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来自www.aqtxt.net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 最温暖 作者:幽己 【文案】: 谁会在乎我过得好不好? 庆余,我在乎,晏宁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在乎。 一个是传说中的高岭之花 一个是墙边的烂泥巴 论男神如何眼瞎看上她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主角:晏宁,温青钰(庆余) ☆、第一章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日光就被聚集的云层挡得严严实实,仿佛一瞬间就进入了黑夜,狂风卷起灰尘落叶肆意飞扬。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伴随着哗啦声,豆大的雨滴几秒之内就汇集成了雨柱倾盆而下,就此宣告了暴雨来袭,也顺势结束了这一整天的闷热。 今年夏天的第一场暴雨如期而至,却不巧赶在了下班点儿。 温青钰立在一楼的门厅处,看着这来势汹汹的大雨,脚下有些犹豫。公司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回楼上坐一会儿,等雨势稍小再回去?正要转身上楼时,一辆白色宝马7系停在前面。车窗摇下,车子里的人她一样也有一双明澈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分外惹人。 温青钰见他隔着雨幕朝自己挥了挥手,忙撑起伞快步冲过去。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却依然被雨水打湿了裤脚。 “温青钰,你能不能早点学会开车?成天让人为你操碎了心。” 刚上车,就听到温哲钰愠怒的抱怨声,温青钰并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温哲钰这小子前不久刚失恋,目前情绪不太稳定,像是一头要到处咬人的小狮子。 她把雨伞装进塑料袋里,放在脚下,抬起头,又伸手将胸前的长发拨至身后,这时才转过头,对着温哲钰眨了眨眼,问:“你说不来接我的呢?” 温哲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说:“妈总是打电话给我叫我要多多照顾你,生怕你饿着冻着被人欺负了。要不是看你还没嫁出去,我才懒得管你。” 温青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干什么没事都要扯上我嫁没嫁出去啊,你自己不也单着。” 温哲钰龇着牙“嘁”了一声,说道:“我这还不都是关心你。再说了我可是男的,跟你不一样。我这种绝对优质男,到哪儿都能找到一大堆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温青钰恩了一声,挑着眉,单手托腮,嘴角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整个一副洗耳恭听您继续说的姿态。 不过温哲钰却被她的表情给弄得不好意思了,他识相地闭上了嘴。说实话,对于他这种刚被美女甩了的优质男,确实不太适合继续自吹自擂自己多么受欢迎。闭嘴了没几分钟,他大概觉得车里气氛过于尴尬,又自己找了个话题:“雨下得真大。” 温青钰点头表示赞同。 温哲钰吐了吐舌头:“照着架势下去,一个小时后估计得划船回家。想起那年在北京,一场大雨差点把整个城都淹了。” 温青钰看着车窗外:大雨如注,持续不断地冲刷地面。 很快,雨水就在路边形成一个又一个水坑,水坑也很快连在一起。她看到路边撑着伞艰难行走的人群都无奈地淌水而过,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毕业论文。城镇化的大踏步,让许多城市超负荷地承载大量居民,而起初的规划根本无法抵御突如其来的大暴雨,致使内涝频现……她脑子里正在想着论文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温哲钰已经把话题又扯到了她仍旧单身这件事上。她也压根不知道,老妈对温哲钰是千叮咛万嘱托,要他一定给想方设法让温青钰今年之内开始谈恋爱。 温哲钰自认是自己的优质男,但是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不是有主就是他觉得配不上温青钰,处处留心,总算是发现了一个条件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人。毕竟他是要给自己找姐夫的,不能大意。 “我有一个朋友刚从美国留学回来,长得很帅,大学的时候就是校草……”温哲钰顿了顿,见温青钰毫无反应,继续说,“现在他自己开了家公司,有房有车,身价千万。”见温青钰还是一点反应没有,他只能自己点题,“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我跟他说了我有个很漂亮的姐姐,他表示有兴趣。什么时候你见见他呗?” 温青钰一心二用,听到什么见见谁,奇怪地问:“见他干嘛?我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在博得的建筑设计部。” “哎哟!姐,合着我刚才讲了半天你没明白?我这是在正儿八经地给你介绍男朋友呐。”温哲钰白了她一眼,“他真的很优秀,反正你还单身,不如多认识个人多个机会?” 温青钰抬手撩了撩刘海,故作妩媚地冲他抛个媚眼,说道:“你看你姐是要那种需要到相亲的人吗?” “你少来了。”温哲钰仔细打量着她,突然笑了,说,“不愧是我姐,是遗传了我们家的美人因子。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帅了。” 温青钰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臭屁起来也真是够不要脸的。臭屁完温哲钰继续劝说:“虽说你长得是不错,可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博士生,就从没见你找过男朋友。今年你博士毕业就二十七岁了,我看着都替你着急。先不说你年龄,就你这学历就不太好找男朋友。很多人一听是女博士直接连见都不要见了。” 温青钰嗤之以鼻,反问:“女博士怎么了?”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在大部分男人眼中,女博士那都是智商极高的人,不好掌控,而且大家都认为胸大无脑,所以女博士……嗯,反正就是这个理儿。”一向伶牙俐齿的温哲钰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我觉得我现在状况挺好的。” “怎么每次我要给你介绍你都是这句话。”温哲钰用余光瞄了她一眼,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听别人说了,但凡一个到了二十七岁还不想正常的恋爱的女生,心里都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坦白说吧,这些年你都在暗恋谁?” 温青钰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幽幽说道:“关你屁事儿。” “我说姐,不会真是我猜对了把?”温哲钰瞪着一双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全家怎么从来没感觉到你会喜欢哪个男生呢?” 温青钰抬手扶额,避开温哲钰的目光,直视前方。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视线在浑浊的水流中差一点模糊。 “行了别瞎猜,没有的事。”温青钰伸手揉着太阳穴,“回头你安排一个时间,我见他就是了。” “那你用点心!” 温哲钰语重心长的语气,加上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得温青钰心里慌慌的。她干脆扭过头,一副拒绝同他继续交谈的姿态。 其实温哲钰说的对,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仍旧牢牢地占据她整个心房。 他藏在温青钰的心底,就像那未经开发的溶洞一样,外面的千变万化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美好。 温青钰也说不清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激?感动?还是失去他之后的那一点点失落感逐渐放大成了割舍不下? 她试过很多方法想要和他重新联系上,然而一切徒劳。 如今她都快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可在心里,永远有那么一片地方,存着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那是她人生低谷时最温暖回忆。 这世界真的太大了,大到分别后,她不曾听到过跟他有关的一丝消息。 这一晃,已近十年,温青钰不得不感叹时光匆匆。 暴雨过后,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久不下厨的温青钰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看在温哲钰在暴雨中送她回家的份上,她决定做些饭菜犒劳犒劳他。一下午没吃东西的温哲钰果然也是饿了,他满是期待地等着温青钰烧出美味佳肴,但当他尝到青椒土豆丝居然是甜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 放下筷子,他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说:“温青钰,你之前是哪来的自信说你厨艺很好的?” 温青钰夹了两根土豆丝,尝了尝,说:“恩有点夹生,我原来以为炒两下就会熟的……不好意思哈,切太厚了。你姐我太长时间没做饭,手艺生疏了一点。” 温哲钰面露不屑,说:“这叫生疏了一点?你再尝尝。”他哼了一声。 温青钰又尝了几口,皱起眉头,疑惑道:“咦,为什么会有甜味?我记得没放糖啊。”她撇了撇嘴,“要不你尝尝我烧的排骨汤。” 温哲钰呷了一口汤,好不容易才忍耐着将嘴里那口汤咽下腹中,放下勺子后他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说:“也是甜的。” 温哲钰纠结地放下筷子:“你家是不是根本没有盐?” 温青钰看着桌上的几盘菜,自己也分别尝了一丁点,默默地思索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放下筷子,冲去厨房,过了一会回到餐桌,一脸尴尬地说:“呀,那个什么,我刚发现我好像把糖和盐搞混了。你别急哈,我再放锅里重新烧一下,多放点盐进去。正好土豆丝也有点没炒熟。” “你可别再把盐放多了。”温哲钰十分不信任她,一连叮嘱了她好几声。 不过对于一向自我满足的温青钰来说,那天回锅后的几道菜都是很不错的,她依旧觉得自己厨艺很好。 ☆、第二章 吃完晚饭,温青钰想起自己要赶论文,也就没留温哲钰多呆一会。临走前,温哲钰再次提醒她:“你别忘了,我帮你约了他明天晚上吃饭。地点我一会跟焱凝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温青钰听他说了一晚上,整个脑袋里都是他絮絮叨叨叫自己去相亲的声音,这一刻只想快点送走他,于是连连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 眼看着温哲钰的车子从视线里彻底消失,温青钰这才转身慢悠悠地回家。 一面回家一面想了想刚才温哲钰说的话。想到要去相亲,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算不上难过,但总有那么一点点失落。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再等等吧。 再等等,说不定你就会在拐角处看见他。 在进入电梯的时候,她脑子里冒出刚才温哲钰说的那个名字,猛地愣住。 刚才他说的名字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吗? 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不是重名就是同一个人呢? 万一呢?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生怕自己会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可是哪怕是万分之一,她也会毫不犹豫去查证。想到这儿,原本满不在乎的温青钰立刻按下电梯。此时此刻的她早已把论文抛到九霄云外,脑子里全是在纠结明天是要穿成熟一点还是清新一点? 衣柜里好像没什么好看衣服,总觉得穿哪件都不能让自己满意。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她才定下来到底穿哪套。 精心打扮后的温青钰显得更加年轻,天生丽质加上衣服的衬托,在人群中很是惹眼,一般人还真看不出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平常她都是素面朝天到公司,不是t恤牛仔裤就是衬衫牛仔裤,今天难得穿了件裙子,和她同时来这家公司实习的于南溪坏笑着问她是不是晚上有约会。 于南溪是她的小学妹,当时她读研的时候,于南溪本科的毕业论文和她是在一个导师手下。导师有时候忙不过来,便会让温青钰带本科的毕业生。因此两人很早就认识,只不过后来于南溪没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去了别的学校。 谁能想到各自毕业,居然在同一家公司实习。 见于南溪那一脸八卦,温青钰没好气地笑了,解释道:“不是,晚上我相亲。” “相亲?”于南溪一脸的不可思议,上下打量温青钰,“你?” 温青钰无奈道:“没办法,读研读博之后,生活圈子太窄,我又是越来越宅。” “你这样的,一走出去一定一堆相亲男缠着你,到时候你都不知道挑哪个。”于南溪认真地眨了眨眼。她看温青钰的目光里,分明有着崇拜。 “那就借你吉言,祝我旗开得胜。”温青钰脸上挂着笑,低头开始工作。 下午的时间好像忽然漫长起来,温青钰感觉自己快坐立不安了。她甚至开始谋划见了面之后自己要怎么和对方套近乎。如果告诉他自己是谁,他会不会惊呆了然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会不会他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想象中的画面总是会掺入了个人期许,温青钰不敢再多想,生怕自己高兴得傻笑不止,惹得同事围观。好在她上学的时候被导师折磨得够狠,面对再大的事情,也能波澜不惊。 就说现在把,虽然她内心焦急异常,但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准时下班,提前半个多小时赶到相亲地点。 她站在门口,突然想到温哲钰昨晚上好像没告诉她具体在哪一桌。她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打电话过去问晏宁,毕竟自己来得好像太早了些。 心里还在犹豫,可脚已经迈了进去,装扮得体的服务员微笑着问她是否有预约。 “是一位晏先生订的。”她怕服务员弄错,又补充一句,“晏是晏殊的晏。” 服务查了下记录,给她指了路线。 温青钰顺着服务员所指方向,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 距离还有差不过五米的时候,她看到前方靠窗的位置端坐着一位先生,西装革履,神情淡漠,正看向窗外。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温青钰歪着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的五官比起之前,仿佛硬朗了许多。 温青钰已经寻到他身上的那一抹似曾相识。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后装作淡定地在他对面坐下。短短几秒时间,她便已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快得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关于他从前的模样也全都从脑海里跳跃出来,一遍遍促使她和眼前的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做番对比。 他是晏宁,一定是的。 她想命运怎么会这么有趣,她偷偷地找了他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他竟然就是哲钰的同学。也是奇怪,她大学的时候明明去过哲钰的学校,竟然也能错过。 和温青钰的状态恰好相反,坐她对面的人因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便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可当他看见温青钰后的表情却是很茫然,并且眼里写满了问好。他那微微翕动的上下颚似乎想要问她:小姐,你有事? 看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温青钰赶紧调整心态,希望自己此时能表现得尽可能自然。 “嗨,晏宁,你好。”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却打了个骨碌,愣是没说出口。 晏宁看着她,越看越糊涂,不禁皱着眉头,奇怪地问:“我们……认识?” “什么?”温青钰真的很紧张。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亲切的笑容,可似乎太紧张,脸部肌肉有些抽搐,于是赶紧在面部表情即将狰狞之际低下头,伸手揉了揉。 抬头见晏宁依然一脸的困惑,她赶紧解释道:“我、我是温青钰,就是今天跟你相亲的温青钰。你……你应该看过我的照片的啊,我弟弟说有把我照片发给你的。” 对方失笑一声,随即又恢复最开始那副淡漠的神情,说:“抱歉,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 温青钰的笑容尴尬地僵在一个角度,有些慌乱,刚要说话,却发现一个女的走了过来,坐她对面的晏宁立刻站起来,对那个女的露出一抹很熟稔的笑容,再然后,她清晰地看到晏宁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这是个靠窗的四人位,温青钰占了外面的位置,和晏宁面对面,以至于那个女的来了之后有些莫名,便站着问晏宁:“晏宁,她是?” 温青钰此刻才知道自己今天太荒唐了,急忙起身,由于动作太快躲闪不及,膝盖重重撞到了桌子腿上,疼得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她一面弯腰揉了揉膝盖,一面解释:“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我认错人了。” 转身逃离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晏宁对身边的女生说:“她是来相亲的,误把我当成她的相亲对象了。” “讨厌!你是我的。”那女的娇俏地笑着回答。 “一个误会而已。”晏宁语气淡淡地回应女方,也坐下,然后招呼服务员点餐,“想吃什么自己点。” 他们这两句对话在温青钰听来,就像是那刚从炭火里拿出的滚热火钳,猛然间烫在她的脸上,令她难受得想要一头扎进冰水里。匆忙往外走的时候,她觉得鼻子发酸,两眼发烫,眼前不停晃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像是挥不去的幻影,在她眼前晃啊晃啊晃的,直晃得她根本看不清路,身体直直地撞向一个和她侧行的男子。 她眨了眨眼,两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出来,那枚戒指总算不见了,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她知道自己撞到别人了,急忙道歉:“对不起。”说完又急急忙忙往外而去。走着走着,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晏宁,努力压制那个画面带给自己的巨大心理落差,总算是没有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痛哭流涕。 看来她还没成精。 看见晏宁,她根本克制不住。 远处正要用餐的晏宁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猛一抬头,就看见刚才那个自称是温青钰的人在看自己。红着眼眶,抿着唇,情绪压抑,仿佛在哭着跟他唱哀歌一般。在她看到自己抬头之后,又立刻扭头离开,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晏宁微微皱起眉头。 温青钰。脑海里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 温青钰?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名字的人。 她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给谁看?难道他还得装作是她的相亲对象? 晏宁闷闷地吃下一大口饭。他郁闷的是为什么自己会有种熟悉感,连着心里都觉得酸酸的,仿佛很多年前就见过。 “温青钰……”晏宁低声呢喃了一声,心想她名字还是挺好听的,脑海里闪过她俏丽的脸庞,于是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人也挺好看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青钰?” “哦,没什么。” 这顿饭的后面,晏宁一直吃的心不在焉,饭后也没心思继续约会,找个借口便把对方送回家。晚上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脑海里不经意间又冒出温青钰在饭店门口回头望他的模样。 晏宁长这么大见过无数美女,从来没有真正记得过只见过一面的人,哪怕是他的未婚妻王俪桐。他一直是个理性的人,偶尔感性,今晚上他发现自己入睡困难,嘴里念念叨叨。念了好几遍他才意识到自己念的是温青钰三个字。 真是见了鬼。 他暗骂一声,蒙上头,强迫自己入睡。 半夜的时候,他被一个梦惊醒。 这是一个不可言说的梦。后来他回忆起这个梦的时候,都会感到羞涩。 ☆、第三章 不记得梦从什么开始,似乎他就生活在梦里。 送完王俪桐,他回家开门,感觉阳台上好像有个人。走到阳台,却发现一切都是幻觉,抬头看见天空的月亮很大很圆。他准备回屋并关上落地窗之时,看见月亮里的那颗桂树下依着一美女,而且没有吴刚砍树。他揉了揉眼睛,松开手,那美女就出现在他跟前了。 她笑了,并且温柔地喊他的名字。 晏宁仿佛醉了一样,视线开始模糊,朦朦胧胧间就和对方亲上了。在这美好的感觉正要到达极致的时候,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她是那个自称叫温青钰的女子。 她笑着勾着他的脖子,问他:“嗨,晏宁,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温青钰啊。” “恩?温青钰?我们刚才相亲了?哦我差点忘了,差点以为这是第一次见面。”他说完低头想要继续索吻,却发现她从自己的怀里消失了,抬头四处张望寻找,才发现远处站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穿着旧校服,眼睛里闪着泪光,十分委屈地对他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是我,是我庆余。” 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瘦弱,自卑和怯弱的神情之下,深埋的是她的倔强和坚忍。 月亮不见了,星星也都藏了起来,刮起了风,下起了雨。晏宁感到惶恐,他拽着阳台的围栏,张嘴想叫她拉住自己的手,想让她和自己一起进屋躲避突如其来的风雨。 可是他不管怎么大声地喊,她都仿佛听不见。 她却是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但是她那单薄脆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 “我走了。”她说。 晏宁觉得胸口很重,仿佛要喘不过气一样,他跑上去拽住庆余的手,发现自己怎么都跑不快,而庆余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又急又恼,大声喊着庆余的名字,庆余却在一眨眼间不见了。 晏宁猛地惊醒,一摸额头,汗涔涔的。他大口喘着气,平复了一会,然后打开灯,起身喝了一大杯水。 庆余。 怎么可能? 晏宁坐在床边,皱起了眉头,摸着胸口安慰自己:只是个梦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七分。 他此刻再也没有睡意,遂起身去洗了个澡,然后把床单被罩都换下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 在这安静的黎明时分,洗衣机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晏宁听得烦躁,索性走到阳台上,抬头看着天空,根本没有月亮的影子。他轻叹一声,思索自己上次看见月亮是什么时候,好像也就是前几天吧。 他不愿意自己回忆和庆余有关的事情,然而每次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又想起了庆余。 时间总是在不停向前,曾经要好的朋友也渐行渐远。 他觉得自己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头,可是,命运几乎毫不犹豫地将他打回原地。仿佛他只是在外面转了一个大大的圈而已。 *** 温青钰因为未去赴约,害得对方空等一场,第二天自然是遭到了温哲钰一顿臭骂。这也难怪温哲钰发火,毕竟放人鸽子尤其是相亲对象的鸽子,怎么都显得她不真诚。 就算那一刻心情再难过,也该跟别人说一声,例如公司临时开会有事脱不开身等,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也不至于让人白等那么久。 可是那时候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她伤心的级别都快赶上别人失恋三回了。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她依然无法让自己真是释怀。 她想了很多种重逢的可能,或者是根本就不会再遇,却唯独没想到会在那么一个误会的情况下和他重逢。 可悲的是,她认出了晏宁,晏宁却认不出她;更可悲的是,她以为的欣喜重逢对别人来说,兴许不值一提。想想也是,当年上学的时候,晏宁就是被很多女生仰慕的男神。她就算和男神曾经走得很近,那又能代表什么? 温青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也许他不记得自己更好。就这样吧,让一切陈年旧事就此落入尘埃。 时间长了,她也总会忘记所有的一切。 那过去的一切,便只是她自己一个人一场青春旧梦。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歉意,加上温哲钰的强烈要求,温青钰主动拨通了庄焱凝的电话。 晏宁和焱凝这俩字,音虽然一模一样,可实际上却是完全不同。再说,如果晏宁真是哲钰的同学,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他这么多年?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打个电话问一问哲钰。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怨自己一时太过得意,稍稍动点脑子,也都不至于发生昨晚的事情。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 温青钰握着手机,语气十分愧疚地说道:“庄先生,您好,我是哲钰的姐姐温青钰。”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生硬地也说了一声:“温小姐,你好。” 想到电话那头的庄焱凝昨晚白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温青钰不好意思地揪着发尾,也没有找借口,而是直接坦白:“昨天晚上,我……我其实去了,但是认错了人,差点让一对夫妻闹矛盾,自己觉得好尴尬,就走了。走的时候匆匆忙忙,也没跟你说一声,真的很不好意思,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 “没关系,昨晚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 “那个,庄先生……要不然今晚我请你吃饭吧?也算是能弥补一下我歉意。” “好。”停顿了几秒,庄焱凝说道,“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温青钰似乎听到对方轻声地笑了下。 “那你都偏好什么口味?” 庄焱凝说:“都可以。” 温青钰想了想,推荐了一家港式餐厅,随后两人在电话里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后,温青钰在那家港式餐厅里订了位置。好在今天不是周末,平时那一家的位置不太好订。 她记得哲钰说过,庄焱凝是从美国回来的,目前有自己的公司,总不好意思请他去太掉档次的店里消费。 下班的时候,温青钰又刻意去卫生间补了点淡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微肿,精神不振,不觉苦笑着。 昨晚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眼泪是怎么都管不住,就跟水龙头的开关坏了一样,刹不住地流个不停。后来她是哭着睡着的,今天一早起来,眼睛不出意外地肿了,嗓子也有些沙哑。 今天一早见到于南溪,她能感觉到于南溪是想跟她聊一聊昨晚相亲的结果的,大约是看到她脸色不对,故而最后只说了声:“早。” 当温青钰化完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才见于南溪又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昨晚那人怎么样。 温青钰无奈地笑着,说:“昨晚我把人给搞错了,害得跟我相亲的人白等一场。这不,我今天为了赔罪,要请他吃饭。” 于南溪伸出拳头,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温青钰笑着点头。去餐厅的路上,她忍不住又想起昨晚上遇到的晏宁了。这不想不打紧,一想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知道,这感觉可以用一个词语表达——难受。 她总算明白这么多年自己有多傻,旁人不经意间说出的玩笑性承诺,她给当了真。 二十七岁,真的不小了。 她在去见庄焱凝的这一路上,努力地说服自己面对现实,而不是继续沉迷在十年前的一场梦里。 这次,她又早到了,庄焱凝半个小时后准时到达。 庄焱凝和哲钰说的一样,谈吐不凡,气度风雅,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绝对的绅士风度。面对这样的男士,她有时候真不明白怎么会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庄焱凝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眼里亦有片刻的失神。 入座后,双方都找了些话题聊,免得过于尴尬。等饭菜上来,几乎都在安静吃饭。吃到最后,聊得话题就是吃上面,后来又聊到工作。 温青钰一直读书,今年毕业才算正式开始工作,所以能聊的的东西不多。庄焱凝也不是特别健谈的样子。一顿饭吃完,觉得也没说几句话。等温青钰起身去付账的时候,才发现庄焱凝已经付过了。她一回头就看见庄焱凝笑着说:“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请客,下回再让你请。” 温青钰想一顿饭也没多少钱,也罢,斤斤计较也不是她现在的风格。再者,她情商虽然不高,但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庄焱凝是有心想要再约她的。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庄焱凝的车因为停在后面的车库,就去那边提车,温青钰站在门口等着。 自从前天下过那场暴雨之后,这天气就越来越热,到了晚上,更加闷热,仿佛这一天的热气直到现在才开始慢慢消散。温青钰解开衬衣上面的纽扣,轻轻用手在面前扇风。出于学术病,她下意识地抬头打量四周的建筑。从手边的五星酒店开始观察起,分析这幢楼的整个设计。学了九年建筑设计,她看什么都会不自觉地想到那白底黑字的设计图稿。 她听到车喇叭声,以为是庄焱凝把车子开过来了,回头一看,发现并不是是,遂往后退了几步,却意外发现车里坐着的女子很是面熟。 温青钰微微皱眉,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就是昨晚上和晏宁吃饭的那个女的。而开车的人,并不是晏宁,是位看起来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温青钰转而看着那辆车,这是一辆中国限量版的阿斯顿马丁,售价不菲。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冒出某些不太好的揣测。不过随即就被她否定,说不定人家其实是父女呢。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立即有人酒店服务人员过来接过车,从服务员的态度可以看出,男的应该是常来这家酒店的,亦或是这酒店本就同他有关系。 男的一下车,右手便自然地放在女的腰间。这亲昵且暧昧的举动,不可能是父亲对女儿做得出来的。 温青钰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而那女的似乎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正好看见了温青钰,温青钰本想避开她的视线,不过没来得及。对方看见温青钰之后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转过头,抬手佯装撩头发,实际却是挡住了自己的脸。 ☆、第四章 温青钰看见了这个画面,也很尴尬,立即转过身,不再看她。 这时,庄焱凝把车开了过来,她打开车门,坐在前排,系上安全带。一抬头,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还在行走的俩人身上,大约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感受是否有差,她扭头问庄焱凝:“你说前面正往酒店走的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庄焱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了笑,说:“我猜我的答案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温青钰恩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庄焱凝送她回家的这一路上,她的思绪几乎一直停留在那两位身上,时不时还会浮现出晏宁的面孔。 也许那个中年男子很有钱,可是晏宁那么好,她怎么忍心?她不会已经和晏宁结婚了?不然怎么俩人会戴着同一款戒指? 庄焱凝问:“你有心事?看你上车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嗯?”温青钰愣了一下,“哦,我最近忙论文,脑子里有点儿累。过几天就要答辩了。” “我送你回去,你晚上早点休息。” “嗯。” 一回到家,温青钰就洗了洗躺床上入睡。她昨晚上基本上是一夜没睡,这一刻是真的困了。所以直到第二天上班路上才看到庄焱凝发来的短信:如果你觉得我还行的话,不如我们试试看? 正在啃鸡蛋饼的温青钰看到这条短信,不小心咬到了嘴唇。 她犹犹豫豫,打了很多字,最后又放弃回复,毕竟才见过一面,反正短信昨晚就发来了,她想算了先放着,等今天忙完再说。 这一忙,就忙到她毕业。 论文答辩顺利,很快就到了彻底毕业的那一天,她看着毕业证书和学业证书,心里沉甸甸的。当年高考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报建筑,她说是自己喜欢。如今学习这一段人生经历已经划上圆满的句号,她也将要开始另一番生活。博得是一家很大的集团,其建筑设计部待遇优渥,前途可观。 温青钰轻声叹息,决心把跟校园有关的所有前尘过完就锁在记忆仓库。 下午她和同学一起去参加毕业晚餐。吃饭的时候,导师和男生喝了点酒,大家聊着聊着气氛也就热络起来,一个个吃着饭说着感慨的话,畅想光明的前程。最后不知谁提议了一句去唱歌,倒惹得一群人举手赞成。 最后商议去这一片商业中心最贵的那家ktv。温青钰第二天还要去公司上班,顺便签正式的合同,本不太愿意去ktv唱歌,但是想着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以后大家天各一方,指不定多久才会聚一次,也就没说自己要先走。 温青钰擅长唱歌,她声线很高,所有流行歌曲几乎都能轻而易举唱出来。读研和读博的同学对此大概并不清楚,但是她本科的同学没有一个不知道她这一特长的。她是每年校园歌唱大赛的一等奖,每年的迎新晚会都会上台演唱。从大一到大四,她就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死在追她路上的男生不计其数。大四那一年毕业典礼,她压轴唱了莎拉?寇娜的。 随着本科学业结束,她潇洒地淡出新生们的视线。 她坐在ktv的位置上,看着话筒,有种熟悉的陌生感。想起本科毕业那年的班级毕业活动,最后也也是去唱歌。前半场她当了一回麦霸,唱完一首又唱一首;后半场,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周传雄的《黄昏》,唱完她就痛哭起来,抱着同学,泪如雨下,也不说任何原因,弄得最后大家都不敢再点伤感的歌曲。 那时候她的不开心只能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都没办法与同学讲。 谁会相信她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学霸级美女,会为男生流泪? 温青钰呆坐在一遍,喝着可乐,看着大家热情高亢地唱歌,久久出神。 同学们纷纷献唱,有唱十几年前的老歌的,有唱最近流行的新歌,唯独她坐在那儿不动。导师很喜欢做事认真严谨的温青钰,怕她一个人一直干坐着会尴尬,便对她说:“小温啊,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不是很爱唱歌的?” 这帮同学里除了温青钰,就只有两位女士,一个已经结婚,另一个是十足的书呆子,恩,换句话说就是,长得不具备可欣赏性。 男生们觉得温青钰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可接近的神秘气息,难得能找到机会让她唱歌,于是立即附和导师,怂恿她无论如何也要唱一首让大家长长见识。 温青钰不好意思再推脱,便唱了一首碧昂斯的halo,引来大家片片掌声。 在老师和同学的强烈要求下,她只好又唱了几首,最后她表示不愿意当麦霸,硬是把麦塞给同学。刚回到位置上,喝了口水,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 ktv里不太适合接电话,她接起来之后就急忙走到外面,这才挺清楚了说话的是谁。 是庄焱凝。 “你那边有点吵,你是在外面吗?我有没有打搅到你?” 温青钰道:“没有。今天毕业,我跟同学一起在外面唱歌。” “这段时间我在外面出差,都没怎么联系你。青钰,上回我问你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温青钰握着手机,回想他说的上回指的是什么…… 庄焱凝笑道:“你这考虑的时间也太久了。” 温青钰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不是,我一忙就给忘了。” “你们唱到几点?不如我一会请你去吃宵夜,见了面你再告诉我?”庄焱凝提议。 温青钰考虑了一下后,将自己所在的地址告诉了庄焱凝。 挂了电话,她倚在墙边,心里一阵惆怅。她真的很想接受庄焱凝的,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道坎。 眼前又冒出晏宁中指上的那个戒指。 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去跟同学聊天,顺便等庄焱凝来接自己。 结果她刚一抬头,就发现对面站了个人,跟她刚才的姿势一样,背靠在墙上。只不过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同样的姿势,她觉得晏宁做出来就颇具魅力。有的人的气质真是与生俱来的。 说实话,男神毕竟是男神,虽说这么多年过去,男神也已经不记得她,可是她近距离看见他还是会心跳加快。 温青钰惊讶都忘了移开目光,直直地盯着晏宁,低声惊道:“晏宁?” 晏宁恩了一声,问:“你就是那天找我相亲的温青钰?” 温青钰咬着嘴唇,微微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温青钰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晏宁静静地看着她,同样一语不发,可眼底的淡漠却渐渐消散。 温青钰挣扎了很久,解释说:“纯属巧合而已,和我相亲的叫庄焱凝。” “哦?庄焱凝?”晏宁掏出手机,问,“不会也是我认识的那个庄焱凝吧?” 温青钰狐疑地盯着他,只见他打了个电话,问对方:“听说你最近相亲了?” 庄焱凝许久没接到晏宁电话,见他接起来就问起了自己的八卦,不由得就先损了他几句。作为公司的投资人之一,庄焱凝十分希望他能公司上点心。刚才他还想找个时间跟晏宁聊聊公事。 “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庄焱凝说,“我都回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见你把你那位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晏宁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又问了一句:“你相亲对象名字叫温青钰?” 庄焱凝愣了愣,说道:“这你都知道了?不对……你这背景声音怎么和……” “她就站在我对面。”晏宁目光从温青钰额间扫过,干脆利落地肯定了庄焱凝的猜测。 温青钰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庄焱凝:“……你们稍等,我马上就到。” 温青钰见晏宁挂了电话,尴尬地笑着:“你们认识啊?那真是有缘分。” 晏宁将手机递给温青钰,说:“你的手机号码。”神态笃定,似乎以为温青钰一定会把手机号码输进去。 温青钰确实毫不拒绝地接过他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而后递给他。 晏宁低头存下她的号码,在姓名那一栏输入温青钰,而后将手机举在她面前,问:“名字是这三个字?” 温青钰点头说是。见他主动问自己要号码,她脑海里冒出的画面是他发现自己老婆出轨,然后怒而离家找朋友消遣夜晚时光,紧接着心情极度低落……不过很快,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晏宁”,彻底打碎了她的联想。 温青钰侧视王俪桐,只一下后便收回目光。 王俪桐看到晏宁身旁的温青钰,脚步明显一滞,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立在原地,问:“晏宁,你怎么还不进来,大家都起哄叫我和你一起唱一首。” 晏宁身子一动不动,说:“我不唱了,你们自己唱。” 王俪桐走过来,扯着他的手,眼光不友好地从温青钰身上滑过。 温青钰见自己还杵在这儿不太合适,便转身回了房间。同学还在唱歌,唱的是烂大街的小苹果,已经快唱完。一起的男生见她进来,忙又将话筒塞给她,温青钰略一迟疑后,接过了话筒。 晏宁看了一眼王俪桐,不动声色地把她手挪开。 王俪桐语气温柔,还带着撒娇地问:“晏宁,你怎么了嘛?走吧,别让大家一直等咱们俩。” 晏宁抬手捏着眉心,说:“里面有点闷,我在这儿站一会。” 王俪桐抿了抿唇,似乎也不敢再强拉他回去,只好说:“那我就先去了,我在里面等你。” ☆、第五章 晏宁看着王俪桐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将手上的订婚戒指摘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继续靠着墙发呆。 他现在所在位置,一抬头就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里面的人,他看见温青钰正拿着话筒对身旁的朋友说着什么。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得时间太久,温青钰似乎有所察觉,侧过头,刚好和他的目光交汇。 晏宁微微一笑。 他坦然的表情倒让温青钰红了脸。 温青钰垂下眼走到点歌机前,手指飞快地点了几首歌。当她点完歌,再抬头看向外面,发现晏宁并不在视线之中,可能走了。 温青钰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点了好几首歌。这时,她的同学打趣道:“青钰,你点的歌都要负责任唱完,不然就罚酒。” 男生起哄:“对,罚酒。”说完,该男生倒了一大杯雪碧,“点歌单上的歌你都包了,不然就来这一杯白的。” 温青钰眼皮跳了跳,回看一眼,心道,幸好点的也不多。她笑了一下,抬手将长发扬至肩后,豪气地说:“没问题。” 第一首《回忆的沙漏》,她一开腔大家便再次露出崇拜的眼神。一般在ktv里唱歌,多数唱得也就那么回事,又不是专业的,更别提这一帮建筑博士生了。温青钰偏偏给所有人一种听原唱的感觉。 已经走了几步的晏宁不觉再次停下脚步。他又走回去,看见温青钰拿着话筒在深情献唱,目光再度在她漂亮的脸庞上流连。 他想如果这个唱歌的人是庆余会怎么样,很快这个念头又被他否定。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庆余说不定早已嫁为人妇。 他记忆中的庆余甚至不敢在别人面前张口唱出一句话,怎么都不能和现在的温青钰联系在一起。 正唱着,温青钰下意识地抬头瞄了一眼外面,意外地又看到晏宁,心里一激动,差点颤了音,她赶紧低下头,双手握紧了话筒,不一会,手心就渗出许多汗,幸好这已经最后一句。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想门外偷听的那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李克勤的《红日》她爱了很多年,其实闭上眼睛也能完整唱完。后来她唱得投入,一点都没有听到手机在响。 而包厢里的同学,居然拿起手机给她录像拍照,还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居然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必须录下了发朋友圈让我那帮公鸭嗓的朋友跪着听完,听完还得乖乖点赞!” 温青钰放肆地扬起嘴角,嘱托同学:“记得拍好看点。” 晏宁见她得意洋洋,像拿到一块糖的孩子一样,不觉低下头笑了。 这时手机又响起,晏宁掏出手机,接起电话走到一侧,问:“你这么快就到了?” 庄焱凝刚才是先打的温青钰的电话,想问她包厢号,可是她没接,于是便又打给了晏宁。他说:“已经上电梯了。” 晏宁抬头看了一眼温青钰所在的房间号码,说了给他。庄焱凝上来之后,给了晏宁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直嚷着,快回来帮我抉择,就靠你来定咱们公司未来走哪条路线了。晏宁嫌弃地推开他,说:“赶紧把国外那搂搂抱抱的习惯改了,我可不想被人误以为跟你有一腿。” 庄焱凝挑眉,道:“滚犊子,老子很直。”东北出生的庄焱凝一不小心就冒出了东北口。 王俪桐在包厢里等了一会,担心晏宁和那个女的多聊,又出来寻找晏宁。她见晏宁和庄焱凝彼此交谈,走近了听到他们说什么公司,便知道只是晏宁在国外提过他姓名听起来一样的朋友。 庄焱凝看到王俪桐,一开始没怎么记起来,但是当他又多看几眼之后,尤其是看到她的侧脸后,他看晏宁的目光便有些复杂。 王俪桐那天没有看到庄焱凝,她自顾自地上前攀谈,丝毫没发现庄焱凝这一刻脸上的尴尬。 庄焱凝问晏宁:“晏宁,她就是你……” 晏宁打断他的话,努嘴示意前面的包厢,说:“温青钰在里面唱歌。” 晏宁一直靠在墙角听温青钰唱歌,国文歌、粤语歌、英文歌……每一首都很好听。 王俪桐听到晏宁说到温青钰三个字,突然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他魂不守舍地也念叨了一句青钰。她不觉有些恼火,面露不满地瞪着晏宁。 晏宁见庄焱凝推门进去,对王俪桐说:“走吧。” 王俪桐挽住他的胳膊,说:“那个温青钰是你朋友的女朋友吗?” 晏宁再次拿开她的手,说:“还不是。”他往前大步走,经过包厢门并不进去,而是径直往电梯走去。 王俪桐万分尴尬,立即去包厢里拿回自己的包并跟大伙告了别,也不顾朋友们的埋怨。她追上晏宁,不悦地问:“晏宁,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晏宁突然站直了身体,从口袋里那处刚刚被他摘下的戒指,将戒指放在王俪桐的手心。 王俪桐脸色立即变了,怔怔地望着手里的戒指,这积攒了多日的不满,也终于爆发。她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问:“晏宁,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晏宁抬手在嘴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王俪桐不要激动。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神情也如初次见到她时那般冷淡:“意思我们分手吧。” “分手?”王俪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身子一晃,抓住晏宁的手臂,“分手?你说什么呢?你说分手?”她不敢相信地等着晏宁,却没有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相反,他这个时候比当初两个人决定在一起还要认真。 王俪桐抓住晏宁的手,声音发颤,一脸凄凉地问:“为什么?” 电梯门开,晏宁抬脚进去,王俪桐紧跟着进去。 她追问:“为什么?” 电梯里人很多,晏宁依旧没回答,直到站在街边,晏宁才正视她,反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堪。 沉默几秒后,王俪桐明白晏宁的话,但是她仍旧不甘心,说:“我跟他永远都不会再有什么的,晏宁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这一次。” “有没有我不关心,你高兴就好。”晏宁轻叹一声,“桐桐,我们认识这几年,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收回过?” 王俪桐握紧了拳头,绝望地看着晏宁,终于还是咬着牙问:“是温青钰告诉你的吗?是她吧。” 晏宁微微挑眉,说:“当然不是。”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俪桐,“王俪桐,你真的以为别人叫我晏少只是叫着好玩的吗?” 王俪桐微微一怔,缓缓松开手。 晏宁又道:“我或许不在乎你的过去,但不表明不介意你现在的行为。其实你并不了解我。”说完他替王俪桐拦了辆出租车,对她说,“回家好好睡一觉,不见。” 说完这句话,晏宁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将她送入车里,对司机说了王俪桐目前的地址。 车门被关上后,车子绝尘而去。 王俪桐一直忍着,看到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以及被她紧握在手心的另一枚男士戒指,再也没忍住,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上,大声地哭了起来。弄得司机下了一大跳,忍不住问小姐你怎么了,不过司机的关心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也闭上了多话的嘴。 这边的晏宁,看着车子远去,感觉这闷热的夜晚似乎吹来了一阵凉爽的风,连带着这些日子心里的所有不悦也都消散而去。当年在国外遇见坚强独立的王俪桐,她身上的那种似曾相识让他驻足,可是真正相处下来,他发现,没有人是完全一样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父母都是清洁工的王俪桐是没有那么多钱出国留学的。只是在国外的王俪桐太过坚强,让他恍惚以为她和庆余是同一类人。 其实真这样随便找个人凑合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反正换成谁对他来说,都很难再悸动。只不过,谁都会在乎自尊。 而且…… 他回头,看见温青钰和庄焱凝站在不远处有说有笑。 之前庄焱凝进去找温青钰,温青钰的那帮同学立即露出遗憾的表情,惋惜温青钰名花有主。庄焱凝特别自来熟地跟她的同学聊天,温青钰怕他聊的时间太久,同学们误会,于是跟同学告别,临走时还去柜台前将帐结了。 庄焱凝本来对晏宁的未婚妻期许很高,尽管王俪桐乍看之下确实很好,但毕竟他和温青钰都见过王俪桐和别人手挽手进酒店的画面,故而看见晏宁给她叫车,不由得问温青钰:“她是我们那晚看见的那个女的,是吗?” 温青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庄焱凝叹气,一脸纠结地问:“作为晏宁的好哥们,你说我要不要多个嘴?” 这个问题…… 温青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和晏宁认识很久了?” 庄焱凝点头说:“是,有五六年了。你呢?” 多久?十二年算久吧,可是这中间又有十年不曾见面。 温青钰认真思索,却发现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沉思期间,晏宁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 “庄庄,你开车了吧?”晏宁瞄了一眼温青钰,继续对庄焱凝道,“搭个便车,我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 因为庄焱凝名字后两个和晏宁名字读音一模一样,所以他一般都叫庄庄或者叫他英文名。 庄焱凝道:“那个,你家那位……” 晏宁道:“已经不是了。” 庄焱凝顿时松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我明白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喝一杯?我和青钰一起陪你,不醉不归。” 温青钰站在一旁,心中腹诽:干嘛扯上我,我明天还得上班。 晏宁则是扯着嘴角笑了下,道:“不用。” 在晏宁表示不需要之后,庄焱凝心里想得是先把晏宁送回去,然后在带着温青钰去吃夜宵,顺便好好展示自己是真心想和温青钰接触下去。晏宁大约看出他心里是这么盘算的,不过他可不打算如他所愿,而是说:“温小姐要不要自己先回去?我突然想起来有些话要跟庄庄聊。” 温青钰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般地话别离开。 留下一脸微笑的晏宁和傻瞪着两眼的庄焱凝。 庄焱凝咬着后牙槽,郁闷地说:“晏宁,你怎么尽坏我好事?” 晏宁轻舒一口气,说:“你别追她了,追不上。”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太有震慑力,又淡淡地加上一句,“她也不喜欢你。” ☆、第六章 庄焱凝惊讶,好半天才从挫败的情绪中走出,说:“虽然和她只见过两面,可我感觉我和她聊得挺开心的。你凭啥这么肯定温青钰她不喜欢我?” 说完,庄焱凝想起自己给温青钰发的那条短信了。 晏宁刚才的那句点拨之语,真有点令他恍然大悟。其实无关忙不忙,只不过温青钰对他没有那个意思罢了。唉,当年在国外,他也有过一任相处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可惜她好不容易拿到绿卡,不愿意跟他回国发展。后来他回国,两个人和平分手。 晏宁闭上眼睛,躺在车椅上假寐,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当然能肯定温青钰对他没意思了。 他当年就是被女生用温青钰那样的眼光看大的。 所以,他怎么会察觉不到温青钰那浓浓的关爱之意。 哪怕她很努力地掩饰,他也同样看得真真切切。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试试看。”晏宁睁开眼睛,“去你家喝酒吧,” 庄焱凝说:“我这次回国,发现当年很多朋友都结婚生子,看着可爱的小宝宝们,真是羡慕。”庄焱凝看了一眼晏宁,补充解释一句,“倒不是说我对见过两面的人能产生多大感情,就是觉得她贼厉害,女博士,长得这么漂亮也就罢了,唱歌也好听。多稀罕的一个人。” 晏宁被他的措辞逗笑了,没好气地批评道:“肤浅。” “那换你,你会不会追追看?反正我追过那么多女生,也不怕再被拒绝。” 晏宁脑海里浮现出温青钰唱歌的画面。 要真换成他,他大概也会关注温青钰更多一点。 “换成我追的话,胜算应该会很大。”他冷静地说。 “瞧你嘚瑟样儿。”庄焱凝撇撇嘴,看着前方,打算不再搭理晏宁,专心开车。 晏宁笑了下,再次闭上眼睛,在想,温青钰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温青钰其实一路上都在斟酌如何回庄焱凝的那条短信。她左思右想,认真揣摩每一个字,最后给庄焱凝发过去如下的消息: 庄先生,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早点对你坦白,我对你……好像没那种感觉呢。 发完这条信息,温青钰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这个担子,心里也觉得轻松得多。 让她和晏宁的朋友试着相处,那还真不如直接杀了她。 要是庄焱凝不认识晏宁,要是她今晚没有遇到晏宁,她才自己可能会违心和庄焱凝接触下去。毕竟孟和对她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说过,很多感情处着处着就来了。 收到短信的庄焱凝哀嚎一声,郁闷地将手机丢给晏宁,说:“看吧,都怪你这乌鸦嘴。我这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晏宁瞄了一眼,说:“跟我比起来,你这没什么。” 戴绿帽的那个滋味儿,真是棒极了,谁戴谁知道! “都是失恋,有什么不同。”庄焱凝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神情寥落。 “你充其量是见了面对方没看上你,谈不上恋。至于我……”晏宁轻笑着,没再说下去。 庄焱凝瞪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把电话拨给了温青钰的弟弟温哲钰。 温哲钰这时候正在偷偷看前女友更新的微薄,一面看一面心痛得想哭,以至于接到庄焱凝电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友好。 “哲钰,我跟你一样,失恋了。” 提起失恋这俩字温哲钰就来火,加上庄焱凝还好死不死地在中间加上一句跟你一样,于是他的语气更加不友好了:“失什么恋?我不是把我身边最优秀的人都介绍给你了!” “你姐说对我没那种感觉……”庄焱凝扯着头发,“所以我失恋了。” “你这算个屁的失恋!你这充其量是我姐没看上你!”温哲钰说完气愤地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得远远的,继续在电脑前窥屏。温哲钰悲伤地发现,失恋后的自己猥琐得像个变态,总是动不动就去查看前女友的微博微信空间甚至qq签名,生怕遗漏跟她有关的任何动态。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咦,温青钰没看上庄焱凝?不会吧,姐你眼光到底又多高?难怪剩下来。他觉得庄焱凝条件真的很好,想起那天温青钰的表现,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由得想起当年第一次看见她,她的胆怯和懦弱,在家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他有些紧张,心里猜测不会幼年时温青钰受了极大打击,以至于现在不喜欢男人了吧?