓了把脸:“穆总,你是不是脑子……”桑亦用仅存的理智将“有病”两个字换成了“特别清醒”。 “我没喝酒,确实比较清醒。” “……” 桑亦头抵在车窗上,不太想跟他说话。 第16章 午夜十二点,喝了酒的人坐在行驶的车子上是会犯困的。 穆文骁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摇滚乐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给桑亦吓的一哆嗦。 “你现在喜欢这种音乐了?”桑亦拧眉,他记得穆文骁以前喜欢的都是那种抒情的他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英文歌曲。 穆文骁手撑在车窗上:“人的口味会变的,就像你昨天还喜欢王总,今天就喜欢老卢了。” 桑亦:“……” 他真是有病非得跟他搭句话。 桑亦彻底闭嘴,但也睡不着了,毕竟这音乐震的他脑瓜子疼。 “密码记起来了吗?”翻腾的音乐中,穆文骁问了句。 桑亦看向窗外,街景飞快的后退着,喧嚣的烧烤店,关了门的蛋糕房,行走在街头的醉汉,像是一场电影的回放。 * “小树,3号桌的面。” “来喽。” 围着白色围裙的服务员用托盘端着三碗面放到了三号桌上。 “来几瓣蒜。” “好嘞。” 寸头脑袋从窗口上探进去:“老板,三号桌要蒜。” 老板随手抓了一把放在小碟子里推给他。 桑亦看了一眼,拿出几颗抛物线扔回去:“用不着这么多。” 老板笑:“抠死你得了。” “吃完我再给拿呗。”桑亦挑挑眉,只要他们好意思一直要。 端着小碟子转身,便听一声怒喝:“眼瞎啊,踩老子脚了。” 桑亦看过去,三号桌的那个金链子大哥正抓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高瘦学生质问。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一句没看到,我脚白被踩了?”金链子一把要将人甩出去,那学生反手一抓竟然按着那人的胳膊将人脑袋按到了碗里。 桑亦看的眼皮一跳,真特么狠,得亏那金链子吃的是凉面,不然这脸直接扣碗里还不得烫秃噜皮。 金链子唔唔喊,其他两人见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桑亦走过去,盛着蒜的碟子哐当一声扔在桌上:“别特么在这里闹事儿。” “关你屁事。”一同伙用手指着桑亦鼻子,“滚开。” 桑亦最烦别人指他鼻子,也最烦别人让他滚,于是一拳砸了过去。 以一敌三。 最后战胜,但桑亦脸上挨了两拳,小腹被踹了一脚。 人走了,留下一句:“你特么给我等着。” 桑亦摸着颧骨上的伤,转头看着从开战后就清清静静站在角落里仿佛一颗笔直白杨树的人。 桑亦卧了个大槽:“不是,哥们儿,你就干看着呀?” “没干看着。”白杨树说,“因为我看不见。” “……”桑亦没见过这么欠揍的,挥着拳头走过去,拳头打在他白杨树脸上前,先在眼前挥了挥…… 呃…… “你是个瞎子?” “还没全瞎。”白杨树说,“瞎了四分之三了,能看清你的影子。” 桑亦:“……” 刚才打了一架,摔坏了三个碗一瓶醋两罐辣椒油,老板从窗口伸头出来,指着桑亦:“你今天工资没了,你再多打几次,你这个月工资就没了。” 桑亦呸了一口:“晦气。” 白杨树摸着在桌前坐下,目视前方,跟他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刚瞎没几天,不太适应,给你添麻烦了。” 桑亦:“……”你爹的,有病。 白杨树点了一碗肉丝面,对在那收拾烂摊子的人道:“你好,我叫陆文。” “我叫陆地。” “……”陆文顿了顿,“打一架后你就跟我姓了?” “滚。”桑亦没好气,指着他鼻尖,“别逼我揍瞎子。” “二百。”桑亦将面放到桌上,“今天店里的损失算你的。” “我没钱。”陆文说。 “你特么再说一遍?”桑亦双手撑在桌上,“没钱出来吃面?” 陆文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到桌上:“就只有吃面的钱。” 桑亦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你让我揍你一顿,就算了了。” 老板一直在窗口看着,应该是怕桑亦真的揍瞎子,走出来一巴掌拍在桑亦背上:“去洗碗。” 桑亦朝白杨树竖了个中指。 白杨树是个瞎子看不见,吃面吃的还挺香。 桑亦记得那天,因为高考刚结束两天,谁来了店里都得提一嘴高考。 *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穆文骁掏出手机开始算:“从酒吧到你家一共多少里路?” 桑亦无语:“给你二百块够吗?” “不。”穆文骁抬头看他,“我从不占人便宜。” 穆文骁算了半天,报了个数:“三十四块五。” 桑亦摸钱包,钱包里有几百现钞,但是没零钱,于是掏了一百递给他。 穆文骁没接:“我没钱找你。” “剩下的我不要了。” “说了不占你便宜。”穆文骁抬眼看他,“而且,你现在这么大方了吗?” “……”桑亦深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收款码,我扫你。” 穆文骁点开微信向桑亦出示二维码。 桑亦扫了一下,不是收款码而是二维码名片。 桑亦顿了几秒,选择了添加好友。 穆文骁的微信名字就叫穆文骁,头像是个紫黑色的花。 这就过上老年生活了? 那边通过后,桑亦给他转了三十四块五,顺口道:“你这头像是什么花?” 对方秒收,抬头看着他:“恶魔花,本来很好看的花,在月圆之夜会变成恶魔花。” 桑亦:“……” 桑亦连个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小区里走。 脑子有些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混混沌沌打开门洗了澡,睡前看了一眼手机。 那恶魔花的主人改了个名字:茅山道士。 桑亦骂了句“神经病”,手机一扔,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17章 翌日一早,桑亦伸着懒腰进了包子铺。 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卡递了过去。 收银员已经认识他了,拿着黑金卡刷早餐的人,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160610。 桑亦信心百倍的输入。 错误。 不信邪,再输一遍,又错。 160611。 很好,卡锁了。 桑亦拿出手机给昨天晚上新上任的茅山道士发语音:密码不对。 茅山道士回复很快:不可能。 桑树精:你故意的是吧? 茅山道士:你在哪儿? 桑树精:家门口的包子店。 茅山道士:等我。 二十分钟后,桑亦在路边看到了那辆黑色宾利。 钟宁下车打开后车门:“桑经理请。” 桑亦撑着车门弯腰看向车内的人,语气森森:“密码不对。” “你输了什么?” “160610。”桑亦盯着他,“咱俩第一次见面是高考后的第二天,就是六月十号。” “是十号吗?”穆文骁蹙眉,“我怎么记得不是十号?” “就是十号。”桑亦咬牙,“我没记错,我非常肯定,就是六月十号。” “你确定?” “我确定。”桑亦瞪着他,“你密码设的几号?” “十三号。” 桑亦忍无可忍:“十三号个屁,十三号我特么被那金链子堵着套麻袋呢,你特么……” 桑亦想起眼前人已经变成了穆文骁,堪堪闭嘴。 “是吗?”穆文骁扬了扬眉,“那倒是我记错了,抱歉。” 桑亦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穆文骁忍不住唇角上扬:“上车。” 桑亦没好气:“我不。” 穆文骁看他一眼,倒是没强迫他,自己下了车,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将桑亦推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桑亦惊呆了:“不是,你有病吧?” “你不是不想坐我的车吗?”穆文骁反问他。 桑亦:“……” 桑亦不想跟他说话,贴着车门看向窗外,心里吐槽,平常他早起打个车死活打不着,他伸伸手就有,人比人,真是没法比。 车子停在银行门口。 穆文骁打开车门下车,桑亦对司机道:“走。” 司机:“???”你确定? 穆文骁弯腰伸手,扣住桑亦的手腕,将人拽了出来。 “做什么?”桑亦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被耍弄了的怒气。 “我记错了,那就把密码改回来。”穆文骁说。 桑亦无语:“改个屁啊,我都知道密码了,160613,明天解锁后就能用了,脱裤子放……” 桑亦抿唇闭嘴。 他这些年其实已经变得很优雅了,但重逢穆文骁后总会想骂人,还是用最粗俗的那种言语。 “那不行。”穆文骁攥着他的手腕往银行里走,“错了就要改回来,160610就得是160610。” 桑亦张了张嘴,叹口气跟了进去。 银行经理似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站在门口微笑着:“穆总您好,要改密码是吗?请跟我来。” 桑亦翻了个白眼,用力甩开了穆文骁的手。 穆文骁偏头看他。 桑亦深深吸了口气:“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密码就是他故意设错的。 穆文骁顿了几秒,然后点头:“是。” 桑亦:“……” 桑亦转身就走,这次被穆文骁勾住腰带了进去。 银行经理亲自改了密码,桑亦伸手掰腰上的手,穆文骁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信不信我帮你绑在这里。” 桑亦松开掰扯的手,他信。 从银行出来,穆文骁将卡放到沉着张脸的人手里:“好了,别生气了,我现在记住了,不是十三号,是十号。” 桑亦眯眼。 穆文骁又道:“我想现如今你也应该能记住了,不说记一辈子,记个七八年应该没问题。” 明明很欠揍的话,桑亦却是一愣。 好一会儿没说话,穆文骁伸手点了一下那卡:“请我喝瓶可乐吧。” 桑亦拿着卡进了一旁的小超市,这次很顺利,成功买了两瓶冰可乐。 两人站在超市门口,看着早高峰的车辆,一人一瓶可乐慢慢喝着。 桑亦也不知怎的,觉得方才被挑起的情绪又慢慢恢复了下来,可能是可乐够冰吧。 穆文骁手里的可乐瓶碰上他的,语气温润:“桑经理,两瓶可乐七块,六十七万七千四百一十九,你这个月还有……六十七万七千四百一十二。” 桑亦面无表情转头,穆文骁轻笑一声:“这么少,一天应该就能花完吧。” 桑亦手里的可乐瓶倒转,正正好洒了穆文骁一鞋一裤子,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黑色宾利就停在路边,钟宁看到自家老板笑的开怀,忍不住叹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彩票中大奖。 第18章 桑亦坐地铁去了公司,到了公司楼下时拐了个弯进了银行。 “信用卡可以取现吗?”桑亦问大堂经理。 “可以的。”大堂经理道,“一般可以取额度的百分之五十,但会有手续费,且取现后会按日计算利息。” 桑亦:“……” 白给银行钱是不可能的,哪怕不是自己的钱。 桑亦来到公司,前台小姑娘起身打招呼:“亦哥,早上好。” “李总来了嘛?” “来了。” 桑亦来到李宏办公室,敲门进去,李宏正在打电话,指了指椅子让他坐,嘴里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穆总那边说不让人进包间了?” 桑亦眯了下眼。 李宏指了指手机,对桑亦做了个口型:“郝总。” 然后点开了外放。 李宏:“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呀?” 郝总叹气:“谁知道啊,拿了你的名片倒是联系上人了,人那边说穆总最近没心思。” 桑亦搓了把脸,他确实没心思,那点儿心思都用在耍他上了。 郝总:“不过还是谢谢你,看下次有没有机会吧。 李宏挂断电话后刚要开口,桑亦将手里的卡拍在桌上:“密码有了。” “有了?”李宏有些惊喜,“能刷了?” “嗯。”桑亦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桌上的电话,“那谁,小李,给我来杯黑咖啡。” “好的,亦哥。” 往后一靠,桑亦搭着腿:“哥,你说这钱咋花吧。” “花钱还不好花?”李宏“啧”了一声,“要不是那小穆总确实有点儿神经病在身上,我都怀疑他是因为爱你才给你花钱了呢。” 桑亦:“你才有病呢。” 李宏瞪眼:“臭小子,骂谁呢?” 桑亦告饶:“我错了。” 李宏拿过烟盒扔给桑亦一根,点了烟后:“你这样,你去买套房子,然后每个月还贷款,我都怕他卡里的钱不够你刷的。” “哥。”桑亦笑了一声,“你这主意可真馊,万一他玩够了,让我还钱,我怎么办?” “这钱还带要回去的啊?”李宏一脸不可思议,“他这身家还在乎这点儿钱?” 桑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不在乎这点儿钱,但我能被这点儿钱搞死。哥,你弄弄清楚,他是为了耍我,不是为了爱我,” “……”李宏深深吸了口烟,就这事儿吧就真的很荒谬,每每会让他忘记这特么是一段孽债。 小李送了咖啡进来,桑亦喝了一口,脸皱起来:“这也太苦了。” 小李:“……这是亦哥要的黑咖啡。” 桑亦苦着脸:“加点儿奶。” 小李拿了奶球和糖罐过来放到他面前,桑亦往里加了三个奶球三勺糖。 小李看的无语,就这还要喝黑咖啡? 干脆喝奶吧。 喝了口咖啡后,桑亦道:“我现在怀疑他是打算让我透支。” “目的呢?那可是他的卡。” “可钱是我花的,东西是我的,他要真打算让我还回去,你觉得我有办法?这年头离婚后彩礼都能要回去,更何况我和他毛关系都没有。” “……”李宏点头,“倒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办?” 桑亦吹了吹咖啡,看着李宏,笑的意味深长:“有个winwin双赢的办法。” 李宏只觉背后一凉,夹紧了手里的烟:“你什么意思?” 桑亦往前一凑:“你不是说你要换车吗?” “我换车?”李宏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卧槽,你个狗逼玩意儿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我那车上个月才换的,哪来那么多钱换车。” 桑亦挑眉:“哥,这事儿吧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穆文骁给你脑袋上吊了根胡萝卜,没把你吊成翘嘴吗?” 李宏沉默。 桑亦勾勾唇:“如果穆文骁是要跟我上床,你现在怕是已经打包把我送过去了吧?” 李宏垂眼,弹了弹烟灰。 “我懂,我都懂,我也不怪你,换了我我说不定也把你送他床上去,可惜他看不上咱俩。” 李宏本能道:“别咱俩咱俩的,是你,你,你!!!” “好好好,我,我,我。”桑亦点着桌子,“那赶紧的吧,别矜持了,不就是六十多万嘛,一辆车的事儿。” * 奔驰4s店,桑亦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对那销售道:“你帮我算算,包括保险各类费用办下来六十七万能买什么样的车。” 销售一愣:“啊?非得六十七万吗?” “对。”桑亦点头,“不能多不能少……” “滚。”李宏“呸”他一口,然后转而对那销售道,“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你好歹是个总,差那十多万吗?” “那是十多万吗?”李宏瞪他,“那是小二十万。” 销售听迷糊了,第一次见不看车型就先吵吵钱的。 “两位先生,咱要不要先去看看车。” “不用看。”桑亦说,“性能不重要。” “滚。”李宏给他一脚,“我买还是你买?” 李宏最终看好了一款车,光裸车就需要五十三万。 桑亦财大气粗的拍出他的黑金卡:“全款,刷卡。” “嘀”的一声后,五十三万就没了。 财务递给桑亦单据,让他签字。 桑亦捏着笔写下穆文骁的名字,感慨道:“花钱的滋味是挺爽哈,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一下子花这么多钱。” 李宏面无表情:“是,你是爽了,特么的花的都是我的钱。” 桑亦扔了笔,催他:“快,还钱,把钱转我卡上。” 李宏深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手机银行给桑亦转了五十三万。 他起先还有点儿良心,但现在嘛,穆文骁要真让他把桑亦打晕了送他床上去,他都不带一点儿犹豫的。 第19章 “叮”的一声,手机来了条信息。 正在开会的人往放在一旁的手机上看了一眼,是银行信息。 穆文骁拿过手机点开,扣款通知,五十三万多? 穆文骁还特意数了数后面的零,还真是。 消费地点是在奔驰4s店。 穆文骁忍不住扬眉,出息了啊,竟然舍得花五十多万买车。 茅山道士:还剩十四万两千七百三十三,继续努力,加油哦。 接到信息的桑亦咬牙,“哦”你大爷。 见过催债的,没见过催着人花钱的。 桑树精:。。。 李宏很是心疼,他上个月才换了一辆车,这个月又买,他又不是富二代。 “你自己又没车,自己给自己买辆得了。”李宏睨他,“我这些年也没亏待你,你怎么抠成这样?” “我这不是抠。”桑亦竖起一根手指晃着,“因为我根本就用不着车。” “……”李宏无语,“是,公司里有车,你可以随便用,还不用你加油不用你保养不用你买保险。” 桑亦:“……李总实在是耳聪目明。” “滚。” 桑亦回到公司后找出钟宁给他的联系方式加了《今天要让你开心》节目组导演的微信。 先不管他这个月能不能花够钱,也不管穆文骁是不是要耍他,当初江霖他们可是实实在在进了包间被“摸”了的,其他进包间的男团都得到了资源,江霖他们也得有。 导演挺客气,两人约了时间,隔了两日桑亦便带着江霖他们过去见他。 策划和编导早就做好了内容,桑亦跟他们讨论了一番后确定了流程和日期。 导演那边道:“不出意外,节目会准时录制的。” 桑亦跟他握手:“好,期待合作。” 回去的路上,江霖忐忑道:“亦哥,你不会真的为了我们出卖肉……” “出卖你大爷。”桑亦一巴掌甩在他头上,“给老子闭嘴。” 四个人在车里互相使眼色,童嘉然又被当做代表派出来:“谢谢亦哥。” 既然都谢谢亦哥了,亦哥不做点儿什么实在是说不过去。 桑亦带着几人进了商场,手一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亦哥突然之间变大方了? 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要相信亦哥给他们花钱。 几人畏畏缩缩,最后一人买了顶五十多块的帽子。 桑亦冷着脸刷了二百多块,然后没好气的伸手:“还钱。” 四人同时松了口气,迅速给桑亦发了红包,早就说了他们亦哥不会给他们花钱的。 接下来几天,桑亦都没接到那臭道士的消息,但他零零碎碎也花出去几万块。 月底时,桑亦出了个差,去隔壁市看路雨筝拍戏。 路雨筝也是桑亦手底下的艺人,跟着桑亦的时间比较早,现如今发展的还不错,有几部小爆剧,但她总是戏火人不火,就差那么一点儿劲儿。 桑亦陪导演去吃了顿饭,导演一顿饭抽了一盒烟,缺钱愁的。 “没钱了。”导演又点了根烟,苦着张脸,“这还没拍完,预算就快没了。” 桑亦:“广告商呢?” “撤了,说估算后这个项目得赔。” 桑亦皱了皱眉,他当初之所以接这部戏,是因为剧本扎实,人设好,导演拍戏认真负责不该幺蛾子是娱乐圈难得的清流,所以即便路雨筝演这部戏有些掉咖,桑亦也让她接了,赌的就是一个逆袭。 “那您是怎么打算的?” “找投资。”导演弹了弹烟灰,“我记得你跟王启全王总比较熟,你看看能不能给牵个线。” 王启全? 桑亦挑了一下眉:“有点儿晚了。” “咋了?” “前段时间我刚把人打了,他现在估计憋着劲想弄死我吧。” 导演无言看着他,好半晌道:“看你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也有收不住的时候啊?” 桑亦笑笑,没多说:“您先别急,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拉个投资进来……虞戈虞总您知道吗?”桑亦突然想起一人来。 “知道,本市的房地产开发商,怎么,你认识他?” “认识倒是认识,但是谈不上熟悉,但最近房地产不景气,我听说他想涉足一下影视业,我们李总跟他倒是有些渊源,我问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导演来了精神:“不麻烦吧?”虞总可比那王启全家大业大多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怕办不成。” “没事儿,先试试再说。” 桑亦跟李宏聊过后,李宏那边负责联系人,桑亦干脆也没走就在这边等消息。 桑亦除了处理工作以外就是陪路雨筝逛街。 路雨筝很是无语:“亦哥,我看你是有点儿病在身上。” “别废话了,这个包很适合你,才三万。”桑亦说。 路雨筝:“……”这还不是病了? 以前亦哥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包啊衣服啊买了就穿一次,还不如出去租呢。 现如今的亦哥:才三万,才两万,两件都好看,不如都买了吧。 导购小姐姐羡慕地对戴着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路雨筝道:“真羡慕你有这么爱你的男朋友。” 路雨筝指指桑亦:“他不是我男朋友,他这种找不着女朋友的。” 导购小姐姐以为她开玩笑:“多帅啊。” 路雨筝拍拍她的肩膀:“小妹妹,看男人千万别只看帅不帅。” 桑亦掏出卡拍在桌上:“刷卡。” 导购赞同的点头:“是,还得舍得花钱。” 出了商场,桑亦催促:“给我转钱。” 路雨筝一边转钱一边好奇:“亦哥,你是缺钱吗?缺钱我借你点儿。” 她怀疑他在用这种方式信用卡取现,不是缺钱是什么? “不。”桑亦拒绝,“我不为六斗米折腰。” “那是五斗米。” 桑亦:“是,我比他们都多一斗,更能证明我腰杆挺的直。” 路雨筝:“……” 路雨筝家里父母做生意,她自己这些年赚的也多,喜欢买名牌包名牌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所以桑亦在这几天,十几万就刷回来了。 这对于路雨筝而言,只是毛毛雨而已。 桑亦拍拍她的肩:“下个月继续。” 路雨筝忍不住问小纪:“亦哥到底怎么了?” 小纪欲言又止:“别问了,路姐,亦哥他最近……哎……” 路雨筝:“……”都什么毛病啊。 这个月kpi完成,桑亦松了口气,不管下个月如何,起码他现在可以看看穆文骁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了。 所以桑亦忍不住给那臭道士发了条信息:花完了!!! 茅山道士很快回复:恭喜。 桑树精:然后呢? 茅山道士:什么然后? 桑树精:没有然后吗? 那边顿了几秒后回复:你好棒棒,这么夸行吗? 桑树精:。。。 神经病。 站在桌前等着穆文骁签字的钟宁见总裁看着手机勾起了唇,便主动询问:“穆总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老板果然很有分享欲,抬头笑着看过来:“他这个月的钱都花完了。” 钟宁:“……” 呃……不理解但不妨碍他夸赞:“桑经理很厉害。” “是吗?”穆文骁笑容消失,若有所思,“那这是不是对他而言有些简单?” 钟宁:“……”我请问呢,花钱到底有什么难得??? 地表最强打工人也有词穷的时候,羡慕的泪水差一点儿从嘴里流出来。 “那下个月可能需要加点儿钱。”穆文骁面无表情,“不然我怎么让他痛苦?” 钟宁:“……总裁说得对。” 第20章 三十一号这天,李宏联系了桑亦说他跟虞戈约好了时间,让桑亦定地方请虞戈吃饭。 桑亦立刻找本地的人打听了一下然后定了个地方,将时间地点给李宏发了过去。 晚上时,小纪开车,桑亦带着导演还有制片人一起前往。 虞戈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父母从政他从商,看着瘦瘦高高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喝起酒来那叫一个猛。 导演是个好导演,但不是个能喝酒的导演,制片人倒是能喝,但他喝不过虞戈。 虞戈一看就是常年混迹饭局的人,也不谈业务,开口就是:“先喝,喝完了都好说。” 这样的人桑亦也见多了,就是用酒说事儿的人。 相较于故意为难的那种,其实虞总这种还算是比较好的。 桑亦和制片人轮番上阵,一边吹捧一边陪着喝,中途桑亦去洗手间先吐一轮。 导演跟进来,忧愁道:“这么喝下去能成吗?” 桑亦点了根烟靠在那里压了压酒气,哑着嗓子道:“今天事儿肯定没法谈,得先把他喝高兴了,下次才能正儿八经地谈。” 导演:“行吧……你悠着点儿,可别酒精中毒。” “……导儿,盼我点儿好吧。” 桑亦烟抽了一半,手机响了,咬着烟拿出手机瞅了一眼,陆文。 桑亦下意识将烟按灭直起身后才接起电话:“喂,小穆总。” 那边迟疑两秒,语气不悦:“又喝酒了?” “能听出来?”桑亦诧异,这还没到大舌头的地步吧? “你在哪儿?” 桑亦报了个名,懒洋洋靠回去:“外地餐厅,谈业务呢,小穆总又有什么指示?我这离你远着呢,可没工夫陪你瞎胡闹。” 穆文骁闻言嗤笑一声:“瞎胡闹?我方才看扣款短信,发现这几天你的消费地点都是在女装店,请问女装你都买给谁了?” “你怎么知道是女装店?”桑亦反驳。 “有些品牌只做女装,你在里面消费好几万……难道桑经理现如今是有了女装癖好?” “我……”桑亦刚想骂人,却想起这事儿不能解释,一解释就说不清了,用别人的钱倒腾,达不到穆文骁要折腾他的目的,他肯定不乐意。 桑亦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是啊,小穆总现如今都爱好摸男团了,还一摸摸一群,我喜欢穿个女装怎么了?” 那边沉默一瞬后竟是笑了:“行,挺好,我明白了。” 桑亦不想再说下去了:“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洗手间门被推开,制片人跑进来解裤子撒尿,嘴里说着:“我扛不住了,这虞总实在是太能喝了,喝那么多,一泡尿也不撒,肾真特么好。” “我再去顶一轮。”桑亦挂断电话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桑亦回到酒桌上,一看人家虞总那精神面貌,除了脸稍微红了点儿外根本看不出来。 桑亦对他拱拱手:“虞总,佩服,佩服。” 虞总笑看着他:“你这酒量还是不太行,比不上刚才那个制片人。” 桑亦摇摇头:“确实,主要是胃不行,小时候吃不饱饭糟蹋坏了。” 虞总哈哈大笑:“倒是会逗乐子,怎么样,还能喝吗?“ “能,必须能。”桑亦起身给他倒酒,“肯定给您陪尽兴了。” 酒局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桑亦和制片人都趴在了桌上,虞戈也醉了,但人还坐着,比他俩好多了。 虞戈对导演招招手:“来,说说你们那部电视剧是个什么情况。” 导演愣了一下。 桑亦撑着桌子起身,推了导演一把:“导儿,坐过去。” 导演反应过来坐到了桑亦那里开始跟虞戈介绍情况。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桑亦觉得自己都得睡了一觉了,才被兴奋的导演晃起来:“人走了,他说明天中午一起喝茶。” 桑亦撑着头:“终于结束了,真能喝啊,还越喝越精神,这是酒精成精吧,合该让茅山道士给他收了。” 导演扶着制片,小纪架着桑亦,四个人摇摇晃晃出了餐厅。 小纪让桑亦扶着柱子:“亦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站稳了,别摔了。” “去吧,去吧。”桑亦摆摆手,“开玩笑了,你亦哥可是六斗米都不弯腰的人,能摔着?” 桑亦觉得自己还挺清醒的,就是脑袋有些晕,看东西眼花,你看,路边那辆黑色宾利就特别眼熟。 桑亦摇晃着下台阶,导演在后面喊:“小桑,你干嘛呢?” 桑亦竖着一根手指:“我瞅一眼,就瞅一眼。” 导演扶着烂醉如泥的制片人,倒不出手来管桑亦,只能喊:“你回来,回来……”。 桑亦已经走到了车边,蹲在路边弯着腰去看人家的车牌号。 嘿,你猜怎么着,这车牌跟那道士的车牌号是一样的。 这可是外地,离着三四百里路呢。 桑亦拍了拍脑瓜子,可真是稀奇了,人家喝蒙了认错人,他喝蒙了认错车? 导演把制片人放到地上,往这边跑过来想扶起桑亦,但有人先他一步。 一身笔挺西装的人微微俯身攥住了桑亦的胳膊,桑亦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现在对了,他就说嘛,合该是认错人而非认错车。 “你谁啊?”桑亦仰着头,迷蒙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挺像的。” “陆文。”那人淡声。 “陆文?”桑亦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攀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扑过去抱住他,在他颈间蹭着,含糊不清道,“那不是我男朋友嘛……” 第21章 秋风带着凉意,怀里喝多了的人很身体热,气息更甚。 穆文骁站在十月底的街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抬手将人搂住了。 八年没抱过的人,八年后再次抱住是种什么滋味呢? 这些年他时常想那年的那些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牵手拥抱亲吻的感觉是模糊的。 实在是太久了。 怀里人也不知道酔到了哪个梦里,嘀嘀咕咕:“陆文,我好像好久没见你了。” 穆文骁闭了闭眼,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没什么情绪道:“没事儿,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会找着你的。” “你躲不掉的。” * 桑亦被套了麻袋时,是遇见小瞎子的第四天。 他估计那金链子得找他麻烦,一直防着呢,但没防住,小胡同里被套了,然后被带到了废弃的修车厂。 麻袋一摘,看到那金链子,桑亦就知道今天这顿打逃不过了。 但对方挺傻逼的,不套了麻袋揍他一顿,而是找了五个人过来。 “你不是能嘛。”金链子手里攥着根钢筋,“一打三可能死你了,来,今儿一打五,你打一个我看看。” 桑亦:“你确定?” “你特么讽刺我?”金链子怒了。 桑亦:“……” 桑亦晃了晃手上的绳子:“别说一对五,一对八都行,把我解开,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咏春。” “哦呦,你小子牛逼得嘞,把他放开,我给他嘴打歪了,我让他再吹牛。” 桑亦被放开,活动了一下手脚,五个人…… ……特么的他又不是超人。 桑亦硬着头皮摆了个架势:“来吧。”只要别给他打残了,日子就还能过。 打人的经验他很丰富,被打后如何避免受更重的伤的经验他也很丰富。 对,就是这么全能。 “你们别伤害她,要钱就把钱都给你们。” 不远处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桑亦抬头,我擦,那小瞎子摸着就过来了。 这特么挺能摸啊,都摸到这破修车厂来了。 本来也就他挨一顿打的事儿,现在还得护着这瞎子? 他是上辈子欠他的吧。 “你说什么?”那金链子皱眉,“又来一个欠揍的……还装瞎?” 陆文慢慢摸着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给你们,别打人。” 金链子愣了一下,但人给钱不要白不要,就伸手接了,一沓怎么着也得三四千。 “那收了钱能放过我们吗?” “你有病?”桑亦急了,这特么怎么还白送钱。 就挨顿打的事儿,怎么能送钱呢? 小瞎子伸手一把捂住了桑亦的嘴,特别准确,桑亦都怀疑他装瞎。 “钱都给你们了,求你们放了我们吧。”陆文又道。 “嘿。”金链子笑了,“想得美,还有没有钱,把钱都拿出来。” 说着一脚踹了过来。 桑亦和陆文同时朝着对方扑过去都想护住对方,然后就这么板板正正抱住了,高挺的鼻子撞在一起,桑亦嘶了一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桑亦到底是比瞎子快,一躬身就将人压在了怀里然后将后背露给了对方,嘴里骂着:“你特么是个傻逼吧。” 但想象中的挨打并没有到来。 “呦,老五,抢劫呢,我可都给你录下来了。” 桑亦搂着人抬眼,几个人从废品堆后面晃着手机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桑亦竟然眼熟,都是面馆那条街上的混子,有时候会来店里吃面,穿黑色夹克晃着手机的那个他听人喊他峥哥。 陆文手在桑亦后背上摸了几下:“没挨打吧?” “没。”桑亦低声道,“怎么个情况?” “跟我们没关系了。”陆文攥住他的手腕,“走。” “走?”桑亦诧异。 “对,走。”陆文牵着他慢慢往前,黑夹克咬着烟让人让开路,陆文也没说话,就这么牵着人离开了。 桑亦回头看了一眼,甩他的手:“诶,瞎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瞎子没说话,因为瞎子撞墙上去了。 桑亦无语,反抓住他的手:“你真瞎啊?” “……”陆文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们会找你麻烦,但我又帮不了你,所以就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们和秦峥,秦峥就是那个带头的,他们之间有过节,所以我就去找了他。”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儿?”桑亦问,“钱哪儿来的?” “秦峥给的,就是为了做个局吓唬他们。” “吓唬什么?”桑亦不懂。 “抢劫,他们从你被套了麻袋以后就跟着你了。” 桑亦不懂:“这就算抢劫了?” 陆文脚下一拌连下两个台阶,一头磕在了桑亦背上。 桑亦差点儿被他拱下去,喊了一嗓子:“卧槽。” 陆文也吓了一跳:“……台阶你怎么不说?” “我又没牵过瞎子我哪知道,你自己不会跟还怪我。”桑亦拍拍胸口,“刚才我问到哪儿了?既然是抢劫,直接给他们送局子去得了,对了,这种能不能给我点儿赔偿?能陪多少?三五百能有吧?” 陆文叹口气:“那个金链子其实是个高二学生,他明年得参加高考,之前得罪了秦峥,秦峥就想给他点儿教训,可能会讹他一笔钱,但那跟咱俩没关系了,而且这一次以后金链子肯定不敢再找你麻烦。” 桑亦想了想,有些暴躁:“卧槽,我听不懂。” 陆文:“……” 陆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摸着在台阶上擦了擦,然后坐下来。 桑亦盯着他,忍了忍没说话。 陆文胳膊撑在膝盖上:“首先,别再说卧槽。其次,这个视频并不能全然当做抢劫的证据,因为不完美,但对付金链子吓唬吓唬他足够了,就这样。” “呃……” “闭嘴。”陆文忍无可忍,“别问了。” 桑亦也在他身边坐下,长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我特么现在已经听明白了,我又不是傻子,你敢再让我闭嘴,我就揍死你。”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套我麻袋的?” “我在旁边的奶茶店蹲了好几天了。” “你又看不见?蹲点有屁用?” 陆文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奶茶店正对着面馆,我给了卖奶茶的姐姐一些钱,让她帮忙看着你。” “这样啊。”桑亦“哦”了一声,“我以为你是狗鼻子,眼瞎了,但闻着味儿就能来呢。” “……”陆文深深吸了口气,“也就是我现在瞎了。”要不然高低跟他打一架。 “嗯?”桑亦突然转头,“你给了人家多少钱?你直接来找我多好,把钱给我,我能演的更像一点儿,哭天喊地跪地求饶,给的价越高,我演的越好。” “闭嘴。”陆文一顿,又加了一句,“谢谢。” 桑亦盯着人瞧了一会儿,“啧”了一声:“也就是看你瞎了还有礼貌,不然我揍死你。” * 导演看到穆文骁要将人带进车里,忙上前阻止:“你,你做什么的?大庭广众之下拐卖人口啊?” 桑亦撑着车门转身,一手搭住导演的肩膀,醉醺醺道:“导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导演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这随便从路上找一个人就是男朋友? 以前也没看出来桑亦是这性向啊。 “不,是前男友。”桑亦认真地点头,“他诱骗无知少男,我就是被骗的那个。” 将车开过来,正好下车的小纪听到这话,差点儿跪下磕一个,他亦哥也是喝飘了,什么都敢说。 “诱骗无知少男?”穆文骁挑了下眉,盯着这醉鬼,“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导演,你得保护我。”桑亦往导演身上扑,被穆文骁拽着后脖颈塞到了后车座上。 “这这这……”导演有些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去看小纪。 小纪看着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穆文骁,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这,这是他亦哥的金主啊!!! 他能咋办? 小纪脑子猛转,然后将车钥匙往导演手里一塞:“那什么,导演您没喝酒,您开车回去,我陪着我们亦哥。”说着也不等穆文骁反应,跐溜一下钻进了车里紧紧挨着桑亦坐好。 穆文骁垂眼看他,面无表情。 小纪紧紧攥着手低着头一动不动,他一个打工人不敢反抗,但也不能把亦哥扔给他,他亦哥貌美如花万一失身咋办? 穆文骁最终没说什么,坐进车里让司机开车。 后车座上坐了三个人,桑亦坐中间,仰着头靠在那里,嘴里嘀嘀咕咕:“小纪啊。” 小纪低着头努力装鹌鹑,一句话不说。 “小纪?”桑亦蹙眉,“你小子长本事了,你亦哥跟你说话你都敢不吱声了?” 小纪转头脑袋贴着车窗,瑟瑟发抖,哥,别说了。 下巴被人捏着转过去:“亦哥有事儿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桑亦眯缝起眼睛,不敢相信似的:“小穆总?” 穆文骁冷哼一声:“这会儿倒是又成小穆总了。” 桑亦拍开他的手,闭上眼睛,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小纪啊,你亦哥确实喝多了,都出现幻觉了,这次肯定醉了个大的,你把我好好送回去,别让人半路捡尸,毕竟你亦哥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小纪:“……” 闭嘴吧,哥,求你了。 第22章 宾利停在了剧组人员住的那个酒店门口,穆文骁扶着桑亦下了车,小纪立刻跟了上去。 从桑亦的口袋里掏出房卡打开门,将人放到床上,桑亦闭着眼翻个身趴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穆文骁跪在床上给桑亦脱外套,头也不回地对跟进来的小纪道:“出去。” 脱完外套一回头,就看到小纪跟站军姿似的贴着墙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穆文骁皱眉:“你做什么?” 小纪低着头:“我我我……要不要帮小穆总订间房?” “订房间?” “是。” 小纪努力看着脚尖:“都凌晨了,小穆总也该休息了。” 穆文骁看着他:“不用,我今晚在这儿睡。” 小纪猛地抬头:“你你你,你……”小纪胸口起伏,手指掐着掌心,好一会儿后慢慢蹲下抱住膝盖,又开始装鹌鹑:“那,那我也在这儿睡。” 屋内空气停滞一瞬,小纪后背发凉。 “你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吗?”穆文骁问。 “知道。”小纪头埋在膝头,再见了妈妈,今夜我就要死亡。 “既然知道,还不出去。”穆文骁冷了脸。 小纪一动不动,闷着声:“我亦哥他喝醉了,你不能……就,有些事情你得尊重他的意愿,不然这跟强……有什么区别?” “呵。”穆文骁气笑了,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长腿交叠,“小纪是吧?” 小纪低低“嗯”了一声。 “跟着桑亦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两年。”小纪瓮声瓮气,“大四实习时候找的工作,去年刚毕业。” “买房了吗?” “啊?”小纪愣了愣,他现如今已经跟小穆总熟到能聊买房子的这个话题了吗? “没……家里穷,买不起。” “好。”穆文骁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冷冷道,“现在从这个房间出去,我送你一套房子。” 小纪不可思议地抬头,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纪怔怔然地看着他:“真的吗?” “我一向说话算话。”穆文骁垂眼看着床上已然进入梦乡的人,“走出这个门,明天早上我的秘书会带你去办手续。” 小纪咽了咽唾沫,半晌没说话。 穆文骁有些不耐烦地抬头:“你……” “呜哇……”小纪突然嚎啕大哭,“呜呜呜呜……” 穆文骁惊了:“你做什么?” “我,我……”小纪边哭边道,“我们李总说做人不能有良心。” “亦哥说年轻有点儿良心也正常。” “我现在……”小纪眼睛里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哽咽着,“我现在就是有良心的年纪啊……” “我这辈子可能也买不上房子娶不起媳妇儿,我的未来就在今夜埋葬在了我的良心里。” 小纪捶胸口,简直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大学生毕业了,还要长良心???” “……” 穆文骁被他哭的头疼,一言难尽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 “呜呜呜……”小纪觉得心口疼,“我们李总说跟着亦哥的人脑子多少都有点儿病,但有轻重之分,我……我是那个重的,啊啊啊啊……” “……”穆文骁无言以对,闭了闭眼,最终妥协,“你再敢发出一声,我让然进来把你绑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小纪默默抱紧了椅子腿。 耳边清净了,穆文骁捏了捏眉心:“平常他喝醉了都是你照顾他?” 没人回应。 “说话。” 小纪撇嘴,“嗯”了一声。 是他不上他发出声音的。 “我们这一行经常应酬,亦哥经常喝醉,身边也没个人,所以一般都是我照顾他。” “你都怎么照顾?” 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被人照顾,全身心的信任,被翻过来复过去…… 穆文骁眯起眼看向小纪,手指在裤子上慢慢敲着。 刚刚一套房子凭空消失,小纪眼神空洞,说起话来都虚弱了几分:“就给他扔到床上,桌上几瓶水就行了。” 穆文骁蹙眉:“这叫照顾?” “我爸喝醉了,我妈就是这样照顾的。”小纪眨眼,“我妈说喝醉的人得让他喝水,所以我一般给亦哥床头上放五瓶矿泉水,还都给他把盖拧开,我觉得我特别细心,像我这么细心的大学毕业生不多了,亦哥当初就是看我心细如发才要我的” 穆文骁:“……” 穆文骁深深吸了口气,指着他:“麻烦去窗帘后面坐着,别让我看到你的脸,也别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谢谢。” 小纪默默用窗帘将自己裹住了,这有钱人毛病真多。 得亏他留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他怎么虐待亦哥…… 说起这个,小纪又瘪嘴,早知今日,当初他妈生他的时候就该把他的良心给狗吃了。 良心这东西真的要不得啊。 穆文骁挽起袖子进了浴室,洗了条热毛巾出来,然后先上手把桑亦的衣服都给扒了,只剩内裤。 小纪从窗帘后探头。 穆文骁淡声道:“眼睛不想要了?” 小纪咬牙,他不会变态到当着他的面对亦哥那样吧? 那他要是阻止了,这辈子也就算到头了。 小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位冷着脸的穆总也只是给他亦哥浑身上下擦了擦,然后就给亦哥卷上了被子。 屋内灯只留了进门处的廊灯,空调度数适中,小纪靠在飘窗那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有人往他身上扔了条被子,他眯缝着眼睛看过去,就见亦哥床边坐了个人。 虽然有点儿像凶案现场,但这场面小纪也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他也是这么盯着亦哥看的。 亦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给自己整了个这么抽象的前任。 桑亦这晚睡得倒是挺舒服,以前喝醉了酒睡一晚身上黏糊糊的,但今天很清爽,半夜醒了一次去洗手间时看到沙发上躺了个人。 小纪这臭小子今天倒是难得的心细。 桑亦随手拿起毛毯扔到他身上:“让你小子给老子看光了,便宜你了,你亦哥身材是不是很好,羡慕不?” 沙发上背对着床侧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桑亦撒完尿回到床上,摸过床头的水喝,竟然是温水。 桑亦感慨:“小纪今天体贴的让我害怕,难不成要弯?” “我这该死的魅力。”桑亦往床上一倒再次睡了过去。 桑亦再次醒来时是被隔壁的“嗯嗯啊啊”声给吵醒的,这酒店不怎么隔音,所以听得特别清楚。 桑亦坐起身,骂道:“大早上的精力真特么丰富……不是,隔壁住着谁啊?” 桑亦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隔壁住的是男主角吧? 他有女朋友吗? 这别他在这边为了给剧拉个投资快喝死了,这男主角给他搞个塌房,到时连累路雨筝。 桑亦对着墙拍了两巴掌:“消停点儿,搁路边都听到声音了。” 那边声音戛然而止。 桑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手机上有导演的信息,提醒他别忘了十点要去陪虞戈喝茶。 沙发上的人卷着被子还在睡。 桑亦过去拉开了窗帘,嘴里说着:“小纪啊,别睡了,起来收拾一下……卧槽!” 桑亦看到窗台上躺着的人吓得人都跳了起来:“谁啊?” 小纪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早啊,亦哥。” 桑亦瞪着他,飘窗上睡着小纪,那沙发上是谁? 桑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动作僵硬地回头。 恰好房门被敲响,传来路雨筝的声音:“亦哥,你醒了没?我看好了两个包,你给我买呗。” 沙发上的人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谁啊,怎么在亦哥房里?”路雨筝疑惑。 那人道:“买包?” “嗯?”路雨筝蹙眉,“亦哥呢?走了?换人住了?” “不能吧,他怎么没跟我说?” 穆文骁撑着门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视线落在她外套的品牌标识上,女装品牌他是不太懂的,但这些日子总收到银行在某家品牌店的扣款信息,不懂也懂了。 穆文骁转头看着站在床边被洒了一身阳光的人:“桑亦,用我的钱给别的女人买衣服,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第23章 路雨筝从门口探头,桑亦回神,跑到一边拿起裤子往身上套。 路雨筝往门上一靠,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穆文骁,她亦哥可以啊。 难怪以前那么多男的追他,他都不同意,原来是因为眼光高。 看这肩宽腿长的大帅哥,啧…… “亦哥……”路雨筝勾起唇,“我去……小纪?”路雨筝看到小纪从窗帘后面出来,惊呆了。 我的妈耶,这是什么情况?三人行? 亦哥玩的这么花的吗? 桑亦手忙脚乱的穿上裤子,瞪着小纪:“怎么回事儿?” 小纪哭唧唧:“亦哥,我昨天晚上没了一套房子。” 桑亦:“……有病吧。” “出去。”穆文骁面无表情看着小纪,伸手往外指了指。 小纪吓得缩了缩肩膀,看了一眼已然清醒的桑亦后,站起来慢吞吞往外走:“亦哥,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走到门口路过穆文骁身边,小纪用充满希望地眼神看着他:“小穆总,现在滚出去,还能有房子吗?” 穆文骁眯眼:“想失业吗?” 小纪麻溜的滚了,走之前还不忘带走路雨筝。 “砰”的关门声,给光着上半身找衣裳的桑亦吓一跳。 桑亦正要回头,就被人扣着腰身压在了墙上。 衬衣的布料贴在后背上,十一月的凉意就这么侵袭过来,桑亦抖了一下身体。 桑亦求生欲爆棚:“小穆总……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穆文骁带着灼热气息却又冷冰冰的声音就在耳边,桑亦也不知怎的,周身泛起一阵酥麻。 “桑经理玩的可真花啊。”穆文骁冷嘲热讽,“我真是低估了你。” “不是。”桑亦用力转头,唇从穆文骁的唇上滑过,卧槽!!! 桑亦忙将头转回去,额头抵着墙,生无可恋:“判人死刑也该给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吧……我……” 尾骨被什么东西抵住,还有倏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桑亦哑了声,浑身僵硬。 桑亦大气不敢出,身后人却突然松了手,转身大步走进了洗手间。 “……”桑亦忙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一件背心套上,然后又拿了衬衣穿上。 但尾骨处那股子酥麻却怎么也散不开。 桑亦在额头上用力呼了一巴掌。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点儿混乱,不是因为断片,因为昨天晚上他其实做了一晚上梦,梦里都是穆文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洗手间里的人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很快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 桑亦下意识离他远一些,走到窗户边靠在那里,尴尬地打圆场:“你什么时候来的?” 穆文骁并不接茬,只淡淡看着他:“以前想碰你你死活不让碰,现如今倒是学会勾引了。” “勾引你大……”“爷”字被迟来的理智给塞了回去。 桑亦轻咳一声,视线忍不住往灰色的西装裤上瞟了一眼。 并没有全然下去,看着挺大的。 桑亦别开眼,心虚道:“我可以解释的。” “好。”穆文骁点开手机,往床上一扔,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这上面有所有的扣款记录,你现在挨个给我解释,把东西都拿出来我看看,比如那些女装和女包。” 桑亦看他一眼,伸手打开窗户,然后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在编造一个谎言和承认女装是自己的之间,桑亦选择了……诡辩。 吐出一个烟圈,桑亦靠在墙上懒洋洋道:“小穆总,给我卡的时候你也没说怎么花吧,我买了东西送人也都是工作原因,你早说,那我就不花你的钱了。” 穆文骁盯着他看了一瞬,竟然笑了起来:“好,你说的对。” 穆文骁站起身,长腿一迈,两步就到了桑亦近前。 桑亦夹着烟往后仰了仰头:“有话好说,别动手……唔。” 穆文骁捏着桑亦的下巴吻了上去。 桑亦手中的烟掉落在地,烟草味却在唇齿间蔓延。 穆文骁的手撑在窗台上,将人紧紧压在那里,不容抗拒的将舌探了进去。 桑亦后背靠在墙壁的拐角处被压的生疼,忍不住推他一把,但这人跟个疯子似的,也推不动。 桑亦干脆一胳膊肘顶在了他的肋骨上,趁他闷哼一声有所松动时,顺便抬手给了他一拳。 穆文骁后退两步跌坐在床上。 桑亦眯眼盯着他。 穆文骁颧骨上泛着青,嘴角被咬破了一块,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桑亦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穆文骁伸手扯了扯衬衣领子,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弹了一下后咬在嘴里,垂着眼道:“记住,你是我的人,别到处勾搭,男的女的都不行。” “上个月是我没说清楚,从这个月开始,钱只能花在自己身上,车子房子都要有你的名字,别再想着糊弄我。” 桑亦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他记得当年陆文第一次亲他时也被他打了一拳。 * 自从被套麻袋以后,陆文就经常来找桑亦,桑亦闲着的时候他们就会去街对面的奶茶店喝奶茶。 每次过去,陆文都会用手攥住桑亦的手让他牵着。 “你自己都能找到面店,过个马路还过不了了?”桑亦无语。 “人有了自行车就不愿走路,有了摩托车就不愿骑自行车,有了汽车就不愿骑摩托车,一样的道理。” 桑亦反应了一会儿:“……有病吧,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你眼睛是怎么瞎的?”桑亦手在他眼前挥着。 “就突然之间看不清,然后慢慢慢慢就看不见了。” “没去医院看吗?” “去过,但医生说最好去大城市看看,可能要做手术,我爸说让我找我妈。” “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妈去了外地,这段时间联系不上。” “啊?”桑亦震惊,“这能行吗?眼瞎不能拖着吧?” “我爸出去打工了,我跟我后妈住。”陆文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没钱。” 桑亦也抿了一口奶茶,犹豫片刻:“得需要多少钱啊?” “要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几万块应该可以。”陆文沉默一瞬,“我在想办法了。” “几万块?”桑亦龇牙咧嘴,“我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万块长啥样,得多厚一沓啊。” 桑亦又伸手在他面前挥,陆文什么反应都没有。 放下奶茶,陆文朝他伸手:“小树,你的脸给我摸一下。” “摸脸做什么?” “看不见,所以想摸一下,给不给摸?” “给给给。”桑亦将头探过去给小瞎子摸。 少年的手瘦长带着凉意,桑亦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当瞎子,你害怕吗?” 脸上的手微微顿了顿才又继续摸,好一会儿后他才道:“怕,特别怕,全世界都黑了的感觉很可怕。” 桑亦闭上眼睛,黄昏的光落在眼睛上有独特的光芒,他感受着少年手指上的纹路,却感受不到他的世界。 桑亦回到面店,问老板:“他这眼睛还能治好吗?” 老板听后摇着蒲扇道:“得先确诊是什么病,然后让医生给个章程,该怎么治疗,需要做什么手术,花多少钱,这事儿不能拖着,得找他们家大人。” “爹妈都不在,找谁啊?找后妈吗?”桑亦无语,“老板,你就是没经过事儿,我告诉你,爹妈是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人。” 老板笑了:“咋的,爹妈对你不好?” “没爹没妈,天生地养。”桑亦翘起腿,双手搭在脑后靠在墙上,“我奶说我是孙猴子……老板,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不能。”老板打了个哈欠,“我怕要不回来。” 桑亦叹口气。 “不过我可以借你这个地方。” “什么意思?” 老板指了指墙上的营业执照:“当初开面馆办营业执照时经营许可范围里包含烧烤,但后来我懒就没干,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你以前在烧烤店里打过工会烤嘛,现在天热起来正好是吃烧烤的季节,拼死拼活干两个月,赚个几万块不成问题。” “真的假的?”桑亦震惊,“这么赚钱你咋不开?” “我懒。”老板睨着他,“而且我不缺钱。” “……”桑亦“啧啧”,“这世上还有不缺钱的?神经病啊……” “滚。”老板踹他一脚,“不过你得交场地租赁费。” 桑亦想了想:“你真给我干啊?” 老板往躺椅上一躺,用蒲扇盖住脸:“日行一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桑亦:“……” 桑亦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的。 他去二手货市场买了些便宜的桌椅板凳摆在面店门口,又去买了些烧烤用的东西,虽然觉得不可能赚几万块,但能赚几千块也是好的。 他在面店这里老板给他开一个月两千的工资,这已经是这条街上餐馆帮工最高工资了。 陆文再来时,桑亦拍着桌子给他画饼:“你别担心,很快我就有钱了,有钱我给你治眼睛。” 陆文愣了:“你给我治眼睛?” “对……不,也不对。”桑亦摸摸脖子,“就,就,这钱吧,是我借你的,你懂不懂?得还的。” “你要赚钱给我治眼睛?”陆文又重复一遍。 桑亦不敢再嘚瑟,蹲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诶,小瞎子,你听明白,不知给你治,是借钱给你,借借借,你明白什么是借吗?就是得还,你别讹我。” 躺椅上的老板听笑了:“那谁,小瞎子啊,我们小树看钱看的可是比命都重,他来我这里这么长时间,我包吃包住,他一个月能一分钱不花,连卫生纸都是偷我的用的。” “那不是偷。”桑亦瞪眼,“那叫偷吗?那叫拿,就摆在桌上,我一天才上几次厕所啊。” 老板笑的摇椅都快散了:“所以说,小瞎子,他愿意借钱给你,那真是……天下奇闻,你也最好想清楚,花他的钱可是有代价的。” “为什么?”陆文眨着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有目的吗?” “没目的。”桑亦烦了,“就是你得还,还还还……说这些都早了,我还不一定能赚着钱呢,但丑话得说在前面。” 桑亦站起身过去扒拉老板:“来来来,哥,给我们录个像,留取证据,让他自己说,我要是赚了钱借给他,他得还我,如果他赚了大钱,最好能给我加几分利息。” 老板觉得有意思,还真拿了手机出来录,陆文面无表情看着桑亦:“你是不是脑子有点儿病,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爹妈更是有大病。”桑亦捏着他的下巴转过去让他看摄像头,“快,宣誓。” …… 桑亦的烧烤摊开摊了,特意做了块招牌叫:小瞎子烧烤。 他给陆文摆了个凳子,让陆文坐在那里拉二胡。 这是桑亦无意中听说陆文会拉二胡后起的念头。 “就拉那首二犬吃月。” “那叫《二泉映月》。”陆文抿着唇不太想,嫌丢人。 桑亦在他脑袋上拍一巴掌:“钱才是最重要的,不愿意也得拉,没得商量。” 小瞎子烧烤有瞎子拉二胡,小瞎子长得还特别好看,哥哥姐姐大爷大妈都来捧捧场啊。 暑期的夜晚,吃烧烤的人特别多,桑亦白天在面馆帮工,晚上就开始卖烧烤到凌晨,半个月下来瘦了十斤。 但钱赚的也多,半个月下来刨去各种开销,竟然赚了一万多。 桑亦把钱都给陆文:“去吧,拿着钱先去做检查,老板说等你检查完,再确定怎么治疗可能还得一段时间,我再多赚点儿,说不定就能把眼睛治好了呢。” 陆文捏着手里的钱,半天没言语。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我草你大爷,你敢。”桑亦骂道,“你敢跑,我就敢弄死你。” 陆文垂眼笑了一声:“过来。” “做什么?” “摸一下你。” 桑亦皱眉:“不要,摸着怪难受的,你什么毛病啊。” “过来。” “不。” 陆文便不说话了,一直伸着手等着。 桑亦看了他一会儿,怒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眼瞎。”陆文淡淡道,“想摸人。” “……”桑亦骂骂咧咧将脸送进了他手里。 陆文说:“你脸瘦的只剩骨头了。” “骂我丑?”桑亦呸他一口,“滚你大爷的。” 那天晚上,陆文拉的不是二犬吃月,是一首桑亦没听过的调调,陆文说那首歌叫《我的宣言》。 桑亦嘀咕,这歌名听着怪神圣的。 烧烤摊上竟然有女孩子会唱,她拿过话筒唱了起来,唱的竟然还是粤语,桑亦听不懂,但她唱的很好听。 喝醉了的女孩子唱起歌来腰肢扭动着,很是好看,桑亦忍不住盯着瞧,然后便见她拉起旁边的女孩吻了上去。 卧槽卧槽卧槽…… 桑亦扔了手里烤着的烧烤跑到陆文身边摇晃他的肩膀:“瞎子,你看到了吗?两个女孩在亲嘴,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两个女孩拥吻在一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桌子。 陆文淡定的拉着二胡道:“那是同性恋。” “什么叫同性恋?” “就是女孩子和女孩子,男孩子和男孩子,像女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那样过一辈子。” “呃……”桑亦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嗯,这个时代很正常,是你……”陆文沉默一瞬,“土老帽了。” “滚。” 桑亦太震惊了,他跑到人家两个女孩子面前盯着看,被压着亲的那个女孩子有些害羞,挣脱出来。 桑亦又回到陆文身边:“我在我们村里看到的都是男人跟女人结婚生孩子,这女人跟女人亲起来什么滋味?” “你亲过女孩子?”陆文问。 “那倒没有。”桑亦爬起来继续烤,“我们那里的女孩子都看不上我。” “诶……”桑亦实在是太好奇了,“那男人亲男人的滋味你试过吗?” “没有。”一曲罢,陆文放下二胡,仰头看他,“你想试试吗?” 桑亦想了一会儿,竟起了些好奇。 他好奇男人亲女人,好奇女人亲女人,也好奇男人亲男人。 女人他是没有的,但身边有个男人。 “那就试试呗。” 桑亦上完最后一桌烧烤,牵着陆文来到了一旁的小胡同里。 凌晨两点的夜晚,小吃街上依旧喧哗,但胡同里却是黑乎乎的,桑亦有些手足无措:“这这这,我没干过这种事儿,怎么亲?你会吗?” 小瞎子比他高一些,沉默一瞬后,微微低头,准确的将唇覆在了桑亦的唇上。 那是桑亦第一次接吻。 虽然他已经二十岁,却不懂情爱。 也在最不懂情爱的时候,被人亲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满嘴都是孜然味,但背脊却延展出细细麻麻的感觉,像是打火机里的点火器打在手上时的那种过了电流的酥麻。 大脑一片空白。 桑亦的手脚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拳砸在了陆文的脸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种失控的感觉他不喜欢。 陆文面无表情后退一步,淡定道:“这就是男人亲男人的感觉。” 桑亦手脚发软地靠在墙上:“哦……” * 酒店房间内,桑亦看着穆文骁脸上的淤青。 时隔八年,打的地方都一样。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桑亦大脑一抽,就问他:“我让你睡我一次,你会放过我吗?” 穆文骁看他一眼,将那根掉到地毯上的烟抽完后,才发出讥讽的笑声:“桑亦,你觉得你现如今对我还有吸引力吗?” “……” 桑亦无言以对。 说话前能不能先将你的收回去?是谁特么刚才对着他发情的? 第24章 折腾了这半天,桑亦心累的很,冲穆文骁摆摆手进了浴室。 