这不行,他还想当舅舅啊。 最近他前女友的微薄转发了一条支持何韵诗出柜的消息,让他震惊了很久。 越想与不对劲,温哲钰赶紧拾起手机,打电话给温青钰了解情况。 “你没看上庄焱凝?” 温青钰觉得头疼,她这好事的弟弟能不能别管自己的感情私事啊。她伸手按住眉心轻揉,回道:“不是看不上,是觉得不太合适。” “哪儿不合适?我看挺合适的。姐你跟我坦白,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青钰想,心里确实一直有个人应该不算难言之隐吧? 见温青钰沉默不语,温哲钰倒吸一口气,紧张地问:“姐,难道你喜欢……女人吗?” 温青钰:“……”她挂了电话,决定十天之内不会再理温哲钰。 听到一阵忙音,温哲钰摸摸鼻子,知道自己是多虑了,总之不是就好。他赶紧给庄焱凝打电话,对他说:“庄焱凝,我姐这个人面冷心热,又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你要是看上她了,就死皮赖脸去追,一定能追上。” 庄焱凝看了一眼晏宁,握着手机,问:“你这法子靠谱吗?我听着咋觉得特弱智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死皮赖脸追,再说我们又都不是学生。” 温哲钰见他不识好人心,怒道:“我当年就是这么追上我女朋友的。” “……然后你女朋友就甩了你?” 温哲钰:“滚!” 庄焱凝看着手机,耸肩笑道:“彻底没戏了,准小舅子都被得罪了。” 晏宁见此,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易拉罐装的啤酒,丢给庄焱凝一瓶:“来,请你喝。” 庄焱凝瞥了他一眼,说:“嘿,这是我家。” 晏宁无视庄焱凝的抗议,仰头喝下一大半,然后表情惬意地躺在他客厅的沙发上。姿态懒散,偏又给人一种极有韵味的气质感。他看着客厅的布局,再看面前那凌乱的茶几,上面堆满了东西,文件杂志报刊笔手机充电器。晏宁移开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说:“庄庄,你真该找个女朋友了。” 庄焱凝默默白他一眼,脑子里竟然不知觉想象温青钰依偎在晏宁身畔的画面。他歪着头苦笑,居然觉得那个画面和谐得仿佛新年来到。得了,他知道自己彻底不会去肖想温青钰了。他八卦地问晏宁:“你和你那位未婚妻到底怎么回事。” “分了。” 庄焱凝心酸道:“都订婚了,也说分就分,感情真是不靠谱。我是真的奇怪,竟然还能在你身上发生这事。”他陷入回忆,“我那天和温青钰在xx酒店前看到她一回。今晚乍见之下差点没认出来。” 晏宁把喝完的易拉罐丢在茶几上,神情严肃地问:“你和温青钰看到她?你和温青钰在酒店前看见过她?你和温青钰在酒店?” “喂,你重点错了啊!”庄焱凝白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们吃饭的地方旁边就是那家五星级酒店。吃完饭出来凑巧看见的。” 晏宁“哦”了一声,起身说:“我回去了。” “说好的陪我喝酒的呢?” “你家里总共就只剩下两罐啤酒,刚才我们一人一罐已经喝了。”走到门口,晏宁突然回头对庄焱凝认真地说,“我这就去追温青钰。” 庄焱凝报复性地说道:“今年就让你晏少投资给我的钱都打水漂!” 晏宁挥了挥手,毫不介意地拉门出去。踩着月色,他立在街边等司机来接自己。一时觉得无聊,他摸出手机,搜出温青钰,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唱歌很好听。 正在浴缸里泡澡发呆的温青钰听见手机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庄焱凝发来的消息,可拿起一看,却是不认识的号码。 夸她唱歌好听的会是……如果没有记错,今天在包厢里的所有人她都存过号码。她盯着手机,快要把屏幕看穿了,就是没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把号码给了晏宁。 半晌,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晏宁”。 看到这两个字,温青钰手一抖,手机掉进浴缸里,“啪”的一声,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慌忙把手机捞出,自己从水里站出来,将放在一旁的浴袍随便裹在身上,然后拿着手机用干毛巾使劲擦,毛巾擦过之后又用纸巾擦了一遍,再用吹风机全方位360度吹了一遍……不过按了开机键之后,手机依然毫无反应。 温青钰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去买一个新手机给晏宁回短信。 对啊,为什么不能去买个手机? 温青钰立即穿上衣服,用毛巾随手擦着头发,见头发不再滴水,便火急火燎地拿着钱包下了楼。不过这大半夜的,她所住的碧嘉苑又属于高档住宅区,一般进出的人都自己开车,她得走到前面那条街才更容易拦到出租车。反正里这片社区不远就是商业中心,就是不知道她过去的时候是否还开着门。 她穿着平底鞋,大t恤,牛仔短裤,一路小跑。湿发黏在身手,被外面的热气一吹,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挺不舒服。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车朝她打着闪光灯。温青钰微微驻足,惊讶地晏宁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冲她微笑。 温青钰愣在原地,直到晏宁下车走到她面前,她才呆呆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晏宁上下打量她,嘴角的微笑一直未褪去。他反问:“我还想知道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七章 温青钰局促地把手放在胸前,两手紧握钱包,两只手的大拇指在钱包上下滑动。她抬起头,看见晏宁正如晚上在ktv外那样,目光温和地打量自己。 她轻声解释道:“我住在这儿。” 司机将车停稳,走过来把要是递给晏宁,说:“晏先生,车子停好了。” 晏宁朝他微微颔首,接过钥匙后继续看着温青钰,对她说:“真巧,我也住这儿,前几天刚搬来的。”他补充解释,“新公司离这儿近。” 温青钰明白似的点点头,说:“我上班的地方也离这儿也不远。” 彼此交换了所住楼层房号,温青钰暗暗感叹,还好不在一栋楼。 晏宁捏着手中的车钥匙,打量她散着潮气的头发,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温青钰不好意思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头发,说:“手机不小心掉水里,我、我去买一个新的。” 晏宁看着她的眼睛,眉头微微一舒:“这么急?” 她呢喃:“其实也没那么急。”她怕晏宁多想,忙转移话题,“你是刚从庄焱凝那儿回来吗?” 晏宁说:“是,还让我看了你发给他的短信。” 温青钰的脸刷地红了,支支吾吾,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是尴尬。 “我看时间不早了,你赶过去未必能来得及买。还是下次吧。”晏宁好心地提醒。 温青钰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回去了。”她转身回家,心里想,自己现在也确实没心情去买手机。她走了一半,突然听到晏宁轻笑着道:“青钰,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温青钰立在原地,想起多年前,晏宁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啊,面对如今的物是人非,她眼前一酸。她用力眨眼,压着情绪,总算控制住了自己,把那激动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她并不转身,只是背对着他挥挥手,说:“谢谢夸奖。” 晏宁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心想,温青钰长得好看,唱歌好听,工作不错,还是个学霸博士,并且眼里有自己,而且名字读音也有点儿像庆余。 “庆余。”他突然对着温青钰又喊了一声。 温青钰听到久违的庆余二字,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一松,钱包落在了地上,脑子像被人为清空,一片空白。她猛地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晏宁,问:“晏、晏宁,你刚刚叫我什么?” 晏宁上前捡起她的钱包,交在她手上,说:“刚才我一晃神,叫差音了。不过你的名字确实有点儿像我一个同学。只是很多年没联系了。” “是庆余?”温青钰眼里闪着光,张口刚要说晏宁,我就是庆余,却听到了晏宁的下一句话。 “你跟她可不一样,她十分讨人厌。”晏宁重重地咬着讨人厌三个字,“说话也不算话。” 温青钰尴尬不已,微微张开的嘴巴立即收拢为一个无比牵强的笑容。 她用力握紧钱包,说:“哈哈,是吗?她很讨人厌?” 晏宁眯起眼,目光游走在她的全身,视线划过她的脖子,穿过她t恤领口的小开叉……心里微微一热,急忙跃过那地儿,顺着往下,靛蓝色的牛仔短裙,样式简单大方,接着欣赏性地打量了一番她那双漂亮的长腿,最后又回到她眉间。 他微笑,变幻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赞赏,道:“你比起她,既漂亮又可爱。光这样看着你,都有点儿想追你了。” 温青钰听到他的话,眼眶一霎间就湿润,先前努力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不听话地想涌出眼眶。只不过先前是被他夸得感动,现在却夹带着心酸。 温青钰并不是十分清楚他和王俪桐目前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既然他已经有了未婚妻,那就没资格追自己。她纵然是将晏宁放心底这么多年,也不允许把自己丢在卑贱的位置来渴望他的注目。 十二年前身为庆余的她就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更别提如今的温青钰了。 她直视晏宁,却看不懂他深邃的眼眸中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丝笑,说:“晏少,你别逗我了。” 晏宁微微挑眉:“晏少?” 温青钰低下头,不听话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深埋心底的那些千言万语,似乎都已说不出口。她转过身,抬手擦去眼泪,淡淡地说:“没什么。” 不敢再多聊下去,可她刚要走,晏宁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跟前,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晏宁说:“温青钰?你……” 听见她叫自己晏少,再联系先前他的做梦,晏宁觉得,他可能真的太自负了,谁规定庆余不能蜕化为温青钰? 温青钰甩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晏宁,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了吗?” 晏宁认真地打量她的五官,问:“你,是庆余?” “对,我就是你刚才嘴里说的那个讨人厌的庆余。” 晏宁听到她亲口承认,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夜半时分,这天气闷热的没有一丝丝风。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他和她仿佛停止了呼吸。静谧得让人感到心慌。 高二那一年,晏宁跟温青钰约定好要一起考q大的建筑系。温青钰考上了,可是她找遍整个建筑系,只发现了一位晏宁,还是位女生。 她想可能是自己没有找遍q大所有学生,亦或者晏宁考试失利,今年没有考上。 她频繁在校园里崭露头角,参加各种活动。她长得好唱歌好听成绩又好,很快就在q大声名鹊起,甚至还有人邀请她去参加那一年的快乐女声。 她想,当全校人都认识自己,你总会发现我的吧。只是,每一年她都等来了失望,然后抱着希望继续等待来年。 直到她在q大读完硕士博士,她都没能在q大等到晏宁。 到底是谁说话不算话呢? 如今在她快毕业的时候真的遇到了,却感觉有很多东西已经变了。晏宁是原先的那个晏宁,又不似原先的那个晏宁。 她和晏宁就这么站着,两个人一言不发。 温青钰回想着晏宁曾经的温柔相待,对比他那句“庆余十分讨人厌”,难受的情绪如涨潮的海浪,铺天盖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掩埋。 晏宁同样如哏在喉。 庆余。 多少年过去,晏宁一直不敢轻易在从嘴里再说出这个名字。今天突兀地听到有人对他说自己的庆余时,他很多年前就积压在心里的诸多话语,此刻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他松开温青钰的胳膊,抬起手,想去扯一扯她脸,看看她的脸上是不是披着一层皮,不过手半空又被他猛地收回。 他一语不发,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家后,晏宁烦躁地在跑步机上跑步。跑步是重复性的机械运动,他的脑子里也一直重复一句话:她竟然真是庆余! 晏宁跑都满身大汗才停下。 他泄气地坐在地板上。 其实,都十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再次见到庆余,一定会十分绅士地让庆余感受到,自己其实早就不在乎她了。 可是现在心里为什么这么不痛快。 他拿起手机,给温青钰打过去,听到电话里说对方关机,才想起她手机掉了水里。他看了看时间,随手套上一件上衣,回想刚才温青钰说的地址,出门打算直奔温青钰家。结果一开门,他发现了王俪桐。 她蹲着蜷缩在门旁,双眼哭得通红。看见晏宁开门,立即起身,抬手扯着他的衣角,嗫嚅道:“晏宁,晏宁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晏宁愣了几秒,问:“玩哪出?” 闹复合?闹分手费?还是怎样?他皱起眉头,觉得王俪桐果真是不了解自己。 王俪桐泪如雨下,猛地抱住晏宁,哀求道:“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是他威胁我的,我不得已才犯了一次错。自从认识你,我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可是回国之后,他看见我了,知道我订婚就要结婚,就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害怕他告诉你我们以前的事情,才……总之晏宁,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过。” 晏宁慢慢掰开她紧紧揽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正视她的眼睛,目光如炬,不带一丝感情,冷静地说:“桐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别哭了,你在我眼里可不像是会哭哭啼啼纠缠不清的人。” 王俪桐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像落水人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松手,嘴里一直在重复不要分手求原谅的话。 晏宁无奈之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说道:“我们不可能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防火门外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温青钰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俩人视线之中。她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画面,愣了一下,说:“我、我只是路过,二位继续。” ☆、第八章 路过? 这是他家门口,又不是十字路口,哪儿那么容易路过。 想到她专程来找自己,晏宁被王俪桐弄糟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温青钰红着脸转身,一脸的窘迫,打算继续从楼梯原路返回。 晏宁喊住她,说:“庆余,你可以从电梯下去。” “哦,对。”温青钰神情慌乱地越过两个人,走到电梯前,按了下楼。 她在等电梯,因为爬了半天的楼梯,不停地大口喘气,对比王俪桐那低低的哭泣声,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晏宁一声不吭地看着温青钰,心里在想,是不是要跟王俪桐曾经的金主打个照顾,让他好好收拾一下烂摊子。他实在懒得再跟王俪桐讨论分手不分手的事情了。 温青钰抬头,能很清楚地看道电梯门里照出的王俪桐,她发现王俪桐哭肿的眼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忌恨,不觉打了个颤。温青钰原本热出一身汗,这一刻却觉得有些冷。大概是楼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 先前温青钰回到家,吹干头发,换上睡裙,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入睡。 她心情沮丧极了,明明已经很晚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想到晏宁刚才的话越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最后她忍不住,决定去找晏宁问个明白,什么叫她说话不算话?因为手机无法开机,她也没来得及记下晏宁的号码,于是决定直接去他家。 如果不问明白,她怕自己今晚会彻底睡不着。 走到晏宁所在那栋楼下,她才想起自己的门卡不能刷,进去的数字密码她也不知道……但是按了半天的门铃,也不见有回应。她站在楼下的台阶上徘徊,想晏宁会不会已经睡了?还是他在洗澡所以没听见? 正要决定回去明天再问之时,这栋楼的别的楼层的户主要刷卡进门,她立即跟着进去。 进电梯同样要刷卡,刷卡只会跳出户主所在的楼层。这位户主是住在七楼,晏宁则是住在可恶的顶层——二十一楼(标记的是二十一楼,实际是十九楼,因为四楼和十四楼数字不好,所以是没有这两个号码的楼层)。温青钰无奈,只好在七楼从电梯下来,穿过两层防火门,通过楼梯一路往上爬,累得气喘吁吁。如果没有记错,晏宁所在这栋楼设计的都是一梯一户,每层的建筑面积近五百多平方,当年开盘价在四千万左右。顶层的售价,想必是要比这个高点。 温青钰的房子是一梯两户,面积是两百平方左右。 这栋楼可以说是本地段售价最高的了。这幢楼的设计十分奢侈,一梯一户的电梯和楼梯都是按照5a级写字楼里的标准。 这碧嘉苑似乎也是出自博得集团。 温青钰打量着电梯的质量,心里默叹,职业病又犯了。 她微微抬眸,不去看电梯里王俪桐和晏宁的身影。 电梯门开,她抬脚迈进,刚要关门,发现晏宁也跟着进来。 至于王俪桐,大约是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被关上,也有可能是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弃妇,故而没跟上。 温青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宁,问:“你不需要回去看看?” 晏宁道:“不着急,我正好有事找你。” 温青钰:“哦。” “你找我?”晏宁问。 “嗯。” “找我什么事?” 温青钰却问:“你确定不要回去看看她?” 晏宁被她弄得想笑,说:“那好我回去看看。处理完这件事,我再去找你。” 等电梯停在一楼,晏宁目送她离开后又上了电梯,回去找王俪桐。 温青钰慢慢往家走,心里想,暂时还是不问了吧。搁谁发现未婚妻出轨,都不会好受。他既然和王俪桐已经到了订婚的地步,估计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 至于她自己,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温青钰回到家,又简单冲了凉,换上睡衣。可能心里不再去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她慢慢进入浅眠。 突然,一阵门铃声响起。 温青钰迷迷糊糊地起身,按下视频,发现晏宁站在楼下。 她猛地惊醒了。 不一会,晏宁上来。 温青钰开门,晏宁双手有限地插在裤子口袋,歪着头问:“你真是庆余?”他露出侵略性的目光,大约是在警告温青钰,如果敢冒充庆余,他会将她折磨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温青钰抬眸,说道:“我姓庆,阿婶说,这是欢庆的庆,是个好姓;可我是个不带把的丫头,是一个多余的人。” 这句话,当年温青钰对晏宁说过一次。 晏宁记得,且记忆深刻。 她当年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我叫庆余。” 晏宁听完,眉头微皱,呼吸有些沉重。他瞄着她的睡裙,衣服胸前印着一个可爱的卡通图片,目光往下,看见她光洁的小腿,和精巧的脚。脚上穿着人字拖,脚上的指甲干净,跟她的手指甲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庆余就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不是梦里。 他喉咙动了动,问:“不请我进去?” 温青钰侧过身,让他进来。 她刚关上门,就被晏宁拉入怀中,待她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被晏宁覆上。她怎么推都推不开,嘴巴又被他强行占据,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于是用双手不停推他的胸膛,借以表达自己的抗争。无奈力量悬殊太大,她窝在晏宁怀里,像只被束住手脚的猫咪一般,只能任他摆布。 晏宁像发泄怒火一般蹂.躏她的双唇,直到连自己都觉得透不过气才松开,手却不老实地撩起她的睡衣,当看到她腰侧的胎记时,突然轻笑了一声,又低头触了触温青钰嘴唇,离开前还用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手指按在她腰侧的胎记上。 “你还真是她。” 面色如常,一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的模样。 温青钰涨得满脸通红,半天没找出合适的词斥责他。 “你放开我!”温青钰大口喘气,拧眉瞪着他,“晏宁,你怎么变这样了。”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关上门后行为却像个流氓,“你别碰我!” 早知道就不让他进门了。 晏宁却不放开她,也不言语,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好像恨不得把她这张脸映入眼中。他真不愿承认,自己会完全认不出庆余。当年的庆余,可是深深刻在他脑子里的,无论岁月如何侵蚀,都未曾变过。也许是因为记得太清楚,所以长大之后的庆余,他才会认不出来吧。 温青钰又态度强硬地要求:“晏宁,你快放手!” 晏宁依然不放开,却反过来责问她:“你那晚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就是庆余?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相亲。” 温青钰恼道:“我……我是想跟你说我是庆余来着的。可你都戴上婚戒了,我……我们十年没见了,晏宁。” 人生才不过短短几个十年。 十年前的一中和现在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从青春年少踏入青年的这十年。 “婚戒?”晏宁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现在有吗?” 他先举起了左手,后又换成右手。温青钰看得真真切切,他的十根手指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白净修长是十指也没有任何戴过戒指的痕迹。 当晏宁用一只手抱着她的时候,她努力挣脱着,发现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身体却离晏宁更近。最后,她只好放弃抵抗。 “有吗?”晏宁靠近她的脸,朝她耳根吹着气,声音充满蛊惑。 温青钰抿唇,深吸一口气,压制内心的焦躁不安,说:“你肯定是今天才摘下戒指的。” 晏宁点头说道:“我承认,不遇到你,王俪桐没有背叛我,我的戒指现在还会在手上。不过那不是婚戒,只是订婚戒。我解释完了。现在换我来问你,如果今天你没有遇到我,或者说你不知道我和庄庄认识,你是不是就要答应试着跟他在一起了?” 温青钰这一会被他惹得一肚子的郁闷,冷冷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晏宁想起了一些往事,目光有些冷冽,“你眼睛早就出卖了你自己。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那又怎样?”温青钰被他说得再次红了脸,可惜她又没能力挣脱晏宁的禁锢,只能用眼神表达不满。 晏宁勾了勾唇角,说:“是啊,那又怎样?对你来说,嘴上喜欢一个人,再跟另一个人好,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猜,如果今晚你顺利跟庄庄在一起,假如我还来找你,怕是你也一样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喜欢我吻你吗?你都没反抗,心里就很喜欢的吧?” 说完这句话,晏宁的脸色没有一点笑意,而是冷得让温青钰心里发凉。 温青钰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晏宁你、你大半夜就是来侮辱我的吗?你!” 她感觉十分委屈,怔怔地瞪着他,用力咬着下嘴唇。 晏宁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拉开门就走。 温青钰立即锁上门,头靠着门,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才过去几秒钟,晏宁又在门外按门铃,温青钰心想,倒要看看他还想怎么编排自己,于是拉开门,冷着脸问:“你又要说什么?” 晏宁又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笑道:“我就是提醒你,别因为我刚才吻了你,晚上就激动得睡不着觉了。” 他看着温青钰的表情,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惹恼了她,为了防止她抓起门侧玄关柜子上的那个装饰花瓶砸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关上门,一路疾步回到自己家。 他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会赖在她家不走了。 一晚上,他怎么都无法入睡。 本是要提醒温青钰不要辗转难眠,谁知道,真正辗转难眠的是他自己。 他喜欢温青钰,但仍旧深深记恨以及怀念庆余。 当庆余等同于温青钰时,他心里涌出的,竟是连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喜悦。 他分明听见内心深处,有个得意声音在嘲讽自己:那个叫晏宁的,别装了,别逞强了,别端着你的骄傲和自尊了,你看见庆余就在眼前,明明高兴得想立即把她变成可以正大光明同居一室的人。 ☆、第九章 第二天,毫无意外地,温青钰睡过了头,睁开眼睛时间已经逼近八点半。 她简单冲澡洗漱一番,随意涂点护肤品,换好衣服鞋子,剥开一块巧克力放嘴里,拿起包就往公司赶,一路疾走,同时伸手理了理头发。 幸好公司离家很近,堵车也没想象中厉害,温青钰总算是踩着点到了公司。坐下之后,开电脑之际对着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都有黑眼圈了。 翻出放在包里的遮瑕膏,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认真掩盖着眼下的两圈黑色印记。擦完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觉得挡住黑眼圈,整个人气色都显得好了许多。 上午,她去人事那儿签了正式的合同。 顺利地走完校园生涯,想到自己一路的坚持,她对未来充满憧憬。 于南溪也顺利留在了博得,她开心得脸上都快开花了,到饭点赶紧过来扯着温青钰一起去吃午饭。 吃饭间,于南溪长舒一口气,说:“学姐,没想到我真的留在了博得。前两天好担心人事跟我说我不合适,不要我。我感觉你特别自信,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在迎新晚会上看到你唱歌,快崇拜死了。” 温青钰道:“你很优秀,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也对!”于南溪笑得异常灿烂,“我们班的同学,有好几个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呐。” 大约是终于正式签约,于南溪心里的包袱被彻底放下,饭没见她怎么吃,话倒是说了不少。 “学姐,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是我生日。”于南溪脸上浮起两层红晕,“我没告诉过我男朋友,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突然给我惊喜。” 温青钰笑了,说:“那你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不然他不一定知道啊。” 于南溪认真地想了想,说:“有,我微信朋友圈去年的今天有一张照片。”说着于南溪赶紧掏出手机,翻出那条记录,递给温青钰。 是一张照片和一句简单话,照片上的于南溪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点了蜡烛的生气蛋糕前许愿。那句话是,希望明年毕业顺利,工作顺利,爱情顺利。 这么明显的线索,除非于南溪的男朋友不用微信。 于南溪还是有些担心,对温青钰说:“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翻我朋友圈的习惯……万一他真的没看到过,我到时候心情不好乱发脾气,你说他要是嫌我作怎么办?” 温青钰安慰她说:“不会的,在乎你的人,想要了解你的人,肯定会看的。”见于南溪又紧张又期待的模样,温青钰忍不住提了个意见,“要不你就跟他说今天和公司正式签约了,让他请你吃饭。” 于南溪点头,就这么决定,拿起手机给她男朋友发了一条信息。等这顿饭吃完,温青钰没听到她的手机提示有信息,也没见她拿起手机看。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准备互加微信。温青钰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得去买个新手机。好在上班地方在很繁华的cbd地段,她们吃饭这栋楼就是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各种奢侈品店。温青钰记得,六楼就有一家苹果专卖店。她和于南溪两个人直奔六楼,从选中手机到付钱,温青钰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学姐,你是真壕。”于南溪看着她一点都不心疼钱的样子,恨不得此刻就让温青钰收下她的膝盖。 温青钰将发票塞进包里,边走边试完新手机,说:“回头让我弟给我报销。” 谁让他昨晚上居然乱怀疑自己的性取向的。 于南溪抬头看了看天,喟叹:“学姐一家都是壕啊。” “壕是什么意思?”听于南溪说了两次,她没明白。 于南溪:“额……土豪啊……” 温青钰愣了一下,随即被逗笑了,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以前也是十分艰苦朴素的。” 于南溪刚要说话,听见手机响了一声,匆忙打开,看完后情绪有些小失落。 “怎么了?” 于南溪撅嘴道:“互联网行业这么忙吗?” 互联网行业啊?码农吗? 温青钰点头道:“it是挺忙的,我认识一朋友在互联网公司,经常加班到九点之后。” 于南溪抬起头,认真地问温青钰:“真的?难怪他上班的是都不怎么跟我聊天,总感觉特别忙的样子。哎,他说晚上要加班……真不想一个人过生日。” “也有可能你男朋友欲擒故纵。”温青钰安慰她,“说不定晚上他就突然抱着生日蛋糕冒出来了。” 于南溪被温青钰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学姐,你那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温青钰想起晏宁昨晚神经病一样的行为,伸手摸了摸嘴唇,说:“相亲对象不太合适。”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写字楼里,温青钰一抬头,就看见晏宁和几个人正往外走,他边走边对别人说着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晏宁穿西装,真好看。 她不由得贪看几眼,这时的晏宁敏锐地感觉到有人看自己。 两个人的目光毫无悬念地对视上。 温青钰咬着嘴唇,别开脸,拉着于南溪快步走。 “看见一熟人。”她对于南溪轻声道。 “啊?”于南溪问,“什么熟人?” 温青钰没有回答。 回到办公室,各自忙着工作,也都忘了这一茬。突然,温青钰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温青钰实习至今,公司给她配的电话基本就没响过。设计部的人都在这间办公室里,有什么事张嘴就能说,而人事有什么事,也都是通过邮件或者内部聊天系统。 她愣了十多秒之后接起了电话。 “温青钰?” 温青钰听到晏宁的声音,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抓着电话,压低上嗓子问:“你怎么会打这个电话?” “我以为你还没去买手机,就直接了打内线。” “我手机中午买了新的了。这是我上班的电话……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内线?” 晏宁拿着电话,唇角带着笑意,轻轻移动鼠标,把公司员工信息汇总的那张excel给关掉。 “咱们住在一个小区,下班一起走。”说完,他扔下电话,开始埋头看各种文件。 过了一会,他手机提醒来了一条信息。 温青钰发来一则消息:不好意思,今天朋友生日。 晏宁挑了挑眉,把手机丢在一旁,不再去想温青钰,埋头继续工作。他刚接手博得的整个管理工作,目前还没有招到合适的秘书,因此很多事情他都得亲自去处理。 等他忙完,已是华灯初上。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想起多少年前,自己初遇庆余的画面。 那时候的庆余,真的是一只丑小鸭。 *** 晏宁第一次听到庆余这个名字,是在寝室熄灯后的卧谈会中。 他们刚结束军训。 高一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拉练,野外徒步远行。 都说a市的一中是最好的中学,不仅仅是升学率高,学校的整体教育也颇为到位,学校追求的是德智体全面发展。 一般高中的军训也就一个星期,拉练也顶多是野外徒步五公里或十公里。而一中,军训是整整半个月,拉练是徒步五十公里。 五十公里,简直有点儿变态。 他们的拉练行程从学校到a市全国闻名的风景区。 为防止学生虚脱中暑,每个班级都配有专业的校医陪同。一旦有学生撑不住,就会被请到一路随行的几十辆大巴上休息片刻。 经过半个月的魔鬼军训,学生们的吃苦意志已经强了许多,大家在教官的带领之下,能坚持都尽量在坚持,但是在最后的几公里……一半学生都去了大巴之上。 中午十二点,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景区门前的广场上集合完毕。教官们见学生们一个个累得够呛,这天气也热得让人说不了,也没为难,让大家站好队形,井然有序地去吃午饭。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个小时,差不多下午两点半的时间,同学们雀跃地上了大巴,回到了学校。 下午晚上学校都没安排课,让学生们好好休息,准备正式进入高中生涯。 学生们一个个都窝在了寝室休息,没人有精力出去。 晏宁他们寝室的男生们也都是,累得跟瘫痪似的,直直地躺在床上。 他们的寝室共有三张床,上下铺,六个床位。有四个是他们高一(1)班的,有两个是高一(16)班的。晏宁和孟和住上下铺,不过晏宁在高一(1)班,孟和在高一(16)班。 男生们的体力毕竟是好的,大家休息了一会之后,慢慢恢复了精力,开始天南海北地扯起来。经过半个月的日夜相处,彼此也都熟悉了对方。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开始谈论起了班级里的女生们。这一次军训拉练是两列队伍行进的,外侧那一列都是男生,内侧那一列。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女生突然出现状况,男生能及时帮一把。 男生们纷纷开始议论谁的那一列女生坚持走到最后。 大家聊得正起劲,十六班的孟和突兀地笑了起来,说:“哈哈,我一直以为我旁边那个是男生,我还纳闷了,我又不是队伍最后一个,怎么突然就给我旁边安插了一个男生,后来一看,妈的居然是个女的。” 同为十六班另一个同学忙不迭问道:“你是说你旁边那个?擦,他不是男的?” “她是女的,我还问了她的名字,貌似是叫庆余。”孟和撇了撇嘴,“不仔细看,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女生。而且,她居然一路坚持走到了最后。不能说她长得多磕碜人,但是她前面平后面平,又是板寸头。我真的是听到她说话才知道她不是男的。” 说完,孟和扒着床边对下床的晏宁道:“晏宁,回头我带你去欣赏一下我们班的这朵奇葩丑女。” 晏宁仿佛没听见,一直在闭目沉思。 他那个时候,更感兴趣的是高中的三年生活,以及自己的理想。 晏宁其实可以不用住校,不过他家里人经常不在家,只有保姆在忙,因为也申请了住读。至于孟和,从幼儿园开始,就跟着他一起。俩人念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现在又是同一所高中。 孟和和晏宁也住在同一个小区。 只不过,孟和上这所高中是花了大价钱的,而晏宁,则因为成绩太好被学校预招进来。 鉴于孟和擅长说书,几乎每晚都会在寝室讲丑女庆余的故事。久而久之,整个高一(1)班的男生几乎都认识了高一(16)班的女生庆余。 庆余简直都比本班级的班花还要出名。 不过晏宁一直怎么真把庆余往心里记,直到有一天,孟和回到寝室,手里拿着别人的笔记本。 孟和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猜我手里的是什么?” 室友好奇地看着那个笔记本,上面的字迹虽潦草却草得很有水准,明显不是孟和能写得出的字,细看那干净的页面,也不像是别的男同学的。于是纷纷凑过脑袋,问:“孟和,你心上人的?” 孟和瞪了男生一眼,骂道:“滚蛋,你心上人的。” “那谁的?” 孟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丑女庆余的。好像是日记之类的东西。草,她还会写日记啊。”至于怎么得到的,孟和没说。 出于一种窥秘心态,孟和翻开本子,开始朗诵庆余的日记。 庆余的日记非常简洁,简洁到不像日记,每一篇都只有寥寥几笔,字迹也不是工工整整,像是赶时间记录下来的每日总结。 类似如下: “x年x月x日,晴:今天英语老师上课讲的内容,我一个字也没听懂。难过。” “x年x月x日,晴:数学就错了一个选择题,开心。” “x年x月x日,雨:捡了好多瓶子,卖了两块钱。开心。” “x年x月x日,晴:体育课上我肚子疼,一边跑一边发现有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他们说着笑着。我上厕所才知道。原来我来例假了。我第一次来。” 念到这一段,男生们面面相觑,虽说大家都女生身体构造等各种知识都不全面,但上过初中生物的,都大体上都知道女生一般在初中就会初潮。 这庆余发育得够缓慢的。 大家在嘲笑丑女的过程中催促孟和继续翻下一页。 “x年x月x日,小雪:英语考试上面的单词又是都不认识,听力一句话也没听懂。我害怕英语老师骂我。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她们在宿舍里讨论买什么新棉袄。” “x年x月x日,阴:马上放寒假了,我不愿意放假。” “x年x月x日,晴:开学,继续记日记,希望英语成绩能好一点。我还没有钱交学费。” …… “x年x月x日,晴:我今天看到了一班的晏宁,他在打篮球。我偷偷多看了他好几眼。他在我心里,高不可攀,像神一样。” “x年x月x日,晴:我今天和昨天同一时间经过操场,果然又看到男神在打球。” “x年x月x日,晴:坐我后面的女生们正在讨论男神,我也想凑上前,可一回头,她们就都不讲话了。” …… “x年x月x日,小雨:如果可以,我想跟男神一个班。” 这时候,男生寝室都快笑疯了,不停地说庆余看上晏宁看。大家笑得异常欢乐,孟和一抬头,看见晏宁也站在旁边,尴尬地收起笑容。 晏宁正站在前面,默默地听孟和读着庆余的日记本,已经听了好几段了。他轻咳一声,上前合上庆余的笔记本,说:“孟和,别太过了。好歹那是女生的*。” 孟和噗嗤笑了,听话地将笔记本放在一旁,说:“丑女看上你了,男神你可要怎么办?” 晏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躺在床上,问:“你们还不困?” 孟和手脚麻利地爬上上铺。 不过男生们还是忍不住继续说起庆余。 孟和道:“丑女真是不自量力,咱们晏少是她能觊觎的吗?” 男生纷纷附和,还扯着晏宁,让他站出来代表广大男生同胞好好让庆余认清现实,最好是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 晏宁轻咳一声,抬脚踹了上铺的床板,说:“睡觉。” 寝室瞬间安静下来。 ☆、第十章 男生寝室安静了。 女生寝室依然热闹。 不过当庆余洗漱回来的时候,大家猛地停住了正在聊的话题。寝室长甚至还对庆余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庆余见到她对自己笑,受宠若惊般地回了一个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爬至上铺。 庆余喜欢晚上熄灯前喜欢在日记本里写上一两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写个几百上千的日记,但是有喜欢了用日记本,每天都要记录些什么,不然心里就觉得少了一块,于是慢慢形成了每天简单记一两句。 写日记的习惯从她小学二年级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今晚,她洗漱完毕,动作很轻地爬上床,摸出笔,习惯性地将手伸向枕头下,可是摸了半天,却没有摸到日记本。她掀开枕头一看,发现日记本不在枕头下。 学校床铺的结构也不可能出现突然掉下去的可能。 更何况,她上床的时候若是不小心踩到下铺的床边,都会被赵欣然说,就别提她的日记本了。要是笔记本真的掉下去,赵欣然肯定不会沉默到现在。 一本普通的日记本,里面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不会被贼惦记上。而且,自从高一下学期开学以来,她从来没有把日记本拿出去过,一直都是放在枕头下面。 排除了各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的日记本是被人拿走的,并且是这儿寝室的人。 她不知道是谁拿走了日记,也不知道日记现在落在谁手上。 庆余坐在床上发愣,过了一会扭头看着室友们,她们总是有很多话聊,你一句我一句,基本上是用当地方言,庆余并不听得懂。她想起自己今天回来时,寝室长对自己笑了笑,于是鼓起勇气,问道:“那个我问一下,有没有人看见我的日记本?” 她刚说完这句话,寝室里陷入一片黑暗中。 到熄灯点了。 她的问题似乎无人回应。 寝室长尽责地提醒各位:“熄灯了,大家速度洗洗睡觉。一会老师要来查房,别被扣分了。” 室友:“就差杨真真还没好。”说话间,就见杨真真提着水瓶和脸盆急急忙忙地回到寝室。 等杨真真爬上床之后,庆余小声地问她:“嗨,杨真真,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日记本?我就放在枕头下……” “没有。”杨真真回答的十分干脆。 杨真真是十六班长得最好看的,也是本校艺术团的主唱,平时都很忙,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她是唯一一个对庆余还算客气的同学。 庆余听她这么说,有些遗憾地低下头。 杨真真准备躺下的时候发现庆余还坐在床上不动弹,于是帮着庆余在寝室里大声问一句:“有没有人看见庆余的笔记本?” “没看见。”赵欣然没好气地说着,“谁没事拿她笔记本干什么。” 庆余不好意思地解释:“不是……我不知道放哪儿了,你们要是看见告诉我一声。” 听庆余这么说,赵欣然没再跟她说话。 这时,大家听到老师过来查夜,连忙钻进被窝。 庆余轻叹了一声,躺下睡觉。 其实她的日记里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几乎都是每日一句话流水账记录。唯一让她感到不好意思的是她在日记里提到了晏宁。 她中考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她是在老师的举荐和帮助下,进入了一中的高中部。来到一中,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很努力地学习,可还是只能在班级里排在十几名,年级名次就更别提了。 每次月考,一中都会在年级报栏处贴出考试的排名。 庆余对晏宁记忆深刻,并不是因为同班级的女生都喜欢提起他,而是因为每次年级考的排名榜。 晏宁永远是第一名,而且每次都超过第二名几十分。 上学期的期末考,学校分别奖励了前三名五百元。 庆余也想自己能考一次前三名。那样的话,她也能拿到五百元奖励。 怀着对目标的崇拜心理,从来不关注女生们再聊什么的庆余偶尔也会她们聊天的时候竖起耳朵。从她们和孟和的聊天中,她知道,晏宁在一班,和孟和住一个寝室。 她还知道,晏宁很帅。 晏宁很帅这句话她从同学们嘴里听到不止一次。她其实对男生帅不帅没什么概念,她不知道长什么样能叫很帅。在她的概念里,每次考试稳拿第一就已经足够帅了。 那天她从篮球场走过,看见很多女生围在周围看男生打球。 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发现了场上的晏宁。 庆余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晏宁,只觉得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阳光之下,耀眼得让你不得不注意到。 她听到女生在喊“晏宁加油”。 原来他就是晏宁。庆余心里一怔,呆呆地看着晏宁。 晏宁似乎在一心打球,根本不受这些声音的干扰,传球、运球、投篮……每一个动作都让庆余看得出神。 当庆余再次听到那些女生叫嚷着晏宁加油的时候,她低下头,默默走开。又不是个人体育竞赛,这句加油听着十分违和。 她其实从来没有觊觎男神的意思,她只是有点儿仰慕。 可是在她笔记本遗失两天之后,全班的同学都开始嘲笑她。本就不讨人喜的庆余,从此被同学们彻底孤立。 其实孤立不孤立影响不大,她本身就没怎么被同学接受。 庆余并不抱怨。 她知道,没有人愿意和她当朋友。 哪怕她对同学们有求必应,哪怕她每天对着嘲笑自己的人微笑,哪怕她从来不敢让人知道她的情绪……她仍然没有真正的朋友。 就这样,她像打单机游戏一样结束了高一的生涯。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她考了年级三百二十四名,晏宁还是第一名。 她的英语成绩三十七分,晏宁的英语一百四十七分。 *** 高二由于要分选文理科,班级都重新分配,高二(1)班至高二(12)班是理科生班,高二(13)班至高二(18)班级是文科生班。晏宁分在高二(1)班级,孟和也被分到了高二(1)班。 开学四天之后的下午,化学老师正在高声讲解氮族元素中的氮。一个穿着高一军训的迷彩t恤和灰色肥大的工人裤的女生,拖着大半个人高的麻袋,站到了门口,气喘吁吁地喊了声“报告”,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似乎又累又热,满身是汗,用黑色的橡皮筋扎着一个马尾辫儿。马尾梢儿黏在脖子上,刘海也是湿哒哒地紧贴额间。脸色蜡黄,乍看仿佛大病初愈,细看她亮亮的眼睛又觉得精气神特好。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和胳膊都是黑黑的,像被太阳连着烤了一个暑假。 她很瘦,瘦得仿佛被轻轻一碰就能折了一般。 晏宁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个女生,不由得好奇,她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带着身边的麻袋爬上楼的。在看到她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抬起胳膊,毫不顾忌形象地擦拭脸上脖子间的汗时,晏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化学老师看了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现在才来上课。” “老师,我叫庆余,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说出为什么会晚来。 听到庆余这两个字,晏宁不由得又抬头打量她。 孟和看见长头发的庆余,扑哧笑了,用笔戳了一下晏宁的胳膊,说:“你爱慕者一号来了。” 晏宁呵了一声。 “你先进来。那个……你行李放门口,下课了自己送去寝室。”化学老师环顾四周,“好像现在没空位置,你先和第一排的女生挤一下,看一下同学的课本。” 化学老师指派她和第一排女生挤一下,但没明确说具体和第一排的哪一个挤,而这几个女生似乎都有点儿嫌弃庆余,没一个主动邀请她。晏宁看到这个叫庆余的女孩尴尬地停在原地。而他身边的孟和则是朝庆余挥了挥手,说:“来,庆余,你坐他旁边,他也很瘦小。”孟和指着班上最瘦的一个男生说着。 这个最瘦的男生立即用凶狠的目光瞪了一眼孟和,道:“要坐就坐你边上。” 孟和说:“你就牺牲一下,叫她坐过来,让我好好观摩观摩她的裤子是什么年代产的。” 大家一阵哄笑。 孟和又不要脸地补充一句:“反正男神旁边的位置你是不能坐的。这位置是我的。” ☆、第十一章 庆余脸色更加尴尬,她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工装裤,两只手揉在一起,紧紧贴着身体。她看见了晏宁。也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紧张,她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好像红至了耳根。 不过经过这一个暑假的紫外线洗礼,她比放假前黑了三轮,本来就黑,现在那就别提了。 估计没人看出她脸红。 化学老师见男生们无视课堂记录,瞪他们几眼,问:“这是课堂还是菜市场?” 男生们在老师的怒视下纷纷垂下头,低低偷笑。 最后老师帮庆余拿了主意,他指着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说:“庆余,你就先坐那儿。” 得到老师的指令后,庆余低着头地坐了过去。 那女生有些嫌弃地揉揉鼻子。 庆余己刚才在热烘烘的毒日头下走得很急,出了一身汗,仿佛也知道自身上有汗味儿略重,于是尽可能地靠外坐着,几乎可以是只是在和凳子角接触。有好几次,她似乎都想要站起来。 她刚来,新书还没有去领,和她坐一起的女生小心翼翼地把书露出一个角给她看,好像生怕她弄脏了自己的新书。 下课之后,晏宁看到庆余动作十分小心地站起来,并轻声问了一句话。女生没好气瞪她一眼,回了一句,然后丢下课本和同桌一起手拉手出去。 孟和这时候嬉皮笑脸地走到庆余面前,上下打量她,啧啧叹道:“我说庆余,你这是去了一趟非洲淘古董了吗?” 庆余似乎感觉不出他的调侃和戏弄,只是木着一张脸说:“不是啊,我就是晒黑了一点。” 班长这时已经翻过了记录,走过来对她说:“庆余,你寝室在11号楼405,四号床。”随后班长很尽责地让405寝室的寝室长带着她去寝室,并叫班上的生活委员同自己一道去领课桌。 晏宁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走上前,好心地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提行李。其实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现在的女生,甭管丑的俊的,总是自我感觉良好。 他有一次打球太渴,打完之后看见有个人递过来一瓶水就拧开喝了,喝完才发现是个不知道哪班的女生递来的水。 后来,那女生就跟那篮球一样,一到他打球就出现了,而且她那自鸣得意的样子,似乎他跟她真的建立了哪种不得了的关系。 再后来居然惊动了校长。校长亲自把他叫去办公室谈话。校长苦口婆心地跟他讲了一堆大道理,中心思想就是现在你们都是孩子,都太年轻,要好好学习,等高考结束上了大学,要啥有啥。老师还说,晏宁你可是学校的标杆啊,千万不能分心,大学里的女生才叫女生,现在的都是小女娃。 弄得晏宁现在只敢喝自己包里带的水,或者男生递来的水。哦,男生的水也不能随便喝,学校里有个男生特别娘,是舞蹈队的,看着比女生还女生。 晏宁撇了撇嘴,心想扯远了…… 他看着受宠若惊的庆余,有些忧心。 他希望这位传说中的一号爱慕者千万别多想。他真的是一时顺口就说出要帮忙的话的,绝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对于庆余来说,她不光觉得受宠若惊,她还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是出于本能,她瞪大了眼睛连说好几句不用。 接着晏宁就见她抬手胡乱地撩起刘海,拖着行李,紧跟在同寝室的女生后面离开。走了几步,她似乎觉得拖着行李十分麻烦,索性弯下腰,把行李背起,虽然刚背起的刹那身体似乎晃了一下,但之后走起来似乎并不难。 只是,一个瘦小的女生背着这样的行李在校园里行走,还真是引人侧目啊。 晏宁有些无奈地扭过头,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看到庆余了,尤其是此时此刻,孟和还大笑着说他是不是真的看上了一号爱慕者。 孟和咧开嘴大笑,伸手勾着晏宁的肩道:“晏宁,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这奇葩的口味而嫌弃你的,我们还是……” 晏宁没好气地推开孟和,扯了扯嘴角,似乎要笑,却又没笑。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熟悉晏宁的孟和知道,此时此刻,他最好能离晏宁有多远就有多远。于是他立刻火速撤离现场。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提着好几包零食懒洋洋地回到教室。 这时的庆余,已经领到了新课本,同时班长也给她安排了新座位,虽然是最靠里的第一排,视线很不好,最右边的黑板反光几乎看不见写得是什么,不过不妨碍庆余,她看着前面,认真地感受坐在教室里的每一寸美好时光。 过了一会儿,她面露虔诚地拿出新发的化学书。 她翻开书,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开心地抿嘴微笑。突然,她又低下头,努力嗅着新书的笔墨香味,几乎要把整个头都埋进书里了。 她抬起头,一脸的陶醉,仿佛刚才闻到的是世界上最好闻的东西。 过了一会,她发现老师似乎是在讲屋里,急忙将化学书收起,拿出物理课本。 她又很陶醉地闻了一遍物理书的味道。 无意中看见这一幕的晏宁,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那个方向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儿不舒服,特别想去买点眼药水洗洗眼。 晏宁觉得自己不能受上学期日记风波的影响,毕竟庆余一看就不可能跟他成为好朋友。 他觉得庆余确实是那种让人看到第一眼就会莫名想疏远的人,人又黑又瘦,眼睛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可同时,他又觉得这个女生真可怜。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被大家耻笑,也不知道是真笨还是假傻,大家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可她从出现在晏宁视线里就一直是眉眼带笑的神情。 开学上课而已,她怎么就那么高兴? 沉闷枯燥的物理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晏宁上课素来专心,今天却因为孟和的话第一次走神,他的眼睛原本是落在老师指尖的粉笔上,可不知不觉就偏向左方最前面的那个位置上。 高一军训时候的迷彩t恤,削瘦的肩膀,黝黑的肤色,泛黄的脸颊,不长不短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稀疏干枯,极其普通的胶布鞋。他一直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庆余,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孟和再次挑食不想吃饭,说要去买零食吃,他脱口而出一句“总吃垃圾食品,小心营养不良”,说完这句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庆余看起来总让他觉得可怜,因为她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贫民气息。从小衣食无忧的他,从未想过会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遇到这样的人。 ☆、第十二章 晏宁想到了电视上报道的那些穷人家的小孩子了。那些孩子穿不暖吃不饱,传说中的救济款也未必每家都能真的摊到。他们能吃到粮食就算幸福,和有钱人家提倡的什么营养搭配根本不能比。但是这些孩子打小就很懂事,在家里什么家务活都会干,通常情况下,学习也会很认真。 据说那些家庭的年收入还抵不上他一个月的零花钱。 难道庆余她家里也是这样的特殊情况吗? 晏宁突然觉得有些敬佩庆余。 要知道能考入一中本身就很厉害,毕竟一中的各种费用并不低,而且周围的各种物价也都不便宜。 孟和见晏宁在发呆,忍不住拿勺子敲着金属托盘,在刺耳的铛铛声中问:“男神,你到底还吃不吃了?发什么呆呢?” 晏宁现在听到男神两个字脑子里就冒出庆余的样子,总觉得浑身都不太对劲。 他很清楚,自己除非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庆余。 至于为什么老是想起庆余……大概是因为今天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丑女,心情有些复杂罢了。 离开食堂,孟和打算直接去校外买点好吃的,其实学校里也有一个小超市,专门为住校生准备的。 孟和翻着钱包,问晏宁:“你去不去买点吃的?” 晏宁说:“不去。” “那我一会回来找你打球。” 晏宁说:“我今天去教室上晚自习。” 他打算把今天布置的作业写完,明天就是周五。这周末如果没有例外,晏宁需要飞去探望他爷爷。 一中的晚自习并不是强制性的,从六点到九点半,可以提前走,但是不能晚走。九点半之后老师会来撵人。 一般住校生会在教室上晚自习。 走读生基本上都是回家写作业。 &&& 庆余因为晚来了几天,落下了一些课程。此时此刻,正在努力恶补。语文没什么问题,看看课文,背背书,把生字默写几遍也就差不多了。数理化需要从头看一遍,看得懂例题,能会写后面的练习题也就差不多了。 对庆余来说,唯一难的就是英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每次英语考试,都是乱写的。听力听不懂,完形填空不会填,阅读理解看不明白,至于作文……呵呵。 她的英语成绩,只相当于初二水平,面对高二那么多的词汇量和各种复句,她真的一个头两个大。她啃着手指头,望着英语课本上拆开她看得懂,合起她看不懂的单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现在才五点半,外面的太阳还在,天空很亮。 大部分住校的学生不是在吃晚饭就是在校园里闲逛。男生们更多的是在打球。 高二(1)班的教室里目前只有庆余一个人。 庆余痛苦地将目光从英语书上移开。她觉得眼睛有点酸,于是做了个眼保健操,做完后抬头看着窗外,让眼睛放松一下。窗外的天空仍旧明亮,那些洁白的云朵像好吃的棉花糖。 高二的教学后侧面就是室外篮球场。篮球场的两侧是花坛,里面种了一些绿色的庆余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庆余的位置靠窗,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外。看花坛眼睛能得到放松,不过她只在绿色植物上停留很短一小会,随后便将目光投给那些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 虽然你那个看见,但是毕竟隔得有点儿远,她只能看个大概,是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于是她干脆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窗口,整个人趴在上面,把脑袋伸出窗外,努力看那些人的身形。 好像里面确实没有晏宁。 第一次看见晏宁是在篮球场上,庆余很清楚,那时候的晏宁不可能注意到自己。但是今天晏宁看见她,居然友好地主动跟她讲话,害得她到现在心情还会彻底缓过来。 孟和的话让她十分羞愧。 她非常害怕被晏宁知道自己曾经的小心思。到现在,对于日记本的丢失她都耿耿于怀,从那之后,她就戒掉了记日记的习惯。她想,晏宁可能真的已经知道了,不然孟和今天不会说那样的话。她猜晏宁之所以没表现出嫌弃,大概他是连嫌弃都不屑表现出来。 谁会看不出来她穷得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买不起? 丢失笔记本之后的第三天,她正在教室里写作业,从来不上晚自习的杨真真突然来找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在日记里写晏宁是你男神?” 庆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杨真真甩了一耳光。她伸手捂住脸,惊愕不已地瞪着杨真真,刚要张口说话,又被杨真真一下子推得坐在位置上。 “癞.□□就不要想着吃天鹅肉。”杨真真嫌弃地呸了一声,“也不照照镜子,这次我看在同班同学还是同室友的份上,就给你一点小警告。庆余,别有下回。” 庆余努力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委屈地哭出来。后来,她才知道,杨真真一直都很想和晏宁当好朋友,每次晏宁打球,她都会守在旁边,给晏宁准备干净的毛巾和饮料之类的东西。 想到自己只因为在日记上写了几句晏宁,就莫名被同学掌掴、孤立,庆余觉得自己此刻趴在窗口,瞭望篮球场,寻找晏宁身影的行为简直傻透了。 杨真真说的其实也没错,她庆余不配仰慕晏宁。 再说,老是仰头看一个人,时间久了,脖子也会算。 “唉。” 庆余轻叹一声,准备摒除脑子里的这些杂念,认真地把第一单元的单词背出来。谁料一转身,就看见晏宁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她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着头回到位置上,目光努力聚焦在单词表上。 晏宁没想到教室里还会有人。 一进教室,就看见自己的一号爱慕者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的莫名行为。他觉得不太适应啊。他记得庆余在日记本上写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可以,我想跟男神一个班”。 男神? 晏宁想到这称呼,觉得又好玩又好气又好笑。 本来孟和总是习惯叫他晏少,谁知道自从庆余的笔记本流落他手上后,自己的称呼又多了一个。 真没想到,居然让她如愿了。 晏宁决定,回头他也在那日记本上写一句话:“如果可以,高三别让我和庆余在一个班上了。” 被人仰慕是一件愉悦的事情,毕竟谁都有虚荣心。但如果仰慕你的人你连多看一眼都难受,那真的就不是虚荣心了,而是可怕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鲜花都是吸引蝴蝶蜜蜂的,你见过能吸引苍蝇的鲜花吗? 晏宁冷着脸走到位置上,翻开作业本,认真地写起了作业。可还没写多少,他就看见文科班的几个住校女生厚着脸皮跑来一班自习。有个女生鼓起勇气走过来,问学霸晏宁一道书本上的数学题目。 晏宁眼皮都不抬一下,伸手从孟和的课桌上翻出一本课外参考答案,给那位女生,说:“后面答案很详细,拿去自己看。” 女生尴尬地接过书,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假装认真地看题目。 又过了一会,另一个女生跑过来问晏宁:“晏少,你作业能借给我看一下吗?” 晏宁一脸头疼状地问:“同学,你好像不是理科班的吧?物理作业你需要?” 女生没想到这一茬,扑闪一双大眼,面色如潮地看着晏宁,说:“我以为你写别的。” 晏宁揉了揉太阳穴。 那女生又说:“那我能不能坐你旁边?” 晏宁滕地站起来,目光瞄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庆余。他急忙走过去,手指轻轻在庆余课桌上叩了一下。 “庆余,你刚才说跟我一起去图书馆的呢?走吧,我作业写好了。” 庆余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晏宁。 晏宁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图书馆走去,他就怕庆余一张口就否认。他才不想闹笑话。 一中的图书馆规模不小,晚上开门到七点半,一般情况下,图书馆里严禁交头接耳。 走到图书馆门口,晏宁对她解释一句:“我刚才只是觉得那几个女生有点烦,才找个借口拽着你来图书馆,你别多想。” 庆余表示,自己一点都没多想,只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应该不会再冒出几个杨真真吧? 晏宁见她伸手摸脸,想庆余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应该不会瞎联想。 如此他就放心了。 他抬脚走进图书馆,心情有些乱,找了一本自然百科,随手翻了一页。 上面写着:食人花,属于肉食类植物。花朵盛开之时,会散发出类似腐尸的恶臭,以吸引苍蝇瓢虫等小型虫类动物。 谁说世界上没有吸引苍蝇的鲜花的? 晏宁觉得脸颊有点疼,好像被这书中的文字打了一巴掌。 ☆、第十三章 被晏宁丢在图书馆门口的庆余,呆呆地立在原地,盯着那只被晏宁扯过的胳膊,似乎那上面还有晏宁的温度。 她轻轻揉了揉手臂,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现在回寝室太早了,室友们应该都在聊天,她就算回去了想睡也睡不着;回教室吧……她有点儿担心,那几个女生会不会追着自己问三问四。 九点半之前,学校里的所有教师都是灯火通明的。 庆余沿着图书馆前的小路绕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庆余叫不上个名字的花草。 花园的正中心竖着陶行知以及一中首任校长的雕像。陶行知的雕塑下只有一行字: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校长的雕像下密密麻麻的一排排,细致地介绍了学校立校之处所经历风风雨雨。 小花园里的夜灯不似教室里那般明亮,庆余不敢再去看那些字。 雕像侧边是一道很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木质的长凳子,每隔一米竖起两根不粗细的圆柱子,圆柱子上方则是漆成木头形状的水泥横梁,横梁上爬满了紫藤萝。 现在,正是紫藤萝盛开的时候。 白天,远远看过去,像小瀑布一般垂下的浅紫色花枝挂在横梁上,并垂到了椅子上。晚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别有一番滋味。 从走廊里经过,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直直地灌入心扉。 除了这一道长廊,花园里还有好几个八角亭。 每天早晨,这儿是很多晨读学生的最爱之地。 所以,庆余从来没有在早晨来过小花园。 她走到长廊的另一端,在左手边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光照不到,如果不走近一些,没人会注意到她。她头靠着圆柱子,微微闭上眼睛。 庆余真的很希望此刻自己的脑子里能轻松一点,能什么都别想。 可是没有办法,她的脑子里仿佛天生装了一个算盘。 那一串串数字几乎是本能地跳出来。 一学期的学费书本费加起来六百三十八,班费五十,住宿费一百二十。 她暑假打工总共赚了九百五十元。吃喝全包的洗碗工,一个月五百,她没干满两个月,最后老板扣了她五十元。 昨天来学校乘公交车用掉四块钱,今天晚饭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八毛钱。 她现在只剩下一百三十七块二毛钱。 早晚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就要一块六毛钱,中午一碗米饭五毛钱,最便宜的素菜一份五毛钱,算下来每天至少要花费两块六毛钱。 就算她什么都不买,身上的钱也只够用五十多天。 每天拣点瓶子大概能卖掉一些钱,周末如果能找一份工作那就最好了。 不然,她不知道五十天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对了,每个月还得交五块钱的水费。 这样一来,手里的钱连五十天都撑不到。 寒假只有一个月,赚得钱肯定比暑假少。 而且寒假过后要交新学期的学费等等。 她想起暑假那些天,自己没日没夜地在餐厅后面的井台边洗碗,太阳出来了她在洗碗,太阳落山了她还在洗碗。那个老板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她没有钱没有地方可以去,总是让她忙个不停,还警告她不可以跟别人说,不然他会立即辞掉她让她滚蛋。 庆余没办法,谁让她还没满十八岁,谁让只有那个老板敢用她这么一个童工。 她想念阿婶了。 如果阿婶还在的话,一定会帮一帮自己的。庆余想。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阿婶有一天要离开自己。 可那一天那么突然就到了,她当时兴冲冲地拿着入学录取通知单找阿婶,想告诉她,自己被一中录取了,结果阿婶一动不动地坐在躺椅上,脸色白得吓人。 她走过去,喊了好多声,也没能喊醒。 再后来,来了很多人。 阿婶其实不是她亲婶,只是住在他们家隔壁的一位孤寡老太婆。当年庆余还小,因为不喜欢家里人,总爱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后来阿婶就把她喊过去,给她吃糖。 她让庆余喊她阿婶。当时的庆余,差点脱口而出我喊你奶奶都足够了,竟然要我喊阿婶。 庆余很多东西都只见过却没尝过,像酸奶、芝士蛋糕、提子、火龙果、猕猴桃、山竹……后来她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味道的了。阿婶有时候会专门把她叫过去,给她吃她收藏起来的没事。 她会慈祥地摸着庆余的脑袋,说:“庆余,你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那个时候,庆余并不怎么爱学习,每天她都在担心晚上回家会不会挨打,根本也无心学习。可就因为阿婶的那些鼓励,她开始认真学习。 她放学后会直接在阿婶家写作业,写完作业陪着阿婶聊天,直到家里差不多快吃完饭了才会回去。到家后随便扒拉两口饭洗个脚洗个脸就睡觉,有时候也没办法立即睡觉,她会被家长叫过去帮忙洗豆子。 庆余就这样在阿婶的庇佑下努力地考上了当地的中学。初一的时候,学校老师闹罢课,英语老师直接辞职走人,初一到初二英语课都是物理老师代教,直到初三,才又调来一位新的英语老师。 庆余一直很努力,中考是第一名,那一次中考,她的英语破天荒及格了。 因为她其余几门考得太好,所以整体成绩十分可观,总共得了六百四十七分,离满分只差九十三分。英语老师通过自己的大学好友,把她的成绩单给了一中。 作为唯一被一中特招的学生,庆余恨不得带着阿婶亲自来一中看看。 可是,阿婶走了,庆余还没来及向她分享这一切。 她在阿婶家里写作业的那些回忆,快得就像一场梦。 庆余彻底失去了庇佑。 她的亲生父母,认为女儿上个初中就可以下来,让她在家里帮忙打理豆腐坊。庆余不依,被打的脸肿了半个多月。后来她自己偷偷带着录取通知书和一些衣服,来到了一中。 一中所在的城市,距离他们家只有七十多公里。 却是另一个世界。 庆余每次想要放弃学习回家好好呆着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会冒出阿婶说的那句话: “庆余,你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庆余伸手捂住脸。 她哭了。 *** 晏宁在图书馆,瞪着那朵难看得要死的食人花,好几次脑子里都浮现出庆余的样子。 美和丑的联想都是共同的。看到雍容的牡丹会联想到大唐仕女,看到清高的吊兰能想到武侠剧里的女侠,看到食人花……晏宁觉得自己会想到庆余。 啪的一声,晏宁猛地合上书,眉头微微一皱,将书赛回原地。他走到另一处书架,又随手拿出一本书,可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进去。 晏宁索性把书放回原地,打算出去走走。 这大热天的,图书馆里大概是书太多,总觉得闷得难受。 他想起每天早晨深受同学们喜爱的小花园了。 如果没记错,上面的紫藤萝应该开了。 晏宁觉得,去那儿坐一坐大概利于静心。他想到周末要去探望爷爷,心里就有些莫名烦躁。哎,老爷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每次他去都觉得压力很大,生怕爷爷他老人家一个不乐意,把他留在身边不让他回来。 晏宁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名牌运动鞋,打篮球的时候,总能听到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吱吱声,不过平常走路,却没什么大的声音。 远远的看过去,灯光下的紫藤萝也很好看。 只不过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比这时还要好看。 晏宁还从没认真观赏过这个小花园。 他瞄了一眼雕塑后径直走向八角亭,觉得这玩意儿建造的十分粗糙,根本没法跟他家里的比,于是又朝走廊走去。挑剔的晏宁认为,只有这个走廊还算可以,而且主要是上面的紫藤萝年代久远,此时正盛开,十分好看。 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就早点回寝室洗洗睡觉,刚转身要走,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人在低低哽咽。 晏宁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呜咽声十分压抑,如果不仔细听,还有些听不出来。晏宁出于本能地朝着声音来源走过去。 这八点多的晚上,在没什么人且情调十足的紫藤萝下偷偷地哭,可真够让人好奇的。 他走近了之后,发现那个人双腿蜷起,胳膊绕着叠在膝盖上,头深深埋在胳膊围成的圈圈中,肩膀一颤一颤的,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明显被强制压抑许多。 看来,她的内心似乎十分痛苦。 晏宁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他目光只停留几秒就打算离开,不过……他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衣服……这不是…… “庆余?” 庆余没想到会有人,她猛地抬起头,看见晏宁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好奇的打量自己。她赶紧伸手把脸上的眼泪擦掉,尴尬地站起来。 晏宁看着她的脸和伸手的紫藤萝仿佛要连成一片了。可能是光线的缘故,他觉得庆余这样看起来,好像要比白天好看一点,至少不那么丑了,脸也不那么黑了。 不对,一定是光线的问题,所以他才会觉得庆余变好看了。 庆余伸手把太长的紫藤萝从额前挪开,十分勉强地对晏宁挤出一丝笑容。 晏宁尴尬地别开视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她是躲起来偷偷释放情感的,如果不是哭声,他还真不会看到这儿坐着一个人。 庆余见他不说话,也并未停留,转身走出长廊,往寝室而去。 闻着这满鼻子的紫藤萝花香,看着那一簇簇小花,晏宁觉得以后自己看见紫藤萝,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联想大概会是庆余。 他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悲伤的开始。 ☆、第十四章 庆余不敢理解回寝室,怕被人看出来,就一个人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地走着,九月的夜晚,依然有些闷热,操场上空无一人,空旷又静谧。 庆余却一直静不下心,她开始不停地默背π小数点后的一百位数字。 她心里难过的时候,就会用这个方法排解。当她清空一切杂念,只是在拼命回忆这些数字的时候,似乎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大概和别人睡不着时数数一样。 绕着跑道走了几圈之后,她感觉自己情绪稳定了很多,便折身往宿舍楼走去。走到楼下,她还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哪里不对,会被人看出来。 这次分班之后,班上很多人她都不认识,这寝室里的人也大都是陌生的面孔。庆余进屋后,试着对大家挤出一个笑脸,毫无例外,她问微笑地被人无视过去。 她抿了抿唇,低头走到自己的床铺,在床边坐下。 这时,她上铺的同学伸出头问庆余:“喂,下铺的那个谁,跟你商量个事呗。” 庆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同自己说话,她仰起头:“什么事?” “我东西很多,柜子里全塞满了,床上还放了好多。我想跟你调一下,行不?” 庆余想也没想,便说:“可以啊。” 反正她高一的时候一直都是睡上铺。 庆余的东西很少,收拾起来很快,她已经把被子和席子卷起,等着上铺的同学收拾完后搬上去。 上铺的同学把东西全部弄下来之后,对庆余说了一声:“谢谢啊。” 庆余立马回一句:“没关系。” 换完床铺,庆余拿着脸盆牙膏和牙刷去了洗漱间。她没有毛巾,反正是夏天,也用不着毛巾。洗完后,她爬上床,躺在那儿,眼睛看着天花板。她睡不着,心里其实还在想自己偷偷哭被晏宁看见这件事,想钱的问题,想阿婶。 她翻身,让自己对准墙面,再次强迫自己默背π: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 不知道循环背诵了多少遍,庆余终于平静下来,逐渐进入了梦乡。 &&& 周五结束得很快,紧接而来的周末让学生们纷纷赶到幸福,不过面对那一大堆作业,大家又纷纷叫苦。 孟和坐在位置上收拾课本,像愤青一样絮絮叨叨地批评老师:“说好的素质教育的呢?说好的减负的呢?这年头当个学生真不容易。”他用手肘碰了碰晏宁,“周末我去你家,你作业写完了借我抄抄。” 晏宁将课本作业统统留在桌子上,对孟和说:“我这周要去看我爷爷,一会就走。” “啊?那作业怎么办啊?”孟和哀嚎,“你不会打算不写吧?” 他对孟和说:“我回来那天再写。” “那好,等你写完我再抄。”孟和从没打算认真考大学,他现在已经在学习托福雅思,等高三一结束,就去国外混个野鸡大学。 晏宁没搭理他,他抬了抬眼皮,目光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庆余的座位。 庆余刚下课就离开教室,匆匆忙忙的,不知道那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事。 他想起庆余躲起来哭的样子了。 好好的,为什么哭呢? 他猜一定不可能是昨晚他说那些话的缘故。 总不能真的是吧? 晏宁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纠结这件事。他总觉得自己闯入了别人的私密世界,明明不想纠结,却还是会忍不住想起。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知道司机差不多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于是起身准备走。刚走到门口,杨真真就冒了出来。晏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嗨,晏宁,晚上有空吗?”杨真真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晚上我生日,我办了个生日趴……” “没空。”晏宁连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直接越过她。 杨真真追在晏宁后面问:“那明天呢?明天不行后天也可以啊?” 晏宁被她追得心烦,停下脚步,扭头对杨真真说:“抱歉,明天后天都没空。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别再烦我了。你不忙,不代表别人也很闲。” 孟和见杨真真在晏宁那儿又吃瘪,笑得乐不可支。 杨真真看见孟和嘲笑自己,本想生气离开,但又知道他和晏宁的关系很好,于是耐着性子问孟和:“晏宁怎么老是记不住我?” 孟和被杨真真踹了两脚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解释:“男神嘛,不高高在上,那还叫个屁的男神。你得多强调几次。对了,你跟他说过几回你的名字?” 杨真真有些泄气,说:“不记得了。” “我教你一个法子,保准能让晏宁对印象深刻。” “什么法子?” 孟和说:“考试成绩超过他。” “开什么玩笑你!”杨真真发现孟和其实就是在调侃自己后,一脸怒火地走开。 孟和对着她的背影,又喊了一句:“还有一个法子,你直接去改名字,改叫庆余。” 杨真真这次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孟和,她快步去追晏宁,想再试一试。 不过等她快追上的时候,晏宁已经走到校门口。 等他上了车,司机把一个背包递给他。 “少爷,这是晏先生亲自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在飞机上消磨时间。对了,往返的机票也都在包里。” 晏宁:“知道了。”他把包放在一旁,抬头看着外面。 他的爷爷,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因为他父母都是热衷科研,对经商毫无兴趣,因此他很小就被他爷爷盯上了。但是他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子承父业,研究目前最为高精尖的航空技术。不过晏宁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希望能当一位建筑设计师。 好在现在才高二,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和两代家长沟通。 司机嘴里的晏先生就是他的爷爷。 目前定居香港。 他那爷爷,有时候特别孩子气,如果晏宁说没时间去看望他的话,他就会空降到一中,直接出现在校长们面前,让晏宁倍感紧张。 为了节省时间,晏宁每次去都是挑晚上的飞机,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到,到了晏家别墅车差不多一点。周日中午十二点的机票再飞回来。 晏宁也感到十分无奈,都怪他的亲生父母太过热衷科研,他只能代两位家长给爷爷尽孝,没事飞过去陪他聊聊天,听他讲一讲生意上的事情,时不时也会陪他参加一些慈善晚宴。 香港那边的朋友,总喜欢称他晏少。 晏宁不习惯这个称呼,他总觉得这称呼应该是成年人的,自己才高中,听人喊晏少之后,浑身都会不舒服。 尤其是当孟和得知之后,左一句晏少右一句晏少。不过,自从庆余日记被曝光之后,大家开始慢慢遗忘晏少这个称呼,男神成了他的新称呼。 晏宁表示头疼。 明明自己一直都很低调,偏偏同学们给封的外号一点儿不低调。 车子沿着校门口这条路往机场而去。 突然,晏宁目光似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他急忙对司机说:“停下。” 司机不明所以,将车子停在路边,问:“怎么了?” 晏宁要下车窗,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了,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庆余。 可是她在干什么啊? 她竟然在翻垃圾桶。 庆余手里提着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好像放着她捡来的各种塑料瓶。 晏宁想起孟和去年在寝室里说过的一件事。 孟和说:“这辈子就没见过庆余这样奇葩的人,我的饮料才喝了一半,她提着个大袋子,突然跑过来问我水喝不喝了,我还以为她嘴巴馋了,于是就把饮料递给她,想赏她一口。谁知道她接过瓶子之后竟然把里面的饮料全都倒掉,然后把瓶子放在她手里的塑料袋里……艹,老子五块钱的饮料啊,都没喝完,就这么被她糟蹋了。她一定是穷疯了。” 晏宁看着庆余十分娴熟地翻看垃圾桶,心里翻涌出一些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仔细看着庆余的表情,发现就跟她上黑板解答数学老师的题目一样认真专注,几乎本能地开始同情她。 晏宁无法想象,自己的同班同学在捡垃圾。 尤其这个人,还老被人扯到自己身上。 难道她是孤儿吗?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了学校?”司机又问。 晏宁摇上车窗,对司机说:“走吧。” 这个周末,晏宁脑子里一会蹦出半夜庆余躲在小花园里哭的画面,一会蹦出她在大街上捡垃圾的画面,一会又蹦出同学们笑哈哈地打趣自己,男神你的一号爱慕者没钱吃饭,被饿死了…… 回到学校后,晏宁决定问问老师,庆余这种情况,学校是否可以提出针对性的援助。其实他私底下也是可以帮助庆余的,不过他实在不愿再和庆余接触,他只是单纯地想帮一帮贫困的同学,不想被好事者传得沸沸扬扬。 晏宁可能没想到一点:就算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庆余钱,大家也都不会真的误会什么。 晏宁和庆余,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同学们也就是觉得好玩才非把他们凑在一起,说白了,纯粹是为了开玩笑。大家又不是瞎子,都有眼睛。 周日下午,晏宁回到学校。 他去洗了个澡之后就来到教室,打算把作业赶完。 真是巧,庆余也在教室里赶作业。 她这个周末沿着学校周围的好几条街道,每天跑得腿都要断了,总算是卖了五块钱。周日最后的时间里,她留了一点时间写作业。遗憾的是,她没有找到一个小地方,肯要她双休日去打工的, 晏宁在位置坐下,拿出笔,却发现自己静不下心。 他抬头,看着庆余的背影。 ☆、第十五章 一般住校生都会在晚上回学校,所以平常周日下午,教室里几乎没什么人。 晏宁只是没想到,教室里居然又是只有自己和庆余两个人。 他一看见庆余,就想起那天她捡垃圾的画面,心里总觉得她很可怜。他嘴唇动了动,差一点就叫出庆余的名字。幸好没喊出来,不然,晏宁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她聊点什么。 他捏着笔,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多管闲事。 庆余已经写完了物理和化学作业,正在写数学的。这一周的数学作业特别多。她还得从头到尾将老师讲过的内容自学一遍,才会做后面的题目。 语文布置的作业是背课文,英语则是课后习题和背单词。语文作业暂时可以不用理会,英语作业……唉,庆余自己都叹气了,反正她做也都是错的。 她翻到后面的习题: “在△abc中,已知∠a=32°,b=81.8°,a=,求解三角形。” 庆余心里默念完题目,拿起笔,刚写了几个字,就觉得背后有人在看自己。 她回头,看见了晏宁。 晏宁没料到庆余会过头,一时间目光躲闪不及,索性坦然地对她笑了笑。 庆余愣了一下,不知道晏宁为什么对自己笑,有些慌,急忙把视线收回,一直盯着课本,好半天才回过神。她再次把题默读了一遍……花了一分多钟才把思维才调整到写作业状态。 等她写完数学作业,硬着头皮准备去写英语作业时,晏宁已经把所有作业都完成了。 半个小时后之后,庆余把课后的填空题都选了出来,然后看了看读都读不上来的单词,放弃了背诵。 她这个时候已经饿得头有些昏沉。她抬起头,伸个懒腰,又抬了抬腿,不敢猛地站起,怕眼前一黑晕过去。她有很严重的贫血,主要是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 突然,一个人影闯入她的视线。 “同学你是庆余?”对方手里拿着一份饭。 庆余点头。 对方把一份热腾腾的盒饭放在她面前,说:“你订的饭,签收一下。” 庆余愣了愣,回头一看,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己。 “我没订饭……”庆余讷讷地说。再说了,这外卖得多少钱啊,她可付不起。 “是高一(1)班庆余对吧?”见庆余点头,那人不耐烦地说,“是就签字。我送外卖的混进你们学校容易吗?回头被你们学校保安逮着给扔出去多没面子。你们这一个个学生跟太上皇似的,还非得叫送进教室,都不能到校门口拿一下?” 这送外卖的大约是经常被堵在校门口,此刻是满脸的愤慨。 他见庆余还是不签字,索性将饭菜放在一旁,拿起单子伸手拍在庆余桌子上。 “小同学,你倒是给我快签字啊。” 庆余拿着笔,紧张地问:“这……多少钱?” “多少钱?你不是已经付过钱了。”见庆余终于签了字,送外卖的赶紧拿着单子溜出教室。 等人走后,庆余闻着饭香,明明已经饿得流口水了,却并不敢吃。 她怕是别人的,她如何吃了的话,那订饭的人就没得吃了,到时候她又没钱给人补一份,岂不是闹了个大尴尬。 她将这份饭小心地摆在一旁,拿着一块去准备去食堂买晚饭吃。 今天太饿了,她决定吃一个馒头一碗粥外加一个鸡蛋吧。 白煮蛋是五毛钱一个,她偶尔特别难受的时候,会准许自己吃一次。 她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觉得身上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了,不知道是饿得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全身都在冒虚汗。走了几步,她感觉不太好,头昏得难受,于是停下来蹲在了路边,手撑在地上。 这样蹲了一会儿,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头也不那么晕了。 “庆余。”准备回寝室的晏宁看到她蹲在这儿,非常吃惊,“你……”晏宁刚才明明亲眼看见送外面的进了教室楼,这才离开,可怎么一转身,就看见蹲在拐角的不远处。 庆余抬头,发现竟然又是晏宁,忙挤出一个笑容。 “你脸色不太对,哪儿不舒服吗?”晏宁问。 庆余摇头,说:“没。” “你没吃饭?” 庆余站起来,说:“现在去。”作为曾经给晏宁带过去困扰的人,庆余从来不敢奢望晏宁把自己当成同学。她没力气多说,对晏宁笑了一下,继续慢腾腾地往食堂走去。 晏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心道:“难道外卖送错人了?” 因为孟和不喜欢食堂的饭菜,经常想方设法吃校外的饭菜,因此晏宁也知道好几家不过的饭店。他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就点了一份让人送给高二(1)班的庆余。 晏宁转身回到教室,发现那份饭被庆余放在一旁,一口都没动。明明是给她的,她为什么不吃?晏宁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懂庆余的想法了。 他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再管庆余的事情,直接回寝室休息。 但是脑海中闪过庆余刚才蹲在地上的画面。 晏宁叹了口气,拿起那份饭,径直朝食堂走去。 周日晚上,食堂里的同学也很少。不过晏宁还是找了一圈才看见庆余。 她缩在最犄角旮旯的地方。 晏宁走故去,看见她面前摆了一碗粥,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旁边还有剥碎的鸡蛋壳。 “你就吃这个?”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晏宁还是有些惊讶。 连碟咸菜都没有,她怎么还能吃得津津有味。 庆余咽下馒头,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晏宁,说:“你、你也来吃饭?” “我吃过了。”晏宁将手里的饭摆在她面前,“你为什么不吃这个饭?” 庆余将自己的盘子往里收了收,说:“这……这不是我订的,我怕别人回头要找,我……” “这是我请你吃的。”晏宁放弃了跟她绕弯子。 他打开盒子,把里面的饭菜分别端出来,放在庆余面前,然后将粥移到一旁。 “你尝尝看,孟和经常吃他们家的,味道应该还不错。”晏宁见庆余捏着馒头呆着,抬手将馒头夺了下来。不经意间,他的手就碰到了庆余的手。 “庆余你的手,怎么那么烫?”晏宁惊问。 ☆、第十六章 庆余把手放在脸上,试着感受了几秒钟,用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语气,回答晏宁:“没吧,没有很烫的。” “你……”晏宁有些无语,眼里写满了不相信,可他又不能伸手去试她的额头,毕竟他和庆余的关系只是同学,又不是兄妹。 他打算先不跟她纠缠在这儿,用吩咐的口吻对她说:“你快吃,凉了吃对胃不好。” “谢谢你……”庆余想问为什么突然请自己吃饭,但是一抬头看见他的表情,就不敢多问了。 在晏宁的注视之下,庆余终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真好吃。”满足感从眼中溢出,连带着表情都透着一种由衷的幸福感,微微上翘的嘴角,衬得整个人都显得有了神采。 一直以来,庆余吃饭速度都很快。 不过今天她如果能抬头挺胸的话,吃相很像是大家闺秀……可能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加上饭菜特别好吃,晏宁又坐在她对面,所以她就吃得慢一些。 低头细嚼慢咽间,她也会偷偷抬起头看一眼对面。 晏宁一直都坐在那儿,表情淡漠……或者说她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对面的晏宁,居然越看越像阿婶。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接受现代无神论的教育,她一定会以为阿婶附身在晏宁身上,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她真希望这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她也不敢一直抬头,生怕下一个抬头,就发现自己对面的什么也没有,而她的面前放着的不是可口的饭菜,而是食堂里的馒头和白米粥。她伸手又试了试额头,怕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烧,烧得让她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幻想出了一幅不存在的画面。 坐她对面的晏宁见她小动作频繁,忽然笑了笑,感觉庆余像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一只小土狗。刚抱回家的时候,那只小土狗胆子很小,只有在他喂饭的时候才敢跑过去蹭蹭他的裤脚,抬头用呆萌的大眼望着他。现在,那只小土狗长大了,呆萌可爱的小模样也如流水往事般一去不复返。 他看着庆余的眼睛,发现她眼睛也很大,就是她习惯性低着头,垂着眼脸,一般都不敢直视别人。 庆余就是太瘦太黑了,而且脸色不好,身上瘦得程度只比皮包骨头好一些。 如果仔细多看几眼的话,会发现她的五官搭配得很好。她好好养几年身体,不再是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说不定可能就是白天鹅了。 刚才她抬头偷看自己的时候,眼睛正常地睁开,像懵懂的小女孩偷看家里来的客人一般,可爱极了。真是越看越像小土狗当初的模样,十分谨慎,害怕他但又异常依赖他。 想都这儿晏宁忽然愣住了。 他竟然会觉得庆余可爱?丑小鸭会可爱吗? 关键是,他怎么能把庆余比喻成自己养的宠物呢? 他说不清楚自己这究竟是在助人为乐还是多管闲事。按理,或者按照他一贯的处事原则,他此时此刻没有理由坐在这儿盯着庆余吃饭的。 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热心过了头,晏宁还是牢牢地坐在位置上不动,一直到庆余放下筷子,才问:“吃饱了吗?” 庆余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嗝。 “那走吧。”晏宁起身,“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还没有,英语没写完。”庆余恋恋不舍地看着才吃了两口的馒头,很想伸过手把馒头带回教室……其实馒头放一晚上应该没事,她可以当明天的早饭。她看了一眼晏宁,默默地将那个念头压回去。 “你晚上一般去哪儿?寝室?教室?” “在教室。” 晏宁问一句,庆余答一句。 这问答模式一直持续到教学楼下。 两个人竟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庆余似乎觉得和晏宁一起走进教室特别奇怪,于是在楼梯处顿了顿,抬头看着晏宁。 晏宁说:“都是同班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上一回我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拿你当挡箭牌,这一次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 庆余憋了一路,想问却不敢问,最后只敢用眼神来表达。 这算是他的回答。 “晏宁你……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庆余伸手扶着楼梯的栏杆,脚尖抵着大理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知道。”晏宁说,“我没打算客气,所以以后你帮我值日吧。” 庆余:“啊?” 晏宁转过身,嘴角浮起一层笑。 晏宁的值日是排在周四,值日的内容就是负责当天篮球场三号筐周围的整体环境。 这篮球场,除了秋天有落叶刮过来,春夏有花瓣落下来,冬天有雪花飘在上,以及打篮球散场之时,周围的同学偶尔留下的瓶子之外,常年处在看上去十分清洁的状态。 再说了这室外篮球场,本身也不需要像打扫教室那样,需要扫地拖地。 庆余每帮他值日一回,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请她吃一回饭,或者请她吃别的东西。 “对了庆余,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晏宁再次问询。 庆余只好再伸手试试额头,说:“刚才应该就是饿得吧。” “我那儿有温度计,你在教室里量量体温。” “真的不用了……” 晏宁不再说什么,抬脚回到教室,心里默叹:哎,这年头助人为乐也是不容易的。 晏宁回到教室,发现杨真真坐在孟和的位置上,也就是他位置的旁边,手里捧着一个蛋糕。 杨真真看见他出现,眼睛里顿时冒出光。 她满脸欣喜地站起来,对晏宁说:“晏宁,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晚上不会出现在教室里呐。” 教室里不光有多余的杨真真,还有几位正在奋力赶作业的同学。 某位男同学见到晏宁,本想问他要作业抄抄,但发现杨真真正和晏宁说话,也就没好意思打断美女的说话。正好他发现又走进教室的庆余,大概是实在没人可求助了,就对庆余说:“那个谁……你数学作业写完没有?江湖救个急,给看看答案呗。” 庆余“哦”了一声,立即把作业拿给那位男生,并对他强调:“我写得不一定都对。” 杨真真没想到庆余也在一班,她盯着庆余,差点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见晏宁伸手在抽屉里找东西,杨真真才突然醒悟似的把蛋糕递给晏宁,说:“这是我生日蛋糕,我我特地留了最好的那一块给你。”晏宁没接,杨真真也不多言,把蛋糕放在他桌子旁,红着脸离开教室。 忙着抄作业的男生笑嘻嘻地对晏宁说:“晏少您这夏天都快成春天了,桃花漫天开啊。” 晏宁面无表情地把蛋糕递给他,说:“吃吗?” “吃吃,当然吃了。杨真真大美女的蛋糕,一定好吃。”男生接过蛋糕,贱兮兮地冲庆余笑了笑。 晏宁翻看课本,开始预习明天的课。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生抄完了作业,对庆余说:“喂,那谁,抄好了,作业本还你。” 晏宁发现自己好像皱了皱眉头。 庆余听到之后哦了一声,起身回来拿自己的作业。 当庆余经过晏宁身边的时候,晏宁把手里的温度计往她面前一举,说:“给你,量体温。”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庆余安静地接过温度计,在位置上坐下之后就听话地量体温。 十分钟之后,她把温度计拿出来,正要看,手里的温度计被晏宁拿了过去。 三十七度九。 低烧,不算严重。 不过还是得拉着她去校医室看看。 晏宁已经决定了,将助人为乐进行到底。 等他像带着宠物一样带着庆余离开教室之后,那几位抄作业的男生们彼此对视几眼,纷纷表示费解。 这身为男神的晏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亲民了? 最主要的是,他那亲民的对象……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男神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庆余手里。 不然就只能解释他是瞎了眼了。 &&& 周日的校医室,有人值班。 庆余不敢在教室和晏宁争辩,不过她也没打算真去校医室,她身上没多少钱,去一趟校医室随便开点药都要好几块钱。她哪儿舍得花这个钱,一般的小毛病,她都是硬扛过去的。 于是在去校医院的路上,庆余对晏宁说:“晏、晏少,我自己去校医室就可以了。” 晏宁看了她一眼,直白地问:“你身上有钱吗?” 庆余被他说得脸刹那间红透了。 “另外,别跟他们学叫我晏少。”晏宁抬头看着前方,“听着别扭。” “我知道了……”庆余还是有些不愿意去。 晏宁一手将她拉进校医室里,对她说:“以后周四篮球场三号篮筐就交给你了。” “哦,好的。”庆余看见值班的医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医生问:“同学,怎么了?” 庆余刚要张嘴说话,晏宁就替她说了:“她有点发烧。” 医生拿出消过毒的温度计,让庆余张开嘴巴,把温度计塞进她舌头下方,对她说:“先量量体温。” 过了一会,医生见时间差不多,让她张开嘴巴。 医生看了看温度后在本子上记下温度,并示意庆余在自己前面的凳子上坐下。随后医生拿出压舌板,让庆余张嘴说“啊”,在他压的时候,用手电筒照着她的喉咙。 “喉咙疼不疼?” 庆余摇头。 “还有哪儿不舒服?最近晚上睡觉会不会觉得冷?” 庆余想了想,说:“肚子有点不舒服,但是不像是要拉肚子。晚上睡觉……晚上睡觉不冷啊。” 医生听了之后,又问:“月经几号来的?” “啊?”庆余回头看了一眼晏宁。 医生没好气地笑了,说:“我问你,你看他干什么?” “上次……上次好像是高一的时候……我,就来过那一次……”庆余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想到要在晏宁面前说起如此私密的事,庆余觉得好尴尬啊,尴尬得真希望晏宁现在能去外面。 医生看了一眼她的学生证,算了算她的年龄,说:“你十六岁了吧,到现在就来过那一次?” 庆余红着脸点头。 “具体是几号还能记得吗?” 具体几号……具体是几月几号来着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晏宁见庆余想半天还没想起来,就替她说:“今年一月,快期末考试的时候。” 说完,晏宁发现,庆余和医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第十七章 医生的目光中表达得更多的是震惊,而庆余,除了震惊外眼里还藏着一丝恐慌。 当这两双眼睛在他脸上滞留之时,晏宁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身子顿时僵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常态。 他目光从医生身上掠过,最后停在庆余脸上,并对她微微一笑。 看着那两位仍然在惊讶中未恢复过来,晏宁动了动嘴唇,想对庆余解释一下,不过最后他只是抿了抿唇。 多管闲事到了这个份上,他也真是佩服自己。 之后还是医生率先打破尴尬。 医生轻咳一声,问庆余:“是今年一月份左右吗?” 庆余听到医生的声音,轻轻“啊”一声,幡然醒悟般地把视线从晏宁身上收回,有些不确定:“是、是吧……” 她努力回忆,记忆深刻的只是来的那几天,肚子很疼,疼起来连作业都写不进去,自己特别着急,好像正是在复习整个学期课程的时候……于是她赶紧点头,对医生说:“我想起来了,是一月的时候。” 晏宁默默地垂下眼眸。 他现在特别希望自己能回到二十分钟前,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站在门口,让庆余自己一个人进来看病的。 瞧现在把大家给别扭的。 医生了解地点点头,停顿了好几秒,忽然又问:“有交……朋友吗?” 医生本来没打算问这句,不过现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这些高中生,你说是他们都是孩子吧,懂得可不比大人不少,尤其是那些长得惹眼的男生女生。 庆余怔了怔,两眼瞪得老大,急忙不停地摇头,说:“没有没有。”说完她还偷偷瞄了一眼晏宁。 医生看她偷看晏宁,也不问了,干脆说:“你去帘子后面的床上躺下。” 医生拿着听诊器跟着走了进去,他给庆余简单做了个检查,出来后对庆余说:“你们是高中生,早恋是不对的,没有就最好。” 说完,医生自己都觉得这番话有些好笑,这个叫庆余的女生,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一看就会断定她没有男朋友。 怪就怪这俩学生之间的互动,总让他产生诡异的错觉。 医生这时在病历单上飞快地写着,并嘱托庆余:“同学你十六岁了啊,要懂得照顾自己,尤其是饮食上。你这个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导致内分泌出现问题,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吃几天看看,如果肚子还觉得不舒服的话,最好是去医院做个完整的检查。” 医生随后给庆余拿了几包药,并对庆余强调了一遍如何吃药。 等晏宁付了钱,和庆余一起离开校医室的时候,医生摇着头,再次感叹:现在的年轻学生啊。 &&& 庆余提着药,紧紧地跟在晏宁身后。 晏宁腿长,一步跨出去就能赶上庆余两步,他还走得特别快。 庆余几乎都要小跑起来了。 她本想说,晏宁我暂时没钱还给你,等找到双休日兼职的工作之后,我一定还钱给你。 她这几盒药,加起来要六十多块钱。 庆余想到自己身上总共才只有一百三十多块钱,觉得非常沮丧。 她想起晏宁刚才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初潮,又觉得更加沮丧。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在同学面前丢了大脸,当时她自己完全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肚子没来由地疼,因为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肚子的那种疼法,其实是身体在告诉她月经来了。还好那时候是冬天,不然……她裤子上染红的就不止那么一点点了。 她在想,难道晏宁一看见了吗? 唉,好丢人。 她撇了撇嘴,紧紧地跟着晏宁,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晏宁突然停下脚步。 “你日记本上有写。”晏宁微微挑眉。 “日记本?”庆余问,“我在日记本上写过?” “就是……”晏宁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你高一时候丢的那本日记本。” “真的?”庆余努力回忆。 晏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我高一又没见过你。” 庆余被他反问得瞬脸红了。 她忽然疑惑起来:“晏宁你、你是怎么看到我日记本的?”这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疑案之一,当年寝室里没有人说见过,也没有人偷偷再把她的日记本还回去。她也查看过下床的床洞,里面除了灰尘、赵依然的鞋子箱子和不知道谁掉的两块钱外,什么都没有。 晏宁不想跟她说太多,简略回答:“随便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庆余明白,一定是孟和说的。 孟和高一的时候总爱找她的茬。 她刚到学校那天,再次看见孟和,心里还很怕孟和总盯着她,时时刻刻想要看她出糗。 晏宁看庆余走的路线是往教室而去,便对她说:“我觉得你现在最好是回寝室休息。” 庆余想起自己英语单词还不会默写,刚要开口,又听晏宁不耐烦地说:“好歹别让我觉得自己白做一回好人。” 庆余立即低下头,快步朝寝室走去。 回到寝室,吃了药,第二天早上醒来,庆余就发现自己那个来了。 难怪昨天觉得累。 &&& 这几天,晏宁忙得彻底把庆余抛之脑后了,因为,他那将全部身心都献给了航天事业的父母暂时回家住了几天。 他每天都忙着家里学校来回跑。 毕竟是亲生父母,虽然每年见面的时间很短,但他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秒钟。 正好,过几天是学校的校庆。校长希望晏宁的妈妈,能作为校友来参加一中建校九十年周年庆典。晏宁的妈妈,那一年高考是全校第一名;现在的校长,当年是刚分配到一中教书,正好教晏宁的妈妈。 这一次的校庆学校十分重视。 舞台已经搭建完毕,三个字形容:高大上。 晏妈妈十分疼爱儿子,只可惜她工作原因,需要她和晏爸爸常年呆在基地研究,陪儿子的时间很少。所以对于这一次儿子学校,也是她的母校,举行校庆,她是必须要参加的。 晏宁对此不置可否。 科学家噱头很大,不过同学们应该不会经常在电视上看到。 反正他不说,同学们也不一定知道。 不过当晚,晏宁的爷爷,在听说儿子儿媳从研究基地回来之后,立马从香港飞了过来,并郑重地宣布:孙儿学校的校庆,我这当爷爷的,必须给捧个场。 晏宁感到……压力好大啊。 他只想在学校里做一个低调的学霸,并不希望全校学生都知道他是晏氏集团董事长的孙子…… “你晏宁,确确实实是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富家少爷嘛。”作为晏宁好兄弟的孟和,得知了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跑过来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幸灾乐祸,“晏少,以后我缺钱了,就找你啊。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 晏宁表情冷淡地说:“跟你不熟。” “果然是人不如新。自从有了庆余,你的眼里再也没当年手足的位置了。”孟和嬉皮笑脸地说,“就算你能否认我和你是从光屁股时候就建交,你还能否认以前咱俩幼儿班时候调戏隔壁班小美眉这件事吗?” 晏宁露出万分嫌弃地目光:“咱俩?你语文没学好?明明你自己犯贱去调戏人,结果被人小姑娘追着满幼儿园打。要不是我帮你,你估计能被一姑娘打哭吧。” 孟和:“……” 他发誓这辈子也不会晏宁提当年这两个字了。 不过孟和的话,却让晏宁想起庆余了。 这几天,他忙着照顾亲情,没怎么去关注庆余。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今天是周六,她不会又在到处翻垃圾桶捡瓶子吧……庆余……唉,庆余! 晏宁感到心烦,对孟和说:“陪我出去兜兜风?” 孟和眼睛发亮,说:“开你爷爷去年送你的那辆牛b拉轰的跑车吗?” “你想多了。”晏宁送他一记白眼,“开你会开的,两个轮子的。” “擦,这大热天的,骑什么自行车。”孟和撇嘴,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去不去?” “去去去,晏少不管去哪儿干什么,我的肝脑涂地死生相随啊。”孟和被自己的马屁给恶心到了。 两个人骑着几千元的外国进口山地自行车,风骚地穿行在车流不息的街道中。 晏宁也不知道想去哪儿,只是随意沿着马路往前骑着。 孟和一路骑一路炫自己那蹩脚的车技,还时不时对路边行走的美女吹着口哨。 说实话,晏宁觉得自己要是那些美女身旁的男士的话,一定特别想把这脑残孩子从自行车上拽下来揍一顿。 别人懒得计较,估计是看出来他还只是个学生。 骑着骑着,孟和突然指着前面的公共厕所道:“看看,学校艺术团的杨真真……据说这次校庆她要上台唱歌。” 孟和看到的是杨真真,晏宁看到的确实杨真真旁边的庆余。 他急忙按刹车。 庆余比杨真真矮了一个头,这时不知道杨真真在对她说什么,她一直低着头。 她手里拿着抹布,另一手里提着一个小桶。 看起来像是在给人打扫卫生。 他目光往后看了看,后面是一间公共厕所。 孟和见晏宁停在这儿,也跟着停下。他对晏宁说:“杨真真好看吧?高一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最好看的。哦,对了,她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那个什么古新国际花园。” “哦。”晏宁皱了皱眉,“那不是离学校很近。” “对啊。” “那她需要住校?” 孟和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惊道:“晏宁,你不知道?她高一的时候就发誓要追随学霸晏宁的步伐啊。” 晏宁面无表情,对孟和的惊讶没有任何表示。 他只记得,自己的一号爱慕者是庆余。 杨真真是哪个? “她们在忙什么?”晏宁问。 孟和眯眼,仔细观望,说:“看不清楚……在聊天?杨真真高一的时候和丑女是一个寝室的,说不定是同学意外相见,聊八卦呐。” “是吗?” 晏宁将车锁在路边,慢悠悠地朝杨真真和庆余走过去。 突然,他看见,杨真真伸手,动作飞快地朝庆余脸上抽去。 庆余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晏宁脚步猛地停了一下。 孟和见此,也长大了嘴巴,说道:“擦,杨真真看不出来,脾气这么坏。我的没打过丑女耳光啊,她倒是……”他瞄了一眼晏宁,暗暗替杨真真捏了一把汗。 杨真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更加气愤,她抬手还想继续,庆余却捂着脸,躲了过去。杨真真身边的女同学拉住了她,似乎是想让她别打得过分了,毕竟这女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庆余眼里噙着泪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对杨真真道:“我为什么要勾引你男朋友?我又不知道……不知道晏宁是你男朋友……” “真不巧。”晏宁的声音传来,他回忆刚才孟和说到她的名字,“杨真……真,我特别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男朋友。” ☆、第十八章 晏宁走过去,伸手将庆余拉至伸手,整个人如一座山,把渺小的庆余挡在了身后。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杨真真和她身旁的那位女生。 那位女生悄悄扯了扯杨真真的衣角,低声道:“你家男神好凶。” 孟和瞪了那女生一眼,心想这小丫头真不会说话,还你家你家的……非得火上浇油才开心?晏宁那气势,分明是处在不能再去惹的状态了。 孟和猜他主要是气杨真真在外人面前造谣吧。 杨真真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晏宁,她看着晏宁,不安地解释:“我、我……晏宁,我就是随口说说,跟庆余开玩笑的。”她努力挤出一丝干笑。 晏宁回头看着庆余脸上鲜红的五指印,“你喜欢这样和人开玩笑?如果你喜欢,我想会有人乐意去满足你的。” “晏宁,那是意外,真的、真的是意外。”杨真真撅起嘴,瞪了一眼身边的女生,像是在埋怨她怎么不提醒自己晏宁来了。 晏宁一眼都不想多看杨真真,对她说:“请不要有下次。还有,不要再造谣,我跟你只是同校生,连同班同学都不是。” 明明是心平气和的姿态,可在场的杨真真,却听得心底发凉,仿佛是忽然走进了超市的冷冻区。 晏宁回过身看着庆余,目光在她手上的拖把和深蓝色塑料小桶之间游走,桶里有半下水,可能放入了清洁剂之类的东西,水面上浮起一层白色泡沫,里面还放着几块抹布。 最后他又把目光移回庆余的脸上,只不过庆余一直低着头,他个子又比庆余高出许多,所以只能看见她额前的碎刘海。 晏宁“唉”了一声,瞅着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做低姿态,有些不悦,说:“下回别人再这么对你,你就大胆还回去。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的,知道吗?” 杨真真望着晏宁,听他耐心地跟庆余说话,心里的火一窜一窜地往上冒。 她上前一步,刚要说话,被孟和猛地往后一扯。 “孟和你有病啊,你拽我干什么?”心里的怒气不敢对晏宁释放,正好孟和凑上来,杨真真的态度就别提有多差了。 孟和恍若没听到杨真真的话,急急忙忙拉着她走到远处。 杨真真身边的女生见此,立刻跟了过去。 “放手!”杨真真气得眼圈有点儿红。 孟和道:“哎哟,两位大小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合伙欺负人吗?高一你就这样对庆余,你说这都高二了,你怎么还跟庆余过不去。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杨真真抽了抽鼻子,说:“我爱欺负谁就欺负谁,关你们什么屁事。” “那你去对晏宁说,冲我发火有什么用。”孟和白了她一眼,“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不带脑子。看不出来咱们晏少对庆余十分关心吗?” “看出来才不爽的。”杨真真跺了跺脚,心情更差了,看着正和庆余说话的晏宁,觉得心口都疼了。 “我说你们女生就喜欢吃小醋。庆余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你觉得晏少会看上她?”孟和自信满满地打包票,“他不可能真的喜欢她的,顶多是可怜他。你去欺负他可怜的人,不是等于逼他讨厌你。” 杨真真一愣,反问:“真的?他只是可怜庆余?” 孟和扭头看了一眼晏宁,发现他正在抬手在庆余脸上摸了一下,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用自己都不肯定的语气说:“真的吧。” 站在一旁尴尬的女生赶紧附和:“我觉得是的。那女生长得哪有你好看,她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道。” 孟和点头,却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庆余和晏宁。 作为擅于观察总结的人,孟和觉得……事情不妙啊,好像发展的方向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对呐。 &&& 晏宁见她脸上的掌印如此明显,猜到刚才杨真真那一巴掌打得特别用力,便抬手摸了一下。 庆余的头低得更深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晏宁说,“我还奇怪你在这儿干什么。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 庆余抿唇,看着手里的打扫工具,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今天出来,本事打算找找有没有需要兼职工的地方,然后就碰到了负责管这个公共厕所清洁的人,那负责人正为清洁工临时回家而发愁,看见庆余过来问,就想让她帮忙打扫两天,工资日结,一天三十块,也不用一直打扫,就上午下午各来一次,里里外外弄干净就行。下午五点的时候,她会过查验,同时结账给庆余。 庆余自然是同意的,这样两天之后她就能入账六十元。 想到这个,她心情就好了许多,也不再觉得委屈。 庆余抬头看着晏宁正不悦地盯着自己,解释道:“我就上下午过来一次,简单打扫,不累。” “一天多少钱?” “啊?” “多少?” 庆余朝晏宁伸出三个手指头,眼里透着小小的满足,回答她:“三十。” “哈。”晏宁差点背过气去,“干几天?” “就今天和明天……后天,估计他们就能招到正式的清洁工了。” 他伸手翻着口袋,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只带了钥匙没带钱,于是朝正盯着自己看的孟和招招手。 孟和赶紧让杨真真回家去,别在这儿晃悠,说完就屁颠儿地跑到晏宁旁边。 “带钱了吗?”晏宁问。 孟和掏出钱包,“带了。” 晏宁直接从里面抽出两百,塞进庆余手中,说:“拿着,明天不要来了,好好在学校里休息。” 庆余拒绝,眼里竟然还有一丝坚定,说:“不用,真的不用,我能靠自己还清欠你的钱的……” “再说一遍。”晏宁微微挑眉。 庆余立马垂下头,先前的坚定荡然无存,说:“……谢谢,算我借的。” 她发现,自己很害怕被晏宁讨厌。 怕到觉得自己哪怕是得罪所有女生也无所谓。 晏宁转身离开。 