迅速冲了个澡出来,桑亦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自己的一身换洗衣裳扔到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人身上:“去洗个澡吧……我真的不理解,你大晚上跑过来是图什么。” 穆文骁起身,拎起衣裳往浴室走,头也不回道:“图你好玩。” “我……”呸。 桑亦对着关上的门凌空踹了一脚。 穆文骁很快洗完澡出来,明明很宽松的一身运动装硬是变成了正好,你就说气不气人。 桑亦还特意瞥了一眼,防止他家的飞禽出来冒犯别人。 “你买运动装为什么买大一个号的?”穆文骁扯了扯袖子,语气里充满了怀疑,“给谁准备的?” 桑亦气乐了:“我特么正在长身体,防止明年穿不上,这个解释行—吗?” 穆文骁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将衣裳拍平:“行—吗?不合理,但我接受。” 用你接受,多大脸啊。 “走吧,先去吃饭。”桑亦按了按泛着恶习的胃,“吃完后,你赶紧走,我还有事儿。” 穆文骁:“你倒也是出息了,还安排起我的行程了。” “……”桑亦不乐意跟他说话,拿了房卡,一把拉开了房间门,堆在门口小山一样的购物袋“哗啦”一下倾泻进来,给桑亦吓的往后蹦了一下。 被小纪科普后已老实的路雨筝站在外面,面带得体的微笑:“小穆总好,这都是亦哥这段时间买的东西,都是花的我自己的钱,我没花亦哥的钱,但anyway,现在什么都不重要,这些东西我都还给亦哥。” “你什么毛病?”桑亦无语,“我要这些做什么,赶紧拿走。” 路雨筝不理他,亦哥还挺能挖坑的,这个锅她可不背。 路雨筝拿出手机亮屏朝已经走过来站在桑亦身后的穆文骁挥舞:“小穆总,你看,亦哥真的没拿你的钱给我花,我可把钱都转给他了。” 穆文骁接过手机扫了一眼,然后伸手捏住桑亦的脖子,嗤笑一声:“原来如此。” 桑亦有些不自在,胳膊肘往后杵了一下,穆文骁闷哼一声,同样的位置。 桑亦忙收回手,下意识道:“没事儿吧?” “没死,失望了吗?”穆文骁将手机还给路雨筝,然后对桑亦道,“把钱还给她。” “还给她?”桑亦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还?这都是她的东西,本来就该她付钱。” “可她现在不要了。”穆文骁说。 “是的。”路雨筝认真点头,撇清关系,“我和亦哥之间清清白白,亦哥这辈子都不会给我花一分钱的,小纪可以证明。” 小纪立刻点头:“是的,我们亦哥超绝一抠门精,绝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花钱的,不论男女。” 桑亦破防:“一大早闲着没事儿干是不是?赶紧走。” 穆文骁看桑亦这样子,倒是心情愉悦起来,伸手往他裤子口袋里摸:“手机呢,拿出来给人家转钱,你买的本来就应该属于你。” “你有病?”桑亦躲他,忍无可忍,“这都是女装,十几万,拿回来干什么?我穿吗?” 穆文骁视线往桑亦身上扫视,表情意味深长:“哦……” 桑亦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对小纪喊:“赶快给你路姐把东西都给拿回去,该干嘛干嘛。” 说完,桑亦“砰”的一下关了门,转头看着穆文骁:“你是不是变态?” 穆文骁朝他掌心里吹了一口气,桑亦被烫了一样将手收了回去。 穆文骁双手环胸往门上一靠:“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什么?” “你说你买了女装就是给自己穿的,所以我才连夜赶过来看,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那正好,现在穿来瞧瞧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桑亦皱眉,“我又没病。” “你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我有录音。”穆文骁伸手往裤兜里掏手机,桑亦一看他动作就觉得背脊发凉,一把按了过去。 呃…… 捂错了地方…… 刚刚被烫过的手又被烫一下,十级烫伤…… 桑亦在手上拍了一巴掌后将手藏进裤子口袋里,脸跟喝了假酒似的迅速蹿红。 气氛有些尴尬。 穆文骁沉默看着他。 桑亦有些难为情,抬手搓了一把脸,叹口气后率先妥协:“我错了。” “什么?”穆文骁惊讶,伸手弹了一下耳垂,附耳到他唇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错了,我今天哪哪儿都错了。”泛着灼热的手指蜷在掌心,桑亦敛眉低首,心累的很,“小穆总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你哪样的人?”穆文骁皱眉。 “臭河沟子里的烂鱼烂虾。”桑亦黑起自己来向来不惜余力,因为不要脸,所以也不在乎。 穆文骁骤然冷了脸,上前一步:“你埋汰我?” “我埋汰你?”桑亦吃惊,声音上扬,“到底你是文盲还是我是文盲?这么简单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桑亦现在都怀疑他是凭什么当穆氏的总裁了,这样下去,穆氏离破产……呸呸呸,大吉大利。 “你是我前男友,你说你自己烂鱼烂虾,不就是骂我看上你是眼瞎吗?”穆文骁也不知哪来的怒气,浑身都泛着冰碴子。 桑亦看着他,实在无奈。 这时候吧态度其实还是应该端正点儿的,毕竟是小穆总。 但有些时候吧,就特么是实在忍不住,就得犯个贱。 “你……”桑亦轻咳一声,心虚地看向天花板,“那时候不就是眼瞎嘛……我还冤枉你了?” 桑亦说完没忍住乐了一声。 穆文骁倒是没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狠狠用了一下力:“这个月加三十万。” 桑亦的笑瞬间收了回去:“为什么?” “对你胡说八道的惩罚。” 穆文骁说完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桑亦叹口气,是他大意了。 以前陆文并不在意自己瞎不瞎的事情,他经常喊他小瞎子,但这么多年过去,瞎子不是随便能说的了。 可能是刚才一句“瞎子”把人得罪狠了,从楼上到餐厅坐下,穆文骁都冷着张脸没说话。 桑亦也不敢触他霉头,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餐。 “有葡萄吗?上一盘。”穆文骁终于开口了。 桑亦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现在喜欢吃葡萄了吗?” 穆文骁低头点着手机,面无表情道:“醉酒后吃葡萄可以缓解恶心。” 桑亦一愣。 宿醉之后,头疼恶心是常态,桑亦都习惯了,从来不当回事儿。 “真的吗?” “不知道,没试过,毕竟我身边很少有……”穆文骁撩起眼皮,“酒鬼。” 桑亦:“……” 服务员上了葡萄,桑亦捏着一颗葡萄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看这颗葡萄。” 穆文骁将手机扔在桌上,抱臂看着他。 桑亦举高手让阳光落在上面吗,朝他笑了笑:“你看这像不像你的嘴?” 穆文骁皱眉:“什么?” “有毒。”桑亦手用力将葡萄捏爆,咬牙切齿,“爽。” 穆文骁顿了顿,偏头看向窗外,唇角忍不住上扬又被努力压了下来。 桑亦松口气,艾玛,终于笑了。 多大人了,还闹脾气,丢人。 “逗乐穆总,怎么着也得个百八十万的吧。” 穆文骁转回头,眼睛里噙着笑:“算你三万。” 桑亦看着那张脸,心情有些复杂,自从再见后,桑亦就没怎么见过穆文骁笑,不,也笑,但都是那种欠揍的带着嘲讽的笑,这样毫无芥蒂的笑倒真是难得了。 桑亦忍不住伸手过去,食指在他颧骨上点了点:“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抹点儿药?” 穆文骁抬眼:“心疼我?心疼男人会倒霉一辈子的。” “……”桑亦面无表情收回手。 穆文骁端了碗粥给他:“喝了顺顺气,别气抽过去。” 桑亦白他一眼:“让小穆总失望了,我现在平和的可怕。” 穆文骁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两次了,再加三万。”桑亦端过放的温热的粥直接一口气倒进了肚子里,然后舒坦的长舒了一口气。 今儿天气很好,心情舒畅,难得一次醉酒后没那么难受。 第25章 导演匆匆忙忙下楼找过来:“小桑啊,快走,虞总约着喝茶,再不去就晚了。” 制片昨天喝大了,今天爬不起来,所以只有导演和桑亦去。 看到穆文骁也在,导演将桑亦拽过来小声道:“这是你男朋友,你好这口啊,你怎么不早说?” 桑亦无奈:“不是,导儿,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导演“啧”了一声,“小桑啊,他身上那衣裳那天我可见你穿过。” 桑亦回头看了一眼,行吧,百口莫辩。 还是小纪开车,穆文骁的司机也将车开了出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路边。 导演坐到了小纪的车上,司机给穆文骁开车门,穆文骁看着桑亦,桑亦走过去:“做什么?”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上车,顺路捎你过去。” “你知道我去哪儿吗?你就顺路,我又不是没车。” “对哦,我倒是忘记了,你上个月刚买了一辆奔驰,回去后开来我看看,记得带上写有你名字的产权证。” 桑亦:“……” 穆文骁打开车门,将桑亦推了进去:“放心,去哪儿也顺路。” 桑亦无奈,对司机道:“去清风茶庄。” 穆文骁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坐过去。” 桑亦嘴贱:“有本事你坐我腿上。”说完,迅速坐到了一旁。 穆文骁用一声“嗤笑”表达了他的嘲讽。 车子驶出去,穆文骁的手机便开始响个不停,两人坐的近,桑亦能听到那边钟宁的声音。 穆文骁早上应该是有个会,十点本来要见客户,下午也有会,钟宁正在跟他协调时间。 桑亦觉得穆文骁真是病的不轻,他大老远过来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他一句“穿女装”? 但最后也没看着啊,他以后不会把他绑起来逼着他穿吧? 这是穆文骁的脑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桑亦觉得后背发凉,挪了下屁股离他远了些。 穆文骁处理了一路的工作,两人没怎么说话,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清风茶庄门口,桑亦对还在打电话的人比了个手势就打开车门打算下车。 穆文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卡借我用用,我要买些东西。” 桑亦立刻打开钱包掏出卡扔给他:“最好别给我了。” 穆文骁松开他的手:“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 桑亦“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司机震了震,从后视镜看桑亦,满脸佩服。 他第一次见敢给他们总裁甩脸子的人。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桑亦跟导演进了茶庄,茶庄里人不多,两人远远就瞧见了早到的虞戈,他身边还坐了个女孩子。 导演一愣:“叶菡?” “谁?”桑亦问。 “我们这部戏的女三号。” 桑亦诧异:“她认识虞戈?” “不知道啊。”导演也惊讶。 “亦哥,我早上见过她。”小纪在一旁小声道。 “什么时候?” “她……”小纪往桑亦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我今天早上跟路姐蹲在你房间外面捡那些购物袋时,亲眼瞧见她从你旁边的那个房间走出来的,路姐说那是男主角的房间。” 桑亦眯眼。 不等理出个头绪,就已经到了桌边。 “不好意思,虞总,我们来晚了。”桑亦说。 “不晚,是我来早了。” 叶菡站起来朝导演打了个招呼。 “我也是才知道我表妹在你们剧组拍戏的。”虞戈笑着道。 “没听小叶说过。”导演觉得今天这局有些不太对劲,看了桑亦一眼。 桑亦端起茶抿了一口,也不说话听着两人谈。 虞戈笑着点了点桌子:“本来我还想着再考虑考虑,但正好菡菡说她就在剧组里,说这剧本确实不错,导演能力也强,把导演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相信菡菡。” 导演干笑了一声:“小叶夸大了。” 桑亦挑了一下眉,不动声色。 昨天晚上那顿酒喝到了后半夜,叶菡昨天晚上还在男主角房间里,他和叶菡什么时候聊的?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虞戈早就知道叶菡在这个剧组里,只是没在酒桌上提起而已。 而他今天带着叶菡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桑亦不说话,导演只能硬着头皮上:“那虞总是什么意思呢?” 虞戈看了一眼桑亦,端起茶喝了一口后才慢慢开口:“既然这样,咱也不说虚的,菡菡演技也不错,不然导演也不会选中她,我来投钱,菡菡来做女主角如何?” 桑亦总算明白了,这虞戈怕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当初能跟虞戈见面,是李宏托的关系,还以为虞戈是卖了面子给他们,原来是为了踢他们下桌,够狠的。 桑亦都还没说什么,导演倒是变了脸色,一下子站了起来:“那算……” “导演你太激动了。”桑亦开口打断,一把攥住导演的胳膊将他按坐回椅子上。 导演转头瞪着桑亦,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是个小导演不错,但一直坚守本心,这个本子从一开始不被人看好,按理来说路雨筝那种咖位是不会接的,是桑亦在关键时候让路雨筝接了这个本子。 现如今总不能为了点儿钱不顾道义把人家给换了吧? 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而且叶菡演不了路雨筝那个角色,虞戈这是乱弹琴。 他最烦这种人。 桑亦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笑道:“一听到有投资,看给导演激动的。” 导演压了压气,冷着声道:“戏已经拍了三分之一了,换了主角就得重拍。” “没关系,费用这方面都由我来承担。”虞戈说。 眼见导演又要甩脸子,桑亦站起身拿过茶壶给两人添水:“叶小姐是吧,今年多大了?有二十岁了吗?” 叶菡知道桑亦是路雨筝的经纪人,所以很是冷漠:“正好二十,现在就读于电影学院。” 桑亦也给她添了茶,然后坐回去,笑看着她:“其实啊,这拍电视剧啊,有时候人设好比主不主角还要重要。” 叶菡撇嘴,转头看向窗外,明显不屑听。 桑亦也不介意,继续说:“当初这剧本我看了三遍,群像剧,每一个人物都很出彩,叶小姐这个年纪,应该很关注网络,现如今的观众可不是好糊弄的,好不好她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要是咱这剧顺利,诶,火了,那可就不单单只火男女主两个人,群像剧是主角配角相辅相成的,那是全员上桌的事儿。” “这要是……里面突然有了个不那么好的,你说观众会不会骂?” 叶菡倏地转过头来,瞪着桑亦:“你什么意思,说我演技不好?” 桑亦笑了笑:“我记得叶小姐演的那个角色是个青春洋溢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这个角色在这个剧里有多出彩,叶小姐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女主角更出彩。”叶菡冷冷道。 “女主角是个快要三十岁有人生阅历且带有国仇家恨的孤女,你想一下,你来演雨筝那个角色,导演再找一个年轻有朝气的来演你的角色,会不会不太合适?” 叶菡面无表情:“那就不找这样的,换个人呗。” 桑亦还是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次是看向虞戈:“虞总,咱们这个剧从一开始就不顺利,这个本子没人看好,能不能爆,要看剧情,看演技,看制作精不精良,火不火是未知数,扑的概率同样很大,这大家还没上桌呢,就开始想着吃什么,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桑亦顿了顿,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意味深长:“毕竟虞总投资为的是赚钱,要规避风险,而不是冒险。”言外之意,叶菡当主角,这部剧就完了。 当然完不完的,桑亦也不知道,但现在他就是得笃定会完。 虞戈闻言挑了一下眉,往后一靠,双臂环胸没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想桑亦的话。 好一会儿后,虞戈笑了一声:“桑经理说的倒是也没错。” “表哥……”叶菡噘嘴。 虞戈拍拍她的胳膊,示意桑亦继续说。 “我这做经纪人也七八年了,今天托大,给叶小姐稍微规划一下,你们将就着听听。” “咱们这部剧要真能有些小火花,我敢保证,叶小姐那个角色绝对会讨很多观众的喜欢,到时正好看看叶小姐的观众缘如何,吸引的是什么样的粉丝群体,抓住机会,有了曝光,有了好角色打底,比拍些不合适的角色被人挑毛病损害路人缘要好得多。” 叶菡看过来,表情有些松动。 “叶小姐应该也见过有些剧配角火起来主角被骂惨了的情况吧,黑红也是红对你来说实在是没必要,你这个长相,只要别急,稳打稳扎,又有资源,前途不可限量。” 叶菡看向虞戈,表情迷茫:“……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哈。” 虞戈笑着端起茶喝了口后,才睨着桑亦:“虽然桑经理动机不纯,但确实是说服我了。” “虞总这是哪里的话。”桑亦又起身给他添水,笑着,“我说真的,我跟导演也是好朋友,只要你们能谈成合作,我立刻让我们雨筝收拾东西离开剧组都行,但情况就是没必要,雨筝吧就是路人缘比较好,一部剧总得有人去看才能知道好不好看,而且雨筝脸皮厚,到时剧真的不好,要骂也是骂她。” “桑经理这张嘴啊。”虞戈挑眉,“有没有想过跳槽?” “虞总可别害我。”桑亦坐回去,“我们李总那脾气不是盖的,我要敢背后里捅他刀子,他得找雇佣兵追杀我。” 虞戈挑眉,倒是还挺有脾气,指桑骂槐的。 桑亦转头拍拍导演的肩膀:“导儿啊,你跟虞总说说拍摄到什么进度了,接下来该怎么合作……对了,就叶小姐的那个戏份,能不能再加一加,当然了,现在观众眼尖,加戏容易被骂,你看能不能把那个人设更加完善一些出彩一些,这些都是可以的吧?” 叶菡眼前亮了亮。 导演目瞪口呆,这都能谈成? 桑亦这是成精了吧? “当然可以。”导演点着头,“在合理范围内我自然也想角色更完美。 桑亦端起茶杯:“虞总,那咱这次合作愉快?” 导演也立刻端起了杯子。 虞戈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最终还是笑着点头:“好,合作愉快。” 桑亦松了口气,这事儿算是谈妥了,但他还是得盯着把合同签了,毕竟这虞戈不太要脸,随时可能会反悔。 桑亦正准备再添把火,却见虞戈突然站了起来,冲着桑亦身后喊了一声:“穆总,你怎么在这儿?” “虞总?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 桑亦回头,只见穆文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就站在他身侧。 虞戈绕过茶桌过来跟穆文骁握手,这热情劲跟方才那个憋着坏的狐狸简直天壤之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穆总,穆总是来出差的?” 穆文骁站着没动,也没回握,只淡淡道:“有点儿私事。” 虞戈一愣,看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心里一跳,觉得哪里不对。 将手收回去,虞戈试探道:“穆总要在这里待几天,咱们约了后天谈合作,本来我明天就要过去的,穆总要是有事儿,我可以跟钟秘书另外约时间。” 穆文骁看着他:“我们约了后天吗?” “是啊,我这边跟钟秘书都约好了的。” “哦,这样啊。”穆文骁眯了眯眼,“钟秘书今天没跟我过来,我还真不太清楚,但我后天有事,真要是后天的话,那就取消了吧。” 虞戈的笑僵在脸上,为了约这个局他可是费了老鼻子力气了。 他什么地方得罪了穆文骁? 不应该啊。 “那,要不换个时间?” “再说吧。”穆文骁侧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搭在桑亦的椅背上,微微躬身看着他的眼睛,“后天一起吃饭。” !!! 桑亦瞪着他。 拒绝了虞戈,又约他,这是想他死吗? 穆文骁见他不说话:“这是通知,不是询问。” 桑亦看了一眼震惊的虞戈,咬了咬牙:“我—没—空。” 穆文骁勾了一下唇:“不,你会有空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卡两根手指夹着塞进了桑亦的衬衣口袋里:“有惊喜。” 桑亦眼皮一跳,脱口而出:“你又做了什么?” 穆文骁眼中难掩得意:“我下午还要开会,先走了,后天见。” 第26章 虞戈看着穆文骁离开,迈步就要追,走了几步后又停住转头看着桑亦:“桑经理和穆总很熟?” “不熟。”桑亦摇头,脑子里还在想穆文骁说的“惊喜”。 面对穆文骁,惊喜两个字是要分开看的,“惊”会加倍,“喜”则是个反义词。 虞戈走回来:“桑……” 桑亦突然起身,跑到收银台那里掏出卡结账。 刷卡。 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 卧槽!! 他竟然把密码给改了,穆文骁这个神经病。 桑亦胸口起伏,本来平和的可怕的心情在这一刻翻江倒海,这狗玩意儿就是来克他的,什么温情脉脉都是特么的假象。 桑亦沉着张脸走回来,虞戈目不转睛看着他:“穆总约了桑经理后天吃饭。” 桑亦回神:“虞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穆总之间有点儿误会,他是故意为难我,我……”桑亦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不容易合作要谈成了,穆文骁给他来这么一下子,虞戈很难不生气反悔的。 现在哪怕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清了。 虞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有些没搞明白桑亦和穆文骁之间的关系。 “那桑经理后天去见穆总,能不能带我一起?”虞戈笑着问。 桑亦摸了摸口袋里的卡,又是一阵心头火。 “虞总啊。”桑亦叹口气,拿起茶壶给他添了水,“是这样的,我之前得罪了穆总,他现在对我的态度非常扑朔迷离……我倒是可以带你一起去,但事情可能不会如你预想的那般,穆总他的想法异于常人……” 桑亦实在说不下去了,干脆摊牌:“虞总,反正就是你最好别跟我一起,我怕你受我牵连。” 导演都听傻了,以后桑亦说话他得掂量掂量,这跟他见到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桑亦说的话,虞戈一个字也不信。 他端起茶杯朝桑亦碰了碰:“这事儿就麻烦桑经理了。” 桑亦:“……” “我让秘书立刻拟合同,咱们今天就签。”虞戈又补充。 桑亦却是不敢签了。 可千万别签了合同,穆文骁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导演可就跟着受无妄之灾了。 “合同还是得慢慢拟,不差这几天。”桑亦委婉推拒。 从茶庄出来后,桑亦对导演说:“这事儿怕是要黄了,是我的问题,我的私人事情影响了你。” 导演一头雾水,但还是安抚桑亦:“没事儿,再找呗,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桑亦很快收拾东西退了房,嘱咐了路雨筝几句后,下午就回了江城。 刚到公司,李宏就让秘书过来喊他去办公室。 看到桑亦,李宏第一句话就是:“上个月的钱花完了没?今天一号,小穆总那边怎么说?” 桑亦:“……”心累的很。 桑亦往沙发上一坐,腿搭在茶几上,眼神涣散,有一种马上就要死了的美感。 “说话。”李宏过来踹他一下,不等骂人,手机响了,李宏接起电话听了会儿后眼睛就亮了,“好好好,放心,明天我就让周筠过去。” 听到周筠的名字,桑亦抬眼。 李宏兴奋地看着他:“单导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让周筠过去试镜,既然松了口,那就说明你过关了。” 桑亦手机也响了一声,桑亦拿起来看了一眼,综艺那边也说可以安排江霖几个人过去了。 桑亦扔开手机,搓了把脸。 李宏看他神色不对,敛了笑:“怎么了?你不想让周筠去?” “去,为什么不去。”桑亦站起来,愤愤道,“老子付出了这么多,这都是我该得的。” “我去看看江霖他们几个。”桑亦往外走,又站住,回头看李宏,“对了,那个虞总啊……” “怎么了?事儿没谈成?” 桑亦把事情简单说了说,让李宏心里有个数。 李宏气的破口大骂:“这个姓虞的,不讲武德。” 气完后,李宏又拍了拍桑亦的肩,安抚他:“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儿习惯就好,我以前也这样干过,你以后也会这样干的。” 桑亦摆摆手走了人。 桑亦在微信上跟节目组导演约了时间,然后又给周筠打电话,通知她的行程。 第二天,桑亦先带周筠去单导那里试镜,周筠特别紧张:“亦哥,能行吗?” “别紧张。”桑亦垂眼看着手机,随口道,“也不是被拒绝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周筠:“……” 还是之前那个角色,当初选了周筠,周筠被人替了,现如今周筠又回来,导演让两个人演同一段,谁演的好就用谁。 对方的经纪人睨着桑亦:“板上钉钉的事儿都能改,桑经理这人脉可以啊。” 桑亦靠在那里转着手机,似笑非笑:“彼此彼此吧,各凭本事。” 不管手段占几成,演技占几成,最终还是定了周筠,试镜完后直接签了合同,下个月就进组。 晚上时,桑亦接到虞戈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江城,让桑亦别忘了明天之约。 桑亦无奈,挂了电话后给钟宁发信息。 桑树精:钟秘书,明天我过去找小穆总,穆总有跟你提过吗? 穆文骁之所以如此笃定他会去找他,就是因为那密码被改了。 他干脆也不动脑子想,毕竟换密码为的就是他去求他。 他现在脖子上就像是被穆文骁栓了根绳,被人牵着走呢。 地表最强打工人:知道的,总裁定了地方,我待会儿把时间地点发给您。 桑树精:那我可以带个人一起去吗? 地表最强打工人:可以的,桑经理。 这么痛快? 桑亦总觉得那里不对。 钟宁发过来的地点是一家餐厅,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桑亦把时间地点发给了虞戈,并道:“虞总要是想去可以一起。” 虞戈就等他这句话呢,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桑亦也无奈,良言难劝想死的鬼,他自身都难保,也管不了虞戈了。 翌日白天,桑亦带江霖他们去见了节目组导演,商定综艺的事情,时间定下来,六号晚上录制。 中午,桑亦请工作人员一起出去吃了顿饭,晚上时小纪开车送桑亦去餐厅。 路上小纪担忧道:“亦哥,小穆总这个人阴的很,你可得小心。” “嗯?”桑亦抬眼。 “你都不知道。”小纪委委屈屈从后视镜中看他,“他,他,他用房子诱惑我背叛你。” “什么意思?” 小纪可怜兮兮将穆文骁对他威逼利诱的事情说给桑亦听,桑亦听后笑骂了一句:“狗逼玩意儿。”穆文骁脑子里现在不会都是水吧? “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立刻就答应,别犹豫。”桑亦又道。 “啊?”小纪瞪眼。 “啊什么啊,咱们公司的宗旨就是做人不能有良心。”桑亦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记,“但是得有脑子,你得想想你有没有偏财命,看看你亦哥,每个月要花一百万,这种美事儿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小纪立刻道。 “这不就得了,你亦哥皮都快被他扒了,你觉得你能从他手里拿到套房子吗?” “不能。” “所以啊,别委屈了,脚踏实地吧,小同志。” 小纪被哄好了:“还得是我亦哥聪明。”说着给桑亦扔了一块口香糖。 车子停在餐厅门口,虞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桑亦下了车跟他打了个招呼,神色复杂:“虞总你真的想好了?” 虞戈一手勾住桑亦的肩膀:“桑经理,这事儿我谢谢你,咱们来日方长。”他这两天翻来覆去的想,他这段时间要说得罪了谁,那就只有桑亦了,穆文骁别不是在替桑亦出气吧? “来日方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穆文骁站在台阶下,视线落在虞戈的胳膊上,眼神冰冷。 桑亦下意识抖了一下肩膀将虞戈的手抖下去,虞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尴尬地跟穆文骁打招呼。 对于虞戈的到来,穆文骁没有任何诧异,似是早就有所预料。 拾阶而上,穆文骁从两人中间穿过,嘴里说着:“加十万。” “你有病吧。”桑亦现在听到钱就应激,瞪着他,“怎么就加十万了?” 穆文骁停下步子,转头看他:“我有病?” 桑亦:“……” 穆文骁抬手点了点眼睛:“这里好了,所以我现在没病了,以前你这么说我我无法反驳,现在你再敢说,我就当你骂我了,再加三万。” 桑亦:“……我有病,我有病。” “骂我眼瞎,再加三万。” 桑亦没忍住,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口香糖脱口而出,砸在穆文骁的后脑勺上,像顶了一朵白花,徒添几分颜色。 小纪倒吸一口凉气。 亦哥是真猛啊。 穆文骁停下步子,转头。 钟宁下意识伸手,但立刻又收了回去,这不是他的工作。 穆文骁抬手要往后脑勺上摸,桑亦忙上前,一手攥住他的手腕,一手去扒拉他的头发,嘴里说着:“我错了,我错了,再加三万,我可以的。” 穆文骁垂眼看着几乎贴在他身上的人:“没错,很好,继续。” 桑亦低眉顺眼:“……我错了。” 但你能不能去看看脑子啊? 虞戈看不懂一点儿也听不懂一点儿,就是突然开始后悔今天跟着过来。 进到包间,穆文骁解开西装扣子,往椅子上一坐,招呼服务员:“先上五瓶茅台。” “虞总,坐。”穆文骁指了指身边的位子,“我听桑亦说你喜欢喝酒,既然今天虞总来了,那我也尽尽地主之谊,让虞总喝个痛快。” “茅台管够,不醉不休。” 桑亦眼皮一跳,穆文骁看他一眼:“当然了,这么好的酒,桑经理的身份是配不太上的,所以桑经理今天就陪虞总喝牛奶吧。” “对了,结束后顺便把账结了。” 第27章 虞戈不是傻子,相反还是个人精,看着桌上那一排茅台,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今儿这事儿就是因为得罪了桑亦。 穆文骁的传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进包间的都是男团成员,那肯定就是喜欢男的呗,身边出现个桑亦这种容貌的也是正常。 他也看明白了,今天这个局就是穆文骁专门给他办的鸿门宴,他料定了他今天会过来。 他这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虞戈能屈能伸,打开茅台倒了一杯,端着酒站起来对桑亦道:“桑经理,咱们俩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在这里我先给你道个歉,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桑亦无声叹了口气。 虞戈做的那些事儿在他们这个圈里再正常不过了,心里骂一句就完了,明面上是不会撕破脸的,而且最后合作也谈成了,大家就是相亲相爱的亲朋友。 可谁知道半路上杀出穆文骁这么个神经病来。 虞戈大小也是个总啊,虽然在穆文骁面前卑躬屈膝的,但碾死桑亦也只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 桑亦不想跟他交恶。 桑亦也站起来:“虞总您这话说的,咱俩之间哪有什么误会,没有的事儿,要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那也是我的疏忽。” 虞戈见桑亦态度这么好,不像装的,松了口气。 桑亦伸手要拿酒,虞戈忙道:“别,桑经理喝牛奶,我喝酒。” 桑亦:“……” 桑亦端起牛奶和虞戈举了举,喝了一口后,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爱喝牛奶,有股子膻味,但还是咽了下去,他怕穆文骁过来给他灌下去,这是那神经病能干出来的事儿。 穆文骁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支着下巴勾了勾唇:“原来两位是好朋友啊。” 虞戈忙道:“是啊,我跟桑经理一见如故,合作也谈的特别好。” “这样啊,难怪他对你如此客气友善大方有礼热情亲切。” 嗯? 虞戈觉得这用词儿不太对。 穆文骁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慢慢敲着:“我就不一样了,我跟桑经理之间有点儿恩怨,很难调和。” !!! 虞戈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道:“什么?” 虞戈下意识去看桑亦,就见桑亦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牛奶,平静无波。 穆文骁笑了笑,对钟秘书道:“我看桑经理似乎是不太喜欢喝牛奶,给他换酸奶吧,就那个娃哈哈ad钙,他喜欢。” 钟秘书出去,很快又回来,在桑亦面前摆了三排娃哈哈ad钙。 虞戈方才以为穆文骁是开玩笑的,但现在看到那三排ad钙,一时间不知道是ad钙更伤自尊还是自己的五瓶茅台更伤自尊。 对于钟秘书的执行能力,穆文骁很满意,朝桑亦抬抬手:“别客气,管够。” 桑亦看他一眼,又觉得多看一眼都难受,于是把头用力转开。 穆文骁也不介意,伸手拿过一瓶ad钙插上管,还对虞戈无奈地笑了笑:“你看,还得人伺候。” 桑亦斜他一眼,低声道:“爽吗?” “还行。”穆文骁忍不住扬眉,端过他手边没喝完的牛奶喝了一口,“还不错啊,没什么怪味。” 虞戈眯眼看着两人,突然间醍醐灌顶。 没错,他之前的思路是对的。 穆文骁确实是有点儿神经病在身上的,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得看行动,看意图。 虞戈想了想,突然出声:“穆总,之前呢咱们说今天要谈一下合作的,您觉得这个合作要如何才能继续下去呢?” 不错,挺精明一人。 穆文骁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抬眼,敛了笑:“合作也不是不能谈,你觉得什么时候签合同比较好?” 穆文骁转头看着桑亦,这话是问桑亦的。 桑亦瞪着他。 跟他有什么关系? 虞戈倒是看明白了。 他刚才跟桑亦道歉了,桑亦态度也挺好,但穆文骁并不满意,而且是极度不满意的。 所以这个合作想继续,就得去求桑亦,但桑亦同意还不行,得他求桑亦求的让穆文骁满意才行。 怎么求?跪下给桑亦磕个头吗? 虞戈在心里骂了一句,这穆文骁是个特么的变态吧。 虞戈起身:“穆总,桑经理,我先自罚三杯,今天不谈合作的事情,只喝酒。”这事儿今天注定是办不成的,只能再想办法,毕竟是上亿的生意,也不能说不谈就不谈了。 一桌四个人,除开钟秘书,三个人面前都有属于他们个人的酒水,虞戈是茅台,桑亦是ad钙,穆文骁是五度的蜜桃果酒。 穆文骁一口蜜桃果酒,桑亦得喝一瓶ad钙陪着,虞戈则是二两茅台。 桑亦自己平日里喝酒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喝着ad钙看虞戈灌茅台,就觉得胃疼。 “酒喝多了会猝死的。”穆文骁抿着他的蜜桃果酒懒洋洋开口。 虞戈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一仰头将酒全倒进了嘴里。 桑亦扔了手里的空瓶,又拿起一瓶插管吸了一口:“人要是倒霉了喝奶也能呛死。” 穆文骁也不恼,只笑着对虞戈举了举杯子,虞戈又开了一瓶新酒。 三个人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酒局散了时,三个人倒了俩。 桑亦看着趴在桌上的穆文骁,无语半天,拿起桌上那还剩半杯的蜜桃果酒一口干了,这跟糖水有什么区别? “就这,能喝成这幅鬼样子?”人家虞戈还能出个声呢,这位直接悄无声息一动不动了。 钟秘书道:“我们总裁平常不喝酒,今儿也是破例了。” 桑亦气笑了:“真是破了个好大的例啊。” 桑亦先通知虞戈的司机过来,然后跟司机一起把人弄到了车上,虞戈醉的跟头死猪一样,茅台空了三瓶,但虞戈的座位底下跟泄了洪似的,显然是倒了不少,桑亦也就放心了些,不然真喝三斤白酒,他都怕他进医院。 但这货是真特么浪费啊,这可都是钱啊。 把虞戈弄走,桑亦转身就要走,被钟秘书拉住:“桑经理,还没结账呢。” 桑亦:“……” 没有密码的卡自然是刷不了的。 桑亦咬着牙掏出自己的卡。 又是两万多。 穆文骁是知道怎么让他难受的。 结完账,桑亦去了趟洗手间,ad钙喝多了,快给他憋炸了。 解决完后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包间,包间里已经没人了,钟秘书也不见了人影,桑亦出了餐厅,小纪开车在门口等着他。 打开后车门,淡淡的蜜桃味传来,桑亦弯腰,看着醉倒在后车座上的人,惊讶道:“他怎么在这儿?” “钟秘书说他没开车,让我们帮忙把小穆总送回去。”小纪扒着座椅回头,“我觉得这是合理的要求,而且也不敢拒绝,就答应了。” 桑亦无奈,掏出手机给钟宁打电话。 钟宁倒是接的快。 “钟秘书,麻烦你跟我说一下穆总家里的地址。” 钟宁道:“抱歉啊,桑经理,这属于小穆总的隐私,您还是亲自问他吧。” “问他?”桑亦提高声音,“钟秘书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钟秘书语气平静温和,“抱歉啊,桑经理,我也只是个打工人而已,再见,晚安,祝好梦。”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桑亦气笑了。 “咋办,亦哥?” “扔这儿。”桑亦没好气道。 小纪摸摸鼻子:“那这种事情能不能别牵连我,我害怕。” 桑亦瞪他一眼,坐上来关上车门。 小纪从后视镜里看他,小心翼翼:“去哪儿?” 桑亦咬牙切齿:“我家。” 靠在那里的人头一歪身体滑落下来正正好躺在了桑亦腿上。 第28章 “无论未来日子,翻起几多风雨,紧握这个爱字,贫富生死也好亦是极其愿意……” “只知道是时候拿着鲜花,将心爱预留在盟誓之下,共你漫游在天边,看着低洼,想起我俩在某天白头,无穷牺牲也不怕。” “什么歌?”桑亦听着有些耳熟,一边将穆文骁的头往上抬了抬让他睡得更安稳,一边问开车的小纪。 “《我的宣言》,亦哥你没听过吗?很火的,很多人用它来求婚,或者婚礼的时候用,亦哥,你out了,这都不知道。” 桑亦愣了愣。 他是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歌词,粤语歌,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字都不认识多少的文盲了,粤语连蒙带猜能听懂八成。 桑亦低头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的人。 幽暗的光影下,那人紧闭着双眼,呼吸绵长。 这是穆氏的小穆总,总是很难让桑亦将他与昔年在烧烤摊上拉二胡的陆文联系在一起。 * 有了钱,桑亦便催促陆文去检查眼睛。 但陆文他爸不在身边,后妈又不管他,桑亦便干脆陪着陆文坐车去了一趟市中心。 陆文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也给出了建议,专业术语桑亦听不懂,只听明白了几句话:能治,大概需要七八万块钱,有一定危险性,需要法定监护人陪同签字。 “你妈联系上了吗?”桑亦问。 陆文摇了摇头。 “那你爸呢?” “能联系,但他没钱。” 桑亦“呸”了一口:“这世道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烧烤摊生意不错,我现在觉得七八万也不多,等凑够了钱,你让你爸回来给你签字就行。” 陆文没言语,但神色并不好。 两人坐车回去的路上,桑亦难得体贴:“你放心,我会帮你赚够钱的。” 陆文头转向窗外,夏日午后的阳光正烈,桑亦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有感觉吗?” 陆文便抓住他的手转过身来摸他的脸。 陆文说:“小树,我有些难受,你安慰一下我吧。” “怎么安慰?我都给你摸了,还要怎样?”也就是今天看小瞎子心情不好,不然他早将他的手给扔出去了,喜欢摸人脸是什么破毛病。 “你亲一下我吧。” 桑亦惊恐的往后仰头,压低嗓音:“为什么要亲?又没什么意思。” 陆文平静道:“上一次是我亲你,我想知道你亲我是什么感觉。” 桑亦无言以对,谁亲谁还不都是一回事儿。 “不行,我不乐意。”桑亦拒绝,小瞎子身上毛病真多,又是要摸脸又是要亲嘴的。 陆文转开头,靠在那里,不再说话。 桑亦本来不想理他的,但越想越觉得心里过不去,就探头过去看他。 陆文比之刚认识时又瘦了很多,无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桑亦有些烦躁,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有病。” “嗯。”陆文低低应了声,“眼瞎。” 桑亦:“……”艹。 “亲亲亲。”桑亦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像是被小瞎子拿捏了一样。 “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陆文淡淡道。 桑亦“呸”了他一口:“哦,现在又算了,有本事你刚才就别提啊。” 从市里到县里的公共汽车上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闭着眼睛休息,桑亦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他们后,才做贼一样飞快探头过去亲在了陆文的唇上。 轻轻碰触后桑亦便要退回来,被陆文按住后脑上往自己身前压了压,两人的唇便紧实地贴在了一起。 即便桑亦这次有了准备,但那从脊背深处升起的酥麻感还是让他陌生无法适应。 打了个激灵,桑亦推了陆文一把,含糊道:“行了。” 陆文这才松开了他。 桑亦擦了擦嘴,压着过快的心跳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什么感觉?”脸发烫?是不是发烧了? 陆文抿了下唇:“拉面的味道。” “我日。”桑亦笑,手在脸上扇着风,“上一次是孜然味。” 陆文勾了勾唇角,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一晚,陆文没回家,睡在了桑亦的房间里。 面店后面有个小院,老板有自己的楼房平日不住这里,便免费给桑亦住,晚上正好也能看店。 那天晚上,陆文又给桑亦拉了一首二胡曲,就是那首《我的宣言》。 夏日的夜里,他们一起躺在桑亦那张一米一的小床上,陆文去摸桑亦的脸,被桑亦打了好几巴掌,最后拗不过,只能由着他去了。 烧烤店生意依旧火爆,桑亦烤烧烤,陆文拉二胡,凌晨时一起收摊。 最后的炭火上,陆文放了个小奶锅上去热牛奶。 “牛奶富有蛋白质,钙磷维生素等营养物质,能增强免疫力促进骨骼发育,对身体有好处。” “吸烟损坏呼吸系统,影响心血管健康,有致癌风险。” “听不懂。”桑亦叼着根烟蹲在那里,“牛奶有股子膻味难喝的很,还不如ad钙呢。” “ad钙属于饮料,没什么营养成分,而且含糖量较高,喝多了容易长胖。” 桑亦听他说话有些烦:“你哪来那么多大道理,我就爱喝,你管我?” 桑亦为了气他,拿了一排ad钙摆在陆文面前,然后握着他的手去摸,语气得意洋洋:“你看着,我现在给你表演一个一口炫一瓶ad钙。” 为了让陆文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场景,桑亦让陆文握着ad钙,自己凑上去用力一吸,瓶内液体喝完后,最后的那点儿会被吸出丝丝声,桑亦故意让声音放大,然后愉悦地换另一瓶。 人都瞎了,管的还挺多,我让你管,气死你。 喝完六瓶ad钙后,桑亦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后果就是半夜被尿憋醒了,想下床去厕所,却被人抱着不肯撒手。 桑亦急的不行:“松开我,尿你身上了我。” 陆文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淡淡道:“亲我一下就让你去。” 桑亦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摸黑凑过去敷衍地亲了一口,没亲对地方,亲在了喉结上。 急促的一声呼吸后。 陆文瞬间就松开了手,桑亦翻身下床,骂骂咧咧往厕所跑,边跑边喊:“陆文你给我等着,等你睡着了,老子找根绳给你鸟拴上,狗逼玩意儿。” * 啧。 桑亦不爱回忆过去,有些事情也实在是太过久远,但现在这一想起来,哎呦呦,真是一步一个坑啊。 那时候的他可真是个纯种大傻逼。 陆文眼瞎心眼子倒是一点儿不少长。 桑亦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作死地伸手捏住了穆文骁的鼻子。 呼吸被阻,躺在腿上的人抬手攥住桑亦的手扯下来,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子往下栽,桑亦眼疾手快给他兜住,穆文骁胳膊肘一撑,正好捣在桑亦的小腹上。 “卧槽。”桑亦忙按住他,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再动,尿你身上。” 第29章 车子在桑亦家楼下停下,小纪下车打开车门,桑亦勾着穆文骁的肩膀将人搂住:“行了,你回去吧。” “你能行吗,亦哥?” “能行。”桑亦朝他抬抬下巴,“路上开车小心。” 小纪上了车,降下车窗,冲整个身体都扒在桑亦身上的人喊了一声:“小穆总,我现在滚还能有房子吗?” “赶紧滚。”桑亦在轮胎上踹了一脚,“一天天屁话真多。” 桑亦自己经常喝醉,但并没有照顾醉酒之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小纪每次是怎么把他扛回家的,他现在就只知道穆文骁真特么沉啊,而且软的跟面条似的,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点儿劲儿都不吃。 带着人进了电梯,桑亦将人搂抱着压在怀里,然后艰难地伸手去按了电梯按钮。 桑亦往后靠在电梯壁上借力,穆文骁唇贴在他脖颈处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烫的很,桑亦有些不适,伸手推了一把。 穆文骁脑袋砸在后面的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给桑亦吓一跳,忙扒拉回来揉了两把:“来来来,亦哥给吹吹,不疼不疼。” “……” 费劲巴拉好不容易将人带回家,往床上一扔,桑亦靠在衣柜上喘粗气,给他累死了。 趴在床上的人仿佛没有知觉,跟死过去了似的。 桑亦冷笑:“小穆总,你最好别是装的。” 桑亦去客厅喝了杯水,打嗝都是ad钙的味道,他其实有八年没喝过这玩意儿了,谁特么快三十了喝ad钙,传出去不够丢人的。 穆文骁这就是纯纯报复他。 洗了个热毛巾,桑亦回到卧室,先给他擦了把脸,然后跪在床上把衣裳都给扒了。 小穆总,不,当年的陆文屁事儿就多,当年晚上跟他一起住他那小破房间时,不管多晚都得去洗澡,小院里那破浴室老出问题,洗着洗着就得喊人,桑亦没少伺候他,一边伺候一边骂,还诅咒他找不找媳妇儿,毕竟谁家姑娘愿意伺候瞎子。 这人穿衣服看着瘦,脱了衣裳还挺有料,桑亦手在腹肌上面摸了一把,梆硬,显然平日里没少锻炼, 肋骨处青了一片,是之前桑亦给揍的,竟然还没消。 桑亦“啧”了一声,使坏地往淤青处按了一把,穆文骁身体猛地一缩。 “不好意思哦,没看见。” 先擦胳膊,胳膊肘后面一道狰狞的疤痕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都多少年了,这疤一点儿也没消,反而愈显可怖。 当初陆文说是不小心摔倒磕破的,当时桑亦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谁摔倒能在胳膊上摔这么一道又深又长的疤。 手指在那疤痕上小心翼翼摸了两下,桑亦才又换了只胳膊继续擦。 一边擦,桑亦一边贱兮兮问:“小穆总,卡的密码是多少?” 醉死的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桑亦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拉起他的黑色内裤边弹了一下:“五度的蜜桃果酒,能喝醉的真是人才啊。” “要是装醉那更是牛逼了。”桑亦趴过去仔细观察着穆文骁的脸色,“五度的果酒啊,小穆总,五度,不至于吧。” 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任由他折腾。 “服了。”桑亦无语,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有本事明天也别醒,直接给你拉医院去,正好看看脑子。” 桑亦关了灯出了卧室,先发了消息给虞戈的司机,确认虞戈到了酒店后才放心,小纪也给他发了个信息说到家了。 桑亦往沙发上一靠,愣了会儿神后,掏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搜了搜《我的宣言》这首歌,然后从头至尾将歌词看了一遍。 叹了口气后,桑亦将手机一扔,起身进了浴室。 手机铃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伸手捞过被人随意扔在一旁的裤子从里面摸出手机点了接听。 灯关着,窗帘拉着,但门半掩着,从门缝里透进来些光。 穆文骁压低声音喊了声“妈”。 那边传来女子柔和的嗓音:“我听说你找着小树了?” “嗯。” “那你……还好吧?” “挺好的。”穆文骁抬眼打量了一下房间,十几平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镶在墙上的衣柜。 穆兰迟疑一瞬:“你跟人家好好聊,小树是个好孩子……你没把他怎么着吧?” “没有。” 穆文骁说话没有情绪,穆兰也听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有些担心:“儿子,当年的事儿可能是妈妈的错,不怪小树,妈妈当时跟他说要送他和你一起去国外念书,他可能是担心跟不上你的步子,被妈妈吓着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离开的,你别怪他。” “不是的。”穆文骁平静道,“他当年脑子里都是ad钙,想不到这么多的。” 穆兰:“……” 穆文骁闭了闭眼,好一会儿后才道:“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小年轻的爱恨情仇,穆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穆文骁垂眼,语气突然阴冷起来,“但我不会允许他再跑一次的。” “……”穆兰迟疑,“儿子,禁锢是违法的。” 穆文骁:“……” 挂断电话后,穆文骁静坐几秒消化了一下情绪,然后转头拉开了床头柜上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打火机和一摞空调油烟机冰箱的说明书,没有小气球之类的东西。 衣柜里衣服乱糟糟的,但不像是两个人的,内裤也都是一个型号的。 穆文骁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那股子焦躁又散了一些。 桑亦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到穆文骁只穿着条内裤站在客厅里端着他的杯子喝水。 听到开门声,穆文骁抬头。 桑亦在家里一般只穿条大裤衩,但今天大裤衩忘记拿进浴室,所以只穿了条小裤衩,两个穿裤衩的男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桑亦顿了一下后若无其事地冷笑了一声:“呦,小穆总这是醒酒了?” 穆文骁眼睛盯着他,反手指着自己从上往下一划拉:“人都有本能的自保意识,潜意识告诉我再不醒,就清白不保了。” 放屁。 桑亦白了他一眼。 穆文骁还不算完:“你确定没吃我豆腐?” 桑亦回到卧室找出一身家居服扔在他身上:“穿件衣服吧您。” 穆文骁弯着腰站在那里穿裤子:“桑经理,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桑亦也在那弯着腰套他的大裤衩:“什么?” 穆文骁站直身体,表情淡定:“请你时刻记住你情人的身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刚才对我大呼小叫的我暂且不跟你计较,要是再有下一次,每次加十万。” “……”桑亦没好气,“小穆总既然酒醒了,就回家吧,我这里庙太小,装不下您。” 穆文骁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闲适的仿佛是在自己家里:“态度不好,还撵金主走,加二十万……对了,你这个月需要花多少钱来着?” 穆文骁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上个月的六十七万七千四百一十九没完成,这个月重新花,加上今天晚上你各种差劲的态度,又有个几十万,呦,桑经理,你这个月怕是要超二百万呢。” 穆文骁自己给自己算愉悦了,笑着看向桑亦:“我对你这么好,你开心吗?” 开心你个粑粑,第一次听说钱还得重新花的。 桑亦可能是ad钙喝多了,奶壮怂人胆,大怒且爆了个粗口:“我日你大爷,不,我日你爹。”大爷日多了,换个口味。 再见后穆文骁见多了桑亦怂了吧唧装孙子的样子,如此标准的小树模样倒真真是久别了。 “我爹可能不太想被你日,当年你给他腿踹断了,听说现在还瘸着呢。” 第30章 暑假要结束时,陆文他爸回来了,说要带陆文去看眼睛。 桑亦这两个多月没日没夜累死累活一天只睡几个小时的忙活一共攒了三万多块钱,加上之前自己的工资,一共四万,桑亦全都给了陆文。 “要是能治,你借我点儿行吗?”桑亦眼巴巴瞅着老板,“求求了,你看我俩月就能赚这么多,我肯定能还你。” 老板瞅他一眼:“我发现你小子脑子有点儿问题啊,平日里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现在还为了他借钱,咋的,脑子进ad钙了?” “这叫投资你懂不懂,你个土老帽。”桑亦拿过桌上的烟掏了一根,老板随手拿桌上的筷子抽过来,骂人,“我就说你小子抠死,又顺老子烟抽。” 桑亦被打也不撒手,欠欠地点上烟:“求你了,借点儿呗,医生说七八万就够了。”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陆文家就在这儿呢,让他给你写欠条,到时我要是跑了,你上他家追债去呗。” “嘿,你小子套我呢。”老板给他一脚,“你个毛孩子不懂这人间险恶,这年头都是好心没好报的。” “好心没好报?”桑亦站起身,撑着桌子瞪着他,“你竟然这么看我?你觉得我像是有好心的人?他得给他打欠条,还得给我算利息,他要是敢不还钱,老子弄死他。” “弄死他。”老板冷笑一声,“别以为我那天没看到你俩在后面亲嘴,俩小变态。” “谁变态?你骂我干啥?”桑亦说。 “滚蛋。”老板瞪他一眼,“你就是变态,别让他给你吃干抹净了就行,傻缺二货。” “变态,变态,我是变态。”桑亦点头应着,放软语气,“那说好了,你借我钱,我现在给你三鞠躬,一鞠躬——” “滚。”老板一脚给他踹了出去。 桑亦乐颠颠地去找陆文。 陆文家的小区是旧小区,他家住二楼,家里没人时,陆文带他来过两次,但每次只待一会儿就走了。 除了后妈,他家还有个小姑娘,是后妈和陆文他爸生的,后妈其实也是二婚,以前还有个闺女,放在了乡下养着。 桑亦跑上去敲了门,是陆文他爸给他开的门。 这是桑亦第一次见陆良华,能生出陆文那么好看的小孩儿的人长相并不差,高高壮壮的,就是看人的眼神让他不太爽。 桑亦对他印象不好,就不想搭理他,冲屋内高喊了一声:“陆文。” “进来。”陆文在房间里应了一声,桑亦便绕过陆良华进了屋内。 陆文的房间很小很小,一张小床外只能站个人,桑亦坐在床上小声跟他说话:“我们老板答应了借钱,你放心吧,我肯定给你把钱凑够了,你放宽心去治病,人家说了生病的人不能心情不好。” 陆文垂眼:“谢谢你,小树。” “别谢,我再次提醒你,陆文,这钱得还的,你别用谢字打发我,我害怕。”桑亦有些兴奋,“陆文,你是不是很快就能看见了?” 陆文抓住他的手扯到自己身边来:“我想第一个先看见你。” “那当然,给你治眼睛的钱都是我赚的,这要换个说法,我都能当你爸了。” 陆文沉默了一瞬:“那你还挺有梦想。” 陆文伸手去摸他的脸,桑亦往后一躲:“你可快别变态了,老板都看见咱俩亲嘴了,还说我是变态呢。” 陆文手一僵:“那你……” “对了,咱俩去办张卡,把那些钱存起来吧,省的路上丢了。” 面馆是老板的生意,因为要交税,所以收入得走老板的银行卡,老板手头正好有现金,就给了他俩现金。 水电费房租这些钱包括税钱老板都没跟他算,他说好人没好报,但桑亦知道他是个大好人。 “好。”陆文点头,起身摸索着找衣服。 桑亦拿过陆文挂在墙上的书包找钱。 “钱呢?” “在书包里啊,不是你放的吗?” “没有,你是不是换地方了?” “什么?”陆文一愣,“我没换地方啊。” 桑亦开始在这小屋里找钱,一边找一边嘟囔:“你眼瞎,记性也差吗?眼睛已经开始影响脑子了?卧槽,治脑子得比治眼睛费钱吧?” 陆文站在那里没动,好一会儿后他扶着墙慢吞吞走出房间来到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的陆良华面前:“钱呢?” “什么钱?” “治眼睛的钱。” * 桑亦拿过餐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咬在嘴里。 当年陆良华欠了人钱,被人追债,恰好就有钱送到了手边,于是就拿钱去还了债。 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偷儿子治眼睛的钱。 桑亦那天气疯了,扑过去跟陆良华扭打在一起。 陆良华是成年人,比桑亦要壮,但他打不过桑亦。 桑亦太知道怎么打人了,也知道打哪儿最疼,他那天下了死手。 两个多月,他和陆文日也盼夜也盼,就这么化成了泡影。 那天他把人按在那里狠狠揍了一顿,揍到最后收不住手,是陆文从后面抱住他把他压在地上才制止住了他。 邻居报了警,陆文他爸进了医院。 那次,伤情鉴定为轻伤,因为陆良华的腿被他踹断了,肋骨也断了三根。 轻伤听起来轻,但在法律上是很重的,陆文他爸要是执意追究责任,桑亦就是故意伤人罪,是会坐牢的。 桑亦当天就被带走拘留了。 拿过打火机点了烟,桑亦吸了一口慢慢喷出一口烟:“说起这事儿,我那时候不懂,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奇怪了,当年你是怎么说服你爸改口的?” 陆良华连陆文治眼睛的钱都能给霍霍了,怎么可能放过他。 可他在里面待了不过一周,陆文就来接他了。 穆文骁双手环胸,手指在胳膊肘那道疤痕上慢慢摩挲着,眼睛看着桑亦:“想知道?” “嗯,想。”桑亦诚实地点头。 穆文骁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桑亦眯了眯眼,直觉不太好,但他确实挺想知道这个答案的,犹豫几秒后,他慢吞吞来到沙发旁站到了穆文骁面前。 穆文骁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咬着根烟站在他面前的人。 八年前,应该有无数个这样的场景吧,他看不见,时常被小树要求坐在一个地方别动,小树说话时他会抬头看过去。 可惜,那时候他看不见。 穆文骁捏紧手指,朝桑亦抬了抬下巴:“老规矩,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第31章 桑亦俯视着穆文骁,射灯的光打在他脸上泛着一种柔和的光。 桑亦这些年见了这么多帅哥美女,说实话,都没有穆文骁长得好看。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他个人审美问题。 穆文骁的长相怎么说呢,其实是挺有攻击性的长相,年少一些时,身量要瘦削一些,加上那股子学生气,只让人觉得清冷,现如今,有权有钱有势的小穆总,那可真是气场全开啊,往这沙发上一坐,跟土皇帝似的,桑亦就差把自己阉了捏着嗓子喊一声“皇上万安”了。 桑亦侧身往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垂着眼道:“怎么,现如今这招还好使?” 穆文骁被这话问的一顿,很快又笑了起来:“呦,不好骗了呢。” “嗯,这八年没赚着多少钱,全用来长心眼子了。”桑亦说。 穆文骁站了起来。 沙发与茶几之间本就没多少距离,这一站,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桑亦往后退,小腿撞在了茶几上往后仰了一下。 穆文骁伸手勾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体,语气平静:“我刚才就是想告诉你,这招现在不好使了,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的。” 呸。 滚。 艹。 日你爹。 桑亦在心里骂爽了后,侧身拦住穆文骁想要走的身体:“别啊,小穆总,有话好说,这招不行那咱换一招,你提要求,我满足你,我现在就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不懂,现如今越想越不对劲。 他从派出所出来后,又见过陆良华两次,陆良华拄了拐离他远远儿的,显然是怕了他。 但那时候不懂啊,文盲一个,也不懂法律,还以为是公平公正,他爹偷拿他儿子治眼睛的钱,他揍了他那是替天行道,正义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后来才知道,不是的。 当年他给他揍成那副死样子,判个三年以下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穆文骁偏头看他:“满足我?你现如今这么开放了吗?倒是显得我太过纯情。” 桑亦一噎:“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文骁勾了一下唇,眼睫微垂,视线落在桑亦的腰间。 无袖背心下腰线毫不遮掩。 他以前也曾用手丈量过,现如今他的手没变,也不知他的腰比之以前是什么感觉。 二十八岁的小树……啧。 穆文骁动作快过脑子,压着人倒在沙发上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醉在了五度的蜜桃果酒上。 “大好的夜,情人在侧,确实适合干点儿成年人的事情。”穆文骁抵着桑亦的唇呢喃。 桑亦没反抗,也没动,任由他亲,还有功夫伸长胳膊把手里的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都二十八了,亲不亲的无所谓了,反正八年前也是这个人亲的,使劲亲,亲死你个狗逼玩意儿。 果酒混杂着烟草,实在是让人上头的厉害,穆文骁的手紧紧掐着桑亦的腰,胡茬扎的桑亦脸泛着麻。 桑亦渐渐有些不适。 不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 八年前陆文亲人,大多数是碰碰嘴,有时候有些过激,桑亦不乐意了,陆文就退回去了。 但现在,你爹的,跟啃排骨似的,带着强烈的压迫性,啃得他嘴疼,腰疼,这疼那也疼。 就在桑亦忍不了这种越来越热的感觉时,穆文骁突然停下了动作,双手撑在身侧看着他。 两人互相看着。 穆文骁胸口起伏,嗓音嘶哑:“你怎么不反抗?” 反抗你个der。 桑亦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执着道:“亲完了,告诉我。” 穆文骁愣是被他气笑了:“我刚才是不是说这招现在不管用了?” 桑亦眯眼:“所以,是白亲了是吗?” 穆文骁愉悦地笑了起来:“是的呢。” 桑亦深吸一口气,抬腿往他肋骨上顶,穆文骁闷哼一声。 桑亦一把推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穆文骁懒洋洋地躺在那里,眼尾往下一扫:“呦,你有感觉呀?” 桑亦拽了一下裤子,没好气道:“我是个人,是人被又摸又亲的都有反应,猪摸我我都有感觉。” “那你口味还挺重,都惦记上猪了。”穆文骁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下次换一边顶,再顶一次得断了。” 还有下一次? 滚。 折腾半天,没问出什么来,桑亦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进了卧室。 桑亦往床上一躺,身体上有些躁动,以前的时候他们其实也会互相解决,但那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就单纯由陆文带着他走。 后来他进了娱乐圈,懂得也多了,见识也多了,才知道老板没说错,陆文果然是个小变态。 但已经晚了,桑亦在还没搞明白这个世上的情爱规则时就已经被小变态给污染了。 再后来,桑亦也没心情去考虑这些事情,甚至连自己愉悦自己都很少做,因为难免会想起另一个人的手和……嘴。 这些年,追他的人不少,男的女的都有。 但找个女的,不好,毕竟自己也是跟男人厮混过的,哪个女孩子不膈应。 找个男的,就更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行,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因为当年没说分手吧。 艾玛,他可太有道德感了。 卧室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然后上床躺在了他身边。 桑亦没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让。 一只手在黑暗中摸上了他的脸。 微凉的手指沿着眉骨鼻翼慢慢往下。 八年前,陆文这么摸他,桑亦烦的很,总骂他有病。 八年后,再躺在一张床上被这么摸,桑亦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我变了吗?”桑亦出声,“人说成年后无论胖瘦,骨骼是不会改变的。” “怎么,想去削骨整容?”穆文骁冷笑,“我告诉你,桑小树,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找着你。” 桑亦:“……”他就不该开口。 “别想些没用的,好好想想你这个月的二百万怎么花吧,金主爸爸都替你发愁。” “……”桑亦扭脸躲避他的手,被穆文骁卡着下巴固定,“别动,这是惩罚。” “什么玩意儿?”桑亦的唇在他两指之间开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最讨厌被我摸脸吗?这就是你花不完钱,还对我大呼小叫的代价。”穆文骁的声音冰冷无情。 沉默,黑暗中的沉默尤为压抑,但穆文骁并不受影响,摸的仔仔细细,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遗漏。 好一会儿后,桑亦开口:“这个惩罚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懂了,麻烦小穆总把手松开,下巴要掉了。” “嗯。”穆文骁对桑亦的告饶很是满意,“那就好好听话,别挑战我的底线。”说着手松开他的下巴往下在他脖子上拍了拍以示警告。 “那我这么听话,能告诉我当年那事儿了吗?” “不能。”穆文骁说。 “怎么样才能?”桑亦问。 “回到八年前亲我一下还有用的时候。” “……” 桑亦选择闭嘴睡觉。 * 陆良华进了医院,在医院里骂骂咧咧的。 “臭小子,你说你要治病,让我回来,我立刻就回来了,还为了你耽误好几天工作,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的?”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养出个白眼狼,你妈那个不要脸的,嫌贫爱富跟人跑了,要不是我,你能活这么大?竟然找人打我,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拿那钱顶一下怎么了,最多三天就回来了,你眼睛耽误三天又死不了。” “我这次一定要让那小子坐牢坐到死,这辈子都休想出来。” 陆文去到面馆问老板:“怎么样才能让小树出来?” “你爸真不是个东西。”老板黑着一张脸,“现在这事儿闹这么大,除非他自己改口把案子给撤了,不然没办法。” “好,我知道了。” 陆文敲着盲杖慢慢走回了家。 出事后的第五天,陆良华就强硬的要求出院回了家,就躺在沙发上养伤。 陆良华挺精明的,他清楚小树没有亲人,那点儿钱全都给了陆文,现在人又进去了,陆良华医院住院的那些费用找小树赔,小树根本就没钱赔他,而且他打算让小树去蹲局子,就更拿不到钱了。 住院花的钱没人能给他报销,所以陆良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院。 “等找到他家人,肯定得给我赔钱。”陆良华越想越气,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朝陆文砸了过去,“你还有脸坐在这儿。” 枕头砸在脸上,陆文连躲都没躲,他平静道:“我以前其实很不理解我妈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你虽然没能力不上进,脾气一般,但相较于这一片的男人也不算太差劲。” “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陆良华下意识问了句。 “明白我眼瞎,我妈没瞎。” “狗日的。”陆良华大怒,回手摸抱枕,没摸着,顺手摸起了桌上的杯子扬了起来,但砸出去的那一瞬间却顿住了。 陆文低头嗤笑了一声。 是,陆良华不家暴,也不打孩子,他只是无能。 “怎么,不敢打?”陆文抬起下巴,“去公安局找警察,把口供改了,让小树出来。” “呵。”陆良华气笑了,“我告诉你,不可能,想得美吧,鳖孙子,我让他坐一辈子牢。” 陆文眉目不动:“陆良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陆良华乐了,“你给我什么机会?咋的,你要把你老子杀了啊,把你能耐的。” 陆文站起来,走到沙发旁,低头俯身。 陆良华一愣的空挡,陆文突然伸手用力抓住了陆良华的胳膊。 陆良华腿打着石膏,肋骨断了用不上劲,他被十八岁的陆文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窗户边,怎么扭打也挣脱不开。 锤子砸在玻璃上,咣的一声后,玻璃碴子四散开来。 陆文看不见,也不在意,他用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压着陆良华的脖子将他半个身体推出了窗外。 “你做什么?”陆良华惊恐地挣扎着。 “我眼睛没瞎时记得咱家楼下一直有个雨棚,眼瞎了以后也不知那雨棚还在不在,咱俩今天就自求多福吧。” “你什么意思?” “我说让小树出来,你不肯,那咱们就换个方法。”陆文的语气平静无波,听着有些渗人,“今天先是咱俩,你要还这么有种,那明天我就把房子点了,咱们一家四口一起死。” “你想做什么?”陆良华从来没见过陆文这幅样子,半个身体腾空的感觉很惊恐,他咽了咽唾沫,“你这是故意杀人你知道吗?” “不。”陆文在他耳边轻声道,“是父子俩一起坠楼。” “你疯了……” 陆良华的喊叫声在秋日风声中响破天际,惊起无数雀鸟。 雨棚没有被拆,他们从二楼坠落,被雨棚拦阻,然后滚落在地,石膏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陆文捂着被玻璃割伤的胳膊颤巍巍站起来:“运气真好,雨棚还在。” 陆良华被吓破了胆,看陆文像是看一个疯子。 小树出来那天,陆文去接他。 那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夏末秋初,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树喊他:“看错方向了,我在这边。” 那人裹挟着阳光而来一把将他抱住:“没事儿,钱没了,我再给你赚,会治好的。” * 早上桑亦是自然醒的,窗帘是半遮光的,他能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他以为会睡不着,但其实他睡得还挺不错的。 身边没人,他摸了一下,没热乎气,显然人早就起了。 桑亦下了床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才拿起手机,一边点开看一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香味以及迎面而来的人。 桑亦站在卧室门口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桑经理,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钟助理站在他小小的客厅里笑容可掬的朝他打招呼。 “早——”桑亦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别有什么冒犯,还好,裤衩够肥大。 不止人,还有一大桌子早餐。 他那小小的餐桌上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上满扑着碎花桌布,桌布上还摆了一束水灵灵的百合花。 桌上有三明治,有牛角包,有粥有油条有包子,盘子上还有用胡萝卜雕的花,餐桌旁的椅子上,穆文骁穿着板板正正的衬衣西裤架着腿坐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平板。 厨房里走出一个面容温和的阿姨,笑着跟桑亦打招呼:“桑先生,早。” 桑亦目瞪口呆:“——早。” “桑先生早上喝什么?穆总说你不喜欢喝牛奶,那咖啡,豆浆还是果汁?” “咖啡,加糖加奶,谢谢。” “好的,请稍等。” 桑亦拉开椅子坐下,恍恍惚惚地伸手去拿包子。 穆文骁头也没抬:“洗漱。” 桑亦就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刷牙刷到一半,桑亦才缓过神来,打开洗手间的门瞪着穆文骁,含糊不清道:“你想干啥呀?” 穆文骁抬眼:“让你感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 这给你丫嘚瑟的。 桑亦砰的一下关了洗手间的门。 洗漱完出来后,桑亦往餐桌前一坐,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拿过包子咬了一口,继而扬了杨眉,你别说,有钱人家的包子比外面三块五一个的好吃多了。 “桑先生要吃小混沌吗?早上刚刚包出来的。”阿姨又问。 “吃。”桑亦眼睛一亮。 “好,那我给你煮十个,不大,你还可以吃点儿别的,有什么忌口吗?虾皮海带和香油可以加吗?” “可以,没忌口,麻烦你再多煮一碗。” 桑亦一边道谢一边点开手机发语音:“到哪儿了,别在楼下等我,上来吃饭。” “钟助理不吃?”桑亦招呼钟宁。 “不用了,我吃过了。”钟宁说。 “也是。”桑亦阴阳怪气,“昨天晚上回去那么早,钟助理肯定睡得特别好,不像我,伺候小穆总伺候了一晚上。” “……”钟宁干笑一声,不敢说话。 穆文骁嗤笑:“是,我肋骨没折算你伺候的时候手下留情。” 钟宁:“……”床上那点子事儿实在没必要拿出来炫耀,他又不是没有女朋友。 丝毫不羡慕呢。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喊声:“亦哥起了没,我进来了。”钟宁正打算过去开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小纪走了进来。 穆文骁抬眼,目光准确的捕捉在小纪手里的钥匙上,眼睛眯了眯。 “小穆总早。”小纪进来打了个招呼,然后惊呼一声,“哎呀我天,吃这么好呀,我这包子豆浆白买了。” “别吃你那破包子了,今天早上豪华早餐,小混沌在锅里煮着呢。”桑亦朝他招手。 小纪咽了咽唾沫:“我能吃吗?” “当然能,坐。” 小纪并不听桑亦的,眼巴巴看着穆文骁。 桑亦抬脚踹他:“看他干什么?他给你发工资?给我坐下。” 小纪叹口气,房子看来是没希望了。 阿姨端着两碗小馄饨出来,小纪又惊呆了,这都配上保姆了? “谢谢阿姨。”桑亦说。 “这位先生要喝点儿什么?”阿姨问,“咖啡,牛奶还是果汁?” 他都成先生了?小纪受宠若惊:“我能一样来一杯吗?” “当然可以。”阿姨笑眯眯。 桑亦又踹他一脚,骂道:“我看你比小穆总还会享受,还一样一杯,阿姨,给他来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纯黑。” “别别别。”小纪忙道,“我来杯果汁吧,纯黑跟喝中药有什么区别。” “好的。”阿姨笑着进了厨房,桑亦瞥了一眼,我去,果汁竟然还是鲜榨的,果汁机都整来了。 小纪摸摸鼻子:“亦哥,以后咱家这早餐都这个配置吗?” “吃饭堵不上你嘴是吧?” 小纪不敢再吭声,埋头开吃,一边吃一边斯哈,五星级饭店都没这待遇。 桑亦吃完小馄饨,心满意足的起身,你别说,有钱人的生活真爽。 阿姨见他们吃完,从厨房里出来打算收拾,桑亦多嘴问了一句:“这剩下的怎么办?” “喂流浪猫狗。” “什么?”桑亦惊呆了,“我人都没吃这么好,你跟我说喂狗?” 阿姨迟疑一瞬看向穆文骁。 不等穆文骁开口,桑亦对小纪道:“打包带去公司。” “好的。”小纪立刻找袋子,喂猫狗,咋想的。 阿姨过来帮忙用盒子将早餐一份份装好,跟酒店外卖似的,小纪默默将自己的塑料袋塞回了角落里。 “今天的早饭三万。”穆文骁开口。 “真的?”桑亦眼睛一亮,狐疑道,“你今天这么善良,吃错药了?” 穆文骁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直视着他:“是多花三万。” 桑亦:“……”日。 桑亦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阿姨过来问道:“桑先生有没有什么隐私不能动的东西?” “什么意思?”桑亦一愣。 “我待会儿要收拾一下屋子。” “???” 桑亦站在门口,目光越过纤瘦的阿姨看向穆文骁,穆文骁站在餐桌旁正在戴腕表,感受到视线抬头:“嗯?” 桑亦气笑了,干脆也不问了,朝阿姨摆摆手:“您随便,我没有任何隐私,您今天就是把我房子点了都没问题,就是房东可能要找你们小穆总要赔偿,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小纪拎着一兜子早餐跟着桑亦出门,小声道:“亦哥,咋回事儿啊?” 桑亦掐着腰瞪着电梯:“别理他,费脑子。” 到了公司,桑亦将早餐给了前台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包装精美的早餐,感慨:“我的妈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吃到亦哥请的早餐。” 小纪忍了忍没说,那本来都是给狗吃的。 “姐,那包子留两个给我午饭吃,可太香太好吃了。”小纪嘱咐她。 娱乐公司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的,桑亦这一天一个会连着一个会一刻不得闲。 中午时接到了虞戈的电话,醒了酒的人嗓子沙哑,说要约桑亦见个面。 说实话桑亦现在听到虞戈的声音就犯愁,虞戈摆明了还想跟穆文骁合作,但穆文骁不知道犯哪门子神经,桑亦也摸不准,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面也没什么意义。 桑亦便推脱说有事儿,改天再约。 虞戈也不敢勉强桑亦,只能应了。 晚上时,李宏有个酒局让桑亦陪他一起。 来的人桑亦基本都认识,都是李宏认识的人,不管交不交心,表面上都称兄道弟的,平日里也互相交换一下信息,这种局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场。 这种局还是比较放松的,大家基本都是一个层次的,适时恭维几句就可以。 聊天内容也很多,桑亦靠在那里摩挲着杯子听着,挑选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穆文骁的头上。 “你们听说了没,这穆文骁的包间送不进去人了。”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这个花样玩够了吧。” “哈哈哈,一个男团一块玩,可不是伤肾嘛,也许把身体给玩坏了吧。” 桑亦眯了眯眼,冷了脸。 其实以前的局上提起穆文骁是难免的事儿,毕竟他那个包间在圈里确实很有名。 桑亦还在背后里嘀咕过他老变态。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李宏见桑亦脸色不好,忙打哈哈:“诸位,诸位,咱们今天不聊那位穆总,聊点儿别的。” “咋的,李总今天怎么这么怂了?诶,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小桑带的那个男团进了包间,怎么个情况啊,说说呗?” 李宏尚未说话,桑亦开了口,没说进也没说没进,只道:“没传言的那么邪乎,就单纯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小穆总挺好一人。”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小桑还是那么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小桑啊,说说呗,那穆总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说话的人也是个经纪人,叫方海,他和桑亦其实并不合,因为手底下的艺人撞型,有些资源又重合,所以经常会发生两家艺人争一份资源的情况。 桑亦瞥他一眼,顿了顿后,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现如今也算是认识了小穆总,所以听不得别人在背后里说他,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是我的问题,我自罚三杯向大家道歉。” 桑亦实打实喝了三杯酒后,桌上的人都闭了嘴。 不管桑亦是狐假虎威吹牛逼还是真的认识了穆文骁,他既然开口了,那就得避讳一下,不然万一呢? 只有方海,嘲讽的大笑:“桑亦啊桑亦,谁不了解谁啊,你认识穆文骁?你还真敢说,你要真认识穆文骁,你就说说他一次玩几个呀,让大家开开眼。” “方海。”李宏杯子磕在桌上发出一声响,沉声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注意点儿分寸。” 方海不把李宏看在眼里,还想再说,被身边人制止,有人趁机岔开话题,这事儿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散场时九点多,方海离开前先歪歪扭扭去了趟洗手间。 桑亦落在最后面,拿了个垃圾桶,将桌上的剩菜剩饭茶水都一起倒了进去,然后拎着跟进了洗手间。 方海背对着门正在小解,桑亦从后面将垃圾桶扣在了他脑袋上,汤汤水水的顺着就下去了。 桑亦从背后里踹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出了洗手间。 转过走廊,就见李宏靠在那里等着他,语气无奈:“至于吗,多大人了,还干这种事儿。” 桑亦垂着眼拍了拍手:“多少年不干了,以前经常干,背后里喊他小瞎子的那些,我都这么教训的,他这还是幸运的,我那时候都用粑粑。” “别恶心人。”李宏嫌弃的推他一把,“赶紧走,别让他出来瞧见。” “你还是挺在乎小穆总的啊。”李宏瞥他一眼。 “从来都是他恨我,不是我恨他。”桑亦淡淡道。 “什么意思?”李宏喝醉了,脑子有点儿宕机。 “没意思。”桑亦也有些烦躁,扯了扯衣领,“不管怎么样,不能有人当着我的面说他。” “哎呦。”李宏嗤笑,“谁说的最多啊,骂他变态神经病脑子有问题的,都是你。” 桑亦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皱了皱眉:“是,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这么骂他,他现在憋着劲报复我呢,不能给他留话柄。” 李宏突然凑过来:“你还爱他吗?” 桑亦揉着因为喝酒而突突跳的太阳穴,问李宏:“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李宏面无表情看着他,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问爱一个人什么感觉,可太特么玄幻了。 装什么纯情呢? “就是想跟他上床。”李宏没好气。 “哦。”桑亦摇头,“我在懵懂无知的时候已经跟他上过床了,习惯了。” “卧槽。”李宏震惊,也不知道震惊个什么劲,“那什么,你俩谁上谁下啊?” “什么谁上谁下?”桑亦瞪他,“你真龌龊。” “……”李宏不想再跟他说话,踹他一脚,“滚吧。” 小纪开车送桑亦回去,到了楼下,桑亦朝小纪摆手:“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上去吧,我看你走路晃。”小纪下了车扶住了桑亦,“今天也没喝多少啊。” 桑亦没拒绝,确实是有点儿晕。 两人乘电梯上楼,然后出电梯,小纪掏出钥匙打算开门,然后“诶”了一声。 桑亦抬眼,然后一巴掌拍在小纪脑袋上,骂道:“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楼层都能按错。” “没按错呀。”小纪回头看了一眼,“是这楼层啊,咋门不对啊。” 小纪上前看门牌号,然后看到了旁边墙上那熟悉的划痕,震惊地大喊:“卧槽,亦哥,没走错,你家门被换了。” 桑亦踉跄着走过来,看着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朱红色防盗门,一脸迷茫:“我擦,我门呢?” “是啊,你门呢?”小纪也震惊。 桑亦扒着门上看下看:“你确定你没走错楼?” “怎么可能,我天天来,我能走错?”小纪跟着桑亦一起扒门,“哥,真的,你妈生门不见了,换了个野生的。” 第32章 桑亦靠在野生门上按门铃。 屋内人打开门的一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又喝酒?你这是打算当酒鬼?” 穆文骁穿着衬衣西裤,领带还板板正正的没摘,应该也是刚进门没多久。 桑亦一手撑着墙,一手撑着门,与他对视:“我门呢?” “扔了。”穆文骁上下打量他一番,“谁又灌你酒了?” “扔了?”桑亦震惊,“你为什么要扔我门?” “我乐意,我喜欢。”穆文骁说着,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扯进了屋内,然后看着门外的小纪。 小纪:“……小穆总,亦哥,再见,晚安,好梦。”然后转身去按了电梯。 豪华野生门关上,桑亦打量了一下屋内,屋里倒是没什么变化,但一眼能看出来干净整洁了不少,鞋柜上的拖鞋都换成了新的,上面还打着奢侈品的标。 穆文骁拿了一双弯腰放到他脚边。 桑亦觉得真特么玄幻啊。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双穷逼的脚去踩好几千一双的拖鞋。 桑亦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开口,最终还是回到了门上。 “不是,你什么毛病啊?”桑亦看着穆文骁,“你闲着没事儿换个门做什么?” “是谁早上说把房子点了也行的,我不过换个门你就不乐意了?”穆文骁目光微沉。 “这是乐意不乐意的事儿吗?” “那是哪里的事儿?”穆文骁反问。 桑亦一噎,这真特么是个好问题啊。 桑亦撑着鞋柜微微弓着腰,腰线被拉长,让穆文骁多看了一眼。 “这是租的房子,大哥,你给出租房换个好几万的门,等不租的时候扛着门走吗?” “送给房东就是了。” “哎呦喂,您可真大方。”桑亦气的嗓子都劈叉了,“我每个月为了省几十块房租跟他叨逼叨,你现在跟我说白送他个几万块的门?你怎么不把我肉切了送给他?” “没好几万,加锁才三万多。” “……”桑亦被他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穆文骁看他这样子,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桑亦又去看那门,扒着墙研究怎么装上的。 “这还能退吗?旧门呢,你把旧门弄哪儿去了,不租的时候再给他换回去。” 穆文骁拿着说明书从后面走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往后一扯:“录指纹吧。” 桑亦看着穆文骁在那操作,越想越郁闷:“你知不知道换出租房里的东西是需要经过房东同意的?” “这么门比之前那个门好。”穆文骁低着头继续捣鼓指纹锁。 “他会故意找茬的……这不是重点。”桑亦伸手抚摸着这野生门,语气沧桑,“小穆总,我终于明白你打的什么主意了,你是知道怎么让我难受的,我现在心疼地直抽抽。” 穆文骁动作一顿,偏头看他:“你难受?” “我门没了,谁特么能不难受。”一想到这好几万的门要白送给房东,桑亦就想敲开穆文骁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穆文骁盯着他看了几秒,扯过他的手往触摸区按压。 桑亦歪靠在哪里也不反抗由着他变换角度录入指纹。 录完一个手指,穆文骁松开他:“另一只手也录一个。” 桑亦便将手递到他手里,穆文骁伸手握住。 玄关这个地方很小,被竖起的酒柜挡了大部分光,穆文骁垂着眼站在那里,额前几缕碎发散落,侧脸勾勒出好看的弧线。 桑亦干这一行常常会盯着人看,从脸型到眉眼再到下颌线…… 所以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发现穆文骁不知何时转过了脸,两人一直在对视。 桑亦恍惚一瞬,又愣了几秒才回神,忙站直身体:“好了吗?” “好了。”穆文骁松开他的手。 “哦。”桑亦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扶着鞋柜换拖鞋,还顺嘴来了句,“你有钱就直接给我啊,别整这些没用……”话没说完,桑亦就卡住了。 桑亦迅速转身踩着那几千块的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往洗手间跑,但还是没逃脱。 身后传来一声:“看来是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再加十万。” 桑亦砰的一声关了洗手间的门,在自己嘴上呼了一巴掌,让你嘴贱。 你说你惹他干什么,随他去得了。 卡的密码还没想出来,这个月都二百多万了…… 桑亦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家里没人了,桑亦在巴掌大的屋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最后发现玄关处的鞋不见了,只剩那打着标的拖鞋。 走了? 桑亦摸了摸脖子,走了就走了呗,正好,看见他就闹心。 桑亦转身进了卧室,扑倒在床上,床上用品也被换了,这触感一摸就不便宜。 上面还有香薰的味道。 不,不是香薰,是金钱的味道。 门是不可能给房东的,肯定不给,这个门以后他房子租到哪儿,门就带到哪儿。 * 晚上十点,钟宁放下手机,转身抱过刚洗完澡的女友:“宝宝,你好香。” 女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么么么么么。” 钟宁抱起人往卧室走:“你说穆总纠结不纠结,天天说恨人家,然后转脸两人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这爱恨情仇的给我搞的头都大了,桑经理早上还阴阳我呢。” “嗯?”女友震惊,“睡了?不能吧。” “怎么不能。”将人放到床上,钟宁低头亲了亲她,“穆总朝我秀恩爱,说自己肋骨都被顶青了,你想哪个姿势能这样?以前没发现穆总说话也会口无遮拦。” 女友看着他,一脸无语:“你是脑子宕机了吗?那是被揍了吧。” “嗯?”钟宁一愣,“不能吧,我觉得桑经理不敢。” 女友抬脚踹他。 钟宁眼睛一亮:“你看就是这样,正好就是肋骨,这不是调情是什么?” 女友:“……” “别管他们了,下班时间不要提工作的事情。” 钟宁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摸过来一看:“不能背后里说人。” 接起电话,钟宁一秒变得冷静持重:“小穆总,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说了什么,钟宁眼睛睁大,但语气平静:“好的,小穆总,我马上过去。” 女友坐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又要赚三倍加班费了吗?” “找门。”钟宁说。 “找门?”女友一愣,“你不是说门都换好了吗?费了好大劲,怎么现在又要找门?” “把旧门找回来。”钟宁看着她,“你能理解这个脑回路吗?我的绝美语言老师。” 语言老师:“……” …… 钟宁开车到了桑亦小区外面时,就看到午夜的街头,他家小穆总坐在一个店面门口的台阶上,竟然有股子寂寥感。 “哇哦。”女友趴在车窗上,“光看个身影,就知道长得很帅。” “你稳重点儿。”钟宁嘱咐。 女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钟秘书,加班费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将车停好,钟宁走过去:“穆总,我已经联系了今天装门的厂家,那边说了,旧门回收后还没处理,马上就找人给送回来。” “嗯。”穆文骁抬眼,看到他身边的人,皱了一下眉。 “哦,这是我女朋友乔乔。”钟宁介绍。 “小穆总好。”乔乔朝他打了个招呼。 穆文骁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钟宁:“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钟宁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上个月。” “哦。”穆文骁也只是随口一问,便没再说话。 钟宁看了一眼乔乔,乔乔朝他眨了一下眼。 上个月钟宁找线上语言班没找着,倒是因缘际会加了个脑洞特别大的网友,聊着聊着越聊越热乎,两人就约了见面,然后钟宁被她超绝脑回路所吸引,于是两人迅速陷入热恋当中。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小穆总呢。 钟宁理了理思绪,还是决定要多问一句,毕竟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他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容易陷入被动。 “穆总,这门为什么要找回来呀?” 穆文骁垂着眼,好半天后才淡淡道:“我要让他看一下有钱的门和没钱的门的对比。” 钟宁扯了一下嘴角:“……哦,我明白了。” 有点离谱,但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小穆总他超恨的。 厂家拉货的车来了,钟宁上前,和司机一起从车厢里抬了一扇门下来。 车子走后,钟宁看着那扇门:“小穆总,我把这门抗上去?” 难不成要怼到桑经理脸上,让他好好看看两扇门的区别吗? 穆文骁没说话,也盯着那门看。 好一会儿后,穆文骁开了口:“这门你先带回家……不,不行,放到门口,也不行……” 穆文骁捏了捏眉心,头疼的很。 钟宁脑子开始疯狂转,但没转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看了一眼女友。 “要不,放到垃圾桶旁边吧。”乔乔试探着开口。 穆文骁抬眼看她。 乔乔摸了一下鼻尖:“明天早上,他下楼看到垃圾桶里的旧门,再想想那三万多的新门,这对比就更直观了。” 钟宁立刻看向穆文骁,观察着他的表情,三秒后他背着手朝女友比了个ok的手势。 不愧是他的超绝语言老师。 穆文骁起身往小区内走:“今晚算你十倍加班费,你跟你女朋友一人一份。” “谢谢小穆总。”钟宁欣喜 乔乔也高兴:“你们穆总果然大方。” “你厉害啊,钱都给你。”钟宁看着她,“你怎么琢磨出他的心思的?我刚才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乔乔挑眉:“这种感情纠葛,你不能看他说了什么,你得看他做了什么,去繁就简,就一条线,他换了门,大晚上又找门,那你就把门给他找回来还给那位,然后保全他的面子,这不就完事儿了嘛。” “哇塞,宝宝。”钟宁抱住她,“你实在是太优秀了。” “嗯。”乔乔拍拍他的肩,“有我是你的福气。” * 桑亦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有些烦躁睡不着。 穆文骁到底想干什么啊? 衣柜里被阿姨分开两半,一半把桑亦的衣服给叠的整整齐齐,另一半全都放上了穆文骁的衣物。 还给他换了门!!! 然后人走了……没走,回来了。 听到门响,桑亦瞬间扔了手机,然后关灯躺平。 桑亦眯缝着眼看着人放轻步子进了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又出去,洗了澡后又进来,然后上床躺在了他身边。 桑亦一动不动,那人伸手过来在他脸上摸了会儿,然后收回手睡觉。 桑亦:“……” 那就睡吧。 别想了,想再多也理解不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早上,桑亦起床,身边照例没人,打开门,与昨日一样的场景。 阿姨忙活早餐,穆文骁坐在桌边看东西,钟秘书…… “钟秘书昨天没休息好?怎么顶着两个黑眼圈?”桑亦打着哈欠走出去。 钟宁疲惫一笑:“昨夜有工作通宵了。” “哦。”桑亦感慨,“看来你总裁的大秘书也不好当啊,也确实,跟着有些老板吧就格外费脑子。” 钟宁:“……”谁说不是呢。 桑亦撑着餐桌,直视穆文骁:“小穆总,昨天晚上没来得及问,您这是打算在我这里住下了?” 穆文骁撩起眼皮:“你管我?” 桑亦:“……” “记住你的身份。”穆文骁垂眼,“我住这里合情合理合规合法。” “合规合法?”桑亦转身往洗手间走,嘲讽道,“你自己一本法律法条是吧,自己编自己写,只对我有效,呸。” 洗漱完,桑亦出来还没坐下,崭新的野生门被“砰砰砰”拍响,传来小纪的声音:“亦哥亦哥亦哥……” 桑亦边过去开门边问:“这门密码是什么,跟小纪说说,省的给他开门了。” 穆文骁冷脸:“不记得了。” 桑亦边拧门把手,边回头瞪他:“昨天买的门,你今天就忘密码?” “亦哥!!!”小纪一把扒拉开门,兴奋道,“你看我给你找回什么了?” 桑亦转头:“我去——哪儿找回来的?” “就在楼下垃圾桶旁边。”小纪拍着靠在墙上的那扇旧防盗门,邀功,“得亏我来的早,收费品的还没来,我一眼就瞅见了,这不是我亦哥的妈生门嘛,我立刻就给扛回来了。” “厉害了啊,小纪。”桑亦走出去拍拍那门,眉开眼笑,“我昨晚上还寻思去哪淘换一扇旧门呢。” “那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把这门给房东,那破房东事事儿的,哪配拥有咱这豪华大门,简直就是屎壳子镶金边嘛,等不租的时候我肯定帮你把门卸下来扛走。” “小纪你真是深得你亦哥的心啊。”桑亦拍拍他的肩,“这个月给你申请涨工资。” “谢谢亦哥,亦哥,我爱你。” 屋内,钟宁看着那垂着眼喝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人,微微一笑。 啧…… 他悟了。 第33章 桑亦指挥着小纪将门扛进来放到了阳台上,然后嘚嘚瑟瑟地出来:“这人啊,一旦幸运起来简直就是有如神助,谁能想到扔了的门还能回来呢?今天必须得去买个彩票,说不定就能中几个亿。” “有些人就不行了,你就比如那记性不好的,连个密码都记不住,肯定中不了彩票。” 钟宁:“……” 小纪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看到穆文骁,笑容立刻收了回去,艾玛,忘了他亦哥家里住着个煞神了。 穆文骁抬头看向桑亦:“请注意你的态度,我虽然瞧不上几个亿,但我能听出你的阴阳怪气。” 钟宁:“……”果然语言是门学问,比如“虽然但是”的应用。 桑亦坐下,拿了个肉夹馍递给小纪,嘴里说着:“那我跟小穆总说声对不起哦……快吃,吃完了赶紧走,今天一堆事儿。” 穆文骁放下勺子,桑亦看他一眼:“不吃了?小纪,打包。” 小纪叼着肉夹馍一顿搜刮,然后两人拎着打包袋大摇大摆走了。 昂贵的防盗门在眼前关上,保姆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这都不用她打包了,人家都学会了,而且颇有青出于蓝的架势,一点儿不剩。 穆文骁站起身整了整领带,面无表情看向钟宁:“你觉不觉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过于随便了?” 钟宁扬了杨眉。 乔乔说了嘛,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所以小穆总他不是超恨,他是超爱才对,但因为以前被甩,拉不下面子,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抽象。 不过不要紧,他作为一个全能秘书,现在面对总裁的感情生活,强的可怕。 “桑经理已经跟您说对不起了。”所以别在这里摆姿态了,人都走了。 “我稀罕他跟我道歉?”穆文骁拿过外套,语气冷漠,“他今天做什么?” “桑经理手底下的那几个男团小孩儿去录综艺,桑经理应该是会跟着过去。” 穆文骁没再说什么。 去公司的路上,钟宁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穆文骁。 穆总早上会习惯在车上处理一些事情,但今天他竟然坐在后座上发呆。 钟宁试探着问道:“穆总,以后都住在桑经理那里吗?” 穆文骁看着窗外因为早高峰堵的停滞不前的人和车流,不答反问:“你说他为什么不拒绝我?” “什么?”强得可怕的钟秘书一愣。 “接近他实在是太容易了。”穆文骁往后靠在座椅上,仰头看着车顶,似是自言自语,“嘴上说着不,但只需要用用小手段,他就会放弃抵抗,以前就这样。” 他摸他的脸,他不让他摸。 他亲他,他不想让他亲。 他想跟他睡一张床,他不让他睡。 他想跟他那样,他也不想。 可最终他都由着他了,好骗的很。 现如今,还是这样,由着他碰,由着他摸。 钟宁开始迷茫,这跟他悟出来的好像不太一样。 钟宁小心翼翼:“那是桑经理在乎您,不然也不能什么都由着您。” 穆文骁冷笑一声:“在乎?是不在乎才对。” “什么?”钟宁开始错乱。 乔乔的公式已经失效了。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随便,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会走的那么容易,一点牵挂都没有。” 穆文骁自嘲地笑了一下,小树也好,桑亦也罢,一如既往的没有心。 其实他早就看透了,八年前就看透了,那时候他还庆幸过,因为他没有心,所以才好骗,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人离开时是毫不留情的。 一次能走,两次三次照样也能走。 小树能走,桑亦……也如此。 钟宁:“……” 晚上得回去重新悟。 高级秘书果然是需要不断进修的。 * “亦哥,你今天胆子真大。”小纪兴奋,“你竟然敢怼小穆总,你看见小穆总脸黑了吗?” “呵。”桑亦冷笑,“也就是你亦哥我现在脾气好了,搁以前我都上手抽他了。” “你真的假的?”小纪不信,嘿嘿笑,“不过亦哥,小穆总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你说你以前渣了他,他报复你,说的过去,但现在他跑去你家给你换门,还给你做一大桌子早餐,他在报复你什么?等着你吃饭噎死吗?” “滚蛋。”桑亦抬头瞪他,“咒谁呢?” 小纪“呸呸呸”:“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好奇。” “好奇个屁。”桑亦一边在手机上回复信息一边道,“我都不好奇他在想什么了,他爱干嘛干嘛吧,由着他呗,我又不吃亏,就是费点儿时间精力哄着,不算大事儿。” “不吃亏?”小纪惊得扬眉,“亦哥,你,他万一,那啥,是吧,你懂不懂?你未免心也太大了吧。” 桑亦点着手机:“无所谓,小同志,你还小,有什么所谓的。” “你现在无所谓了?”小纪一嗓子吼出来了,“我当初为了捍卫你的清白丢了一套房子,你现在跟我说你无所谓?” 桑亦一巴掌甩过去:“好好开你的车。” 小纪瘪嘴,从后视镜里嘁了他一声,哼,你最好无所谓。 桑亦戳手机的手顿了顿,确实没什么所谓的。 刚重逢时,穆文骁碰他,他不适应,现如今碰多了,也就那样了。 又找回八年前的感觉了。 这要真让穆文骁睡一次,能不一个月花一百万,那他现在肯定选跟穆文骁上床。 他还没真正跟人上过床呢,找生不如找熟,其实也挺好的。 可惜了,小穆总不好这一口。 呸,他也不好这口。 他多洁身自好啊,简直就是娱乐圈务工人员一大清流。 堵车,半天不带动弹的,小纪无聊,又问:“亦哥,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啊?你别说是为了钱,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就……”小纪歪脑袋想了想,“李总总说人过了三十才会没良心,你那年才二十,正是有良心的年纪。” 桑亦乐了:“离李总远点儿,少听他那些谬论。” “那为什么呀?”小纪转头看着他,“亦哥,说说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桑亦没好气,“你真操心。” “行,不说算了,我改天问小穆总。”小纪硬气的拍了拍方向盘。 “哎呦喂,把你能耐的啊。”桑亦嗤笑,“他一瞪眼,你得跪地上哭吧。” 小纪:“……”确实,那一夜他在那间酒店里捍卫亦哥的清白时,就是跪在那里哭的。 早知道亦哥不在乎,他就应该帮小穆总把亦哥给绑起来的。 桑亦被小纪这么多问题问的烦心,降下车窗透透气。 车子终于开始动了起来,小纪也发动车子慢慢随着车流往前开。 桑亦胳膊撑在车窗上,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鸟就是鸟,就该在天上飞,而不是待在鸡窝里,更不能因为鸡而变成鸡,这锅,鸡可背不起。” “你说什么,亦哥?”小纪没听清楚。 “我说。”桑亦提高声音,“扶不起来的鸡就该炖了,中午吃鸡,铁锅炖大鸡。” 小纪看他一眼,小声嘀咕:“这跟小穆总待久了,精神错乱了是咋的,人家叫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你。” “好好好,炖我,炖我。”小纪哼了一声,“炖了我谁给你找门,小穆总吗?” 第34章 接了江霖他们去了节目现场,综艺录制的很顺利,节目组对桑亦都客客气气的。 录制结束后已经是半夜,导演跟桑亦聊天:“几个小孩儿挺有梗,这样,这个月中旬,你就尽快把事儿定下来,让他们四个轮流,一人一期,或者两人一期,你定下来再说吧,一定要尽快,我这边跟编导他们也需要时间。” “嗯?”桑亦没听懂,“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导演也一愣,“不是说打算常驻吗?你……”导演看他一眼:“去沟通一下啊。” 桑亦又反应了几秒后才明白。 这个综艺是穆文骁赞助的,所有进过包间的,给的资源就是上这档综艺,只不过别人是上完一次就完事儿,只有桑亦,要是表现好了,江霖他们能常驻。 桑亦之前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现在导演一说,他反应过来了,导演需要上面指示。 上面就是穆文骁。 “好,我知道了,我确定好后给你信儿。” 见节目组导演走了,小纪凑过来:“啥意思啊,哥?” 桑亦叼了根没点的烟吸了吸味:“就是得把这个月的钱花完,咱们小穆总要是满意了,江霖他们就可以常驻了。” “哦……”小纪撇嘴,“你说小穆总到底图什么啊?” “图我好玩。” 资源喂到嘴里了,就看桑亦接不接了。 童嘉然也听到了,小声道:“亦哥,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不等桑亦开口骂人,小纪先乐了,拍着童嘉然的肩膀:“亦哥他现在想的很呐。” “滚。”桑亦一脚给他踹开了。 桑亦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用指纹打开门,桑亦先探了探头,想借着楼道的光看看穆文骁的鞋在不在,但没想到屋内竟然亮着灯。 电视开着,穆文骁靠在那里看电视。 霸道总裁平日里也看电视的吗? 不是都看股票走向的吗? 桑亦进去:“你怎么还没睡?”真搁他家住下了? 穆文骁视线盯着电视,自始至终没看他:“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啊。”桑亦打了个哈欠,边换鞋边道,“我又不傻,能不知道几点。” “那为什么不交代一声?” “交代什么?”桑亦随口问,问完后反应过来了,转头看他,“你等我啊?我又没想到你在这儿等我,怎么了,有事儿吗?” 穆文骁握着遥控器的手倏然收紧,继而自嘲地笑了一声。 桑亦走过来,观察着他的表情:“我又那里惹小穆总不高兴了?”故意找茬呢吧? 穆文骁垂了垂眼,站起身,看着他:“你这个月,钱一分还没花吧?是不是又找不着密码了?也是,你这脑子能记住多少东西啊。” “要不你求求我,我告诉你。” 桑亦无奈:“小穆总,咱能不总提钱的事儿吗?” 穆文骁看着他,语气冷冰冰:“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天能有花不完的钱就好了,现在我满足你了,你还不乐意了?” 说完后,穆文骁迈步越过桑亦来到玄关处打开门走了人。 “嘭”的一声,还甩了门。 “你,我……”桑亦一口气堵在喉头,“我,艹。” 他招谁惹谁了? 简直莫名其妙。 你买的门你就随便甩啊? 桑亦倒了杯水灌下去,然后坐在那里开始复盘。 现在的桑亦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树了,天天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事情。 好一会儿后,桑亦抬手懊恼的捏了捏眉心。 大意了,穆文骁现在处于高敏感期,是他说话没过脑子。 * “我特么什么时候能有花不完的钱啊?”小树叼着根烟站在烧烤摊子前。 夏天还没彻底过去,还有余热,趁着这股子余热,小树打算再赚一波,天真冷了后,就没有吃烧烤的了,现如今人也少了很多。 “以后我赚了钱都给你。”坐在一旁的陆文说。 “我谢谢您嘞。”小树愁啊,快特么愁死了,他怕陆文的眼睛再拖下去就治不好了。 陆文从小树出来那天就没再回过家,一直跟小树住在这里。 高考前陆文的眼睛就出了些问题,高考失利,现在复读也没办法去,联系他妈妈也联系不到。 老板背后里问桑亦:“你打算怎么着啊?就这么一直带着他,劝你一句,别恋爱脑上头,你自己都养不活你自己呢。” “谁恋爱脑?”小树瞪他,“我没谈恋爱。” 老板:“……你不是恋爱脑,你是脑子有病。”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小树转脸又是乐呵呵的,“你觉得我过的不好吗?我觉得比以前过的好太多了,晚上还有个人聊天。” 老板拒绝再跟他沟通。 小树确实觉得现在日子过得还挺不错,虽然缺钱,但有奔头,等陆文治好眼睛后,说不定能飞黄腾达,到时候他就可以坐着数钱了,哈哈哈哈,这叫投资。 当然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被陆文逼着学习。 “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小树看着那书本上的鬼画符,“我一个文盲,为什么要学习?” “学习是必须的。”陆文坐在他身边按着他的脖子,“这年头不流行有文盲。” “滚蛋。”小树挣扎,“我不学。” “必须学。” “我不。” “学。” “不。” 陆文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用他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小树想动弹,他的手还压在他的脖子上不松。 “你到底想干嘛?”小树失去耐心,“我特么说了,我学不会,也不知道学这个要做什么,你别逼我抽你。” 陆文语气平静:“你才二十岁,能学的东西有很多,我的人生不会一直这样,我也不会允许你的人生一直这样。” 陆文拿起桌上的笔塞到他手里,然后握住:“我会一直带着你往前走的。” 小树听不懂,只知道一点,陆文是个死犟死犟的人,脾气上来了,谁也拗不过他。 学呗,谁能学的过他啊,眼瞎了也不忘学习。 他要是瞎一辈子,还怎么往前走。 呸呸呸。 你才瞎一辈子呢。 十月过去,烧烤彻底不行了,小树开始批发些衣服摆夜市卖。 这些小买卖不如烧烤赚钱,但零零散散又攒了不少。 十二月下旬,老板拍了三万块钱给小树:“拿去。” 小树惊呆了:“你疯了?” 老板瞪他一眼:“写欠条,不能陆文写,得你写,你敢不还钱,老子弄死你。” 小树乐癫了:“哥,你放心,要还不上,我就把陆文的肾卖了给你。” “能死你了。”老板躺在摇椅上点了根烟睨他一眼,“二十岁啊,正是傻逼的年纪啊。” 小树:“……”算了,看在他借钱给他的份上,今天就不怼回去了。 “说实话,我现在挺烦他的。”小树在台阶上坐下,瘦长的腿伸直,伸手摸过老板的烟也点了一根,“天天晚上逼着我学习,我真的,哥,我现在特别理解旁边理发店老干仗的那两口子,就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三观不合,要不是他眼瞎,我真想抽他,我一天天累死累活,晚上回去还得读书给他听,错一个字抽我一巴掌,我腿都给他抽肿了。” 老板乐了,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脚踹他:“有句话那小瞎子说的是对的,你才二十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文盲多学点儿没坏处。” “呸。” 晚上,小树坐在台灯下做数学题,边写边骂:“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陆文坐在他身边,伸手捏住他的脖子转过他的头,俯身亲了亲他:“你乖一点,行不行?” “滚,少碰老子。”小树骂骂咧咧,“你都抽我了,还想亲我,把你能的啊。” …… 又有钱了,小树打算带陆文去治眼睛时,陆文的妈妈回来了。 那是那年圣诞节的第二天。 头天晚上他们卖平安果卖了二百多块钱,小树正高兴呢,陆文妈妈的到来就更高兴了。 本来他还发愁陆文手术谁来签字,瞌睡送来枕头,可真是太好了。 陆文的妈妈穆兰与陆良华离婚时,陆文才三岁。 自那以后,她便只每隔段时间打生活费回来,人一两年才回来看陆文一次,生活费也按照当初说的,一分都不多给,近两年更是一次没回来过。 陆文其实并没有奢求她会帮他治眼睛,所以联系过两次没联系到人后,他其实是已经放弃了的,但没跟小树说,怕小树替他着急。 小树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开心,因为手术的费用陆文的妈妈全都包了,老板借给他的钱他原封不动还了回去,无债一身轻。 陆文的妈妈带陆文去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过不了几天陆文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她还让陆文不要担心高考的事情,她现在有钱了,能送他出国去念书。 对于小树,陆文的妈妈特别感谢他,还承诺要送小树和陆文一起出国,所有的费用都由她来承担。 出国? 出国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老板感慨:“果然好心有好报啊,你这真是中彩票头奖了,佩服啊小树哥。” “我去了国外干啥?要是遇不到你这样的老板,我摆摊卖袜子能赚钱不?比咱这赚的多不?”小树问。 老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拍了拍他的肩。 “你什么意思啊。”小树瞪他,“你给我说说呀,除了你我又不认识别人。” 老板欲言又止,最后突然道:“我看他妈妈现在身份可不一般,外面那辆车至少这个数。” 老板竖起一根手指。 “多少?十万?还挺有钱的。” “一千万。”老板吐出三个字。 “!!!” 卧槽!!! 小树惊呆了,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后面有多少零,本来还想算算他赚多少年才能赚够一千万,但文盲数学不好,没算明白。 “你这只山鸡就要变凤凰了。”老板笑了笑,“哪怕有一天那小瞎子把你给甩了,漏漏指头缝,就够你这辈子花的了,其实……也不亏。” * 桑亦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有些事儿他真的真的很久很久不去想了。 但自从穆文骁出现,就总是刻意逼着他去记起这一切。 当年陆文妈妈说要让他一起出国,那冲击力是很大的。 他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连县城都没转明白呢,出国,多遥远的一件事儿啊。 但其实也是极其容易解决的一件事情。 不去不就行了。 又不是非去不可。 桑亦便去找陆文,想告诉他,国外他就不去了,他妈妈那么有钱,能不能给他点儿利息。 走到医院的单人病房外,却听到里面在吵架。 “我已经跟小树说好了,让他陪你一起去,你为什么不去?”是陆文妈妈的声音。 “他一个文盲,你让他去国外做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我看他挺聪明乖巧一孩子,慢慢学呗,妈妈现在有钱,能让你们上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老师,他也不过才二十岁,有大把的时间。” “适合的土壤才能让种子发芽,他这颗种子不适合去国外。” “小文。”穆兰有些无奈,“你理智一些,你明明知道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而且妈妈没有要求你和小树分开,我看到了,我看到你对他……妈妈不介意这些,所以会让他陪着你一起……” “他不是个物件儿,他是个人,凭什么要按照我的人生走?我谢谢您回来帮我做手术,之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会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至于小树,他想学习也好,想打工也罢,都无所谓,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就能负担自己的生活,你的钱我也会慢慢还给你,我们会活的很好。” 穆兰顿了顿,好一会儿后才道:“你现在还小,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你要执意这样,妈妈也会支持你,但我还是想说,出国是对现在的你而言最好的选择,又不是不回来,过个几年你们一起回来,小树也可以长见识学东西,到底哪里不好了?妈妈不太理解。” 病房内沉默了好久,才响起陆文的声音:“他不会去的,我太了解他了。” 陆文妈妈也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好,只要你不后悔,妈妈就支持你。” 那天,桑亦借着病房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陆文坐在床上,眼睛上裹着白色的纱布,他望着窗子的方向,平静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 桑亦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手撑着餐桌长长叹了口气。 年龄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当年老板说二十岁正是傻逼的年纪,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二十岁的小树听到陆文说不后悔,吓得连蹦带跳地跑出了医院,脑子里都是理发店两口子干架时说的话。 “当年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二十八岁的桑亦想起那一幕,只觉心口发麻。 桑亦捂住心口揉了揉,又叹了口气。 走的那天,是陆文摘除纱布的日子,小树去医院偷偷看了一眼。 其实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 如果可以,一直和陆文一起那么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可一切都变了,陆文的人生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那种变化让小树惶恐。 一个平安夜的平安果能卖五块钱,五块钱和一千万之间到底差了多少个零呢? 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有时候只会相交一瞬,然后各自分开,各奔前程。 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只是人生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 再不舍也会慢慢过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只要别去想,总会遗忘的。 事实上,八年时间里,桑亦也确实很少去想以前的事情。 白日里忙的飞起,晚上各种酒局,床上一倒,三秒就能睡着,在属于他的这趟人生旅途里,桑亦总时刻告诉自己,别回头看。 没了就是没了,回头也捡不回来的。 但桑亦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文竟然会以这样不容抗拒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变了这么多,可穆文骁竟然还如当年一般死犟死犟的。 凌晨三点,桑亦盘腿坐在阳台上看月亮。 一口烟一口酒。 八年啊,有些事儿想起来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甚至记得当年陆文去做手术时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不许走,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等我,不许嫌无聊跑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儿酒的缘故,桑亦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确实是他对不起陆文。 不怪他恨了他这么多年。 只是,一个人的恨真的可以这么长久吗? 桑亦仰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慢喷出来。 “陆文,恨一个人不是这么恨的。”桑亦眯了眯眼,“小穆总,你最好是恨,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八年时间让人成长,以前的小树什么都不懂,更不懂珍贵二字。 现如今在大染缸里混着的桑亦明明白白的知道,好东西就得攥在自己手心里。 第35章 早上钟宁照例先发了个信息询问他家总裁在哪里。 穆文骁给他回复说让他直接上班就行。 这个意思就是不需要他接。 钟宁亲了一下还在睡觉的女友,然后拿着车钥匙出门。 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公司,先去总裁办公室帮他整理一下办公桌,不成想推开门,就是一阵呛鼻的烟气。 小穆总竟然在? 钟宁忙敲了敲门。 长腿架在办公桌上的人抬了抬眼皮。 钟宁走进去,视线扫过他。 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显然是没睡。 昨天晚上他可是把他送到桑经理家的,所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没换衣服也没睡? 被赶出来了? 我的天,桑经理现在这么硬气的吗? 钟宁敛了神色:“小穆总今天这么早?” 穆文骁把腿放下去,将手里吸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小穆总并不抽烟,他现在抽的是上一次桑经理落在这里的那二十一盒的被小穆认为廉价的烟。 现在烟盒已经空了。 钟宁脑子转的像个陀螺,啊啊啊啊啊,到底又怎么了啊??? 穆文骁没说话,只是进了内间,没一会儿里面响起了冲澡的声音。 钟宁打开空气净化器,收拾桌子,等到穆文骁换了衣裳从里面出来,已经又是那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看不出情绪的小穆总了。 “今天还让阿姨过去做早餐吗?”钟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穆文骁瞥他一眼。 钟宁脑子已经快冒烟了,在“这是让去还是不去”中,钟宁咬着牙佯装若无其事道:“阿姨应该已经到了,我怕桑经理睡着了,不给开门。” 穆文骁冷冷道:“那就饿着。” 钟宁了然,好的,虽然被赶出来了,但阿姨还是要做饭的。 钟宁出去后给阿姨发了个消息,如果不开门,就在外面等着,等到开门。 