算借的?以她现在的状态,拿什么还? 而且他还可以让她一直借,一直借,借到还不起。可是真到那个时候,他打算对庆余怎么样?又不能逼她还钱,又不能逼她……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 说实话,晏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他觉得,好像每一次看见庆余,自己都要冲动一回。 回去的路上,孟和一直很安静,规规矩矩地和他并排骑车。等回到家,孟和才小声地问:“晏宁,你……认真了?” “你说什么?”晏宁觉得自己没听清。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丑女早恋?”孟和的语气闷闷的,“校长知道了会哭的,他那么器重你。” “只是同班同学,互相帮助。”晏宁晃着手里的钥匙,说,“你想歪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犹豫,明天要不要先回学校,看着庆余呢? 他总觉得庆余不会认真听话的。 庆余确实不会听他的话。 她哪里敢去奢望晏宁一直帮助自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对她生死置之不顾。 自从离家出走来到一中,她和家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决裂了。她曾经也在努力幻想,或许父母看在血浓于水的关系上,会来找她,毕竟她是她们的女儿啊。可是没有……高一寒假,大年三十那一晚,她偷偷回了家,一直等到天黑才鼓起勇气往家里走,走到门口,她听到屋子里的欢声笑语,偷偷绕到屋后,隔着窗户看见家里人在欣喜地忙着过年。 她的亲弟弟庆宝,一身新衣裳,手里拿着最新潮的变形金刚玩具,和二娘家的小弟弟一起玩。 她的父亲,叼着根烟,在看电视。 她的母亲,正和二娘一起包饺子,两个人有说有笑,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 庆余觉得,这个家,似乎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也不会有人惦记她。恐怕就算是她在外面死了,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吧。 只因为她是个赔钱的女儿。 她在屋后的墙根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人发现。 后来,她去了坟地,陪着阿婶过了人生第一个最孤单的新年。 ☆、第十九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晏宁陪着爷爷下围棋,心不在焉,一连输了好几局。后来,他发现在家里实在坐不住,心里总在担忧,杨真真会不会再去欺负庆余。 或者说,他担心她其实舍不得花自己给她的钱,而继续去打扫厕所。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拿起背包,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决定回学校。 晏妈妈十分诧异,问:“宁宁,怎么你要回学校?” 晏宁“恩”了一声,开始在脑海里组织词语,想着怎么把家里三位聪明的大人糊弄过去。 正在厨房亲自下厨的晏爸爸听到晏妈妈的话,走到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菜刀,探出头问晏宁:“马上午饭就好了,老爸亲自准备的大餐。” 晏宁对父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说:“爸、妈,我这一个星期天天往家跑,功课也没认真。我要早点回学校温习,校庆结束就是月考,考试成绩太难看的话,校长又要找我单独谈心。” “那也吃了午饭再去。”晏妈妈瞪了晏宁一眼,“再说爷爷也在。” 晏爷爷却笑着,说:“去吧。” 他早就从司机嘴里得知,最近这孙儿……有早恋的倾向。 晏宁得到了爷爷的首肯,顺利地离开家。 他骑着自行车,沿着昨天相同的路线往学校骑去。 今天,他骑得是普通的单车,不是昨天的山地自行车。 山地自行车,没有后车座,不方便载人。 当他骑到昨天偶遇庆余的地方时,果然是毫无例外地看见了庆余。 “庆余。”晏宁单脚踩在地上。 他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中午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看得庆余有些晃眼。 庆余万万没想到,晏宁他居然还会来查岗! 这种说话不算话被人抓包的尴尬,真是让她觉得窘迫。 可是今天上午都来了,要是下午继续,那这上午岂不是白干了…… “庆余。”在她思忖期间,晏宁有些不耐烦地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庆余赶紧把东西在旁边放好,走到了晏宁旁边。 “还没吃饭?” 很明显,她刚打扫完。 庆余“恩”了一声,点点头。 他示意庆余坐到车上,并说:“我也没吃,一起去吃饭,然后回学校。” 庆余迟疑着:“噢。可是我……”三十块钱马上就赚到手了,真的要放弃吗?好舍不得啊。 晏宁长叹一声,说:“真拿你没办法。” 庆余把头低得更厉害了,她想起晏宁给自己的钱,觉得脸很热。也有可能是阳光太强烈,照得浑身热气直冒。 晏宁拧着眉心,问:“你今天下午是几点过来?” “我四点才会来……一个小时就能忙好,然后负责人五点给我钱。” “那从吃完饭到四点这期间你……”晏宁突然不想问了,他猜她一定又是在捡垃圾,“算了,你快上车,再不走我们都要被太阳烤焦了。” 庆余抬眼偷偷瞄了一眼晏宁,终于还是小心地坐在自行车后面。 晏宁提醒她抓稳,然后骑车去学校附件的旁边的美食街,那儿好几家餐馆,饭菜味道都不错。 太阳仍然火辣辣地照在身上,但是庆余却觉得心里不再燥热,而是平静了很多。 她第一次靠晏宁这么近,能闻到属于他的独特气味。 美食街上的人很多,晏宁在思考,如何巧妙地帮助庆余并不让她觉得尴尬,分神之间差点撞上一对男女。他猛地刹车,让庆余毫无防备。 庆余整个上半身都顺势撞在了晏宁了后背,两只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腰间的衣服。 反应过来之后,她猛地松开手,坐直,心扑通跳个不停。 “晏宁,对、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弄脏了你衣服没有?” “弄脏了你负责洗干净。”晏宁直视前方,嘴角往上翘了翘。 他在笑。 不是嘲笑。 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吃饭的时候,晏宁开始思索,自己如此怜悯庆余到底是为什么。 他起先以为自己是因为高一那个日记本。 又或者是想要见识一下被全班人孤立的人,是怎么坚持静心学习的。 后来又觉得是因为可怜她,看她一个女孩子辛辛苦苦赚那点生活费,本能地同情她。 但是现在…… 他好像……又多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了呢。 他看着庆余,看着她十分局促地结果服务员端来的饭菜,连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妨碍到了什么人。刚才她看到菜单的时候,仿佛也被吓了一跳,那神情好像恨不得立刻从这儿出去。 “庆余,你生活费都是你自己这样打零工赚来的吗?” “是啊。”庆余抬起头,咽下一口饭,“我暑假打零工赚得比较多,正好可以交学费。” “学费钱也是?……为,为什么呢?”晏宁想不通啊,高中的花费其实并不算特别多,又不是大学。她家里究竟贫穷成什么样? 庆余低头看着面前的饭菜,支支吾吾。 见她为难,晏宁并不追问,说:“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你别这样紧张。”他转移话题,“好吃吗?” 庆余咬着下嘴唇,点点头,问:“晏宁,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真的因为想让她帮忙值日吗?她上个星期已经发现了,那儿其实根本不怎么需要值日。 唉,生活委员好偏心,给她安排的值日就是打扫教室。 晏宁笑了,反问:“我对你好吗?平时我请人吃饭都是去人均几百的地方。” “啊。”庆余眼里闪过一丝窘迫,“你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从来没有人,会请我吃饭。” “那你可得好好记住我,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回请我。”晏宁不动声色地给她碗里夹了几块肉。 吃完饭,晏宁推着车和庆余沿着美食街走着。 庆余不敢到处乱看,她就怕自己看到有人丢瓶子,然后自己本能地跑过去捡…… 她猜,晏宁看到自己这个行为,一定会嫌弃得再也不跟她讲话的。 她大概真的不知道,晏宁早见识过那个画面了。 为了打消庆余继续这样一面打零工一面学习的状态,晏宁问她:“下个星期校庆过后,就是月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到成绩,庆余觉得有些揪心。 高二课程更加紧张,很多地方她都没认真吃透。 本来英语就差得不能再差,别的要是不能拔尖,那她这次月考成绩可想而知了。 “我看你英语基础特别差,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 庆余惊喜地望着晏宁:“真的?” “当然。” “我……我水平很差很差……跟初二的差不多……”庆余脸红地看着晏宁。 晏宁扬起嘴角,说:“别给初二生丢脸了,我看你顶多是初一上学期的水平。” “唉。” “不过你也别丧气,只要你肯花时间,每天挤出三个小时从初中开始恶补,应该不会差太多。” “三个小时……” 庆余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十分动心。 她知道自己英文基础是多差,如果不赶紧把这一门补上,以后考大学压力会很大,万一考不上,她又哪里有钱选择复读。 可是如果每天都要给出三个小时,她又没时间赚钱了。 算了,欠晏宁的钱,以后再还吧。 反正已经欠下了。 她对着晏宁,用力地点头。 下午,晏宁骑着带着她去了书店,买了基本初中的英语教材,然后就在书店旁边的咖啡馆里,从她最薄弱的音标开始教起。 庆余一开始在咖啡馆里觉得很紧张,以前路过这种地方,她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她觉得,这好像不属于能踏足的世界。 不过,当她进入学习状态之后,那种紧张胆怯开始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庆余总算摸准了音标的读法。 晏宁夸道:“你挺聪明。” “我本来就不笨。”庆余真正开心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小骄傲显露出来,“我中考是全校第一名。” 说完,她看一下时间,惊道:“不好了,我得赶紧去,不然拿不到今天的三十块钱了。” 这儿离学校并不远,庆余以为晏宁一定是打算直接回学校。 不过,晏宁说:“我骑车带你过去,这样快一点,你一个人走过去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他的样子,根本不容庆余拒绝。 幸好他背包里没放几件衣服,新买的书都能塞进去。 “在学校里不太方便,以后每周六周日,我都在这儿给你补习。”他对庆余说。 庆余默默地认同了他的提议。 在学校里会被同学看到,尤其是喜欢晏宁的人,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下午五点钟,晏宁在远处,等着庆余。 当庆余从负责人手里接过邹巴巴的三十元钱时,回头对等待的晏宁会心一笑。 晏宁正了正身体,脑海里不停回放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做的是事情有了意义。 ☆、第二十章 晏宁抬腕看了看时间,五点十九分。 正好可以去吃晚饭。 他拿起放在车座上的书包,背在了身上。 庆余攥着钱,跑到晏宁身边,说:“负责人挺好的,还夸我做事认真。” 她看着晏宁身上的背包,突然想起来,他帮自己买的英语书都在这包里。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下午的打扫,以及三十元工钱,完全忘了晏宁一直帮她拿着书,虽然只是几本书,但是一直背着也很重啊。 于是她忙上前要替他拿包。 晏宁按住包带,嫌弃地看了两眼她那瘦削的肩膀。 庆余不敢造次,讷讷道:“总不能一直让你帮我吧?” “没关系。”晏宁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别傻站着了。” “回学校?”庆余摸着被他敲过的地方。 晏宁反问:“肚子饿不饿?”没等庆余回答,他又继续说,“我好像饿了,教一个基础这么差的学生,费脑筋。” 庆余红着脸,坐在车上,抿唇不语。 她发誓,一定不能让晏宁对自己失望。 “要不我请你吃饭?” 晏宁对她这么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报答。 “你?”晏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庆余看着手里的三十元,“请你吃这么多钱的。” 她从来没奢侈过,但是对晏宁,好像花光积蓄也不怕。就算请大学生来给自己补习英语,那也要一个小时二十元,相比较自己能给的,她觉得晏宁已经是大发慷慨了。 晏宁微微挑眉,将车停在了某购物中心前面。 如果没记错,七楼有一家苏菜馆,里面的饭菜很好吃。 他觉得,有必要让庆余长点见识,不能让学校食堂的大杂烩馋得她流口水。 庆余惴惴不安地跟着晏宁到了七楼,眼看晏宁就要走进去了,她轻轻地拽了一下晏宁的背包带子,小声说:“要在这儿?” 晏宁点点头,唇角上扬,说:“不是你说请客的?” “可是……”庆余看着晏宁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腿下发软,声音越来越轻,“我……我只请得起……” “走啦,我请你吃。”晏宁越来越觉得逗庆余也很好玩了,“刚才你说我对你好,我只好认真一回,请你吃一回人均几百的饭菜。” 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瞧着这一对不搭调的早恋生,怀着我都还没有男朋友,这帮八零后高中生都开始谈恋爱的悲伤心情,走上前,面色沉重地问:“两位要吃饭吗?有没有预约?” 服务员看得出来,这两位虽然是学生装扮,但是那男生吃得起,看他手腕上戴的表就知道了。 至于男生旁边的女生,她……她只能猜测这是一个灰姑娘的童话的现实版本了。 “没有预约,两个人。”晏宁说话间,庆余偷偷望了一眼迎宾台上摆放的菜单…… 那一页上只有一盘菜,那价格……对庆余来说,真的好奢侈! 一盘菜抵得上她暑假半个月的打工钱。 她偷偷看了一眼晏宁,心想,难怪同学会叫他晏少…… 两个人随后被服务员领了进去,同时放下两份菜单。 晏宁本想对庆余说点你想吃的,结果一抬头就发现庆余两眼发直地盯着菜谱,满脸挂满了惊叹号。他无奈地笑了下,自己点了几道菜。 一直到菜谱被收走,庆余还沉浸在“这也太贵了吧”的情怀中不能自拔。 “如果吃不完能打包吗?”庆余问。 晏宁嗯了一声,说:“应该可以吃完,我点的不多。” 当菜上全之后,庆余终于知道什么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她一直看着晏宁的吃饭的动作,看着周围的环境,努力学着他那样动作优雅地进餐,希望服务员别总用那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晏宁问她:“好吃吗?” 庆余点头如小鸡啄米,说:“好吃!就是太、太贵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多闲钱天天请你吃贵的,我看了一下你的气质,觉得吃食堂更合适你。” “天天?”庆余怔怔地看着晏宁。 晏宁要天天请她吃饭……她是不是在做梦呢? 晏宁的目光并不避闪。 他看着庆余的五官,心里想,如果她白一点,胖一点,把眼中的胆怯自卑拿走,释放出自信和坚定,那会变成什么样? 他觉得,自己眼光应该不会差的吧。 庆余好好养两年,肯定能让看不上她的人大跌眼镜。 她的五官,明明是如此协调。 晏宁“唉”了一声,起身去结账。 吃完饭,回学校,快到校门口的是,庆余道:“我从这儿下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被同学老师看到对你不太好……” 晏宁听了,扑哧笑道:“你是不是想歪了?真正不怕影子斜,坐稳了。” 天还没黑,不过通往学校这条路的路灯已经开了。 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变形了许多。 或者说,歪了很多。 当晏宁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前时,已经有八卦的女生把这件事在整个寝室宣扬了一遍。等庆余抱着书回到寝室,发现寝室里在的所有人都一脸探秘神情地瞅着她,仿佛要由外至里地把她看个精光。 “喂,刚才送你回来的是咱班的男神吗?” “能不能求问一下,你怎么做到的?” “真的和杨真真说的一样,你抢她男朋友?” “不对,不对,杨真真追了很久,根本没追上男神。” 大家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庆余愣了一会,连忙解释说:“不是,都不是,只是凑巧。” 她只说了这一句,别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她都担心会不会冒出一个女生像杨真真那样冲过来要打她。 还好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沉沉地进入梦乡。 &&& 时间飞快,转呀就是学校异常重视的校庆。 庆余对校庆的概念大约就是那天一整天都不上课。早读课免了,从七点半到八点大家在教室里上自习。八点十分,学生自行端着凳子有序进入各个班级的规定区域;这期间,各位校友都会陆续来到学校。 九点钟校庆正式开始。 校庆舞台搭建在操场正中间。 周围有很多安保人员。 据说,这一次学校请到了一位明星校友,以及许许多多政商界的名流,可以堪比大学校庆了。 那位明星据说是个唱歌的,曾多次获奖,不过她十四年前突然告别歌坛,直到最近几年才慢慢复出,并且在去年斩获当年度的最佳歌手奖。 很多喜欢听她歌声的粉丝纷纷表示,能看到她复出,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这一切都跟庆余没关系。 为了不让晏宁失望,她想要尽快让自己英语成绩提升起来。 哪怕身处喧闹之中,她仍然在埋头小声背单词。 晏宁说了,学习语言就是要说出来,你光眼睛盯着在心里默背不行的,需要读出来。 需要登台演唱的杨真真,穿着漂亮的演出服,跑到高二(1)班的区域,没看到晏宁,有些失落。 她看到庆余正在低头背单词,挖苦道:“装什么爱学习分子,再学英语成绩也是垃圾。天天妄想去傍上晏宁,也不照照镜子,真不知羞。” 庆余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仍然低头兀自背单词。 杨真真讨个没趣,不过一班的女生都缠着她问,学校到底有没有请到那位传说中的女歌星。 杨真真道:“不知道,还没看到人。” “看那么多保安,是不是请来了?” 在校生位置排在最后面,前几排位置是校市领导以及各位特邀嘉宾的坐席,中间是各界不同时期校友的坐席。 可能是因为请到歌星的消息传了出去。 很多不是周围的居民也纷纷涌入校园,在最最后面围观,想要一睹歌星真容。 当那位明星出现的时候,庆余明显感到了周围人的热情,同学们都站到了凳子上,有带相机的纷纷拿出相机,对准舞台不停拍着。 如果不是有安保人员挡着,估计很多人都要拥挤着到前面看了。 原本不好奇的庆余也不由抬起头,不过她只能看到一片人,根本看不见舞台。不过可以听到声音。 “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呵,说起来,我也有很多年没回过母校,看着台下的你们,我仿佛想起了当年在学校里学习的情景。” 她的声音很好听,似乎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愿意安静下来,等到她唱歌。 不过介于她的生活里没有电视和网络,对明星并不了解。 看周围人的举动,她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应该就是刚才大家在讨论的明星。 刚才本校学生跳开场舞的时候,大家完全没有这种热情。 庆余合上书,想听一听这位明星要唱什么歌。 这时,今天一直没露面的晏宁突然出现,拽着她离开此地。 “晏宁。”看到晏宁,庆余觉得那明星看不看得见更不重要了,“我今天把初二上册后面的单词全都背出来了。” 她开心地向晏宁汇报自己的进展。 晏宁点头,说:“想不想看大明星?我带你那边。” 晏宁把她带到了表演专区,从帘子侧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人。 以及围在四周的安保人员。 “我们这样偷偷溜进来,会不会被老师骂?”庆余担心地问。 晏宁道:“不会的。我刚刚跟老师说了,我们给大家看包。”他指了指堆在一旁的包。 台上的人开始唱歌。 “唱得真好听。”庆余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明星,觉得她长得好美。 “是挺好听的。她也挺有名的,叫什么……邹蕾。”晏宁扭头看着她,“你知道吗?好像是这个名字,我不太确定。” 庆余摇摇头。 晏宁弄了个工作证套在她脖子上,说:“这个是老师走后门给我的牌子,你戴上在这儿,就没人会撵你走的。我去我家人那边,回头你看腻了,就自己直接回去。” 庆余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舞台出神。 她好像听到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说:“其实我唱歌也很好听……” 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她自己。 ☆、第二十一章 美妙的歌声让她想起了以前。 记忆中妈妈对她并不坏,会抱着她出去串门,给她买新衣服,还教她唱童谣……不过,自从弟弟出世,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都不在有她。 那时候她也是倔,哪怕是做错了事,也不愿低头,总是跟父母傲。 后来,大约是她几次三番得不听话,真的惹恼了父母吧。 可论起来,她再怎么不听话,也赶不上她的弟弟庆宝。小时候,但凡是庆宝看上的东西,她就别想碰一下。庆宝看上了她的作业本,她妈妈就把她写好的作业拿给庆宝玩,她只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作业本被庆宝撕坏,最后要买新的作业本还被他们大人骂……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样回想起父母的过分偏心,才不会觉得那么难受。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 庆余听完,坐在凳子上,默默地把随身携带的英语单词拿出来。她是想背单词的来着的,可是一张口,却哼出了刚才那首歌的旋律。 她哼了两句,回忆了一遍,又哼出几句。 好像旋律还蛮简单的。 庆余拍打着脚,低头看着晏宁挂在自己脖子里的吊牌,脑海里蓦地冒出他那双修长干净的双手……那双手指着英语书上的单词时,她走神过好几回。 不过不敢让他知道。 她希望,晏宁永远都不要知道。 不然,他一定会和别人一样,嘲笑自己的。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能和他平等站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对他说的。 但愿有那么一天。 庆余带着这样纯粹的小心思,想到了初中时听到的那些情歌,低声哼唱起来。 “丑女你唱得不错嘛。”孟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此刻一脸坏笑地站在门口。 庆余急忙站起来,看着孟和,紧紧地抿起嘴巴。 “我说你怎么在这儿?你又不是学生会的。”孟和收起笑容,走近拿起她脖子上的吊牌,撇嘴道,“不会是你偷的吧?” “不是啊。”庆余把牌子夺回来,认真地用手擦了擦。 “晏宁给你的?他人呢?”孟和四处张望,“我正找他。刚才他还说要义务给人看东西。” 庆余抬头看了孟和一眼,说了句“他有事走了”,说完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走了。 “喂,这儿放着的都是演出同学们的包,你要是走了,万一有外校的人溜进来,东西丢了怎么办?”孟和拦住她,“我说你有点责任心行不行?马上节目表演完了,她们就回来了。” “啊?”庆余看着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各式背包,“可是……”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事情。 “可是什么?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孟和朝她翻白眼,“不然你把牌子摘了。” 庆余想了想,犹疑地指着孟和脖子上的吊牌,说:“你不是在的吗?” “我又不是给人看包的,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晏宁在不在?”孟和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庆余看着那些包,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听孟和的话。 等到演出的同学回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其实本来是有专门的人看包的,不过因为刚才邹蕾上台,很多人都被指派过去当起了临时肉墙。 庆余继续回到刚才的位置,看着台上。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群舞,领舞的是杨真真。 很多人因为邹蕾而来,邹蕾一走,那些人也慢慢散去。 庆余这时已经看不到大明星,只能看到她周围的那些保护人员。 她意兴阑珊地在凳子上坐稳,继续背单词。 过了没多级,便有人陆陆续续回到表演专区,换衣服的换衣服,卸妆的卸妆。 几个女生一起讨论起了邹蕾。 “哇塞,那个邹蕾看起来超年轻的。” “是啊……听说她有四十岁了,看着比我妈年轻多了。” “人家是明星,嫁的是有钱人,有的是钱美容保养。” 庆余见有人回来,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呆着,于是起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和表演完回来的杨真真照了个面。 杨真真今天一上午都没看到晏宁,她很希望晏宁能看自己表演,这一刻正是最最失落的时候,于是看到庆余的时候,更加郁闷。 庆余知道杨真真对自己不满,于是没等她说一个字,就抱着书飞快地离开。 杨真真只能对着她的背影,骂一句:“丑八怪,贱人。” 校庆在上午十一点半结束,学生们散场之后,需要把自己的凳子搬回教室。同时每个学生都已领到学校准备的面包酸奶和水果作为便餐。庆余觉得中午吃这个可以了。结果等她提着凳子搬回教室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份盒饭。 她拿起盒饭,四周望了望,发现大家都是放下凳子就离开教室。 住校生一般情况下,不太会去订盒饭。 庆余摸着尚温热的盒饭,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坐下来,在教室里安静地用餐。 下午半天没课,给学生们放松休息。大部分同学都是来教室放下凳子就离开。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庆余,和几位已经吃好午饭,正利用下午的时间,为月考做准备的好学生。 庆余边吃饭边在想,晏宁这时候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吃饭? 他家世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传说中的应酬。不像自己,除了学习做兼职,还是学习做兼职。 ……现在说不定他在陪校长 ……也有可能近距离接触了那位大明星。 庆余伸手捶了捶脑袋,强迫自己不要总想晏宁的事情。 她低下头,专心吃饭。 不过刚吃了一半,杨真真就出现在了一班。 这一次,她气势汹汹,直奔庆余而来,身后跟着好几位女生。看起来她有很着急的事情,脸上的妆都还在。 杨真真伸手猛地拍着课桌,问庆余:“刚才你是不是混进了表演区?” 庆余点了点头,说:“我不是混……” “你有没有翻我的包?”杨真真又问。 庆余连忙摇头,说:“没有啊。” 她谁的包都没碰,再说她也不认识哪个是杨真真的包。 “你没有?”杨真真冷笑,“我问了别人,她们进去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里面,不是你还能是鬼吗?” “你说什么?”庆余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庆余你别给我装了。我包里放着一千块钱,本来打算校庆结束请大家一起吃饭的,现在钱没有了。”杨真真把自己的钱包往她桌子上一摆,“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庆余震惊地看着她,站起来道:“杨真真,我不会拿别人的东西。所以你的钱不是我拿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吗?”杨真真低头看她桌子上的盒饭,冷笑着,“哎哟哟,这不是良记的盒饭,一份最便宜的盒饭也要二十多块钱。庆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上周还在打扫厕所赚生活费了吧,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盒饭。你身上的衣服都不值这么多钱吧。” “我……”庆余低头看着桌上的盒饭,一时间有点语塞。 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是晏宁订的。 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停止温习功课,都一脸看戏一样地望着庆余和杨真真。杨真真旁边的几个女生,开始附和着说庆余。 什么穷没什么,但是偷就不对了。 又什么穷地方来的人,真是给一中丢脸。 各种讽刺的话。 庆余双手紧紧抓着袖子,身体微微颤抖。 对,她没有钱,她连吃饭的钱没有,可是她从高一开始身上的每一毛钱,都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家里人不要她,她希望学校能容纳自己,她看着别的女生三三俩俩在一起聊天,也渴望自己能融入其中。 可是她怎么能融进去啊,她没有时间看电视,不知道她们聊的那些演员都是谁,她没有精力去研究歌星,不认识今天出现在学校里大明星邹蕾,她甚至现在会唱的歌都是初中时候听到的,她融入不进去,她一无所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很干净,她不会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庆余道:“你们不要没有证据就污蔑人,我没有拿杨真真的钱。” “你的盒饭就是证据!”杨真真伸手将盒饭推在地上,“庆余,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把钱拿出来还给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庆余心疼地看着浪费了一半的饭,咬着嘴唇,瞪着杨真真。 杨真真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瞪我?你偷钱你还有理了吗?你拿不拿出来?你不拿出来我搜了啊!” “别碰我!”庆余生气了,推开杨真真伸过来的手。 杨真真从那天晏宁跟她说过那几句话之后,心情就没好过,加上听人说晏宁骑车载着庆余回学校,更加生气,又想起庆余是个贼,偷了自己的钱……此时此刻,怒火中烧,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她把庆余挤到一边,直接把庆余的课桌掀翻在地,每一本书都被她拿起来抖了抖,可这满地狼藉中她并没有翻到钱。 她不甘心,让自己的朋友按住庆余,要搜她的身。 庆余不停反抗。 双方争执期间,杨真真把庆余揣在了地上,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她疯了一样在庆余身上的所有口袋里摸索,“这么短的时间,你一定把钱藏在身上了。” 甚至她把庆余这唯一的一件衬衫扣子都扯掉了。 庆余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伸手给了杨真真一巴掌,大家似乎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庆余还敢动手打人,都怔住了。这时,庆余又还了杨真真一个耳光。她伸手揪住胸前敞开的衣服,说:“杨真真,你别太欺负人,我说了没拿就是没拿。” “你敢打我!庆余你行不行我报警,让你下辈子蹲牢里过?”杨真真抱起别的同学课桌上的一整摞书,朝庆余砸去,“你还敢还手打我!让你还手!” 庆余躲闪不及,被厚厚的书角砸中脖子,没站稳,身子往下一跌,膝盖重重地磕在了课桌角上,撕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冒了出来。 杨真真还想继续的时候,被身边的女生拦住。 “杨真真,别打了,别打了!不能打了。” “谁让她偷我的东西。”杨真真说完,伸手捂着脸。 庆余没哭,她倒哭了起来,“我妈长这么大都没打过我的脸,你竟然打我。”杨真真越哭越伤心,最后谁也劝不住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在她们一开始起冲突的时候,在教室里温习的同学,就跑去办公室想找老师,可惜这个点儿,老师们都出去吃饭了,加上今天是校庆,也没人值班。 办公室的门都是锁着的。 学生打架总是特别吸引人。 很快,隔壁几个班在教室里的学生都纷纷聚集在一班,围观庆余和杨真真。 不明原因的学生就问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就在说“一班的庆余偷钱,偷了杨真真一千块”。 庆余气得一句话不知道能说什么,她站起来,努力压制着想哭的冲动,说:“我没有偷钱!” 终于,同学找到了杨真真的老师。 那位老师因为胃不舒服,想起胃药还在办公室,这才被学生拦住,来到了一班。 老师来了,大家心里也就知道没戏可看,在老师的驱赶下,纷纷散去。 庆余被带去医务室包扎伤口。 很不幸,校医室今天值班的医生还是之前的那位。 他对庆余印象深刻,包扎伤口的时候,还忍不住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 很显然,他问完这句话,站在一旁的老师脸色就不太好了。 包扎完之后,医生让庆余坐一会再走。 那位老师也留下来。 老师大体也了解了事情经过,便对庆余说:“庆余,现在这儿只有老师和你,你跟老师说实话,真的没拿杨真真钱包里的钱吗?” 庆余倔强起抬起头,说:“没有!” 从那老师的眼神里,庆余知道,这位老师并不信任自己。 她转过头,不想再理这位老师。 老师道:“那这样吧,下午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这事你们班主任会处理。如果不是你拿的,老师会叫杨真真给你道歉的。” 过了一会,庆余没有说一句话。 那老师本来也没教过庆余,对她自然不熟悉,就说:“那庆余你先坐一会,老师去看看杨真真。” 那老师走了没多久,庆余就从瘸着腿,慢慢地回到寝室。 她觉得自己很累,好想睡一觉,然后把耳朵里听到的那些话统统都忘了。 她躺在床上,却仍然听到同学们在窃窃私语。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希望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可是那些话,阴魂不散地在她耳边来回循环。 她就这样一直躺到吃晚饭时间。 饿得没有力气,但是她不自己出去吃饭的话,也不会有人帮她带饭的。 于是她去了食堂,强迫自己吃下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等她回到寝室,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寝室里的人在议论自己。她的室友,似乎翻了她的东西,正说着什么三百块钱。 那三百多块钱,有一部分是晏宁的钱,有一部分是她自己钱,还有一部分是前两天给人打扫厕所赚来的钱。 庆余本想开门进去跟她们理论,责问为什么翻自己的包。 可是听到那些人都用偷、贼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她放弃了进去,转身离开。 这一天,可以说是晏宁最忙的一天了。 他父母参加完校庆就要回研究基地,因此他一直陪着父母,下午还亲自送他们去了机场,回来之后,又被爷爷叫过去陪客人。 晏宁没想到,爷爷居然和邹蕾认识。 邹蕾的经纪人似乎想趁她现在又火起来的劲头,让她参演几部电影,想到晏先生的势力,就赶紧趁此机会巴结。毕竟都参加了一中校庆,有话题可聊。 邹蕾却没什么兴趣,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神情寥落。 晏爷爷告诉他,自己很欣赏欢邹蕾这个小丫头,她在娱乐圈算是比较干净的一类人,靠天分才华成名,不过她成名之后就火速结婚,紧接着当了妈妈,本来是要复出的,后来却一直没正式在大众面前出现。紧接着,晏爷爷不嫌浪费口水,跟晏宁讲起了为人处世的道理。 晏宁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爷爷你真不用这么早给我灌输交际能力,我还想单纯几年。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多,他可以回学校了。 回校的途中,他让司机把车先停在了购物中心。 那天在七楼吃饭,经过一个化妆品柜台,他看见庆余偷偷瞄了四次。 恩……他也不知道女生用什么样的护肤品比较合适…… 他本来是想司机来帮自己买的,但是又怕司机想多了,便硬着头皮自己去买。他对售货员说了庆余的肤质和年龄,让售货员随便推荐。 最后,他拿着给庆余“随便”准备的礼物,来到了教室。 他以为,庆余一定会在教室上自习。结果庆余不在,而且,同学们似乎是在议论庆余。 晏宁扭头看着身后的男生,微微挑眉。 男生没想到晏宁也会对八卦有兴趣,立即添油加醋地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晏宁听了一半,脸色就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等对方讲完,他问:“你就这样看着别班的女生欺负我们班的庆余?” 那男生愣了愣,有点儿不敢看晏宁的眼睛,说:“当时我不在……我听赵磊说的。” 赵磊立即举起手回答:“我是听何欣说的。” 坐在前排的女生何欣,回头看着晏宁,弱弱地说:“我们去喊老师了……” “她现在在哪儿?” 男生一致摇头。 女生不太确定地说:“她……她大概在寝室吧……” 晏宁起身准备去女生宿舍。 他对同学说:“别传谣,庆余不会偷钱。” “这……不一定吧……”赵磊冒死反驳,“万一真是她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觉得,她跟我在一起,会缺钱?” 晏宁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教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第二十二章 这一天对高二(1)班的全体同学来说,是最神奇的一天。 见到了明星,看到了女生打架,以及……男神的那一句“她跟我在一起”。 如果不是听到晏宁亲口说出这句话,大家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大家不愿意相信。 尤其是女生。 女生之间的攀比一直都存在,小时候是比玩具,长大了比家世容貌。这种攀比之中,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庆余的位置。她没有被攀比的资格。 可是,在所有女生认为最不够格的人,却是被晏宁第一个承认的人。 这种反差,让在场的女生,都感到难以接受。 谁能想象,高高在上不可以轻易触及的男神,会以这样的姿态落地? 但是这就是晏宁那一刻想说的。 他不知道庆余以前的生活里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希望庆余以后的生活里,能有他。 孟和曾经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知道。 如果能清楚地说出原因,或许现在也不会这么着急。 晏宁是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不过宿管阿姨难得热心,竟然上楼去帮他找庆余,可最后的答案却是庆余不在寝室里。 一中的校园并不大,晏宁不怕把整个校园都找一遍,他只怕庆余跑到校外。深更半夜,她又舍不得花钱,如果她真的不在学校里,他想不出来她会去哪儿? 他知道,庆余难过的时候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她一定是躲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里。学校就这么大,他总能找得到。 庆余从宿舍离开,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后来就绕道了操场,看到了已经在准备拆除的舞台。不过天黑了,工人们已经离开。庆余觉得很累,就走到舞台侧面,背靠台阶,整个人蜷缩在这三角形的缝隙之中。 她双手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就这么发呆。杨真真冤枉她,她努力地辩解,说了那么多句不是自己拿的,又有谁会当真。同学们还不是想当然地认为一定是她干的。连那个老师,都在怀疑她。 膝盖上的伤口好像被挣开了,但是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抬手,一遍又一遍地擦去那止不住的泪水。 明明告诉自己很多遍,不要为这些人这些事而伤心,可仍旧控制不住。 庆余不知道自己这样傻坐了多久,直到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双脚落入她的视线之中,她顺着往上看,发现是晏宁。 夜很黑,晏宁找到操场的时候,根本看不见哪里会有人。等他绕了一圈才走到舞台这一面,总是看见了要找的人。这样隔着几米远,看着她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区域之中,他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把她带去表演休息区。 “庆余。”晏宁蹲下,握住了她的手。 “晏宁,我……”庆余哽咽着,“我没有拿杨真真的钱,真的,我没有拿。” 晏宁将她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上下打量她,伸手碰了碰她膝盖上的伤口,发现湿漉漉的。 “还在流血?”晏宁皱起眉头,“我不过是离开半天而已,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谁会在乎我过得好不好?”庆余把头埋进胳膊里,“没有人会在乎我。” 庆余,我在乎,晏宁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在乎。 他让庆余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说:“没有人?那我算什么?” 庆余被他的话吓住,顿时不哭了,怔怔地望着她,不敢接他的话茬。 “还疼吗?”晏宁低头再次审视庆余膝盖上的伤口。 见庆余不吭声,他抬起头,又问了一遍:“除了这儿,还有哪儿不舒服?” 庆余不停地抿唇,不停地摇头。 “我们回去好不好?”晏宁又问。 庆余还是摇头。 她不想回宿舍,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宿舍里的人。 “那我们去医务室,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好不好?” 庆余顿了顿,终于改成了点头。 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麻了,而且猛一站起来,头很晕。晏宁急忙扶着她,最后让她先坐下,伸手按在她小腿上,像是要给她揉一揉。 庆余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麻雀,急忙收回腿,小声呢喃:“晏宁,不、不用了。它会自己好的。” 晏宁瞧她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也不去强行要给她揉腿。 过了一会,庆余再次站起来,低头说:“好了。” “你有多重?”晏宁扶着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 他没等庆余回答,直接将她抱起来。 公主抱。 这样省的她走路,也利于伤口愈合。 庆余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你有八十斤吗?”晏宁又一次觉得心疼。 “有了吧,我应该有八十斤了吧。”庆余声音有些沙哑。 晏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说道:“回头你要听我话,不许再出去找兼职,不许到处捡垃圾,不许每天只吃馒头稀饭。” “哦,好……”庆余揪着手指,“晏宁……” 她抬头看这晏宁,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是把目光转向别处。 今晚上没有月亮,操场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看不见远处。 教学楼里闪着的灯也越来越少。 被晏宁抱着,她心里感觉有点乱。 见她久久出神,晏宁忍不住叫她:“庆余。” “恩。” “等我们一起考上大学,你……”晏宁顿了顿,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大约是太过震惊,庆余惊讶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愿意吗?”晏宁竟然有些紧张。他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就这么被拒绝,那以后还怎么好好给庆余上英语课啊。 “不是……”庆余拼命摇头,“不是!晏宁,你不嫌弃我吗?我,我这么丑、这么穷、也不聪明,没有一点闪光点。” 晏宁轻舒一口气,道:“我不嫌弃,我喜欢你。” 她紧紧靠在晏宁的胸膛,听着他胸口那有力的心跳的,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如开闸的大坝再泄洪,不由她自己控制。她伸手拽着晏宁的衣服,努力地压抑自己的呜咽声。 做晏宁的女朋友,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她却从晏宁嘴里听到了这句话。 这一刻…… 她的心里暖得觉察不出身上的任何疼痛。 哪怕生命在这一秒停止,她也不会任何的遗憾了;哪怕她和全世界都格格不入,她也不会再胆怯惧怕。 她有了晏宁。 ☆、第二十三章 当晏宁抱着庆余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灯是暗的,门是锁的。 大概值班的医生已经下班。又或者因为今天是校庆,所以学校没有安排医生值夜班。 庆余对他说:“你放我下来啦,一会被人看到了。” 晏宁放下她之后觉得手臂有一点点酸,不过想到她刚才都激动哭了,心里不禁甜滋滋的。他看到她微微肿起的双眼,道:“哭成这样,更丑。” 庆余羞愧地低下头。 晏宁浅笑。 庆余看着被血染红的纱布,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应该没事,回宿舍稍稍处理一下就行。” 他看着纱布上渗出的血,想到之前陪她去校医室,医生说的话,于是对对庆余说:“你等一下。” 晏宁走到校园里的公用电话亭处。他家里现在应该没人,晏爷爷如无例外,应该已经乘晚上的飞机回香港了。晏宁想了想,打电话给今天送他来学校的司机。司机告知他,半个小时之后到。 高中生用手机的并不多,所以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随身带着手机。不过从今天之后,他决定随身带着,而且还要送给庆余一个。 这样找她就容易多了。 打完电话,他走到庆余旁边,蹲下自己看着她腿上的绷带,说:“还是慎重一些好,一会我带你去医院。” 庆余不好意思的伸手挡住膝盖,笑道:“我现在一定都不觉得疼,真的。而且现在都很晚了,明天……” “听话。”晏宁站起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 她顿时偃旗息鼓。 “走,去那边坐会儿。”他说,“还得等半个小时,我们去花园坐一会。” 晏宁扶着她,慢慢走到小花园,在紫藤萝下的长椅子上相依坐下。 “等回来的时候,宿舍都锁门了。”庆余眼睛瞄向他手腕上的表,“到时候也不知道阿姨肯不肯给我开门。” 晏宁看了一眼,说:“现在九点四十分,是差不多要锁门了。”他伸手按住又要站起来的庆余,“有我呢,不会让你睡大街上的。” 庆余一愣,看着晏宁,说:“难道你跟宿管阿姨很熟?” 晏宁被她逗笑了,说:“不熟。那么多能睡觉的地方,又不是非要去宿舍睡不可。”他早看出来,庆余今天对宿舍又抵触情绪,不过她现在好像情绪好转很多,那种抵触也不太明显了。 “不去宿舍?”庆余震惊地看着晏宁,“那我们能去哪儿?去开、房睡宾、宾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晏宁目光温柔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脸皮不厚嘛?瘦得就剩一张皮。” 庆余立即伸手捂住脸,同时也捂住了晏宁的手。 天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里全是晏宁那句我喜欢你。 以至于现在成了一锅浆糊,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任何头绪,感觉话都不会说了。 晏宁觉得手心微热,反手握紧她的手。 “一会我们去医院包扎,好了之后我直接带你去我家。”晏宁怕她又想多了,补充道,“我家有空房间。”见庆余面露怯意,他再次补充,“我爸妈忙工作,家里只有我和小憨。” 小憨就是他捡来的那只小土狗。 小憨活波可爱,同时还贱兮兮的,有时候特别像哈士奇,有时候又特别像秋田犬。 庆余总算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宿舍更好一点。” 刚站起,发现手被晏宁紧紧握着。 “晏宁……” 晏宁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问:“你刚才是不是同意了?”见庆余不否认,他说,“那就当提前来我家试住一下。” 庆余红着脸,想了半天,没想出反驳他的话。 她其实哪里会担心晏宁对自己怎么样,她是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弄脏了他家的床单被褥什么的,多不好。 二十分钟之后,晏宁和庆余上了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默默地打量庆余,发现这个姑娘一直低着头,非常害羞。而晏先生的孙子,晏宁同学,看那姑娘的目光非常地专注。 同为男人,他懂晏宁眼神里蕴藏的深意。 但是作为晏先生亲自派来“照顾”晏宁的好员工,司机表示,今晚必须告诉晏先生,恋爱嫌弃排除,改为恋爱关系确定。 可,万一晏先生问起,那姑娘叫啥多大了长啥样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办?别的都能查,唯独这长啥样,他要怎么回答呢?又瘦又黑没长开? 他有些发愁,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庆余。 晏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司机,对他说:“先送去医院。” 司机有些错愕:“医院?”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晏宁。 青春期冲动?荷尔蒙分泌过剩?克制不住搞大了?迫于无奈去弄掉? 怎么看都不像是晏宁能干出来的事情。 怎么连司机的智商也突破下限了?他那一副哦天啊什么情况啊的表情,到底是要表达几个意思?晏宁无奈,解释道:“庆余膝盖被磕破了,伤口现在裂开,得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司机立即恢复扑克脸,发动车子。 今天医院的急诊室好像挺忙的。 晏宁给庆余挂了号,最后医生检查完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就给她重新包扎了一遍,并嘱托她这两天不能下水洗澡,免得伤口感染。 晏宁付完钱,正好想起手机的事情,就去找了司机,想让他明天帮忙买一个,结果刚走到那儿就听司机在向他爷爷打小报告。 他伸手拍着司机的肩膀,司机回头见识他,立马堆上谄笑,假装自己不是和晏先生通电后。晏宁示意他别装了,把手机拿过来。司机无奈,尴尬地把手机给晏宁。 晏宁到底晏爷爷说:“爷爷,您到香港了?” 晏爷爷不跟他废话,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过年得准备两份红包。”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司机。 司机一脸震惊地望着晏宁,“晏少,你……很有你爷爷当年的风采。” 晏宁掏出钱,说:“明天我陪她挂个号检查身体,你有时候帮我买个手机。” “给那女孩?” 晏宁点头,说:“对,她叫庆余。” ☆、第二十四章 等医生包扎完之后,庆余慢慢地走到外面,看见晏宁在和司机聊天。 她静候在一侧,目光始终落在晏宁身上。 晏宁同司机刚说完话,回头就看见她在旁边傻笑。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她膝盖上的新绷带,问:“现在不疼了吧?” 庆余点头。 “对了,我刚才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明天帮你请假了。”晏宁动作自然地扶着她往外走,“上次校医室的医生建议你来医院检查一次身体,我觉得听医生的话没错。所以,明天你还得再来一次医院。” 由于脸瘦,衬得眼睛就比较大,再这么一瞪圆,眼睛就显得更大。 “医生说过那句话吗?”她咬着下嘴唇,对着晏宁笑着,那模样大约是想和稀泥混过去。 别说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就算是真有什么病,她知道都不晓得怎么去面对。倒不如这样稀里糊涂混着过下去,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但是很显然,晏宁并不想去理解她这种侥幸的心理。 他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他这还只是提前预定了庆余做自己女朋友,就操心那么多事,以后俩人结婚了怀孕了,他指不定得操碎多少心。 换个说话,他这也是在提前履行男朋友的义务。 就是不知道庆余,会不会提前履行女朋友的义务。 女朋友的义务是什么? 负责貌美如花、撒娇卖萌和……接吻暖床吗? 晏宁的目光落在她唇间,看着她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 接吻……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晏宁忽然醒悟,猛地移开视线。 他握着庆余的手忽然紧了紧,说:“走吧。” 到了晏宁家,庆余站在客厅里,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坐沙发都不敢了。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太干净,怕把沙发蹭脏。 家里的土狗小憨对主人带回来的客人十分感兴趣,不停的围着庆余,闻庆余的气味。庆余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那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晏宁拍了拍小憨的头,指着它的狗床,让它滚回去睡觉。 小憨眼神忧伤地望着主人,最后还是乖乖去了窝里躺着。 晏宁说:“这是我捡的小土狗,小时候特别可爱。” 庆余见狗在窝里好生呆着没出来,才微微地恩了一声。 晏宁知道她现在不能洗澡,但是总得让她把衣服换下来洗一洗,可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给庆余买两套衣服。现在都十一点半多了,再出去买衣服也不现实。他妈妈的睡衣好像可以找两套没穿过的给庆余,不过想到庆余穿着自己老妈的衣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晏宁侧过头看着手足无措立在客厅的庆余,知道就算他翻出来了他老妈的衣服,庆余也不会穿的。他走到厨房,给庆余拿了些吃得过来。 “吃点东西。”他拉着庆余在沙发上坐下,“别站着,你膝盖还得好几天才能愈合。” “我、我站着就行。”庆余屁股就是不往沙发上靠。 “嫌我家沙发不干净?”晏宁坏坏地冲她笑了笑,果然她看见庆余脸又涨得通红,尤其是耳根后面。 庆余赶紧解释:“晏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我今天晚上在舞台旁边坐了那么久,都弄脏了。” “恩。”晏宁正经地思量片刻,“那就换件衣服。” “换?” “不换难道你要这样站一晚上?”晏宁嘴角挂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身去楼上,“我去看看我有没有小了穿不下的t恤给你将就一晚上。” 庆余依然一直站着,知道晏宁拿了一件t恤走过来。他把衣服递给庆余,并示意她去客房换了。 晏宁的衣服很大。 庆余换上之后,都可以当睡裙了。 她别别扭扭地拿着脏衣服走出来。 “你可真小。”晏宁看着被一件t恤包围的庆余,叹息着,“以后有得好喂养了。”他把庆余手里的衣服拿了过去,塞进洗衣机中。睡觉之前应该就会自动洗完,到时候拿出来晒一晒,明天庆余肯定可以穿。 回到客厅,他问:“那么现在,坐下来吃点东西?” 庆余挨着晏宁坐下。 “晚上你是不是没吃饭?” “吃了。” “吃了什么?” “粥,唔,还有馒头。” “……” 吃完饭,晏宁带着庆余去客房里,跟她讲了一下客房里各种开关,以及盥洗室里的淋浴怎么使用,还有上面的毛巾都是新的,告诉庆余都可以拿去用。交代玩这一切,他走到门口,说了声“晚安”,然后回他自己的房间去。 庆余掩上门,摸着干净的床单和被褥,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最后决定还是去浴室洗一下。她一点都舍不得睡在这样的床.上,总觉得配不上。 医生嘱托她这两天不能洗澡,所以她也不敢贸然站在淋浴下,只是把洗脸的水池那儿放满水,脱光衣服后,用毛巾轻轻地擦洗几遍身体。一直到她认为干净了为止。 她套上晏宁的t恤,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太累,她第二天一直睡到八点多还没醒。 晏宁敲门喊她起床,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回答,正好门只是虚掩着,于是就推门进去,看见庆余身子朝里躺着,好像还在睡。他的那件t恤被庆余翻身的时候撩了起来,现在她腰部以下部位除了内裤之外都露在晏宁眼前…… 晏宁的眼睛不自觉地把庆余看了个遍,发现她腰上居然还有一个很可爱很明显的胎记,胎记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小猪的头。 他轻咳一声,把庆余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前来打扫的阿姨已经把早饭准备好,并问晏宁要不要准备午饭。 晏宁不想麻烦,对阿姨说不用。 又过了半个小时,庆余醒了,她一看时间,心想糟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快速收拾自己,十分钟之后站在了客厅里。 小憨立刻从餐桌前跑过来,谄媚地朝庆余摇尾巴。 庆余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小憨的头,发现小憨尾巴摇得更凶,不禁抬头对晏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晏宁也回她一个笑容,招呼她吃饭。 白天医院里人很多。 幸好昨天晚上晏宁就让司机给预约了几天的专家号。 尽管如此,他们前面还有四五个人。 两个人在过道里等着的时候,庆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看着那声音的来源,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 ☆、第二十五章 上一回见到家人的场景庆余还不敢忘。 想不到今天能在医院再次遇到。 只是这一次,她仿佛从父母略显佝偻的身影里,发现他们老了一点。而她的弟弟庆宝,却是一脸疲倦地依靠在母亲的怀里,庆宝看着好像瘦了一点。 如果没记错,庆宝都上初中了吧。 这种意外的重逢,让庆余感到有些不适应。她有点不知道,自己是上前叫她们还是原地站着。她很小的时候就能敏锐地察觉到,父母对自己和对弟弟的那种千差万别。 庆余的父母似乎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庆余。 她呆呆地站着,下意识地往晏宁身旁躲了躲。 晏宁发现了异常,扭身看到了那三位。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从庆余的表情来看……这三位难不成是庆余的家人?他有些拿不准,因为庆余和他们长得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那男孩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们的儿子,轮廓和身旁的中年男子是一模一样的。 庆父走过来,上下打量庆余,语气竟然难得地友好:“庆余啊。” “爸。”庆余不得不应答一声。 庆父打量着晏宁,又看着庆余,竟然没多问一句,却说:“庆余啊,我和你妈带着你弟弟来医院检查身体。” 庆母抱着庆宝走过来,怔怔地看着庆余。她的眼里透着愧疚。 晏宁看着二位,礼貌性地说道:“伯父,伯母。” 庆余望着庆宝,问:“阿宝他怎么了?” 庆母听到这句话,一脸伤心,说:“医生说阿宝可能要换肾,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匹配得上。” 要换肾?天啊。 难怪庆宝看着消瘦了很多。 庆父搓了搓手,看了一眼庆余和庆宝,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医生拿单子。” 晏宁扶着庆余,和庆母以及阿宝在医院的休息椅上坐下。 庆余伸手摸了摸阿宝的头,说:“怎么会这样,我上回见他,他还好好的。” “你上回?你上回都是多久之前了?”庆母心疼地摸着阿宝的头,“你这两年什么时候回过家。” 庆余把手从阿宝头上移开,看着前面不说话。 晏宁看懂了庆余眼里的难过,握住了她的手。 作为父母,女儿两年不回家,他们竟然没找过,可见他们其实是从没重视过庆余吧。 过了一会,庆父拿着单子过来,脸色很不好。 他对庆母道:“医生说了,咱俩的都不行。” “怎么不行的?”庆母拿过单子,“我们是孩子的爸妈,哪里会不行?” “医生说了,血型不符,配不上。” 庆父是ab型,庆母是b型,而庆宝,是a型。 庆母听了,搂着庆宝,失声痛哭。 原本睡着的庆宝被哭声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了庆余,猛地笑了,说:“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纵然以前庆余被庆宝各种欺负,可如今得知他生了这样一个病,她也没办法再生气。她眼圈微红,挤出一丝笑容,说:“恩,是我不好,没回去看你。” “妈,你哭什么?”庆宝抬手给庆母擦眼泪。 庆母忍着眼泪,小声地呢喃:“这是报应吧,这一定是我的报应啊。” 庆父沉默着,听她念叨好几声之后,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说:“别哭了,我们再想想办法,回头让家里的亲戚都来查查,只要肯割肾给庆宝,花多少钱都成。” “我也去查查看吧。”庆余站起来。 她想,自己是庆宝的亲姐姐,可能性要比别的人大很多。 人不是有两个肾,分一个给庆宝,她想自己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认为,父母肯定会立即破涕为笑,可他们的反应让庆余有些奇怪……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庆余,好久没有任何反应。 晏宁听到庆余那句话时,心里却着实地慌了一下。 庆余的身体本就瘦弱,长期营养不良,怎么能承受得住割掉一个肾,就算她父母同意,她自己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作为旁观者,晏宁却敏锐地觉察到庆余父母那惊愕之后的某一种可能。 他知道,有些家庭是特别重男轻女。 可再怎么重男轻女,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正常的母亲,能舍得让亲生女儿在外面自生自灭。 而且,他看得出来,庆余的父母虽然不富有,但应该不至于给不起高中的学费。 那他们不负担这个钱,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根本不想给钱让庆余读高中。不管理由是什么,这都不像亲生父母做得出来的。 过来好一会儿,庆父才说:“那……那你也去看看?” 庆母伸手拽了一下庆父的袖子,庆父小声地说:“万一她的正好就合适呢?” 庆余随后跟着庆父去了医生那儿,晏宁心怀猜疑地跟着。在庆余过去抽血的时候,他走到一侧,拿起手机,给父亲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那个朋友,是个医生,很巧,正好是在这家医院就职。 没一会,医生就来到了这层楼。 他问晏宁:“怎么了?” 晏宁拉着他悄悄走向一侧,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医生愣了愣,有些迟疑,说:“晏宁,这不太好,未经当事人同意,这可是……” 晏宁道:“不是要匹配肾源?你就当是在匹配。回头我给你弄张去香港新加坡十日游的免费名额。” 医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好的不学尽学着贿赂医生,小心我告诉你爸爸。行了,这事我帮你留意一下。待会先看看血型结果,如果真有问题,那我倒是可以帮那女孩向医院申请一次。” “你先别告诉她。”晏宁嘱托他。 医生亲自守在化验室。 很快,庆余的血型验出来了。 护士看了一眼,把单子递给医生,说:“那男的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说了直系亲属可能性更高,他还又找个外人。” 医生看着庆余的血型化验结果:o型。 他翻看了前一张庆余父母的化验单子,心里一目了然。 ☆、第二十六章 这时,庆余陪着庆母和庆宝去透析室等候。在没找到合适肾源之前,庆宝都要定期在医院做透析。庆父则是在等着结果。 医生放下化验单,对护士说:“让病人家属来拿结果吧。” 说完他从化验室离开,径直去找了在等他的晏宁。 晏宁从他的表情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医生呼出一口气,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才对他说:“我刚才已经让护士留下他们三个人的血型,回头我送去验一下dna,一个星期之后出结果。其实基本上可以确定,或者说百分百可以确定,你那同学不是他爸亲生的。她血型是o型,她父母分别是ab型和b型。” 晏宁听了后,心里感到悲喜交加,想了一会,说:“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医生好奇地打量他:“如果不是病人自己提出来,你最好别把这是弄得人尽皆知,尤其是你同学的父亲,说不定影响你同学的家庭和谐。你怎么会对你同学的家事感兴趣?” 医生大概是误会了,他可能以为庆余是庆母和别人生的。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庆余她妈妈改嫁过? 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等庆余和她父母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才能肯定。 晏宁轻笑:“以后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感兴趣。” “嘿,你这孩子。人小心里事儿还挺多。”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跟你聊了,我一会还有个手术。” 医生走后,晏宁又打电话给司机。 “手机已经买好了,马上就到医院。”司机接起电话说道。 晏宁道:“手机的事不着急。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司机愣了一下,晏宁几乎很少开口叫他叔。他这口气,看来是真要求自己帮忙。 “说呗,咱来谁跟谁。” “帮我查两个人。”晏宁向司机说了庆余父母的名字。 司机好半天才说:“这个……为什么?” 其实…… 晏爷爷已经让他去查了庆余家庭的来历。 所以,他过两天就能拿到资料。 但是,这晏宁也要他查,他倒是真没想到。 “反正我爷爷知道庆余之后,肯定也会去查,你到时候被结果给一份给我。” 司机:“……一家子人精!” 说完晏宁挂了电话。他在原地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去透析室找到庆余。庆父这时候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只对庆余说你的血型也配不上,所以还得想别的办法。 晏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庆余:“怎么样?” 庆余遗憾地冲他摇头,说:“也不行。” 庆父这时才注意到晏宁,他问庆余:“你朋友吗?” “恩,我们班的同学。” “你还在上学?”庆父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问完才发现不太妥,脸色闪过一丝尴尬,轻咳几声道,“那你回去上课吧。” 晏宁这一回连礼貌都不顾,直接拉着庆余离开。 回学校的这一路上,庆余情绪一直都比较差。 “别太担心你弟弟。”晏宁侧过头打量庆余,“你比你弟弟大几岁?” “我比他大四岁多啊。” “你是你们家老大?” “对啊。” 晏宁面色有些冷:“你父母好像一心都在你弟弟身上。” 庆余抿唇,双手拽着衣角,“我妈说生我的时候落下毛病,一直以为不能再生,后来好不容易才有了我弟弟,所以,对他比较上心。现在他又病了,我……”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看看她弟弟穿的衣服,看看她穿的衣服。庆父刚才说的为了庆宝花多少钱都愿意,却不知道她仍旧在坚持上学,而且从头至尾,都没提一句她的生活费哪里来的。 晏宁有眼睛,他看得见,而且看得清。 回到学校,班主任立即把庆余和晏宁叫到办公室。 关于庆余和杨真真之间的事情,班主任也感觉棘手。 那天因为请来了邹蕾,很多校外人员混进学校里,学校虽然请来打量的安保人员,但是无法保证当时是不是有别人混进去,问题也怪那些学生会的学生,争着去看邹蕾,对表演区学生的物品没有认真看管。 不过邪门的是,别人的东西都没少,单独杨真真钱包里的钱不翼而飞。 当天和杨真真一起表演节目的同学也都看到杨真真钱包里的钱,后来她钱包里钱没了,所以不存在杨真真撒谎胡诌。 杨真真一口咬定是庆余偷的,可是就算庆余是最大嫌疑,她没确切的证据,班主任也不会随便冤枉自己的学生。 大家讨论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决定等庆余回校之后,把两个女生叫过来当面坐下来解释清楚。 两位班主任分别带着庆余和杨真真,在办公室里坐下。 晏宁也被留下,因为是他把庆余带去表演休息区的。 杨真真望着庆余,看到她膝盖上的包扎的伤口,又把视线移向在旁边悠闲坐着玩手机的晏宁。 班主任道:“杨真真,学校已经查了,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庆余拿了你的钱,所以老师希望你给庆余道歉,毕竟是你先动手,而且还让人庆余挂了彩。”见两个女生都不吭声,班主任又说,“高一你们还是同班同寝室的,不要因为这点小误会影响学生之间的友谊。” 杨真真问庆余:“真不是你?” 庆余道:“不是。” 杨真真昂起头,目光落在晏宁身上,骄傲地说:“我不道歉,丢钱丢人的是我,爱开除你们就开除我好了。” 说完,杨真真转头就走。 把两位班主任气得不轻。 见杨真真离开,晏宁说:“老师,没我们什么事了吧?那我和庆余回去了。” 班主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他伸出手,说:“手机拿来!在学校里不让用手机你不知道吗?明天放学前来我这儿来。” 晏宁犹豫几秒钟,按了关机键,把手机递给老师。 最后学校对于这两位女生之间的争执,采取一视同仁的处理办法:两个女生分别口头警告一次,写检讨,并且要在班会上通读。 过了这个周末,周一周二都是月考。 考完之后的那个下午,晏宁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庆余果然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女儿。 医生说:“也有可能是领养的孩子。” 领养? 晏宁想知道,庆余是不是庆家人非法领养的。如果是,庆余现在完全可以脱离他们家了;如果不是,他们这么养育庆余,恐怕可以驳回他们的领养申请。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要不要主动找爸妈坦白? 干脆让他们把庆余领养了,养几年从养女变成儿媳,反正叫的都是爸妈,也没差别。 恩,很好。 晏宁睡了一个好觉。 又过几天,司机早把调查来的资料给他看过了,上面明确有庆余出生的日期,还有医院的出生证明。可庆余明明不是他们的孩子。 庆余对这一切还毫不知情。 自从她每天都能跟着晏宁混吃混喝之后,她现在已经省下大半的时间在学习上,尤其是英语,因为基础被晏宁一点点补上来,如今已经慢慢在进步,虽然每次考试成绩上看不大出来,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到。 这两个月时间,她每周日都会去医院看完庆宝。 她不好意思让晏宁陪自己,正好这一周晏宁又得飞去看完他爷爷,所以她是独自一个人乘公交车来到了医院。 自从庆宝病了之后,庆余发现,父母对自己好像对自己更好了。庆母甚至还关心过她的生活费,不过他们现在手头很拮据,庆父基本上不一起跟着来医院陪庆宝透析,他在家里起早贪黑地忙着赚钱。庆母就带着庆宝在医院住了个小房子,她求着医院给自己安排一份清洁工的工作,也算是方便照顾庆宝。 这天,她给庆宝带来了很多玩具。 这些玩具是晏宁以前的玩具,晏宁见她觊觎了很久,便拿给她让她送给庆宝玩。 庆母问她:“你现在在上学,家里人也没给你,你哪来的钱买玩具。” 庆余如实回答:“这个是我同学的。” “你同学人真好。” 庆余点头,想到晏宁,低头笑了笑,说:“恩。” “庆余……”庆母看着她,顿了顿,“庆余,你弟弟这样子,不是办法。以后家里需要很多钱的。你能不能……” 庆余抬起头,望着庆母。 庆母祈求地看着她,说:“你能不能不考大学,早点下来工作啊?妈妈求你了。” 正给庆宝削平果的庆余手下一花,刀子割破了手。 庆余没回答,放下刀和苹果,站起来说:“我去洗手。” 她就知道,父母对她的关系不是那么单纯。在洗手间里呆了半天,久到那个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才离开。 她回到透析室,拿起书包对庆母说:“妈,寒暑假我会尽量找兼职。我先回学校了。” 她背着书包,心里一片凄凉地走出医院大门。 这时,一辆车突然停在她面前,把庆余吓了一跳。 车窗慢慢摇下。 车里的有一位中年男子和戴着墨镜的女的,男的坐在前排驾驶座,女的则是坐在后排。他们纷纷在打量庆余。 庆余困惑地后退几步,还以为是自己挡道了别人的路。 那女的忽然摘下墨镜,对庆余说:“孩子,别走,快过来。”说完她伸手拍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的,“老温,还不赶紧下去把她带上车。” ☆、第二十七章 摘下墨镜,庆余看到对方的脸,这好像是大明星邹蕾啊? 但是,她又有些不敢确定。她对邹蕾的记忆全部停留在那天的舞台上,精致的妆容,优雅的表演,以及,余韵绕梁般的歌声。而现在车里的人,却是素面朝天,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天已入冬,庆余望着车里的人,下意思地伸手哈气。 其实她穿得挺多的,刚才还一点都不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车上的两个人一齐看着她的时候,她便觉得有点儿冷,总觉得耳边刮来一阵阵阴嗖嗖的凉风。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完全无意识地被晏宁所安排决定,学习、看电视、陪晏宁打球、去医院看望庆宝……总是井然有序,好像每周都在重复上一周的生活。这搁在两个月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单纯得只需要考虑学习成绩。 晏宁说了,等两个人一起考上大学,他们就是男女朋友,所以现在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准女朋友过得不如意。就这样,她提前过上了晏宁女朋友的生活。她开始的时候,还会用笔偷摸算计着,今天晏宁又请她吃了什么什么,合计得是多少多少钱……两个星期之后,她彻底放弃。 欠的太多,多到她无法正确去合计。吃了用了他多少还好计算,可他给她心理上带来的那种安全感,他给予她的自信心,却是合计不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基础很差,如果想和晏宁考上一所大学,必须加倍努力才行。不过晏宁不让她当书呆子。 晏宁其实对庆余考不考得上q大毫不关心,他只关心她高中目前的成绩。 因为,如果庆余的成绩下降了,校长和班主任又会找他谈话,他自己无所谓,对庆余却不是简简单单的无所谓。不过这一点,庆余并不知道。 庆余所理解的是,晏宁这么用心教她,一定是很期望自己能考上q大。 晏宁说要考q大的建筑系,庆余跟着决定,也要考。她的壮志雄心,换来晏宁的一声轻笑。晏宁开玩笑地说:“好啊,到时候我们还当同班同学,有我看着,也省的你去祸害别的男生。” 庆余嘴上不会说出来,她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将晏宁当作自己唯一的人了。 晏宁不让她死学习,除了带上她去a市周边好玩的地方外,每个周六的晚上,还会拽着她一起看电视。有时候晏宁会陪她一起看,有时候则是在自己房里和他父母或者他爷爷视频。一般情况,庆余都不去追电视剧,她喜欢看唱歌和新闻,有时候也有看电影。 她也有好几次在娱乐新闻上看到和邹蕾有关的报道,不过没往心里去,早忘了当时新闻里播了些什么。 庆余仔细对比着,想自己应该不会认错人,她就是邹蕾。虽然脸上一点妆都没有,却仍旧是很美丽的。她轻叹一声,明星就是明星。 不过,她邹蕾和那车里的男的似乎就是要找她的意思。 她想不通他们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一时间庆余陷入了困惑之中。 车上被邹蕾叫做老温的中年男子回过神来,在邹蕾的提醒声中,立即下车,上前拉住一脸茫然的庆余。他紧张得手动作都猛了些,好像生怕庆余会忽然消失一样。 庆余本能地要挣脱,无奈对方的手劲儿比她不知道大多少。她只能瞪着这位老温先生,惊慌地问他:“你们要干什么?” “这里不方便讲话,你别担心,上车后我们会和你慢慢说。”中年男子拉开后车门,邹蕾立即坐进了里面的车位,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 温先生把庆余推进车里。 想起昨晚上看的法制节目,庆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绑架? 好像不太对。 邹蕾是大明星,应该不会缺钱,所以肯定不是绑架她,再说她穷得只剩下一身穷字,谁会瞎了眼打劫她。 庆余紧张地拽着衣角,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是晏宁? 跟着晏宁混了这么久,庆余就算是白痴也能知道,晏宁简直太符合绑匪对人质的各项要求了。 好像也不太对。 这光天化日,他们肯定不会是歹徒,而且他们的眼神装扮,各种都不像是坏人。 那邹蕾和温先生强行把她塞进车里干什么? 庆余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暖气太足的缘故。 温先生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不过开了没一会,他就又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回头看着邹蕾和庆余,声音有些颤抖,说:“蕾蕾,我现在开不了车,要不你来?” 邹蕾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盯着庆余看,后来觉得光看不够,便拽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蕾蕾?”温先生又喊了一声,见邹蕾完全不打算理他,只好呐呐地自言自语,“算了,我自己稳一会儿吧。”说完他扭回头,两手交替搓着,不停地深呼吸。 邹蕾忽然又伸手去撩着庆余的刘海。庆余一个激灵,躲开邹蕾的手。她已经被这二位的行为弄懵。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正地令她彻底呆滞。 尽管庆余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没料到会是真的,她居然真的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当邹蕾哽咽着说我是你妈妈的时候,庆余还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 她以为是自己又在做梦。 她低头看着温先生递过来的四份亲子鉴定报告,许久没说话。 这四份的坚定人分别是她和自己父母、邹蕾以及温越。 亲子鉴定不是什么天文密码,她能看得懂。 她和父母的两份报告的结果是:不支持生物学父亲关系,不支持生物学母亲关系。她和邹蕾温越的结果却是亲权关系可能性>99.9999%,符合生物学父母亲关系。 所以…… 庆余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庆宝刚出世没多久,爸爸忙着每天做豆腐赚钱,妈妈还在月子里,奶奶在照顾妈妈和庆宝。奶奶几乎每天都会骂她,骂她光吃不干活,是个懒丫头。而她的妈妈,也逐渐喜欢苛责她。 她为了讨好家里人,每天都在努力地帮忙做事。 庆宝哭了,她会跑过去逗庆宝,给他摇床哼歌,扮鬼脸。 饭菜好了,她急忙给端上桌,吃完了,她又会忙着收拾,不过那时候手上没多大力气,曾经打碎过几个碗,被奶奶用筷子打手,疼得她到现在都记得。 后来她不敢再去碰碗筷,就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庆宝洗尿布。 庆宝出生的时候,她应该是五岁。她本不该记得这么清楚,然而直到今天,她仍然记忆犹新。 那一年,以及那之后的几年里,冬天都特别冷,水跟冰渣子一样,手伸进去,能寒到骨头里,冻得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每年手上都会生冻疮,皮肤皲裂的伤口能让她疼上很多天,直到彻底开春,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才会完全好。 今年大概是唯一例外的一年,又或者是现在才刚十二月,天气还没冷到时候。 庆余用力捏着鉴定报告,不敢再回忆这些年的经历。 当眼泪滴在纸上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居然一声不响地哭了。 邹蕾用力把庆余搂进怀里,声音哽咽着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遭罪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坐在驾驶座上的温越似乎也用手擦了擦眼角。 十四年多,五千多个日子,横跨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从失望绝望到永不放弃。 每过一年,能找回女儿温青钰的希望就少一分。 去年,她算了算,孩子马上就十五岁,她却仍然没有她的一点儿消息。 后来,她想,自己看不到,说不定孩子能看到她啊,只要她回到舞台上,总会看到的吧。 所以她复出了。 温越也知道这么多年,邹蕾心里的痛苦,很支持她能找到别的事情做,而不是每天都守着电话。邹蕾总会对他说,老温,我昨晚做梦,梦到警察给我打电话了,说找到了青钰。 一个月前,她真的接到了那个迟到了十四年的电话。 当年接手这个案子的警察如今已经是局长,他亲自给邹蕾打个电话,说:“我们可能找到您的女儿了。” 局长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邹蕾复出之后没多久就再次红了起来,局长也怕万一不是,被狗仔队挖出来,到时候,不管是对邹蕾还是对警察局,影响都不好。 一个半月前,a市接到匿名举报,有一家人的女儿貌似不是他们亲生的,举报人还提供了两份dna鉴定报告。警察受理之后,便再次找了庆余和庆余的父母,因为是暗中调查,所以庆余和庆余的父母完全不知道,他们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结果证实了举报人不是虚假举报。 公安部正式立案,同时把这女孩的dna数据录入系统,想核查一遍,会不会在当地登记的失踪儿童家庭dna数据库里有相符的。其实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很多走失儿童都会被拐卖到很远的地方,而国家还没有全国统一的走失儿童家庭dna数据库。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查到了一相匹配的记录。 而且是刚输入没多久的记录。 一查发现,是前些日子来过a市的大明星邹蕾。 邹蕾接到警方通知之后,立刻推掉手头所有的工作,和温越再次来到a市。 因为邹蕾的特殊身份,所以一切调查都在暗中,不仅庆余不知道,庆余的父母,包括晏宁都不知道。 至于那个神秘的举报人,确实晏爷爷派去找过晏宁的司机。 因为晏宁的缘故,晏爷爷不得不让人去调查庆余。他本以为自己的孙子只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闹着玩几天就没事了,可后来他发现晏宁似乎真的把庆余当初媳妇那样在家里养着。而且,晏宁居然还在探他的口风,大约是想让爸妈领养庆余。 这不是瞎闹? 晏宁没成年就想跟那女儿正大光明住在一起,而且还想了这么一个糊涂办法。更让晏爷爷感到无法掌控的是,晏宁已经把人好生领回家照顾着了,就像养他捡回来的那条狗一样,哦不对,从做饭的阿姨话里,晏爷爷可以断定,他对庆余比对那条狗还要上心,而且是上心很多倍! 晏爷爷于是下令让司机再次好好查查,当查出庆余并非那家人亲生女儿的时候,晏爷爷才明白,难怪晏宁会把姑娘领回家。 不过他还是不能同意,庆余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怎么能随便就领养,至少得在法律上站得住脚。而且,领养也不能让晏家人领养。如果领养成功,晏宁再一根轴转到底,非得和这姑娘在一起,传出去岂不是闹笑话。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能让晏宁和他法律上的妹妹在一起。 他气自己的孙子犯糊涂,干脆瞒着他让司机暗中举报庆余父母。 这全国上下,走失儿童那么多,晏爷爷可不想在庆余亲生父母这方便浪费人力物力,而且,也没人能保证请与不是弃婴。 晏爷爷也没有想到,庆余的亲生父母居然就因为司机的一次匿名举报而成功找到。 因为是匿名举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后续结果。 甚至不知道,庆余的亲生父母是晏爷爷看得起的明星邹蕾之女。 &&& 庆余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 在车里,邹蕾情绪几近失控。 而她自己,却慢慢冷静下来。 邹蕾说她耳朵后面有一颗黑痣,当年给她洗澡的时候,还曾担心那颗痣会不会长大,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容貌。 邹蕾还说,她腰后偏左侧有一个小猪样子的胎记。 黑痣庆余自己曾经摸到过,胎记她却没怎么注意。 因为是在腰后面,她又从来没有对着镜子看过自己后面长得是什么样。 邹蕾和温越直接把她带到他们在a市订的套房里。 庆余想再确认一遍,于是脱光上衣,费尽地照镜子看自己腰上的胎记…… 是哈,真的有胎记。从来没人注意到。她自己都没注意过。 她手指哆嗦地穿上衣服。 她起先怀疑鉴定报告会不会是假的,现在看来,不是假的了。难怪当时她说要给庆宝配型的时候,父母的表情是那么奇怪。她还傻傻地以为,当时父母一定是在心疼她的。 第二天,她没去学校,而是去找了庆母,她本来想责问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可当她看到庆母头发凌乱地蹲在地上清除瓷砖上的污渍时,她放弃了。 ☆、第二十八章 某个周六下午,晏宁教庆余时态的用法。 “英语时态分为16种:一般现在、一般过去、一般将来、过去将来时,以及这四者的进行时、完成时和完成进行时。”他在纸上写下了这几个时态的动词形式,用列表写出,方便她学习。 “比方……”晏宁心里犹豫了一下,打个什么比方呢…… “比方上回我教你il的用法,如果用一般现在时,就是‘aboykissagirl.’。”他用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庆余:(⊙o⊙)啊!不是说用当时教il用法那个事件来举例的,怎么例句是kiss…… 晏宁继续说:“如果用一般过去时,就应该是‘aboyk’。过去进行时,‘aboyr.’。” 庆余:唔,要不要鼓起勇气让晏宁换个例句,这个比喻好羞涩~(^_^)~ 阿姨忽然端来了洗干净的樱桃:“来,和你同学一起吃樱桃,阿姨上午买的新鲜的。晏先生昨天还打电话给我,我说你和你同学每周都认真学习,俩孩子特别听话。”说完阿姨在晏宁默默的注视中迅速退散。 庆余红着脸拿起樱桃,咬了一口,真甜。她伸手拿起一个,塞进晏宁嘴里,说:“这个樱桃很好吃。” 没洗手就吃,晏宁有点嫌弃……不过,她吃得那么开心……算了,吃吧,反正她捏的不是樱桃而是樱桃上面的根。 晏宁吐出核,说:“快吃,吃完了再讲吧。” “不用不用,我可以一边吃一边用心听你讲。” “真的?” 庆余用力点头。 晏宁用笔继续写着,说:“如果是现在进行时,就是说正在做某事,那个男孩正亲吻那个女孩……” 他抬起头,看着庆余咬着樱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笔尖…… 目测他和庆余嘴唇的距离是三十五厘米。 他心猿意马啊……头不受控制地往前微微凑了凑,含住了庆余的嘴。 她嘴里满是樱桃的味道…… 好甜啊…… 庆余:核还在嘴里啊啊啊(﹏)~ 晏宁面色如常地吐出樱桃核,说:“kiss既是动词又是名词kissyou和giveyouakiss是一个意思…… “want的用法有很多种,还有wantdoing,最后这个一般主语是物。例如kissing.意思就是……额,就是刚才那个意思。” 这……讲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晏宁他自己都忽悠不下去了…… 庆余红着脸,都不敢再去吃樱桃,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乱讲,我才没有想要……” 晏宁伸手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嗯,是我想要。亲不够……怎么办?” 亲不够…… 庆余这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噗咚噗咚直跳。她知道这样不应该,被家长老师知道要挨批评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反抗哎。 “刚才我讲到哪儿了?”晏宁看着她被自己啃红的嘴唇,咧着嘴笑了笑。 庆余:“讲到kiss是名称也是动词……哦不,讲到want的用法……” “真扯远了……”晏宁继续把话题拉回到时态的用法上,“时态主要语境有关系ss和ss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表达。”晏宁停顿,看着庆余,大约是要她翻译。 庆余想了一下说:“第一句应该翻译为‘她是公主’,第二句是……‘她曾经是公主’?为什么一个要用the一个要用a?” “问得好,看来是在用心学习。”晏宁低头啄了一下她软软的那两瓣,“奖励一下。” 庆余:(⊙o⊙)!这是奖励?????晏老师你以后千万不能当别人老师!!! 晏宁解释完之后,又在纸上写下另一个动词,说:“每个时态造一句话。” 庆余看着那个单词:love。 “额,这个……iloveeat樱、樱桃……”樱桃不会说o(>﹏<)o 晏宁白她一眼,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说:“你就不能说点简单的?譬如……” “譬如?” 晏宁微微眯了眯。 庆余立刻说道:“iloveyou.” 这句最简单了。初中时候她就会的! 晏宁点头,这句他喜欢听。 “再说一遍。” 庆余:o(>﹏<)o “不逗你了。别的时态……” 以前爱,那现在不爱了? 将来爱,那现在这算什么? 都不好都不好。 “别的时态不用举例了。”晏宁直接翻出选择题,让庆余在旁边做题目。 ☆、第二十九章 庆余不知道这个时候去责问的意义是什么。 好像已经没必要了吧。她怅然对转身,打算去楼上找庆宝,和庆宝说会儿话。不过走到透析室门口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庆宝应该在庆母租的那个小屋子里。 离开医院,她对一直跟着自己的温越说:“我去看看我弟弟。” 温越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说:“爸爸陪你一起。” “我……”庆余低下头,“不用了。” 温越还是跟上了她。 邹蕾本来也想一路跟着,但是她是公众人物,不太方便现身,最后在温越的强烈要求下,她只能在车里等着。 每个五分钟,她就打电话问温越:“青钰在你旁边吗?”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 温越道:“我和闺女才离开你视线不到二十分钟,你这都打了四个电话了。孩子要去看看庆家的生病的儿子,我跟着过去,你再等等。” 庆余听到温越的话,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庆宝现在似乎懂事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淘气自私。有时候明明很疼,他却还是笑着对她说:“姐,我一点都不疼。对了,你今年会回家过年吗?去年我爸妈说你” 庆余想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看望庆宝,不觉有些难受。她不想骗他,就说:“可能还是不回去。” “为什么?”庆宝低下头,“我妈老说,是因为以前对你不好所以报应到了我身上。姐你不要生气,以前我太淘气了,我以后对你们都好,我再也不在爸妈面前说你坏话,我做错事也不会再往你身上赖了!真的!”庆宝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庆余。 “恩,以后你要当个乖孩子。”庆余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部都逃出来给了庆宝,“这些是我攒的钱,都给你。” 自从那次她放在寝室里的钱被室友翻出来后,她都是直接把钱装在身上,反正也就三百多块钱。现在穿得衣服也多,上衣的口袋有好几个。 她把钱塞进庆宝的手中,站起来离开,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对庆宝笑着说:“庆宝,你……你要好好的。” 再过一个小时,庆母就应该会回来做饭给庆宝吃。 她不想再看见养父母,永远都不想。 离开小屋子,她茫然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现在要怎么办?” 温越看着庆余,轻声道:“如果你现在不想认我们也没关系,我和你妈可以在a市陪你。如果你……你肯认我们,就跟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 见庆余不吭声,温越朝她伸出手。 庆余犹豫了几秒,把手伸给温越。冬天里,父亲的手,比什么都暖和。只是那一声爸爸她还是叫不出口。 陌生感和熟悉感交汇在一起,她恍惚中,想起了晏宁。 昨晚上,晏宁打电话告诉她,他爷爷身体忽然不好,他可能要晚几天再回学校。她当时心里特别乱,还没跟晏宁说自己这两天遭遇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比梦幻还梦幻,真怕一闭眼一睁眼,一切又回到没遇到邹蕾之前。 直到跟着温越上了车,她才想起来晏宁送给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她立即问温越要来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结果显示手机关机。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而且这一路上温越一直都陪这她,按理说不该掉的啊。 手机是晏宁送给她的,她恨不得沿着刚才走的路再走一遍。 不过温越告诉她,时间怕是不够,他已经让秘书订了中午十二点多的机票。 “我们一起回家,至于你的学校啊课本啊,都不用担心,爸爸妈妈都会帮你弄好。”邹蕾摸着庆余的脸,“太瘦了,回家要不休学一年,咱们等明年再接着读高二?” 庆余立刻摇头。 她不太好意思讲自己和晏宁的事情。 下午就要走,她该怎么和晏宁讲? 庆余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对亲生父母说道:“你们手机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 邹蕾立即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庆余嗫嚅着说声谢谢,然后拨通了晏宁的电话。 电话关机。 再拨,还是关机。 十分之后,仍然是关机。 她想打给孟和,无奈不记得孟和的手机号码。 因为没打通,所以手机一直没还给邹蕾。 到了机场,眼看就要办理登机手续了,庆余还是没打通晏宁电话,急得快哭出来。 如果就这样不辞而别,晏宁一定会很生气的。 她想,晏宁这个时候手机关机了会不会是在飞机上? 她立即跑到机场大厅,查了从香港到a市的航班,果然是有两个班次。其中一个五分钟前就到站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到达。 她对温越和邹蕾说:“我要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温越不应,说:“不行,爸爸跟你一起。” 庆余红了脸。 万一被亲生父母发现她的小心思那多不好意思…… 她笑着举起手里的手机,说:“我不是有手机。” 说完,她拔腿朝一楼的到达大厅跑去。 晏宁这时确实刚从飞机上下来。 昨天下午,他本该回来,但是爷爷忽然说心口疼,吓得他急忙陪他去医院,各项检查昨晚,发现他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身体不舒服。晏宁拿着老爷子没办法,便答应他再陪他两天。 不巧的事,他去个洗手间回来就发现爷爷拿着自己的手机和什么人打电话。 从爷爷那得意的表情上看,根本不像是病人。 他问爷爷:“爷爷,你拿我手机跟谁打电话?” 晏爷爷做贼心虚地把晏宁手机往窗口一扔。 这高级病房在十二楼。 手机应声碎成好几篇,屏幕都碎成渣了。 晏宁哭笑不得,只好跑下去把粉身碎骨的手机捡起来,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爷爷那么大的反应……难不成自己偷偷养庆余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回到楼上,拿出手机卡,打算找个手机装进去看看爷爷到底跟谁打电话,可惜天不遂人愿,好好的卡,忽然就不能用了。 摔一下,手机坏了不说,连手机卡都报废了。 鉴于老爷子装病被发现,晏宁第二天一早就订机票回a市。 他对庆余要走的事情毫不知情,因此当他在机场看到庆余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庆余看到他后激动地扑进他怀里,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时间太少了,她都不知道从哪句说起来。最后,她把所有的话都压在心里,抬头对晏宁说:“晏宁我要走了。” “去哪儿?”晏宁想到爷爷的奇怪举动,生怕庆余遭受了某些胁迫。 “我原来不会亲生的……”庆余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亲生父母来找我。” 晏宁对她不是亲生的这件事自然不觉得奇怪,他奇怪的是亲生父母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 机场里一遍又一遍催促该航班旅客及时去办理登机手续。 庆余手里的手机也响了,是温越打过来的。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老温两个字,没有接起,而是踮起脚,鼓起勇气在晏宁唇边落下一吻,紧张地说:“我们……我、我会等你。” 其实她想说,我会找你,找不到你我会在q大等你。她应该不会找不到晏宁的,除非晏宁凭空从a市消失。 晏宁拍拍她的肩膀,说:“去吧。” 她走了几步,回头对晏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做了个写信的手势。 晏宁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 庆余知道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虽然还没弄清楚这一个星期发生了什么,不过庆余刚才主动吻了他……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喝多了似的,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等她身影已经消失的时候,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她要走了?这儿是机场,她要飞去哪儿?她怎么什么都没说清楚? 他急忙快步追上去。 回到邹蕾和温越身边,庆余把手机还给邹蕾。邹蕾看到她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怎么去了那么久?” “就是,遇到一个同学,和他聊了几句。”庆余心虚地低下头。 办理登机,马上过安检…… 庆余回头,很希望能再看到晏宁。她在人群中努力搜寻晏宁的身影,目光着急地掠过挡住她视线的人流,脚步往左边移动,居然真的看到了晏宁。她咧开嘴笑了,就知道晏宁会跑上来送她。她站在原地,恨不得能多看几眼晏宁。 晏宁见她要去过安检,便停下脚步,无奈地朝她挥挥手。她的亲生父母……唉,总要比自己这个准男朋友更合适照顾她。 他站在可以让庆余看得到的位置,一动不动,目光温暖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刹那间,庆余泪盈眼眶。 她想,寒假就快来了,她可以回来找晏宁的。 可是…… 于南溪伸手拍着温青钰的肩膀,说:“学姐你真讨厌啦,要不要想这么久?快点说你的初恋?” 温青钰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很久。 于南溪今晚的生日宴上喝多了,她笑嘻嘻地拽着温青钰的胳膊,说:“学姐,今晚我可是寿星,你输了必须认罚,不许耍赖!” 温青钰尴尬地笑了,说:“我的初恋啊,应该是在高中。” 于南溪哈哈大笑,对周围的那帮死党们说:“看看,看看,我说的吧,学姐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从中学就开始桃花泛滥!来,学姐,再说说,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温青钰端起桌上的酒,说:“好,我喝酒,我喝酒!服了你这寿星了。” 她真怕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之后,于南溪再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真想不到,喝多了的于南溪口无遮拦,性格豪放得很。今晚,她男朋友打电话说公司加班。她有些生气,干脆决定自己给自己过生日,不过想想一个人还是太孤寂了点,就拽上温青钰。 温青钰正愁晚上自己没处去,便陪于南溪一起过生日。她想着,过生日,总要有个生日蛋糕才显得有气氛,就拉着她去公司附近的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后来于南溪又觉得人太少没气氛,就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老娘今晚过生日,哥们姐们约不?有女神作陪! 在好几个死党的约约约留言下,大家定了个包间,一起吃饭喝酒。 男生问她是哪个女神。于南溪统一回复:是咱大学的女神温青钰。 于是男生们也都臭不要脸地也回约约约。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有了女朋友,也只能过过嘴瘾,不敢真现身。 最后,于南溪的生日宴上,总共来了十多个人。 温青钰道:“你人缘不错。” 于南溪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说:“还是学姐号召力大啊。总共来了四个男生,我记得有三个大学时曾发誓要追你。” 温青钰:“……” 不知道是不是大学时候她太高调了,明明是于南溪的生日宴,可于南溪却和那帮人一起,做游戏的时候,纷纷对付起了她。 温青钰喝完酒,于南溪还是不依不饶,道:“不说初吻也行,那就细谈一下你的初恋是如何开始的。” 温青钰道:“其实也算不上……我那时候长得不好看,黑瘦黑瘦的。跟他是同班同学,他对我特别好,所以就……稀里糊涂有了好感。我说,学妹学弟们,能别都冲我一人吗?寿星是这位啊!”温青钰无奈地看了一眼于南溪。 于南溪猛喝一口酒,说:“我男朋友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都发朋友圈了他都没看到,晚上回去就剁了他!他之前还说等我生日了给礼物,说话不算话!晚上让他跪键盘!” 她话音一落,大家纷纷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的大学好友某男幽幽地说:“你这叫秀恩爱知道吗?你让我们单身狗怎么活?” 于南溪又喝了一大口酒,对那男生道:“咦,你不是大学的时候暗恋学姐的?快快对学姐表白,学姐现在单身!正在努力相亲求汉子!” 温青钰这一刻感觉真是…… 脸都被喝醉的于南溪丢尽了。 看来,以后什么事情还得瞒着这位小学妹。她平时看起来还好,一喝酒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好在那位学弟并没有接于南溪的话茬,只是尴尬地坐在那儿笑。温青钰急忙打个哈哈,让气氛重新回到正常轨道。 这时,温青钰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刚要伸手过去拿的时候,就被于南溪摸了过去。 于南溪醉眼朦胧,按了一下就对着话筒说,说:“你他妈的怎么可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马上十二点都要过了!你还没下班吗?你下班没看见我在家都不早点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又跟你的初恋搞上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按对接听键。 温青钰祈祷她没按对。 于南溪曾经的室友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对温青钰解释道:“学姐,你不知道,她一喝醉就这德行,狗醉了撒酒疯都比不上她。” 温青钰无奈地把手机从她手里拿回。 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通话中。 显示的是一串没有存的号码。 没存的号码? 温青钰心里一惊,急忙把手机放在耳边,走到包厢外,说:“喂,你好。” “撒酒疯呢?” 果然是晏宁。 “唔,我学妹,她今天生日,有点儿喝多了……” “几点回?” “啊?” 晏宁有点儿不耐烦了,问:“你在哪儿?” 温青钰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时候,几乎本能地就把地址告诉了他。 ☆、第三十章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于南溪醉醺醺的,撒完酒疯现在似乎进入了犯困阶段,估计这时候让她结账她说不定密码都不记得。温青钰瞧着她一副失恋的模样,便过去把账结了,然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于南溪的两位闺蜜兼室友扶着她。 晚上订的蛋糕大家都没怎么吃,温青钰想了想,便把蛋糕装好,递给于南溪,说:“把这个带回去。” 于南溪斜靠在朋友身上,懒懒地抬着眼皮,说:“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带回去给你男朋友吃。” 于南溪把嘴噘得老高,说:“给他吃屁。到现在都不打电话给我……”她按着自己的手机,“看,一点消息都没有!按都按不亮!” 她旁边的朋友默默地拿过手机,说:“我说南溪你个二货,你手机关机了……”她按开机键,没有显示,“没电了!” “啊?难道不是他没打给我,是他联系不到我?”于南溪盯着黑乎乎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显然,她的好友没有她男朋友的手机号码。 温青钰无奈地笑了笑,对那两位清醒的学妹说:“你们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其中一个点头,说:“学姐你放心吧,我们负责把这二货送回家。” 听她们这么说,温青钰便放心地替她们拦了辆出租车,刚扶着快人事不省的于南溪上车,她就看见后面来了辆车。温青钰同三位互道再见晚安后替她们关上车门,然后朝后面那辆车走去。 她也喝了点酒,小脸儿红扑扑的,颇有几分微醺的味道。 她撩起头发,扭头看了一眼晏宁,晏宁好像还是穿着中午的那套西装,灰黑相见的领带,板板正正,似乎刚下班的样子。 系好安全带后,她冲沉默的晏宁微笑,说:“刚才那个醉醺醺的就是我学妹,也是我同事。我都不知道她喝醉了那么难对付,特别能说,还把我相亲的时候都拿出来说……” “恩,看到了。”晏宁侧过头,目光落在温青钰的脸上,“你喝醉过吗?” 晏宁记得自己每次喝醉的时候,都会幻想到她在自己身边的画面。画面中的她还是那个胆怯的样子,被自己偷亲后红着脸半晌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吃什么都会笑得把大眼睛眯起来,说“好吃”。 每次喝醉都会想她。每次酒醒了都会自动把和她有关的回忆锁起来。 那她呢? “啊?”温青钰思忖片刻,说道,“我,我好像没有醉过。” “你倒是一直清醒。”晏宁收回目光,发动车子。 夜已深。 路上的车子并不多。 他开得有点儿快。 温青钰紧张地拽着车顶的把手,小声提醒道:“晏宁,你、你开慢点。” 晏宁应声将速度降了下来。 有那么一句话,遇见你之前,我喜欢一个人,遇见你之后,我喜欢一个人。第一句的重音在一个人,第二句的重音在喜欢。 他想到已经改名叫温青钰的庆余就坐在自己便是,不禁觉得有些人,伸手解开衬衣上面的两个纽扣,扯了扯领带,觉得还是不舒服,便干脆把领带扯下来,往后座一丢。 温青钰这几年虽然不乏追求者,可对每一任追求者都是拒之门外的,除了老爸和温哲钰以及不认识从出租车司机,她还没有单独坐过别的男士的车。 晏宁是第一个。 如果算起来,她第一次坐男生的自行车,也是晏宁。 突然看到异性在自己面前扯掉领带,尤其这个异性还是晏宁,她不禁呆了几秒。 “好看?”晏宁朝她瞥一眼。 温青钰立即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 奇怪,她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发火的,毕竟昨晚上晏宁说的话,让她心里特别难受。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两个人同时开口,晏宁等了几秒,便先说:“昨晚,我有点冲动,希望你不要介意。” “噢,没关系啦。”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温青钰在心底骂了一声:温青钰你就怂吧! 她是想问,你高中的时候真的讨厌我吗? 明明对我那么好。 还说什么考上大学就做你女朋友,骗子! 晏宁像有读心术一样,轻舒一口气,对她说:“我不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你那时候的某些行为。” “什么行为?”温青钰有点儿糊涂。 什么行为? 晏宁扯了扯嘴角。 很多,多到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是单身。”晏宁把车子挺稳,说:“到了,你上去吧。” 温青钰愣愣地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一脚踩到了外面。 “那我回去了。” 她从车里下来,替他关上车门。 晏宁目光飞快地从她额间拂过,心情烦躁地又解开两个扣子。他握着方向盘,却不打算把车开到自己的停车位上。 他有些不忿。 温青钰她真的就这么上去了吗? 他好歹是大半夜去接她,总得请他上去喝口茶吧? 温青钰这时又弯下腰,似乎想对他说什么。 晏宁见此赶紧把车窗摇下。 他这时就是没看到自己的眼睛,如果看到的话,他一定会想起小憨的。小憨在他每次出门前,都是用这种可怜巴巴祈求带上自己的眼神瞅着他的。 不过温青钰显然没读懂他的意思,而是说:“那个……还是谢谢你送我回家。我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话音刚落,晏宁就猛地把车子开了出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把车子倒回来。 他从车上下来,锁上门之后,瞪着温青钰,说:“渴了。” 再走几步不就是你家了? 不过温青钰没好意思这么说,她睁着大眼,就这么回瞪着晏宁。 晏宁只好说:“不请我上去喝杯水?下回想谢谢的时候,能不能实际点?光嘴上说对我没用。” “噢,我家里有喝的。”温青钰翻出包里的门禁卡,领着晏宁到了自己家。 她翻看冰箱,问晏宁:“你想喝什么?” 晏宁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问:“都有什么?” “有纯净水。”温青钰说道。 “……没了?” 晏宁低下头轻笑一声。就这一个选择,她也好意思问别人想喝什么? 温青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a牌子的纯净水,还有b牌子的纯净水,你……你要哪个?” “有没有酒?” “酒?”温青钰把冰箱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很遗憾,冰箱里没有啤酒,没有果酒,“厨房里有黄酒,烧菜用的。” 幸好她没问出那一句“你要不要”。 晏宁:“……” 这就是已经不穷的温青钰的待客之道? 想当年,家里保姆买了任何好吃的,他可都是第一个想都给她吃的! 温青钰关上冰箱的门,拍着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上回哲钰好像送了我一箱红酒。” 她在厨房的柜子下翻出那箱红酒,拿出一瓶,递给晏宁。她看晏宁望着那一瓶未开启的红酒,顿时明白了什么,又跑去厨房,翻出箱子里的赠送的开瓶器,然后拿了两个高脚杯认真洗了洗。 晏宁这时候的目光总算温和许多,不像刚才那样叫她怪不自在的。 晏宁打开红酒,往杯子里倒满。 他确实渴了,明知道这样的好酒应该慢慢品,可还是一仰头喝光,然后又倒了大半杯。 她低头轻呷一口红酒,嘴里似乎已经品不出味道,于是放下酒杯,抬头怔怔地看着晏宁。 她看着他喝酒的样子,盯着他上下动着的喉结,再看到他解开四个扣子的衬衣……她赶紧把视线往上调到晏宁的脸上。 晏宁长得真好看,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多出很多味道。 她看得出神,根本没发现晏宁这时已经笑了。 “看够了没?” 温青钰红着脸端起红酒,尴尬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看我什么呢?”晏宁连眼底都带着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我应该没变多少,倒是你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温青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脱口而出道:“好像你身材变得更好了。” “是吗?”晏宁低头,距离她的唇只有一个酒杯的距离。 温青钰一脸我一定是喝多了的表情,缩了缩脑袋,把酒杯递至唇边,佯装要喝酒。 晏宁却比酒杯还要快,吻完后还说了一句:“我体力更好。” 温青钰惊得心跳加快,心口不一地指责道:“你……你刚才还说昨晚自己情绪不稳定,太冲动,叫我不要介意。” “是啊。”晏宁目光追寻她的双唇,“昨晚上我是冲动,今晚上是蓄谋已久。” 他伸手搂住温青钰的腰,释放压抑已久的思念。 温青钰手一松,酒杯应声碎掉。 ☆、第三十一章 手里的酒杯落地,温青钰总算是腾出一只手。她掰着晏宁搂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想要说话,无奈晏宁一直不肯给她机会,于是她又拼命往后退。 忽然之间,双脚腾空,等回过神之时,她已经被晏宁抱着掉转一百八十度。 “你小心点,后面有玻璃渣。”晏宁轻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温青钰声如蚊蚋,都不敢去抬头看他。 他身上有她所熟悉的味道。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随便,心里却有些怀念。 “庆余?”晏宁盯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单身,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温青钰低下头,心里却有些怨念。 “你不同意?”晏宁托起她的下巴。 温青钰被迫和他目光交流。 没等她回答,晏宁又低头吮吸属于他记忆中的那份甘甜,很久才放开,且又问一遍:“真的不愿意?” “我不是……你才刚……”温青钰艰难地组织词语,“你这样太草率了!” 晏宁忽然变了脸色,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连吻她的动作都很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能生生把她身上的一块肉咬下。 温青钰吃痛地皱起眉头。 等晏宁松手的时候,她的嘴巴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她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索性也不站起来,把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一角。她觉得眼前的晏宁,有时候好像和高中时候一样,有时候却好像完全不一样。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误会,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里,她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晏宁事情;反倒是晏宁,十年间不知所踪,十年后相逢他还和别人订了婚,如今又翻过脸来要跟自己好。 温青钰知道自己逃不出晏宁的世界,因为晏宁已经是她的世界。 可是她不想这个世界总是灰蒙蒙的,像pm2.5超标的b市一样,叫人看不清远处的画面。 她目光怯怯地瞪着晏宁,像是怕他又要扑过来一样。除了那明显的胆怯,她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埋怨,一丝期待,一丝诱惑,勾得晏宁快要疯了。 晏宁拿起酒,倒满酒杯,又是咕咚几口饮下肚。 “你别喝多了,这酒后劲儿可足了。”温青钰咬着嘴唇,提醒他。 “你觉得我草率?”晏宁舔了舔嘴唇,气势逼人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喝了几口酒,看你现在长得不错就会胡乱生性?” “你刚和你前未婚妻分手,现在就来找我……”温青钰碎碎念,“还不许我唠叨两句?” “你怎么不说你当初离开的时候太草率了?” 晏宁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酸。 她就那么跑过来主动亲了一下自己,就想撇除所有关系,然后不知道去了哪儿,改名换姓,从目前情况来看,她那之后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说他草率,他高二的时候就想着把庆余冠上晏太太这个称号,十年后再见她,这个念头立即死灰复燃,甚是强烈到了一天都不想耽搁的地步,如果不是心里的疙瘩没解开,他估计昨天晚上就直接把她变成事实上的晏太太了。 