上午有两个会,下午要会客,钟宁作为一个称职的秘书,时刻观察着自家总裁的表情变化,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钟宁犹豫再三,还是给桑亦发了个消息。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下午好。 桑树精:好,你也好啊。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今天心情愉快吗? 桑树精:旋转跳跃.jpg “……” 地表最强打工人:早餐还合胃口吗? 桑树精:那可太好吃了,堪比五星级大厨。 “……” 钟宁删删减减,最终小心翼翼发过去一句:小穆总今天中午只喝了一碗粥,早饭也没吃。 桑树精:哦,我中午吃的海鲜大餐。 .jpg .jpg .jpg .jpg 钟宁手中的手机被人拿走,钟宁抬头,就见小穆总站在他身边,垂着眼翻看手机上的那些图片,半晌后将手机扔给他,面无表情走了。 下午下班,钟宁又问:“今天去哪儿?” “回我家。”穆文骁淡淡道,“你下班吧,司机送就好。” “好的,穆总。” “对了,穆总,节目组那边打电话过来问桑经理手底下的那个男团的事情,这期综艺已经录完了,要不要常驻?” “按规矩,这个月花完了,就常驻,花不完,就都给他撤了。” “好的。”钟宁松了口气,很好,他还在恨。 接下来一周,穆文骁都正常上下班,下了班就回自己家,半夜也没有再打电话给钟宁让他去赚加班费。 钟宁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摸不透到底怎么了,而他的绝美语言老师也分析不出什么,因为小穆总这几天除了工作的事情以外基本不说话,更不要说提起桑亦了。 “我现在每天如履薄冰。”钟宁搂着乔乔,手指在她脸上无意识的抚摸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乔乔靠在他身上一边打游戏一边道:“你不觉得你们小穆总是一个很变……”乔乔顿了一下,换个了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吗?” “嗯?”钟宁一愣,“可怕?不可怕啊,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你看他从不拖欠工资,有事说事儿,只要有理有据他都接受,加班还给高额加班费,年底奖金比别人丰厚,我买房子那年,年底奖金他多给了我三十万,这么好的老板去哪儿找啊,要是他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就好了。” 钟宁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他是一个只会发工资的npc老板,想想就爽。” 乔乔瞥他一眼:“钟秘书,你都敢做梦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你竟然还只想当个打工人,而不是想做老板?” 钟宁:“……我完了,我脑子里可能被植入了打工人的芯片……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刚才说他可怕,哪里可怕了?” 乔乔放下手机,掰着指头跟他分析:“你看,你们小穆总长得比明星都好看,有钱有权有势,还不是普通的有钱,最关键他还年轻,这样的一个人,你看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钟宁挑眉,“上班啊。” “是啊。”乔乔伸手掐他的脸,“他除了上班还干啥了?” “摸脸。”钟宁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小穆总确实洁身自好,除非非常必要,不然晚上连酒局都不怎么参加,按时上下班,规律的很。 “见过那么多世面,孑然一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圣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普通人。” 钟宁一想,突然看她:“其实我也挺有钱的,跟他见了这么多世面,我也没沾身啊?” 乔乔似笑非笑看着他:“因为他包间里摸的都是男人,而你,性取向为女。” “……”钟宁忍不住顺着乔乔的话去想,如果是他,每天那么多女孩子从他面前晃过…… 从小穆总开始让人进包间起,那可是三年啊,整整三年,光手套都不知道换了多少。 乔乔:“你现在再想想,是不是很可怕?” 钟宁被乔乔说的打了个寒颤。 “换了我,我是不敢找这样的男朋友,太执拗了,怪吓人的。” “这样的人,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 “你说亦哥这臭脾气谁受得了啊。”刚刚被骂一顿的江霖对童嘉然小声蛐蛐。 “别说了。”童嘉然眼睛里还含着泪,“好好练吧,再让亦哥看见咱们偷懒,就不是骂了。” 桑亦骂骂咧咧进了李宏办公室:“一群不知上进的小崽子,挨打挨少了。” 李宏靠在那里捏脖子:“你别光嘴上说,你倒是真踹两脚啊。” 桑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哥,买车吗?” “滚。”李宏一瞬间坐直身体,指着门,“滚出去。” “哎呦喂,把你吓得呦。”桑亦往椅子上一靠,架起腿,“我不会逮着一只羊薅的,你放心。” “滚犊子。”李宏呸他一口,“对了,昨天晚上我跟虞戈一起吃饭了,那家伙,现在对我那叫一个亲热,一口一个哥喊着,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怎么打算的?” “他还没回去呢?”桑亦头疼。 “怎么可能回去。”李宏嗤笑一声,“好几个亿的生意呢,哪儿能说放弃就放弃,话里话外都在打听你的喜好……”李宏突然正了脸色:“桑亦,这事儿吧,我提醒你一句,虞戈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但凡你失去小穆总的依靠,虞戈能活剥了你。” 桑亦睨他一眼:“你这是怕我被活剥了,还是怕我失去小穆总这个靠山呢?” 李宏笑:“你可别提了,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你跟小穆总怎么样了?” 桑亦勾唇一笑:“我现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花钱办法。” “什么办法?”李宏眼睛一亮。 桑亦直起身,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他:“想知道?就不告诉你。” …… 桑亦突然出现在钟宁面前时,给他吓了一跳。 “桑经理?” 钟宁惊讶后笑了起来,我的天呀,这都七八天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桑经理。 “小穆总在吗,我想见见他。”桑亦笑着问他。 “小穆总在开会,麻烦桑经理等一下。” “好,那我去他办公室等。”说完,也不等钟宁同意,就大摇大摆推开门进去了。 钟宁:“……” 自从上次桑亦来过后,钟宁就嘱咐了前台,只要桑亦来,不用通知可以直接让他上来,但按照桑经理那人精的处事方法,来之前一定会告知他一声的,只是没想到他失算了,桑亦竟然搞突然袭击。 钟宁给桑亦送了杯咖啡后,便关上门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会议才结束,穆文骁从会议室里出来,钟宁站起身,想说什么嘴动了动后什么也没说。 穆文骁扯了扯领带,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下一刻,眉头皱起,目光准确落在了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一人,正大大咧咧架着腿靠在那里玩手机,舒适的仿佛在自家一样。 听到门开的声音,桑亦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抬眼看过来。 两人对上目光。 一周没见了。 桑亦从头到脚将人扫了一遍。 小穆总的西装依旧笔挺没有褶皱,黑色衬衣袖子被卷起在小臂处,板板正正,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穆文骁眯了眯眼:“你怎么在这里?” 桑亦挑眉笑,跟个小流氓似的:“我钱花完了,来要奖励。” “花完了?”穆文骁嗤笑一声,“倒是会痴人说梦,密码都没找着呢吧。” 桑亦支着下巴看着他:“你没收到短息提示吗?” 穆文骁顿了顿,掏出因为开会一直没拿出来看的手机。 确实收到了一条银行的信息。 扫过一眼后,穆文骁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裂痕,继而抬眼,咬牙:“中-国-黄-金?” 桑亦非常满意他看到的反应,笑弯了眼:“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么聪明的人?” “!!!” 钟宁悄摸摸探头看了一眼那信息,好家伙,二百五十万的黄金,这是哪里来的天才? “小穆总,你可没说不能买黄金。”桑亦在穆文骁开口前先发制人,“现在说可晚了。” 穆文骁气笑了:“好,那就从下个月开始,不许买黄金。” “虽然,你这种临时加条约的行为令人不耻。”桑亦笑着,“但我大度,我接受。” 钟宁忍不住看了一眼桑亦,桑经理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子松弛感,跟之前大相径庭。 穆文骁可能也有所察觉,视线里带上了些探究。 “那是不是可以让钟秘书给节目组那边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江霖他们是不是可以常驻了?”桑亦又问。 穆文骁盯着他,没说话。 钟宁看了穆文骁一眼,点头:“好的,桑经理,我待会儿就打。” “谢谢钟秘书。”桑亦放下架着的腿,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旁边扔着的外套,笑眯眯看着穆文骁,“请你吃饭啊,小穆总,有空吗?” 第36章 日料店的包间里是个长榻,中间放着张长桌,桑亦和穆文骁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对面。 桑亦点完后又问穆文骁:“小穆总还要加点儿别的吗?” 穆文骁只看着他,并不言语,桑亦便朝服务员笑了笑:“先点这些,谢谢。” 服务员出去后,桑亦拿起茶壶给穆文骁倒了杯水。 “密码怎么找出来的?”穆文骁终于开了口。 桑亦就等着他问呢,得意洋洋地往后一靠,扬眉道:“从派出所出来的那天,但你往后延了三个日子,小穆总,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而且跟上一次一个套路,我又不是傻子。” “卡没有被锁过。”穆文骁说。 “我每天只试两遍。”桑亦唇角勾着,眉眼弯着,“我也不能总被你拿捏着吧。”他试了一个星期才试出来,就为了今天给他个下马威。 此时说起来云淡风轻的,但这一周背后里怒骂过穆文骁多少次就不提了。 穆文骁讥笑:“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冷嘲热讽的,桑亦不当回事儿,叹口气:“我呢确实记性不好,但有些事儿呢,也不是说忘就真的能忘的。” 桑亦看穆文骁,穆文骁不为所动。 行吧,冷脸怪。 “下次小穆总想设什么密码?不如说出来讨论讨论?”桑亦故意挑衅,他现在强的可怕。 穆文骁没理他,端过杯子喝了口水,但冷厉的眉眼倒是柔和了许多,积攒了一周的郁气也因为这人几句话就散了。 “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穆文骁抬眼,“从上个月到这个月,一共小三百万,你一分钱没花,黄金还能涨点儿,怎么,是怕我让你还钱的时候你拿不出来吗?” 桑亦没说话。 “我在你心里原来这么龌龊。” 穆文骁自嘲一声,垂下眼,包间内不算太明亮的灯落在他身上,平添几分寂寥。 “倒也不是龌龊,太重了,”桑亦突然跪起身,沿着长榻的边爬到了对面,然后在穆文骁身边坐下,腿挨着腿,肩贴着肩,“但,小穆总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别搁这儿给我装,你难道就没打过这个主意?” 穆文骁偏头看他,眼睛微眯。 “乖乖听话都好说,我要是不听话呢?”桑亦凑近他,“不听话你就打算那么治我,是不是?” 穆文骁这个人现如今肯定是不在乎这些钱的,他到底是恨还是别的不好说,但最后的最后,桑亦如果真的敢反抗他,最后的大招就是让他还钱。 陆文还是陆文,还是那个套路,一点儿没变。 桑亦说的如此笃定,倒是让穆文骁愣了愣。 手指无意识摩挲,他肯定自己并没有这样想过,但……确如桑亦所言,最后的最后,他不听话,他肯定这么治他。 穆文骁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情彻底愉悦起来。 桑亦抬手指着他,咬牙:“我就说,我猜着了吧,你真特么……” “龌龊。”穆文骁按下他的手,“就是龌龊。” 桑亦:“……” “好好花你的钱,别整天琢磨些没用的,下个月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穆文骁推了他一把,“去对面坐着,别挨这儿挤。” “我不。”桑亦白了他一眼,“我怎么那么爱听你的。” 穆文骁扬眉笑,垂眼时看着两人紧紧贴着的腿时,却突然敛了笑。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桑亦殷勤的拿着小碟子给穆文骁调料汁。 末了,还邀功似的放到他面前:“我这个料汁调的特别好吃,你试试。” 见穆文骁不动,桑亦看他:“要我喂你吗?我乐意效劳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桑亦又刻意侧着头说话,穆文骁只要微微低头就能亲上去。 穆文骁垂着眼盯着他,薄唇轻启:“你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桑亦不解,“吃饭啊。” “你太殷勤了。”穆文骁紧紧盯着桑亦的眼睛,语气都冷了下来,“桑亦,你想干什么呀?” 桑亦愣了愣:“我……对你好点儿不行吗?”这人什么毛病啊? 对他好点儿? 穆文骁瞳孔急剧收缩:“你想怎么对我好?” 桑亦看着近在咫尺带着戒备与冷漠的脸,抿了一下唇,脑子尚未去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撑在榻上,撑起身体俯身压了过去。 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没坐稳的穆文骁被压着倒在了榻上。 桑亦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 “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吗?”陆文曾经捏着小树的下巴问他。 “怎么算对你好?” “比如主动亲我一下。” “让你亲还不够?你知足点儿吧。” …… 穆文骁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桑亦在他唇上狗啃似的来回乱亲。 小树几乎从来不主动,都是被他诱骗的。 唯有一次…… 穆文骁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桑亦脑子渐渐回神,从他唇上离开,俯身看着毫无情绪变化冷冷看着他的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穆文骁还是躺在那里,直视着他,唇上还沾染着桑亦的气息,说出口的话却仿佛浸了冰:“桑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桑亦瞪着他:“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示好,改善关系,弥补遗憾,你眼瞎吗这都看不出来? “怎么,又想跑?” “跑,我跑哪儿去?”桑亦皱眉。 “不然你这么主动做什么?” “怎么,只允许你亲我,不允许我亲你?” “你记得你上一次这么主动是什么时候吗?”穆文骁冷冷看着他,眼中难掩一些愤恨。 桑亦愣了一瞬,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啊——”服务员撩起帘子进来,轻呼一声,“对不起——”然后迅速转身打算出去。 “进来。”穆文骁冷冷开口,然后推开桑亦坐直了身体。 桑亦在服务员尴尬的视线中爬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 服务员顶着压力红着脸将盘子摆在桌上,小声道:“菜都齐了,两位慢用。” 桑亦垂着眼看着桌上的菜。 上一次他主动,是离开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他去了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主动去亲陆文,还跪在床边给他…… 桑亦抬手在脸上搓了一把,耳垂红的像是被火灼烧。 “怎么,不敢想那天晚上的事儿?”看他面颊泛红,穆文骁则是截然不同,冷漠的像是往外吐冰碴子,“把它当黄片想了吗?我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时常想那一晚,一点一点回忆,把它当反诈宣传片,那是我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的诈骗。”极致的快乐后是什么?是纱布拆掉以后再也找不到的人。 “……” 桑亦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进桌子底下去。 “说吧,桑亦,你到底想干什么?”穆文骁语气阴冷,有种情绪即将崩塌的怒气绕在言语中。 “我……”桑亦抬起头,看着他,有些心虚,“就不能是想跟你搞好关系吗?” 穆文骁笑了:“不能,我不信你。” 桑亦一时间有些恼怒:“不信我你信谁?” “钟宁吧。”穆文骁拿起筷子,淡淡道,“所有人都可以不打招呼就离开,比如我妈,比如你,只有钟宁,他离职也得给我打报告,我批了他才能走” “……” 桑亦完败,并被升起的愧疚感激的鼻头发酸。 穆文骁又抬头,一字一句:“桑亦,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搞事情,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桑亦无言以对。 静静与穆文骁对视片刻后,桑亦干脆不再理他,专心吃饭。 是他想简单了。 桑亦夹起生鱼片把它当做穆文骁往嘴里塞,用力咬下去,然后被芥末呛的流眼泪。 穆文骁看他一眼:“哭也没用。” 桑亦斯哈着,也不装了:“滚你大爷的。” 穆文骁看着桑亦吃生鱼片,吃北极冰虾吃的津津有味,想起以前小树第一次看到人这么吃的时候那惊呼的声音:“这不是傻逼嘛,吃生的。” 其实那时候陆文也没吃过所谓的日本料理,当然了,韩国料理泰餐法餐意大利餐他也没吃过。 他听小树说时,想着以后他一定好好赚钱,带着小树一起去吃没吃过的东西,看没看过的风景。 后来,他们各自走过了八年,再相见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对于他们而言是新奇的东西了。 穆文骁扔了筷子,发出“啪”的一声。 桑亦抬头,撞上穆文骁不知为何又冷了下来的目光。 “……” 桑亦心累地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双手撑在桌上,探头过去:“来,小穆总,我让你揍一顿,真的,我求你了,你打我一顿吧。”他快要被他搞出神经病了。 “求打?”穆文骁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我怎么那么听你的话。”说着恨恨咬在了桑亦的唇上。 “嘶。”桑亦往后躲,被穆文骁捏住下巴捏了回来。 桑亦无语了。 在咬疼的地方慢慢啃咬了好一会儿后,穆文骁才松开他,桑亦坐回去,舔了一下虽然疼但并没有破的唇。 穆文骁眼神暗了暗。 桑亦语气平静地说了句:“芥末酱油味的。” 空气停滞一瞬。 穆文骁别开眼,视线落在角落里,沉默不言。 孜然味,拉面味,芥末酱油味,上一次是蜜桃果酒味…… 桑亦盯着穆文骁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虽然他搞不清楚穆文骁到底在想写什么,但到底,他还是想亲他的。 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后,桑亦看了一下表,坐到长榻边上开始穿鞋:“今天这顿你请吧,我回去上班了,晚上……”桑亦偏头看他:“你……去我家吗?” 穆文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天你哪儿也去不了。” “嗯?” 桑亦被穆文骁攥着手腕穿过天桥往穆氏走。 “你做什么?”桑亦有些懵。 穆文骁并不理他。 恰逢午休结束,电梯外都是人,一群人喊“穆总好”,桑亦用力挣他的手,穆文骁的手却像个钳子一样攥的死紧。 视线都落在桑亦身上,桑亦咬着牙:“你的员工都看着你呢,你注意点儿影响。”两个男人牵手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穆文骁:“闭嘴吧你。” 桑亦:“……” 桑亦被穆文骁带进总裁办公室扔到了沙发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桑亦:“……你疯了吧?我下午有很多事儿,我得回去上班。” 穆文骁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连个眼角都没给他,只淡漠道:“你那个工作,坐班没什么太大的必要,电话就能处理。” “你又知道了?”桑亦没好气。 “是,了解过。”穆文骁平静道,“我这几年天天跟男团成员打交道,你不知道吗?” 桑亦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干脆也不理他,起身往外走,穆文骁抬眼:“桑亦,你今天敢走出去,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桑亦打开门。 “你再走一步,我喊保安了。” 桑亦顿住步子,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胸口起伏,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桑亦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转身回头,桑亦两指夹着烟站在门口看着穆文骁。 穆文骁也看着他,两人一坐一站,视线交接在半空中隔空对峙,两人的眼神都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钟宁就在外面,从半开的门缝里能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形。 这桑经理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笑眯眯挺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挺难搞的。 他现在有点儿理解小穆总那抽象的精神状态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空气仿佛都不流通了。 半根烟抽完后,桑亦迈步走了过来,绕过办公桌,停在了穆文骁身前。 穆文骁看着他。 桑亦倾身过来,额头轻触。 穆文骁一动不动,微微眯了眯眼。 桑亦含着的烟慢慢在两人之间散开,掺杂着含了笑的声音:“我这次不跑,放心吧。” 穆文骁微微侧脸,闭了闭眼,不为所动:“我说过很多次,抽烟不好。” “嗯。”桑亦将剩下的半截烟放进穆文骁嘴里,“以后戒,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慢慢改,别对我要求那么高。” 穆文骁睁开眼睛,桑亦已经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长腿交叠放到茶几上,朝门缝喊了一声:“小穆总最信任的钟秘书,麻烦给我送杯咖啡,谢谢。” 钟秘书:“???” 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前缀? 穆文骁看着桑亦,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声音依旧带着警惕:“桑亦,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桑亦转头,嘴角上扬:“那小穆总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穆文骁收回视线:“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最好老老实实的。” “好的呢,小穆总。” 第37章 穆文骁下午要开会,要见人,但他把会议地点改在了他的办公室,部门经理拖着椅子围坐在大办公桌前时都有些懵。 堂堂穆氏,他们开会竟然要这么开吗? 不止如此,办公室还有外人。 就是那个被总裁拖着走然后半个小时内传遍全公司的……男人。 没有人能忍住不去看。 虽然他们小穆总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但身边还真的从没有过人。 桌子上传来敲击的警告声,部门经理们瞬间收回目光,看向穆文骁。 桑亦神态自若的靠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看手机。 微信聊天里很多未读消息,但桑亦其实并没有点开,他在发呆。 作为经纪人的桑亦这些年真的很善于察言观色,这不是天生的,是被李宏逼出来的。 当年他跟着李宏离开,李宏本来想让他做男团的,可他不会跳舞不会唱歌做不成男团,李宏又想让他做演员,可桑小树是个连电视都没看过多少的傻逼,看到镜头就躲,演电视?演你大爷。 用李宏的话说,除了一张脸,妈的,屁也不是。 但怎么办呢,砸手里了,只能带着。 桑小树跟着李宏第一次参加酒局,对着一个秃子说人家发型真好,回去就被李宏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是不是有病?你非盯着他的秃头看什么?” “那么大一秃头就在眼前,我也没说他秃啊?我又不傻。” “你特么那叫没说他秃?” “那我咋办?我该咋说?” “你特么就不能装看不见的?” “……哦?哦,这样也行啊,诶,是诶。” “我擦……”李宏差点儿气疯了,“你这个纯种傻逼。” 跟着李宏的日子是很混乱的。 从大山里出来的人,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还没过过,就一脚踏进了光怪陆离物欲横流的世界。 每天都眼花缭乱,处于震惊震惊更震惊的懵逼状态中。 而李宏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厉害,因为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各种人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的装孙子。 然后,带着小树一起装孙子。 吃饭,睡觉,喝酒,装孙子,挨骂,循环往复,慢慢地桑小树一点一点长成了现在的桑亦。 桑亦这些年天天琢磨人,琢磨着怎么在酒桌上把人哄的开开心心,但重逢穆文骁后,他却没用心琢磨过他。 不止现如今的穆文骁,陆文他也没琢磨过。 他自以为了解,所以疏忽,在他面前说话做事带了两分小心,剩下的八分其实都没怎么过脑子。 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了今天这一出,他被扣在这里走不了。 八年前的小树,随便给陆文个笑脸,陆文那空洞的眼底便会染上止不住的笑意。 久而久之便成了小树拿捏陆文的习惯,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所以,在穆文骁说了很多次“你以为这招对我还有用吗”后,桑亦依旧循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习惯用了这招。 事实证明,嗯,确实不管用了。 桑亦抬眼看过去,穆文骁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一个部门经理正在做汇报,他听得很认真。 小穆总啊。 二十六岁的小穆总。 年轻帅气,成熟稳重,往那一坐,气势逼人,几个部门经理说话都垂着眼,不太敢直视他。 十八岁的陆文,清瘦冷傲,哪怕眼睛看不见,但说话时也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那时候小树经常穿着条大裤衩趿拉着凉拖蹲在面馆门口跟躺在摇椅上打算一个人摇到老的单身狗老板蛐蛐他:“小瞎子成能装逼了,也就在我面前的本事。” 可能一直被看着,穆文骁突然抬头准确捕捉桑亦的视线。 桑亦没躲。 穆文骁眼睛微微眯起,嘴里回着部门经理的话:“就按你刚才说的做,明天下班之前把方案交给我。” 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桑亦,戒备和警惕毫不掩饰。 手机铃声响起,桑亦收回视线迅速拿起手机按了一下静音,然后起身,朝穆文骁晃了一下手机就要出去接电话。 “站住。”穆文骁冷冷开口。 部门经理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头,几人同时看向桑亦。 桑亦站在那里,被人注视着也没觉得害臊,毕竟他不怎么要脸。 桑亦顿了顿,直接点了接听,然后步子一转回到沙发上:“喂,说。” 穆文骁这次收回视线,也不管桑亦,直接道:“继续。” 部门经理一时间没能回神,办公室里只有桑亦刻意压低但压不住怒气的声音:“我日他大爷,又因为女人问题上特么热搜,管不住他下面那二两肉是不是?”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滚蛋,脑子有病的傻缺。” 众经理:“……” 穆文骁面不改色敲桌子:“继续。” 部门经理才恍惚回神,脑子发木的开始说话。 在桑亦接了五个电话声音越来越压不住后,会议结束,部门经理恍恍惚惚走出办公室,从电梯里跑出来的小纪也正好到了门口,冲着门缝对桑亦招手。 “进来。”桑亦朝他喊了一声。 小纪就踮着脚走了进来。 桑亦起身拿过他手里的透明文件袋然后顶着穆文骁压迫感十足的视线走到他面前,将袋子里的东西哗啦一声都倒在了桌上。 “户口本,护照,驾驶证。”桑亦指着桌上的那几个本,“都在这儿。” 说着又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打开,往外扔卡:“身份证,社保卡,银行卡,信用卡,还有这个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理发店的卡……都给你了。” 钱包也扔桌上了,然后只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站……” “站你大爷。”桑亦回头瞪着他,“穆文骁,做人不能太过分,我家门的密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家都在那儿摆着呢,我现在能跑去哪儿?别逼我揍你。” 看着桑亦扬长而去的身影,钟宁端着杯咖啡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回头去看他家总裁的脸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来得及阻止,穆文骁目光微冷。 钟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喊保安把人给拦回来。 很长时间的沉默,不知道穆文骁想了些什么,最终垂眼拿了桌上那些证件看。 户口本只有桑亦一个人的名字,身份证的的信息是两年前的。 社保卡上的照片跟身份证的上的照片看着差不多模样,驾驶证的照片也没什么两样,连发型都跟现如今的桑亦一模一样。 不是因为他这八年没变过,而是因为这些证件都换过一遍了。 身份证有有效期,驾驶证也有有效期,满多少年后就得重新去相关部门更换一次。 八年时间超了身份证和驾驶证的有效期。 空白的时间连证件都找不回来。 他说过拆掉纱布时要第一眼看到小树。 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年的小树长什么样子。 手指慢慢抚过身份证上那张比平日里看起来端正许多的脸,遗憾一次就够了。 他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慢吞吞将证件收进文件袋里,穆文骁问道:“什么热搜?” 钟宁回神:“一个男明星,被狗仔拍到没拉窗帘,然后跟两个女人同处一室。” 穆文骁抬眼:“后果严重吗?” “严重。”钟宁点头,“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应该算是彻底塌房,热搜火爆,小视频都有,这男的有两部待播剧,虽然不是什么主角,但也是重要角色,这种估计得赔钱,李总有的头疼了。” “桑亦手底下的艺人?” “那倒不是。”钟宁摇头,“是另一个经纪人的,但都一个公司的,桑经理在公司里也是有干股的,所以算起来跟他也有关系。” 钟宁犹豫一瞬,又问:“要帮忙吗?” “怎么帮?” 钟宁被问住了,娱乐圈的事儿其实他也不是很懂,他只知道怎么让老板摸男团。 穆文骁将文件袋仔细放进抽屉,语气平静无波:“这是他的工作而已,能交社保和公积金的工作。” 钟宁点头:“是,桑经理有能力处理好的。” …… “社保和公积金是什么?”烧烤摊上的小树听到两个吃烧烤的女孩聊这个时发出疑问。 “有正式工作公司会帮你交钱给国家,等你老了以后,国家给你发钱防止你吃不起饭饿死,公积金就是买房补贴。”陆文尽量说的简单让小树这个文盲能听懂。 “卧槽,还有这种好事儿呢?”小树问老板,“你给我交社保和公积金了吗? “滚你爹的蛋。”老板这么骂他。 “我要找那个什么……什么玩意儿会告你。” “劳动仲裁委员会。”陆文补充。 老板闭着眼睛:“瞎子配傻逼,天长地久。” …… 到了下班时间,钟宁照例询问:“总裁晚上去哪儿?” “回家,不用你送。” “好的。” 钟宁回家后给司机发了条信息,司机回复他,小穆总已经回了自己家。 钟宁想了想,又给小纪发了条信息。 “小纪同志,干嘛呢?” 小纪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开了窍,拍了张照片过来。 大办公室内,或坐或站了一堆人,有敲电脑的,有拿着手机的,有打电话的,还有正掐着腰骂人的李宏。 照片中心焦点处是架着腿眯着眼抽烟的桑亦。 小纪:我哥没跑呢,放心。 钟宁将照片转发给自家总裁。 此时的穆文骁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桑亦的身份证,社保卡还有驾照。 阿姨路过,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桑先生长得可真好看,真人比照片好看。” “我以前一直觉得他长得很丑。”刚刚洗过澡的穆文骁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头发有些许散乱,暖黄的灯光下,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为什么?”阿姨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因为我印象中的那些年纪轻轻混社会的都是些小黄毛,穿着条紧身牛仔裤,小皮衣,短靴子,然后嘴里叼着根烟开口就骂娘。” 阿姨笑了:“那桑先生肯定不那样,你妈妈说过你以前的那个小男朋友长得特别好看,当然,现在也好看,” 穆文骁抬手在身份证上弹了一下,低笑:“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个脸长得好看点儿的小文盲。 没染黄毛也只是抠门罢了,他对什么都很好奇,但要花钱才能体验的那就算了。 放下身份证,拿起手机点开,看到了钟宁发过来的照片。 当年被老板天天吼着嗓子喊“傻逼”的人,现如今后面也跟了一圈人喊他一声“亦哥”。 手机又响了一声,穆文骁眼睛微眯。 桑树精:我今天晚上加班不回去,你告诉阿姨一声,明天早上不用过去给我做饭。 穆文骁盯着那信息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没理他,然后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过了一会儿,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等到穆文骁放下勺子,再次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三十六条未读信息。 ——? ——?? ——??? ——???? …… ——????????? 满屏的问号后是一句语音。 刻意压低的声音:“小穆总,你听到了吗?回我消息回我消息回我消息。” 里面还夹杂着李宏响彻整个办公室的暴怒的骂人声:“俩女的,还不拉窗帘,你特么是脑子里长了根吊吗?我草你祖宗%¥#&——” 穆文骁微微皱了皱眉。 又一条语音,这次周围安静了许多,里面传来桑亦带着些微沙哑的熟悉嗓音:“小穆总,你没聋吧?” 穆文骁忍无可忍,点了个句号过去。 那边这才彻底消停了,手机不再震动。 第38章 一连四天,每天晚上穆文骁都能收到一条信息,让阿姨不用过去做饭,这也意味着桑亦消失了整整四天。 但小纪每天都会给钟秘书发一张照片。 除此之外,两人再无联系,穆文骁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还有桌上的身份证,问钟宁:“你觉不觉得我现在正在经受着新一轮的诈骗?” 钟宁:“嗯???” 语言课又更新了吗? 穆文骁冷笑一声。 钟宁试探着说道:“穆总现如今也知道桑经理长什么样子,找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 “请问您找谁?” “桑亦。” “请问有预约吗?” “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叫虞戈。” 前台小姑娘犹豫了几秒,给桑亦打了个电话。 桑亦很快出来,看到虞戈头都大了,但还是笑着上前:“虞总您怎么来了,您提前说一声,我下去接您啊。” “我听说你们这边出了些问题,特意过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嗯?”桑亦带着虞戈进了会客室,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虞总说的是什么事儿?” “就前几天热搜的事情,我听说那个男明星是你们公司的。” “哦,这个啊。”桑亦笑笑,“小事儿而已,在娱乐圈这可太常见了,不算事儿。” “这样啊。”虞戈也笑笑,“我还想着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给桑经理帮上什么忙呢。” “谢谢虞总挂念着。上次看虞总爱喝茶,但我们李总品位不好,这里没什么好茶,虞总将就尝尝。” 水开,桑亦烫了茶具,洗了茶,然后给虞戈添了茶水。 虞戈端起茶杯闻了一下:“雨前龙井,还不错。” 桑亦没再说话,等着虞戈先开口。 虞戈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装了:“小桑啊,咱俩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虞总您可真是抬举我了,这我哪敢啊。”桑亦面上受宠若惊,心里骂着,你特么快说吧,别来这一套了。 “是朋友,那我就直说了,我在江城呢也呆了十多天了,这约着见小穆总,小穆总也不肯见,见你,你也忙。” 桑亦垂着眼给虞戈添茶。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次要和小穆总谈的生意是什么。” “这次合作,穆氏千挑万选选了我们公司,谈的也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签合同。” “不是我故意骗你,事实确实是我们公司对于穆氏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本来是合作共赢的,但现在全部搁置,对于穆氏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桑经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儿关窍就是在你。” “实在是没必要闹到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 …… 桑亦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咬着根没点的烟愣神。 虞戈没必要骗他,他说的那些随便一问钟宁就能知道。 他现在只是搞不明白穆文骁在想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给他出口气? 不至于,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堂堂一个穆氏集团的小穆总不至于这么意气用事。 而且也没必要。 他更倾向于穆文骁是为了借这个事儿拿捏虞戈。 “吧嗒”一声,火苗怼过来,桑亦下意识后仰避开。 “想什么呢,亦哥?” “老卢?”桑亦回神,将烟从嘴里拿下来,“你怎么在这儿呢?” “来给你们艺人做造型。”lucas晃晃打火机,“给你点上,你躲什么?” “打算戒。” “戒烟,你疯了?”lucas震惊,除了被家里媳妇儿逼着戒然后在外面偷着抽的那些,他就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主动戒烟。 “大惊小怪。” lucas狐疑地打量他一番,然后凑过来小声问:“亦哥,你跟那个小穆总现在如何了,玩腻了没?” 桑亦睨他:“你想干嘛呀?” lucas啧了一声:“我能干嘛呀,不死心呗,这不还等着你嘛。” 桑亦往后一靠倚在墙上:“老卢啊……” lucas翻了个白眼。 “来,我问你个事儿。” “问呗,知无不言。”lucas点了根烟朝桑亦吹了一下。 桑亦侧脸:“别瞎特么撩扯我,没用。” “哎呦。”lucas撞他肩膀一下,“你装啥装,你都能跟穆总那样了,你跟我在这装纯情。” “滚蛋。”桑亦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肩膀给他推开,“我早上两杯咖啡,刚才又喝了半壶茶,这正犯恶心呢,你别靠我太近。” “而且我特么不是装纯情。”桑亦瞪他一眼,“老子特么是真纯情。” lucas被他噎的差点儿一口气没倒腾过来,然后就气笑了。 “哎,我服了,真的,亦哥,你真特么撩的我心痒难耐。”lucas叹口气,“说吧,什么事儿。” 这次是桑亦主动凑近lucas,还压低了声音:“你说俩人分手八年,其中一个还念念不忘,一直等着另一个……” “没上过床吧。”lucas喷出一口烟。 “什么?”桑亦瞪大眼睛。 lucas睨着他:“要么是没上过床没得到过,要么是上了床后特别合拍以至于念念不忘。” 桑亦幽幽道:“就不能是爱情吗?” “哈哈哈哈……”lucas大笑出声,狂咳不止,“亦哥,你好可爱,还爱情,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你二十八了还想搞纯爱呢?” 被嘲笑了,桑亦没好气:“什么是爱情?” lucas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暗了暗,只一瞬后便笑道:“给你举个例子,男女之间的爱情,只需要一件事情,立刻就会碎的稀巴烂。” 桑亦看他,lucas咬着烟:“只要女人把不孕不育证明拍在男人面前,你看还有特么的所谓的爱情吗?” “……”桑亦张口结舌,“那男人跟男人之间就是真爱了?” lucas晃着一根手指:“是真的爱做,男人嘛,就那点儿事儿,上完床合拍就多上两次,不合拍就换下一个,下一个永远比上一个有新鲜感。” “我擦……”桑亦后退一步,“你,还是那句话,注意别得病。” 他就多余跟他聊天,屁也没问出来,还被扭曲了三观。 桑亦转身路过前台,支着耳朵听了全程的小姑娘恍恍惚惚:“亦哥,lucas说的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桑亦抬手给她脑袋上一巴掌,“这种风流浪子说的话你也信,你也学他混夜店啊?远离这种邪教徒,听明白了吗?” “哦……” 桑亦若有所思地进了洗手间,执念是因为没得到过? 桑亦抖了抖裤子,拉上拉链。 八年前的陆文忍不住的时候也摸他屁股,但那时候小树啥都不懂,一被摸就浑身僵硬,陆文就会抱着他安抚:“好好好,不碰,我也怕看不见伤了你。” 小树:听不懂一点儿。 桑亦出了洗手间路过前台,又警告小姑娘:“别听lucas的。”他怕这丫头片子明天就搞一张不孕不育证明拍到自己男朋友面前。 小姑娘立刻委屈巴巴:“我又没有男朋友。” 桑亦想了想:“改天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这个世道,只有女人和女人是真爱了。” 小姑娘:“……” 亦哥是有点儿病在身上的。 * 凌晨一点,门铃响起,穆文骁从梦中惊醒,顿了一会儿后,没了声音,然后门铃又一次响起。 穆文骁蹙着眉下床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午夜的楼道站着个带着帽子的外卖员:“您的外卖到了。” “我没点外卖。” “是桑先生吗?” 穆文骁打开门,外卖员看着他:“是这个门牌号啊,桑先生点的,烧烤,没错吧?” “诶,是是是我。”电梯打开,走出拎着外套的人,“呦,外卖比我早。” “谢谢啊。”桑亦接过袋子,外卖员忙按住电梯,人走进去又探头,“麻烦给个好评。” “好的。”桑亦朝他比了个ok。 电梯关上,桑亦回身看着穿着舒适家居服的人:“我没跑,来交人来了。” 穆文骁站在门口看着消失四天又自个出现的人,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桑亦转身就走:“不欢迎,那算了。” 被人扣着手腕拽进屋里时,桑亦勾了一下唇。 穆文骁拿了双灰色拖鞋放在桑亦脚边,跟桑亦家里那双是一样的。 桑亦脱了鞋换上拖鞋,抬眼往屋内扫去。 两百多平的大平层,装潢就不用说了,桑亦也不会整那些形容词,反正高端大气就对了。 相比之下,自己租的房子像是个狗窝。 地板一尘不染,桑亦都有点儿不敢下脚,手里拎着的烧烤像是误入了米其林餐厅,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么有钱……”穆文骁在他耳边低声道,“觉得特别自卑?” “呵。”桑亦被他说话的气声弄得耳朵痒,不由偏了偏头,“别用这种话刺挠我,没用,我又不要脸,而且,我也是住过五星级酒店的人,小穆总。” 桑亦踩上地毯,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反着光的茶几上,解了几颗衬衣扣子:“晚上没吃饭,给我饿死了。” “我先洗个澡行吗?” 穆文骁站在那里看着他,半晌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桑亦便迈步走了过去。 穆文骁顿了几秒后,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了一番后,洗了米开始煮粥。 “小穆总……”浴室里的人扯着嗓子喊人。 穆文骁叹口气,放下勺子,来到于浴室门口,隔着门问:“你又怎么了?” “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英文的,文盲看不懂。” “你自己试试。” “你进来跟我说说不就行了吗?” 穆文骁张口想说,蓝的那瓶是洗发水,白的那瓶是沐浴露,但最终到了喉间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拧开了浴室的门。 明知他不安好心,但还是控制不住。 透明隔断内,桑亦正背对着他的冲水。 穆文骁视线落在他身上,从上往下,从修长的脖颈,有着漂亮蝴蝶骨的肩胛,到劲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 桑亦头也没回地吐槽:“其实我不习惯用沐浴露,总觉得滑腻腻的,不如肥皂爽快。” 穆文骁收回视线,打开储物柜,悉索声后,一只手从后面递过来,是一块六边形的绿色的巴掌大的洗脸皂。 桑亦一愣,转头看他。 这个牌子的洗脸皂,平日里卖十八块钱一块,某东隔段时间会打折,最便宜只需要七块钱。 最开始是前台小丫头送给桑亦让他洗脸用的,因为他不爱用洗面奶,后来发现洗澡也挺好,于是小丫头隔段时间便会帮桑亦买,当然了,得给钱的那种。 他家储物柜里摆了一排。 “偷拿我柜子里的?还是买的?多少钱?”桑亦接过来,“不会是十八买的吧?冤大头。” 穆文骁微微偏头避开,转身就往外走。 桑亦眼睛眯了眯,突然从后面将他压在了浴室的墙上。 穆文骁没动:“你想干嘛?投怀送抱?” 桑亦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就是觉得好几天没见,原来他也挺想见他的。 本来想见也只是想见而已,但白天见了lucas,脑子里全是上床上床上床…… 桑亦晃了晃脑袋,头抵在穆文骁的脖颈处,闷声道:“今天虞戈来找我了,他和你的那个合作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说了你能懂?文盲一个。”穆文骁被人这么压着,看着面前的瓷砖,语气平淡。 桑亦没说话,呼吸就在耳边。 喷头还在洒水,落在桑亦的背上,热水氤氲,让人头脑发昏。 “陆文。”桑亦抵着穆文骁的耳垂,低低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吗?” 陆文…… 穆文骁闭了闭眼睛。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电流一样直击肺腑。 下一刻,穆文骁倏然转身反手将人扣在怀里,低头吻上上去。 桑亦没躲,反而往他身上蹭。 但也只一瞬,穆文骁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走。 桑亦愣了一下,突然“哎呦”一声,穆文骁回头瞪他:“桑亦,我警告你……你怎么了?” …… 浑身赤果的桑亦被浑身湿透的穆文骁用浴巾包着抱出来扔到了沙发上。 桑亦半躺在那里,幽幽的喘着粗气。 穆文骁蹲下身翻出一块巧克力拆开,桑亦适时张嘴,巧克力就塞进了他嘴里。 桑亦嚼着巧克力,谁能想到,他会因为在浴室里被掠夺了空气又耗费过多氧气低血糖差点儿晕过去呢…… 穆文骁起身进了卧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身衣服,然后将手里的另一套衣服连带着内裤扔到了桑亦身上。 桑亦吃了块巧克力缓和了不少,随手掀开浴巾,拿过内裤就套。 穆文骁仿佛被刺痛了眼睛,转身往厨房走。 桑亦笑了一声:“小兄弟这么多年不见,打个招呼怎么了……哦,对了,你以前看不见他。” 穆文骁没理会他的低级笑话,拿了碗来盛粥。 桑亦穿上穆文骁的衣裳,然后滑坐在地毯上,打开了桌上那因为保温层保温还热着的烧烤。 见穆文骁端着碗走过来,还招呼他:“吃点儿不?” “我从来不吃烧烤。”穆文骁淡漠道。 桑亦咬着串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 穆文骁将碗放在他手边,然后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下。 桑亦收回视线,仿佛不在意道:“也是,这些烧烤哪有我烤的好吃,改天亲手给你烤一顿,让你再感受一下烧烤的魅力。” “不吃,不干净的东西吃了会腹泻。” 这意有所指的,桑亦磨了磨牙,没再吭声,专心吃东西。 穆文骁靠在沙发上从后面看着他。 穿着宽大t恤长裤的人盘腿坐在他的地毯上吃烧烤,多么不真实的画面啊。 腿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穆文骁垂眼,那人吃东西的胳膊时不时就会碰到他,碰了几下后,后背靠了过来,抵在了他的膝头。 穆文骁最终没忍住,伸手在他发顶揉了一把。 揉完后又像是被烫了手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桑亦偏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带这些希冀:“小穆总,咱俩能好好聊聊吗?” “聊什么?” 桑亦咬着根肉串,话到了喉头翻来覆去后憋出一句:“情人要做什么?只需要花钱,不需要承担职责吗?” “情人的职责是什么?” 桑亦眼神闪烁:“就,那,那啥啊……”浴室里他又一次把他推开了,这人实在是太难搞了。 穆文骁突然起身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后捧着一个箱子出来放到了桑亦的面前。 “什么?” “你打开看看。” 桑亦放下烧烤签,伸手打开了那箱子,里面花花绿绿的全都是……避孕套。 穆文骁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桑亦,你也喊我一声小穆总,我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情人没有,这间房子来来回回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个情人只需要花钱,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有另外的情人做,不需要劳烦你的大驾。” 桑亦垂着眼盯着那个箱子,半晌没说话。 穆文骁的手微微攥紧,眼中染上一抹悔意。 轻咳一声,穆文骁语气不自觉软了三分:“我……” 桑亦伸手拿起一盒小绿:“过期了,这盒也过期了。” 桑亦低着头在那一箱子里挑挑拣拣,把过期的挑出去,然后按照生产日期在地上排成两排,最后抬头看着穆文骁:“一个也没用过啊?” 穆文骁一口气梗在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家被阿姨打扫过后,床头柜里也多出了两盒,跟这些是一个牌子的,阿姨还挺关心你的……”桑亦拿了一盒草莓的朝穆文骁晃晃,“我想用这个。” “你自己用吧。”穆文骁可能是被气着了,转身就走。 “穆文骁,你站住。”桑亦呵住他。 穆文骁停下步子,背对着,压着声音道:“已经很晚了,吃完东西洗漱睡觉吧。” 桑亦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对你说,就是,能再次见到你,我是很开心的。” “开心?”穆文骁讥笑,“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桑亦攥紧手,停顿片刻,才道,“失而复得吧。” “失而复得?”穆文骁像是被点燃了某一根神经,倏然转身看着他,眉眼间皆是瞬间涌上来的戾气,“你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意思吗?” 不等桑亦开口,穆文骁一步一步逼近:“失而复得,是失去珍贵的东西后再次得到,你失去了什么,桑亦?我是你不要了丢掉的垃圾,垃圾再次出现在面前,只会让人觉得晦气,不是吗?” 穆文骁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甩过来,桑亦面色有些发白,但很平静。 顶灯的光落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桑亦直视着穆文骁赤红的眼睛,唇瓣开开合合:“那我呢,算是你失而复得的吗?” 一句话像是一个盾牌将所有的刀刃都拦阻在外面,像是遇到了绝世高手一招化敌。 穆文骁急促的呼吸着,极力隐藏的东西就被人这么一句话轻飘飘的撕扯开,简直狼狈不堪。 穆文骁深深看了桑亦一眼,转身进了卧室,“嘭”的一下关了门,像是将自己蜷缩进了安全屋。 但安全屋并不安全,下一刻,桑亦一把拉开门,与他面对面,也起了怒火:“穆文骁,你特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穆文骁闭上猩红的眼睛,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口,疲惫道:“出去,我不想跟你吵,有客房,你随便找一间睡,改天再说。” “改特么屁的改天,有事儿就今天说明白,我特么性子急,你不知道吗?” 穆文骁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你脾气确实急,这样性子的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桑亦一噎。 穆文骁直视着他:“急完了,之后呢?上个床?自以为是的觉得一切都扯平了,然后放下心里的负担,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是吗?” 桑亦眯了眯眼,伸手往裤子想掏烟,没掏着,这是穆文骁的衣服。 桑亦收回手摩挲了一下手指。 “穆文骁,我知道,你恨我。”桑亦开了口,嗓子有些哑,“但我从来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也从来没有过心里负担。” “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我要走的,我想走的,时至今日,我也从未后悔过当年的离开。” 从未后悔过当年的离开。 “好,很好。”穆文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拽起来,指尖掐入掌心,“我知道了,明白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伸手去拉门,但发着抖的手愣是没握住门把手,下一刻却被桑亦一把拽住衣领掼到了墙上。 穆文骁似乎被抽去了力气,靠在那里垂着眼角看着他。 桑亦欺身而上,与他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一字一句:“我不会为了你委屈我自己。” “我也不需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前程。” “你不是垃圾,是奢侈品,从前是,如今也是。” 桑亦唇贴在他的唇上,沉着声:“八年前我抓不住,八年后,我有能力抓得住,对我而言,就特么是失而复得。” “就是,失—而—复—得!文盲来了,也特么是失而复得,是上天特么给我的恩赐。” “现在,你特么可以滚了。” 桑亦拉开门将人一把推了出去,然后“嘭”地一声关了门。 有些缺氧,脑子不太转,桑亦靠在门上喘着气,却觉得周身一阵轻松。 是,他性子急,遇到事儿不想拖,从来都是。 桑亦长舒一口气,然后扑倒在柔软的被穆文骁已经睡过一觉的有些凌乱的床上。 lucas说的对,他确实是要开始搞纯爱了。 谁都别想阻止他,穆文骁也不行。 第39章 桑亦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时也不知道几点,屋里暗沉沉的,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桑亦躺在那里回了一会儿神,坐起身搓了把脸,也没喝酒啊,怎么尽干些发酒疯的事儿。 多理智多人精的一个亦哥,到了穆文骁这狗逼玩意儿面前,总是嘴在前面走,脑子第二天才能跟上。 酒精这玩意儿可能有残留,他这些年喝酒喝多了,残留也多了,然后一朝全用在了穆文骁身上。 从床上爬起来,桑亦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先探头看了一眼。 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立刻注意到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桑先生你醒了。” “诶。”桑亦轻咳一声,直起身走出去,“阿姨,早。” “早啊,昨天晚上睡得还舒服吗?” “挺好,床垫子特别舒服。”桑亦伸了个懒腰,那抠精本质又上来了,“肯定很贵。” 阿姨就笑:“那床垫还真不贵,那是个旧床垫,睡了七八年了,当初房子装好了后,穆总从之前住的地方带过来的。” 桑亦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卧室,掀开床单绕着床垫走了一圈后找到了床垫的logo。 “我的妈呀,这特么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一个破床垫三万多?” 那天他和陆文路过商场,商场在那里搞活动,主持人站在台上大力宣传着那床垫有多好多好,小树一看,一个床垫一只眼,两个床垫正好能把小瞎子治好。 那时候的小树根本就没睡过所谓的席梦思,他那张小床上就铺了两床褥子而已。 桑亦叹口气,直起身走出去,视线往屋内扫了一圈,没见着人。 阿姨笑道:“小穆总出去了。” “出去?”桑亦皱眉,“上班去了?” “今天休息,不上班。”阿姨往厨房走,“休息时他一般在家里不太出去,待会儿应该会回来。” “哦。”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给你做饭,饿坏了吧。” 桑亦犹豫了一瞬,这主人不在家,他是该走还是该留啊? 毕竟昨天晚上闹得有点儿大。 万一待会儿穆文骁赶他走,岂不是很没面子? 正纠结着,防盗门被打开,穆文骁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一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穆文骁今天穿了一身灰白相间的运动服,脚下是一双普通的白色运动鞋,没有特意打理过的头发随意散着,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大学生。 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脸上是有些疲惫的,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也可能是一夜未睡。 他站在门口看着桑亦,没说话。 空气停滞一秒,桑亦下意识避开视线,转身进了洗手间。 先洗个脸刷个牙再说。 洗手台上放着很明显的新的牙刷,因为上面已经被挤好了牙膏。 不是阿姨挤的,阿姨去他家做了好多天饭,从来没给他挤过牙膏。 这是示好的意思吧? 桑亦拿起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听外面的动静。 阿姨正在跟穆文骁说话,穆文骁回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他昨天晚上说了啥来着? 