这样的决定如果算草率的话,那晏宁真不知道自己和王俪桐的订婚算什么。 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庆余的话,他感觉结婚什么的挺无所谓的,王俪桐张俪桐赵俪桐随便哪个都可以。 温青钰被他反驳的无话可说。 她也知道,自己确实离开得太草率了,都没有跟他好好告别。问题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之后她就没能再联系上晏宁。她当时心情本来就乱,哪里会想的全面。 “我……” “算了,不提这些了。”晏宁生硬地打断她的话,拿起钥匙,“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和我再续前缘,那就当我今天没出现。” 晏宁转身往外走。 他在心里默默打赌:庆余,你这次一定会追上来的吧。 果然,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温青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他伸手,双手环住他的腰。 晏宁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低头解开温青钰的手,转过身问:“我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 温青钰抿唇,微微点头。 “我不相信你。”晏宁挑了挑眉,“你亲我一下。” “啊?”温青钰愣着,见晏宁一本正经地站着不动,只好踮起脚尖,抬头在他唇边轻轻一碰。 晏宁拽住她的手,很不满意地说:“没诚意。” 温青钰怎么有种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的感觉? 明明是他提出要再续前缘,可现在弄得自己好被动。 没诚意…… 温青钰红着脸,对于接吻经验非常不足的她来说,这还真是叫她为难。她想起刚才晏宁地是怎么弄的,哦对,他好像把舌头伸了进来。如法炮制她还是会的。 于是她双手攀在晏宁的脖子上,嘴唇碰着他的嘴唇,缓缓地把舌头探入对方口中…… 如果知道随后的晏宁会干脆抱起自己,二十分钟都在进行这一活动的话,她绝对不会去表示自己所谓的诚意的。两个人从门前吻到了沙发上,从站着到坐着,再到现在温青钰被庆余压在身下的姿势。 温青钰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晏宁的下面好像……明白了这一点,她心里冒出异样的感觉,这是一种奇怪的渴望,好像心底的一把火被晏宁被勾出来了。 晏宁低低地喘气,问:“庆余?青钰?” “嗯。” “青钰,我们要不要……嗯?” 温青钰羞得不敢去看他,只好把头埋在他胸膛。 晏宁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细细吻着。 然后,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要来找温青钰。那乍然响起的门铃声,简直是晏宁这辈子最恨的声音了。 温青钰赶紧坐起,理了理头发和被晏宁扯乱的衣服,说:“我去看一下是谁。” 晏宁长叹一声,表情悲愤地仰躺在沙发上。 真是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来找温青钰的竟然是温哲钰。 还真是巧了,他居然和于南溪一样,也喝得醉醺醺的。也还好他喝醉了,不然温青钰现在的样子,温哲钰能看不出来才叫奇怪。 温青钰一开门,温哲钰便跌跌撞撞地摔进屋里。温青钰努力想扶起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她求助性地看了一眼晏宁。晏宁虽然恨这人关键时刻坏了自己的好事,却也不忍拒绝温青钰的求助,便走过去,帮着温青钰扶起温哲钰。 晏宁扶他起来的瞬间,心里一连冒出三个问题:深更半夜喝醉了来找温青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看起来喝温青钰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他长得似曾相识? “你怎么喝这么多?”温青钰不悦地埋怨。 温哲钰说:“我没喝多,真没喝多。我就是懒得一个人回公寓,来你这儿凑合一晚上。” 温青钰不想理他,撇撇嘴。 “咦,这个哥们,你是哪个?”温哲钰注意到扶起自己的居然不是姐一个人,还有个外人。 温青钰对晏宁说:“这是我弟弟温哲钰。” “亲的?”晏宁想起昨天庄焱凝的那句准小舅子,大概就是说这位。 “嗯,亲的。”温青钰补充一句,“我们是双胞胎。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不是那么像。” 温哲钰抬头,一张嘴全是酒气。 “你谁?你深更半夜在我姐家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你不许欺负我姐!” “温哲钰,你快过去沙发上坐好了。”温青钰看着脚下,“当心地上的玻璃。” 晏宁扶着温哲钰在沙发上坐好,说:“孩他舅你好,我是你姐夫。” ☆、第三十二章 忙着收拾地上碎玻璃的温青钰听到晏宁这句话,心里惊了一下,手差点让玻璃划破。 喝醉了的温哲钰的脑子似乎有些短路,直接顺着晏宁的话就回:“噢,姐夫啊,姐夫你好,姐夫你是姓姐吗?好像这个姓不太常见吗……” 说完之后,他似乎明白了过来,猛地用手撑起身体,眼睛瞪着圆圆的,回头看了一眼温青钰,又看了一眼晏宁,嘴巴成了o型。 温青钰装作没听到晏宁和温哲钰的对话,动作麻利地处理完地上的狼藉,洗完手回到客厅的时候,温哲钰似乎还在回味晏宁那句话。 温青钰问道他满身的酒气,忍不住皱眉埋怨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温哲钰抬头看了一眼温青钰,又扭头瞪着晏宁,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温青钰伸手,十分惊讶地说:“姐,他说……他说他是我姐夫?” 这人他明明从没见过啊! 温青钰尴尬地解释:“不是啦……” 晏宁道:“恩,确切地说,目前还不是。不过今年十二月份我就会和你姐办婚礼。” 这回,温青钰和温哲钰的表情难得一致起来。 温哲钰一脸惊呆了表情,把目光移到温青钰肚子上,脑子里在回旋那一句“孩儿他舅”。 “你小子!你把我姐肚子搞大了?” 晏宁扑哧笑了,摇头表示:“暂时还没。” 温青钰无奈地仰头看着天花板,说:“我去查查什么办法能让人快速解酒。” 晏宁道:“倒杯牛奶给他。” “家里没牛奶……”温青钰尴尬地笑了笑,“只有水。” 温哲钰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拽着温青钰的手,强撑着说:“我没醉。你得说清楚,别稀里糊涂被人骗了。” 温青钰把他按回沙发上,说:“你给我好好呆着,少废话。”说完她郁闷地白了一眼惹事者,转身去给温哲钰倒了杯水。 温青钰看他喝光一大杯水,问:“你是不是光去喝酒没吃饭?” 温哲钰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胃。 “我给你去熬一碗粥。” “别!不用……” “坐下!”温青钰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她烧菜水平不怎么样,但是煮粥还是很擅长的。 温哲钰只好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和晏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温哲钰和温青钰乍看确实不像,不过这会儿晏宁细细看了看,发现他们两个人眼睛特别像。 温哲钰也在打量晏宁,总觉得这人的气场似乎不像是坏人,他甚至有点不敢一直盯着他看。说实话他现在酒还没醒,脑子晕晕乎乎的,有种在梦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做梦,梦到前女友在她所有可以公开的地方都放了几张婚纱照,还梦到自己给前女友发微信显示自己不是对方好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有种被人抛弃的虐心感,仿佛世界把自己抛弃,并且越来越远。他不知道怎么麻痹自己,就选择了喝酒,好像只有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灌入胃里的那个瞬间,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有知觉,自己还活着。 在酒吧里,他被好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搭讪,不过他还是没心情接受别的女人。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就此放纵,何必总纠缠在过去。 她都嫁人了啊,新郎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他妈的一个大男人,把这点儿小痛苦展示给谁看? 最后他找了代驾,让对方把自己送到温青钰这儿。 他望着晏宁,忽然说:“你和我姐真的要结婚?” 晏宁点头,说:“是突然了点。回头我会跟青钰一起去拜会岳父岳母的。” “哦。”温哲钰打个哈欠,醉意满满,却还强撑着说,“我爸妈特别疼我姐,如果你条件要是不怎么优秀的话,我劝你最好拿出百分之三百的诚意来。” 他本来还想对晏宁说青钰小时候走丢过,在外面受了很多罪这样的话,不过现在眼皮越来越沉,没说两句,就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晏宁见他睡着了,抬脚去厨房,正好看见温青钰端着煮好的粥要玩外走。 他接过温青钰手里的粥。 “小心碗底烫。” “真贤惠。”晏宁露出艳羡的目光,“我要是喝醉了,你也会这样照顾我吗?” “你?”温青钰无法想象晏宁喝醉的样子。 “你弟好像睡着了。” 温青钰过去轻轻拍了拍温哲钰的脸,发现根本叫不醒他。 晏宁把粥放在桌子上:“别费力了,真喝醉的是叫不醒的。我替他尝尝看你的手艺。” 尝了几口,恩,还不错,不一会就见了底。 等他喝完粥,温青钰朝他投去求助的眼神,说:“总不能让他睡在沙发上吧?” 她一个人搬不动温哲钰。 晏宁挑了挑眉,帮他把温哲钰扶到客房的床上。 掩上门,温青钰不悦地戳着他的胸膛,小声说:“你刚才怎么尽胡说!” 晏宁环住她的腰,笑问:“我哪儿胡说了?” “你说什么十二月要和我举办婚礼……谁要十二月嫁给你了?” “那就十一月份好了。” “喂!” 晏宁目光幽怨地瞪了一眼客房,心有不甘地低头吻着她的眉心。 如果温哲钰今晚没出现,那现在他和温青钰应该都已经…… “哲钰他平时很少会喝过头,我猜这一次应该是他前女友结婚的消息刺激到他了。”温青钰依偎在晏宁怀里,轻声呢喃他的名字,“晏宁。” 那一晚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她也恨不得把自己灌醉,醉到没有知觉才好。 “我回去了,明天见。” “嗯,晚安。” 晏宁本想说既然你弟弟睡客房,那我就跟你一起睡在主卧,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在温青钰眼里一再打折成亟不可待的色狼,他还是一忍再忍,把那句话忍住了。 送走晏宁,温青钰有种奇怪的失落感。 她快步走到客厅,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 不一会,就看见晏宁的身影了。 他连背影都那么吸引人,温青钰差点忍不住想冲下楼,对他说:“晏宁,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这十年,我想你的时候,你是否如我一样,也在想我呢? 等晏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温青钰才回拉上窗帘。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自己和晏宁深入交流的画面。 他果然是嘲笑对了。 和他接完吻,自己真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忽然,她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晏宁的短信。 晏宁:睡了吗? 温青钰:还没。 晏宁看见这条短信,改打电话交流。 晏宁:“那你在想什么?” 温青钰:“没,没想什么。” 晏宁:“我好像把钥匙落你家了。” 温青钰:“啊?是吗?” 晏宁:“在餐桌上。” 她急忙起身,跑到客厅一看,果然晏宁的钥匙放在了餐桌上,就放在碗旁边。 温青钰:“真的在哎。那你……是怎么进门的?” 晏宁:“笨,这是指纹锁,可以用钥匙,可以按密码,也可以用指纹。” 温青钰:“哦,我一下子忘了。” 晏宁轻笑了一声,问:“可是明天我怎么去上班,车钥匙也在上面啊。” 温青钰想了想,脸上露出甜甜的幸福表情,说:“我给你送过去。” 她挂了电话,抓起桌子上的钥匙,要出门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立即回到房里,选了半天,最后换了一件及膝的裙子。 ☆、第三十三章 昨天晚上刚来过,所以温青钰对晏宁住哪儿并不陌生。 她拿着晏宁的钥匙,轻轻拧门。 客厅里只开着射灯。 温青钰在门口愣了两秒钟之后,抬脚进屋,并关上了门。 她抬气头,看到整个客厅一面都是透明的玻璃,能把远处的街景尽收眼底。房间里的装饰多以黑白为主,干净简洁。 门旁边的玄关处是一个大的壁橱,不用猜,里面肯定是鞋架,可能摆放着几双男生皮鞋和拖鞋。茶几上只有一套茶具,和两个玻璃杯,外加几个遥控器。 沙发整体是象牙白色的,里面那一层垫子是木炭色,上面有序地放着灰白色隔开放着的靠垫。 晏宁的外套随意地丢在沙发上,这大概是整个客厅里唯一一处,能让人感觉到房里有活人。 温青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再看看他客厅干净得似乎反光的地板,纠结自己要不要脱掉鞋子赤脚进去。 这时,听到开门声的晏宁已经从书房出来,看到温青钰站在门旁发呆,指着旁边的柜子:“鞋子在旁边的柜子里,你随便选一个换,或者你不还也行。” 温青钰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决定还是换掉比较有礼貌。 晏宁低头看着她脱鞋子,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正在慢慢变热一样…… 换好拖鞋后的温青钰愣了一下,心想我就是来送个钥匙而已,为什么要换鞋子? 见她又发呆,晏宁嘴角微微翘了翘,说:“对你来说,那些拖鞋都太大了。回头我让人买一些你能穿的放进去。” 温青钰站起来,红着脸回味他那句话。 难道她以后会常来? 她指着钥匙说:“钥匙给你送过来了。” 晏宁嗯了一声。 “我……我回去了?”说完她自己也笑了。 回去?怎么可能让你回去? 晏宁轻小医生,对她说道:“你过来。” 温青钰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 她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也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 不需要再多的语言了,心里想的,眼里都写着。 晏宁将她抵在墙边,疯狂地吻她。 他撩起温青钰的裙子,手顺着她的腰肢往下滑去…… “帮我解开带子。”晏宁低沉地嗓音在温青钰耳边响起。 温青钰手有些凌乱地摸到他的睡衣的系带,顺着头用力扯了一下,便解开了那个活结。这是时隔多少年后,再次看见晏宁的身体,指尖触上去,是那么真实,那么热。 她还是有点儿羞涩,本能地闭上眼。 “你湿了……”晏宁忍不住调戏不停躲闪的温青钰。 毫无经验的温青钰显然有些慌乱,她撅起嘴扭着身子往一边躲,说:“钥匙送到了,我、我还是回去吧。” 晏宁却伸手将她带到沙发上,压着她的身体,慎重地问:“你是……第一次?” 温青钰一脸羞涩,没有回答。 很显然,答案是确定的。 从刚才连续索吻的过程中,晏宁就已经猜出来,这么多年,温青钰好像没有过别人。一开始,晏宁以为温青钰是不习惯自己,或者说是在抗拒自己,可现在他发现,她是真的完全没经验。和高中时候的表现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可置信。 晏宁放轻了动作。 温青钰抓着他的后背,用力地咬着下嘴唇。 晏宁看着她皱起眉头,顿时心疼地停下来。 他低头啄着温青钰的嘴唇,告诉她:“不要咬自己,咬破了怎么办?” “噢……”温青钰有些泄气地垂下眼睛,“我,我一直是单身。” 一直是单身…… 晏宁喉咙动了动。 他站起来,把温青钰抱去了卧室。 他怕在沙发上,会让温青钰更疼。 他对温青钰说:“青钰,你不要这么绷着,放松一点。” 因为,你不放松,我进不去…… 如果只顾自己的感受,他怕温青钰会疼得哭出来。 之后的每一步,他都会温柔地问她: “疼吗?” “还好吗?” “这样慢一点呢?” …… “你爱我吗?” 温青钰忘了那晚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她只记得自己昏昏欲睡的时候,晏宁说:“你得嫁给我。” 她这一夜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但不管场景怎么变幻,梦里她和晏宁一直都在做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 睡到半夜,温哲钰被渴醒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姐家的客房里。 喝醉那一刹那,好像把什么都忘了。但是那之后的感觉特别不好,就好比现在,他头疼得很,喉咙也干得难受。而且对于昨晚上自己怎么到温青钰家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起身去客厅找水喝。拧开矿泉水,看着沙发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片段。好像昨晚他姐家里有个男的,那个男的还说什么姐夫。温哲钰大口将一瓶水喝完,走到主卧门前,抬手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姐?” 窗帘没关,月光透进来,照亮了卧室。也让他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温青钰人呢? 温哲钰挠挠头,心想:难道昨晚我姐没回家?难道昨晚的梦游进屋的? 他走到客厅,打开灯,发现温青钰的包和手机都在。 “哪儿野去了?” 温哲钰觉得头重重的,懒得去想,决定先回去睡觉,睡醒了再说。 ☆、第三十四章 温青钰醒的时候,卧室里乌漆抹黑,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见周围的大致轮廓。 窗帘把窗外的光线拦得严严实实,叫她也判断不出现在应该几点。不过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现在可能是早上五点左右。 回到温家之后,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她还记得温哲钰见到她第一眼时,嫌弃地翘起嘴巴,说:“我姐怎么这么丑?我们真的是双胞胎?是不是找错人了?” 温哲钰为了这句话,付出了极大的代驾,他整个高二就没能从温爸邹妈手上拿到一毛钱的零花钱。他于是每天臭不要脸地跟在温青钰身后,溜须拍马各种迎合,只求她这尊佛爷能给点零花钱。 在家,她有父母的悉心照顾;在学校,有温哲钰罩着。连老师,都特别喜欢她。 这样的幸福,温青钰曾经连想也不敢想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 没过多久,温青钰就长高了很多,也出落得更加漂亮。她完全遗传了邹蕾的好嗓子,以及邹家女子的出挑容貌。 可是每当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她就会想起晏宁。 晏宁在她心里埋了一颗种子。在阳光正好的日子里,慢慢生根发芽,发展到了连温青钰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地步。 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心思,她不敢让任何人知晓。怕被父母知道了要接受教育,更怕万一家里人知道不让她试着去联系晏宁。 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去找晏宁,有时候也会梦到晏宁来找自己。 后来她就养成了习惯,每天五点多的时候,都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个人睁着大眼傻乎乎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会下意识地说出一句话:晏宁,我怎么找不到你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拥有了自己的手机,但是总也打不通晏宁的电话。后来那个号码就成了空号,再后来接起电话的是一个女的。那一年她已经考上了q大,在庆祝完自己十八岁生日时,躲在被窝里将这个能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给删了。 后来她想到了寄托情感的方式,便是写下来。鉴于高二在a中的日记本风波,她没有再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这些写下来的内容最后都被她寄给了晏宁。 字里行间的少女情怀,连她自己回看一遍都会脸红不已。 只是,寄出去的信都石沉大海。 如果不是后来孟和的来信,她都要以为晏宁出事了。 温青钰转个身,看见晏宁真实地躺在自己旁边,有种梦里见花的不真实感。 不过身体是很诚实的。她睡醒了一觉,仍然觉得有些痛。原来书上讲得都是真的呢。 正胡思乱想着,她发现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手在动。她眨了眨眼,对上晏宁漆黑的双眸。 “醒了?”晏宁抬手摸着她的脸颊,似乎是要确定一遍,眼前的她是真实的。 虽然经历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不过面对这样的画面,她仍旧有些羞涩。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和晏宁目光直视,面对晏宁的话,她只是轻声地回一个“嗯”字。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等到两人目光再次汇聚一起的时候,他们接吻了。 晏宁很久才松开她,手往下摸着,问:“还疼吗?” 温青钰摇头。 晏宁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得万分蛊惑,仿佛要把她迷得睁不开眼。 “要不要再做一次?”他问,“你想吗?” “什么?不要,不要……”温青钰呢喃,“我才不想……” 可是紧贴着她那个人好像已经……又…… 明明是他自己很想要。 晏宁倒不避讳,压低嗓音,咬着她的耳垂,道:“青钰,我好想要你。” 温青钰红着脸,小声道:“天亮了,还要上班……” 她的话渐渐隐没在晏宁温柔且耐心的前戏之中。晏宁的似乎在探索她的身体,他会亲吻她每一处,让她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她知道自己从今天起彻底长大了。 对晏宁来说,这一次和昨晚相比又有些不同。他深刻地体味到,和爱的人做.爱.做的事,比什么刺激都来得美好。 晏宁搂着再一次入睡的庆余,满足得差点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出声来。 他觉得,十二月份举办婚礼可以,但是结婚证还是趁早领了的好。他可不敢再向高中那会,傻得把庆余弄丢了。 他原来有好多问题想要责问温青钰,但是现在,都不需要了。他懒得再去细究为什么,他只想和自己的心头好同床共枕。 半个小时后,无法再次入睡的晏宁起床。 原来已经快八点了。 温青钰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窗外的阳光。 晏宁的卧室里也是极简约冷清的风格,不管是家具还是吊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这种清冷的气质,完全不像是要订婚的人,看起来简直没有任何女子住过的痕迹。 温青钰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才一秒又立即缩回被子里。 唔,衣服放哪儿了呢? 环视一周,没看到自己的衣服。 还有,明明记得昨晚上洗澡的时候身下有血的,怎么床单干净的像……她低头仔细看了看,好像床单的颜色和昨晚的有点儿不一样,昨晚的那套似乎颜色深一点,而且上面没有这种大圆圈图案。 她裹着薄薄的被子,走到客厅,想找自己的衣服。 不过客厅的沙发上好像也没有她的衣服。 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客厅,然后转身看到晏宁正在厨房里忙着。 厨房也很大,分西式和中式。西式厨房是开放式的,和餐厅连在一起,而中式厨房则是用透明移门隔断开。 晏宁好像正在做早饭。 “晏宁。”温青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晏宁回头看到温青钰裹着被子傻站在对面,不禁想起她第一次跟自己回家时的样子,于是笑道:“去找件我的衣服穿。” 他家里目前只有他自己的衣服。 温青钰哦了一声,脚步飞快地走到衣帽间,好半天才选了一间衣服胡乱套上。可是内裤……内裤总不能穿他的吧。 哎,好尴尬,不穿她又不好意思走出去。 她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男士内衣,开始思考人生。 是放弃一切尊严穿呢? 还是厚着脸皮请求晏宁去自己家拿呢? 或者就这样没用节操地不穿?! 在她思考人生的这段时间里,晏宁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到桌子上,洗个手后走到洗衣房拿出她的内衣,用吹风机吹干,最后走到衣帽间,把她的内裤和胸罩递了过去。 温青钰接过衣服,能感到衣服还热热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晏宁手里接过自己的内衣,她竟然没有脸红。 可能是刚才思考得太投入了。 “你动作好快,都洗干净了。” “不然你不得指派我去你家拿衣服?”晏宁调皮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比起高中,好像脸上的肉多了点,看来你爸妈养你比我养得好嘛。” “你出去啦,我要穿衣服。”温青钰将他推出衣帽间,动作麻利地穿上。 温青钰穿好衣服,想到晏宁把饭菜也做好了,便心安理得地去洗漱。和主卧相连的洗手间里只有一双牙刷。她想了想,打开了柜子,果然看到里面放着好几把未开封的新牙刷。高中的时候,她第一次在晏宁家,也忘了带上自己的牙刷,结果晏宁说他习惯性一次买好几个牙刷,这样换牙刷会很方便,以防那天手一滑牙刷掉地上。 如果没有这些备用的牙刷,他还得继续用掉地上的牙刷刷牙,想想都恶心。 洗漱完毕,温青钰走到餐桌上,看着饭菜,忍不住赞道:“都是你烧的?” “尝尝我的手艺。”晏宁给她盛起一碗热粥,“在国外,养出的一手好厨艺。” 温青钰吸着米粥,差点烫到嘴。 “你小心烫!” “你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温青钰继续问。 她有好多问题要问呢。 “我听说有人要结婚了,所以就回来了。”晏宁眼里闪过一丝后悔,“我和王俪桐,也是仓促间决定下来的。不过分手是认真的。” 其实那天晚上见到自称温青钰的人之后,就萌生了分手的念头。只不过他还想再坚持一下,不肯承认自己一直忘不掉庆余罢了。 “哦。” 说起这个,温青钰心里还觉得怪难受的。 “她一定会认为是因为我,所以你们才……” “当然不是你的原因。”晏宁哂笑,停顿许久,忽然又说,“其实就是你的原因。” 在国外的时候还不觉得,可一踏上故土,他就开始想庆余。 最开始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儿恨的。 “关我什么事。”温青钰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可你都和别人订婚了。” 晏宁放下碗筷,心想:我是怎么决定和王俪桐订婚的? 他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和庆余在一起的每件事都记忆犹新,可是和王俪桐之间,好像能记住的事情很少。 “现在几点了?” 温青钰的话打乱了晏宁的思绪。 “快十点了。”晏宁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客厅上的钟。 温青钰惊得睁大眼睛,“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完蛋了,她才上班没多久就旷工。 “我帮你请假了。”晏宁笑了笑,“下午要不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第三十五章 温青钰虽然有时候脑子反射弧比较长,但晏宁这句话她还是听得出涵义的。她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最后鼓起勇气小声地回答:“不好,太快了,我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你。” “昨晚不是见过温哲钰了。”晏宁挑眉。 温青钰顿时愣住。她真的都忘了温哲钰昨睡在自己的房里,这唯一的一次夜不归宿都被他抓到了,简直都有点儿不好意思面对他。 “那总得带你见我爸妈,我也还没见过你的家人。”温青钰低头喝粥,不敢抬头去看晏宁的表情。 晏宁脸上写满了挫败。 第一次求婚就遭人拒绝,真是……心塞。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庆余的份上,他绝对扭头就走。可是她就是庆余,只是模样变化很大而已。 如今再次亲眼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吃饭,他竟然会觉得很满足。 晏宁见她把一碗粥吃得一干二净,忍不住轻笑着问:“还要不要了?” “够了,我吃饱了。”温青钰放下筷子。 晏宁起身,“那去你家换衣服,你总不能穿着我的衣服出去。” “出去哪儿?我不去民政局。”温青钰往客厅沙发上一窝,拿起抱枕抱在怀里,“我有点不好意思回去,也不知道温哲钰还在不在。” 晏宁赞同地点头,说:“那也行,钥匙给我,我去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温青钰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手指用力压着抱枕,说:“谁要和你同居?” 晏宁叹了一声,有些发愁地挨着她坐下,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脸颊。 “你现在既不愿意住我家,又不愿意和我结婚让我心里有个底,你叫我怎么办?”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看来只能是我去你家住。”晏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这个决定很满意。 “你这么着急干嘛,我又跑不掉。”温青钰傻傻地冲他笑了笑。 晏宁还想和她腻歪在一起说话,但是手机跟催命鬼一样在那儿响。 他看了看号码,无奈地接起电话。 晏老先生的电话,晏宁还真的没办法不接。 毫无例外,晏老先生在电话里将他臭骂了一顿,从话音里,晏宁都能猜出他老人家这时一定是拄着拐杖,走哪儿敲哪儿。高二那一年,晏老先生本来只是想装病,结果真查出了毛病,为了能迫使晏宁顺从自己的意思,他居然以不去治疗为要挟,硬生生把晏宁逼去了国外学习。 晏宁觉得那几个月自己过的日子真是挺黑暗的。 后来,他干脆就留在了国外不回来。 晏老先生于是又病了。他每年都会病上一两回,自从晏宁开始接手晏氏集团之后,晏老先生的发病的频率就呈指数增长。晏老先生说了,我这病只能是看到你结婚才能安心。晏宁明确表达,自己除了国外的生意,还得兼顾晏氏集团的一堆事情,实在没空结婚恋爱。 晏老先生听了他的话,便亲自给他挑选了几位门当户对的女孩,让他挑选一个。 晏宁一开始没理会,后来是受不了父母的双管齐下,就对家里人说:“我有女朋友了。” 晏老先生开始还很高兴,结果让人查了晏宁那女朋友在之后,表示坚决反对。 晏老先生当时就撂下话:“如果身家不清白,就别给我往家带了,我要得是正经的孙媳妇,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行的。” 有了晏老先生这句话,晏宁更是高兴地把王俪桐带了回来。 他还特别有心地吩咐人去和王俪桐挑选戒指。王俪桐本质上并不愿意多花晏宁的钱,因为她一直都不知道晏宁是晏氏集团的继承人,而且晏宁在美国十分低调,开的车都是二手的。所以她选了一对普通的铂金戒指。 晏老先生这次的电话还是在问他未婚妻到底怎么回事。 晏宁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神游四海的温青钰,说:“过两天您就能见到她了。” 晏爷爷痛心疾首:“她不行!你别跟爷爷来那一套真爱论,如果你想娶她,就跟爷爷断绝关系!” 不能看着自己辛苦调.教出来的乖孙子再往歧途里走,到时候那些小报再往深处挖掘,把那女的曾经给人当过情妇的事情抖搂出来,岂不是要让业界嘲笑死了。 “那行吧,断绝关系。”晏宁挂了电话。 晏爷爷气得当晚又多吃了一碗粥。 他觉得自己的教育手段一贯都很宽容的,不就是当初以死相逼,把他逼去了国外读书。他犯得着就和自己生分这么多年?好歹他也是手握大笔财富的亲爷爷啊! 收了电话,晏宁走过去半蹲下,认真地看着温青钰,问:“你真的是想我搬过去?” 温青钰被他盯着心里直发毛,听话地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乖,一会我去你家找你,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晏宁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忙会工作。” 庆余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穿着晏宁的衣服,就这样出去似乎也太张扬了点,又回到屋里,问晏宁:“我的衣服……” “在阳台,可能没干透。”晏宁绕道晒衣房外的阳台上,伸手试了试,“不过也可以穿了。” 夏天天气还是热了点。 温青钰换好衣服,伸手把长发扎起来,转身看了一眼镜子,差点昏过去。她走到晏宁旁边,指着自己的脖子下面一圈和锁骨周围的数颗草莓,问:“这让我怎么出门?” 晏宁却笑了,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多少年前就预想着能如此真实地拥有她。 只不过这样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出门,怎么也得让她换件领子高的。 “你有没有女士纱巾之类的?” 晏宁摇头。 事实上,他家里不止没有女士的纱巾,男士的也没有,同样也没有任何女士的用具。他的衣柜里只有自己的衣服,配饰也只有领带。哪怕是在国外,他的房里都从来没有过女人的东西。 “讨厌死你了。”温青钰转身去他衣柜里翻了半天,发现真的没有一个能遮挡的东西。最后没办法,她只好把长发放下,尽可能地遮挡一下。 她拿着钥匙,忐忑不安地回家,嘴里不停祈祷温哲钰不要在家。 走到门口,她好像听到屋里有很大的笑声,似乎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她有些疑惑地后退一步,看着门牌号,心想:“自己没走错门啊。” 难不成温哲钰今天也没去公司? 他还把他朋友叫过来了? 温青钰开门后发现客厅里果然坐着三个人:温哲钰、庄焱凝和于南溪。温哲钰和庄焱凝认识这她明白,但是于南溪她怎么也跟温哲钰混一起了? 这三位好像正在玩游戏,而且玩得挺入迷的。温青钰立刻捂着胸前的锁骨,脱下鞋子,低着头,贴着墙,脚步轻快地往卧室走去。 她本想先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把衣服换了,结果在快要走出客厅那三位视线范围之时,温哲钰的声音响了起来。 “姐,你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温青钰猛地站直,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脖子下,扭头对他们三位笑了一下,绞尽脑汁地解释自己夜不归宿的原因:“恩,我昨晚……有个朋友有点不舒服,我就去陪他了,后来他觉得舒服了,我就回来了。”温青钰觉得自己说话好像很有歧义,不敢再说下去,就看着于南溪,“嗨,南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于南溪怔怔地望着温青钰,说:“今天我刚到公司,我们老大就来问我昨晚上是不是和你一起,说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学姐我帮你问了,我们老大是因为突然接到你的病假单所以担心的。” “病假单?”温青钰呼出一口气,心想,晏宁怎么能给自己请病假,她这没病没灾的,自己也不会装啊。 “学姐,你哪儿不舒服?” 温青钰放下手,笑道:“我就是昨晚喝多了有点儿头疼,没哪儿不舒服。” 这时,于南溪庄焱凝和温哲钰纷纷看着她锁骨那一块…… 温青钰急忙扭身进了卧室。 她的衣帽间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为了防止被人看到,她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的中长裙。换好衣服之后,她又洗了脸,化了淡妆。 毕竟一会要和晏宁出去吃饭,她总有些担心。 晏宁任何时候对女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她换衣服化妆的这段时间里,客厅里的三个人纷纷停止了游戏。 温哲钰大概明白了,他昨晚是喝到断片了,但是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姐夫的声音,他猜她姐一定是被那男的给忽悠了。想到自己老姐从初见的貌不惊人到现在的出水芙蓉,他真的有种看着长大的好姐姐要离开自己的忧伤感。 他不禁埋怨庄焱凝,说:“焱凝,你看你错过了我姐。你要是死皮赖脸追她,她现在能这样?回头等她出来,我一定要问清楚,她现在和谁在神秘交往!” 今天白天又醒了之后,他发现他姐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正好想起庄焱凝来了,就打电话让他带点吃的过来,顺便想问问他和温青钰是不是真的不可能。 结果还没问,家里又来了人,就是这位于南溪。 三个人都联系不到温青钰,因为温青钰的手机落在家里根本没带走,包也在家里。没人猜得出她去了哪儿。后来三个人觉得干坐着等也很无聊,索性翻出游戏玩了起来。 面对温哲钰的疑问,庄焱凝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晏宁说过“这就去追温青钰”。 如果他还没记错的话,晏宁应该也住这小区。 他和温青钰认识这么多天,也就吃过一顿饭,见过两次面,连手都没摸过。想不到晏少这家伙,刚和那传说中的未婚妻断了,这边就采了温家大美人。 这世界,到底还是看脸又看钱的啊。 你看晏宁,长得好又有钱的泡妞效率就是快。 好吧,庄焱凝承认自己长得没晏宁招人,也没晏宁有钱。 还好温青钰只是自己相亲对象,温青钰没看中他之后也是干净利落地说明白。不然他绝对要冒死和晏宁死磕几天,怎么说也得要让晏宁再给自己追加几千万投资。 温青钰走到客厅时就看到这三位都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自己。 ☆、第三十六章 温青钰心虚地对三位笑着。 温哲钰眯起眼,问:“昨晚那姐夫?” 庄焱凝神色凝重地靠在沙发上,也问:“晏宁?” 于南溪则是瞪大眼睛,一语不发,不过那求八卦的表情呼之欲出。 温青钰笑得有些僵硬,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和手机。 她还没从刚才的尴尬场面中走出来。 温哲钰见她这架势是要出门,赶紧走过去拦住她,说:“先别急着走。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认识多久了?他多大年纪了?他是干什么的?快点坦白,不然我就跟着你。” 温青钰不答反问:“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了吗?” “我公司最近没那么忙。”温哲钰没好气地朝她翻个白眼,“转移话题对我没有用。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咱爹妈。” 温哲钰今天本来还打算再撮合撮合她和庄焱凝的,如今这情形,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他下定决心今天必须得问个明白,不能让庄焱凝白来一次。 温青钰被他追问的没办法了,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就是刚才庄庄说的那个人啦。” 她成功把视线转移回到庄焱凝身上。 不过当她再次迈脚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哲钰很不给面子地扯住了她的胳膊。显然,他是不得到确定答案不罢休。 “庄庄?”温哲钰表示第一次听到庄焱凝这个别名,“你知道?” 庄焱凝颇为受伤地回答:“我大概知道一点。他叫晏宁,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 温青钰看着拽着自己不松手的温哲钰,干脆把包放下,说:“服了你了,我现在不出门,行了吧?” 温哲钰这才松开手。 温青钰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进入微信,想加晏宁,但是没想到晏宁的手机号并不绑定微信,或者他可能根本没有微信? 她记得刚才晏宁说了要忙工作,所以明明很想打电话给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发短信。 “好尴尬,哲钰和庄庄都在我家,昨昨晚上我那过生日的学妹也在。” 晏宁收到短信后,想到她欲盖弥彰被人发现的样子,嘴角不禁朝上翘了翘。 他回温青钰:“那一会一起吃饭吧。” 总得安抚一下庄焱凝,好歹也是多少年的朋友。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刚才开门看见他们三个在,就不应该进屋。” 晏宁没回她的短信,可能放下手机忙工作去了。 温青钰抬起头,发现庄焱凝和温哲钰于南溪聊得很欢快,好像她这位当事人已经不重要了。 庄焱凝极尽自己所能地描述了晏宁的缺点,什么有洁癖啦,有时候太高傲了啊,有时候太任性啊,还酗过酒啊等等。 听得温哲钰越来越郁闷,最后他忍不住问:“听你说了半天,感觉他一点都不如你。那他凭什么追到我姐?” 庄焱凝这才发现自己扯犊子扯过头了,默默地干笑两声。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他进行了艺术性的夸张和包装。 好在晏宁没那么小气,很多人爱开晏宁的玩笑,从来不见他真正在意过。当时在他们那个圈里,大家都被黑习惯了。真正清楚晏宁身家之人,只有那么两三个,他是其中一个。 曾经他还问过晏宁,要是那帮意图包养你的富家小姐知道你是晏氏集团的继承人,她们会不会流下悔恨的眼泪? 温青钰见他如此编排晏宁的不是,心疼地说:“……他有很多优点啊。” 在她眼里,晏宁全身上下都是优点。 她唯一介怀的是他有过未婚妻。 庄焱凝耸了耸肩,说:“他主要有两个优点。” 于南溪兴致勃勃地追问:“哪两个?” “帅,有钱。” 于南溪有些忧虑,认真地替温青钰问一句:“……又帅又有钱的,会不会比较滥情?” 温青钰听到这个问题,也托腮看着庄焱凝。 庄焱凝有些心虚了。 当着温青钰的面,他好像得慎重回答。万一温青钰真的成了晏太太呢? 记得在美国的时候,庄焱凝经常看到有美女主动倒贴晏宁,不过晏宁似乎从来没谈过一个,大家还开玩笑问晏宁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后来,也有莫名而来的同志在晏宁跟前晃来晃去,不过好像都被晏宁无情地忽视了。至于私底下,晏宁有没有秘密和谁交往,庄焱凝就不知道了…… 如果没记错,他几乎没有从晏宁嘴里听到过任何一个和女人有关的话题,哪怕大家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敏感话题时,他也是三缄其口。 唯一一次听到晏宁提女生的名字,是在他生日会上。那时候大学快毕业,庄焱凝也是刚认识晏宁。 同学们算计好了,说要趁着晏宁过生日把他的情史挖出来。 大家在他醉醺醺的时候,逼问他的初恋,还威胁他如果不实话实说,就把他送去爱慕他到全校皆知的赛琳娜的床上。他特别无奈地笑着,用中文说了一个名字:“庆余。” 当大家又问是因为什么而结束恋情,他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再后来,当他和晏宁混得很熟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晏宁又死不承认。 想到这儿,庄焱凝把目光投给温青钰。 难道晏宁当时说的是青钰不是庆余? 好像不太对,晏宁明明说他认识温青钰只比自己早一天。 温青钰见庄焱凝思考了半天没说话,心里有点凉。 庄焱凝急忙解释:“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他那人可挑剔了!” 温哲钰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和庄庄优点中也有这两条,我就很专情。” 他瞄了瞄于南溪。 于南溪讷讷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庄焱凝沉思片刻,问:“青钰,你和晏宁认识多久了?” 温哲钰抢着回答:“应该没多久吧,我都不知道我姐认识和你名字差不多的人。” 温青钰笑而不语。 这时,她的手机提示有短信。 “我在楼下。”晏宁的短信真是言简意赅。 温青钰对着手机傻笑一下,对他们三个说:“一起出去吃饭,他请客。” 这么快就能一睹尊荣,大家自然好不耽搁地跟着温青钰下楼。 看到晏宁之后,温哲钰用手肘撞了一下庄焱凝,问:“晏氏的那位?” 温家最近有一笔生意和晏氏集团有关,但是竞争者很多,温越为了摸底,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查到晏氏集团继承人的照片,照片还不确定是真是假。 邹蕾和晏老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十多年没联系,而且温越也不打算要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她忙生意上的事。 据说这位继承人和晏老爷子关系不太好。因为这个人喜欢低调,那些报刊就算拍打他的照片也不敢随便登出。 如今看到照片上的人气质超然地立在前面,温哲钰觉得父亲可能多浪费了一次钱。 庄焱凝笑道:“看来你也有门路,认得出来呀。” 温哲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姐怎么认识他的?” 庄焱凝再次耸肩,表示他现在也有点奇怪晏宁和温青钰真实相识的时间。才两天时间,晏宁就肯正大光明以温青钰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实在是令人讶异,这真的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 晏宁看到温青钰言笑晏晏地朝自己走来,立即伸手搂着她的腰,在那三位面前丝毫不避讳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温青钰红着脸拿开他的手。 庄焱凝抛给晏宁一个受伤的目光,说:“真想烧死你。” 在单身的人面前,秀恩爱是可耻的,尤其在迫切想要脱单的人面前,特别可耻。 庄焱凝和晏宁本就认识,不用介绍。 温哲钰昨晚也介绍过,至于他能记得多少,那是他自己的事,温青钰也不打算介绍。 她只介绍了于南溪。 “我男朋友,晏宁。”说完又对晏宁说,“我学妹,现在也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于南溪。” 于南溪擦了擦嘴,心道:我应该没流口水吧。 同样是男朋友,差距怎么可以这么的大! 上车之后,晏宁轻声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温青钰:“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吗?” “没……” “那先把这个收下。”晏宁特别随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塞进她手里。 温青钰摊开手心,发现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 无色透明之中泛着轻微的蓝色光泽。 饶是回到温家后,见惯了奢侈品的温青钰也忍不住被惊艳住。 这戒指……可真的不便宜!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和晏宁不过才分开一个多小时,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儿弄到这枚鸽子蛋? 她紧张地握着戒指,看了一眼晏宁一眼。 这算是求婚吗? 表达也太隐晦了…… 一点都不浪漫…… 简直浪费了这枚戒指。 ☆、第三十七章 晏宁像是渴望夸奖的小孩一样,得意地问:“怎么样?我刚才亲自选的,一堆戒指里,数这个最好看。” 也是最贵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花大价钱去买这种俗气的玩意儿,不过刚才还是冲动地选了一个。 那珠宝商老板接到他的电话之后,亲自把这枚价值不菲的戒指送给他。 晏宁本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到实物。 既然拿到了,那就送出去好了。 温青钰试戴一下,伸手给晏宁看了一眼,随后立即把戒指放入包里,有种怀揣价值千万的豪宅的惴惴不安感。 她举手的瞬间,钻石的光彩已亮瞎后排三个的眼睛。 “这个太贵重。”她小声地说。 晏宁点头:“娶媳妇是挺花钱的,你说我送点什么礼物给岳父岳母好?” 温青钰笑道:“他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晏宁认真地开车,同时认真地要求:“作为我的未婚妻,你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兴奋地抱着我的脖子亲我一下?” “现在?”温青钰看着他的侧脸,微微抿唇。 “当然。” “可是……你在开车。” “没关系,咱可以把抱脖子这一步略去。”晏宁一本正经地说着。 温青钰忍不住笑道:“别闹了。”声音越来越轻,“车里还有人呐……” 后排三位大灯泡此时纷纷低头看手机,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传说这个继承人待人十分冷淡的呢?温哲钰对父亲的调查结果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庄焱凝则是在思考,这真是以前的那个晏宁吗?以前那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气质的晏宁去哪儿了? 至于无意中闯入这群壕中的小平民于南溪,已经充当起了热情的小喇叭了。她在同学群中,微信圈里,微博上,大肆宣扬女神学姐收到一枚鸽子蛋戒指。她在群里说,学姐夫壕得让她想跪舔,而且帅得令人发指。 同学群里一个个都在求照片。 微博上的留言网友好几个开启了嘲讽模式。 ——梁朝伟送给刘嘉玲的结婚戒指,十二克拉,算是鸽子蛋,两千六百万港币。 ——是佟丽娅同款吗? ——没图你说个jb? ——有图也可能是假的鸽子蛋 于南溪撇撇嘴,心想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穷憋。 &&& 温青钰收了戒指后,晏宁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老婆那般对待。 他手机响了之后,对温青钰说:“帮我接电话。” 温青钰听话地拿过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老头子。 晏宁瞄了一眼,说:“是我爷爷。” “还要我帮忙接?” 晏宁点头,说:“我开车不方便。你是我未婚妻,是他准孙媳妇,陪他随便聊聊天。” 温青钰听话地“噢”了一声。 滑动到接听键上。 放在耳边。 “什么时间有空回来一趟?”晏爷爷一点都不客气地重申一遍,“不许把你那未婚妻带回家。” 温青钰紧张地说:“晏老先生,您好。” 晏爷爷愣了一下。 “晏先生他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要不您稍后再打。” “你是?” “我、我是……”温青钰在晏宁的目光威胁之下,很没底气地回,“……他的未婚妻。” “告诉他找个时间回家,你就不用跟来了。”说完,晏爷爷挂了电话。 温青钰对晏宁说:“晏爷爷很不开心地挂掉电话了。他让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回家,然后还说……” “嗯?” “说我不用跟过去了。”温青钰仔细回味晏老先生的语气,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而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他。 晏宁笑道:“跟你没关系。” 温青钰明白了,原来晏老先生说的是王俪桐。“你和王俪桐她……” 晏宁眼含深意地望着她。 “回头再说,你好好开车。”温青钰收回目光。 她其实有点儿害怕晏宁的回答,如果他的答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那以后心里永远都会留着一根刺。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时间差不多快到十二点。 车子在一家颇有岁月风味的洋楼前停下。服务人员看见车牌号,立即过来帮忙停车。整栋楼都是这家会员制餐厅的。而三楼的包厢则是专供给贵宾用的。 五个人到了三楼。 晏宁并没有急着让服务员上菜,而是说:“还有客人没到。” 晏宁没说客人是谁,大家也没问。庄焱凝趁这时间,跟晏宁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顺带拉上温哲钰。温哲钰对此求之不得。 温青钰和于南溪插不上话,便低头聊起了女生感兴趣的事情。温青钰问于南溪昨晚她回家之后怎么样,于南溪无奈地说那个时候她男朋友已经睡了,见她喝得臭熏熏的还把她骂了一顿,后来她又哭又闹说今天是自己生意,把他男朋友吓得够呛,说了多少好话哄她,她才勉强不哭闹。然后她就一觉睡到早上八点,上午赶到公司都迟到了。 于南溪自然对这学姐的情史比较感兴趣。 温青钰坦然地回答:“他就是我高中时候的初恋。” “学姐居然是和初恋在一起……真幸福,特别羡慕这种从一而终的感情。”于南溪掏出手机,“让我拍一下你的鸽子蛋。” 温青钰从包里掏出戒指,于南溪一面啧啧称叹一面从各个角度拍了一遍。 “回家给我男朋友看看,刺激刺激他。”于南溪掩嘴偷笑,“到时候我也不指望他能买得起这么高档的,凑合凑合买个一万块左右的戒指就行。” 随后,服务员推门而进,对晏宁说:“晏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说话间,温越和邹蕾走了进来。 温青钰和温哲钰双双愣住。温越和邹蕾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和晏宁重逢之后,温青钰并没有再一次告诉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然而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晏宁是要趁热打铁,把自己和温青钰的事情告知给家长。 他是真打算十二月份举办婚礼? 晏宁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不过那画外音很明白:这回可是把你家人见个全了。 得知这二位是温青钰父母之后,庄焱凝特别想拉着于南溪离开。 于南溪也有一种莫名其妙掺入别人家宴的感觉。 大家坐定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 其实从两天前得知温青钰就是庆余之后,晏宁便让人查了温青钰的情况。今天一大早他收到了回馈。他万万没想到,温青钰竟然是邹蕾的女儿,对于温青钰高中之前的经历,温家人好像也做了修饰。 然后他发现温青钰真的考入了q大。他之前只听庄焱凝说她是博士,没想到她是q大的博士。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恨。如果当初不那么冲动,或许也不会和青钰平白错过这么多年。 他知道温越有桩生意想和晏氏谈,但是竞争者很多,所以一直在想法子和自己联系,于是索性主动请温越夫妇吃饭。 话题便从那桩生意开始,最后生意谈妥了。晏宁很自然地把话题绕到了温青钰身上。谈到温青钰,晏宁收起先前生意人的姿态,而是用晚辈的语气和温越父母准确地表达自己要去娶她闺女。 温越说这还得看自己女儿的意思,作为长辈,他们不会过分干涉。不过温越也委婉表达了青钰是自己的掌中宝,不会因为你是晏氏集团的继承人,家大业大,就把女儿嫁随便嫁给你。 邹蕾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温越,小声说:“你没发现青钰眼都快黏他身上了。” 温青钰的确一直在看晏宁。 是因为她直到此刻才知道,晏宁居然真的是晏至臣的孙子。难怪她刚才和晏爷爷打电话,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 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她都买好了票打算回去找晏宁,后来无意中被父母看见车票。邹蕾吓得当即就拉着她说了好多话,生怕她是要回去找她的养父母。她连忙安慰父母自己只是想去见一见高中的同学,邹蕾立即表示自己可以陪她一起去。温青钰无奈之下,高中时候就没再生过去找晏宁。 也幸好她没去,那个时候晏宁已经去了国外。 再后来,她想起大家都爱叫晏宁晏少,就猜测晏宁会不会是晏氏集团的人。她从各方开是搜集晏家人的信息,最后在大学毕业那年冲动去飞去香港。本以为不会见到晏老先生,没想到在要离开前一天在晏氏集团总部,她正好遇到来集团视察的晏老先生。 她真的用了半辈子积攒来的勇气问晏老先生:“晏先生,请问晏宁他是您孙子吗?” 温青钰记得当时晏老先生的表情很不高兴,然后那帮安保人员就要把她赶出去。 见她不像是单纯的记者,晏老先生让保安暂停一下,对她说:“晏宁?我孙子?小姑娘瞎说什么呢?我孙子死了!” 温青钰可能并不知道。 那一天,晏老先生打越洋电话要晏宁回家接手企业的事情,毕竟他得过癌症,虽然现在康复,但不知道哪天会复发。谁知道晏宁直接告诉他自己不回国了,要在国外打拼,而且公司都成立好了。 晏宁说:“当初你逼着我出国,我顺了你的意思,现在你想让我回国我就回国?老爷子,您何不逼逼我爸,我爸才是你亲儿子!” 晏爷爷道:“那也要你爸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啊!” 晏宁的爸爸就是个学术痴。让他来管晏氏?晏爷爷可不敢保证晏氏的所有财富最后会不会变成他的研究经费? “我也不是那块料。” “你!” 晏宁挂了他的电话。 所以,那天谁跟晏爷爷提到晏宁他都会火冒三丈,当时没发火已经是他在陌生人面前保持涵养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是,温青钰失望地回去。 事到如今,她发现晏爷爷嘴里真是一点都不留情,怎么可以说孙子已经死了这样的话。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期间,庄焱凝借口公司有事,提前走了。 同时,于南溪也借口昨晚睡太晚现在好困打算回去补眠,跟着走了。 于是,最后彻底成了准女婿见老丈人的饭局,而且准女婿和老丈人是相谈甚欢。 饭局散后,温哲钰开车送喝了点酒的父母回去。临别前,他神秘兮兮地对温青钰竖起了大拇指。 温青钰问:“你什么意思?” “我发现,姐夫对咱姐是真爱。”温哲钰感叹,“姐真不是我嫌弃你,你高中时候的那个瘦削不堪的样子,他都能喜欢,看来他的喜欢是深层次的不浮于表面的。” 温青钰乍一听,觉得哲钰说的特别有道理,再一细想,才明白他这是变着法子旧事重提,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看来温哲钰是忘了,当年因为嫌弃温青钰的长相被罚一学期没生活费。 “不过为什么你们这么多年不联系?” “因为……” 温青钰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要是知道原因,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了。 “据说我回家之后,他就出国了,所以一直没联系上。”她替彼此都找了一个借口,“你开车送爸妈回去吧。我……” “你跟姐夫腻歪去吧。”温哲钰转身上车。 一上车就听到邹蕾问:“哲钰,你的女朋友什么时候能定下呢?” 果然,当妈的就是操心完大的后又操心小的。 &&& 晏宁目送车子离开,对温青钰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等会代驾来了我们再回去。你要是能开车载你老公回家就好了。” 温青钰被他那句自称给弄得晕晕乎乎的,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开车?” “我当然知道。”晏宁坏笑,在她耳边低语,“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 温青钰腼腆低下头,同时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却反手被他紧握在手中。她现在深深意识到晏宁是被外国人熏陶久了,他连在车上都动作亲地牵着她的手,完全不顾代驾小哥的感受。 车子停在温青钰家楼下。 晏宁还得去一趟公司,所以那代驾还不能走。其实他喝得酒不多,人很清醒,不过因为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他喝酒之后便再也不会开车。 “把你常用的东西搬我那儿,晚上等我。”他挑起她的下巴,吻着她的嘴唇,顺便还把自己家的钥匙递塞进她手中,“钥匙给你。” 送她下车之后,他又说:“明天是周六,不过我问过了,民政局上班的。” 温青钰看着他的眼睛,犹豫着,不过很快她便坚定地说:“好的。” 温青钰回到家后,捏着钥匙,在眼前晃了好一会。她在想,自己要搬点什么过去呢。她的洗漱用品化妆品衣服鞋子电脑各种专业书籍…… 哦天啊,那些书……想想都觉得胳膊酸。 如果这点距离还叫搬家公司好像显得自己过于矫情了。 不过即将领证的老公发话了,她决定还是当个勤奋的小搬运工。想当年,她高中的时候,还背过全部家当在大街上招摇。 她换下长裙,穿上方便的牛仔裤,开始收拾东西。她找来一个旅行箱,放入几套内衣,和最近要穿的衣服。一面装一面思考还有那些东西暂时不用急着搬过去。 浴巾毛巾应该不用带了,她好像看到过晏宁家里有新的。至于她喜欢的那个枕头,好像和晏宁家的床单不搭,也不打算拿过去。 很快箱子里都塞满了,看了看放在沙发上需要搬过去的东西,这才装入三分之一。 她呼出一口气,决定先搬过去一部分再说。 最后一趟,她顺手把自己喜欢的那张照片连同相框也塞进包里。 到了晏宁家,她审视这毫无生气的风格,心想:我应该是第一个住进这屋里的异□□。 她自信地觉得,自己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 &&& 尽管他当年被晏爷爷逼得不能学习建筑,不过那颗想要造房子的心还在。 所以回国之后,并没有听老爷子的话去香港接替晏氏集团第一把手的位置,而是来了被晏氏强力收购的博得。 晏氏在博得一直有股份,不过控股不多,这些年房地产异军突起,博得赚得盆满钵盈。可能正因此如此,博得的第一控股人步子跨得太大,资金链忽然断了,部分楼盘又因某些问题不能如期开盘,导致股市大跌。随后因为晏氏的大笔注资才挺过那段时间,如今又逐渐恢复生机。只不过这个代价便是,晏宁成了最大股东。 他很庆幸自己回国后的选择是来博得。 如果回国后直接去了香港,可能就会再一次错过青钰。 回到公司办公室,晏宁亲自见了那新招来的秘书。 是个女的,身量高挑,谈吐不凡,容貌清丽,举手投足间透露这一股大家风范。 尽管她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可晏宁还是听出了一点港腔。 晏宁拿起她的简历,目光落在她名字上:时超仪。 他抬起头,认真地打量时超仪,说:“我开给你的年薪还没有你手上的那块表的零头贵。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应聘这份工作。” 时超仪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晏宁,便坦白道:“晏老先生希望我能和你多接触。我很聪明也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来应聘之前还亲自调查了博得的各种问题。我当你的秘书绰绰有余,我会是你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晏宁拿起笔,在最终确认聘用的文件上签了字,“既然你对薪资没意见,那我对你的能力也没意见。” “那么晏先生,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现在。”晏宁丢给她一个本子,上面记满了他下面一个月里要完成的事情,“帮我安排好这些事情,另外,这个月帮我挤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和我太太选购结婚用品。” “你太太……”时超仪手指轻微颤抖,用力捏着笔记本,说,“晏宁,我接近你的意思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晏宁倚在椅子上,双手交叉,说:“你不是要当我得力助手?我现在只是需要招聘一个称职的秘书。至于别的,不好意思,我不缺,也不会用招聘的方式找。如果你不愿意,大可对你家人,对晏至臣说清楚。你可以把什么都推在我身上,我没意见。” 时超仪低下头,一米七几的各自,脚上又蹬着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异常挺拔。连低头沉思的模样都像一个模特在摆造型。 晏宁想,这时超仪的条件不错,回头介绍给庄焱凝看看。就是不清楚她会不会嫌弃庄焱凝的家庭条件,毕竟庄焱凝不是什么排名靠前的富豪。 能找来时家的女儿,看来老头子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没辙儿了。 不过这又什么关系呢,他娶的是温青钰。 “如果不愿意,把本子放下,你现在就可以走。”末了,他还加上一句,“今天的工资我也会让财务结给你。” 时超仪听到这句话,抬起头,说:“晏先生,我会留下当你的秘书,直到您再找到合适的为止。不过,我希望转正之后年薪能涨到这个数。” 她做了个手势。 晏宁道:“没问题,如果我觉得你合适,你转正之后会给你这个数。” 时超仪听到这句话,轻轻笑了笑,低头快速本子上记下的各类事情。她看完后蹙额道:“晏先生,您下个月的工作几乎是超负荷的,确定要再挤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吗?” 晏宁抬头看着她,并不说话。 时超仪立即明白地点头,说:“没问题,我会安排。那晏先生有事叫我。” 时超仪转身要走的时候,晏宁好心提醒:“时小姐,下次录音的时候记得选个便宜点的录音笔,你这个录音笔又贵又大。这是夏天,你把它塞在紧身裤子口袋里,别人都能看见。” 时超仪顿时干笑两声,拿出录音笔,面露尴尬,说:“晏先生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不然家里人总要想法子撮合我和你。” 晏宁道:“好了,你出去吧。” 如果不是看出来时超仪是被逼无奈,他早把她简历撕了让她滚出去了。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再放一个对自己有异想的女人。 如果没猜错,时超仪一定受不了父母的逼迫,外加老头子的利诱,才无奈地出现在这儿。 至于时超仪为什么还会答应当秘书,恐怕她是想躲一躲家里人。 时超仪忽然说:“对了晏先生,今天下午,您的未婚妻来找过您。” “你说什么?”温青钰来找自己,这不可能,她现在应该在家里收拾东西。 聪明的时超仪立刻看出端倪,改口说:“是……王俪桐王小姐。” 晏宁哦了一声,说:“知道了。记住,以后王小姐的事情不用向我通报,你直接处理。” 时超仪明白地点头,转身离开之时嫌弃地挑了挑眉。 她有些鄙视,心想还以为晏先生多长情,结果也是刚传出订婚就分了的二世祖德性。 呃,那他说的太太又是谁? 时超仪在位置上坐下,并没有让自己思维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她现在首要事情是要合理安排晏宁随手记下的那些事物。 &&& 温青钰认真地忙着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 很快时间就到了六点多。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要昨晚上晏宁差点在沙发上要了她的第一次,不禁捂嘴笑出了声。有时候命运真是奇怪,她竟然真的在转身之时又遇到了晏宁。 她倚在沙发上,琢磨这自己是不是出门买点菜。 尽管温哲钰总爱批评她的手艺,不过那是不经常练习的缘故。 她想以后周末的时候,她也能早起给晏宁做早饭。 拿起手机,刚想打给晏宁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晏宁的电话便来了。 “有没有想我?”晏宁问。 温青钰道:“我忙着搬东西。” “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有啊,正想问你晚上几点回来吃饭。” “那你亲我一下表示表示。”晏宁轻笑一声。 温青钰揪着头发,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 打电话要怎么亲啊? 难道要说出来? 最近都流行怎么说来着的…… “么么哒。”她小声地说了一句,说完脸上一阵滚热,可能又红到耳根子了。 “真乖。”晏宁看着搜索引擎上跳出的对么么哒的注解,满足地再次露出笑容,“我晚上来不及回去吃晚饭。你想吃什么,我订好让人给你送去。” “我自己做饭吃吧,外面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温青钰握着手机,“你……你不要太辛苦。” “放心,我会合理分配自己的精力,晚上等我。” 晏宁低沉的话语中,总能让人不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温青钰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她真的只是希望晏宁别太忙于工作。 晏宁却很享受地说:“总之我觉得不累。大概你老公我太聪明?” 温青钰道:“你是好聪明。我高中时特别崇拜你,记得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从来没见过考过一回差的。” 晏宁笑道:“恩,有过一回,不过你不知道。” “啊?” 那一次,晏宁陪着生病住院的爷爷一个半月。 当时他一直等着庆余联系自己,因为他打不通庆余的电话,而自己的新号码又和之前的不一样。他家里没有收到庆余的信,学校里也没有。 然后那次考试,他考了史上最夸张的成绩,每一门都是零分。 不是他不会,他陪爷爷的这一个半月里,自己也有自习成绩的。 可是因为庆余的关系,他一个题目都不想写。每个题目都能让他想起自己每天教庆余英语的画面。 校长还没来得及找他谈话,他便递上了休学申请。 回想起来,晏宁觉得自己当时是个傻逼。 &&& 挂了电话,温青钰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还剩些什么菜。冰箱里有鸡蛋,鲜牛奶……她翻看牛奶上面的日期,好像已经过期了;还有樱桃……晏宁好像很爱吃樱桃的样子。高中自从那次阿姨买过一回樱桃之后,他就总爱在补习的时候请自己吃樱桃。 每回她吃樱桃,晏宁就爱吃她豆腐。 他好像特别喜欢吃自己嘴里的樱桃。 害得她这么多年都不敢经常吃樱桃,每次吃它都会想起晏宁。 冰箱里还有…… 好像没了,一看就知道晏宁也是没什么时间做饭的人。 她拿起钱包,出门买菜。 因为一下子买的太多,她提回来的时候,手上被塑料袋勒出深深的红印。 可是刚走到门口,便发现王俪桐双手托着一个小纸盒,倚在门左边的墙上。 温青钰提着东西,怔怔地看着她。 王俪桐看到温青钰,也是愣住了。 ☆、第三十八章 王俪桐似乎刚哭过,双眼有些红,细看还有些肿,而且眼睑下还晕染了一层睫毛膏。站在远处,灯光照耀下,乍一看倒让人联想起烟熏妆。 她就这样单手托着纸盒倚在墙边,看到温青钰的瞬间身体微微站直,然后静默不语地看着温青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去的落寞。看到她表情的刹那间,温青钰有种自己伤害了她的感觉。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缕空中裙,领口较低,腰线也收得比较高,没有穿任何丝袜。如果让温青钰选一处她最美的部位的话,那一定是她现在刻意衬托的长腿——修长,匀称,白皙,小腿的比例堪称完美。 温青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她穿着牛仔裤,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缺点和优点。她觉得这样很好,万一自己也穿着裙子,并且被她比下去了,心里岂不是要郁闷几天。打量完王俪桐,她便走上前把几大袋东西放在门口,两只手交叉轻轻揉着。勒出的红印还挺深,刚才连手指头都成了红色。 “嗨,你好。”还是温青钰先打了声招呼。 王俪桐看着塑料袋上显示xx超市,手指用力捏着纸盒的方角,苦笑着回了一声:“嗨。” 温青钰打开门,问王俪桐:“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 王俪桐站着不动。 温青钰见此,也不多问,提起门口的几大袋食物,转身进了门。把东西暂时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后,她又走到门口对王俪桐说:“晏宁要很晚才能回来,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对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代你转达给他。” 王俪桐表情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说:“不用了。” “难道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温青钰充满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纸盒,“如果你必须要当面跟他说,最好是去公司找他。” 王俪桐歪着头想了片刻,说:“那还是给你吧,我猜他可能也不想看到我。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因为他觉得亏欠了我,占他的便宜。”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然后把盒子递给温青钰,“这些东西,是还给晏宁的。” 温青钰接到手中,看见里面有一把车钥匙,一张银行金卡,外加首饰若干。她犹豫了,对王俪桐说:“这……这还是你自己还给他吧。”说完,她把纸盒复送回王俪桐手中。 “为什么?”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温青钰微微一笑,“话我可以代为转达,可东西不能代为转交。” 王俪桐尴尬地笑了笑,说:“他都把话说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真是不该出现。” 温青钰再度笑了,问:“那你还来这儿干吗?” 温青钰的语气明明没有任何刻薄的意思,可是说出的每一字都让王俪桐觉得刺耳。其实温青钰说的没错,王俪桐的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晏宁已经彻底把她移除自己的世界,而她也已心如死灰,既然真的这么想,那她何必又装可怜地守在门口?还化了妆穿成这样。 分明是另有所图,或者怀抱希望。 温青钰微微撇嘴。 王俪桐被温青钰问得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她盯着温青钰的脸,恨不得自己能鼓起勇气毁了她的容貌。可是她不敢。能轻易就住进晏宁家里的人,手段应该要比她自己高明多了。她怕自己一时冲动,最后换来又一次的终身后悔。 恨一个得罪不起的人,是莫大的折磨。 王俪桐因为并不了解晏宁是晏至臣的孙子,所以一接到前金主的电话,当即就慌了。那些照片,王俪桐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又怎么敢给晏宁看到。 她怕晏宁看到照片会毫不犹豫跟自己分手,也怕前金主会暗地里对付晏宁,便应下了前金主的要求。陪他最后一次,就可以拿走所有照片。有时候越害怕发生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 王俪桐非常后悔。 她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感情,却在回国不到半年就宣告结束。 晏宁对她没有半点的眷念,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能怎么办,她这辈子,费尽心机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为此她抛弃了很多东西。唯独对晏宁,她付出的是真心。 “我知道你讨厌我。”温青钰轻叹一声,坦白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他那么好,你却不珍惜。”温青钰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对不起他的事情的。 王俪桐咬着牙,瞪着温青钰。她冷笑几声,卸下了伪装,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晏宁,可我是被人威胁的。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小三罢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温青钰忽然觉得王俪桐似乎没有初见时的那种美了。 相由心生说的很有道理,她的脸上写满了忌恨和怨气。 “可我没有插足你们的感情啊。”温青钰认真地思忖小三的定义,回想前天晚上的事情经过,再一次确定地说,“我不是。”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王俪桐冷笑着,“让我回忆回忆,当初在餐厅应该是你第一次勾引他吧?可惜你没得逞,第二天你看到了我,是不是迫不及待就去找了晏宁?后来那段时间里,晏宁一直都很忙,我多少次想问他订婚的酒宴怎么弄,他都爱理不理。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已经搭上了?” “你真的想太多了。餐厅那次,是我把他和庄庄弄混了;再后来便是前两天唱歌,那是第二次见到他。在你和晏宁确定分手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晏宁彼此都还算是陌生人。没有任何联系,我也没有刻意找过他……” 说到后面,温青钰不想继续说了,因为王俪桐看起来根本不相信她的说。 也罢,她从开始就认定了自己是第三者插足,现在无论解释多少遍,她大概也不会愿意去相信。 王俪桐嗤笑道:“其实大家都懂,何必多费口舌解释。” 前天晚上,晏宁回来后对她的那番话,她就知道自己输给了突然冒出来的温青钰。 “认识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想碰你,可我想碰她。你懂了吗?”晏宁用最直接的一句话判了她出局。 其实回国前后,晏宁对她一直都很好,在外人眼里,也给足了面子,她为此以为自己真的走进了晏宁的世界,甚至以为自己有了恃宠而骄的本领。毕竟,她和晏宁之间的种种,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的。 谁知道到头来还是她自我感觉过于良好。 在国外的时候,明明有好几次她差点就把晏宁成功留在自己寓所过夜了,可最后晏宁还是忍着*回去。她一直以为晏宁是老古董不喜欢婚前发生关系。 她还问过晏宁:“那如果没有那件事……你总会信守诺言跟我结婚的吧。难道你跟我结婚后,也不想吗?” 晏宁沉默了几秒,说:“当然会想。可是脑子里冒出的人不是你。” “你想的是她吗?”王俪桐觉得心里越来越凉,“你得不到的那个初恋?她到底什么样?我就那么比不上?” “你觉得呢?”晏宁扯着嘴角笑了笑,“算了咱俩扯平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我有幻想。” 王俪桐知道自己在晏宁这儿,输得一败涂地。 这两天,她思来想去,心里仍旧意难平,总有些不甘心。于是,她找到还东西的借口,想再见一见晏宁。 想不到,公司没见到他,在他家门口却见到了他的新欢。 她真的很嫉妒温青钰。 她在晏宁身上花了很多时间,而且是真心的,不是钓凯子的那种心思。所以面对和晏宁认识没多久的温青钰,她觉得自己的心一时间无法平静。 哪怕她现在努力装得很平静。 她面带嘲讽地对温青钰道:“照你刚才的说话,你和晏宁才见过几次面?可见你是多么随便,这就搬到他家里了?” 温青钰被她问得有些脸红,怔怔地望着她。 她其实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确实刚见了面没多久,她就跟晏宁…… 王俪桐又说:“我和晏宁认识好几年,我都没这么下贱地倒贴去他家。你才认识他多少天啊……既然当了小三,就别忙着立牌坊。” 温青钰犹疑地望着王俪桐,差一点就问出一句不太得体的话。 她想问王俪桐:你确定是你不想倒贴呢,还是你倒贴他不要? 不过她和王俪桐不太一样,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话。 她认识晏宁多少天,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爱说我随便就说我随便好了。”温青钰无奈地说,“我觉得和你没什么可以聊的了,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关门了。” 王俪桐却说:“你等会儿,我还想和你聊聊晏宁。” “可我不想听你和晏宁之间的事。” “不是我。”王俪桐笑出声来,“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晏宁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那是他初恋。谁都别想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温青钰听到这句话,好一会才做出反应。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是王俪桐所预料的那样。 王俪桐觉得她至少也该难过一下。 “你跟我结局会是一样的。”王俪桐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算了,反正人得不到了,东西我留着也好,多少也算是分手费,或者说是封口费!” 在王俪桐转身离开的时候,温青钰特别真诚地道了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温青钰对她眨了眨眼,补充道,“我就是他的初恋。” 王俪桐手里的纸盒掉在了地上。 好久,久到温青钰已经把门关上,她才喃喃自语:“难怪,我真是……” 本想膈应一回温青钰,结果…… 王俪桐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为自己的悲剧哭泣。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关上门,温青钰觉得头晕乎乎的,似乎被幸福环绕。 她刚才见到王俪桐的时候,她有些胆怯,但是听了王俪桐的话之后,却豁然开朗起来。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事不过如此。 她以为自己平白眷念了对方许久,却不曾想对方同意眷念这自己呐。 遗憾的是,她没能从王俪桐的话语中发现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大展一回厨艺。 到现在她都记得晏宁第一次带她去苏菜馆,点过一份松鼠鱼。 不过,松鼠鱼要怎么做来着的? 她急忙打开电脑,搜索了松鼠鱼的做法。对比上面的食材,她翻看自己有没有漏买的,除了淀粉和色拉油她没有买之外,别的她都买了。刚才她翻了存放粮食的柜子,里面有面粉和大米,就用面粉讲究代替淀粉吧。至于油,厨房里也有。 她照着菜谱上写的方法,先把鱼洗干净,鱼在买的时候便已经让卖鱼的给去鳞剖腹,只不过卖鱼的弄得不是特别干净。 洗干净后,她照着图片上切了一大块鱼肉,上面说什么要斜着横向切,再垂直纵向切,把鱼切成许多条小方块。不能切断鱼皮。 温青钰很小心地切着,生怕切到鱼皮。之后按照菜谱一步一步来,好像也挺简单的。她忽然对自己的刀工有了信心,按照菜谱上说的要轻轻肉揉.摸鱼肉直到调料被彻底吸收。她揉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被彻底吸收。 一切都凭借感觉。 然后把这块鱼丢进面粉里滚了滚,紧接着放入滚烫的油锅中炸。 但是她没把握好油的温度,很快那鱼块就被炸焦!等她手忙脚乱地捞出来时候,鱼块好几处颜色都从金黄色变成了焦色。 哎,第一个失败。 温情尝试切了另一个鱼段,因为有了前面的经验,她很顺利地来到油炸这环节。她把火温开到最小,然后才把鱼块丢进去,这一回鱼块没有焦。 她又做了第三个鱼段。 最后,熬制番茄酱汤。 这最终的成品还有模有样的。 等忙完这些,她才忽然想起来,对了啊,晏宁今晚上又不回来吃饭,她这么折腾出来做出来的饭菜都没人品尝了。 真是可惜。 后面她简单炒了个小菜,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一个人吃饱之后,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开始工作。 只是,这样还是觉得无聊呢。 总想……去骚扰一下晏宁…… 要不要他自己见到了王俪桐? ☆、第三十九章 温青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写了一条和王俪桐有关的短信,准备要发出去时犹豫了。她觉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说了吧。万一被他误会自己在吃醋就不好了。于是她把编辑好的字一个一个删除,换上如下这句话: ——我在家里做了松鼠鱼。今天是初练手,但是味道还不错。 把短信发出去后,温青钰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晏宁回。她微微叹气,知道晏宁一定很忙,可能根本没空看短信。她撇了撇嘴,放下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让自己专心在电脑上制图。 “建筑学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学科,真正的建筑大师不亚于任何一个艺术家。” 大一那年,刚上《建筑设计》课,温青钰就听到教授如此说道。 受此影响,温青钰设计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把美感放在第一位。不过她并不去奢望自己成什么建筑大师。能看到自己设计的房屋最终落成,她就心满意足了。 长时间对着电脑模拟作图,她觉得眼睛有些累,便暂停工作,让眼睛休息片刻。这时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晏宁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她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你今晚要几点才能回来啊? 发出去后她便后悔了。明明晏宁已经打过电话告诉她会晚点回来,她竟然还去问。想想都觉得自己一点大女人情怀都没有。 早知道自己在家呆着如此没劲,她一定也跟着去公司。在公司那样的环境下,她才更容易专心投入工作。 再次看着电脑,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于是索性关掉电脑,起身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她本想直接去床上躺着,但又想等晏宁回来。 最后她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让电视上放的这部不知道什么人拍的电影陪着自己等晏宁。 她还把冰箱里的樱桃全部拿出来洗干净,不过尝了几个之后,发现有好多都有了烂斑,一看就知道放了很久,晏宁买回来可能根本都忘了吃。 后来,电影放得太无聊,她下午又费了些体力,便靠在沙发上进入梦乡。 晏宁一开门,就看到她头压着遥控器,背靠沙发,手和脚都悬在空中,睡得异常香甜。 为了处理掉最近层出不穷的各种问题,他晚上一直在忙,所以等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看到她问自己几点回来,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立即回她一条短信:刚才一直在忙,没看到短信。我现在就回去。 回到家之后,他看着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燥热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她这件睡衣好像和之前那件很像,还是那种简单的卡通图案。 他走上前,不忍吵醒她,只帮她把遥控器抽出来,关掉电视,拿一条薄薄的毯子,盖在她腹部。虽说是夏天,可屋里毕竟开着冷气。 准备去洗澡时,他还蹲下来认真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洗完澡后,他回到客厅,见她还在睡,便伸手将她懒腰横抱起,打算把她抱去床上一起睡。 温青钰被这么大的动作给弄醒了。她一睁眼看到自己在晏宁怀里,双手立马环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 晏宁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等我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想等你。”温青钰双手勾着她的脖子,主动吻他。 晏宁笑了,微微眯眼,被动地等她把吻得更深。温青钰的接吻技巧全部来源于晏宁昨晚的悉心指导,虽然此刻动作依旧生疏得很,却已经让晏宁欲罢不能。 这也能叫不干嘛? 在温青钰要结束那个吻时,他回应式地掠夺她的甘甜。 良久,他压着嗓子,声音低沉,透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说:“学得还挺快。” 温青钰羞涩地把头埋在他胸口,喃喃道:“师父教得好。” 晏宁想,幸好那师父是自己,不然他此刻一定醋性大发。 温青钰道:“你放我下来。一直抱着,手会很酸的。” 晏宁微微挑眉,抱着她走到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点头说:“恩,比起之前,你好像是沉了些。让我好好要看看,都哪儿和哪儿长了。”他顺着睡裙的外侧探入,由下而上,感受到了她的玲珑曲线,心里不禁更加燥热。 他顺手脱掉了温青钰的睡裙,解开衣衫,俯下身来。 &&& 温青钰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次的感受。总之,比起上两回,觉得疼痛感已经减退不少,甚至在很多时候,还会觉得很愉悦。晏宁在这方面似乎特别有耐心,会不停关注她的反应。哪怕是现在,他还搂着她问:“这次还会痛吗?” 温青钰轻轻摇头。 晏宁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紧靠着自己的身体,另一手则是拉起她的手,五指紧扣,说:“我回家的时候找了半天,没找到你做的松鼠鱼。” “被我全吃掉了……”她急忙解释,“我没烧太多,不然肯定留一点给你尝尝。” “我还以为你发短信是要告诉我,是暗示我回家可以吃到。” 好在没吃到鱼,吃到了更想吃的。晏宁很是满意。 “等我手艺娴熟了,再做给你吃。”她说,“你不会没吃晚饭吧?我今天也买了很多水果回家。” 晏宁笑着反问她:“我的体力看起来像是没吃饭的人吗?” 温青钰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不禁红了脸。 她害羞地抿了抿唇,伸手按着他结实的胸膛,问:“你冰箱里的樱桃放了多久了?” 晏宁沉思片刻,说:“嗯,不记得了,可能是刚搬来的时候在超市买的,也可能是不久前买的。” 他真的不太记得什么是买的。每回逛超市,看见樱桃他就会顺手买,买回来后便会放在冰箱里,等烂得差不多了就丢掉,反正他自己从来不吃。这习惯他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可能是在某个想她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樱桃。 买着买着,就买成了习惯。 就跟当初他老爱去关注她一样,时间久了,也成了习惯,而且还戒不掉。 第一次因她而上课走神,他就该知道自己后来是有多喜欢她。 “青钰。”晏宁温柔地摸着她的脸。 “恩。” “跟我讲讲你后来的经历。”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温青钰认真思索,略去很多无关紧要的情节,简略扼要地说:“我高三的时候拼命读书,头发都掉了好多,把我爸妈吓坏了。可我那个时候什么劝告的话都听不进去,就想考上q大建筑系。晏宁,我觉得我比你笨多了,q大的建筑系好难考,分数线那么高……我刚转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是很好,都是周末恶补上来的。”说到这儿,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而用俏皮的口吻说,“但是最后我还是考上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比我想象得还好。”晏宁轻叹。 “开学那天我早早就去报道了,老认为会在新生中看到你……可是好遗憾。”温青钰忍不住用力按着他的胸口,责问,“你怎么就突然出国了?害得我还一直想办法找你。” 晏宁满心愧疚地说:“都是我不好。” “你说,到底是谁说话不算话?”温青钰仰起头看着他。 晏宁被她反问得有些惭愧,连连点头谴责自己的不是,并说:“那时候我以为是你不想找我。”没等温青钰说话,他又赶紧补充,“现在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出国?”温青钰问。 晏宁简单地跟他说了爷爷的事情。 “后来你大学过得怎么样?” 温青钰道:“我大学过得很忙。” 要忙繁重的学业,还要忙着参加校园歌手比赛,还要忙着拒绝那些追求者。尤其是她还得忙着应付孟和。 她脑子里才刚闪过孟和这个人,晏宁就问她:“那孟和呢?” 温青钰把头往被子下缩了缩,小声道:“孟和……恩,孟和有时候会来找我们玩。” “哦?”晏宁微微挑眉。 温青钰被他望着心虚,说:“不要光说我了,你也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譬如说说你怎么认识你前妻王俪桐的……” 晏宁笑了,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挠了挠,说:“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温青钰听后,抱着他,安慰道:“我们不说以前的事情了。” 不说以前的事情,那就说说现在的事情…… 晏宁道:“过两个月,孟和结婚,我们一起去吧。” “啊?他要结婚了?”她也很久没跟孟和联系。 晏宁点头,说:“咱们不是也要结婚了。明天你就是正式的晏太太了。我的晏太太,快睡,晚安。” 温青钰听话地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晏宁却半天没睡着。 孟和,如果不是孟和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他恐怕都不会回国。 今天在离开公司前,他让时超仪去核算孟和公司的资产。 ☆、第四十章 晨曦初现,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入室内,惊散了藏了一夜的旖.旎。 熟睡中的晏宁被怀里的人吵醒。他睁开眼,低头发现温青钰低声呢喃。 她闭着眼,眉头微皱,两手还在不停地乱动。看样子,睡得有些迷糊,没完全醒。晏宁自己往下滑了滑,正对着她的脸,听到她在小声念叨:“晏宁,快把我的鸽子蛋收好……” 晏宁忍不住笑了一声,按住她乱动的手,问:“你要我收哪儿?” 温青钰这一刻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要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花眼。 过了一会,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梦到我戴着戒指出门,好多人跟着我,都要抢我的戒指。你爷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对我说,弄丢了鸽子蛋就不让我嫁给你,吓坏我了。” 她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两手。 想到自己没事手指上套着一套豪宅在路上走,有种脚下特别虚的感觉。 “那你可得保存好了。”晏宁煞有介事地说,“毕竟挺贵的。丢了我就买不起第二个了。” “我知道。”温青钰立即下保证,“这是你送我求婚戒指,我肯定比保护我的命还要重视,我死了它都不能丢了。” 她倒不光光是因为贵重而重视戒指,而更是因为送她的人。 “大清早,你怎么说话的?”晏宁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那玩意儿能比你的命金贵?” 温青钰低头讪讪而笑。 她坐起,摸出睡衣往身上一套,伸手拉开床边的柜子抽屉,把戒指拿出来,说:“昨天到家之后我打算放在保险箱房间里,可是密码不知道。你帮我放进去。” 晏宁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对着窗帘按了按,布帘随即自动打开,纱帘仍旧挡住了外面的景色,卧室顿时亮如白昼。他拿起一旁的浴巾,随意地往腰上一裹,起身走到卧室柜子旁边,拉开那外面的一层门,里面是上中下三排密码。每一排密码又是三层旋钮。 温青钰看着他的腰线,差一点伸手要去戳他的后脊。 日光照进屋里,和晚上灯光截然不同。晏宁的肤色并不黑,也不是特别白的那种,而是透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大白天看见如此……如此性感的晏宁。 晏宁转身示意她过来,却发现她痴呆呆地盯着自己。 他一转身,温青钰又看到他身上的腹肌……穿上衣服的晏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还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尤其他不笑的时候。但是不穿衣服的晏宁,怎么尽让她想到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晏宁笑道:“你老公诱.人吧?” 温青钰被他一句话给问清醒了,立即收起花痴模样,赤脚快步走过去。 晏宁顺手把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给她示意怎么开密码,演示了几遍,他问:“记住了?” 温青钰点头。 晏宁打乱这些数字,示意她来打开。 温青钰已经记住了密码数字,在刚才晏宁的所教之下,也知道什么顺序是对的,很快就打开了密码锁。她听到轻轻的一声“咔”后,知道自己开的是正确的,便把手放在门把上,抬头看了一眼晏宁,得到他首肯之后,轻轻拧开门。 门被打开后,映入眼眸的是一个空旷的两平方米左右的小暗室。晏宁伸手按下旁边的灯,温青钰立即看清楚里面的所有的东西:一个书架样子的格子柜、一个圆形的小桌子和一个软榻。圆桌上放着着电话机,格子柜旁边有一个圆形的按钮,大约是报警装置,格子柜有几个格子里放了一些文件一样的东西,还有两个格子里放着黑色的小箱子。 不过有些遗憾啊,她本来以为打开能像传说中的土豪之家一样,可以看到成摞的现金和成堆的金银珠宝。 她走进去像在审查丈夫私房钱的小媳妇一样,这儿摸摸那儿翻翻。 她说:“我还为能看见金条和现金……” 晏宁挑眉,说:“你喜欢金条?回头买十斤回来放着。” 温青钰正了正色,说:“我开玩笑的。”她指着那两个黑色的小箱子,问,“这个我可以看吗?里面是不是传世珍宝?” 晏宁被她样子逗笑了,倚在一侧,双手环抱胸前,说:“以后这儿就归你管了,你随便看。那些东西我都是买着玩的,能不能当传世珠宝这我真不知道。” 温青钰笑着眨眼道:“肯定都不便宜,我看你客厅里摆着两个瓷瓶很像汝窑。” “那是仿制的。” “哦。仿制的……也不错。” 她打开第一个黑箱子,发现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她分不出是好是坏的玉,或者翡翠。 “你喜欢收藏玉器?”她拿起几个看了看,十分漂亮,就是她没研究过,所以不知道具体价值。 晏宁道:“我这不是人傻钱多吗,觉得好看就买了。” 温青钰又拿起一个白色的约莫拳头大小的玉,这块玉被雕刻成石头形状,然后有两个小娃娃蹲在石头旁边交头接耳。 “哇,这个好看,这个一定很贵。”她忍不住赞叹。 晏宁抬手摸了摸耳朵,颇为遗憾地说:“那个最不值钱,我在国外看到一个中国老大爷在路边摆摊,就花三百买了这块玉。”他又补充道,“除了这个是假的,别的都是真的。” 温青钰:“……假的为何还和真的混在一起?” 晏宁走到她旁边,打开另一个黑箱子,说:“因为这些都是我每年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选了玉,因为不确定最后能不能送到你手上,万一不能送,我还能折现么不是?” 之所以都选了玉,是因为那会他好奇问温青钰的名字为什么叫庆余,他听了她解释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存在即是合理’,回头大不了我们改名叫晏玉,只要你不嫌俗气。” “晏玉?”庆余当时的表情十分有趣儿,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艳遇?” 晏宁听出了这名字里的歧义,立即笑了,并说收回这句话。 当时他还真的都打算让父母收养庆余,让她改姓晏的。可惜庆余的亲生父母突然找来,弄得他后来想了好几个名字都没用上,总觉得哪个都不如庆余听着顺耳。 晏宁说这段话时语气十分轻松,温青钰听了却感到沉重。 因为,她这么多年,从来没给晏宁准备过礼物。 她回家亲身父母身边之前,从来没过过生日,也没送人生日礼物这习惯……是后来,被人说了两回才学会给人送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我生日……”温青钰低下头,抓着他的裹在身上的浴巾,小声道,“不过那个生日是假的。我生日和哲钰是同一天。” “我知道你和温哲钰是同一天。”晏宁揶揄她,“双胞胎不是同一天生的这种情况,不太常见。另外,别再拽了,再拽这浴巾就要掉了。难道……你想看?” 他的话刚落,浴巾就被她扯开。 温青钰惊得“啊”了一声,赶紧转过头,佯装继续看别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去拽的。 晏宁神色如常地重新裹上。 “我回头过生日,你送我什么?”他撇了撇嘴,“你不会不记得我生日了吧?” “怎么可能,你生日是八月四号,和孟和都是八月生的。你是四号,他是二十七号。”她摸着一个文件袋,扭头对晏宁说,“我还上网查了,你的生日和奥巴马是同一天。” “记得挺清楚,居然没搞混。”晏宁微微抬起下巴。 温青钰好奇地打开那个文件,“这看起来像是笔记本……” 晏宁心想不好,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把笔记本从文件袋里掏了出来。 虽然看得出来这本笔记本已经存放了很多年,但是明显被晏宁悉心保存,虽然页面有些发黄,但似乎没收到过损害。 只不过,这笔记本的封面,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庆余。 这是她的字。 在这个名字下面,还有一排刚劲有力的小字: 我一点都不想你。 这是晏宁的字。 她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着晏宁,问:“这是我当年丢失的日记本?” 晏宁点头。他有点儿后悔自己被她看到,要知道,他在后面续写了好多内容。 “这、这怎么会在你这儿!?”她低头翻看几页,又抬头对他说,“当时我明明放在寝室枕头下的,莫名其妙就丢了,我还问过我们寝室里的人,一个个都说没看到。” 晏宁轻咳一声,解释道:“不是我拿的,当时孟和和我一个寝室,是他不知道从谁那儿拿过来,然后在寝室里看你的日记,最后被我要过来的。” 温青钰甜蜜地冲他笑着,问:“然后你就保存到现在?” “恩。都是你自己写的东西,给我吧。” 温青钰这回可不会听他的,她索性拿着这本日记本走出来,坐在沙发上,一面看一面说:“我都要忘了自己写过什么。还有,”她抬头望着晏宁,“你第一页在我名字下,写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就是……”晏宁走过去,合上日记本,顺便拽到自己手里,“时间不早啦,快去洗漱,我们还得赶着登记。” 温青钰脸上挂着笑,说:“一定是你太想我了才会写那句话。” 说完她一脸幸福地去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晏宁还这样喜欢口是心非啊。 晏宁见她离开,忙翻到后面几页,把自己喝醉时写下的那些胡话统统撕了下来。 绝对不能让温青钰看到,他写过那么肉麻的话,也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写过那么没节操的话。 这些都是在他喝醉的时候写的,字迹非常潦草,温青钰不一定看得懂,但是她看到了一定会问自己都写了什么。 刚才他脑子都已经在飞快运转,思索自己该如何巧妙解释类似如下的这句话: 每回看到樱桃时,就特别想吃你的樱桃,可那时我们都还太小。 把这些统统撕碎,丢进垃圾桶后,他才安心了些。 洗漱完毕,晏宁也换上了正常的衣服。他和庆余两个人一起,简单做了份早餐,吃完后带上证件,准备去登记。 周六的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热得要死。 刚出门,晏宁和温青钰就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热潮往身上袭来。 ☆、第四十一章 可能是周六的缘故,一路上竟然没有堵车。 车子停稳之后,温青钰心慌慌地对晏宁说:“晏宁,我们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不会。”晏宁怔怔地看着她,被她问得差点紧张起来。 温青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种不真实感。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仿佛在餐厅和他重逢那个场面只在昨天,这眨眼间就跟他一起来登记结婚,像在做梦。 她心事重重地解开安全带,问:“你爷爷不会生气吗?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对我会不会也同样很不满意……” 晏宁轻舒一口气,说:“不用担心他。” 下了车,晏宁攥紧她的手,仿佛怕她会忽然后悔一样。燥热的天气丝毫不影响晏宁的心情,他恨不得手续能再简单一点。大概这一天不算什么好日子,婚姻登记处的人并不多。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只有三对新人。等了没多久就路轮到他们。 拿到最终戳印盖章的结婚证,晏宁满意地笑着。 七月二十九日,是他和温青钰的结婚纪念日。这个原本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日子,从此成为最终于的日子。 他搂着温青钰的肩膀,感叹:“立业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成家了。” “我还没立业……”温青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经理对我似乎期望很高,你说万一我怀孕了,他会不会很郁闷?然后把我辞退了?” 虽说她不缺钱,不过这工资才是她自己赚的钱,如果以后不工作,心里还是会特别遗憾。而且,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把自己熬成了一个博士,怎么说也不能因为结婚而就此荒废。 可是,想到自己嫁的是晏氏集团的继承人,她又不得不担心,自己最终会走上家庭主妇的那条路。 晏宁扑哧笑了,说:“劳动法规定,公司不能随意辞退孕妇。” 温青钰愣了愣,说:“但是,我们经理特别严谨,我实习那会儿,亲眼看见他训哭好几个犯错的同事。包括于南溪,以至于后来她每次做完什么东西,都求我给看看,生怕哪儿出了错。都说一孕傻三年,万一我出错了怎么办?” 晏宁道:“你是说设计部的经理?” 温青钰点头。 那个人晏宁见过一面,做事确实特别严谨,这点晏宁比较满意,所以在这次调整博得整个构架的时候,他带领的设计部是变动最少的部门之一。 晏宁微微挑眉,说:“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别说你怀孕,就是你没怀孕,在博得横着走也没人敢越过我直接辞退你。” 温青钰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晏太太,你说是不是?” 她笑着轻拍他的手,说:“真是的,我明明有真才实学,却一不小心成了关系户。唉,命啊。” 这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户。回头于南溪知道晏大少目前正在博得,估计又要在她耳边聒噪好几天了。 午餐晏宁让时超仪订了一家比较浪漫一点的餐厅。在这个以后都要用来纪念的日子里,他自然不会听温青钰说的,随便吃点。 不过,这原本的二人聚餐,最后多了三个人。 晏老先生和他的医生估计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晏宁看见他,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时隔好几年再见晏老先生,温青钰还是有些局促。 晏老先生这次忽然赶来,就是想试着和晏宁好好沟通。他觉得自己给晏宁挑的老婆就很不错,至少远比得上王俪桐。但是今天刚到这儿,他却从时超仪嘴里得知,晏宁另觅新欢,而且大概这几天就会结婚。 晏老先生愣了半天,才艰难地把时超仪从孙媳妇这一行列里删除。等他看到晏宁和那女的手挽手亲昵走进来的时候,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晏老先生面色不悦地瞪着他,说:“让你回家你不回,我只能亲自来了。你这意思,是我不能来?” “当然能。” 晏宁拉开椅子,让温青钰先坐下,然后自己又坐在她旁边。随后他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怎么,在长辈面前都不知道介绍一下?”晏老先生斜眼看着温青钰。 温青钰立即站起来,自我介绍道:“爷爷,您好,我……” 话没说完,就被晏宁按回座位上,紧接着她听到晏宁简单粗暴地对晏爷爷说:“她就是您孙媳妇。” 温青钰可不敢跟晏宁那样不礼貌,急忙又说:“爷爷,您好,我叫温青钰,温是温暖的温,青是青草的青,钰就是那个钰。” 晏爷爷不理温青钰,对晏宁说:“之前说是王俪桐,现在又换成温青钰,再过两天又会是谁?” 被晏爷爷彻底无视后,温青钰有些丧气地低下头。全程不得不陪同的时超仪,这一刻也觉得气氛尴尬,同样低下头。时超仪明显感觉到晏宁看到自己那一刹眼里的不悦之色。她是想提起告诉给晏宁的,问题是晏老先生一直和自己说话,她又不敢有所得罪,只能一直陪着他聊天,手机连碰都没碰。 时超仪别的不怕,就怕她妈的唠叨。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弄得她有家也不愿意回。 说实话,时超仪一直都觉得自己给晏宁当秘书是便宜了他。 晏宁道:“爷爷,这回是真的。我们刚从民政局出来。” “这么说,你以前都在糊弄我?”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糊弄。”晏宁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 他怕温青钰第一回见晏至臣会不习惯,所以亲自给她布菜。他仍旧记得温青钰曾经爱吃的菜,只是不确定她现在爱不爱吃。很显然,温青钰的口味一直都没变。她低着头,只顾吃饭,心想待会吃完饭,这爷孙该不会打起来吧? 应该不会,她还从来没见过晏宁撸袖子和人打架的画面。他从小就是众星环绕的一个人,谁会没事去找他的茬儿。 晏爷爷因为身体的缘故,必须正常进食,于是也就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悦,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 别人一看就能猜到晏宁和晏至臣有一定关系,这两人吃饭仿佛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不急不缓,优雅得很。 温青钰为了给晏老先生留个好印象,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乍一看,她和时超仪的吃相倒有些像。 晏老先生似乎胃口不佳,吃了一半就放下碗筷,问晏宁:“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晏宁道:“我这不是回来了。” “你少跟我兜圈子。” “那就等博得这几个项目上了正轨,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才能全部交给职业经理人。”晏宁无奈地说。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越来越向深处去,温青钰也插不上嘴,最主要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好和时超仪一样,正襟危坐地听他们讲。 讲到最后,晏爷爷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和温青钰已经领证了?”他目光落在温青钰身上,仔细看了几眼,“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温青钰道:“我、我几年前去找过您。” 晏爷爷眯起眼,认真回忆,忽然明白过来,问:“几年前那个小姑娘就是你?” 温青钰连连点头。 晏爷爷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他什么也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那还是直接问吧。“你当时来找我干什么的?” 温青钰:“啊?” 她摸不准晏爷爷想做什么。晏爷爷既然能认出自己,那应该不会不记得什么事情吧。那他这是装糊涂呢还是真忘了? “我反正不记得和你聊了什么。”晏爷爷说。 温青钰再次连连的点头,说:“我也不记得了。” 这下换晏宁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了,他在桌子下轻轻勾住温青钰的手,并在她手心划了个问号。不过在饭桌上,温青钰也不好讲,毕竟晏爷爷的意思是她不要说出来。之后她借口上洗手间走开,晏宁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简直没把晏至臣放在眼里。 晏至臣等两个人走后,对时超仪说:“你看看,我孙子对他媳妇多好,当初你要是主动一点,他不就是你的了。” 时超仪很实诚地说道:“晏爷爷,我就怕主动的结果是被您孙子直接拍晕。” 她这才给晏宁当一天多的秘书,已经见识过他冷厉的一面,而且她还知道,晏宁的耐心其实没那么好。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晏宁表情这么温和。作为女性,她还是比较欣赏今天的晏总。 “温青钰……这丫头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换得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的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这姑娘的底细。”晏爷爷陷入沉思。 时超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被晏宁压榨得差点没时间睡觉,就别提去刺探他太太的情况了,根本没时间。 &&& 温青钰在洗手间门前被晏宁拉住。 晏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晏太太,怎么回事?” 温青钰解释道:“我大学的时候,去找过晏爷爷,当时我在想你会不会是他的孙子,不过晏爷爷他……否认了。” “你找过我?”晏宁摸着她的脸,“老人家情绪有时候不太稳定。” 晏宁不用问都能猜到,当时他肯定和自己在电话里吵架了。每回他都说以后断绝关系,所以他猜爷爷的回答肯定是什么我没孙子,我孙子死了之类。 现在他真是连生气都不知道从何生起。 如果当初爷爷能早一点告诉温青钰,是不是他都不会和温青钰耽搁到现在。大好时光被浪费了,真是可惜。 “我真的要上厕所……”温青钰小声地说。 晏宁忙松开她,然后站在门口一直等她出来。 二人回到餐桌上后,晏爷爷说:“晏宁,晚上送我回香港。” “你自己又不是回不去。” “你送不送?”晏爷爷气得两眼直瞪,瞅着就要背过气的样子。 “行行行,我送。” 晏爷爷指着温青钰,说:“你,不准跟着。” 晏宁:“……” 温青钰心想:我也没要跟过去啊……您老真是想太多。 只不过,这登记后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开始独守空房,心里有些不适应。 躺在床上就想让晏宁冒出来抱着自己,只可惜晏宁最快也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来。于是她只能不停看晏宁发来的那些信息,暂时缓解一下相思之苦。晏宁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发一条信息过来。唯一长时间两个人没联系,是他在飞机上。 两个人一直聊到十二点多。 晏宁倒数第二句短信是:晏太太,早点休息。 倒数第一句是:么么哒。 温青钰看着这三个词,笑了很久。她无法想象晏宁说出这三个萌萌的网络用语。她其实也都是跟于南溪学的,于南溪特别喜欢说这些网络中的流行词。 她跟着回一条么么哒的颜表情,也不知道晏宁看不看得懂。 后来她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拿出自己的日记翻阅。一面看她一面感慨,自己当年过的日子真是清苦。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庆家怎么样了,至于庆宝,她也从来没再去看望过,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看到后面,她发现自己几乎都是在讲晏宁。今天男神怎么样了……今天男神又考了多少分……类似很多,等等等等。 晏宁那个时候就是她的人生标杆。 但是,总觉得这笔记本变薄了许多。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后面被人撕掉很多张。她看了看日期,知道自己当时应该就是记录那一天,后来日记本就丢失。 这后面的…… 温青钰翻到第一个,看着晏宁的字,心想:该不会晏宁也写了日记在上面?难怪昨晚他抢过去,不让自己接着翻看。 她合上笔记本,躺在床上,一直在思索:晏宁会写点什么? 会不会写他在国外的经历? 还是,他和自己一样,也会写他看上的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日记撕掉? 温青钰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不禁开始推测。如果没记错,她今天之所以觉得笔记本变薄了,是和昨晚上对比得出的,所以晏宁一定是昨晚上撕掉的。他肯定是丢在垃圾桶里……温青钰起身去翻垃圾桶。 平时晏宁周末会请钟点工来打扫卫生,但是今天因为两个人走得比较早,就没让阿姨过来打扫。所以,她在垃圾篓里看到了那一堆撕碎的纸片。 ☆、第四十二章 她立即把这些碎纸片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纸巾上,然后轻轻探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纸片早已泛黄,但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 惊喜过后的温青钰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捏起一张,上面只有一个字的半边,猜不出是别字还是剐字。晏宁的字和她的完全不同,她为了节俭用纸,每个字都是在规划好的横线里,而从这些碎片里,可以看出来晏宁的字很随意,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很潦草,而且每一笔都很用力。 她现在的困境是,晏宁撕得太有水平了,她有时候能看到半个字,有时候能勉强看到一个字,但是碎片太碎太多,她努力拼了半个小时,也没拼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是讨厌,晏宁撕东西的技巧怎么也如此娴熟! 温青钰又努力尝试了半个小时,还是一筹莫展。这时她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她忙起身再去洗把脸,擦好护肤品,准备好好睡觉。