只记得零星几句,反正里面包含大量哔一声的词语。 他记得穆文骁被他气的手都抖了。 桑亦捧了水洗脸。 他现如今也是出息了,把小穆总都给骂了。 真是勇气可嘉,说给李宏听,李宏能当场抽过去。 洗漱完走出去,穆文骁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旁打电话,桑亦顿了顿,决定还是走吧,有些尴尬。 桑亦来到玄关处打算换鞋,胳膊被人从后面抓住,桑亦下意识转身,胳膊肘杵到墙上,那里竟然有道暗门,没有受力点,桑亦直接歪倒进去。 “我擦……” 穆文骁眼疾手快勾住他的腰,两人踉跄两步一齐进去,门弹回去关上。 这是个小的储物间,没有窗户,平日里都是放些杂物,还有阿姨用来打扫卫生的一些器具。 门一关,不开灯,就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 桑亦推了一把紧紧压着他的人,想起身,然后就被人吻住了唇。 桑亦后背紧紧贴着墙,还有些懵逼。 这就亲上了? 没有任何流程的吗? 唇齿间是牙膏的清爽味道,那人的舌却烫的让人心肝都发颤了。 不等桑亦反应过来,昨天晚上没被问候的地方就被打了招呼。 !!! 桑亦只觉得脑子间炸开了烟花,头皮都被刺激的发麻发涨。 “你……”桑亦推他,却用不上力,软了腰。 日啊…… 那人吻着他的唇,吞咽着的他呼吸。 外间里能听到油烟机的声音,还有锅铲碰撞的清脆,桑亦有种醉生梦死的迷蒙。 这样全然黑暗的房间里,亲吻他的依旧是八年前的那个人,时间仿佛流逝,却又仿佛倒退,又仿佛其实从未变过。 蛰伏的花终于绚烂的开放时,桑亦半坐在箱子上,手无力的攀附着穆文骁宽阔的肩膀。 他昨天晚上还说要搞纯爱,今天就变成了樯橹灰飞烟灭? “你……”桑亦看着黑暗中半跪在他面前的人,微喘着,“有病啊?” “你不是说我让你受委屈了吗?”穆文骁给他提上裤子,“现在还委屈吗?” 桑亦坐在那里,在余韵中转动他那还炸着烟花的脑袋,他昨天晚上说了什么来着?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着了这一句?”桑亦问。 “没,都听着了。”穆文骁语气平淡且冷静,“但有些还没想明白,暂时就想明白了这一件。” “哦……”桑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赤着的脚往前一脚蹬在穆文骁的肩头,“所以你想了一晚上就是给我噜一把?小穆总,你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啊。” 穆文骁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桑亦站起身,又提了一下裤子,才打开门抖着腿走了出去。 阿姨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招呼他:“饿坏了吧,能吃饭了。” 桑亦加快步子一头拱进了衣帽间。 裤子特么……噜脏了。 你别说,是比自己噜爽。 衣帽间太大了,入目的都是些熨烫妥帖的西装衬衣,桑亦随手翻了两下,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有人跟进来,打开下面的抽屉,拿了干净的内裤给他。 桑亦抬眼看他。 穆文骁又从衣橱里挑了衬衣和裤子递给他。 桑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开始脱裤子。 脱到一半,后面人没动静,桑亦弯着腰转头瞪着他,不走站这儿看啊? 刚刚被按着强噜一把的桑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心,可能是因为只有他被噜,而穆文骁衣裳穿的板板正正的,所以才让他羞耻。 也可是是时隔八年再次被噜,老脸有点儿撑不住。 不同于杂物间的黑暗,衣帽间的灯明晃晃的,将人的脊背腰身照的清清楚楚。 穆文骁沉默了几秒后转身背对着他,但人没出去。 桑亦换好衣服,懒洋洋出了衣帽间,往餐桌前的椅子上一坐,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像摊软泥。 衣服很合身,是他的码数,衣帽间里挂着的一半衣物都是他的码数,连内裤都是。 说不感动是假的。 阿姨将面端上桌后,穆文骁才从衣帽间人模人样的走了出来,桑亦意味深长的视线从那处掠过,憋死你和你的兄弟。 想着想着桑亦自己先乐了起来,自顾自笑。 看到穆文骁在他对面坐下,桑亦立刻收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话,阿姨也觉察出些不对劲来,但没说什么,只解了围裙:“你们吃,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 阿姨走了,门被关上,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 手机上响了一下,桑亦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虞戈的清晨问候语录.jpg。 桑亦搓了一把脸,看向穆文骁:“对虞戈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求你了,你赶快把这事儿解决了行吗?” 穆文骁想了想,点了点头:“请我吃顿烧烤,就满足你。” “谁说烧烤不干净,吃了腹泻的?”桑亦嘲讽。 “我说的。”穆文骁直视着他,“请吗?” “请请请。”桑亦笑着起身,“待会儿就去超市买东西,晚上我给你烤。” 穆文骁坐在那里看着桑亦,垂了垂眼,苦笑了一声。 桑亦恰好转头,看到他那个笑,皱了皱眉,转回来,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穆文骁回神,起身,“走吧,去超市,家里没有烧烤架子。” “别走。”桑亦站着没动,“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我要知道。” “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多了,难道一点一点都告诉你?” “是,就你刚才想的,我要知道。”桑亦执拗。 穆文骁看着他,突然眯起了眼睛:“你确定你要知道?” “是。”桑亦点头,“我要知道。”他既然琢磨不透这抽象的脑袋,那他就问个清楚明白。 穆文骁盯着桑亦看了良久,桑亦也不甘示弱回看回去,一副今天一定要弄明白的架势。 “好。”穆文骁坐回椅子上,靠在那里,双手搭在膝盖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昨天晚上说的话其实我都听明白了,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证实了一件事情。” “什么?” 穆文骁避开桑亦的视线,望向阳台的方向:“这八年我总对我妈说,当年你离开时因为对我没有心,其实内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奢望的,可昨天晚上你明明白白告诉了我,桑亦,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吗?” 桑亦一愣。 爱不爱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矫情,他确实是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 而且八年前陆文也从来没提过“爱”这个字,这个字对于他而言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因为不爱,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我……”桑亦下意识张嘴。 “别说话,听我说。”相较于昨天晚上,现如今的穆文骁冷静的可怕,他看着桑亦,“你但凡对我有一点心,当年你就会问我一句,我对于我们的未来有没有规划。” “我的规划里是两个人,而你的规划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说你不会让我因为你放弃前程,可难道前程就只有一条路吗?” 桑亦又是一愣。 “出国是很好的一条路,可留在国内,我就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就不能带着你一起往前走了吗?” “桑亦,你有问过我一句吗?”穆文骁看着他,质问着他,像八年前的许多个夜晚,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小树能这么狠心,一句话没有就离开了。 穆文骁垂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年如此,现如今亦如此。” “你说你八年前要不起,八年后想要了,要完之后呢?哪天不想要了,又随手扔了吗?” “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穆文骁抬眼看着他,竟是笑了一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间明白了,桑亦,你从来没爱过我,八年前是,现如今也是。” 穆文骁掐住手指:“我总是用很极端的方式想将你留在身边,那是因为我切切实实的知道,用感情留不住你,一直都知道。” “我怕了。”穆文骁低头,“八年,我找了你八年,我承受不起,再被扔掉一次。” 桑亦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文骁抬头看着他,眸子猩红:“桑亦,给你个机会,现在就离开,以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骚然你,也不会再逼着你花钱。” “我要的太多,桑亦,你给不起。”穆文骁闭上眼睛,“你走吧,只有这一个机会,你要是不离开,以后想走就走不了了。” 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桑亦皱着眉正要说什么,手机上来了个电话,是李宏秘书的。 桑亦挂断,正要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桑亦没好气的接起来,张口就骂:“干什么?” “……出车祸了?谁出车祸了?” “我擦,人还活着吗?”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桑亦挂断电话,看向穆文骁,顿了三秒,然后倾身过去:“那什么,你刚才说的我没太听明白,李总出了车祸,我得去医院一趟,这样,咱俩先暂停行吗?” “什么?”穆文骁脑子懵了一瞬,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梗在喉头。 “就是这个话题先保留在这里,你等我处理完事情,咱们再继续说。”桑亦急着要走,着急忙慌去换鞋,打开门的时候,桑亦停下步子,回头看他,“有句话你说的对也不对,我确实不懂爱情,我所有的情爱都是你教给我的,我也确实没想过我爱不爱你……主要是太特么矫情了。” “但这八年来,我也没有再跟别人在一起过,男的没有,女的也没有,我自己也挺纳闷……” 桑亦叹了口气:“你说这到底是因为我爱你,还是因为我没遇到比你更好的人呢?” 第40章 李宏断了腿,不是开车出车祸,是走在路上被车给撞了,肋骨还断了几根。 纯属飞来横祸。 秘书给他办了住院,李宏吊着个腿躺在病床上骂骂咧咧。 桑亦看到人还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松了口气。 “我特么这两天一定撞了邪,先是那狗日的一夜御两女,我今天又撞车,我合理怀疑他在背后里诅咒我。” “……”桑亦想了想,“改天我让看风水的去公司转一圈,改改运。” “说得对,等我腿好了,咱们就去拜佛。” 秘书跑完手续,进来道:“李总,我给您找个护工,我跟护工一起今天晚上在这给您陪床。” “不用你。”李宏摆摆手,“桑亦陪就行。” 桑亦瞥他:“我现在大小也是个经理,我给你陪床?” “疼的睡不着,晚上得找人聊天。”李宏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生病的人脆弱啊,就得有个亲人陪着,不然这孤单寂寞冷的长夜怎么度过?” 桑亦俯身看着他:“我就说人得生孩子吧,你看看你,现在身边也没个人。” “咋的,有孩子就能来伺候我了?”李宏睨他,“你懂个锤子。” “我不懂锤子,我也不知道孩子伺候不伺候你。”桑亦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没人继承遗产,有个孩子就能继承了,给你省多少麻烦。” 李宏瞪着他,喉头动了半天憋出一个字:“滚。” 桑亦乐:“滚哪儿去啊,还得给你陪床呢,你那些莺莺燕燕们也没人过来瞧瞧你。” 李宏闭上眼懒得理他。 秘书小声道:“亦哥,护工待会儿就过来,你有什么事儿让他做就行。” 桑亦跟秘书一起下楼,顺便去窗口拿药。 “嗯,我知道,就断个腿,给他伺候吃口饭就行,你回去吧,明天你直接去公司就行,他这估摸着得住不少日子,公司里的事儿得你处理。” “好,我知道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桑亦把人送到大厅门口,然后转身去坐电梯。 电梯里人不少,都挤在一处,旁边那白了一半头发的老大哥手里东西拿的太多,被撞洒了一地。 到了楼层,电梯里人少了一半,老大哥一边捡东西一边喊着:“我出,我出……” 桑亦按住电梯,手帮他挡着电梯门,还弯腰将脚边的一张化验单子捡起来递给了他。 “谢谢啊。”老大哥抬起头道谢,然后往外走。 桑亦蹙了一下眉,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老大哥回头:“嗯?” 桑亦眉头皱成一团,有些不敢置信:“老板?” 那人也怔了一瞬,仔细扫过桑亦的脸,半晌呐呐:“小树?” “走不走?”电梯里的人急了。 桑亦一步迈出电梯,手还攥着那人,上下打量着他,即便听到他喊小树,却还是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老板姓辛,小树没问过他名字,但听人喊过他辛浩。 小树遇到他那年,老板还没到三十岁,开家面馆,有全款房车,手里有闲钱,所以嫌烧烤太累不肯干,每天卖卖面然后就是躺在摇椅上打算摇到死。 长得也还行,不丑,身材不错,一米八的大高个,偶尔去相个亲,请人吃两顿饭然后不了了之,条件好的嫌他是个开面馆的,看不上他。 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就一直拖着,继续坐在他的摇椅上摇。 现如今这人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半,背脊微微有些佝偻,满脸风霜。 要不是桑亦对他够熟悉,人群里遇见,压根就认不出来,那个天天嬉笑怒骂的人怎么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桑亦连寒暄都忘了,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化验单子:“你病了?” 姓名:杭杭,女,十六岁。 “这谁啊?”桑亦愣了愣。 “我女儿。”辛浩说。 “滚蛋,我走了才八年,你哪儿冒出来个十六岁的女儿,你穿越了?” 辛浩笑了笑,没回答他,只用手用力拍他的肩:“小树,真是好久没见,我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 辛浩的喜悦不是装的,但桑亦却笑不出来,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旧友重逢,你就这个表情?”辛浩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混的怎么样,看着还不错,什么工作,交五险一金吗?” 桑亦叹口气:“还行,能吃的起饭。” “那就行。”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桑亦憋不住拍着化验单,“到底谁病了?” 桑亦一抬眼,正好看到了上面挂着的小牌子,肾内科病房。 “辛浩?”正对着的病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穿着质朴面容憔悴的女人,看到桑亦有些忐忑,“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儿,遇到个朋友。”辛浩忙道。 “朋友?”女人有些意外,可能没想到他在这儿能有朋友,然后朝桑亦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桑亦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看向辛浩,辛浩道,“孩子她妈,姓方,你喊声姐就行。” “方姐好,我叫桑亦。”桑亦说话的同时,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孩子她妈姓方,辛浩姓辛,闺女姓杭,这是二婚? 已经到了病房外,桑亦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辛浩带着他走了进去。 四人病房内,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上坐着个女孩子,穿着病号服,带着个毛线帽,脸很白,很漂亮,不,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看到桑亦过来,弯起眼睛朝他笑。 “这是你桑叔叔。”辛浩介绍。 “叔叔?”桑亦瞪他。 “小桑哥哥好。”杭杭先开了口。 “那你得喊我声叔。”辛浩在一旁笑了一声。 杭杭也笑了,笑起来像个白瓷娃娃。 桑亦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姑娘的眉眼与辛浩是很像的,鼻子像她妈,又挺又直,脸型也像她妈,小巧的瓜子脸,她妈妈其实长得也很漂亮,但因为太憔悴加上不打扮所以不太让人注意。 桑亦朝杭杭笑了笑,聊了几句后就扯着辛浩出了病房去了医院门口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拉面。 “行了,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辛浩无奈:“你还跟以前一样,性子急。” “我能不急吗?”桑亦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桑亦将后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给根烟。”辛浩朝他伸了伸手,桑亦掏口袋,没烟。 桑亦起身出去,到小卖部买了一盒软中华回来掏了一根给他:“赶紧说。” 辛浩看到那烟:“你这也不用买这么贵的……” “抽你的。”桑亦拿起打火机给他点上。 辛浩深深吸了一口后,终于开了口:“我跟方菲是高中同学,十八岁时就偷尝了禁果,文盲知道禁果是什么吗?”辛浩笑着看他。 桑亦听到熟悉的调侃,忍不住笑了一声,被揪着的心松了松。 当年他从大山里出来,拎着个破麻袋到处找活干,没人愿意要他。 是辛浩把他领了回去。 给他吃给他住还给他蹭烟抽。 辛浩的生活是他最羡慕的,他做梦的时候都梦想着有一天能过辛浩的那种日子,有家小面馆,能赚钱,闲着时就摇摇椅。 他以为辛浩会坐着摇椅摇到老,没想到有一天,这人会变成这样。 “我们交往了两个月后,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 “然后她就怀孕了?”桑亦问。 “嗯。”辛浩点头。 “当年她还小,又天天闹着要减肥,生理周期也不准,等到发现时,已经打不掉了。” “孩子生了下来,她父母立刻就送了人,她没见着孩子的面。” “卧槽。”桑亦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辛浩睨他一眼:“那家人不能生孩子,她也得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就这样了,也没来找过我。” “就这样过了几年,孩子身体突然变的不好起来,三天两头跑医院……后来,那家人就不想管了。” “把孩子送回来了?” “不是,就是不管,任由孩子在家里生病不去医院看。” 桑亦:“……” “这事儿最终被方菲知道了,她就去把孩子接了回来,她父母不同意,但她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 辛浩长长叹了口气,深深吸了口烟后,才接着道:“起先她没找我,觉得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但后来实在是负担不下去了……” 辛浩将烟抽到最后一截实在没得抽了才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病严重吗?”桑亦问。 “还行,能治,就是孩子受罪,一周要做好几次透析,那玩意儿成折磨人了……要是换了肾就好了,可肾源不好等,得各个医院排号,我这跑了好多医院,排了一年多了,也没个信儿。” “钱呢?得不少吧?” 辛浩拿起筷子吃了一筷子面后才回答他:“卖了房子卖了车,店面也盘出去了,勉强能应付,现在就是等肾源,要是有肾源……” 辛浩没说,但桑亦明白,有了肾源也就意味着得花最大头的钱了。 “所以,能治是吗?”桑亦又确定了一遍。 “嗯。”辛浩点头,“能治,你别挂心。” 桑亦彻底松了口气:“能治就好,我说你也够能折腾的,十八岁你就霍霍人家姑娘,我当时还以为你特么是个纯情少男呢。” 辛浩也笑:“谁说不是呢。” 桑亦叹口气,盯着他那半白的头发看。 辛浩随手揉了一把:“没事儿,就是愁的,天天看孩子那样,心疼。” 桑亦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桑亦接起来,那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滚哪儿去了?” 桑亦这才想起还有个断腿的,忙道:“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迷了路没找着病房。” “滚你大爷的,老子要撒尿,要尿床上了。” 桑亦挂断电话,对辛浩道:“我老板,断了腿,等着我回去伺候他撒尿呢。” “那你赶紧去。”辛浩忙道,“这工作也不容易,还得给老板陪床。” 桑亦拿手机:“加个微信,留电话。”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桑亦又去收银台那里要了个袋子把没吃的拉面打包。 辛浩笑道:“还这么节约呢?” “当然,挣钱不容易啊。” 辛浩看着他,难得笑的愉悦:“你没变,小树,还是那样,挺好。” “还是以前那个傻逼吗?” 两人相视而笑。 桑亦撑着桌子看着他:“哥,当年你天天说好人没好报,我那时候就想怼你了,现在我跟你说好人会有好报的,真的。” 辛浩可能也想起了那时候的傻逼人生,笑的有些苦涩:“是,好人有好报,借你吉言。” “行,你把面吃了,别浪费,我回去伺候我老板尿尿,晚些时候再找你。” 看着桑亦离开的背影,辛浩由衷地勾了勾唇,当年的小树终于长成大树了,挺好。 …… 辛浩回到病房时,方菲拿着单子过来:“费用结清了,你哪儿的钱?借了你朋友的?” “结清了?”辛浩也一愣。 方菲见状:“不是你结的?这还预存了五千呢。” 辛浩愣了好一会儿后,拿起手机给桑亦打电话。 桑亦很快接了起来。 辛浩犹豫了几秒:“你在几楼,我上去找你。” 辛浩乘电梯上了楼到了vip病房外,就听里面人在那喊着:“桑亦我跟你说,你这个态度,我打算把你给开了。” “我错了,我错了,要不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滚。” “我滚了,你别打电话叫我回来。”桑亦朝自己用肥皂洗了三遍的手上吹了口气,“真的,我这辈子没给人拿过尿瓶,哪天小穆总知道了……” “祖宗。”李宏看着他,一瞬间变了脸,情真意切,“我喊你一声爸爸行吗?” “那算了,我没有遗产。” 李宏语气温柔:“滚,谢谢。” 秘书找的护工终于来了,桑亦退出房间,就看辛浩靠在门边等着他。 桑亦摆摆手:“见笑了。” 辛浩失笑:“能跟老板这种态度的,都是在老板面前混的好的,挺好,你这脾气,到哪儿也吃得开。” “是。”桑亦点头,“我以前在你面前也混挺好。” 辛浩把手里的单子扬了扬:“你交的?” “嗯。”桑亦若无其事,“你就当是还你的钱吧,以前在你店里烤烧烤,水电费租赁费还有税费都没给过你……我这种算是白眼狼吧?”说着说着,桑亦自己笑了起来:“你说的对,确实好人没好报。” 辛浩闻言,眼神有些闪烁,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你现在结婚了吗?” “没呢,我多年轻啊,结什么婚。” “那有女……男女朋友了吗?” 桑亦狐疑地看他一眼,啧了一声:“老板,你想说什么啊?” “我……”辛浩捏着手里的单子,还是决定说明白,“当年的钱是还了的,你不欠我的。” 桑亦心思一转:“陆文还的?” 辛浩听桑亦主动提起陆文,语气也正常,就松了口气,说话也坦然起来:“是,都是你走了之后的事儿了。” “我走之后?”桑亦愣了愣,走了就是走了,与过去一刀两断,他从未想过,走了后还会有“之后的事儿”。 桑亦与辛浩一起上了天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 辛浩看他:“你确定你要听?过去太久了,其实也没必要,我就是想说,你不欠我的。” “哥,我想听。”桑亦真诚道,“真的想听。” 辛浩深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走后,小瞎子,不,那时候他眼睛已经好了,陆文,就在我那小面馆里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待着。” “每天都在那里,白天帮我端盘子洗碗,晚上就睡在那个小屋里,他说他要等你,他妈妈每天过去找他,可他不肯走。” “那年冬天很冷,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儿出去看人放烟花,就看他一个人坐在面馆的门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厚厚的一层雪。” 辛浩过去开了店门,煮了两碗饺子,两个孤家寡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后来,陆文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会是他扔下你,没想到你先走了。”辛浩看着桑亦,“一个多月吧,他等了你一个多月,后来就跟他妈妈离开了,我后来去收拾那间屋子,在里面找到了十万块钱,他还给我留了字条,说是谢谢我当初对你们的照顾。” 天台的风带着股子秋季的寂寥,桑亦夹着烟的手有些发抖,他将烟咬进嘴里,手插进裤兜,好一会儿后才道:“我没想过这些。” 辛浩笑了笑:“人与人本来就不同。” 辛浩靠在那里望着天上的飞鸟:“你什么都不懂,小傻逼一个,随心随性,他呢,见识过这个世间所有的颜色后突然失去了光明,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不用眼睛就能看到的绿色,你说这谁能放得下啊。” 桑亦趴在天台围栏处,看着医院里那颗在秋日依旧泛着绿意的小树,心里堵得生疼,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辛浩转身,拍了拍他的肩:“你们不欠我的,当年的钱你们都已经还清了,今天这钱,等我周转过来就还你,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别动不动就挖空心思的对别人好,我还好说,把你当儿子,看不上你这个小傻逼,有些人,受不了的。” 桑亦好半天没说话。 辛浩站在他旁边默默抽了根烟。 “那之后呢?”桑亦哑着嗓子问。 “没有之后了,我再也没见过他。”辛浩说,“倒是见过他爸爸一次,瘸着腿去我店里吃面,后来我听人说,陆文他妈妈确实是发达了,是个很大很大的老总,但他爸一点儿便宜没敢沾,因为怕了他儿子,说是有一回他儿子要跟他一起死,抱着他从二楼摔了出去……好像就是他偷你们钱你被抓进派出所那次。” 桑亦手猛地一紧,有些画面刷的一下从眼前划过,站在派出所接他的人,手臂上裹得的白纱布,以及云淡风轻的“不小心摔了一跤”都连在了一起。 第41章 “哥。” “哥,聊几句。” “哥,睡了吗?” “哥……” “我日你祖宗,桑亦,你是不是特么的疯了?”刚眯着的李宏再次被吵醒,破口大骂,“我特么真是脑子抽筋了才让你过来陪床,你是想我死是不是?” “腿断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桑亦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大好的夜睡什么睡,你躺这儿又没事儿干,有的是你睡觉的时间。” 李宏深深吸了口气:“有病。” “可惜你病了,不然咱俩今天晚上喝一杯。”桑亦幽幽道,“我现在特别难受,替老板难受,替小穆总难受,还替我自己难受。” “你替我难个屁的受啊。”李宏没好气。 “不是你这个老板。”桑亦说,“遇见你之前我还有个老板,我今天遇到他了,当年你就是把我从他那儿挖走,让他失去我这个优秀员工的。” 李宏:“……”我呸。 “你说我咋办啊?”桑亦越说越难受,翻身坐起来,下床过来趴在李宏的病床前,在黑暗中看着他,情真意切,“哥,咱俩聊聊爱情呗。” 李宏用那只好手推他的脑袋,冷漠无比:“我今年四十了,你特么在这里跟我说爱情?” “那你是过来人嘛。”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桑亦被拍偏了头:“……你已经没了良心,还是保留一点情感的好,人不能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滚……”李宏拿过床头的空饮料瓶朝他拍过去。 桑亦跳着躲开:“你要尿吗?” “滚啊——”李宏崩溃,“滚,给老子滚——” 桑亦铁锅烙煎饼一样又烙了半晚上,李宏终于忍不住:“你特么到底在煎熬什么?” 桑亦睁着他毫无睡意的眼睛:“煎熬穆文骁,我在想他。” “你想他你去见他啊。”李宏咬牙切齿,“真的,你去爬床去吧,别跟我在这儿耗着了,求你了,你能爬上小穆总的床,我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以后我喊你哥,小桑哥。” “那你算是完了,小穆总说不要我了,让我滚。” “什么?”李宏猛地起身,然后哎呦一声躺回去,“我擦,我公司明天是不是就要破产了?你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说怕我再走一次,干脆就先不要我了,让我滚蛋。” 李宏闻言沉默了良久,文盲果然是文盲,说个话都没有逻辑。 “哥,你又睡了?” “哥,你说话啊。” “哥,你别睡啊。” “哥,醒醒。” 李宏半死不活道:“那你打算再走一次吗?” “我有病啊,我走个屁,我走去哪儿?” “是啊,你特么又不走,你跟他吵什么?”李宏怒火冲天,“你能不能记住你的身份?你能不能跟他说话的时候跪着说?”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只有缓慢的呼吸声,李宏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 他人生最后悔的事儿就是让桑亦来陪床,不,是当年带走桑亦。 旁边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来,带动着床也晃动了两下,然后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哥,你说得对,是啊,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白白浪费时间。” 李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一声:“滚啊——” 喊叫声带动断了的肋骨胸腔起伏。 快要四十岁不相信爱情的老男人为了别人的爱情疼的撕心裂肺。 第二天早上小纪拎着早餐来时,看着桑亦炯炯有神的眼睛,痛哭流涕:“亦哥,你伺候李总辛苦了。” 桑亦一脸振奋:“谁说不是呢。” 李宏气若游丝:“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桑亦带着小纪下了楼到了杭杭的病房,陪着杭杭的只有方菲,两人正在收拾东西。 “这就出院了?”桑亦有些诧异。 “对。”方菲朝他打了个招呼,“她这病一般用不着住院,就平日里做透析就行,这次住院是因为没注意着了凉引起了一些问题。” “对了,昨天的钱多了,都退回来了,等回去,我让辛浩转给你。” “谢谢小桑哥哥。”杭杭朝他道谢。 “不谢。”桑亦看了一眼,“我哥没来?” “他去上班了。” “什么班?” “本来想送外卖的,赚的多些,但我们刚来没多久,不熟悉路,所以他就找了个工地先干着。” “工地?”桑亦五味杂陈,那个懒蛋一样的人。 桑亦叹口气,看向杭杭:“昨天我来也没给你带见面礼,今天给你补上。” “这不行。”方菲闻言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桑亦朝小纪招招手,小纪将手里拎着的大袋子放到病床上,桑亦打开,拿出一个玩偶给杭杭。 “玲娜贝儿?”杭杭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玲娜贝儿啊?” “嗯,对,就是那个什么贝尔。”桑亦笑着一个一个往外拿。 “雪莉玫?星黛露?” “我知道你这个病有好些东西不能吃,所以也不给你买吃的,昨天看你的书包上贴着这些小贴画,就拿了这些来给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杭杭眼睛亮闪闪的,然后又有些犹豫,看向方菲,“妈妈,这些可贵可贵的了。” 方菲不认识这些东西,有些懵,桑亦已经开口:“都是假的,小超市十块钱一个,不值钱,值钱能用这种袋子装?”说着晃了晃那透明塑料袋。 “行了,我送你们回家。”桑亦把玩偶给她装回去,杭杭不舍得的摸了摸。 “那谢谢你了。”方菲有些不好意思。 “别总谢来谢去的,生分。” 杭杭抱着袋子往外走,几人出去后,病房里来探病的一小女孩小声道:“他骗人,那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哼!!!” 出了医院,桑亦问方菲:“你们现在住哪儿?” “离医院不远,从后门那里就能走过去,不用你送。” “没事儿,我认认门,以后过去蹭饭。” 方菲没办法,只能带着桑亦回家。 从医院的后门出去,走两条小巷子,就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区,这里应该马上要被拆迁,墙上画了圈写了拆字。 推开小院的门进去,有人喊了一声:“杭杭回来了,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儿。”方菲笑着回应,然后转头给桑亦介绍,“这一个院儿里住了好多人,都是来看病的,租金低。”说着用钥匙打开边上的一间屋子,请桑亦进去。 两间屋,里屋一张大床,外屋一张弹簧单人床,入目都是些破旧的家具。 方菲招呼桑亦和小纪坐,自己则拿了杯子给两人倒水。 桑亦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方菲看他一眼,犹豫一番后,道:“那个什么,我们住这里主要是因为离医院近,能省点是点儿,杭杭的病也没有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只需要按时透析就行,我和她爸爸都能工作能赚钱……我知道你和辛浩关系好,所以你别有那个什么……生活嘛,大多数人都这样。” 方菲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还有些含糊不清,但桑亦听明白了。 “我也能赚钱。”杭杭在屋里摆弄那些玩偶,听到这话喊了一声,然后走出来,弯着眉眼道,“小桑哥哥你放心,我会配音,能在网上接单子呢。” “你这么厉害啊。”小纪眼睛一亮,夸赞道,“确实,你声音很好听。” 小丫头立刻眼睛亮闪闪:“你有活可以找我。” 小纪:“那我这边可太多……” 桑亦兜手给他一巴掌:“闭嘴,小孩赚什么钱。” 小纪在嘴上拉了个拉链。 桑亦问方菲,“那她现如今不上学嘛?” 方菲叹了口气:“我们外地来的,学校不好找,先治病吧,治好了就一切都好了。” “是,说的对。”桑亦点头,“会好起来的,我当年还睡过桥洞子呢。” 小纪又忍不住插言:“你还有那时候啊,可惜了,我没见过。” 桑亦:“……”他真是平日里对他太宽容了。 “行,我就先走了。”桑亦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方姐,你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别客气。” “留这儿吃午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儿。” 桑亦带着小纪往院外走,小纪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哥,不偷摸给留点儿钱吗?” 桑亦睨他一眼:“你打算给点儿?” 小纪摸摸鼻子,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后道:“要不,我给两千?这月房租还没交呢。”说完好像又开始后悔,脸上一顿抽搐。 桑亦看乐了,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卧槽……”小纪被电了似的慌忙蹦开,“你嫌少你也别这样啊,让小穆总看到得弄死我。” 小穆总? 桑亦突然扬了一下眉,怎么现如今听到这三个字,就感觉哪儿不太一样呢。 桑亦抬手摸了摸心口,又酥又麻又痒的…… “你咋了,心脏有毛病了?”小纪吓一跳,“可别是被我给气的。” 桑亦白他一眼:“昨天晚上伺候李总太累了。” 小纪立刻拍马屁:“有你,是李总的福气。” “有你也是我的福气。”桑亦没好气。 小纪乐了:“谁说不是呢。” * “穆总?您有听我说话吗?” “穆总?” 穆文骁恍然回神,看着会议室里的一众人,愣了一下后,才捏了捏眉心:“抱歉,走神了,麻烦重新说一遍。” “好的,穆总。” 一个会开了好半天才结束,钟宁担心道:“穆总,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穆文骁扯了扯领带,靠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拿了出来,“你把这些东西送去桑亦家里。” 现金,珠宝,拍卖来的字画,还有金条。 钟宁不解:“这……是要做什么呢?” “放到他家里,别让他知道是我放的,走的时候可以带着走。” 钟宁看着不知道被触犯到哪根神经又变得冷漠无情的人,小心翼翼:“桑经理为什么会走呢?” 穆文骁被问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吧。” 钟宁:“……万一什么?防什么?” “万一他走了,防止他没钱活不下去。”穆文骁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卑躬屈膝,点头哈腰,被人灌酒,使唤来使唤去的,这种日子还没过够吗?” 钟宁:“……” ??? 这是说谁呢? 桑经理卑躬屈膝点头哈腰?那他这种算什么? 能不能顾及一下牛马的感受? 钟宁面上表情淡定:“我这就去,但是穆总,桑经理只是去医院看李总去了,我今天也代表您去探望了一下李总,听说桑经理遇到了一位旧友。” 穆文骁蹙眉:“旧友?” “对,说是桑经理以前的老板。” 以前的老板? 穆文骁微怔。 “对了,李总还说了。”钟宁语气平板,“桑经理昨天晚上在医院里一宿没睡,痛哭流涕地喊着说他爱您爱的发了狂,愿意为了您奉献他的一切,包括爱情,灵魂和纯洁的□□。” 穆文骁:“……” 钟宁斟酌一番后又补充:“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桑经理哪天想不开非得一走了之,我觉得不用您找,李总会把他打包送回来的。” 穆文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钟宁看自家总裁表情不对劲,赶紧找补了一句:“也算是上了个保险,比摸人来得快。” 穆文骁气笑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当年就是他把人带走的。” 钟宁:“……” 对不起,李总,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 “你怎么又来了?”辛浩看到一大早出现在自己家院里的人,无奈地笑了,“昨天你也来,今天又来,你……不上班吗?” 桑亦看着穿着脏乱工装裤正打算出门的人,瞪他一眼:“咋的,我还不能上门了?” “哎,你……”辛浩叹口气,“能,谁说不能,进来吃饭。” “不吃了,我就是为了来堵你的,你今天请天假吧,我中午请你们吃饭。” 辛浩想说什么,最终复杂地看了一眼桑亦,什么也没说:“行,我请假。” “方姐,你带着杭杭,咱们一起。”桑亦说。 方菲看向辛浩,辛浩点了点头,桑亦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重逢之后看到他现在这般模样,桑亦怕是觉得心里过不去,不给他个机会弥补一下,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 方菲和杭杭收拾完出来,辛浩也去换了一身衣裳,几人一起出了小院儿。 看着初升的太阳,辛浩瞥桑亦:“早上八点,你打算请我们去哪儿吃午饭?” 桑亦勾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我真没想到,你一个懒蛋能去工地打工,以前卖烧烤你都嫌累不肯干。” 辛浩“啧”了一声:“我就是前半辈子过的太舒坦,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世上怎么能有特么这么舒坦的人,妈的,看不下去了,给老子滚起来干活。” 桑亦笑出声。 杭杭在后面小声道:“老辛这么粗鲁呢?” 方菲也笑:“他以前就这样,嘴里没个正型,所以我看不上他,跟他分手了。” “听听,听听。”桑亦拍着辛浩的肩膀,“群众的声音是多么的响亮,我说你怎么找不着媳妇儿呢。” 绕过两条街,低矮的平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去年才建好的新楼房。 小纪站在小区门口朝桑亦招手:“亦哥,这里。” 桑亦带着几人过了马路,西装革履的地产经纪笑着迎上来:“桑先生早啊。” “早。”桑亦跟人寒暄,“让你一大早过来,受累了。” “桑先生这是哪里的话,为客户服务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辛浩觉出不对劲,一把扯住桑亦:“你不会是想给我租房子吧?我告诉你,桑小树,用不着……” “走你的吧。”桑亦攥住辛浩的胳膊就往小区里走,生拉硬拽给拽到了单元楼前。 “桑先生昨天看的那两套有没有满意的?要是不满意,十三号楼还有两套,也可以过去看看。”地产经纪说。 “先看这个一楼。”桑亦将辛浩推进门,“一楼呢带小院儿,能种点儿东西,但采光一般,且隐私性不太好,二十二楼还有一套,采光好,楼层高夏天没蚊虫,你看看哪一套合适。” 辛浩没去看房子,转头看着他,沉了声:“我租在那里只是因为图方便,没必要租这么好的房子,没有意义,你明白吗?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那个脾气,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是租。”桑亦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还拿了打火机给他点上,然后平淡道,“是买,我送你。” 桑亦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包括小纪和房产经纪都惊呆了。 方菲和杭杭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懵。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桑哥哥,说要送一套房子给老辛。 新闻里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要真掉了就属于诈骗。 辛浩盯着桑亦看了足足有大半分钟,憋出一句灵魂质问:“你,有病?” “你才有病。”桑亦先怼回去后才点了根烟,吸了口后吐出个烟圈,“不止送你套房子,店面我也给你看好了,待会儿带你去看,你还是回去卖你的面吧,去工地不适合你。” “还有,杭杭的医药费我全包。”桑亦夹着烟看着他,“你就去卖你的面,坐在摇椅上慢慢摇摇到死……呸,摇到老。” 桑亦说完后,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辛浩垂着眼狠狠咂了一口烟后,抬手拍了拍脑子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转的方菲:“别慌,我好久没见傻逼了,你等我捋一下傻逼的逻辑。” 又对杭杭说:“不是诈骗,放心,你爹没什么好被骗的。” 辛浩沉默着抽完半根烟后,捋完逻辑,抬头看着桑亦:“所以,你现在是爱上我了?” 桑亦被噎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咳咳咳……”倒是小纪在旁边咳了个惊天动地,眼前这个场景有股子熟悉感,哥,你想想小穆总啊,你在外面给野男人买房子,小穆知道会疯的,到时候腥风血雨,你置李总于何地? “滚蛋,看上你,我瞎吗?”说到这儿,桑亦突然疑惑地看着辛浩,“诶,你说当年陆文为什么看上我,就因为他瞎吗?” 这次轮到辛浩说不出话来了。 好不容易把思路从瞎子上转回来,辛浩皱起眉:“怎么,你现如今是发达了?” “你别管我是不是发达了。”桑亦叹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我这些年抠抠搜搜的,没想到啊,这钱竟然都是给你攒的,好人有好报,我就是你的那个报应。” 辛浩慢慢回过神来,察觉到桑亦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想给他送房子包医药费,然后无语到笑出声来:“你,小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人有好报,这样吧,当年我不是借给你三万块钱吗,虽然已经还了还多给了,但你特么这么善良,你现在给我五万块吧,咱把这个好人买断。” “买不断。”桑亦看着他,“我就要给你送房子送车,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辛浩无语:“你真是年纪越大病越严重,行了,别闹了,不是说吃饭嘛,走吧,你请客。” 桑亦坐着没动,夹着烟的手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一本正经:“我昨天晚上也想了,怎么才能让你接受,也没想明白,干脆就直接来,你看看你怎么接受才能心里舒服点儿,当年是你给了三万块钱……” “借的,借给你的,打欠条的。”辛浩打断他,“而且当年三万块对我而言并不多,我只是举手之劳,又而且,你们并没有用到那三万块,我怎么给你的,你又怎么还回来的,上面的条都没撕,又又而且,陆文还给我留了十万块,咱们两清了。” “是,举手之劳,可那时候我和陆文走投无路了。”桑亦垂眼,“对,我睡桥洞子时也是走投无路,你把我领回去的,你要不领我,我说不定就冻死在那天晚上了。” “钱不钱的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衡量,世人都缺钱,世人都爱钱如命,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啊。”桑亦勾了勾唇,“所以我也庆幸我现在有了钱,有机会也有那个能力让你回到你的起点,有车有房有店面,那是我见到的你最开始的样子。” “哥,没有几个人有机会回到起点的,我是幸运的那一个,你也是,所以接受这份幸运吧。” 桑亦一番话情真意切,辛浩怔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傻逼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重新来过,你这次别光卖面,也卖卖烧烤,多赚点儿钱攒着,摇椅该摇的时候摇,不该摇的时候别瞎摇,歇着摇也能摇到老。” 桑亦弹了一下烟灰,顿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也重新来过。” “你打算怎么重新来过?”有人问他。 “我啊……”桑亦有些出神,“还债,还情债,搞纯爱。” 然后搞搞黄。 桑亦说完自己美的乐了一下,一抬眼惊得“卧槽”一声,嘴里咬着的烟直接掉了下去。 穆文骁伸手一捞接住烟蒂随手按灭在烟灰缸里,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后,直起身看向一脸懵的辛浩。 “好久不见,辛老板。” “陆文?”亲眼看着穆文骁从外面走进来的辛浩大脑宕机,他俩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间屋子里呢? 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 “你,你们,你……”辛浩指指这个指指那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好特么巧啊……” 穆文骁看着辛浩,看着坐在那里的桑亦,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小树蹲在他身边小声控诉:“他这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狗活该坐在摇椅上摇到死。” 陆文知道,老板的日子就是小树最羡慕的。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笑,老板就会拿空烟盒扔他们。 主打一根烟也不给小树蹭。 回到起点? 心头一直压着的东西似乎破开了一个口子。 是,没有人比他更想回到那年的那个夏天。 穆文骁笑着对辛浩道:“不巧,当年我对你说过,我会找到他的。” 辛浩看着眼前神情坚定一如往昔的人,恍惚且不敢置信。 在医院的天台上他留了一句没跟桑亦说,怕他听了有负担。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陆文说“他不会回来了”后还说了一句。 他说:“我会找到他的,不管多久,一定会的。” 那时他叹息一声,没去打击那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只在心里想,世界那么大,去哪儿找啊。 还特么是个瞎子。 辛浩红了眼圈:“当年我不信,如今我信了。” 世界那么大,年轮长了一圈又一圈,四季换了一轮又一轮,年少的人褪去青涩走向成熟,那些傻逼的青春本该随着那落了锁的房间关了的店门一起掩埋在时光的尽头然后蒙上浮尘直至遗忘。 可兜兜转转,他们最终回到了起点。 不是巧合,不是天意,是人为。 第42章 辛浩这几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单身狗走到现如今这般落魄的样子,也不是没在午夜回忆过往昔坐在摇椅上摇到死的日子。 想起那时候,难免也会想起傻逼和瞎子。 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还会再见到他们。 辛浩咽下喉间的诸多情绪,笑了一声。 房产经纪围观全程,此时站在那里恍恍惚惚,喃喃自语:“我二十岁那年,在路边遇到一个乞丐,我给他买了一个汉堡,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成为亿万富翁,希望好人有好报,阿门。” 小纪泼他冷水:“我那个月守护了我那傻逼老板,后来,我失去了一套房子,好人没好报,阿门。” 陪着老板来在门外听完全程的钟宁冷静无比:“我买房子时我老板送我三十万,所以,作为打工人,选择老板很重要,与君共勉。” 小纪猛地瞪他,怎么能这样呢? 桑亦坐在沙发上也有些恍惚,他听到了那句“不巧,当年我对你说过,我会找到他的”。 他现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这些话,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八年啊,八年。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句话戳的心窝子疼。 有病,真特么有病啊。 怕不是真的治眼睛的时候把脑子治坏了吧。 何必呢,何苦呢,为什么呢? 就因为狗屁的爱情? 有爱情吗?爱情是什么啊? 他又不会生孩子。 桑亦垂了垂眼。 有点儿想哭。 房产经纪在桑亦快哭了的时候开了口:“桑先生,我们要不要再看看另外一套?”今天这套房子他卖定了,好人有好报。 “不用。”辛浩抢先开口,“我们不买了,谢谢。” “谢你大爷。”桑亦猛地抬头,眼圈还泛着红,怒火冲天,“你咋这么难搞?我那时候想从你身上弄点儿钱出来可是费尽心思,现在给你钱你不要? 穆文骁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蹙了一下眉。 行,把人惹毛了,这还差点儿要哭了。 就因为送钱送不出去? 这抠门精竟然也有要求着给别人花钱的时候。 辛浩又要张嘴想跟他掰扯,被穆文骁打断:“这样吧,辛老板,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辛浩一愣。 “我这边认识不少医生,国内外都有,你接受桑亦的好意,我这边帮你联系一下,多一些渠道,排肾源的速度也会更快,怎么样?” 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 辛浩现在听到肾源就有种浑身止不住抖的那种激动,但他脑子还在,这两件事儿难道是相悖的吗? 作为曾经的老熟人,他帮他联系一下医生,他是可以接受这个好意的,但跟房子车子店面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样的逻辑? 小纪蹭到桑亦身边:“哥,你觉不觉着这套话术有些熟悉?” 桑亦的眼泪已经憋回去了,没说话。 小纪一拍大腿:“对喽,当初小穆总就是这么拿捏你的,你好好想想,只要你花钱,就给资源,是不是一个套路?……呃……不太对啊。” “我擦……”仿佛醍醐灌顶,小纪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桑亦,嗓子都喊劈叉了,“亦哥,他难道是为了给你钱花?而不是恨你?” “卧槽,卧槽,卧槽……”小纪都不用桑亦给反应,就连连惊呼,“我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得妈呀,这要让李总知道了,断腿直接就能蹦起来。” 钟宁:“……” 穆文骁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看小纪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 “……”桑亦都不敢往那边看,一把拽住小纪的胳膊给他坐下来,咬牙切齿,“你特么给老子闭嘴啊。”这些话他都没敢当着面甩到穆文骁脸上。 空气里都是难以言说的噼里啪啦的尴尬,不知情的人莫名其妙,知情的人比如钟宁知道那些尴尬都是从他家老板身上蹦出去的。 小纪……希望你还能活着,阿门。 钟秘书整了整西装,穿过那些名为尴尬的颗粒,走到辛浩面前,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语气平静无波:“辛先生,我现在写份合同,您这几天把过户手续都办好后,拿着房产证和店面的手续来找我,之后我会安排贵千金的治疗,瑞士美国日本,都可以试一下的。” 钟宁边说,笔在纸上唰唰唰的写着,很快写完后先递给了穆文骁,穆文骁接过来签了字,然后又递给了辛浩。 辛浩不敢置信地看向桑亦,脑子已经被治疗,肾源,瑞士美国日本所充斥,仿佛无数个肾往杭杭身上砸了过去,看,不缺肾源,随便选,漫天遍野都是肾。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比如此时此刻的桑亦。 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看辛浩,艹,穆文骁真特么是个纯种神经病。 小纪突然站起来走过去按住了辛浩的胳膊:“签吧,小穆总还是很守信用的,比如我亦哥,只要他听话,小穆总都满足他的,为了您闺女,牺牲一下是当爹的应该做的。” 桑亦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了过去。 准头挺足的,但高矮没拿捏准,那抱枕越过小纪的头顶板板正正砸在了穆文骁脸上。 “……” 穆文骁从脸上拿开抱枕直直看着他,桑亦忙别开了眼。 他现在不太敢看他,因为他想上去抱抱这个神经病。 不,最想的其实是让这个神经病抱抱他。 辛浩被各种讯息砸的脑子生疼,看着小纪气都短了三分:“你不觉得很荒谬吗?”在工地上搬砖时也没这么缺过氧。 “不荒谬。”小纪将笔塞进他手里,“想想你闺女,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闺女。”这话说的沧桑无比,让辛浩有一种要为了闺女牺牲自己性命的悲壮感。 “我不签,他能不管我闺女?”辛浩还是有点儿脑子的,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么大一总裁搁这儿呢。 “是的。”小纪肯定的点头,“他能,做老板的人心都可狠了。” 辛浩就这么恍恍惚惚被小纪按着手签了合同,被迫接受了这个抽象的条约。 小纪看向桑亦,是的,就是这个味,当初亦哥就是这么被忽悠的。 亦哥,你看到了吗,我帮你找出了掩藏在恨意当中的真相,快来膜拜我吧。 那是爱啊,不是恨,钱在哪儿爱在哪儿,你懂了吗? 桑亦被小纪无语住了,就这样的脑子还想从穆文骁手里赚房子?下辈子你也弄不到。 桑亦不想再看这个傻逼,起身对那房产经纪说:“你留个辛老板的电话,这两天联系他你们办手续,你尽快,毕竟我们这边等着治病呢。” 房产经纪:“……………” 他干这一行也是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的,但遇到这么多抽象的人还是平生第一次,怕也是平生最后一次。 房子终于算是看完了,一群人往外走,房产经纪落在最后打算关门。 桑亦却停下了步子,还拽住了穆文骁的胳膊,穆文骁回头看他,房产经纪也“嗯”了一声。 桑亦让开地方,示意房产经纪先出去。 房产经纪纳闷地走了出去,回头,就见桑亦一把将穆文骁拽回去,然后门贴着他的鼻子关了上。 方才热热闹闹的屋子只剩他们两个。 俩人面对面站在玄关处,离得很近,穆文骁后背贴着门垂眼看着他。 桑亦视线乱瞥,也不看他,就只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穆文骁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淡漠道:“你管我?” 桑亦早就被穆文骁这么怼过一次,那次桑亦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但这次不一样。 桑亦眼珠上看一下,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最后低头看着地面,小声哼哼一句:“那,能管吗?” “你什么身份管我?” 桑亦摸了一下脖子,在要不要脸之间选择了把脸踩在地上蹂躏:“我们当初……分手了吗?” 穆文骁被这荒谬的话气笑了:“分居两年离婚都能判离,你知道吗?” “哦。”桑亦抬眼看他,“那分手需要分居多久?有规定吗?” 穆文骁眼睛蓦然紧缩,桑亦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卧槽,桑小树,你可真是个臭不要脸的。 穆文骁站在原地停了半晌,方才被猝不及防揭穿的尴尬无措似乎被某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扫平了。 是真的打算退回去重新开始吗? 那他还记得起点是什么样子的吗? 分了的手……没分吗? 从这里看过去能透过阳台的玻璃看到站在外面的辛浩,实在是有些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方菲和杭杭已经被小纪带着往桑亦昨天看到的店面去了,辛浩等在单元楼门口,钟秘书隔着两米远站着。 桑亦一出来,就被辛浩扯住了,看着他通红的脸,辛浩小声道:“你俩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 “你别管我了。”桑亦瞪着他喊出声,“你管管你自己吧,这么点儿屁事儿一上午没搞定,你咋那么多事儿啊?” 辛浩一噎,沉默三秒:“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抽我。”桑亦挑眉,“搁以前,你直接抽了,都不带废话的,咋的,头发白了人就老了抽不动了?” 辛浩被气笑了,但凭着完善的脑子没有被桑亦把话题带偏,执着的问:“你俩咋了?他什么时候找着你的?你俩又在一起了是吧?但为什么看着又不太像?” 桑亦被一个问题接一个的问题问的很惆怅,摆摆手:“一言难尽,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桑亦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出来的穆文骁,勾住辛浩的肩膀,小声道:“我打算搞他。” 辛浩:“谁搞谁?” “我搞他。” “这还得搞?”辛浩不解地看着他,“你勾勾手指他不就来了吗?” 桑亦:“……你看我脸大吗?今时不同往日啊,勾不来,毕竟眼不瞎了。” “……哦。”辛浩点点头,“倒也是,你现在算是失信人员,有前科,且非常严重,要我我也不信你。” “我擦……”桑亦眼前一亮,“你懂他啊,来来来,你给我说说……” 辛浩把他的手扒拉开:“谢谢,我不懂,我真的不懂,遇到你俩,我特么真是服了,八年了,你俩能不能特么治治脑子啊。” 辛浩甩开他往前走,他被这俩货搞的头疼。 “诶,你别走啊。”桑亦又扒拉住他,“给个主意啊。” “要是我。”辛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跪下给我磕个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至于他,磕几个我也拿不准,你要不先磕一个试试?” 桑亦:“……艹。” 老板跟老板的脑回路都特么是一样的。 你们当过老板的都对下跪有什么执着吗? 辛浩自顾自走到了前面,桑亦甩着手跟在后面,跟着跟着就与更后面的人并肩了。 桑亦瞥他一眼:“那什么,杭杭的学校你给找一下呗,孩子嘛,最好是能上学,办个走读,不耽误治病,我不认识什么校长这类的关系。” “你这是吩咐我?”穆文骁目视前方,“我怎么那么爱听你的呢。” 特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桑亦咬紧牙关,反问他:“那怎么样你才能爱听我的呢?” “我听你的能得到什么好处吗?”穆文骁反反问回来。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呢?” “我要什么好处你都能给吗?” “那你也得先说出来我看看我有没有吧?” “这样啊。”穆文骁总结,“你看,你心根本就不诚。” 桑亦:“……” 跟在一旁的钟宁:“……” 你别怪人家想走,闭嘴吧,穆总。 穆文骁没闭嘴,还在继续说:“辛浩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当初你毫无理由的给我治眼睛,现如今又倾家荡产的报恩情,我待会儿让钟宁去给你做一面锦旗,镶金边的那种。” 桑亦闻言,面容有些古怪,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快走几步后转身看着他倒着往后退:“你刚才说的话吧,我有点儿想反驳,但是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穆文骁那根敏感的神经一下子被触碰到,眯起了眼。 “当年我赚钱治你眼睛,你是想听我是毫无理由呢,还是想听,其实我是有理由的呢?” 这话有点儿绕,穆文骁思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桑亦看着他:“嗯?” 穆文骁没说话,有理由好呢,还是没理由好呢? 一辆电动车从桑亦身后经过,穆文骁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扯到身边,桑亦连看一眼都没看,只盯着穆文骁:“你想知道吗?” 穆文骁不吭声。 已经到了店面门口,辛浩一家三口正看着那家店出神。 这店比之前辛浩在小县城里盘的店面要大很多,之前也是做餐饮的。 这地段生意还不错,老板因为家里的原因有点儿想卖又有点儿不想卖,一直犹犹豫豫的,然后就遇到了开高价的桑亦。 方菲扯了一下辛浩的袖子,辛浩看她一眼,然后笑了一声:“我要是接受了,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就像当年我不上进你瞧不起我一样?” 方菲没说话,辛浩转头对桑亦道:“我想好了,这份幸运我接着,但得写欠条。” “行,写吧。”桑亦很爽快。 “好。” 辛浩低着头写欠条,桑亦就靠近穆文骁耳边小声蛐蛐:“十八岁时交往了两个月,人瞧不上他跟他分了手,然后姑娘生了孩子后还重新高考考了一所好大学,这货就坐在摇椅上慢慢摇,现如今,两个人清清白白给孩子治病,人家估计还是瞧不上他,孩子治好了,人也不能跟他。” 穆文骁被他这一长段话吹得耳根泛热,偏头躲了躲,淡漠道:“人家还知道分个手。” “……”你可真会提取重点。 桑亦磨了磨牙,算了,谁让他大度呢。 虽然今天被怼了好多次,但其实这是重逢以来,两个人难得的正常交流,说明穆文骁现如今精神状态还是挺稳定的。 这样想来,倒是个好趋势。 见桑亦没说话,穆文骁摩挲着手指:“脾气这么好啊,又打算干什么呢?” 桑亦深深吸了口气,好趋势,忍一忍…… 大爷的,忍不了了。 桑亦转头瞪着他:“你再阴阳我一个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穆文骁有些恍惚,想着想着就要把话说出口:怎么着,你要再跑一次吗? “小穆总!!!”钟宁大吼一声,惊得辛浩的手抖了一下,惊得正跟杭杭说话的小纪猛地转头,惊得树上飞鸟惊慌拍打着翅膀。 也给桑亦吓了一跳。 穆文骁抬眼看他,钟宁干笑一声。 穆总啊穆总,人家都说了要重新开始了,给个台阶你就快下去吧。 你的面具已经被小纪撕下来了。 惹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要真走了呢? 你再找八年吗? 有点儿数吧。 穆文骁可能是看明白了钟宁的劝诫,喉头动了动,好半天后朝桑亦憋出一句:“我偏不听你的。” 钟宁:“…………” 第43章 辛浩接受了,皆大欢喜,桑亦便就近找了个小炒菜馆子吃饭,就在新买的店面旁边。 杭杭这个病对于吃什么控制的非常严格,他们吃的这些她一口也不能吃,所以方菲就先陪她回去了。 桑亦穆文骁和辛浩坐了一桌,小纪和钟宁另开一桌。 桑亦让老板上了一箱啤酒。 旧友相见,不喝点儿是不行的,虽然是大中午的,小穆总还得回去开会,但也没说什么,陪着两个人喝。 辛浩可能也很久没这么尽兴了,喝着喝着就哭了,一个大男人抱着脑袋抵在桌上哭的惊天动地。 哭完后自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后拍着桑亦的肩膀:“谢谢你,小树。” “嗯呐,我接受你的谢谢呢。”桑亦说。 辛浩最后醉的不省人事,小纪开了车把人送回去。 桑亦坐在新买的店面门口点了根烟,穆文骁去洗手间了,钟宁站在那里守着他这个醉鬼。 桑亦朝他抬了抬下巴,钟宁犹豫几秒走到了他面前。 桑亦双手撑在后面的台阶上,双腿支在那,后背抵着一节台阶,看着钟宁:“钟秘书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钟宁脑子像是被用鞭子抽了的陀螺转的溜溜的。 他想干嘛? 难道是刚才小穆总把人惹急了,现在要拿他开刀?想降他工资? 钟宁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报了个真实的数字,主要是他也不敢说谎啊。 我擦!!! 桑亦惊呆了,钟宁的工资竟然比他明面上的工资还高??? 这特么是个什么苦逼的世界啊? 要是没有分红,那他一个经理还比不上一个秘书的工资…… 不过话说回来了,人家钟宁是研究生毕业,高材生,自己一小学生,比不上人家挺正常的。 还是得学习好啊。 这么一想,桑亦舒服了,文盲能混到现在,他也是很出息的,属于文盲里的战斗盲。 桑亦盯着钟宁,现在的问题是…… “我雇不起你。”桑亦幽幽道。 “什么?”钟宁恍惚。 “我本来打算雇你做我的内应的,但现在……诶,也不是不能雇。” “什么?”内应,钟宁眨眨眼,特工吗?还是内奸?哇塞,有点儿兴奋……呸,他是一个对老板忠心耿耿的高级秘书。 桑亦喝的有点儿迷糊,又被午后的太阳这么一晒,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夹着烟吐了个烟圈后才慢吞吞道:“我打算追穆文骁,但不太好搞,所以雇你当我的内应。” 钟宁:“!!!” 他听到了什么? 这还得追? 真的,你喊一声,我们小穆总给你跪下啊……也不是,高冷的小穆总还是挺难搞的。 桑亦弹了一下烟灰:“本来我想直接给你发工资的,但……特么的,我现在雇不起你。” 他算了算卡里的钱,给了辛浩后,他身上就直接清零了。 零? 我擦……桑亦啧了一声,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 “这样。”桑亦晃了晃自己脑子里的零,“你等我成功上位,我吹吹枕头风让小穆总给你补奖金,行吗?” 什么意思? 帮他追到小穆总,然后就给奖金? 白送钱啊? 钟宁:“……好的呢,桑经理,我愿意为您效劳。”要不要签个合同?他到时候忘了咋办? “合作越快。”桑亦伸手,钟宁弯腰跟他握了握手,“我待会儿就把小穆总的行程发给您。” 没关系,待会儿他在微信上提一嘴,然后就能当证据保留了。 桑亦啧啧,你看看人家这高级秘书多上道啊。 “亦哥——”路边停下的车上,小纪探了个头,大吼着,“我送完人回来了,上车走吧……你喝醉了?需要我下去背你吗?” 背你大爷。 桑亦咬牙,有些人工资低不是没理由的。 穆文骁从旁边店里走出来,桑亦朝他伸手:“拉我一把。” 穆文骁走过来,垂眼看着他,没动。 钟宁恨不得伸手推他一把。 桑亦眯了眯眼,手指勾了勾:“这样,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穆文骁还是没动。 “不听是吧?”桑亦收回手,“行,这辈子都别听了。” 穆文骁终于还是俯了身。 桑亦手一伸,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扯到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穆文骁被他这一抱,直接单膝跪在了桑亦面前的台阶上,一只手撑在一侧才稳住了两人的身体,不然桑亦就直接倒下去脑袋磕地上了。 “刚才,我就一直想……”酒鬼毫无所觉,拿起穆文骁的手往后绕到了自己腰上,“让你抱抱我。” 穆文骁呼吸一滞。 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按了暂停键,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呼吸。 “能抱吗?抱的住吗?”穆文骁哑着嗓子问。 “抱得住,放心抱。”桑亦带着酒气的呼吸从耳边掠过,穆文骁闭了闭眼,终于抬手将人搂进了怀里:“我不信你。” “闭嘴吧,谢谢。”桑亦伸手在穆文骁嘴上弹了一下,“再瞎逼逼,我就亲你了。” 两个大男人跪着抱在一起,实在是不好看,路上行人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还有俩大爷停下电动车往这看,手机都掏出来了,钟宁咳了两声后,穆文骁终于把人抱着撑了起来。 桑亦踉跄两步,攥着穆文骁的胳膊:“你跟我走。” “去哪儿?”穆文骁问。 “坐我的车,我送你去上班。” 穆文骁没再言语,跟着桑亦上了小纪的车。 钟宁默默开了车跟在后面。 小纪的车停在了穆氏大楼外,桑亦降下车窗看着穆文骁:“下午我来接你下班哦,等我。” 说完也不等穆文骁反应,立刻升上车窗让小纪快走。 * 下午会客时,穆文骁一直在走神,对面的客户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在拿捏他们,是在拿捏他们吧? 钟宁悄摸摸拿出手机给桑亦发信息。 地表最强打工人:现在下午三点,小穆总的会已经开完,离下一个会有半个小时时间,桑经理可以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感情。 桑树精:好的。 穆文骁走出会客室时手机就响了起来。 桑亦的电话。 穆文骁接起来,那边传来桑亦打着哈欠有些沙哑的声音:“下午好啊,小穆总。” 穆文骁眉头微皱,但神情却是放松的:“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吗?”桑亦反问,“你要这么说,那我以后就不打了。” 穆文骁沉默。 桑亦:“好,我知道了,那这就算咱俩最后一次通话,我挂了啊。” “你敢。” 桑亦立刻道:“好的呢,我不敢。” “你酒醒了吗?”桑亦低笑了一声。 “我本来也没喝多少。”穆文骁走进办公室,放松身体靠在了落地窗前,语气也松了几分。 “上一次是谁喝蜜桃果酒醉的不省人事来着?”桑亦疑惑,“难不成我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吗?” 穆文骁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我在医院里陪床呢。”桑亦叹口气,“陪床这活不好干,太累,我们李总难伺候的很。” “你要不炒了他吧。”穆文骁淡淡道,“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那也……不至于。”桑亦小声道,“等我过了三十,良心没了时就可以把他推翻了,当他的老板。” “那你志向挺远大。” “我志向远大的事儿多着呢,还有比这个更远大的,你想听听吗?” “远走高飞吗?” “……”桑亦被这一句噎的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挂了吧,晚上等我去接你。” 说完直接按断了电话。 钟宁拿着文件进来:“小穆总,到时间开会了。” “好。” 钟宁出了办公室后发信息。 地表最强打工人:笑了,心情不错,桑经理继续加油哦。 桑树精:生一肚子气,跟他聊天真费劲。 地表最强打工人: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与君共勉。 桑树精:。。。。。。 扔了手机,桑亦笑着坐在病床上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我脖子疼。” 李宏躺在那里看着这位中午喝醉了跑医院来睡了半下午的人,幽幽道:“累死您了吧,小桑哥。” “还行。”桑亦看着他,“比不上你,哥,老这么躺着也难受吧?” 李宏深深吸了口气:“还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暂时推翻不了我。” “哦。” “你晚上来陪床就行,白天用不着你。”李宏又说。 “那不行,我晚上有事儿,陪不了,所以才现在过来嘛。”桑亦拿个了梨削皮。 “我操你大爷。”李宏忍不住了了,“我白天用的着你陪啊,你特么去公司上天班吧,你晃悠来晃悠去的,你没正事儿是不是?活少了是不是?” 桑亦将削好的梨一分为三,护工一块,小纪一块,自己一块,边吃边站起身:“行了,知道了,这就回公司当牛马,再见。” 李宏差点儿气抽过去。 桑亦还是去公司晃了一圈。 公司里大家分工明确,即便老板断了腿也正常运营,只是今天多了个一直不走的人。 “亦哥,你回来了。” 是一夜御二女的那位仁兄。 桑亦瞥他一眼:“怎么没在家休息啊?” “亦哥,这事儿你看还能不能想想办法?”仁兄递了根烟过来。 “戒烟中。”桑亦摆摆手没接,“你想怎么着啊?” “我……”仁兄带着些讨好道,“亦哥,这种事儿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不能……是不是?” 桑亦靠在那里看着他。 是,这种事儿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好多男明星在这种事情上塌房,只要公司不放弃他,等风声一过,公关营销跟上,时间一长,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粉丝甚至会说一句,那是我们哥哥长得帅有能力,人家女的都愿意,你们叽歪个屁啊。 桑亦点头:“是,但也不是现在,起码要等个一年半载的。” “是,我知道。”仁兄看他一眼,“我这不是怕公司忘了我嘛。” “不会的,公司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桑亦说。 冠冕堂皇的搪塞之言,仁兄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只能道:“我知道亦哥您心善,之前小童他们惹了那么多祸,亦哥也没放弃他们。” “嗯。”桑亦朝他笑笑,“是的,我确实心善,放心,有工作我会通知你的。” 仁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小纪探头:“亦哥,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凉拌。”桑亦把腿架在桌上,“你哥我现在要搞纯爱,看不上这种不要脸的人,跟我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小纪:“……” 你可真抽象啊。 “这种人还是得交给李总。”桑亦又说。 “是。”小纪点头,“他跟李总气质比较搭,李总交了三个女朋友,三个女朋友互相知道,还能和平共处。” 桑亦瞪他一眼:“你知道的可真多。” 叮的一声。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现在是下午四点,您如果是在医院,从医院到穆氏,开车要一个小时,那您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穆总五点半会准时下班。 地表最强打工人:如果您是在公司,从那里出发过来需要四十五分钟,你需要四点四十五出发。 地表最强打工人:公司门口的停车场我已经将您的车牌号录入,您到时直接进就好,没有人会阻拦。 地表最强打工人:您是从哪里出发呢?可以告诉我一下,到时间我可以提醒您,如果要晚一些,我也可以帮您拖延一些时间。 地表最强打工人:盼回复.jpg 桑亦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然后抬头看小纪。 小纪朝他露出八个牙齿的微笑:“怎么了呢,亦哥?” 桑亦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就是想问问人事那边能不能给我招个研究生。” “研究生?”小纪大笑,“你招研究生来干啥?给你当助理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咋不招个博士生呢,哈哈哈哈哈……” 第44章 下午五点半,钟秘书准时出现在穆文骁的办公室里:“小穆总,到时间下班了。” 穆文骁端坐在办公桌后,手里还握着鼠标,一动不动,有一种在谈一桩几千亿生意的庄重感。 听到钟宁的话后,穆文骁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钟宁也没能瞧的出来,因为此时此刻,他也在忐忑。 自从四点四十五分后他就联系不上桑经理了。 所有的盼回复.jpg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一刻的钟宁终于体会到了小穆总的感觉,他有个建议不知该不该说。 都这么有钱了,换个人爱不行吗? 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那颗树就那么好吗? 就不能看看围绕在你身边的广袤的原始森林吗? 穆文骁终于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边穿边走出了办公室。 钟宁在后面狂点手机。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在?hello?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别这样。 地表最强打工人:我害怕.jpg 地表最强打工人:你要不来接小穆总下班,你信誉值就全完蛋了。 叮咚—— 电梯门打开,穆文骁正要迈步,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人。 桑亦拎着件外套靠在电梯里,微笑着朝他打招呼:“下班快乐,小穆总。” 同时,钟宁手机上叮的一声。 桑树精:你觉得惊喜吗? 钟宁:“……” 你管这叫惊喜? 要不是为了钱,他今天就撂挑子。 “你怎么在这儿?”穆文骁面无表情。 “接你下班啊。”桑亦按住电梯,“小穆总,请进。” 穆文骁迈步走进去,看着钟宁:“公司的安保现如今都这么松散的吗?允许外人随便进出?” “也不算外人。”桑亦从裤兜里掏出黑金卡在穆文骁眼前晃了一下,“你看,我都能花小穆总的前,进小穆总的公司又怎么了呢。” 穆文骁不说话了。 “……” 钟宁进来,按了电梯,电梯开始下行。 桑亦靠近穆文骁:“晚上请你吃饭,我订好地方了。” 穆文骁目视前方:“不去,我晚上不出门,怕被劫。” “劫什么?” “劫钱,劫色。” 桑亦磨牙,然后闭嘴。 钟宁面对着电梯门,面部表情非常恍惚,他也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从老成持重的小穆总嘴里听到“劫财劫色”这种低级却又符合现实的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出了公司大门,小纪的车停在门口,桑亦打开后车座的门,将不情不愿晚上不出门的人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钟秘书站在车外,微笑道:“小穆总,那我下班了,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车子驶出去,走了两个路口就直接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小穆总,逛个超市吧。”桑亦抓着他的手腕下车。 “不是订了地方吗?”穆文骁问。 “你不是不出门吗?”桑亦睨他。 穆文骁别开眼不看他。 “走吧,貌美如花又有钱的小穆总,今天晚上请你吃桑亦私房面馆。” 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进了超市。 桑亦推过一辆购物车塞到穆文骁手里,然后跟他一起推。 “晚上吃面,我给你做。”桑亦偏头看他,“就做以前辛浩经常做的牛肉面。” “那还不如去找辛浩做。” 桑亦轻笑一声:“小穆总,你还是吃我做的面比较多一点。” 那时候的晚饭经常都是辛浩白天做面剩下的材料,桑亦用那些食材煮两碗面,有时候是牛肉面,牛肉卖完了,就是青菜鸡蛋面。 辛浩才不会给他们做呢,都是桑亦自己动手。 “我这些年也不怎么吃面。”桑亦推着车走到绿色食品的货架前,看着上面包装精美死贵死贵的绿色菜,拿了两盒放到推车里。 穆文骁看了一眼,以前的小树经常吐槽超市里的绿色食品:“这些被盒子装起来写了个绿色食品贵了好几倍的玩意儿到底是哪些脑残在吃?” “我自己买菜也不买这种。”桑亦像是猜出了他的想法,“但我想着也没给你用绿色食品做过面,第一次嘛,尝试一下,要是没什么区别,下次就别买了,虽然有钱,但也别当冤大头,是吧?” 穆文骁没说话。 桑亦就用肩膀撞他一下。 穆文骁淡淡道:“我天天吃绿色食品。” “是,你小穆总吃的当然是最好的。”桑亦撇嘴,“我说了,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做,行不行?” 穆文骁对上他怒瞪着的眼睛,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拿完青菜,两人又去买肉。 看着桑亦在那选生牛肉,穆文骁蹙眉:“你不会打算晚上自己卤牛肉吧?” 桑亦眼睛一亮:“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已经提前问辛浩要了卤牛肉的方子。” 穆文骁顿了顿,没反驳,还伸手帮他把左右为难的两块牛肉都放进了推车里。 “再去买点儿别的。”桑亦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 穆文骁的家里什么都有,阿姨给他打理的妥妥当当,不需要买什么,所以桑亦最后停在了一片花花绿绿之间。 还上手挑上了。 “虽然你有一箱子,但是,我觉得这东西还得自己买才比较安心。”桑亦拿起一盒自己看了看,问身边人,“你觉得这个型号怎么样?” 穆文骁不说话。 桑亦瞥他一眼:“型号大了?换个小号?” 穆文骁眯眼,还是不说话。 桑亦往下扫了一眼,啧了一声后转头继续在货架子上挑:“你要不行,换我也行,我反正得用个超大……”桑亦这张破嘴被穆文骁从后绕着脖子捂住了,两个小姑娘弯着眼睛从旁边迅速走过,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桑亦顺势往后一靠,唇抵着他的手问:“选不选?” 穆文骁松开捂着他嘴的手转身走了…… 别扭死你。 桑亦呵了一声,从货架子上扫了二十盒放进了购物车内。 买完东西付款时,桑亦空着手率先一步走出了结账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毕竟二十盒那玩意儿确实有些丢人。 穆文骁板着一张脸在收银员和一众排队结账群众的吃瓜眼神中淡定地摸出手机扫码付款。 走了的人又走了回来,顶着一张大红脸站在穆文骁身边,拎走他手里的袋子,小声道:“我刚才走的太丝滑了,但我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反省了,所以我又走回来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穆文骁深深吸了口气,将他手里的购物袋拎回自己手里,淡淡道:“习惯了,以前你让瞎子坐在街边卖平安果的时候,自己也是躲的远远儿的,瞎子眼瞎心不瞎。” 桑亦:“……我错了。” “晚了。” 桑亦道歉道了一路,给小纪都听烦了时终于到了穆文骁家。 看着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小纪感慨着摇头:“亦哥也算是碰到克星了,就是可惜了我那套房子,唉……” 一进门,桑亦就跑去厨房开始卤牛肉。 因为提前知会过阿姨,所以阿姨今天晚上并没有来,家里只有穆文骁和桑亦。 桑亦按照辛浩给的详细卤牛肉教程开始做。 穆文骁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卤牛肉得卤到什么时候? “你先去洗个澡吧。”桑亦戴着刚刚从超市特意买的厨神围裙,手里拿着菜刀,“你洗完之后就差不多……也不能吃,慢慢洗,洗个泡泡浴吧。” 穆文骁靠在厨房门上,抱臂看着他。 以前他经常靠在面馆的门上等小树做饭吃,但那时候他看不见,只能听见那人时不时就骂两句,要么是被烫到了,要么是被菜刀给切了手,总之每次做饭都跟打仗似的。 但那时他喜欢听他说话,因为眼睛看不见他只能听他的声音。 香料备足,牛肉下锅开始炖,桑亦又找了面盆出来和面,是的,一顿合格的牛肉面是要从和面和卤牛肉开始的。 “你……”桑亦转头想跟穆文骁说话,两人一对上视线,穆文骁转身就走了。 “嘿。”桑亦气乐了,这一晚上也不怕扭着脖子。 面和好了,牛肉也炖上了,桑亦擦了擦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里面正洗澡的人吓了一跳,伸手捞过浴巾裹在身上,瞪着抱臂往门上一靠的人,咬牙切齿:“桑亦,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白天的事儿。” “白天什么事儿?”穆文骁深深吸了口气,“我还不够顺着你吗?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聊。” “不,我就现在想聊,聊完后,我还得出去煮面呢。” 穆文骁无言看着他,黑发上还在滴着水,这般场景,即便是怒火冲天也弱了七分。 “白天我问你,当年我赚钱给治你眼睛……”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穆文骁打断他,重复一遍,“如果是这件事情,我不想知道。” “可我想说。”桑亦弯起眉眼,“有理由的,哪有那么多没有理由的事儿呢,即便是突发善心,也得是因为善良不是吗?可我从来也算不上一个善良的人,最多算是知恩图报。” 穆文骁不想听也得听了。 “我以前经常被我爸吊起来打。“ “什么?”穆文骁蹙眉。 “哦,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桑亦朝他笑了笑,“我爸酗酒家暴,起先是打我妈,后来我妈跑了,他就打我,经常把我吊起来打,我奶奶在旁边急的不行,却阻止不了,所以我被打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人能救我,我能想的只有用哪个姿势承受才能疼的轻一些。” 穆文骁紧紧盯着他,朝他伸手:“过来。” 桑亦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道:“那天,我被那金链子绑到废弃的修车厂……” 桑亦顿了顿,勾了一下唇:“你知道看到你出现的时候我是种什么感觉吗?” “当时不知道,后来我看了一部电影,才知道,那是紫霞仙子看到至尊宝踩着七彩祥云出现的感觉呀。” 桑亦走到了近前,与穆文骁对视:“一个瞎子,走路都走不利索,还妄想去救我……谁见了不得记一辈子。” 穆文骁洗澡用的凉水,浴室内甚至比浴室外还凉了几度,可此时此刻却像有热浪在翻涌。 穆文骁喉头微动,声音嘶哑:“可那也不妨碍你离开,更不妨碍你忘记。” “闭嘴。”桑亦贴紧他,咬牙,“也不妨碍哪怕八年不见,八十年不见,我还能把命都给你。” 呼吸交错,穆文骁胸口起伏,那些强装起来的硬壳再也无法伪装,在桑亦这一句一句当中支离破碎。 是,他时时刻刻都在警告自己不要被桑亦的糖衣炮弹所诱惑,但他的意志力实在是太薄弱了,只要这人稍微软和一点儿,他就忍不住想要把自己送上去,任由他拿捏。 穆文骁幽幽叹了口气,抬手去搂眼前的人,算了,暂时先算了,任何硬壳都不能掩盖此时此刻他对他的心疼,心疼那个只云淡风轻出现在桑亦短短几句话中的幼年的小树。 但却搂了个空,眼前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你——” 桑亦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雾气:“李总说我得给你磕一个,辛浩说我得给你磕三个,现在我先跪一个,磕几个你……决定。” 穆文骁甚至来不及拒绝,被凉水浇下去的火苗就漫山遍野的燃了起来,脑子嗡嗡地响,一如当年在那个病房里一般。 他想拒绝,却无能为力,八年前,八年后,哪怕八十年后,桑亦拿捏他也只需要勾勾手指而已。 …… 一个小时后,桑亦坐在沙发上,双腿搭在茶几上,端着杯冰可乐靠在那里喝着,穆文骁盘腿坐在地上,拿着药膏给他揉膝盖上的淤青。 “你……”穆文骁无声叹了口气,“就不能有点儿脑子吗?” “闭嘴吧。”桑亦抬腿蹬了一下,“既得利益者别说话。” 说话时扯着嗓子火辣辣的,桑亦瞥他一眼:“就,有些玩意儿,成年后,还能,再生长?” 穆文骁:“……” 桑亦仰头靠在那里:“就,我记得也没,这么,咳咳……啊。” “闭嘴。”穆文骁站起身,红着耳根子进了厨房。 牛肉已经炖的咕嘟咕嘟了,穆文骁挽起袖子洗了洗手后开始做面条。 辛浩怎么做面条他并不知道,面团在他手里揉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决定做个扯面吧,他看阿姨做过。 晚上十点,饥肠辘辘的两人终于吃到了晚饭。 扯面煮熟后用凉水过了一遍很筋道,青菜鸡蛋加卤好的牛肉,桑亦吃了一大碗,然后靠在那里舒坦地叹了口气:“好吃,不愧是桑亦私房面馆的出品,牛。” 穆文骁没用洗碗机,站在厨房里默默将两个人的碗洗干净,然后一个个放到了碗架上。 在厨房里又愣了一会儿神后,穆文骁走出来,就看到客厅的灯关了,只亮着电视,桑亦大大咧咧架着腿在那换台。 穆文骁走过去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桑亦瞥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的腿架到了穆文骁的肩膀上。 他本来就是故意招惹他,已经做好了被穆文骁扔开的准备,却不曾想穆文骁在他腿上轻轻摸了一下:“之前那次,腿也青了吗?” 桑亦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后,桑亦道:“青了,第二天走的时候腿还瘸着……”桑亦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膝盖刮过穆文骁的耳垂:“我那时候还想到了那个瞎子背着瘸子走,瘸子给瞎子指路的笑话,哈哈哈……” 桑亦笑声没完,就被穆文骁推开了腿,抓住胳膊往前一扯趴在了他的背上。 撑着桌子站起来,桑亦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关电视,睡觉。” “好的。” 桑亦关了电视,将遥控器扔到了沙发上。 背着人来到洗手间,将人放在地上,穆文骁挤了牙膏递给他。 桑亦看他一眼又一眼,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你别突然对我好,我也害怕,害怕你突然想通了,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跟我一样来个最后的道别……这么想着,还是恨比较好,毕竟有恨才有……” “这就是对你好?”穆文骁也站在一旁刷牙,漱口后才道,“那你真的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了,对一个人好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桑亦将牙刷漱口杯放回原处,拿纸巾擦了擦嘴,靠在那里看着他。 穆文骁转身面对着他:“比如什么都听他的,尊重他的一切,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什么,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桑亦眨眨眼:“呃……” 不等桑亦思考,穆文骁已经上前一步,将他抵在墙上,与他额头相触:“但对你就不同了,我不会尊重你,不会听你的,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比如此时此刻。” 穆文骁说着,用力吻在了桑亦的唇上。 桑亦被迫仰头,但只几秒后,他就哼哼着开始反抗:“别碰我,离我远点儿。” 说着双手用力搂住了穆文骁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第45章 地表最强打工人:小穆总这几天心情都不错,桑经理继续保持呦。 桑树精:每天怼我怼的我无话可说,你从哪里看出他心情不错的? 桑亦接送穆文骁上下班十多天,每天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偶尔接个吻,偶尔樯橹一把,但穆文骁依旧不冷不热的,这让他心里没底。 你说他拒绝吧,也不是,桑亦想干什么他也不阻止都由着他,你说他不拒绝吧,天天板着张脸不好好说话,那张破嘴,桑亦都想给他找胶带封起来了。 地表最强打工人:我跟在小穆总身边也不少时间了,一直以为小穆总为人清冷不苟言笑,直到见到了桑经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小穆总是会开心会生气会怨怼的……人。 桑树精:……你是在骂他吗? 地表最强打工人:!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请继续加油,你可以的。 地表最强打工人:我女朋友说小穆总这种就是典型的缺乏安全感。 桑树精:安全感?怎么给?找根绳把我拴到他的裤腰带上? 地表最强打工人:如此甚好。 地表最强打工人撤回了一条消息。 地表最强打工人:如果现在再给一个机会离开,你还会离开吗? 桑树精:当然不。 地表最强打工人:那是因为什么呢? 地表最强打工人:因为现如今没必要离开还是因为小穆总这个人,让你不想离开呢? 桑亦被问住了。 不等桑亦彻底想明白,就迎来了他们重新开始后的第一个考验,桑亦要出差了,陪路雨筝去国外参加一个时装周,另外还有其他一个品牌活动,都算上至少要十天。 他需要把他压在穆文骁那里的身份证和护照都要回来。 桑树精:钟秘书觉得我该如何开这个口?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是觉得好日子过够了吗? 桑树精:……出个主意,谢谢。 地表最强打工人:小穆总在你心里算什么? 桑树精:易碎珍贵品。 晚上,桑亦坐在餐桌前,忐忑地看着对面的易碎珍贵品,小心翼翼开了口:“我要出差了……” “去哪儿?” “国外,半个月。”桑亦多说了几天,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本来该是李总去的,但这不是腿断了还没好呢嘛。” “哦。”穆文骁吃了一筷子牛肉面,“你觉得一碗牛肉面连着吃十多天,会不会腻?” 我擦…… 这个问题有水平啊。 桑亦看着桌上的两个碗,对,他俩吃牛肉面吃了十多天了,桑亦卤牛肉,穆文骁煮面。 腻吗? 不腻才怪。 敢说腻吗? 敢说才怪。 穆文骁放下筷子,起身来到玄关处,打开自己平日里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桑亦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等各种证件放到了他面前:“去吧。” 桑亦蹙眉看着桌上属于自己的证件:“什么意思?” “你要出差,把证件给你,你还来质问我什么意思?”穆文骁坐回去,继续吃牛肉面。 桑亦盯着那证件半晌没言语。 是,那天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也会害怕。 这种害怕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就是穆文骁万一说他不恨他了,他是会慌张的。 多荒谬啊。 但就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我不去了。”桑亦将证件扔回给他。 穆文骁抬头,诧异地挑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桑亦起身离开了餐桌,坐到了沙发上。 穆文骁看他一眼,把他没吃完的牛肉面端过来吃了个干净,然后进厨房洗碗。 桑亦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 是啊,他自己在这想着重新开始,他默认穆文骁不会离开,可穆文骁若是有一天看开了想开了,一切就都成了泡沫了。 有病。 穆文骁有病。 他也有病。 病态的情感模式。 穆文骁从厨房出来,端了个碗过来给他:“猪脚饭,阿姨白天做的,我给你热了一下。” 桑亦抬头看他,穆文骁淡淡道:“我确实怀念以前的日子,但也确实没必要天天吃牛肉面,人总该学会改变的。” “你要怎么改变?”桑亦有些不爽,“以后不吃牛肉面了?” 穆文骁站在沙发旁垂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其实最近我也反思了我自己。” “既然你说过要重新开始,那我也应该重新审视我自己,我以前确实比较患得患失,这确实是不太好的。” 穆文骁在桑亦身边坐下:“所以还是要改改的,就从今天开始吧,护照身份证都还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再约束你,你也不用处处找理由敷衍我。” 桑亦脸色沉了下来。 穆文骁偏头:“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桑亦抿了一下唇,语气平淡:“是,我就是不高兴了,但我又没有资格生气,因为前因是我自己种下的,你这辈子可以凭这一件事儿拿捏我到死。”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凝滞。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穆文骁喉间溢出几声轻笑。 桑亦的下巴被人捏着转过去,穆文骁看着他,声音低沉:“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让你走吗?” 桑亦眯眼。 “因为……”穆文骁手指在他下巴上缓缓刮着,“现如今的你无论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李宏在这儿,辛浩在这儿,你的朋友事业都在这儿,哪怕你去到全世界,我大概也能在一个月内把你翻出来,这就是我的改变,相较于指望你自己良心发现,不如我自己用点手段更让人安心。” “所以,你觉得我会为了李宏,为了辛浩,为了朋友事业不敢走,而不是因为你,是吗?”桑亦提取重点。 穆文骁喉头动了动,最终没说话,但捏着他下巴的手却微微攥紧了。 桑亦看着他,语气冷静:“回答我。” “不是吗?”穆文骁也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哦。”桑亦站起身,然后被穆文骁一把攥住了手腕,声音冷了三分,“你去哪儿?” 桑亦甩开他的手来到餐桌前拿过自己落在那里的手机回到沙发边,将手机递给穆文骁,唇角勾着笑:“要不,你给我安个定位吧,你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吗?”他也会比较有安全感。 安全感。 太好笑了,亦哥有一天竟然也会没有安全感。 “……”穆文骁看着那手机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桑亦贴着他的腿坐下:“问题嘛,只要能解决都不叫问题,我可以配合的。” 穆文骁挑了一下眉,拿过自己的手机找出一个软件给桑亦的手机发过来,然后又点开桑亦的手机,下载安装后熟练地点了进去。 “流氓软件,你关不掉的。”穆文骁说,“我特意找人开发的,想安很久了,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偷偷安装,一直忍到现在,是你逼我的,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这下轮到桑亦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儿后桑亦笑着倒在沙发上,赤着的脚踩在穆文骁的肩膀上:“诶,陆文,真的,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烦人,哦,不对,用现在小姑娘们的话来说,叫腹黑。” 穆文骁装好软件后,将手机放到一旁,然后回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人拖过来压在身下吻了上去:“我说过我不会对你好的。” 桑亦躺平,任由他亲吻他。 牛肉面味的吻,让人安心的味道。 * 桑亦已经大半个月没回家了,出差前带着小纪回家来收拾东西。 屋里好像变了很多,多了好多东西,小纪随手打开一个盒子:“亦哥,你现在喜欢字画了吗?喜多多二十块包邮吗?看这样子还挺有样儿的。” 桑亦接过来一看,这是哪儿来的字画? 这还有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蓝宝石项链,有些眼熟,好像在哪个拍卖会的画册上看过。 “我擦……我家进贼了?”桑亦在家里搜刮了一遍,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里面竟然都是金条。 “进贼给你送金子?”小纪都惊呆了。 桑亦拿起手机给穆文骁打电话。 穆文骁正在开会,声音压的很低:“怎么了?” “我家里这些金银珠宝你送进来的?” “不是,我不知道。” “你放屁。”桑亦骂人,“你是不是有病,你放这么多东西在这儿,万一遭了贼怎么办?” “我说了不是我。”穆文骁说完挂断了电话。 桑亦:“……” 不是,有毛病吧? 桑亦给钟宁发消息。 桑树精:钟秘书,我家里的这些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儿。 地表最强打工人:不知道呢。 桑树精:钟秘书,我怀疑你偷拿了不少。 地表最强打工人:桑经理,你不能污蔑我的,我这里可是都有清单的。 地表最强打工人撤回一条消息。 地表最强打工人:小穆总说了,怕桑经理离家出走时没钱,以防万一。 地表最强打工人撤回一条消息。 桑树精:不怕丢吗?心真大.jpg 地表最强打工人:小穆总说了,哪怕是丢了,也不能让你走的时候手边没有钱。 地表最强打工人撤回一条消息。 桑亦坐在沙发上,五味杂陈。 小纪蹲在地板上抱着金条嗷嗷直哭。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他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喜欢女的,小穆总能不能恨一下他? “小纪,你说,我何德何能让他这么对我?” “是啊。”小纪赞同地点头,“亦哥你到底哪里好?” 桑亦踹了他一脚。 小纪改口:“亦哥,你哪里都好。” 桑树精:其实他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 表面上不想他走,背地里连出走的资金都给他准备好了。 地表最强打工人:???hello? 地表最强打工人:你在说什么东西?.jpg 桑亦花重金租了个保险柜将东西存了进去,刷的穆文骁的卡。 主要是他现在真的没钱了。 下午他去了一趟辛浩那里,辛浩已经搬了新家,正在准备新的面店开业的事情。 “给你做碗牛肉面?” “不吃。”桑亦立刻拒绝。 辛浩坐在他身边给他递了根烟:“手续都办好了,房产证很快就能下来,穆文骁一直没见我,都是他的秘书在跟我沟通,看到我办完手续,那边才松了口说已经开始给杭杭找肾源了,你们俩真的……唉,我服了,第一次见人逼着送别人钱的。” “好人有好报啊。”桑亦接了烟并不点,只放到鼻间闻了闻味。 “咋的,真戒啊?” “嗯,讨人欢心嘛,该戒就得戒。” 辛浩啧了一声,自己点了烟:“那你俩现在咋样了?” “难搞,但也得搞,慢慢来呗,不急。”桑亦突然想起什么,轻咳一声,“那天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 “呸。”辛浩嗤笑一声,“你看我信你不。” 桑亦自己在那乐呵了半天。 直男懂个屁。 “啥时候开业?” “这几天吧。”辛浩看了一眼窗明几净的店面,“放着就是浪费,能早开就早开。” “那我可能赶不上开业典礼了,我得出差,回来你请我吃饭,算补上。” “行。” * 桑亦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桑亦拎着行李箱钻进了来接穆文骁上班的车里。 穆文骁看着他,淡淡道:“我没说要送你。” “送送又咋了,你这么大一总裁,迟到还扣工资吗?我给你补上。”桑亦晃了晃手里的黑金卡。 钟宁开车,也没等穆文骁吩咐,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导航里的路线俨然就是去机场的路线。 后车座很宽敞,桑亦偏与穆文骁挤在一处,看着前面的车座自言自语:“我把家里天降的横财锁进了保险柜,所以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会招贼的东西,谢谢配合。” 无人理他。 桑亦又转头看穆文骁,喊了一声:“小穆总。” 穆文骁淡定地看他。 桑亦就往他身边凑了一下,把人挤到车门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穆文骁挣扎了两下后反手握住了他的。 桑亦:“……”果然是病态的感情。 车子停在航站楼前,桑亦回身飞快在穆文骁唇边亲了一口:“等我回来。”说完就下了车去后备箱取行李。 取完行李却发现穆文骁也下了车。 航站楼前不能停车,桑亦催促他:“行了,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回去吧。” “送你进去。”穆文骁说话时,钟宁已经上了车将车子驶离。 桑亦看着他,轻咳一声:“你确定?” “送人还有什么不确定的?”穆文骁接过他的行李箱推着往里走。 桑亦没动,站在他身后道:“我团队的人可是都在里面等着我呢。” 穆文骁停下步子,转头,目光微沉:“所以,你害怕?” “我怕什么?”桑亦笑了一声,“你,小穆总,很多人认识的,我不怕,只要你别怕就行。” “我怕什么?”穆文骁反问。 桑亦唇角微勾:“穆文骁,你知道我一向不太要脸的。” 穆文骁深深看了一眼,转身推着行李继续往前走。 桑亦顿了顿,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 这次去参加时装周,除了路雨筝,还有化妆师摄影师随行。 看到桑亦,路雨筝的助理挥手,团队的人同时转头。 有认识穆文骁的,比如路雨筝lucas和几个偶然见过穆文骁面的人,也有不认识穆文骁的,看到有人陪着桑亦一起过来还挺新奇。 团队里的人都知道lucas一直觊觎桑亦,故意喊:“亦哥,这帅哥谁啊,怎么没见过?” 路雨筝和lucas同时一脚踹了过去,路雨筝上前一步,特别礼貌地喊了一声:“小穆总好。” lucas捂着那人的嘴掀到了身后,他虽然觊觎桑亦的□□,但并不想失去工作失去一切。 穆文骁往这群人身上扫了一眼,视线在lucas身上多停留了三秒。 lucas只觉后背一凉。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次出差跟桑亦来个一夜情啥的,但现在仿佛被人看穿了一切。 “介绍一下。”桑亦勾住穆文骁的肩膀,“我未来的男朋友。”既然跟了过来就别怪他不要脸了。 “未来?”路雨筝喊了一声,然后又啧了一声,“怎么就未来了呢,亦哥?”上一次都那样色了,就这还未来? 桑亦摸了一下鼻子:“这不是还没追上呢嘛。” “谁追谁?”路雨筝好奇。 “我追他。” “哦……”路雨筝这一声一波三个折,桑亦瞪了她一眼。 “行了,我们要去办登机了,你走吧。”桑亦接过行李箱,对穆文骁说了声。 穆文骁垂眼看着他,低声道:“娱乐圈声色犬马的,身边还跟着这样一个人,桑经理能把持住吗?” 桑亦靠近他,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那我走之前你怎么不买把锁给我锁上呢?” “懂挺多。”穆文骁眼中戴上一抹危险,“锁前边还是锁后边?” “……小穆总懂得也不少。”桑亦抬眼,勾唇,“你觉得呢?” 穆文骁扫了一眼,突然一把抓过桑亦的胳膊将人压在怀里狠狠亲了上去。 “卧槽。”后面爆发出一声齐刷刷的震惊声。 “你疯了……”桑亦开始剧烈挣扎。 穆文骁稍稍松开他,面露不悦:“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怕个屁。”桑亦有些慌,“你特么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被人拍到你在机场跟个男人,你股票跌……” 桑亦话没说完,穆文骁再次吻了上来。 路雨筝看的眼睛疼,忍不住在后面提醒:“亦哥,我粉丝们都在呢,你不怕上热搜啊?”路雨筝有个帅气经纪人的事情在粉丝群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还有些邪教粉磕路雨筝和桑亦呢。 桑亦挣脱不开,穆文骁也不知发哪门子邪,亲的又凶又猛,桑亦被亲软了腿。 来送机的路雨筝的粉丝一边小声惊呼着,一边拿手机咔咔咔拍照,还有站姐将相机镜头怼过来拍了高清的。 终于,穆文骁放开桑亦,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桑亦烦躁的很,推了他一把:“你可以滚了。” 穆文骁愉悦地笑出声,又将桑亦扯到身前:“好好去吧,桑经理,等你回来,你的那些花花绿绿们会派上用场的。” “还有,管住你自己。”说完抬头隔着人群往lucas那里递了一眼。 lucas瑟瑟发抖,他真的,现在对亦哥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穆文骁转身离开,桑亦打电话让小纪关注着热搜,一看苗头不对,就直接撤。 路雨筝虽然算不上一线明星,但热度还是有的,路雨筝的经纪人搞了穆文骁,这事儿是有噱头的,而且噱头还不小。 但他估计着这事儿闹不大,不然穆文骁不会这么淡定,毕竟穆氏的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上热搜的。 桑亦又给钟宁发了条信息,让他关注一下。 他都后悔今天带穆文骁过来了,这货才是搞事的祖宗吧。 到时间登机,桑亦在座位上坐下,身边人来来回回走动着,路雨筝拿出小镜子在那补妆。 桑亦掏出手机给穆文骁发消息。 桑树精:要关机了。 茅山道士很快回复:好好工作,别搞事。 桑树精:洁身自好第一人.jpg 茅山道士:你最好是。 穆文骁站在机场外,看着一架架飞机在跑道上划过,起飞,然后渐渐变成一小团缩影,心里控制不住的虚无。 他眼睛复明以后,一个人在面馆门前的那条街上走过无数次,他再次看到了世界的颜色,却似乎独独失去了看清绿色的能力。 绿色是生机勃勃,可他自此以后看到绿色只觉得心里发空。 他想把桑亦绑在身边,可不能。 那是一个鲜活的人,不是一件物品,他八年前被这样的鲜活所吸引,八年后依旧如此。 他怕一不小心,会再次把人吓跑,即便桑亦说了要跟他重新开始。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是如何开始的。 他也很烦这样的自己,可……到底该怎么办呢? 反反复复,患得患失,对桑亦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吧。 桑树精发来了一条消息。 桑树精:其实当年走的时候,我挺不开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宏说那是不舍,是对一个地方习惯了以后的依赖,离开以后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茅山道士:那后来好了吗? 桑树精:没工夫想了,忙的要死,天天喝酒喝到昏迷。 茅山道士:。。。 桑树精:但我现在知道了。 一条语音消息进来。 穆文骁点开贴近了耳朵,那边传来桑亦压着的嗓音:“陆文,我想你了。” 又一条语音。 “穆文骁,我一如当年那样,还是想你了。” 第46章 路雨筝的行程是很紧的,除了要参加活动外,还要拍外景,桑亦倒是事儿不多,只需要把控全程就好。 异国街头,lucas端着杯咖啡靠在那里:“亦哥,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大直男,想着怎么把你掰弯,没想到你本来就是弯的,早知道我就给你下药强上了。”lucas越说越觉得懊恼,现如今,他只能眼馋,而不能近身了。 桑亦无奈:“还强上,你小心我打断你腿啊。” “……”lucas看他一眼,“你跟小穆总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真追他啊?为了钱?别跟我说为了爱情。” 桑亦懒得跟他掰扯这些,问他:“你谈了这么多恋爱,你知道怎么给人安全感吗?” 安全感? lucas嗤之以鼻:“上床。” “上你大爷。”桑亦扭头就走,离lucas远点儿!!! 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后,lucas已经勾搭了一个蓝发外国小哥,两人勾肩搭背进了酒店的房间,直接给桑亦看傻了。 卧槽,有些人真的不佩服都不行。 桑亦对着他俩的背影拍了张照给穆文骁发了过去。 桑树精:我,一个人,守身如玉。 穆文骁打了视频过来,桑亦接通也不说话,变换了摄像头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后又换回前置摄像头:“怎么样,没藏人吧。” “你真藏了,会让我看到?”穆文骁靠在沙发上,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擦干,这幅模样看起来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懒散。 桑亦盯着屏幕:“我那天发的消息你听了吗?” “嗯。”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说什么?”穆文骁抬眼,“说我找了你八年吗?” 桑亦:“……”艹,ko。 桑亦往床上一躺,举高手机。 面对面的人都不一定会盯着对方看,但视频不同,它会让视频的双方在一定的时间内注视对方。 桑亦看着眼前这张脸,似乎一直以来也没能这么清晰直观的盯着看过。 “你想我吗,小穆总?”桑亦问。 穆文骁沉默了一会儿后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想。” 没有什么好掩饰的,毕竟他找了这个人八年。 桑亦低低笑出了声。 这一晚上桑亦睡得很踏实,梦里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面馆,他和陆文坐在夕阳下的台阶上,聊着晚上是吃牛肉面还是青菜鸡蛋面。 桑亦忙了得有七八天,但行程很顺利,再有一天,他就能回国了。 来之前他跟穆文骁说的是半个月,这才不到十天,但也没什么惊喜可言,毕竟手机上装了流氓软件,他想搞惊喜科技也不允许。 但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桑亦却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路雨筝看着餐桌对面桑亦阴沉的脸,呐呐:“亦哥,这咋回事儿啊?” 几天前她亦哥还防备着自己与小穆总的激吻会上热搜,自己没上,倒是有别人替他上了 【当红小花唐茹即将与穆氏集团年轻总裁穆文骁订婚】 照片是穆文骁撑着伞与唐茹走在一起,不是最近拍的,而是冬天,因为天上下着雪,画面那是相当的唯美,堪比偶像剧。 桑亦盯着照片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唐茹,女,二十七岁,当红流量小花,貌美,多金,有才有家世。 路雨筝点进热搜,看了一会儿后:“亦哥,不妙啊,记者打了电话给唐茹的经纪人,经纪人回应说是有好消息会告知媒体的,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方便回应,这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吗?” 都是干这一行的,什么时候用什么话术大家心里都门清。 路雨筝说完抬头看桑亦,桑亦眯着眼:“你看他俩般配吗?” 路雨筝啧了一声,般配吗?请把“吗”字去掉。 男帅女美,岂是般配二字可以形容的。 “诶?热搜撤了?”路雨筝一眨眼的功夫,热搜就从热搜榜上消失不见了。 桑亦冷笑一声:“行啊,还警告我呢,某些人先管好自己吧。” 热搜一共在榜上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桑亦只当没看见,与路雨筝一起去看秀。 就是那么巧,路雨筝进场时就看到了唐茹。 唐茹也来了时装周。 热搜虽然撤了,但讨论度还是很高的,国内的媒体直接问到了本人面前。 “请问关于你的婚讯是真的吗?” “你与穆氏集团的小穆总是在谈恋爱吗?” “你们谈了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能回应一下吗?” 唐茹笑容得体,与经纪人话术一致:“有好消息会告诉大家的。” lucas撞了一下桑亦的肩膀,小声道:“没否认啊,你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 “问什么?”桑亦淡声道。 lucas看他一眼:“所以你不跟小穆总搞纯爱了?只是玩玩?” 桑亦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冷哼。 lucas轻咳一声:“要不你打电话问一下呗,你俩要是散了,我……” “闭嘴。” lucas:“……”神经病。 搞纯爱的特么都脑子不正常。 秀展结束后,桑亦陪着路雨筝往外走,被穿黑西装的人拦住了。 “桑先生是吧,唐小姐想跟您聊聊。” 唐小姐? 路雨筝挡到桑亦身前,不悦道:“有什么好聊的,认识吗?” “唐小姐说她对桑先生久闻大名。” 桑亦拍拍路雨筝的肩膀:“你们去车上等我。” 路雨筝蹙眉,小声道:“亦哥,唐茹的身份可不简单,你收收脾气,能忍就忍。” “知道了。” 桑亦跟着那黑西装上了一辆车,走了几个路口后,又下车上了停在路边的唐茹的保姆车。 桑亦对唐茹是很熟悉的,毕竟唐茹现在发展的势头很猛,桑亦连她生日多少号,什么星座什么血型都知道,但他从没听过她与穆文骁之间有什么牵扯。 “唐小姐你好。”桑亦对坐在那里长相柔美的女孩子打了个招呼。 唐茹朝他弯起唇角:“你好,小树。” 桑亦面色一僵,她竟然连小树都知道?看来是他工作没做到位了。 “我听文骁提起过你,听说过你的很多事情,所以我们也算是未曾谋过面的熟人。”唐茹朝他伸了伸手,“请坐。” 桑亦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面色已经如常:“那他是怎么说我的呢?” 唐茹想了想:“说倒是说过挺多的,比如你帮他治眼睛,你们年少时青涩的初恋,还有后来你的离开……”唐茹叹口气:“不过我不太爱听,毕竟现任都不太喜欢听前任的事情。” “现任?”桑亦挑眉。 唐茹摩挲着杯壁:“其实说现任也不太准确,我和他的关系,怎么说呢,我爸爸和他妈妈之间有默契,我们是最合适对方的人。” “商业联姻?” 唐茹笑着点点头:“这样说算是比较准确,但感情嘛也肯定有,毕竟这么多年了。如果商业联姻加上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这样的婚姻可以说是非常牢固了,你说对吗?” 桑亦看着她,这姑娘说话滴水不漏的,但语气中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势。 桑亦点头:“确实。” 唐茹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他找到你之后我也打听过你,桑经理的能力在行业内是很出名的,今日见到你,果然传言不假。” “唐小姐谬赞了。” 唐茹又朝他笑了笑,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看桑亦的眼神里带着些探究:“我们之间也聊过很多次,文骁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但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些执念在作祟,所以我从来也不会阻止他,我甚至希望他能得偿所愿,毕竟……”唐茹顿了顿。 桑亦接话:“得到后就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对吗?” 唐茹勾了一下唇,没接话。 端起咖啡喝了口后,唐茹才继续道:“总之,我其实是很心疼他的过去的,所以也能包容他,只是我不希望这些事情会破坏我未来的婚姻,破坏我们两家之间的合作和他的前程,桑经理能明白吧?” “好,我知道了。”桑亦点头。 桑亦过于云淡风轻,除了刚开始她那一声“小树”让他面色有些难看外,后面的谈话桑亦脸上一直看不出情绪,这让唐茹有些拿捏不准:“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多谢唐小姐告知的意思。”桑亦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笑着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先走了。” 转身,桑亦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树这个名字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吗? * 晚上八点,穆文骁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聊了半个小时后挂断,然后又给桑亦拨了个视频电话。 那边挂了,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桑树精:正在忙,别等。 语气正常,信息正常,这几天桑亦没空时经常给他发这样的消息。 也许并没有看到一些无谓的热搜。 穆文骁打开流氓软件,看了一下桑亦的位置,十点上床睡觉。 穆文骁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半夜醒了两次,快到天亮时才又进入浅眠,朦胧中听到门响了一声,穆文骁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可能是阿姨来做早饭了。 脚步声走近,卧室的门被推开。 穆文骁皱眉,阿姨不会随便进他房间的…… 只是还没等他清醒过来,有人猛的扑了过来,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恶狠狠的声音响在耳边:“穆文骁,你跟唐茹怎么回事儿?”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不然,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想跟女的结婚,我先日了你,我让你结个屁的婚。” 第47章 穆文骁猛的清醒过来,却被人压着动弹不了,甚至于睡衣领子都被人揪了起来。 “穆文骁,你还能睡得下去,挺美是不是?” 穆文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时间还以为是做梦,伸手想摸摸他的脸,不等动手,身体就剧烈摇晃了起来。 “你把我当什么了?”桑亦咬牙切齿地晃着他,“得不到的执念是吧?” 飞机飞回来要十多个小时,桑亦一路上都没合过眼,跟喝了十杯黑咖啡一样精神的很,又气又恼。 穆文骁终于清醒过来,看到这人是有些惊喜的:“你……” “你个屁。”桑亦紧紧盯着他,“你和唐茹要订婚了?” “你看到热搜了?” “呦,你知道上热搜了啊,人家经纪人都回应了,说有好消息会通知媒体的。”桑亦冷笑了一声,“我天天接送小穆总上下班,竟然连小穆总有个未婚妻都不知道,还真是不合格呀。” “什么跟什么?”穆文骁蹙眉,伸手揽住他的腰,撑着床打算坐起来。 桑亦一把掀开他的手,压回去,狠狠瞪着他:“你一个gay有没有点儿自觉?不知道离女人远点儿吗?” 穆文骁躺在那里,看着发疯的人,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大概猜出来是与昨天的热搜有关。 “热搜我已经让人撤了。”穆文骁半眯着眼睛盯着桑亦那看着格外恼火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就为这点儿事儿发这么大的疯?” “这点儿事儿?”桑亦冷笑一声,“小穆总说的好云淡风轻啊,是不是打算结了婚后把我养在外面给你当小三呢?” “闭嘴。”穆文骁不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胡说八道?”桑亦恼了,一胳膊肘捣在穆文骁的胸膛上,穆文骁闷哼一声,“你……” 桑亦俯身,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唐茹为什么会喊我小树?你都跟她说过什么?是不是用你悲惨的过去去博取女孩子的同情,告诉她当年小树是怎么抛弃你远走高飞的,是吗?” 穆文骁终于抓住了桑亦话中的重点:“你见过唐茹?”对,唐茹应该也会去那个时装周的。 “穆文骁。”桑亦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咬上去,“你跟她谈这些的时候没告诉过她你跟小树躺在一张床上干的那些龌龊事儿吗?” 穆文骁嘶了一声,唇破了,他尝到血腥味了。 叹了口气后,穆文骁一个用力压住桑亦的肩膀猛地翻身,上下掉了个后将桑亦压在了身下,垂着眼盯着他,再次问道:“唐茹去找你了?” 桑亦也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泛红,抬脚就踹,穆文骁早有准备,长腿屈起将桑亦的腿紧紧压制住,双手抓着他的手腕禁锢在身侧。 动作虽强势,但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你冷静一点儿,行不行?” “我冷静个屁。”桑亦喘着粗气,怒瞪着他,“我对着唐茹已经冷静过了,你不配让我冷静,呸。” 看桑亦这幅模样,穆文骁竟然笑了一声:“她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回来跟我闹这一通?” “你管她跟我说了什么,跟你有个屁的关系。”桑亦缓了一会儿又开始挣扎,“你特么松开我。” 穆文骁从善如流的松了手,起身下床,抱臂靠在墙上,试图理清逻辑:“所以,唐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不相信我,对吗?” 桑亦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他倒是没有不信他,他就是憋屈。 自从唐茹嘴里听到“小树”两个字时,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那口气哽在喉头,咽不下去也出不来。 桑亦坐起身,拿过枕头朝穆文骁砸了过去:“热搜上的照片照的挺好看啊,男的帅,女的美,谁见了不得说一声般配。” 穆文骁盯着他因为恼怒而泛着红的眼睛,手指在小臂上轻轻敲着,突然八竿子打不着的来了一句:“你还记得那天我送你上飞机时说过的话吗?” “记你大爷。”桑亦懒得看他,这一通发泄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累,想睡一觉。 要不,睡醒了他再闹? 穆文骁突然直起身走上前,单膝跪在床上:“我说过等你回来,你的那些花花绿绿们会派上用场,你既然自己送上来了,那就别怪我了。” “什么玩意儿?”桑亦气的发懵的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由不得他反应了,因为穆文骁已经附身过来,开始扒他的衣裳。 “卧槽,你疯了吧。”桑亦开始剧烈挣扎,尤其是在感受到穆文骁那处的兴奋时,更是震惊,“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我发火呢,你……你,你特么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你。”穆文骁垂眼看着他,“看你发火,看你闹腾,就特别想……”穆文骁眯了眯眼,俯身在他耳边低低道:“干你。” “卧槽——”桑亦的声音被穆文骁抓着胳膊翻转过去埋在了枕头里,穆文骁扯下他脖子上的领带将他的手绑在身后,然后压着他,伸手过去解了他的腰带…… 裤子被毫不留情的扒了,桑亦这才察觉他是认真的,立刻求饶:“陆文,我错了,我错了……咱俩聊聊……” “不聊,不想聊,你有什么想聊的,去跟唐茹聊吧。” “我日你爹。”桑亦破口大骂,“你特么跟我在一张床上你提唐茹?” “你日不了我爹,现在是我日你。”穆文骁情绪稳定,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桑亦亲手摆放的花花绿绿。 “啊——我错了——小穆总,小穆总……” “……” “艹——你特么轻点儿。” …… 早上七点,被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了两个小时的桑亦趴在浴池里像一条死鱼。 穆文骁坐在一旁给他清洗,桑亦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穆文骁穿着衬衣西裤,板板正正神清气爽人模狗样的。 桑亦从喉间挤出一个劈了叉的“滚”字。 他虽然早就做好了被日的准备,但不是这么个被日法,他这岂不是白气了,还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特意把自己送到了穆文骁的床上。 想想更憋屈了。 但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憋屈。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 穆文骁这个狗逼玩意儿,他求饶声音越大,他越兴奋……艹。 穆文骁弯腰,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唐茹的事情吗?” “滚。” 穆文骁轻笑一声,伸手要捞人,被桑亦一脚踹了出去。 从浴缸里出来,拿过浴巾裹住身体,桑亦抖着腿蹒跚的走了出去。 往床上一趴,就睡了过去,这一遭可给他累惨了。 桑亦这一觉睡得跟昏死了似的,一个梦都没做,醒来时有种打完拳击后浑身散了架子的酸痛感。 桑亦从床上爬下来,手腕疼……被领带嘞的泛着青,腰疼,膝盖疼……跪的……艹。 打开卧室的门,黄昏的光倾泻进来,桑亦走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处理工作的穆文骁。 穆文骁听到声音抬头:“你醒了?”说着放下平板站起身走过来,先伸手在桑亦额头上试了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亦看着他,穆文骁难得有些心虚,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抱歉。” “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潜质?”桑亦一说话就觉得自己嗓子沙哑的不行,这是喊叫过猛的结果。 穆文骁顿了几秒:“可能吧,但我保证我以后尽量克制。” “滚。”桑亦绕开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桑亦往沙发上一坐,背脊瞬间僵直,然后他换了个方式,趴在了那里:“要死了,你是打算饿死我吗?” “桑先生醒了。”阿姨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看着他,“我正在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桑亦吓了一跳,忙坐直身体:“阿姨在啊。” “小穆总说你倒时差,我寻思着也该起了,马上就能吃。” “好的,谢谢阿姨。” 阿姨回了厨房,桑亦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穆文骁端着杯水过来蹲在他身边,桑亦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子温水。 穆文骁伸手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我瞅瞅?” 桑亦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穆文骁扯下他的手,探头吻上他的唇。 桑亦哼了一声,倒是没挣扎。 很温柔似水的一个吻,比之前那股子暴戾不知道好多少,他的唇离开时,桑亦还追过去又亲了一下,穆文骁在他耳廓上轻轻捏了捏。 桑亦睨他一眼:“给你爽飞了是不是?” 穆文骁轻笑一声,在地毯上坐下,头往后枕在桑亦的腰上,言语间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原来完全拥有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哦,现在知道了。”桑亦冷嘲热讽,“以前我也没说不让你碰,是你自己不碰的。” “不一样。”穆文骁伸手在他脖颈上轻柔的捏着,“你不懂。” 桑亦坐在他床上发邪火的样子像是一剂椿药,这话他不敢说,他怕桑亦生吃了他。 “呸,你懂。”桑亦突然转头,眯眼瞧着他,“你确实挺懂的啊,小穆总经验很丰富啊?” “谢谢夸奖,我下次继续努力。” 桑亦呸了他一口。 “唐茹的事情……” “闭嘴,我不想知道了。” 穆文骁侧身,看着他:“什么意思?” 桑亦动了下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幽幽叹了口气:“我……穆文骁,说实话,你真的为了我八年守身如玉,我是会愧疚的,如果这些年里有个人能够给你一些安慰……” “呵。”穆文骁冷笑一声,“桑亦,你真大方啊。”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桑亦撇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唉,我希望你好。”虽然确实挺吃味的,但谁让他理亏在先呢,他甚至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抱歉,那你是多想了。”穆文骁捏着他脖颈的手微微用力,“这份愧疚感会伴随你一生。” 桑亦探头过来在穆文骁的脖子上亲了亲:“以后都不提了,好不好?”他想不通唐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但也不想穆文骁来解释这些事情,喝醉了说多了亦或者是憋闷了找个人倾诉……想想就觉得难受,他宁愿不知道。 穆文骁闻言挑了一下眉,俯身过来:“你这是吃醋呢?” “不行吗?”桑亦闷着声,“我发泄过就好了,重新开始就是重新开始,以前的事情都不作数了。” “你想的挺美。”穆文骁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谁说不作数了?作不作数你说了不算。” 阿姨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桑亦忙把穆文骁的脑袋推开。 “这是鸡汤,你先喝点儿垫垫肚子,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阿姨将碗放到茶几上。 “阿姨。”穆文骁突然开口,“桑亦去国外遇到唐茹了,唐茹跟他说她跟我有婚约。” “什么?”阿姨大惊,“她怎么能这样啊?桑先生你信了?” 桑亦诧异穆文骁竟然跟阿姨说这些,下意识道:“……我没信。” 他也不只是没信,他是信穆文骁没接受这桩婚姻。 无论有没有他的存在,穆文骁这个人都不会在喜欢男人的情况下去跟女孩子结婚的。 所以他真的没信,他只是单纯不爽她知道小树和陆文的事情。 穆文骁勾了一下唇:“他信了,因为唐茹跟他说她知道小树的事情,说是我告诉她的。” “喂。”桑亦气恼,“你有毛病?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大嘴巴,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啊——”阿姨张大嘴,“这样啊……这……”阿姨摸了摸脖子,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麻烦阿姨跟他解释一下。”穆文骁站起身,“今天早上跟我闹了一早上,还抽了我好几巴掌。”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抽你了。”桑亦一边骂他一边皱眉,阿姨表情那么奇怪,难道这种事情还能有内情? “是这样的,桑先生……”阿姨干笑一声,“我不知道唐小姐跟你说了什么,但小树和陆文的事情,呃……很多人都知道。” “什么意思?”桑亦震惊地坐起身,然后欠了一下屁股,“什么叫很多人都知道?” 阿姨看了一眼穆文骁后,表情越发尴尬:“是这样的,穆董,就是小穆总的妈妈,在外面谈生意时难免就会聊起儿女的婚事,咱们小穆总又这么优秀,自然有很多人看中他想让他做女婿,那穆董也不能直接拒绝吧,就只能打哈哈,但时间长了,总有人觉得穆董她这是看不上人家的闺女……” “所以后来穆董再聊起这事儿时就说她家儿子交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叫小树,以前儿子眼睛瞎了,小树对他不离不弃,赚钱给他治眼睛,后来小树不见了,小穆总便扬言一定要找到他,不然一辈子都不娶……” 桑亦目瞪口呆。 ??? 还能这样? 阿姨可能也觉得好笑,抿了抿唇:“穆董的那些朋友都知道这个事儿,后来就传言说是小树为了给陆文治病都去卖肾了,这么感天动地的故事,人家也不好意思再说别的。” 就这么没了一个虚幻的肾的桑亦:“……” “唐小姐的爸爸跟穆董生意上有很多往来,两家一直交好,唐总一直说两家如果能成亲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小穆总没同意。”阿姨摆着手,“所以你可千万别误会他。” 桑亦直接石化了,穆董真是闷声干大事儿啊。 “怎么,这是失望了?”穆文骁抱臂靠在那里,“我跟唐茹没点儿事儿,你那点儿微末的愧疚心没能完全去除,难受死你了吧?” 桑亦瞥他一眼。 “你们别打架哈。”阿姨见状嘱咐一句又回了厨房。 “我错了。”看着厨房门关上,桑亦立刻道。 “晚了。”穆文骁冷冰冰。 桑亦一噎,忍不住回嘴:“是晚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挨日了。” 穆文骁啧了一声,然后拿起手机:“这样,我给我妈拨个视频,让她亲自给你道个歉。” “别——”桑亦拖着他的残废身体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扑过来抱住穆文骁,开始求饶:“小穆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穆文骁不为所动。 桑亦偏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再让你日一次行不行?” 穆文骁淡淡道:“那本来就是我的权利。” “哎呦喂。”桑亦推开他,瞪着他,“你现如今已经嚣张到日我都不需要经过我同意了吗?是哦,早上你也没经过我同意……”说着,桑亦朝他晃自己的手腕,“看看,看看……” 穆文骁视线随着桑亦的手来回转,确实是绑的有些紧了,主要是桑亦一直挣扎,下次,换点儿软和些的布料。 穆文骁握住他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把人扯进怀里一把搂住了。 桑亦也反手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 穆文骁用力抱紧他,唇贴着桑亦的耳垂轻轻咬了咬。 现如今,他才有了实实在在失而复得的真切感。 第48章 阿姨做完饭后就离开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穆文骁今天一天都没去上班,桑亦睡了一天,他就在外面沙发上处理了一天的工作,此时才下午五点,两人就吃上了晚饭。 桑亦一边吃一边回复各种消息,穆文骁剥了虾给他放到碗里,连排骨也去了骨头才夹给他。 桑亦头也没抬:“把我当娇花了?” “你屁股底下都垫坐垫了,你不是娇花谁是?” 桑亦抬头看他,穆文骁心情很好的扬了一下眉。 桑亦忍了忍,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唐茹的事情穆文骁还是解释了一下,现如今桑亦也能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等我跟我妈打电话沟通一下再告诉你。” “不用了。”桑亦摆摆手,“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 “你知道?”穆文骁惊讶。 “嗯。”桑亦喝着汤,“本来以为小树只是个故事,没想到你竟然给找着了,然后就急了,所以买了个热搜试探一下,最关键还是在我。” 桑亦抬头:“我既然能走一次,也会走第二次,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的前程,我说不定会再次含泪离开呢。” “那倒也说不定。”穆文骁赞同地点头, 桑亦看他一眼:“又来是不是?” 穆文骁笑了一声:“好,以前的事儿以后都不提了。” 穆文骁肉眼可见的放松与欢愉,桑亦心下一动,看着他:“以后都不提?你说真的?” 穆文骁朝他挑了一下眉。 桑亦放下筷子,抓住他的手:“那按规矩,我亲你一下,你就答应我行不行?” “那你先亲。” “你真麻烦。”桑亦笑着起身,双手撑在桌上,探头亲在了穆文骁的唇上。 沿着唇线慢慢描摹,穆文骁闭上眼睛,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 一吻罢,桑亦抵着他的唇:“说好了,别反悔。” “嗯。”穆文骁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桑亦又在他唇上亲了亲:“那现在算是谈恋爱了吗?” 穆文骁摇头。 桑亦叹口气:“都让你绑着日了,你还想怎么样?” “没分手。”穆文骁手指他的唇上抚过,“小树,我们一直没分过手。” 桑亦眼眶倏地红了起来。 他其实很少因为什么事情感动,童年太过凄惨,步入社会后入了娱乐圈,又都是些虚情假意,在童年与成年之间,夹杂着一个世上最好的陆文。 “谢谢。”桑亦珍之重之地在穆文骁唇上又亲了一下。 “排骨味的。”穆文骁道。 桑亦笑着坐了回去:“谁让你吃饭的时候让我亲你了。” 吃过饭后,桑亦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往外倒腾东西。 从里面找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桑亦递给穆文骁:“送你的。” “什么?”穆文骁接过去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很简单的款式,黑色的编织绳上穿着一个暗红色镶着碎钻的珠子。 穆文骁拿着那手链看着,眉头微蹙。 “怎么,不喜欢?”桑亦手里也拿着一条,同样黑色的编织绳,不过上面穿着的是一颗蓝色镶碎钻的珠子。 “不是。”穆文骁摇头,仔细打量着那手链,“我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手链有些怪异,这珠子吧,一看就贵,这绳吧一看就便宜,它们应该不适合出现在一条链子上。” 桑亦“嘿嘿”笑:“小穆总眼真毒啊。” 桑亦贴着穆文骁坐下,打开手机找出一张图片给他看:“就是这个手链。” 穆文骁看了一眼后,晃着手里的链子:“你别告诉我,这是一样的链子。” 图片上的手链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花里胡哨,一眼看过去有好多种颜色看得人眼晕,最亮眼的就是与桑亦给他的这条手链上一样的红色珠子。 桑亦腿搭在他的腿上晃着:“这款手链呢叫守候,你听这个名字就很美好是不是,寓意呢就是让天下有情人可以一起看四时花开,看世界上各种美丽的颜色,设计师很有名的,还有个很美好的故事……这样说没有意境,毕竟我是个文盲,待会儿你自己看。” “所以,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穆文骁问。 “唉。”桑亦叹口气,“这不是小穆总你天天西装革履人模……帅气逼人的,手上戴这么一串不伦不类的东西不符合身份嘛,所以我就给改了一下。” “手绳呢虽然便宜但是是我亲手编的,学了好半天呢,原本的手链让我拆了,这样简单一些,你戴着也不会太突兀。”桑亦说着,拿过他手里的手链给他戴,扣上时桑亦抬眼,故意问:“小穆总不会嫌便宜不想戴吧?” “这手链也不便宜吧。”穆文骁点开那图片指着那个熟悉的奢侈品logo名字,“买这么贵的东西,最后还亲手给拆了,你不心疼吗?” “我给你花钱你会开心吗?”桑亦问。 “不会。”穆文骁摇头。 “为什么?”桑亦惊奇,“你逼着我花钱,我以为你最终目的是想让我给你花钱呢……我还想着给你花这么多钱会是个惊喜。” 穆文骁扯过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然后拿过他手里的另一条手链给他戴:“你这个文盲知道信守承诺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说不提了吗?”桑亦甩开他的手,瞪着他,“才一顿饭的功夫你又反悔?” “不是说你。”穆文骁拽回他的手,“是说我自己,我说过要赚钱给你花的,这句话一辈子都不会变,从来都不是让你赚钱给我花,我最想的事情就是你一直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就招猫逗狗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着过一辈子。” 手链戴好,穆文骁将自己的手腕与桑亦的手腕并排放在一起,心里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所充斥。 穆文骁在桑亦手腕的青痕上刮了一下,然后低头亲了亲。 桑亦板过他的脸吻在他的唇上,含糊不清道:“我现在觉得接吻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趁着咱俩还没有到互相嫌弃的年纪,多亲亲。” 穆文骁勾着他的腰将他压在沙发上,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一起挤着躺在那里。 桑亦也懒得动,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 桑亦作为经纪人,看电影也是工作之一,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这是个新出的喜剧电影,桑亦没空去电影院看,正好电视上更新了,所以看的还挺入神。 但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对。 他笑的时候身后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本来以为他睡着了,但时不时还在脖颈上亲一下。 亲也就算了…… “喂……”桑亦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有没有毛病你感觉不出来?” “卧槽。”桑亦无奈,“你……要不去洗个冷水澡吧……但一天好几次对身体也不好吧?” “我缓一会儿就好了。”穆文骁哑着嗓子说。 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视的光芒,桑亦看着面色如常的人,啧了一声:“穆文骁,你真的,总是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一些不要脸的话,我服了。” “谢谢夸奖。” 桑亦忍不住乐:“你这突然间不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今天特殊。”穆文骁手在他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以后还得看你表现。” “滚蛋。”桑亦往后踹了他一脚。 摸着摸着,桑亦也有了感觉,哼哼了一声。 穆文骁自己没缓下去,只能先满足桑亦。 当然了,后面是不行的,只能手一下。 桑亦边享受边喘着气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穆文骁被他逗笑,俯身咬住他的唇:“闭嘴。” 桑亦抓着他的肩:“其实lucas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穆文骁捏住他的下巴,阴沉沉看着他:“一起出差还不行,躺在这里还叫他的名字?” “行了,别吃些乱七八糟的飞醋。”桑亦拍开他的手,难耐地扭了一下身体,“小穆,好好服务,别走神。” “桑亦,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呢。” “不嚣张,皇帝陛下,请好好享用你的琼浆玉酿。” 第49章 面馆开业时桑亦没赶上, 第二天便去店里找辛浩,让辛浩请他吃了顿饭。 礼金包了六百块钱,都给辛浩逗乐了,然后笑着收下了。 面馆背靠医院,生意还算不错,辛浩现在确实积极了,店里加了早餐,也开了外卖平台,晚上烤烧烤一直到凌晨。 方菲并没有来店里帮忙,而是自己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张扬知进退尤其是有学历的人,在保姆行业是很吃香的,一个月能赚七八千,等干熟了以后,工资还会涨。 桑亦之前其实是想给方菲找份工作的,但又怕一下子做的太多,他们一家子心里负担太大,便就按下没提。 现在方菲自己找了工作,桑亦也没说什么,先做着吧,只要日子是往前走的,就一切都好说。 转眼就是十一月了,李宏的腿还没好,打着石膏去上班,毕竟公司不能没有他。 桑亦进公司前先去买了杯咖啡,是带给李宏的,算是他庆祝他上班的礼物。 “密码错误。”服务员商业假笑地看着他。 一杯二十三快的咖啡,眼前这位先生刷了三次卡。 桑亦掏出手机扫码支付,然后将卡拿了回来。 服务员:“……” 明明能用手机,非得刷卡? 出了门,桑亦一个电话打到了穆文骁的手机上。 今天照例是桑亦送穆文骁上班,所以接到电话时穆文骁已经开完早会,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卡锁了?” 桑亦咬牙切齿:“为什么又换密码?” “每个月都换啊。”穆文骁说的理所当然,“需要我告诉你密码吗?” 桑亦气乐了:“不用,我不花了。” “那可由不得你。”穆文骁在椅子上坐下,“虽然我们开始谈恋爱了,但之前的约定也没有作废,依旧存在的。” “呵,呵呵。” 桑亦挂断了电话。 大爷的,他这些日子事事都由着穆文骁,好家伙,他搁这儿等着他呢,白让他日了,神经病。 桑亦拎着咖啡进了李宏的办公室,往椅子上一坐:“我要涨工资。” 李宏的石膏腿搭在桌上,睨他一眼:“有病?” 桑亦:“我没钱了。” 李宏坐直身体,皱眉:“不是说都在机场拥吻了吗?怎么,小穆总终于察觉出你是个祸害,把你给你甩了?” 桑亦瞪他一眼,憋了半天:“有种的人不食嗟来之食。” 他现如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存款都给了辛浩,剩下一点被他上个月取出来买了那两条手链。 然后剩下的就是股票和理财了,一时半会儿也取不出来。 李宏呵了一声,靠回去:“有种?真敢说。” 桑亦正要回怼,有经纪人敲门进来,有些急切:“李总,任豪的代言被人顶了。” 李宏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代言?” “就是上个月才谈好的那个化妆品代言。”经纪人急切道。 李宏皱眉:“不能吧。” “怎么不能?”经纪人拿出手机给他看,“本来说今天能敲定合同的,但人家官宣了。” 李宏探头看了一眼,然后骂了一句:“艹,特么有病吧。” 李宏看了一眼桑亦。 桑亦翘着脚坐在那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主要是关己也没用,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即便签了合同都可能会毁约,更何况是还没签呢。 “你俩忙吧,我也忙去了。”桑亦朝李宏抬抬下巴,“别忘了给我涨工资。” 桑亦走了,经纪人看到门关上,双手撑在桌上探身过去,小声道:“李总,你去谈的时候不是扯了小穆总的大旗嘛,那边竟然敢耍你?” 李宏眉头微皱,手指在石膏腿上敲着。 当初穆文骁要拿捏桑亦的时候,又是给资源又是这样那样的,其实就已经默认了可以让他们扯大旗。 他也没过分,只不过就是应酬的时候吹了吹牛,而对方的公司也跟穆文骁沾不上边,李宏就是给自己脸上贴了点儿金而已。 但如果对方不想跟他合作了,有穆文骁这个老虎在这儿,他也不敢一声不吭就官宣吧? 李宏想了想:“也可能他们没当回事儿。” “还没当回事儿啊?”经纪人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你当初在酒桌上牛皮都吹破天了,就差说穆总是你亲弟弟了。” 李宏一噎,瞪了他一眼,然后眼皮一跳:“难道是穆文骁知道这些事儿这是在警告我?” 不能,不过就是个小代言而已,穆文骁都不可能知道这事儿。 李宏摆摆手:“可能是对方调查了一下,觉得穆文骁不可能是我亲弟弟,觉得我在胡扯,不搭理我了。” 经纪人:“……行吧。” 李宏跟吃了一口苍蝇似的,但这个圈就这样,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李宏给对方发了条语音消息阴阳怪气了一番,一松手,好家伙,对方早已把他拉黑了。 李宏气的脸红脖子粗,差点儿把断腿都给气好了。 这事儿吧他还不敢跟桑亦说,只能自己收敛,不敢再拿穆文骁狐假虎威。 桑亦对此一无所知,下班时给钟宁发了条消息:告诉你们小穆总,我今天不会去接他下班的。 钟宁很快回复:好的,桑经理,正好你提前回家告诉阿姨一声,小穆总今天胃疼,疼了一天,晚饭注意一下。 不到五点,桑亦就出现在了穆文骁的办公室,手里还拿着药,急切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穆文骁盯着突然出现的人好几秒后,才伸出手压在小腹上,觉得不太对,又往上移了移,淡定道:“能坚持,不用去医院。” “那吃药了没?”桑亦一边扫了桌子一眼,一边将手里拿着的药盒打开,“我这个药效果特别好,吃了见效很快。” 穆文骁接过他手里的药,看了他一眼,桑亦已经将杯子推了过去,一脸的焦急:“水温着,正好。” 穆文骁又看他一眼,慢吞吞往嘴里塞药。 “小穆总。”钟宁看不下去了,“您忘了,您一个小时前刚刚吃过药。” 他也不知道胃不疼吃了胃药会不会有问题,小穆总真勇啊,这都敢往嘴里放。 “你吃过药了?”桑亦一把抓回他手里的药,“吃的什么药,我看看?” 吃的什么药? 没有药。 “我吃这个。”穆文骁淡定地又去拿桑亦手里的药。 桑亦哼笑一声,突然俯身,捏着穆文骁的下巴,将手里的两粒药塞进了他嘴里:“毒死你个黑心黑肺的,敢骗我。” 穆文骁往后仰着头,唇角勾起笑,嚼了两下后:“糖?” “这叫道具药。”桑亦往办公桌上一坐,睨着钟宁。 钟宁立刻转身出去了,不关他的事儿,这拙劣的谎言是小穆总自己要求的,跟他可没有关系。 桑亦转回头看着穆文骁:“行啊,小穆总,这种瞎话都敢编?” “关键是你也没信啊。”穆文骁嚼着嘴里的糖,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不爱吃甜的。 “我多有心眼子。”桑亦抬腿踢了踢他的小腿,“羊来了的故事没听说过啊,以后我可不信了。” 穆文骁勾住他的腰把他往下扯了扯,然后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嗯,知道了,知道你担心我。” “你脸真大。”桑亦屈起手在他耳垂上弹了一下。 桑亦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下班后两人一起离开。 晚上两人吃过饭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今天是江霖他们那个综艺播出的时间。 几个小孩表现都不错,桑亦还算满意,江霖给桑亦发消息,自己写了条要发的微博,让桑亦看看。 本来应该是团队帮他们管理微博的,但几个小孩儿不乐意交出来,桑亦也没强求,只要求每次发微博前得让他看看,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他不留情面。 桑亦看完后觉得没问题,回了个ok。 “你对他们还挺放纵的。”穆文骁膝盖在他后背上轻轻抵了一下。 “因为我善。”桑亦歪靠在他身上,跟他说一些娱乐圈的见闻,“刚进娱乐圈的小孩儿嘛,天真单纯的日子没几天了,自由也会越来越少,能多一日就多一日吧。” “你同情他们?” “同情?”桑亦乐了,头仰在他膝盖上看他,“他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干就回家,想干就得付出代价……你就像李总,今天又让人耍了,到喉咙里的代言愣是让人给拽了出去,惨啊。” “怎么回事儿?”穆文骁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捏着,“要不要让我帮忙,我很好说话的。” “用不着。”桑亦摆摆手,“正常工作而已,不至于让我以色事人。” 穆文骁啧了一声:“那你也得有色才行。” “我这还不色?”桑亦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你看看这大长腿,修长笔直,羡慕吗?” “我不好色。”穆文骁一本正经地在他腿上捏了捏。 桑亦拍开他的手:“那你好什么?” 穆文骁收回来的手又落在了桑亦的眉骨上慢慢描摹着:“好你。” 客厅里开着电视,只亮着廊灯,两人对视一眼,氛围到了,也就不废话了。 两个二十多岁素了这么多年的大小伙子实在是食髓知味啊。 桑亦一边抱紧身上的人,一边感慨:“我会不会年纪轻轻就肾虚?” “明天让阿姨给你食补一下。” “我不要脸的吗?”桑亦哼哼一声。 “嗯,你本来也没脸。” 汗水落在桑亦的唇边,桑亦尝了一下,“这个补吗? 穆文骁抵着他的唇:“文盲。”文盲不要脸起来是真让人顶不住啊。 …… 有了纯爱的桑亦这段时间过的挺滋润,穆文骁不找他事儿了,小崽子们也都消消停停的,桑亦头一次觉得这么顺畅,工作都有劲头多了。 就是那个破密码怎么也解不开。 穆文骁每天拿着锁了卡的信息在他面前晃:“看来你对我还是不上心,要不,你求求我。” 桑亦压在他身上,在穆文骁最受不了的时候问他:“你确定这是个正儿八经的日子,不是你故意耍我?” 穆文骁就喘着气点头,摸着他汗津津的腰道:“不骗你。” 桑亦也不问了,势要自己把密码找出来,他就不信了,他一个个试能试不出来? “说好了,你这个月要是花不完一百万,下个月还是要有惩罚的。” “惩罚什么?”桑亦瘫在那里,嗤笑一声,“你猜我先如今还怕你惩罚我?”他能怎么惩罚啊? 多来几个姿势? 桑亦啧了一声,都是男人,他求之不得啊。 …… 桑亦日子有声更有色,李宏却仿佛被厄运缠身一样,诸事不顺。 “又被换了?” “是,mv已经开拍了,女主角是今年刚火起来的那个谁……” 李宏摆摆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这一个月以来,他旗下的艺人诸事不顺,被顶了代言,被换角,通告出问题,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好几个艺人这个月都闲在公司里喝茶。 他这破公司虽然小,但这些年也算稳步发展,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所以,是有人搞他呢吧? “我得罪什么人了?”李宏绞尽脑汁。 秘书站在那里跟他一起冥思苦想:“王启全王总……但他没这么大的本事啊,而且上一次被小穆总吓到了,他也不敢吧。” 李宏若有所思,是啊,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江霖他们都能去综艺常驻了,是个人都知道是攀上了穆文骁的关系,谁敢背地里这么搞他? “难道是穆文骁本人看我不顺眼了?” “为什么看你不顺眼?”秘书纳闷,“你跟亦哥感情挺好的。” “难道就是看我俩感情太好了?”李宏震惊地瞪大眼睛,“不至于吧……也可能至于……”毕竟当年是他拐走了桑亦,难不成穆文骁现如今要跟他秋后算账? 李宏把桑亦叫进来,看着桑亦红光满面的样子,李宏迟疑:“你跟小穆总没出问题?” “你咒我?”桑亦瞪他。 “那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谈恋爱。”桑亦晃着手上的链子,喜滋滋,“看到了吗,定情信物。” 李宏眯眼看着他:“你确定?” 桑亦眼睛眯回去:“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看到他跟别人去开房了吧?” “那倒没有。”李宏盯着他看了几秒,犹豫一番后摆摆手,“忙去吧。” 桑亦却是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哥,你觉没觉着你被人搞了?” “你看出来了?”李宏一惊。 “废话,这多明显啊。”桑亦天天在公司里待着,一个会都不落,又不是傻子,这么点儿事儿还能看不出来。 “你得罪谁了?” 李宏轻咳一声,咬着的烟来回晃了晃,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你觉得你们家小穆总报复的我可能性有多少?” “……”桑亦无语了,但情绪倒是很平静,“零。不过,你怀疑他的点在哪里?” 李宏在外面扯穆文骁的大旗,桑亦也知道,但他了解李宏,他不敢过火,就是嘴上吹牛而已,真有需要他一定会带着桑亦一起去的,把事儿落桑亦头上,但这种事情他也没真的做过,毕竟之前桑亦和穆文骁也处于不稳定状态,所以穆文骁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找他麻烦。 “当初是我带你走的……” “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吗?”桑亦看弱智一样看着他。 李宏弹了一下烟灰:“你们不是搞纯爱嘛,纯爱的疯批霸总不都这样色的吗?” “滚蛋。”桑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当他面喊他疯批啊,背后蛐蛐算什么本事。” 桑亦也有些想不通,李宏其实是个很有数很圆滑的人,按理来说不会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但桑亦这几天查过了,这些被搞的艺人都分属不同的经纪人,通告被替换,也不是由特定的人顶上,而是原先就有竞争被刷下去的人,他们属于不同的公司,也不是被人力捧,就是单纯为了把李宏公司的人搞下去。 而且上个月他腿断了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没出去折腾,能把谁得罪这么狠呢? 桑亦百思不得其解,让小纪找人去调查,还打电话问了几个相熟的记者,看最近有什么小道消息。 小纪帮着一起想:“亦哥,咱们的人倒是没受波及,不会真的是……小穆总其实挺记仇的。” 桑亦抬腿就是一脚。 “你这么一说……”桑亦眯起眼,“我这个月一个通告也没谈下来。” 他这两个月谈下来的合同大概都跟穆文骁有关,比如江霖的综艺,有人想搞事大概也搞不成。 但这个月他新谈的这些,一个都没成。 起先觉得很正常,现如今一想倒是也不那么正常了。 哦呦,这到底是得罪了哪尊大神?这是要把李宏的公司直接搞垮的节奏啊。 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但出去谈工作的人几乎没有成功的。 李宏组织人开会,脸色黑沉沉的,让大家从上个月开始复盘自己都做过什么,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桑亦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突然心里一跳,他上个月倒是得罪了个人。 唐茹。 唐家跟穆文骁家里有很多生意往来,桑亦也不是那么没胸襟的人,所以上一次跟穆文骁聊开后就没在意。 把李宏的公司直接搞瘫痪? 至于吗?要真因为这事儿,直接搞他不就行了? 桑亦眉头微皱,正要起身去办公室打个电话,门被推开,小纪用力朝他招手,一脸急色。 桑亦出去,关好身后的门,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跟杭杭聊天,杭杭说她家的面馆这两天停业整顿。”小纪挠挠头,“亦哥,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啊。” “停业整顿?”桑亦一愣,“怎么回事儿?” “先是有人在店里吃面呕吐,辛大哥不想惹事儿,就赔了五百块钱,然后就是有关部门查卫生查消防,最后让关门整顿几天。” 小纪挠头:“这真由不得我阴谋论了,亦哥,是不是那个唐茹搞得事儿啊?我方才查了一下,唐茹他爸可是很牛逼啊,你跟她抢男人,她可不是得搞死你嘛。” 话糙理不糙。 这要是真的,那就跟穆文骁是一个套路,穆文骁当初拿捏他的时候不也是用李宏来威胁过他嘛。 “搞你?”李宏看着桑亦,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儿把自己憋死。 “想骂就骂呗,别憋着。” “憋个屁。”李宏倒是松了口气,“那这事儿就简单了啊,你不是跟小穆总谈恋爱了嘛,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搞定他的烂桃花,这事儿就解决了。” “怕是不好解决。”桑亦摇头。 “为什么?” 桑亦没多说,只道:“我只是先告诉你一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的原因,你先查着,我也把情况摸清楚,到时再说。” 桑亦从公司出来,先去了辛浩那里,果然面店没营业。 辛浩倒是在店里,看到他来,也不惊讶,给他倒了杯水:“本来没想跟你说,但细想想不太对劲。” 他一个普通面馆,也没说生意好的让人羡慕,才开业不到一个多月,就隔三差五出事儿,一看就不正常。 这又查卫生又查消防的,最后还让他关门整顿,普通人也使唤不动吧。 桑亦在面馆里转了一圈,没说话,只脸色不太好。 辛浩打量他一番,没多说,只道:“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桑亦沉着张脸去接穆文骁下班,看到穆文骁的那一刻,立刻又变了张笑脸:“下午好啊,小穆总。” “笑这么开心,密码找出来了?”穆文骁边坐进车里边问。 桑亦立刻收了笑:“真不爱跟你说话,烦人。” 穆文骁倾身过来:“那就亲一下吧。” 桑亦立刻迎上去,两人接了个吻。 “今天阿姨休息,我做饭,想吃什么?”穆文骁系上安全带,问道。 “佛跳墙,豆芽酿肉丝,海南鸡饭。”做去吧你,做到明年你也做不出来。 穆文骁挑了一下眉,打开手机开始查教程。 车子驶入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时,穆文骁已经知道三道菜怎么做了,牵着桑亦去买食材。 “你疯了?”桑亦看他认真的神色,怕了他了,“牛肉面,阿姨昨天炖了牛肉,咱俩煮碗面就行。” “佛跳墙,豆腐酿肉丝,海南鸡饭。”穆文骁转身看着他,深情款款,“男朋友想吃的,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会饿着他的。” 两兜子食材摆在厨房里,桑亦也被分配了任务,就是坐在沙发上穿豆芽。 豆腐酿肉丝最关键的就是把肉丝塞进豆芽里。 “我错了。”桑亦眼巴巴瞅着穆文骁,“小穆总,我错了。” “好好干,别偷懒。”穆文骁回了厨房,开始做佛跳墙和海南鸡饭。 桑亦在自己嘴巴上抽了一巴掌,让你胡说八道。 桑亦翘着个腿眯缝着眼跟老太太穿针似的,给自己穿烦躁了。 穆文骁戴着个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拿手机给他拍了两张照。 桑亦头也没抬:“别逼我抽你。” 桑亦穿了半天穿进去三根,最后把豆芽跟肉丝倒在一起拌匀扔到厨房去:“好了,穿完了。” 扔完转身就想逃,被穆文骁伸长胳膊勾住脖子扯了回去:“你这叫穿完了?” 桑亦抱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唇:“闭嘴,别说话。” 穆文骁任由他亲着,手里的勺子还在锅里搅着,油烟机嗡嗡地响,在厨房的烟火气里,穆文骁把人压在了干干净净的台子上。 桑亦惊呆了,被人拧着手直不起身,又感觉到那人贴了过来直愣愣的,羞耻的脸都红了:“你要点儿脸吧你。” “你这个月钱没花完,密码都没找出来,我说过会有惩罚的。” “卧槽。”桑亦到底还是低估了穆文骁的变态,他以为最多就是在床上搞点儿事儿,没想到啊…… 穆文骁左右看了看,把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下来给桑亦套上。 这围裙是桑亦和穆文骁一起去超市买的,挂在那里阿姨也从来不动,只有他们两个人偶尔进厨房时会围。 桑亦差点儿羞耻到拿旁边的刀当场自刎而亡。 这特么换个脸皮薄的…… 围裙遮住了穆文骁的脸,桑亦彻底闭了嘴。 艹…… 人只要不要脸就会比要脸的人得到更多的趣味。 ——摘自《桑亦人生感悟》。 佛跳墙在炖盅里炖着,教程里说要至少炖七八个小时,海南鸡饭的鸡也得炖。 桑亦也被反复炖了透彻,最后抖着腿进了洗手间,围裙被团吧团吧塞进垃圾桶后又被他拽出来,找了个黑色塑料袋装好才再次塞进去,万一阿姨明天早上来得早,看到这玩意儿不得丢死个人。 第50章 又过了半个月,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李宏的腿拆了石膏,开始跛脚上班。 比跛脚更跛的是他忐忑不安的心。 李宏叼着根烟站在办公室窗前,叹息一声:“小桑哥啊,你怎么想的,事儿可不能拖着。” 钝刀子割肉,搞事的人也不放大招,就暗戳戳搞你,都是些不大的事儿,但一个小口子一个小口子的汇聚成一片可就伤筋动骨了,李宏这破公司可经不起搞。 李宏说着往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的桑亦看过去。 那货懒洋洋的,头歪靠着,露出一截脖子,与白色衬衣领子相接的那里露出些斑驳的痕迹。 李宏被刺痛了眼睛,拿过抱枕砸过去:“你特么不会是精尽脑亡了吧你,我愁的腿都瘸了,你特么倒是夜生活挺精彩。” 桑亦被劈头盖脸骂了这么一顿,也不恼,接过抱枕塞到屁股底下,嘿嘿笑:“这些日子确实是有些放纵了,我以后注意,注意,哈。” 李宏差点儿气吐血,不要脸的熊玩意儿,当夸他呢。 桑亦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眼睛一亮,然后起身:“行了,我这就去处理这事儿。” “你怎么处理?”李宏蹙眉,往前瘸着走了两步,“桑亦,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你确定能处理?” 李宏那天听桑亦说了唐茹的事情后,也找人查了,基本确定这事儿就是唐茹她爸在搞事。 唐茹知不知情不清楚,但要想动用这么多资源打压公司这么多艺人,她爸没出面是不可能的。 李宏愁啊,唐家和穆家之间牵扯了很多生意,国内外都有,按理来说人家两家联姻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偏偏现在中间夹了个特么的真爱。 他也明白了之前桑亦说的不好处理是什么意思。 告知穆文骁,穆文骁怎么处理?跟唐家撕破脸皮? 人家唐家也没明面上做什么,真闹大了,两家生意不做了?到时候的损失谁能承担? 里外不是人的就是桑亦了,先不说穆文骁,穆文骁他妈妈估计就得先看桑亦不顺眼了,唐家要是倒打一耙,桑亦有口难辩。 唐茹她爸这招挺高名,也不明着来,就把压力压到桑亦身上,让桑亦来做这个决定。 桑亦要闹大,就看他有没有本事让穆文骁和穆文骁的妈妈都站在他这边,为了他和唐家撕破脸。 桑亦要不闹,那就卷铺盖卷默默走人,反正也有过前科,再来一次,穆文骁不死心也得死心。 唐茹她爸这就是明确告知他看上穆文骁给他当女婿了。 唐茹是独生女,不到二十岁就进了娱乐圈,很明显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 找个能干的女婿帮着打理生意……这种想法,李宏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他傻吧,人家做那么大的生意,你说人家不傻吧,让女婿当接班人…… 李宏摸不准桑亦到底怎么想的,主要他自己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要是穆文骁,立刻就把桑亦给踹了,他若是桑亦,立刻就去找唐茹她爸要点儿钱远走高飞。 “放心吧。”桑亦拍拍他的肩,语气真诚,“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滚。”李宏立刻拧眉,“艹,你什么意思,老子不想跟你有祸同当。” 桑亦已经走了。 雪天路滑,桑亦坐地铁出行。 从地铁站出来,走了一个路口,就到了吃广东菜的那家馆子。 桑亦歪靠在门口摆弄手机。 桑树精:小穆总,做什么呢? 茅山道士:开会。 桑树精:我原来这么重要,开会还要回复我信息。 茅山道士:脸真大.jpg 桑树精:别偷我表情包。 茅山道士:密码想出来了? 桑树精:再见!!! 他这几天没工夫琢磨密码的事儿,不过没事儿,大不了厨房里再日一次,他现在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 黑色车子停在门口,司机先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一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下了来。 桑亦抬眼,认出人来,将手机收起来,上前笑着打招呼:“唐总好。” 唐坤达抬眼,看清眼前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皱起,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温和地笑了笑:“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没事儿,现在就认识了。”桑亦朝他伸手,客气道,“我是穆文骁的男朋友,我叫桑亦,别名小树。” 唐坤达怔了怔。 不是因为不认识桑亦而怔愣,毕竟他早就见过他的照片,怎么可能不认识。 怔愣是因为穆文骁的男朋友这几个字。 这位比他查到的脸皮还厚。 唐坤达是个国字脸,天庭饱满,看着挺严肃正义的一张脸。 但桑亦混了这么多年,从不以貌识人。 唐坤达没跟桑亦握手,只平静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跟唐总聊聊。” 唐坤达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今天有事儿,改天吧,你跟我秘书约时间。” 说着迈步就往里走。 桑亦跟上来:“不,今天一定要谈。” 唐坤达停下步子,回头看他,压迫性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语气微沉:“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有空,改天没空,就今天谈吧。”桑亦朝他笑笑,伸手,“唐总,请。” 桑亦先一步直接进了唐坤达早就预定好的包间。 唐坤达气笑了,秘书要将人请出去,唐坤达摆摆手,在秘书耳边低语几句,秘书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进了包间脱了大衣挂好,唐坤达坐下后抬眼看桑亦,视线上上下下将人扫视一番,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桑亦并不在意,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茶。 唐坤达看着他:“你来找我,文骁知道吗?” 桑亦笑了笑,不答反问:“唐总背后里做了那么多事情,文骁知道吗?” 唐坤达很久没遇到过这种人了。 上一次遇到……还是上一次,记不清的上一次。 年轻人,挺狂。 做事情不能光凭嘴,得让事儿教人,就像他闺女之前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所以光说没用。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他,这种人用点儿小手段就能摆平,没必要见。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了过来。 “开个条件吧。”唐坤达干脆不再做表面功夫。 桑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后,朝唐坤达笑了笑:“唐总说笑了,没条件。” “什么意思?” “就是……”桑亦往后一靠,架起二郎腿,一派二流子模样,“我一个人,烂命一条,无所谓的意思。” 唐坤达倒是笑了,是被逗笑的。 一个人? 李宏不是人? 辛浩不是人? 攒了全部身家全都给了辛浩,现如今跟他说一个人,无所谓? 唐坤达意味深长地看着桑亦,没说话,带着审视。 桑亦也不用唐坤达说什么,自顾自道:“我知道唐总是什么意思,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唐总面对面说一声,您也别逼我,逼急了,我也是会反抗的。” 唐坤达用一种很宽厚的声音道:“怎么反抗?去爬文骁的床吗?” 桑亦笑了笑:“他不行,这事儿他办不了,得我自己来。” “呦,口气挺大。”唐坤达抬抬手示意,“那你说,我听听。” “好。”桑亦往后一靠,双腿交叠,直视着唐坤达,“唐总,我是做哪一行的您应该十分清楚,现如今媒体这么发达,搞臭一个人搞臭一个企业其实还挺简单的。” 唐坤达忍不住勾唇,可能是觉得这话很可笑,摇了摇头:“蜉撼大树,可怜不自量啊。” 桑亦笑笑,手指在茶杯上慢慢绕着圈:“是,唐总这话说的不错,但除非唐总你找人把我给弄死,不然我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被蚍蜉盯上,有多恶心,有多麻烦。” 唐坤达脸上笑意微顿。 桑亦:“我方才说我一个人不是跟唐总开玩笑,开面馆的辛浩,是我前老板,他家什么情况您应该清楚,我劝唐总最好别再去碰他们,有个得了病的闺女,举家卖房子卖产业给闺女治病,就这样的新闻要是跟唐家扯上关系,唐总,您想想您的公关团队要怎么来压。” “而且小姑娘还在遭受病痛的折磨,唐总也是有闺女的人,放人一马也算是积善积福。” “我还算有点儿良心,不想利用这种事情,所以唐总最好也别给我这个机会。” 唐坤达听闻这一番话后,才算是今天第一次正色起来,看桑亦的眼神里戴上了几分探究。 倒是小瞧他了。 桑亦不管唐坤达怎么看他,只自顾自说着自己要说的话:“至于李宏,是我现在的老板,他就更简单了,公司嘛,无所谓,你给他搞垮了,就再开一家就好了,左右都是为了钱而已。” “再开一家?好大的口气。” “主要是有钱,当然,我自己是穷光蛋一个,但……”桑亦挑眉,把之前的话还了回去,“爬穆文骁的床,爬爬就有了,要多少有多少,穆文骁现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唐坤达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睛又深了几分:“你倒是毫不掩饰,你觉得你跟他能在一起多久?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那唐总觉得如果穆文骁跟唐小姐在一起了,又能在一起多少日子呢?”桑亦再次把问题抛了回去。 唐坤达眯了眯眼。 桑亦:“现在就是抢人呗,你想抢我男朋友给你当女婿,咱俩各凭手段罢了。” 唐坤达一噎。 桑亦喝了口茶:“唐总,我呢,不会离开小穆总,而且,哪怕现如今他主动不要我了,也不行。” “什么?”唐坤达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你没听错,我不接受单方面分手,换句话说,如果他不要我了,我还会去找他闹,闹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桑亦每一句话都在唐坤达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 桑亦笑了笑,继而口出狂言:“所以,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不介意跟搞他婚外情。” 唐坤达一口茶水呛在喉间,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桑亦好心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唐坤达没接,掏出自己的帕子掩在唇间,好不同意才平复下来。 桑亦轻咳一声:“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要脸,一下子就搞婚外情的,虽然比较刺激有点儿吸引我……” 唐坤达忍无可忍,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桑亦勾唇:“我不光要搞婚外情,我也得管管自己的事业,穆文骁着两家公司,得多有钱啊,赚这么多钱干什么?还不都得是给我花,我一个人也花不了,我寻思着这人啊活一辈子还是得有后代的,我就去找人帮我生几个孩子,男女不重要,我不重男轻女,只要是我的孩子就行,到时候我让我的孩子继承唐家和穆家的财产……”桑亦一拍手,笑容满面地看着唐坤达,“你说我这人生规划如何?” 唐坤达面沉如水,一丝笑意都没有了。 桑亦这张破嘴终于闭上了。 两人默默对视着。 唐坤达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唐茹和穆文骁结婚,这真是顶顶好的姻缘,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至于同性恋,不算什么,他什么没见过,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不是同性恋也可以是同性恋,是同性恋也可以不是同性恋,都是无所谓的事情罢了。 “你觉得你刚才说的这些对我有用吗?不觉得很幼稚吗?” “幼稚吗?我都拿命跟你拼了,只能说我没用,不能说我幼稚。”桑亦耸耸肩,“还是那句话,除非唐总你弄死我,不然我会让你恶心死的,当然了,我知道唐总是有这个能力的。 “你不怕?” “还行。”桑亦掏出根烟点了,吸了一口后喷出个烟圈,“也不是还行,确实是一点儿也不怕的。” “远了我不敢说,就这三五年吧,小穆总对我怕是不会厌弃,唐总真这么做了,他怕是得找你拼命,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唐总先找我而不是直接跟他妈妈谈婚事,不也正是怕他对我情根深种吗?”桑亦弹了下烟灰,“让唐总失望了,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小树,这一次,我不会走。” 包间门被敲响,然后被推开。 以为是服务员,桑亦头也没回,翘着个二郎腿得意的很。 没有谈判筹码,就只是烂命一条,所以要的就是在气势上气死唐坤达。 “真本事啊。” 熟悉的嗓音,桑亦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头看过去。 一脸讥讽的穆文骁,还有笑眯眯看着他的……穆文骁的妈妈? 桑亦一愣,虽然当年只见过一面,但她似乎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一眼就能认出来。 手忙脚乱的将烟往烟灰缸里按灭,桑亦整了整衣裳,结结巴巴:“阿,阿姨,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树。”穆兰朝他温和地笑笑。 桑亦干笑一声,瞪着穆文骁,什么情况? 穆文骁别开眼。 桑亦:“……” 穆兰看向桑亦身后的唐坤达,无奈叹口气:“老唐啊,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是真想把这份交情给毁了吗?” 唐坤达已经站了起来,面色不太好:“不是让秘书约别的地方了吗?你怎么过来了。” 有些事儿背后里搞一下就算了,不能放到明面上说,那样就没面子了。 他本来以为只是小事儿,没想到这个小树这么难搞。 穆兰道:“小树,你和小文先出去。” 桑亦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鼻子,贴着墙边溜着缝走了出去。 猝不及防看到穆兰,他心虚。 包间门被关上,桑亦要疯了,瞪着穆文骁:“你妈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桑亦一连串的问题,穆文骁抱臂靠在墙上,淡淡看着他:“刚才挺能耐啊。” “……”桑亦咬牙,“我就是挺能耐的,呵。” “呵。”穆文骁眯眼瞧着他,“这些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又不是你的员工,凭什么跟你汇报我工作的事情。”桑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刚才听到了多少,是刚才才知道的,还是早就知道了?你妈今天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穆文骁不言语。 桑亦欺身上前,拽住他的衣领晃他:“说话呀——” 穆文骁看着他,语气森森:“桑亦,你想娶几个媳妇儿?生几个孩子呀?” 桑亦一噎:“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这一句?我逞口舌之快你听不出来?” “有些真话都是以玩笑话说出来的。”穆文骁说。 故意找茬呢。 桑亦懒得搭理,一把推开他,然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这种事儿他跟唐坤达私下里解决就可以了,只要不捅出来,穆文骁和他妈妈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以后两家还能和和气气继续做生意,现在倒好了,直接变成面对面了。 他功夫都白费了。 桑亦被穆文骁勾着脖子扯到了一旁。 “你干嘛?”桑亦胳膊肘捣他。 穆文骁搂着他靠在走廊的窗户边,贴着他的耳根道:“为什么瞒着我?” “你别胡说八道,我瞒着你什么了?”桑亦伸手捏住他的嘴,“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了会坏我的事儿,而且,我自己能解决,警告你,别借机找我茬,我没做错什么,别借机想让我哄你。” “……”穆文骁看了他好一会儿,竟是笑了一声,把人往自己身前又搂了搂。 “你注意影响。”桑亦推开他,皱眉问他,“你和你妈妈是怎么回事儿?” “我妈妈今天的飞机,约了唐伯伯在这里吃饭,然后被你截胡。” “你妈妈回来,你为什么没跟我说?”桑亦皱眉,“你瞒我?” “她回来是要处理这件事情,让我暂时不要告诉你。” “她来处理这件事儿?”桑亦不解,“她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她的。” “你告诉她的?”桑亦不可思议,脑子有些乱,理了理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穆文骁,“所以,你知道唐总针对我的事情,然后告诉你妈妈,让她来处理?” “是的。”穆文骁点头。 “……”桑亦沉默了一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抱住穆文骁,拍着他的背,“宝贝儿,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大了,还有事儿找妈妈呢。” 穆文骁黑着脸推开他:“桑亦,我警告你……” 桑亦往他唇上亲了一口:“小穆总,你真可爱。” 穆文骁:“……” 包间门打开时,桑亦正死皮赖脸往穆文骁身上挂,穆文骁红着一张脸推搡他。 听到开门声,桑亦倏地倒退一步,站直身体,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做过的架势。 “……”穆文骁整了整自己有些乱的衣服,服了。 穆兰站在包间门口,对桑亦招招手:“小树,过来。” 桑亦忙走过去:“阿姨。” 穆兰拍拍他的肩膀:“跟你唐伯伯道个歉,刚才你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 “道歉?”穆文骁皱着眉走过来,有些不悦。 桑亦狠狠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然后对着唐坤达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语气真诚:“对不起,唐伯伯,是我做的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唐坤达看着他没说话。 穆兰朝唐坤达笑笑:“那我们就先走了,有空一起吃饭。” 穆兰伸手攥住桑亦的手腕,牵着他往外走。 第51章 到了门口,穆兰松开桑亦的手,笑看着他:“吃饭了吗?” “没。” “那阿姨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桑亦乖乖道。 司机打开车门,桑亦和穆兰上了车,穆文骁跟在后面出来,正要上车,穆兰落下车窗:“你不是要去上班吗?我跟小树一起吃就好。”说着,落下车窗,让司机开车。 不等穆文骁说什么,司机已经一脚油门走了。 桑亦趴在后车座上往后看,忍不住乐。 回过头来,就见穆兰正笑眯眯看着他。 桑亦干笑一声,乖乖坐好:“阿姨,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没有。”穆兰摇头,“是我没想到这些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穆兰叹口气:“老唐很喜欢小文,他一直以为小树的故事是我骗他的,而且小文这些年一直没交女朋友,他就觉得唐茹和小文有机会,很多人都这么认为,阿姨也不骗你,前些年,我也这样想过。” 桑亦一愣。 穆兰偏头看着他:“因为我从来没觉得他能找到你,所以,如果他能和唐茹能走在一起,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桑亦笑的有些勉强:“我理解。” 穆兰拍了拍他的手:“不只是唐茹,只要能让小文开心一些,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事实是没有人能替代你。” 桑亦有片刻的恍惚,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雪天路滑,车子走的很慢,远远儿的还能看到穆文骁的身影,他正弯腰往车子里进。 桑亦觉得心口有些发烫。 车子拐进了熟悉的道路,那是桑亦家的小区,车子在小区门口的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下。 穆兰与桑亦一起进了火锅店,两人面对面坐下,然后点了菜。 “八年前,咱俩吃的火锅,这次也吃火锅。”穆兰笑道。 “我那时候没吃过火锅,是第一次吃,可惜没怎么尝着滋味。”心事太多,再好的美食也没了味道。 “那这家味道如何,吃过吗?”穆兰问。 “还不错。”桑亦说。 包间内气氛有些尴尬,桑亦这种从不让场子冷下来的人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穆兰在车上说的那些话让他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桑亦拿起茶壶先给穆兰添了水。 “小树,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是我回来处理这件事情吗?”穆兰问。 “小穆总说是他告诉您的。” “是,但其实他自己就能处理,没必要告诉我。” 桑亦笑了笑,正想调侃一下,却又顿住了:“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文给我打了辞职报告。”穆兰说。 “辞职报告?”桑亦震惊地坐直身体,“什么意思?” 母子之间还需要打辞职报告吗? 不是,关键是为什么要辞职? 穆兰道:“我也想不太明白,并不是很难处理的事情,为什么他要打辞职报告。” 桑亦想了想,刚才他还说穆文骁“妈宝”,原来是这么个妈宝法,用辞职报告威胁他妈回来处理事情? 不不不,不至于。 “阿姨,我不太明白。” 穆兰手指在杯子上绕着圈,似是在斟酌该如何说,片刻后,穆兰终于开了口:“我和小文,跟普通的母子不一样,这话要说起来就要从很多年前开始说了,小树,你应该多少也知道些。” 桑亦点了点头。 “我和小文的爸爸认识时,他是一个事业单位的正式员工,而我只是一个服装店卖衣服的,门不当户不对,嫁给他算是我高攀。” “结婚以后,我想做点儿小生意,他爸爸不同意,只想让我在家做饭带孩子,于是我们就开始了不停地争吵。” “小文三岁时,我终于下定决定跟他离婚,他爸爸说如果我想离婚,孩子留下,以后不许我见他。” 穆兰垂了垂眼:“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然后一个人拎着个包就走了。” “那十几年间,我和他一两年才能见一次面,好几个月才会通一次电话,哪怕是个普通的邻居都比我们见得多,说的话多。” 穆兰偏了偏头,抬手在眼角拭了一下。 桑亦默默递了纸巾过去。 穆兰接过纸巾在眼睛上压了压,然后抬头看着桑亦:“在他最需要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身边的妈妈,他对我能有多少感情呢?” “当初要不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那年他也许并不会跟我走。” “当年我给他治了眼睛,他对我说谢谢我,以后会报答我的……” 穆兰说到这里有些哽咽,闭了闭眼睛:“母子之间说报答……” 听到这话,桑亦算是明白了许多。 从重逢后,桑亦和穆文骁之间也没怎么谈过他妈妈,毕竟一说当年的事儿,穆文骁就带着些火气,桑亦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现在想起来,当年的陆文其实提起爸妈一直都是很冷淡的,他爸自然不用说了,他都抱着他一起跳楼了,至于妈妈,只是几次筹不到钱时说过打电话打不通,再也没说过别的。 十八岁成年的人跟没见过几面的妈妈…… 桑亦没去想过,只觉得他现在有钱有权过的挺好,但听到穆兰这番话才恍然想起穆文骁一直是个心思异常敏感的人,不然也不会追着找了他八年。 穆兰平复好心情后抬头看他,见桑亦一直没出声说话,便开了个玩笑打破包间里有些沉重的氛围:“我以为你会想一箩筐的话来安慰我,替我找理由,毕竟听说桑经理舌灿莲花。” 桑亦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后脑勺:“选择不同而已,选择之所以称之为选择,就是还有另外一个选项,所以当选定一个后,大概率会失去一些东西,如果当事人不是穆文骁,我会对您竖个大拇指,觉得您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是穆文骁,我会心疼,所以就没办法舌灿莲花了。” 穆兰被他逗笑了,笑过后温和的看着他:“那当年你做出那个选择,后悔过吗?” 桑亦叹口气:“就上个月,我信誓旦旦跟穆文骁说我从来没后悔过,现在嘛……还是这句话,不后悔,虽然会难受会心疼,但更多的是庆幸,我不知道当年我没离开会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如今我和穆文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在一起很久很久,这就足够了,我很幸运。” 说到这里,桑亦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人,甚至是一个很不幸的人,说句矫情的话,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能都用在了穆文骁身上,老天爷可能是看我前半辈子过的太惨,所以追着非得把这份幸运给我吧。” 穆兰眼中戴上了一抹赞许:“小树,你没变,但你也长大了。” 桑亦笑:“二十八,不算大,还小着呢,所以阿姨您也正年轻。” 穆兰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啊。” 锅已经沸腾,两人开始吃饭。 桑亦手机上来了好几条穆文骁的信息,桑亦抽空给他回了一句:没空理你,闭嘴。 想了想,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哄人:爱你呦.jpg 前一句让人闭嘴,后一句又爱你,穆文骁回了个句号过来,可能也是相当无语。 茅山道士:谢谢你抽空敷衍我。 桑亦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抬头就看到穆兰看着他笑。 桑亦轻咳一声,忙放下了手机。 “小文这些年一直都是报着要报答我的心理在帮我,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打辞职报告,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老唐找你麻烦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处理,不至于就打辞职报告……”穆兰叹了口气。 “他怎么说?”桑亦问。 “他说他给我招惹了很多麻烦,他辞职会让我更好处理这些事情,但我思来想去,实在是不至于,我又不是不赞同你们两个在一起,而且我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管你们两个的事情,所以我想着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他心里有怨气,所以借着这个机会……” 桑亦无言一瞬。 被穆文骁磋磨了这么久,小穆总脑回路的走向肯定是不能用正常人思维来想的。 桑亦先安抚穆兰:“我也觉得因为唐总这件事情不至于,小穆总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阿姨您先别着急,等我问问清楚。” “好。”穆兰松了口气,脸上戴上了些笑容,“谢谢你,小树。” 小树回来她真的很开心,尤其是他又是个脑子活泛的,有些话不用说清楚他自己就想到了,有这样一个桥梁,比她天天去猜自己儿子的心思要好太多了。 见穆兰明显的神情放松,桑亦挠了挠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从火锅店里出来,穆兰的车子直接将桑亦送到了他家楼下,因为她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他。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在桑亦家门口的火锅店吃饭的原因。 “这些东西是我收起来的,小文不知道,你看过以后自己决定要不要让他知道。” 一个很大的半人多高的箱子,司机帮忙送进电梯。 桑亦和穆兰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这几天都在国内,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联系我就好。” “好的,阿姨。” 桑亦拖着个大箱子回了家。 他这些日子都不在家住,很多衣物都带去了穆文骁那里,但家里打扫的很干净,因为保姆阿姨每隔四五天就会过来开窗通风,顺便打扫一下卫生。 桑亦坐在地板上打开了那个大箱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柄砸坏了的二胡。 “当年你离开后,小文又气又恼,就把那二胡砸了,我给他收了起来。”桑亦脑海里回放着穆兰的话。 一红一蓝的两个塑料牙杯都是好的,桑亦还记的一块五一个,很便宜的东西。 碎成片的白瓷被细心收敛在一个小盒子里,桑亦仔细辨认了一番,那是当年两人喝水用的瓷杯。 被撕破又粘好了的书本,是桑亦当年被逼着学习用的教材。 床单被罩被洗的干干净净封存在压缩真空袋里,一个红色的暖壶,一束被封了膜做成标本的干花…… 零零总总的东西全都是当年他和陆文用过的,像是将那一年的记忆全都暂停保存,这一刻又续上了。 “你们那间小屋里东西不多,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他做的,就想着给他留个念想,就让人一件一件都收拢了起来。” “我以为随着时间推移,他会慢慢忘记,没想到一年一年又一年。” 桑亦最后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很旧的本子,本子上有很多划痕,甚至有些纸张都是被撕破后又粘起来的。 桑亦认得那个本子,那是辛浩用来记账的账本,买了很多放在那里,他偷拿了用来做题。 我恨死你了。 圆珠笔浅蓝色的划痕一道一道覆盖着这几个字,涂抹成一团将纸张都划破了。 “我恨你”写了无数张纸,夹杂着很多“小树”的名字,写完又涂抹,破旧的地方都被人用透明胶带全都贴的平平整整。 后来,“我恨你”慢慢变成了“我想你”。 再后来,今天是“我恨你”,明天又变成了“我想你”。 每一天都标注了日期,断断续续,足足有三年。 本子没用完,还剩几张纸,也不知是停了还是换了个新本子。 桑亦又去翻箱子,也没翻到。 桑亦红了眼眶,又忍不住笑着叹气。 将箱子搬进客房的房间封好,桑亦想着去找个人把二胡修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好。 现如今看到这些,桑亦不像之前听辛浩说起那些事情时那么难受,更多的是心里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滋长,让他的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桑亦靠在沙发上想事儿,一会儿想穆兰和穆文骁之间的母子关系,一会儿又想箱子里的东西,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 李宏来了个电话,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桑亦懒洋洋道:“都处理好了,放心吧。” “你怎么处理的?”李宏既担忧他被人揍,又担忧他打算跑路。 “真没事儿了。”桑亦安抚他,“都谈妥了,那两个变了挂还没敲定的,你现在打电话过去问问,说不定有转机。” 挂了李宏的电话后,桑亦继续躺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天色渐黑,竟然困得睡了过去。 直到“门已打开”的声音响起,桑亦才从睡梦中被惊得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灯光透过窗子落进来不怎么亮,但能看到玄关处站着的人。 桑亦躺在那里没动,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被我妈拐去卖了呢。” “嘿。”桑亦乐了一声,“那我可太值钱了。” 穆文骁换了鞋走进来,也没开灯,站在沙发边垂眼看着他:“你跟我妈今天聊什么了?” “你想知道?”桑亦啧了一声,“早知道你想知道,我就给你录下来了。”说着桑亦抬脚在穆文骁的大腿上踢了踢:“要不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桑亦这张嘴有时候挺气人的,穆文骁抓住他的脚踝想给他甩开,但手往下一摸,皱了眉:“怎么这么凉?” 桑亦这才想起他没交暖气费。 这个时节已经开始供暖了,今年他给忘了。 桑亦没穿袜子,又睡了一觉,确实有些冷。 桑亦伸手摸过遥控器开了空调:“忘记交取暖费了,又省一笔。” “……”穆文骁顺手给他搓了两下。 桑亦动了动腿往回缩:“你也不嫌脏。” 穆文骁便在桑亦身边坐下,手往他脸上摸。 “卧槽。”桑亦立刻往后躲,“你有毛病。” 穆文骁忍着笑:“你的脚你还嫌弃?” “那你怎么不摸你自己的脸。”桑亦躺在那里用脚往穆文骁脸上踹,被穆文骁攥着脚踝压在身下。 两人闹着闹着就吻在了一处。 亲完了,桑亦推着穆文骁去洗手间洗手,然后从背后贴着穆文骁抱着他,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洗。 穆文骁从镜子里看他,桑亦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但穆文骁总觉得桑亦今天有些不对劲,格外黏糊,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让人很安心。 手洗完,穆文骁转身突然将桑亦往怀里紧紧一搂:“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我打什么主意了?”桑亦无语,“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打辞职报告,我想看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穆文骁这才松了口气,往后靠在盥洗台上,手也没松,把人桎梏在怀里,应了一声:“哦,就是想辞职了。”看来他妈妈已经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桑亦一句“你有毛病”硬是被咽了回去,对敏感的人要多一些耐心。 桑亦压低嗓音:“为什么呢?” 穆文骁看他一眼,在他喉结上弹了一下:“你嗓子不舒服?” 桑亦:“……” 穆文骁伸手在他耳垂上轻轻捏着,倒是没瞒着桑亦:“先是唐茹,又是她爸,这种事儿说实话挺麻烦的,我要是辞了职,就一了百了,全都解决了。” 桑亦努力理解了一下:“怎么能是一了百了呢?你是她儿子,本来就没办法避免的。” “怎么没办法避免。”穆文骁勾了一下唇,“国内的生意她随便请个人来打理,一切就解决了。” 桑亦皱了皱眉:“就是没儿子了呗?是这个意思吗?” 穆文骁垂眼看他:“当年她帮我治了眼睛我很感谢她,她还让我接受了很好的教育,这些年我已经很努力在帮她了,但是现在我觉得我的存在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比如我是个同性恋,需要她不停地解释来解释去的,我觉得现如今我带给她的麻烦比我带给你她的助力要多。”她其实也并不怎么需要一个儿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穆文骁顿了顿,额头抵着桑亦的额,“这样的麻烦以后也会有,以前他们只是说说不会闹到明面上,现在有了你,你就成了那个被欺负的,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两次了,我已经忍了两次了,我找了你八年,可有些人却总是跟我作对,想让你离我远远儿的……”防不胜防,他快烦死了,但又碍于妈妈的面子不好做什么,因为那是她的生意,苦心经营了好多年才得到的。 一个女人走到今天不容易的,他知道,他也理解,所以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去破坏掉。 桑亦算是彻底明白了。 桑亦看着穆文骁,又想起穆兰今天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我和小文的爸爸从来没有给过他无条件的爱与包容。” “小树,在他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包括我这个所谓的妈妈。” 十八岁的穆文骁已经不奢求父爱母爱,那些错过的时光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弥补的。 桑亦抬手摸了摸穆文骁的脸,轻笑一声:“这么大一小穆总,好幼稚。” 穆文骁黑了脸。 桑亦抱住他的脖子,人就挂在了他身上。 白天没挂上去,晚上终于挂上来了。 桑亦在他脖颈后面咬了一口,就觉得胸腔里又热又烫的,有股子劲无处散。 “小穆总……” “闭嘴。”穆文骁今天被他说“妈宝”又说“幼稚”,也恼了,干脆让他别说话。 “小气。”桑亦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后,问他,“来不来?” 穆文骁被他咬着耳朵,喉结滚了好几下,明明意动,却道:“不来。” 桑亦啧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甩着手走出去:“不来就不来,我还嫌费劲呢。” 桑亦进了厨房打算做饭,但太长时间没在家家里没什么吃的,于是就点了个外卖。 外卖来了后,桑亦拿了几瓶啤酒出来:“喝点儿?” 穆文骁点了点头。 两人边吃边聊,桑亦问他:“你要是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我先说好了,我养不起你。” “可给你吓死了呢。”穆文骁看他一眼,然后夹了筷子菜给他,“开家公司或者去别的公司应聘,都可以。” “所以,现在做的工作,你也不厌烦是吗?”桑亦问他。 “嗯。”穆文骁点点头,“我妈生意做的很大,因为她,让我的起点很高,比别人多了很多施展的机会,要是我自己,这辈子可能也无法到达这样的高度,她很厉害。” 还挺谦虚。 桑亦明白了,他没有不喜欢这份工作,只是没弄明白怎么当人家儿子而已。 桑亦端起酒跟他碰了一下。 吃完饭,桑亦去洗澡,有些事儿用言语是说不明白的,慢慢来吧,急不得。 要真的实在当不好这个儿子,那就不当了。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穆文骁走了进来,桑亦瞥他一眼:“你干嘛?” 穆文骁伸手解衬衣扣子,平静道:“你刚才邀请我,我现在愿意了。” “我现在不愿意了。”桑亦将花洒对着他喷他。 穆文骁避之不及,浑身上下湿了个透。 “正好。”穆文骁顶着水花过去抓住那人的手,“你帮我脱衣服。” “我不。”桑亦笑着躲他,“机会失去了就没有了,拒绝我你要付出代价的。” 穆文骁紧紧压着他,吻住他的唇,抓着他的手放在衬衣领子上逼着他解扣子。 第52章 第二天傍晚,桑亦照例来公司接穆文骁下班。 两人一起回了穆文骁的住处,主要是桑亦那边没暖气,还是这边住着舒服。 桑亦有一种吃惯了细糠吃不了粗粮的感觉,可是傍上大款了呢。 下了车,桑亦便朝穆文骁摆摆手:“我晚上有约,就不回来吃饭了。” 这都到家门口了,他跟他说有约? 穆文骁眯眼瞧着他:“你跟谁有约?” “跟你妈妈呀,我约了她一起吃饭。” 穆兰的住处与穆文骁的住处都在一个小区里,两套房子隔着不远,当初都是一起买的。 桑亦早就打听清楚了,所以抬脚就走。 穆文骁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能跟了上去。 穆兰每次回国,母子俩也会在一起吃饭,但都是穆兰主动找穆文骁,但也吃不了几次,毕竟两人都忙,合在一处时也都是在谈生意,鲜少有母子俩坐在一起吃家常饭的时候。 桑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穆文骁出现后扬了一下眉,然后才按了门铃。 穆兰围着围裙过来开了门,看到两人一起出现,眼睛都亮了。 “阿姨好。”桑亦笑着问好,然后又回头看穆文骁,“快,小穆总,你带的礼品呢?” 礼品? 穆文骁一愣,穆兰也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回家带什么礼啊,你俩也真是的。”说着想伸手去接,才发现穆文骁空着手。 母子俩面面相觑,桑亦干笑一声:“不好意思,阿姨,我忘了,我下回补上。” 穆兰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拽着他进门,穆文骁跟在后面没忍住,抬脚在桑亦小腿上踢了一下。 桑亦回头瞪了他一眼。 小区里的房子格局基本都一样,就是装修风格不太一样,穆兰这边的都是新中式家具,穆文骁那边则偏简约一些。 “你们先坐,我去做饭。”穆兰说着就急匆匆回了厨房,厨房里还炖着东西。 桑亦跟进去,只见料理台上放着好些菜,锅里也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盆面。 桑亦摸了摸鼻尖:“阿姨,冒昧的问一句,您会做饭吗?” 穆兰看他一眼,不明就里:“怎么这么问?” 桑亦勾唇:“您要是不会做,千万别勉强。”穆兰日理万机的,应该不经常下厨,可别为了给儿子做顿饭做出一桌不好下口的,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穆兰听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你放心,阿姨做饭挺好吃的,不过,这些年也没多少机会给他做几顿饭。”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些懊恼。 “没事儿,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吃家里的饭,都爱吃外卖,念着妈妈的饭的一般分为两种情况。”桑亦歪靠在那里,拿了韭菜择着,“一种是妈妈做饭特别难吃的,惦记着可千万别再做了,一种是妈妈做饭特别好吃的,那纯属是馋的。” 穆兰被逗的笑出声来。 桑亦又道:“我妈做了一桌菜和我妈让保姆做了一桌菜,各有各的好。” 穆兰看他,笑道:“你是怕晚饭不能吃,想让保姆过来做是吧?” 桑亦也笑:“没,我也想尝尝阿姨的手艺。” 桑亦和穆兰在厨房里谈笑风生的,穆文骁一个人在外面坐着觉得不太好,便也走了进来:“妈,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穆兰忙道,“你和小树都出去,我来做就好。” “那怎么行。”不等穆文骁说话,桑亦就给他否了,眼睛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落在那盆面上,“阿姨,这是做什么的?” “包饺子,今天晚上吃饺子,好不好?” “好啊。”桑亦眼睛一亮,“我还没怎么吃过家里包的饺子呢,什么馅?” “我打算做三种馅,韭菜鸡蛋,三鲜的,还有香菇肉馅的,小树,你有没有想吃的,阿姨也给你调。” “怎么做这么多?”桑亦纳闷,“多麻烦啊。” 穆兰笑笑:“不麻烦,都好吃。” 桑亦一转眼珠,看穆文骁:“你都爱吃啊?” 穆文骁一愣:“啊?” 桑亦服了,不愧是母子俩,这八年不说话不沟通是吧? “你最爱吃哪种馅的?”桑亦问他。 穆文骁终于反应过来,以前穆兰也问过他,他都说“都挺好吃”“都不错”“都挺爱吃的”。 当然,总共也没吃过几次,两人都忙,很难有这种机会。 “香菇的。”穆文骁说。 “一种就行,阿姨。”桑亦道,“不然得包到什么时候去啊。”上一次穆文骁这货非得做那什么海南鸡饭还有佛跳墙,两人愣是半夜才吃上饭。 别母子俩都一个性子,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不麻烦,三种馅很好调,你也都尝尝,喜欢哪种,下次阿姨也给你做。” 桑亦忍不住酸溜溜道:“有妈真好啊。” 穆文骁看他一眼,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桑亦向来自来熟,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你和面吧。”桑亦把那盆面给了穆文骁,“这是力气活,阿姨,我告诉你,穆文骁现在和面和的可好了。” “嗯?”穆兰有些惊讶,“他和面?” “我俩天天吃牛肉面,他做面,我卤牛肉,我现在卤牛肉一绝。”桑亦自吹自擂。 穆文骁忍不住拆他台:“别吹牛,你那牛肉拿到辛浩那里去,辛浩都不稀罕吃。” 桑亦眯眼:“我看你吃的挺好。” “我有的选吗?” “你……”桑亦咬了咬后槽牙,算了,当着她妈妈的面,不能抽他。 穆兰没想到穆文骁在桑亦面前是这种模样,两人这种语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她下意识打圆场:“那我改天可得尝尝。”她其实真的还挺想尝尝的。 “好。”桑亦应着,“阿姨,你放心,包好吃的。” 穆文骁啧了一声。 桑亦:“……”你等着。 穆文骁双手放进面盆后才想起忘了挽袖子,朝桑亦抬了抬下巴,桑亦就放下韭菜,擦了一下手走了过来。 解了扣子将衬衣袖子往小臂上翻折,挽的慢吞吞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手在上面摸了好几下。 桑亦看了穆文骁一眼。 穆文骁也看着他。 桑亦屈起手指在他手背上弹了一下,穆文骁用胳膊肘将人拐到了一旁,眼不见为净。 桑亦立刻啧了一声,见穆兰背对着,便凑到穆文骁耳边低声道:“小穆总现在可烦我了呢。” 穆文骁懒得理他,只道:“倒水。” “人家和面一个人,你和面后面还得跟着个丫鬟。”桑亦一碗水倒下去,面都成了稀的。 “呃——抱歉,手抖了。” 故意的。 他俩天天吃牛肉面,他和面桑亦天天给他倒水…… 穆文骁忍无可忍,和面的手往桑亦脸上就是一糊。 “卧……”槽字被桑亦硬生生咽了下去。 穆兰一回头看桑亦那一脸的面糊糊,笑的不行:“小文,你干嘛,你看这脸上,小树快去洗洗。” 桑亦咬了咬牙,要今天没有穆兰在,他跟穆文骁两个人可能就得打起来了。 桑亦去了洗手间,穆兰一转头就看到穆文骁看着桑亦离开的方向,唇角勾了一个浅浅的笑。 穆兰愣了一下,说实话,她从来没在自己的儿子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平日里老成持重的人会挤兑人,会笑会闹,这时才能发现他也不过才二十六岁,是很多妈妈眼里的孩子。 水多了加面。 穆兰拿了面过来倒了一些到盆里:“小树没怎么变。” “也变了。”穆文骁应了一声,“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儿。”开心了哄哄你,不开心了就不搭理人。 其实以前也这样,他那时候跟小树说话,小树开口一般都得先问候他一句。 只不过再见之后,一口一个小穆总的哄着他,这段时间倒是有些暴露本性了。 挺好的,哄着他的时候他心里总发虚,俗话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还是本性比较让人放心。 “开心吗?”穆兰问他。 穆文骁手停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穆兰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妈妈也开心。” “谢谢妈。” 谢谢? 穆兰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没事儿,慢慢来。 以前面对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自己的儿子。 但现如今,有小树了。 穆兰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穆兰在一旁教穆文骁怎么和,饺子皮需要和成什么样的软硬度。 面和好了放在盆里,穆文骁去洗手间洗手,桑亦还在里面没出来,正对着镜子看头发上有没有沾上面糊。 见穆文骁进来,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穆文骁站在他旁边洗手,桑亦看着他黑色衬衣下劲瘦的腰身以及延展的脊背,有些心猿意马。 二十六岁的小穆总身强体壮,一夜好几次…… 桑亦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有点儿韭菜成精的趋势。 穆文骁抬眼,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桑亦那欲求不满的眼神。 对上他的视线,桑亦轻咳一声,转身往外走。 穆文骁拽住他的胳膊,伸手把他脖子上的一块面给拿了下去。 桑亦脸腾地一下红了。 “……”穆文骁无语,“你……”两人天天没羞没躁的,昨天晚上在桑亦家客厅的沙发上,桑亦自己坐上去的。 现如今脸红个什么劲? 但…… 穆文骁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桑亦立刻推他,穆文骁也没强迫,只轻轻吻了一下便后退两步远离了桑亦。 桑亦扯了一下裤子,又往穆文骁那里瞥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两人没在洗手间待多久,很快出去,穆兰的馅也调好了,拿了案板到餐桌那里开始包饺子。 桑亦挽袖子上前帮忙。 穆文骁会擀饺子皮,手腕翻飞,一个个圆溜溜的面皮一会儿就叠成了一摞,给桑亦看傻了,手里捏着个饺子皮:“你行啊,小穆总,厉害了。” 穆文骁难得得意地扬了一下眉。 穆兰拿起一个看了看,笑道:“你爸教的?” 穆文骁握着擀面杖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穆兰后才点头:“嗯,以前家里包饺子,都得动手,我负责擀饺子皮。” “你爸那饺子皮擀的确实不错。”穆兰中肯评价,“他其实很多家务都做的不错,只不过就是不爱做罢了。” “这种技能还带遗传的?”桑亦诧异,“得亏家暴不遗传,不然我现在岂不是得一天暴打小穆总两次?” 穆文骁蹙眉看着他,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再嘴上没个把门的,抽你了。” 穆兰有些诧异,这是她第一次听穆文骁说这种有些粗鲁的话。 桑亦往穆兰身边缩了缩,害怕道:“阿姨,您看我这日子过的。” 穆文骁瞪了他一眼。 穆兰看向桑亦,犹豫一瞬:“你爸他……嗯?” “嗯。”桑亦捏了个饺子皮学穆兰的样子用勺子往里面放馅,边说道,“我爸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妈,后来我妈就跑了。” “你爸还好,起码不打你。”桑亦比较了一下两个爸,做出评价。 穆文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妈妈后来回来过吗?”穆兰问他。 “没有吧。”桑亦摇头,“她不敢回去,她跑了以后我爸天天嚷嚷着要找着她弄死她,她要不傻就不会回去。” 穆兰沉默了几秒抬手用小臂在桑亦头上拍了拍。 桑亦倒是没有什么自怜的神色,说起来脸上还带着笑:“我小时候,我奶奶天天骂我妈,说我妈不要我了,我也跟着骂,那确实是不要我了呀,又没说错,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我爸开始打我了,我特么……呸。”桑亦说了句脏话,飞快呸了一口,又继续道:“我心说,就这情况,不跑的是傻子,所以后来我也跑了。” 桑亦跟说笑话似的,穆兰听得心酸,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想到自己当初,只叹了口气。 穆文骁看着他,抬了抬胳膊:“过来。” 桑亦绕过桌子走过去:“怎么了?” 穆文骁用胳膊肘勾住他的脖子将人往前扯了一下,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桑亦无声卧槽,下意识去看穆兰,穆兰垂着眼勾着唇角,温柔地笑。 穆文骁推开他:“包你的饺子吧。” 桑亦手里还捏着那个饺子,饺子馅放多了,怎么也捏不上,穆兰拿勺子给他挖出来一些,这才勉强捏在了一块。 “你以前家里没包过饺子?”穆文骁问。 按理来说,不管穷还是富,家里都是吃过饺子的。 “吃过,不过我不用包,因为我是家里的继祖,以后要传宗接代的,所以我奶奶不用我动手。” 穆文骁无语。 桑亦给穆文骁献宝:“人生第一个饺子,给你吃。” 穆文骁边擀皮边瞥了一眼:“肯定得破。” 桑亦恼怒:“那你就把那锅汤给喝了。” 穆文骁的饺子皮擀的飞快,穆兰也包的飞快,桑亦包的歪歪扭扭的那些放在一处,穆兰说:“待会儿单独给你煮一锅,都给小文吃。” 桑亦笑弯了眉眼:“好。” 穆文骁看了一眼,没说话。 穆兰去煮饺子,包的好看的白白胖胖的那些饺子放在一起煮,桑亦包的那些歪七扭八的放在一个锅里,穆兰还在桑亦的这锅里放了一些虾皮,芹菜末,葱花,盐味精胡椒粉。 “这是做什么?”桑亦纳闷。 “做成馄饨汤,连汤带饺子都让他吃干净。”穆兰说。 桑亦怔了怔,方才他不过随口一句笑闹未当真的话,竟然会变成一锅味道鲜美的馄饨汤,就像小树和陆文那些被她细腻封存起来的过往一样,温暖又美好。 “阿姨,你真好。” 穆兰拍拍他的头,有什么好的,一些没有得到过爱的孩子,稍微对他们好一些,他们就会觉得像是得到了无价之宝一样。 穆文骁靠在餐厅的门上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还未上桌的饺子起了很多期待。 他其实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妈妈下厨房,以前吃到那些饺子时以为都是保姆包的,没想到竟然会是她亲手做的。 饺子很快煮好,桑亦手笨,奇形怪状的饺子包的不多,煮了一小碗,穆文骁连汤带饺子全都吃完后又吃了一盘穆兰包的饺子,最后吃的叹了口气,他很少有吃撑的机会,今天真的是例外了。 桑亦也瘫在那里,道:“阿姨,我之前那句话还是错了,妈妈做了一桌饭和妈妈让保姆做了一桌饭,是有区别的。” 穆兰笑着摇头:“别动摇,你说的是没错的,只不过是我做的好吃罢了。” 两人一起笑出了声。 桑亦边笑边看没什么表情的穆文骁,显得这位跟个另类似的。 桑亦笑的更欢了。 今天晚上的氛围很好,穆兰一直没提穆文骁打辞职报告的事情,但她这次回国就是因为这事儿。 穆文骁在电话里说了唐坤达的事情后就提出了离职,她便立刻飞了回来。 穆文骁在机场接了她,两人一起去了广东菜馆子,再然后她便约了桑亦去吃火锅……其实这中间她一直没跟穆文骁正面谈过。 但她不能在国内久待,还有事情要处理。 穆兰犹豫一番后,开了口:“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得飞回去。” 穆文骁看她一眼,正要开口,被桑亦截了话头:“这么快?” “很多事情要处理。”穆兰又看了一眼穆文骁。 “那明天您有空吗吗?咱们再一起吃顿饭。” 穆兰想了想:“明天我得去趟公司,中午和晚上都有应酬。” 真够忙的。 桑亦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那早上啊,明天早上你过去,咱们一起吃牛肉面呗,我今天晚上卤牛肉,明天早上就能吃。” 穆兰也亮了一下眼睛:“这……不麻烦吗?” “麻烦什么?”桑亦一愣,嘴快地秃噜了一句,“走路麻烦啊?要不我俩端着碗过来?” 穆兰也一愣,然后偏着头笑,愣是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穆文骁无声叹了口气,用力在桑亦脑袋上揉搓了一把。 桑亦无奈,行吧,他总是忘了有些母子之间有交流困难症,一起吃顿饭还需要这么费劲。 关于辞职的事儿被桑亦这么几句玩笑岔开了,但穆兰能看出来穆文骁的态度松动了。 这是她儿子,两人共处也八年了,他说出口的话从来没动摇过,尤其是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 穆兰忍不住又笑了一下,小树真讨人喜欢。 时间不早了,两人起身离开,穆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进了电梯。 桑亦朝她摆手:“阿姨,明天见。” 穆文骁也说了声:“妈,早点儿休息。” 电梯门关上,桑亦立刻贴到穆文骁身边:“怎么样,吃到妈妈做的饺子,开心吗?” 说着,桑亦手摸过去:“我试试小肚子鼓没鼓。” 穆文骁一巴掌拍在他手上,然后抓住握紧背在了身后。 桑亦也没指望穆文骁回答,他现如今已经能够精准猜透小穆总的喜怒哀乐,也不需要他回答。 是的,就是这么牛逼。 两人走出大门,外面飘着零散的雪花,小区道路两旁还有不少积雪,倒是不怎么冷。 “散个步吧,吃撑了。”桑亦说。 “好。” 冬天下着雪的夜晚,路灯下雪花飘飘洒洒,应该挺浪漫的。 两人牵着手沿着小区里的小路慢慢走着逛着,半个小时后,桑亦哆哆嗦嗦道:“回吧?” 顶着风雪散步,本来不怎么冷现在愣是给自己冻透了。 穆文骁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傻子。” “你才傻子呢。”桑亦甩开他的手,小跑着往前走,没成想地上滑,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欸……哈哈哈……” 听到穆文骁控制不住的爽朗的笑声,桑亦恼羞成怒,在人过来扶他的时候,一把攥住他的手把人拽了一把。 积雪被踩实,桑亦又是偷袭,穆文骁脚下滑了两步便朝着桑亦扑了过来。 “艾玛,卧槽……”桑亦忙举起手去推他,他这个块头砸下来得给他砸死了吧。 穆文骁迅速反应,手在旁边撑了一下卸了些力道后才把人压了个严严实实。 积雪四散,兜了桑亦一脸。 穆文骁往他身上摸索着:“没事儿吧?摔着了没?” 桑亦忍不住笑出了声:“艹……” 穆文骁也没忍住,两个人跟傻了似的在雪地里笑成一团。 “汪。” “汪汪。” 哈士奇凑过来闻他俩,给桑亦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除了他俩散步的傻子外还有顶风冒雪出来遛狗的。 桑亦扯着穆文骁就跑,边跑边喊:“遛狗栓绳啊。”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内,灯都没开,穆文骁转身就将桑亦压在了墙上。 桑亦抱住他的脖子,两人跟打架似的都不相让,布料撕扯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走了一路脱了一路。 桑亦喘着:“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不知道节制,会精.尽.人.亡的。” “那你少勾我。”穆文骁将人扔到床上去,把被桑亦扯掉扣子的衬衣扬手给脱了。 桑亦自己往下拽裤子,还骂了一句:“别不要脸,你再说,谁勾谁?” “好,我勾你。” 桑亦:“呸。” 第53章 桑亦大半夜裹着个浴巾起来卤牛肉,穆文骁从后面抱着他,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 桑亦打了个哈欠,突然说了句:“先别辞职吧,我看阿姨挺需要你的,用别人哪有用自己儿子放心,而且我看你做的也挺开心的。” 穆文骁没说话,在他耳垂上又亲了一下。 “现如今这些事儿我都不怕,来多少我都能应付。”桑亦也偏头亲了亲他,“等真有什么应对不了的,到时候咱再跑路,好不好?” “好。” 桑亦偏头看他一眼,这么听话? 穆文骁也看他。 桑亦勾了下唇。 连夜卤的牛肉还不错,第二天得到了穆兰的高度评价。 吃过早饭后,桑亦送母子俩一起去了公司,隔天,穆兰飞国外,桑亦和穆文骁一起去送她。 厨房里包水饺的温柔女人换了身干练的西装,身边跟着助理秘书还有保镖,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奔赴另一个目的地。 桑亦问身边人:“你每次这样来回奔走时都在想什么?” 穆文骁搂着他的腰往外走,想了想后先问他:“那你呢,在想什么?” 桑亦倒是答的干脆:“在想这个逼班一天都不想上了,我什么时候能变成个有钱人啊。” 穆文骁勾了一下唇。 桑亦拐他一下:“你呢?” 穆文骁扬了一下眉:“我?我没功夫想那些,就想着怎么样才能找到小树,然后弄死他。” “……”桑亦闭嘴,快走几步,然后又转身倒退着看他,朝他呸了一口,“你大爷的。” 穆兰离开后,唐坤达没有再找李宏的麻烦,公司甚至莫名奇妙多接了两个以前接不到的广告。 李宏又美了,天天“小桑哥小桑哥”的喊着,就差把桑亦给供起来了。 桑亦有一次还在酒局上见到了唐坤达,唐坤达很亲切地跟他打招呼,给别人介绍他是自家侄子,桑亦就不要脸的凑了过去,喊了声叔,那反应快的给唐坤达都搞无语了。 “好好一个穆文骁就毁你手里了。”唐坤达很是惋惜。 桑亦对这类的言语一律认为是在夸他,所以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唐坤达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宏拍拍他的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不用过三十,你已经没脸没皮了。” “还得是李总教的好。”桑亦谦虚道。 “不客气。”李宏春风满面,当年带走桑亦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是的,就是这样的。 转眼就到了年下,桑亦让穆文骁给穆兰打电话问能不能一起过年。 穆文骁听话的打了电话,穆兰有些诧异也有些欣慰。 穆文骁跟着她后,先是去念大学后来又帮着她回国打理生意,两个人能碰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很少。 对很多人来说非常重要的节日对一些对家庭没什么概念的人来说并没有多么的不同,不过就是那天会放假罢了。 穆兰应允了二十九那天会飞回来,并且提前订了机票。 桑亦其实也没什么过节的概念,他这些年很多时候都是跟着艺人在剧组里过的,喝醉后直接蒙头大睡,醒来又是工作的一天。 但今年不同,他有家了。 所以他也想尝试着去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过年需要准备些什么他还真没什么概念,他记忆中一到过年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但保姆阿姨说不用,超市天天开门,买回来都不新鲜了,所以用不着。 小年这天,他和穆文骁一起去了辛浩那里,辛浩这里倒是多了很多过年的气息。 面馆门口的树上挂了彩灯和大红灯笼,过来吃面的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店里的电视里播着的也是历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很。 桑亦在厨房里切肉,他今天晚上要搞烧烤。 杭杭带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走过来,靠近他小声道:“你准备好了吗?” 桑亦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杭杭有些不放心:“你确定?” “我办事你放心。” “你确定你回去好好练了?”杭杭再次确认。 桑亦瞥她一眼:“咋的,不相信我?” 杭杭皱皱鼻子,表情明显是不信任。 辛浩看了他俩一眼:“你俩嘀咕什么呢?” “没事儿。”杭杭摆摆手,“我跟我叔说事儿呢。” “怎么就叔了?”桑亦嚷了一声,“小丫头你现在挺不尊重我啊。” “我都喊你叔了,还不尊重你?” 辛浩啧啧着摇头,问正在洗菜的方菲:“杭杭这段时间天天去找桑亦,他俩做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方菲摇头:“神秘的很,问不出来。” 小纪在后院里捣鼓烧烤架子,杭杭过去,小声问:“弄好了?” 小纪点了点头:“不过我怀疑亦哥得掉链子。” 杭杭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他不靠谱,那手笨的啊。” 小纪嘿嘿笑。 小纪摆弄炭摆弄了好半天也没点着,穆文骁出来道:“我来吧。” 小纪惊讶:“小穆总你还会这个啊?” “试试。”以前听小树说过怎么弄,但没试验过。 穆文骁把炭摆成一个塔状,然后往中间放砍好的小块木柴。 小纪蹲在一旁给他一顿夸:“小穆总真厉害,这架势一看就得成功。”这段时间小穆总格外温和,详情可见他亦哥骂人的时候小穆总不反驳还能笑,所以他才敢过来拍一下马屁。 穆文骁想将那堆小木柴点燃,点了半天也没着,小纪夸赞的声音越来越小,并渐渐远离。 拍马屁这种事儿他还是得跟着亦哥好好学学,不然容易拍到马腿上。 桑亦端着一盆肉出来,见三个人围着一堆炭束手无策,便抬脚踢了踢穆文骁:“都给我让开,碍事儿。” 杭杭站起来:“小穆哥哥你还是得跟着我叔好好学学。” 一句话让桑亦炸了毛:“杭杭,你叫他什么?你再说一遍???” 杭杭就笑:“那小穆哥哥是年轻呀。” 穆文骁勾着唇笑。 桑亦一噎,瞥了穆文骁一眼:“来,喊声叔听听。” 穆文骁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桑亦啧了一声,拿了大号喷枪过去对着那堆炭一顿喷,给几个人看愣了。 小纪震惊:“这么粗暴的吗?” “你管我粗暴不粗暴,方法管用就行,等你们点着得等到明天。” 穆文骁在一旁来了一句:“小桑叔叔多厉害啊。” 桑亦猛地转头看他,小纪和杭杭已经摸着胳膊跳开了:“哎呀……老大不小了,搞这么肉麻……” “哈哈哈哈……” “……”桑亦瞪了两人一眼,往穆文骁身边凑了一下,“再喊一声听听。” 穆文骁勾着他的脖子用力往下压了一下。 桑亦笑着躲开。 炭烧好后,桑亦用脚勾了个凳子过来坐下,开始烤。 天渐渐黑了下来,辛浩打开了院里的灯,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的,杭杭不能吃,就跟个小蜜蜂似的来回转,一边咽唾沫一边看别人吃 辛浩拿着瓶啤酒过来:“我来吧。” “不用。”桑亦摇头,“今天是小树烧烤,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超绝滋味。” “得了,你就吹吧。”辛浩笑了一声,“还超绝滋味,就你烤那烧烤,充其量也就算是还行,一般没有回头客,有想找麻烦的,一看旁边坐一瞎子,又把心思压回去了。” “我去。”小纪瞪大眼睛,“亦哥你真是个天才啊,把小穆总放那儿,那不就是个吉祥物嘛……这脑子,还得是我亦哥……” “闭嘴。”桑亦作势踹他,又转头瞪辛浩,“你胡说八道,我烤的肯定好吃,你……”桑亦转头看穆文骁,找帮手,“你说,好不好吃?” 穆文骁点头:“好吃。” 桑亦立刻得意洋洋,对辛浩抬了抬下巴:“看到了嘛,群众的呼声。” 第一波烤好,桑亦先递了两串给穆文骁:“来,小穆总,奖励你的。” 穆文骁接过烤串吃了一口,眉眼都扬了起来,“嗯”了一声:“跟以前一样,没变,好吃。” 桑亦顿时自信心爆棚:“来来来,都尝尝我的手艺。” 一把烤串挨个分下去,杭杭不能吃,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小纪:“怎么样?真的好吃吗?我还是比较相信我家老辛。” 方菲也接了一串,杭杭问她:“妈妈,怎么样,好吃吗?” 小纪和方菲慢慢品尝后,又同时点了点头:“好吃。” “啊?”杭杭皱眉,“好吃就这表情啊?” 小纪又点了点头:“确实挺好吃的,我亦哥做的能不好吃嘛。” 杭杭咽了咽唾沫:“行吧,你们说好吃就好吃,等我病好了以后我肯定吃遍天下美食。” 辛浩拿了一串吃完后啧啧:“就是这个味,一点儿都没变,相当一般般。” “嘿……”桑亦撸袖子站起来,自己拿了一串狠狠咬了一口,然后…… 嗯? 这味道还行,不难吃,但也确实说不上特别好吃。 桑亦又嚼了两下,转头看穆文骁,只见穆文骁已经将剩下的都给吃了。 “好吃吗?”桑亦问他。 “好吃啊。”穆文骁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接着烤呗。” 桑亦觉得哪里不对,但这确实是记忆中的味道。 可能是以前没吃过好的,而这些年又吃过太多好吃的烧烤,所以才发现他以前烤的确实不咋地,难怪当初没有回头客啊…… 桑亦摸摸鼻尖默默坐了下。 “烤啊,怎么不烤了?”穆文骁问他。 桑亦看穆文骁神色,不像是说谎。 “你真觉得好吃啊?” “好吃啊。”穆文骁蹙眉,“怎么,你自己觉得自己烤的不好吃?” 桑亦这一瞬间万分感动,还得是他男朋友,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灵,这演技简直绝了。 桑亦抱住他:“呜呜呜……” “……”穆文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毛病? “你俩还打算继续回味从前不?”辛浩端着盆过来,“不回味了就起开,我来烤。” 桑亦忙让开地方:“你来,你来。” 辛浩坐下,将他自己提前腌制好的烤串放到烧烤架子上,穆文骁看了一眼,蹙了一下眉,但没说什么。 等到辛浩的烧烤做好后,先递了两串给桑亦和穆文骁,穆文骁还没吃先凑近桑亦耳边低声说了句:“他烤完了,你过去烤你的那些。” 桑亦看了穆文骁一眼,心中的感动泛滥成灾,他家小穆总也太爱他了吧。 穆文骁说完后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手里辛浩烤的烤串,愣了愣后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一脸的惊讶。 小纪也尝到了辛浩烤的,此时正兴奋地站起来大喊:“辛哥,你这个也太好吃了吧,你这怎么着也得成为网红店啊,我给你运营一下吧,这也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烤。” 杭杭:“……” 这才是吃到好吃的该有的反应。 辛浩朝桑亦挑了一下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桑亦:“……呸。” 桑亦狠狠咬了一大口,辛浩可以啊,这调料调的,绝了,倒是真的可以好好运营一下。 桑亦边吃边看向穆文骁,就看他一脸被惊艳了的样子。 桑亦蹙眉:“你什么表情?” 穆文骁看向他:“这……烤的比你烤的好吃啊……” 桑亦:“???”什么玩意儿? 穆文骁又尝了一口,然后面上露出一些迷茫。 桑亦已经恼了,推他一把:“你什么意思?” 穆文骁看着他小声道:“辛浩比你烤的好吃。” 桑亦刚刚的感动一扫而空,眯眼看着他:“比我烤的好吃的多了去了,你刚才怎么不说?”害他感动的稀里哗啦。 “是吗?”穆文骁一脸无语,“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还以为你烤的是最好吃的。” “你没吃过别的烧烤吗?”桑亦怒了,“你特么是故意的吧你?” 穆文骁一脸淡定:“没吃过,只吃过你烤的。” “……啊?”桑亦一愣,以为穆文骁是开玩笑,“你说什么?” “我只吃过你烤的。”穆文骁一脸疑惑,“桑亦,我真信了你说的你烤的最好吃……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不能信你那些吹牛的话。” “我吹牛……你说什么?你只吃过我烤的?” 穆文骁看着他,淡淡道:“我十八岁之前没吃过烧烤,十八岁之后只吃过你烤的,后来不敢吃,怕触景伤情,有问题吗?” “……”桑亦瞬间哑了火,“没,没问题……” 穆文骁握着手里的烤串,脸色有些不好:“你倒是吃的挺欢,吃过不少吧。”他先入为主,觉得小树烤的烧烤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尤其是小树天天在瞎子面前吹牛逼,他真的是被洗脑了,而且洗的很成功。 桑亦愣了愣,心头五味杂陈。 他这些年确实吃过很多烧烤,每每吃时还会吹个牛逼,说都不如自己烤的好吃。 他从未想过这个世上竟然有个人只吃过他烤的烧烤。 桑亦愣愣地看着穆文骁,穆文骁拿着手里的烧烤叹了口气,看桑亦:“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该吃谁烤的?” 桑亦想了想,突然靠近他,目光直直盯着他,压低声音说道:“烧烤是烧烤,你不会突然发现我这个人就跟以前我烤的烧烤似的,其实并没有吹牛吹的那么好吧?” 穆文骁看他一眼,咬了一口手里的烤串,然后慢悠悠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啊——”桑亦勒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货已售出,不退不换。” 穆文骁仰着头攥住他的胳膊:“要不我还是追求一下辛浩吧,毕竟他烤的好吃……” “艹……”两人笑成一团。 桑亦去抢了一大把烧烤回来给穆文骁:“吃,使劲吃,把这些年没吃过的都补上。” “要不,我还是吃你烤的那些吧。”穆文骁说。 桑亦嘿嘿笑了一声:“咱俩先吃这些吃饱了,剩下的烤给他们吃。” 穆文骁抬手在他头上用力胡噜了一把。 桑亦往他身边靠了靠,腿贴着腿,小声道:“回忆好也罢不好也罢,我们只回忆回忆就算了,以后要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比如眼下吃到的辛浩改良过的超绝滋味的烧烤……” 桑亦抬眼看着穆文骁:“我说的对吗?” 穆文骁与他对视几秒,忍不住探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哎呦……”辛浩正好往这边看,忍不住怪叫了一嗓子,“还有小孩儿在呢,叔叔跟哥哥也差辈了吧。” 桑亦红着耳朵回头瞪他:“你头发都白了,就别干起哄的事儿了,看着不伦不类的。” 一院子人都笑了起来。 桑亦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穆文骁:“今天送你一份礼物。” “礼物?” “嗯。”桑亦点头,“准备了很久的。” 桑亦看了一眼小纪,小纪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桑亦进屋拎出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子,然后坐在了小纪之前坐的地方,小纪站在他身后一脸紧张。 桑亦看了穆文骁一眼,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二胡。 穆文骁眸子一缩,下意识站起身,那二胡他很熟悉,是他以前用过的,后来被他摔了。 桑亦坐在那里,一手把着琴身,一手握着尾弓,摆好了架势。 “穆文骁,为了这首曲子,我练了好久,你可得好好听。”桑亦对穆文骁道。 “你会拉二胡?”穆文骁喃喃,“而且,这二胡是哪里来的?” “不会就学啊。”桑亦朝他弯起眉眼,笑着道,“你坐下,好好听。” 桑亦朝后看了一眼小纪,小纪点点头。 桑亦手一动,悠扬的琴声便倾泻而出。 熟悉的曲调,是那首《我的宣言》。 桑亦动作熟练的拉着琴,琴音饱满,毫无错漏,像是为了此刻练过千百遍一样。 杭杭坐在一旁,跟着琴声轻轻唱了起来:“无论未来日子,翻起几多风雨,紧握这个爱字,贫富生死也好亦是极其愿意……” “只知道是时候拿着鲜花,将心爱预留在盟誓之下,共你漫游在天边,看着低洼,想起我俩在某天白头,无穷牺牲也不怕。” 女孩子美好的嗓音里,桑亦静静看着穆文骁。 穆文骁终于回过神来,慢慢走过去,矮身蹲在了桑亦面前。 桑亦朝他笑,然后被穆文骁握住了手。 拉琴的手被迫停下,悠扬的二胡声还在继续。 !!! “诶……”小纪一惊,反应过来的辛浩大笑一声,“靠,我以为你真的是个音乐神童呢。” 桑亦干笑一声,尴尬地摸了一把鼻尖:“我真的准备了好久,就这种架势摆的很足但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还能哄得过别人是很考验功力的。” 穆文骁屈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拍拍他的手:“给我,我拉给你听。” 好多年没碰过二胡了,像烧烤一样,是会触景生情的。 穆文骁接过二胡坐过去,有些生疏的按了按琴弦,抬眼,看到辛浩拿起一把烧烤翻面,火星子噼里啪啦的。 穆文骁视线转过来,落在蹲在他身边弯着眉眼的人身上。 小纪悄悄关了之前藏好的音箱,穆文骁的手一动,乐声再次响了起来。 “哇哦……”杭杭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小穆总博学多才。”小纪适时拍了句马屁。 初时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很快就找到了手感,毕竟他曾经练过很多年,每天都要练两个小时。 桑亦盘腿坐在穆文骁对面,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眼睛泛着光像是会说话。 小纪就站在一旁,杭杭方菲也在,辛浩视线也时不时瞅过来,桑亦想说什么但到底是不好意思,他抿了一下唇:“那什么,我想说什么,你知道吧?” 穆文骁注视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点点头:“嗯。” “你想说什么啊,亦哥?”小纪起哄,“说出来听听呗。” “滚蛋。”桑亦红脸。 “我知道呦。”杭杭打着拍子,跟上了穆文骁的琴声,哼唱着,“只因时机已到,手捧鲜花,将爱意铭刻在誓言之中,与你携手遨游天际,看着世间起伏,想象我们白头偕老……” 桑亦想到那些年隐藏在这首二胡曲里关于陆文的那些心意,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倾身凑近穆文骁耳边,低低道:“今天这首曲子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走了。” “还有,我爱你。” 穆文骁闭了闭眼,耳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低低应了一声。 “嗯,我信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