刚躺下,手机便响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有些吃惊地接起电话。于南溪从来不会再半夜三更打电话给她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的声音:“那个……您好。” “您是?”温青钰想,这该不会是于南溪的男朋友吧。 “你朋友喝醉了,在xparkbar,您方便过来接她吗?”这个男的继续说。 温青钰还没说话,就听到于南溪笑嘻嘻地说着什么“小哥我看你挺帅的嘛,有女朋友没?二号的七夕节要不要陪姐姐一起喝酒啊?” 温青钰想到于南溪那天喝醉的表现,皱起了眉头,问:“告诉我地点。” 对方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温青钰换好衣服,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才拦到出租车,来到xparkbar。今天是周六晚上,酒吧的人挺多,但是这家酒吧是两点钟结束营业,所以当酒保看到于南溪喝得已经要不行时,立即通知了服务员过来。当时服务员和于南溪聊了几句,后来于南溪就把手机给他,还对他说,现在自己眼睛有点儿花,让他打电话给自己好朋友。然后这服务员就选了最近通话里的被显示名为女神的人。 当温青钰走过来时,于南溪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也不知道她打给谁了。 服务员看到她过来,知道她就是刚才电话里的人。 “你朋友说自己没醉,其实醉得一塌糊涂,连银行卡密码都按错了三回,这不,正在打电话说让朋友给送钱过来。”服务员殷勤地对温青钰道,“您是她朋友吧?不如您先把酒钱付了?” 温青钰问了金额之后,掏出钱包把钱付清。她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于南溪看到温青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猛地抱住她,又哭又笑起来。 温青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些费解。 这时,于南溪说:“我男朋友出轨了!他竟然和游戏上认识的女的在一起鬼混!人渣!” 这…… 温青钰没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不过她发现于南溪手机似乎显示在通话中。 于南溪此刻似乎完全沉寂在被男友背叛的哀痛之中,早把电话给忘了。 温青钰拿过她的手机,正想按掉,却隐约听到那边有人在说话。她把电话放在耳边,听到庄焱凝的声音传来。 “……于南溪?” 温青钰道:“她喝高了,估计电话是乱拨的。” “那你们现在在哪儿?” “xparkbar。”温青钰没把地址报给他,“我送她回去好了。” “那行……”庄焱凝打算挂了电话继续睡觉,结果脑子里冒出那天和于南溪一起玩游戏的画面。 他想,这俩美女,大半夜在街上晃,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怎么说他现在和温青钰也是朋友,和于南溪也有些熟。 “大晚上的要不我去接你们一下?”庄焱凝记得最开始温哲钰介绍温青钰情况的时候,说过温青钰不会开车,“这么晚不一定好打车啊。我知道xparkbar,是xx路那一家吗?” 温青钰忙说是的。 地点确实离庄焱凝家很近,十五分钟之后庄焱凝就出现了。 庄焱凝见她扶着于南溪的动作十分吃力,急忙过去帮她,两个人合力把于南溪扶上车。 庄焱凝看着于南溪,默默叹了一口气。 温青钰问于南溪:“南溪,你住在哪儿?” 于南溪昏昏沉沉地说:“我才不回去,现在看见他就恶心,我不回去!” 温青钰无奈地看着庄焱凝,心想这下怎么办,难道要把她带回自己家? 她灵机一动,可以把她带去自己家啊,反正她已经搬去晏宁那儿住了。 温青钰对庄焱凝道:“送去我家吧。” 庄焱凝发动车子,幽幽地问:“你把她带回家,你家晏少独守空房会没意见?” “没关系,他今天回香港了。” 庄焱凝没再说话,但是透过内后视镜,偷偷看了好几眼车后的二位美女。 车子才开了不到十分钟,于南溪就拍着窗户,表情痛苦地说:“停车,快停车!” 庄焱凝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于南溪猛地拉开车门,冲到路边蹲在花坛上吐了起来。 温青钰下车,轻轻拍着于南溪的后背,道:“你说你啊……” 庄焱凝也跟着下车,手里还拿着一瓶放在车上的矿泉水和一包纸纸巾,他把东西递给于南溪,说:“我车上只有这一瓶水,是我今天下午喝过的,不嫌弃的话就用这水漱漱口。” 于南溪接过东西,漱了漱口,然后用纸巾擦干净嘴。 她静默几秒钟之后,肩膀忽然颤抖起来。她哭得很隐忍,和刚才在酒吧里判若两人。 温青钰和庄焱凝局促地彼此对视一眼。 显然,这两人都十分不擅长安慰人,于是他们一致保持沉默。最后还是于南溪带着哭腔问:“我哭得这么伤心,你们俩怎么都不安慰安慰我?” 温青钰赶紧说:“你别伤心了。” 庄焱凝道:“是啊是啊,为了人渣哭,不值得。” “可我就是很想哭。”于南溪用力扯着纸巾,“如果不喜欢我了可以直说啊,我又不是那种喜欢要死要活的人,仗着我喜欢他就去脚踏两只船,我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他了……” 庄焱凝和温青钰在路边听她絮叨了二十多分钟。 温青钰已经困得直打哈欠了,她知道在一个刚遭遇背叛的于南溪面前打呵欠很不礼貌,可是她现在真的太困了,如果于南溪再絮叨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做地上睡着。 最后于南溪终于宣泄完了,上了车,说了个地址。 温青钰想,这和自己家不太顺利,于是说道:“庄庄,你送一送南溪,我自己先打车回家。” 她到家之后,浑浑噩噩地冲个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 拿起手机,发现晏宁打过三次电话。 她揉着眼睛,心想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居然一次都没听到。 她赶紧给晏宁回电话。 晏宁接起电话,听到她声音之后,眉毛微微上扬,问:“刚睡醒?” “恩。”温青钰在床上伸个懒腰,“昨晚睡太晚了。” “怎么睡那么晚?” 温青钰简略地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晏宁听了之后,心里直犯嘀咕:庄焱凝这大晚上没事献殷勤有点儿不正常啊。他该不会想当第二个孟和吧?毕竟他家温青钰比起当年,长得更加惹人注目。他蹙起眉头,决定要赶紧给让时超仪和庄焱凝接触。 温青钰软软糯糯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晏宁,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晏宁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说:“刚才爷爷气昏过去,我恐怕得明天才能回去。上了岁数的人,越来越固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你把爷爷气昏的?不会又是因为我的缘故吧?”温青钰叹气,心里在想,以后要怎么讨好这位老人家。 晏宁觉得应该不算自己气的,他不过是为自己的婚姻说了几句话而已,然后可能不下心触到了晏爷爷的伤心往事。晏爷爷说结婚了也能离婚,没共同语言和利益的两个人长久不了。 晏宁就回晏爷爷一句:那是你当年遇人不淑,不是我,我和青钰的共同语言特别多,交流起来十分顺畅。 不管是体力上的交流还是口舌上的交流,都让晏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晏宁认为,爷爷的病本质还是因奶奶而起。他那个倔强的奶奶,临死都不肯让晏至臣舒坦。他现在已经通知了父母,让二位回来陪陪爷爷。 晏宁道:“可不是嘛,一听说你是学建筑的,死活不肯给你包红包,生怕我会被你拐去画图纸。” 晏宁说得温青钰心里一阵紧张。 她赌气地撅起嘴,紧握手机说:“我学建筑还不都是因为……因为你……” “那你继续努力,我的理想以后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晏宁轻笑,“晚上别太想我。” 温青钰有些小小的失落,追问:“明天什么时候到,上午还是下午?” 晏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心里的不悦早已退散一空。他说:“明天晚上在家等我。” “好的。”温青钰开心地笑着,“我等你哦。” “小懒虫,快别睡了,起床吃饭。” “恩。”温青钰懒洋洋地应了声,挂了电话后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 温青钰起床洗漱完毕,给自己做了一个简便的早餐。她想起过几天就是晏宁生日,便出门去给他寻觅礼物。在商场里逛的时候,她打电话给于南溪,从电话里听出于南溪状态好了很多,似乎正有人陪着,她也就略微放宽了心。 她本来只想买个礼物,但是走到珠宝店的时候,忍不住花钱买了一对普通的铂金戒指,没有任何钻石的那种。随后她又打电话一一通知了父母和温哲钰,告诉他们自己和晏宁已经领证,婚礼暂时还没定。 邹蕾在电话里唏嘘了半天。她埋怨地瞪着温越,如果当初没有早早给温青钰买一套房子,她现在说不定还能每天给青钰做饭。现在青钰这么突然就嫁出去,她还是很舍不得的。所以,邹蕾决定,婚礼得要重视起来。 因为邹蕾在电话里要她回家吃饭,温青钰逛完街之后便回了家,陪着父母吃了晚饭后才回家。到家后,她又想起了晏宁写的东西。 于是又把那些碎纸片拿出来,在客厅认真地玩起了拼图。 当凌晨两点多晏宁到了家,就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碎纸片,而温青钰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看到这一幕,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很羞愧呢。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到温青钰并没有拼出几句话,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温情语的肩膀。 温青钰睡意朦胧地抬起头,看到晏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回来了?难道我睡了一天一夜了?” 晏宁道:“本来是订了明天的机票。不过爸妈去了之后,爷爷就让我赶紧滚,我这么孝顺一个人,自然是听话地赶紧滚了。”说完他伸手轻轻捏着她脸上的一张碎纸片,“你脸上沾了东西。” 温青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半边脸黏上好几张纸片。她急忙低头把摊满茶几上的碎纸片聚拢在一起,然后统统丢入垃圾桶。 “拼不出来。”她红着脸解释,“你干嘛非得撕碎,本来不好奇的,结果现在跟魔障似的,就想知道都写了什么。” 晏宁把她拉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思春时候写的东西,不好意思给你看。” 温青钰笑道:“你会思春?都思过谁?” “明知故问,除了你还能有谁。”晏宁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隔着衣服抚弄她,“你要真想知道,我回头每天给你回忆一句。” 温青钰被他弄得身体发软,拽着他的手臂,道:“晏宁,你刚下飞机,要好好休息……” “我在飞机睡得很好,不累。”晏宁让她和自己贴得更紧。 “你还没洗澡。” “你陪我一起洗。” “讨厌啦。” 明明才一个晚上没在一起,晏宁却像是好几天没满足过一样。 ☆、第四十三章 美好的周末总是过得特别快。 晏宁早上醒的时候,看着躺在身侧安睡的温青钰,第一次发自肺腑地认同那句古诗:*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过在温青钰搬过来之前,他一般也不会起得早。他是习惯十点多开车去公司,然后工作到晚上十点多。但是温青钰作为一名员工,虽说是高级别的设计师,但毕竟刚工作,还是不能跟他一样任性的。 早高峰的地铁他虽然没挤过,但是用脚趾丫都能想象得到,会有多拥挤。还是坐车去更舒适,作为这个小家庭里唯一会开车的,他表示自己必须担起责任,以后送她上下班。 他猜温青钰为了多睡会觉,早饭一定吃得特别随便。于是他起床给昨晚上受累的小娇妻做早饭了。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晏宁就练得了一手的好厨艺,因为他实在不想每天都吃那些汉堡热狗牛排。等温青钰醒的时候,他已经把早餐做好。 温青钰习惯性地摸着床边的人,发现是空的,才知道晏宁已经起床,于是也从床上起来,在走廊上她就闻到了香碰碰的煎鸡蛋味。她走到厨房,笑嘻嘻地从后面抱住晏宁的腰。 “辛苦晏总啦!” “小瞌睡虫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要用冷毛巾把你叫醒。”晏宁想起自己起床前偷偷亲了她好几下,她愣是睡得沉,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都忍不住要反省,是不是自己需求太多,真的累着了她。 温青钰头依偎在他背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情话:“那么大的床,你不在,我一个人也睡不着。” “你都跟谁学的这些话?”晏宁回头看她一眼,和她嘴唇轻轻碰触一下,“再多说几句。” 温青钰笑着岔开话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现在和以前相比,反而更添几分少女心。 她看着鸡蛋,深吸一口气道:“色香味俱全,晏总的太太简直太幸福了,让人羡慕!” 晏宁伸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头,说:“那幸福的晏太太,你还不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准备吃饭?” 温青钰立即麻溜地去拾掇自己。 美美地吃完一顿早饭,她夸下海口:“不能老让你一个人操劳,明天我来做早餐。” 晏宁对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发表任何意见。其实他有想过找个住家保姆的,但是他又不愿意有人来干扰自己和青钰的二人世界。 好在他现在只是顺手做个早饭而已。 他估计这段时间,自己是没空回家吃晚饭的。 温青钰临出门前,忽然想起自己买的戒指,她急忙从包里把戒指拿出来,戴一个在自己手上,然后叫晏宁把手伸出来。 晏宁笑着将手伸在她眼前。 温青钰表情严肃地给他戴上自己选的戒指,并宣布所有权:“你这根手指以后都是我的。” 晏宁乐了,手指一弯,挠了挠她的手心,忍不住调.戏她:“恩,上中下二十一根都是你的。” 温青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自己想明白他这句荤话的涵义之时,晏宁已经姿态怡然地走出门外。她站在原地,连脖子根都红透了。上车之后,她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晏宁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不止刚才那一句,还有昨晚上的很多句。 她羞涩得都不好意思回忆。 晏宁见她一直红着脸,关切地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问道:“你热吗?车里温度太高了?” 温青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温度正好,我就是脸红了而已。” 晏宁微微一笑,看着前方认真开车。上班高峰期,十字路口总会有点儿小拥堵。但是时间掐得比较好,温青钰并没有迟到。 她和晏宁一起走进公司里,脸上没有任何的尴尬。 高中时候她其实挺害怕和晏宁站在一起的,因为心底深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晏宁。她的自卑是那么明显,谁都感觉得到。好在亲生父母把属于她的自信给找了回来。在外人眼中,可能她的家庭情况和晏家相比,还是远远比不上的,但如今的她,衡量是否平等是彼此的心。 她能感觉到晏宁心里对自己的好,也深深明白她对晏宁的爱又多深。 彼此相爱就是平等。 她和晏宁的办公地点并不在一个楼层。 普通员工大概并不认识晏宁,但是中高层没有一个不认识晏宁的。所以等电梯的时候,总有人引擎地同晏总打招呼。在工作场所,晏宁还是有分寸的,所以并没有像那天去接她那般表现得过于亲昵。不过她就紧挨着晏宁站着,无可避免地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等她到了办公室,她们设计部的经理就面带微笑地请她去办公室里聊聊。 经理问:“身体好点了?” 温青钰这时也不能说自己其实没病,只好点头说:“好多了。” “看你气色是不错,面如桃花的。” 温青钰听了,差点以为自己脸还是红的。 “正好连着周末一起休息够了。” 经理点头,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既然你没事了,那就去忙吧,设计图纸还得尽快弄好,一会我们开早会的时候再研究研究。” 其实经理还想问温青钰和晏总是不是熟悉,后来他看到了温青钰手上的戒指,他就把那句话给咽回腹中。经理不过是有点儿担心这晏总会不会也对他的设计部动手,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很严厉,在本部门中的口碑有点儿两极化。 &&& 温青钰回到自己作为上,发现王俪桐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怎么样了?” 王俪桐轻叹一声,说:“那房子是他租的,我昨天已经把自己东西都搬了出来,这辈子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她坐直身体,对温青钰展露笑颜,“其实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和他在一起很累,大概我早就应该感觉到他没我想象的那么喜欢我。” 温青钰正要开口安慰她,经理走到外面,通知大家十分钟之后开会。 等开完后,大家又得赶进度,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晏宁在内部聊天系统上告诉她,中午他要和公司的几位董事一起吃饭,想叫她和自己一起,不过温青钰想到于南溪刚失恋,所以中午打算和她一起吃饭。 她问于南溪:“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于南溪听到她这句话,忽然想起什么了,忙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一沓钱,递给温青钰,说:“前晚的酒钱,我差点都忘了。”于南溪那晚上在酒吧专点贵的酒,所以花的挺多。 温青钰笑道:“就当是我请你的。” 于南溪连连摇头,说:“学姐,我是你朋友,别让我老觉得自己欠你的钱嘛。” 温青钰无奈地接过钱,“那我们去吃饭?” 两个人走进电梯。 时超仪也在电梯里,她看到温青钰,礼貌地打招呼:“嗨,晏太太。” “嗨,你好。”温青钰笑着,她记得时超仪,不过她不知道时超仪的名字。 时超仪道:“晏太太这是去吃午饭吗?” “是啊,你呢?”温青钰笑着问。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去帮晏先生送东西。”她朝温青钰挥着手里的文件。 等她走后,于南溪问:“她是谁?很有气场。” 温青钰道:“我觉得她大概是晏宁的朋友……”事实上,在那天的饭局上,她看起来也是认识晏老先生的。不过从刚才的话里,似乎她的工作是晏宁的秘书? 管她长得美不美,气场强不强呢。 温青钰相信晏宁。 &&& 时超仪也有些费解,为什么晏宁要让她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去找庄焱凝先生,而且目的还是送一份她都不能看的神秘文君。 当她把文件送到之时,庄焱凝也是有些糊涂,他差一点怀疑时超仪的目的。不过当他打开文件之时,他就明白了晏宁的意思。晏宁这是变相在给他相亲啊。 这份文件是时超仪的个人介绍,关于她的出生年月日喜好工作履历家庭状况等等,都很清楚。这时,晏宁打了他的电话。 晏宁道:“庄庄,我给你挑这人怎么样?” 庄焱凝笑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个踏实点的?” “这个怎么就不踏实了?” “晏少,这可是时家的闺女,跟你相亲还算合适,跟我?”庄焱凝轻叹一声,“就算我们真看对眼了,她家里也不一定看上我。” “试试看啊,反正是相亲,多接触一个少接触一个也没什么。”晏宁劝他,“你也别要求太高。” 庄焱凝都快哭了。 他哪儿是嫌弃时超仪条件不好,他是觉得时超仪条件太好而已。 “我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了?” “哎,作为你的投资人,我当然是希望你家庭稳定,然后安心工作。” 庄焱凝翻了翻白眼,挂了电话。 两个星期之后,时超仪忍无可忍地敲了晏宁的门。 在晏宁的一声“进来”后,她把文件放在晏宁桌上。 晏宁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问:“怎么了?” 时超仪道:“晏先生,这种送文件的小事,应该可以让别人代劳吧。” 晏宁道:“可是你最合适。” 时超仪说:“我是来打工的,又不是请你当媒人。” “怎么,对庄焱凝不满意?”晏宁微微挑眉。 时超仪道:“不是不满意,而是……很明显我跟他不来电。” 晏宁无奈地拿起文件,从中间撕成两截,递给时超仪,说:“那就扔了吧。” 他第一次当红娘,以失败告终。不过他不死心,他开始回忆自己身边还有那些待嫁的合适女子。想了半天,他只能想起那些追他的女孩,而且记忆也不那么深刻,对于没追过他的女孩,他就更没印象了。 晏宁想,要不要去婚庆公司给他寻觅看看。 他觉得自己真挺忙的,有着操不完的心。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 时超仪在电话里说:“晏总,孟先生现在在线上,说要找您。这电话需要转给您吗?” 晏宁的脸上浮起看不出情绪的笑。 “不用接过来。”他说。 ☆、第四十四章 时超仪觉得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堵住家里人的嘴,真的留在博得给晏宁卖命。 晏宁这个人吧,其实小时候她就见过,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还是五六岁的小屁孩。 她之所以后悔,不是因为晏宁,而是因为晏宁的小舅子。 虽说她生在时家,优渥的家境让她衣食无忧,可是父亲长了一副桃花眼,最爱勾人。因此很小开始,她就时常听见父母争执。 但是这父亲俩也是奇怪,明明经常争吵,却又不肯离婚。 他们每回吵完架,时超仪就要听听母亲唠叨半天。 母亲会对她说:“超仪你以后可千万别像你妈这样,以后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因此,时超仪虽然是公主的命,却没能像公主那样享受过简单的生活。她从小被逼着学习英语和法语,每次的考试也必须的高分才行,至于那些传说中的钢琴舞蹈绘画等修生养性的东西,她一概没机会学。 以至于她长大之后,虽然容貌出色,可是说话做事总不那么女性化。她很早就去了父亲的公司工作,也见识过父亲和女秘书交头接耳低语细聊的画面。她的父亲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之人。 久而久之,她对男生产生了一种免疫。 她知道,这其实是因为骨子里对男人的不信任。 后来她就成了母亲眼里的老大难。 时超仪觉得母亲也是奇怪,当初教育她要自立自强永远不要依附男人的是她,现在说女人当一回妈妈后才能无怨无悔的也是她。 她其实并不缺少追求者。 但是每一个她都没办法喜欢上。 曾经她也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不喜欢异性,不过后来做了那个性取向测试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很正常的。 后来她被频繁安排相亲,毫无例外那些人都是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长相不论,但都是门当户对之人。 可是,她就是不动心。 最后,她母亲下了通牒,说这一位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最优秀的,唯一的不足是,他好像有了未婚妻。当时时超仪就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她略带怒气地放下茶杯:“妈,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时母道:“当然不是开玩笑!他可是晏老先生的孙子,晏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你小时候也喝他见过面的。” “妈,他有未婚妻了!” “又没最终定下,不过是说说的。”时母叹道,“晏老先生不会同意他把那种女人娶回家的。” “那种女人?”时超仪微微拧眉,“哪种女人?” “据说是傍过大款的。” 时超仪听了更加不会去见晏宁。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晏老先生会亲自来找她,委婉了表达了自己的恳求,还对她解释了孙子这么做的原因。 晏老先生说,晏宁这么做,完全只是为了和自己怄气罢了。 时超仪心里并不相信,她已经把晏宁定位为和父亲一样货色的人。 不过没多久,母亲就再一次找她深谈。时超仪因此得知,父亲居然有一个私生子,而且最近正在想办法要把他认养回家。 爷爷当初的股份有有一部分是分给她的,但是前提条件是她结婚之后才能拿到。母亲为了不让那笔股份最后被分给那个私生子,就希望时超仪快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然后拿到公司股份大头。 时超仪难过了几天之后,答应了母亲的请求。 她自然不会去涉足晏宁的生活,但是她需要做做样子,安抚母亲,同时也想出来喘口气。后来当她第一次看到晏宁和温青钰同时出现的时候,她万分庆幸自己对晏宁没那种念头。 晏宁和温青钰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眼里只有对方,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她一个不相信男人的人,居然也会觉得,晏宁和父亲不会是同一类人。 那一刻她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不仅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纯粹的感情,也深深地渴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可以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她希望,那个人值得自己去爱。 她说不出温青钰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她和温青钰的接触很少。但是温青钰给她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温青钰无疑是漂亮的,但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她面对任何难事,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从容豁达。她是一块美玉。 时超仪甚至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做晏太太。 她自从当了晏宁的首席秘书之后,晏宁似乎也成了家长,对她的婚姻大事十分关注的样子。她一开始受宠若惊,后来觉得很烦,再后来发现,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晏宁其实不是关注她,他是关注自己的朋友庄焱凝。 庄焱凝据说和温青钰曾经相过亲。 不知道晏宁是不是这个缘故,总是特别关注庄焱凝的个人大事。 但是时超仪和庄焱凝在晏宁的故意安排之下,见过好几次面,却仍旧说不出三句话。后来,晏宁就问她身边,有没有适龄未婚女青年。 时超仪真怕晏总在让自己去给庄焱凝安排相亲的事情,万幸之后,晏宁并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晏先生和晏太太的正式婚礼上,她作为宾客,一直在关注他们。后来,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劝你别打新郎的主意。” 时超仪不悦地转过头瞪着此人。 她什么时候都不会对晏宁有非分之想,她又不像王俪桐那么贱。 那人又说:“我姐夫是长得招桃花了点,不过有我姐在,任何桃花都是烂的。” 时超仪本来想和他理论,但听了他的话,知道他是晏宁的小舅子,也就懒得和他争执。她只是默默地喝酒。 这个时候,他又絮絮叨叨嘲讽了半天,大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之类。 时超仪忍无可忍之下,对他说:“除非全世界就只剩你和晏宁,不然我不会对他有兴趣。” “就算全世界只剩你和晏宁,我也不会对你有兴趣。”说完他瞥了我一眼,满脸不悦地离开。 这是时超仪第一次见到温哲钰。 第二次是在医院里。 她因为发烧而住院打点滴,然后就很不巧地看到温哲钰和一个女的在说话。那个女的很不愿意看见他的样子。 出于好奇,时超仪悄悄走进,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我已经结婚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温哲钰求你别在出现了!” 当时他红了脸,说:“我就是看你气色不好,过来问候一下。” “我很好。”说完那个女的就甩着脸色离开。 而温哲钰,神情落寞地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仍旧看着那个方向。 时超仪见此,走上前,语气风凉地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温哲钰看见是她,愣了一下,最后说:“什么第三者!” 时超仪哂笑道:“人都结婚了,你还纠缠,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温哲钰气得瞪着时超仪,半晌没说话。他临走前说:“你不懂就别瞎说!” 第三次见他是在酒吧里。 她那几天心情不太好,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失落。 温哲钰似乎喝了很多,看见她向自己走过来,就她聊起了天。 温哲钰问:“你是晏宁的秘书?” 时超仪道:“是啊。” “你叫什么名字?” “时超仪。” 当时温哲钰喝得微醉,并没有想到时超仪是时家的女儿。 他这个时候心情非常不好,正好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就拉着她一起聊天。 聊着聊着,温哲钰就喝高了。 时超仪出于好奇,就趁着他喝醉的时候,问了好多问题,还包括谈过几次恋爱。 温哲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问时超仪:“这是几?” 时超仪说:“就一个?” 温哲钰道:“就那一个。可是后来她喜欢上了别人,我们就成了再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时超仪愣了愣。 她没想到,这人和温青钰一样,都是专情的人。 据说,温青钰高中的时候便仰慕晏宁,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时超仪不好意思丢下喝醉的温哲钰,但是又不知道能把他送哪儿,她也不敢在大半夜这种时间里打扰温青钰。 主要不会怕温青钰会说什么,而是怕晏宁。 于是她第一回充当护草使者,把温哲钰送到了离就把最近的一家酒店。 她帮温哲钰扶上床,还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然后盖上被子。 结果刚要转身离开之时,被温哲钰抓住了手。 “杜蓉……”温哲钰紧紧拽着她的手,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 杜蓉。 时超仪记住了名字。 不是因为温哲钰拽着她的手说了这个名字,而是在她要挣脱手离开的时候,温哲钰忽然把她拉入怀里,不停念叨着杜蓉这两个字,然后哭了。 是的,温哲钰的眼泪就那样滴在了她的手上。 温哲钰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还一个劲地说:“杜蓉,你非要嫁给他也就罢了,可是你明明过得不幸福,每回看见你,你的脸色都比上一次差。你嫁得不好,为什么还不肯给我机会?你不是说了,如果你嫁得不幸福,你会给我机会。” “杜蓉,你真的过得好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杜蓉,我永远都在等你……” 他说了很久。 时超仪依偎在他怀里,听了很久,直到听到轻微的鼾声。 她替闻温哲钰再次盖上被子,然后站起来,看着他的脸,不忍移开视线。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底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窜动。 她想:我可能爱上一个人了。 ☆、第四十五章 挂了电话,晏宁抬腕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到午餐时间。 他决定下楼去找晏太太吃饭。说起来,晏太太好像一上午都没找他。她在忙什么呢?怎么忙得连问候一下老公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来到设计部,发现员工都在会议厅里。 大家看晏总走进来,纷纷抬起头,看着他,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尤其是设计部的经理。 晏宁道:“大家继续,我就随便进来听听。”说完,他目光落在执笔的温青钰身上,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 大家讨论的内容都是很专业的设计问题,作为一个门外汉,晏宁听不懂。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没真的在听。 会议本就接近尾声,最后讨论完毕,经理象征性地问晏宁:“那晏总,您有什么要特别吩咐我们的吗?” 晏宁也象征性地回答:“大家最近辛苦了,我代表公司管理层对各位表示感谢。”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设计部的好几个员工感到今年能加不少工资。 随着经理的一句“那今天会议到此结束”,各位同事都井然有序地退出会议厅。晏宁这时才走到温青钰身边,说:“可以一起去吃饭了吗?” 温青钰收起东西,问:“你今天怎么有闲工夫下来找我?” 晏宁道:“想你了。” 温青钰笑着瞪他一眼,心想幸好同事都出去了。 两个人并肩走出会议厅。 温青钰站在门口,对他说:“你稍微等我一下。”说完她快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回来,“忙了一上午,也真的饿了。” “我看出来了。”晏宁上下打量她,“小脸儿都瘦了一圈的样子,晚上得好好犒劳犒劳你。” 如果温青钰知道他的犒劳是那个样子的话,这一刻绝对不会再说:“这可是你说的,晚上不许再那么晚回家。” “晏宁,我下午要修图。”温青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咱们就凑合凑合在公司楼下的食堂吃好不好?” 晏宁十分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他没在这种食堂吃过饭,不过温青钰看上去常来的样子,她非常熟练地拿起一个托盘,在点菜区挑选了几样晏宁和自己都爱吃的饭菜人,付完账找到位置直接坐下。从头到尾,晏宁就没来得及帮上什么。 她对晏宁说:“每次来这食堂吃饭,都有种在学校的感觉。” 晏宁恩了一声,拿起筷子,用纸巾擦了两遍才开始正式用餐。 晏宁问:“跟我说说你大学的日子。是不是很有趣?” 温青钰道:“总体来说,还行,就是等你等得特别痛苦。我是到了大学才发现自己原来长得挺美的。” “怎么发现的?” “我记得有一天军训结束,我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有个男生跑过来问我要电话号码。”温青钰回忆当天的情景,“我当时愣住了,问他是不是要错人了,他说不是,就是想和做朋友,然后他走了之后,我室友们就说我长得好看,早晚会被人要电话号码。我当时以为她们都在跟我开玩笑。后来回到寝室,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我发现我竟然真的变好看了。当时特别高兴。” 晏宁放下筷子,问:“那你号码给他了吗?” “当然没给,我开始那么不自信,怎么敢给。”温青钰偷笑,“后来发现追我的人越来越多,我才知道真不是我自恋。爹妈的基因还是很优秀的。” 晏宁拿起筷子,语气酸溜溜地,说:“要换成我,发现自己如此受欢迎也会特别高兴。幸好我这次下手快,我看刚才你们部门一直有人在偷偷看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从小到大,曾惹得多少女生心神往之。 温青钰翘起嘴角,反问:“你什么时候不受欢迎过?我都没酸你,你还好意思酸我。他们哪有偷偷看我,明明是你在正大光明盯着我看,才惹得同事们好奇。” 晏宁笑了,说:“那倒也是。” 温青钰又说:“我当时特别高兴,更多的是觉得以后自己再和你一起,就没人会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真真当时留给她的阴影可不是一般的深。 幸好当时有晏宁在。 温青钰又说:“孟和告诉我你出国的事情时,我当时特别生气,不过很开就不生气了。就是会特别想你。” 晏宁沉默片刻,忽然问:“孟和怎么跟你说的我?” “他给了回了封信,说你高三没开学就出国去了。再后来,他也来我们学习几次,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说到这儿,温青钰咬了下嘴唇,轻轻笑着,“我说了,你可别同他生气哦。他大学的是还追过我,不过我跟他说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晏宁表情默然。 “你说你出了国怎么谁都不联系,我还问过孟和,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他说没有。”温青钰说到这儿,心情又有些沉重,“我当时怎么想都想不通,你怎么就那样不辞而别。我很郁闷,虽然当时没来得及告诉你,可是孟和都找得到我,你居然一直都没出现。” 晏宁想起孟和,眉头紧蹙在一起,解释道:“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国,我适应了很久。” 温青钰并不知道他在撒谎。 其实,他不是找不到,而是从来没找过。 他当时,正在努力让自己忘掉任何和庆余有关的所有回忆。 他酗酒飙车,认识了一堆在国外瞎混的富二代。每天都让自己很忙,忙完课业就和那群人混在一起比试着玩。那些富二代玩得花样特别多,女朋友也是走马观花式地换,豪车更是一辆比一辆炫。算起来,晏宁是那批人中最洁身自好的一个人了,他从来不带女伴,也从不去尝试那些新玩意儿。 他喝醉酒的时候都会把莫名其妙的人看成庆余,所以那些更堕落的玩乐方式是他所不屑尝试的。他那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是想忘记庆余,可是又特别想再看到庆余,哪怕是酒后假的也成。 这才让他不知不觉成了半个酒鬼。 有个看起来像是专门混的人对他说,你这样光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搞些更有意思的。 在那次的聚会上,他看见那个人笑嘻嘻地搂着两个美女在包厢里吞云吐雾,觉得特别恶心,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清醒了。他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次受伤而如此放纵,明明不开心,每天装作和这帮人玩得很得意又什么意思。 从此他收敛了心性,专心地忙起学业。 只是喝酒的嗜好永远留了下来。 他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也忘不掉。只有喝醉的时候,记忆才会选择性地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孟和的那一句:“我和庆余睡了。” 晏宁说不出自己当时的感觉。 他不过是陪生病中的爷爷呆了很久,没及时和庆余联系。但这种突然间的转折,他真的毫无准备…… 最开始,孟和似乎没想跟他说这件事,但是后来班级里都传遍了,说庆余她亲生父母能找到她都是因为她身上的小猪胎记,还有她耳边的一颗痣;还有同学说,庆余其实没钱,早就把初夜卖给别人,不然高一的时候她就辍学了,因为她养父母根本不肯给她钱上学。晏宁问了同学才知道,最开始传出这句话的是孟和。 孟和亲口承认是自己说的,并且说:“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身上的胎记看着挺可爱的,摸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晏宁不习惯在教室里跟他发火,于是压制情绪,说:“下课后你先别走。” 下课之后,一些同学好奇地在教室里拖拉不走,最后被晏宁几个眼神给吓回了寝室。 他轻轻关上教室的门,然后倚在门口,微眯起双眼,问:“孟和,还不打算说说清楚?” 孟和轻叹一声,说:“晏宁,你先别发火。这事我是不对,但是你听我解释。” 晏宁冷笑,问:“我正听着呢,继续说。” “是她先招的我,我这种没经验的人,一时招架不住……不过我这也算是为你当了灾,你将来肯定会嫌弃她的啊,就算你不嫌弃,你的家教也不允许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晏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庆余睡了。” 他话音刚落,晏宁的拳头便迎面照来。 晏宁自己也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打架,竟然是会和孟和。 孟和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捂着流血的鼻子,说道:“晏宁,庆余又不是处,睡了就睡了呗。你要是不高兴,大不了我对她负责一辈子。也算是便宜她了。” 晏宁气愤无比,要不是杨真真跑出来拦着,可能他会因此犯下错误。 孟和只是努力护着头,一直没还手。 最后,孟和说:“反正你也要出国了,我们以后也当不成兄弟,就这样吧。” 晏宁是无意中见过温青钰身上的胎记。他知道温青钰的穿衣习惯,所以正常情况下,没人能看得到。只有不正常的情况下,才能看得到。 他当时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有种被最在乎的人和最亲的朋友双重背叛的挫败感。 当时,如果他能冷静下来,再过问几句,可能孟和的谎话就会不攻自破。他都没去求证时间地点,也没去问孟和庆余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他当时稍微冷静一点,就不会生生错过。 可是,当时的他,一直没有庆余的任何消息,也打不通她的电话,而爷爷又让他尽快出国。他返校的时候,心情就已经很乱了,一直在想,回头找到庆余之后,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出国的事情…… 所以,在从孟和嘴里得到那样一个事情之时,他丝毫冷静不下来。 还是当时太年轻。 &&& 下午回到办公室,时超仪再次打来内线,说:“晏总,孟先生在前台,说要找您,您见不见?” 晏宁道:“让他预约。” 他今天哪有时间见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得早点回家伺候美娇妻。 “那……那您打算和他约在什么时候?” “随便,你定。” 时超仪于是翻看他的日程表,帮他定在周四的下午,也就是大后天。 那天应该是十七号,再过十天,正好是孟和的生日。 等到大后天,晏宁却又让孟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然后在周五这天,孟和硬闯了进来,被保安死死拦住。 晏宁笑着让保安下去。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的,竟是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最后晏宁指了指边上的沙发,说:“坐。” 同时他吩咐秘书泡杯咖啡送来。 孟和在沙发上个坐下,琢磨了半天的措辞,最后问:“晏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晏宁笑了笑,说:“不怎么样,就想让你尝尝有劲儿无处使,有气没地儿撒,憋得要窒息的感觉。” 孟和目前的能力和他几乎没法比。他基本上没花什么功夫就切断了孟和的资金链,据说这段时间,孟和公司里的财物都发不出工资了。 孟和痛苦地捂住脸。 他又抬起头,问:“多少年前的事,你为什么还惦记着?我发誓从那以为我真没和庆余联系过。” “对,你没和庆余联系过。”晏宁冷笑,“你大学追得人是温青钰。” ☆、第四十六章 孟和直起身体,想隐藏自己的慌乱,但是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和多年前相比,孟和给人感觉似乎沉稳了许多,高中时的青涩和浮躁已经消失不见。不过最近这些天他被晏宁弄得焦头烂额,脸上多少有些疲倦之色。 他微微垂下眼眸,说:“你还是见到她了?” “见到了。”晏宁自然随意地倚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一支笔,喟叹道,“拜你所赐,到现在才见到。” 孟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你不是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晏宁朝他伸出手,说:“不,我结婚了,你消息太滞后了。” 孟和微微一怔:“和她?” “不然呢?”晏宁轻笑一声,“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不过一直都没想明白。孟和,你当年那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孟和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晏宁扔掉笔,双手交叉抱在一起,盯着他看。 孟和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于是移开目光,端起咖啡,抿了几口。 “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关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还能不能付得起举办婚礼的钱。”晏宁轻轻挑眉,视线回到自己的电脑上,翻看邮件。 又过了好一会,孟和终于说话了。 他放下已经有点儿凉的咖啡,问道:“晏宁,你知道一直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下,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吗?” 晏宁想都不想就回答:“不知道。” 聪明的他大概猜到了孟和要说什么,不过他不想点破,如果孟和仅仅是为了让自己难堪而编了当年的谎话,那他真的会毫不犹豫让孟和付不起结婚费用。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孟和阴影,他一直把孟和当成好朋友。 最亲近的好朋友。 俩人不过相差二十几天,从生下来起,就彼此认识。 说他把孟和当成兄弟也毫不为过。 “你就是我阴影。”孟和长叹一声,“从小到大,你什么地方都比我优秀。我努力地想和你齐头并进,哪怕有一个地方超过你也行,可是初中我那么努力,还是被你轻而易举就比了下去。” 幼儿园的时候,晏宁就是个酷酷的哥哥,他那时候每天都听妈妈夸晏宁,然后让他向晏宁学习。于是他一直以晏宁为榜样。 小学的时候,每到儿童节圣诞节教师节春节等各种节日,晏宁收到的贺卡总要比他多出很多很多,甚至不乏一些害羞的女生,不敢亲自被祝福贺卡送给晏宁,都是托他转交。那时候,晏宁是个小天才,学习好,笑容多,还总爱帮助人。 初中的时候,男生们开始迷上打篮球。他一直以为晏宁肯定有一项不如自己,既然长相成绩气场比不过晏宁,那他的四肢一定会比晏宁发达。而且,那时候,他比晏宁要稍微高那么几厘米。可就是高了那么几厘米,他的运球水平投球命中率还是被晏宁打败。明明晏宁没像他这样一有空就苦练球技。 初三那年,孟和喜欢班上的一个女生,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笑起来甜甜的,每次和他聊天也不会去问他晏宁的事情。不过那次他过生日,他故意没请晏宁,而是只请了这个女生,结果在聊到最喜欢学校里谁的时候,那女生说的是晏宁。 一直以来都被晏宁的光环覆盖,他恨不得想和晏宁绝交。 但是,两家人又是那么要好。他也想不出理由自己为什么要和晏宁绝交,于是就怀着这种无比复杂的心情踏入高中。 初中的时候他还会认真学习,等到了高中,他彻底放弃和晏宁争,反正他永远都比不过的。每次考试,他很淡定地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回家,在母亲他要如何如何以晏宁为榜样的念叨声中,继续我行我素。 后来,他把自己的关注点都放在了班上的庆余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讨厌庆余到慢慢欣赏庆余了。他总觉得,庆余和自己又相同的地方。庆余是光明正大地活在所有人的阴影之下,而他是十分隐蔽地活在晏宁的阴影之下。 庆余那么可怜,他有时候都不舍得再去欺负她。可是每次看到庆余的脸,他又忍不住欺负她,看着她别扭难堪低头不语,他仿佛看到了内心那个自卑的自己。 是的,他自卑。 因为晏宁,他从很早开始,就变得非常非常自卑。 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讨厌庆余。可是大家都讨厌庆余,他不敢表现出自己对庆余的关心,他只敢继续假装讨厌庆余,继续欺负庆余,继续看庆余出糗。再后来,他听赵欣然说,庆余有记日记的习惯。他特别好奇,庆余这样的人,日记里会写点什么。如果他也有记日记的习惯的话,他才自己的日记里应该会写晏宁其实我特别想和你绝交这样的真心话。 后来,他让赵欣然把日记本拿出来给自己看看。 赵欣然一开始不答应,但是禁不住他威逼利诱,就把日记本拿给了孟和。本来说好的当天晚自习结束前他再把日记本还回来,不过后来孟和没还,因为他特别想毁了那本日记本。 庆余,这个他自认为最有资格瞧不起的女生,居然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字提到他,仿佛他根本没在她的世界存在过。她反而无数次提到根本不认识她的晏宁。 孟和想,女生喜欢晏宁很正常,问题庆余这样的傻逼,凭什么也把晏宁看做男神。 她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低吗? 为什么她喜欢仰头看根本够不着的人,而不是整日在她眼前晃悠的自己? 他一怒之下把日记本带回了寝室,还故意当着室友们的面朗读。 当时他在猜想,如果晏宁看到庆余的样子,是不是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呢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晏宁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似乎女生在日记本里提到他是一见稀松平常的事。于是他恶作剧般地把日记本送给晏宁。 他想索性就让晏宁扔掉这本日记好了。 孟和知道班里的杨真真明恋晏宁很久,便把庆余日记本里的内容添油加醋地告诉杨真真。于是原本对庆余没什么特别恶意的杨真真顿时把庆余当成了敌人。 他喜欢看到庆余被所有人孤立。他想,如果她能在自己面前哭,哪怕只是眼眶湿一回,他也会跳出来,充当她的保护伞,让她一辈子只仰望自己。 可是…… 可是高二的时候…… 事情完全朝着背离他预想的方向走去。 而这个打乱他一切预想的人,还是晏宁。 他不明白,喜欢晏宁的女生有很多,又成绩特别好的,又长得特别漂亮的,也有两者兼之的,为什么晏宁要看上毫不出彩甚至可以说是班里一个笑话的庆余? 他为什么要选择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庆余? 他知道,从晏宁对庆余好那回开始,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那天校庆,他看见晏宁把庆余带进表演专区。 后来他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庆余在轻声哼歌。她低着头,嘴角带着小小的笑容,眉眼弯弯,和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她唱得还特别好听。 那一秒钟,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嫉妒厌恶晏宁的存在,而是有点儿恨晏宁的存在。如果没有晏宁,他就可以上前笑嘻嘻地拽着庆余的手,厚着脸皮缠着她和自己做好朋友。 后来当庆余走了之后,他又想起杨真真对他说过钱包里装了一千块钱,是要校庆结束之后请大家吃饭的,要他帮忙拿一下,怕放在钱包里不安全。于是折回身,把杨真真钱包里的钱掏了出来。 之后,他提前去了杨真真订饭的地方,却等了半天没见杨真真来。 等他匆匆赶回去才发现,杨真真误以为庆余偷了钱。他找到杨真真,责问之下,杨真真才嗫嗫嚅嚅地回答:“其实跟庆余吵完架我就想起和你说过这事,但是……但是现在已经弄成这样了,你总不能让我去跟老师说是你拿的吧。你不也是很讨厌庆余的,反正我们大家都不说,谁又知道。” 当时他很生气,说:“杨真真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也太过分了,诬陷她偷钱!真亏你干得出来!” 杨真真当即哭了,说:“我当时没想起来啊,也不会故意要诬陷她……后来想起来了事情已经闹大了,你让我怎么办?” “那你让庆余怎么办?” “我才不管她!反正大家都认为她人品不好,到时候最好让晏宁也一起讨厌她!”杨真真抹了抹眼泪,瞪着孟和,“孟和我说你这么生气,难道你也被晏宁传染,喜欢上那个丑八怪了吗?” 孟和一愣。他心里的魔鬼和天使开始起争执。最后,魔鬼胜了。 他怕自己站在庆余那一边会让杨真真发现自己心里的念头…… 同时,他也希望晏宁能真的因为这件事不再对庆余好。 没想到,事情又朝着背离他预想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竟让让晏宁直接公开了他对庆余的想法。 他当时特别想找个地方哭。 之后,他便很少会在周末的时候找晏宁,因为他知道晏宁总会和庆余在一起。 他开始报名培训班,想早一点出国。 让这一切变得更糟糕的是两个月之后的那个惊天大消息。 晏爷爷生病,晏宁暂时请假没来学校,而庆余竟然要忽然转学,连老师都不知道原因。 晏宁很长时间每回学校。 孟和却看到了好几封寄给晏宁的信。晏宁曾经很讨厌学校里的女生写信给自己表达爱慕,曾不止一次让他代为处理那些信,所以他取晏宁的信件很容易。他把信拿走,拆开来看,发现是庆余寄来的。 从信里,他知道庆余竟然是被拐卖的小孩,她的真名原来叫温青钰。她说亲身父母知道她身上有个小猪形的胎记,也知道她耳朵上有颗痣,那个胎记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后,她在信里留下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在晏宁没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把所有温青钰寄给晏宁的信都截了下来。 当看到温青钰在信里说“晏宁,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信,是不是没收到我的信?晏宁我好想你。”,心里的魔鬼再一次兴风作浪。 他开始散布谣言。 谣言总是要比真相穿得快,因为谣言的内容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当晏宁怒而出国之时,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但是最终还是幸福感暂居了内心的悔意。每次想到晏宁那次成绩考了零分,想到妈妈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你要多跟晏宁学习这样的话,想到晏宁和温青钰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心里就很满足。 晏宁离开之后,他开始认真学习。 他知道温青钰要考q大的建筑系,所以他也想考入q大。 不过最终他没考上,不过他最终的志愿选择了和q大同一个地方的大学。 在高三这一整年里,温青钰写了很多很多封信。 她还寄来了几张她现在的照片。 孟和看着照片,觉得自己如此卑鄙一回也算值得。 不过他实在有些受不了温青钰总在信里问:晏宁,你在哪里?晏宁,你怎么不理我了?晏宁,你的手机号码为什么永远都打不通? 于是他回了一封信:晏宁出国了。 再后来,温青钰也会写信给他,不过基本上都是在询问他晏宁去哪个国家留学,晏宁还回不回来,晏宁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一定要告诉他我的联系方式,或者一定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孟和只当自己完全没看到这些话。 终于到了大学。 他去了q大,见到了一年多不见的温青钰,差点没敢认。 她是变得那么漂亮。 可是他还是追不上。 当看到她那么努力地在等晏宁,他真的很想对她说:对不起,我知道晏宁在哪儿。 不过他还是没说。 有时候为了那个最初的谎言,他已经失去了再说真话的勇气。 当年自己做下的龌蹉事,成了他最不敢触及的话题。 孟和把已经冷透的咖啡一饮而尽,对晏宁说:“我卑鄙地见证了她对你越来越深的执念,却无无从挽救。” ☆、第四十七章 人的情感都是复杂的。 晏宁听完孟和的讲述,陷入矛盾之中。他忽然觉得孟和挺可怜的,连损人利已的事情最后都弄成了损人不利己。 看他现在丧气的模样,他都有些不忍心了。 回头如果父母问他为什么要掺和孟和的公司,他总不能对父母说因为高二的时候这小子愚弄了我们? 孟和苦笑道:“我知道你现在特讨厌我,我也是。” 晏宁轻叹一声,说:“你真是坦白得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晏宁,现在能不能请你原谅我?” “不知道。”晏宁回答得很诚实。 要不现在他是以一位文明的成年人,晏宁保不齐现在还会想跟他拳脚相见。不过现在大家都开始了新生活,真这样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又觉得不太值当。 “你走吧。”晏宁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孟和起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结婚那天,你还会来吗?” 晏宁估计父母会叫自己过去,不过也可以用公事繁忙推掉。 孟和又说:“你和她一起来吧,当年她写给你的那些信我都没扔,到时候我还给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不过刚拉开门,就和上来找晏宁的温青钰撞了个照面。 温青钰没想到会看到他,惊讶地说:“孟和?” 早上温青钰和晏宁说好中午一起吃饭,不过刚才午饭时间快到的时候,她给晏宁发了封邮件问他几点可以去吃饭,不过没收到回音,于是她又发了个短信,还是石沉大海,最后她决定自己上来找这位大忙人。 晏宁这时已经看到了邮件和短信。 他起身走到门口,手指勾住温青钰的手腕,说:“刚和孟和在聊天,没注意时间。” 温青钰看着两位,觉得他们的表情都有点儿不太对劲。她问:“都聊什么了,把吃饭时间都忘了……” 孟和看着晏宁,没有说话。 晏宁语气淡淡地说:“就是随便聊了聊,好多年没见,叙叙旧。” 孟和撇开视线。 并不知情的温青钰便自作主张要三个人一起吃饭。反正都到了饭点儿,而且孟和是客,所以她让晏宁掏钱请客。孟和连连推辞,说还有事情要忙,结婚的很多事情都还没定下来,他现在必须要赶回a市。 温青钰见他态度坚决,毕竟孟和大学的时候追过她,她也不好意思多留。等孟和走后,她说:“我怎么觉得你俩之间怪怪的。” 晏宁笑着握紧她的手,“有吗?可能刚才他问我去不去他婚礼我没说一定要去,他有些不开心。” “上回你不是说我们一起去的?” “那不是上回说的,这都过去好多天了。” “啊?”温青钰撇了撇嘴,拽着他的手臂,“可我还挺想去a市的。我都很久没回去给阿婶扫墓了。” 几年前阿婶的墓被她迁到a市的新墓地。 不过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还好她还没和晏宁重逢,去a市会让她想起太多以前的事情。而且阿婶和晏宁都是在她最困难时候给予她温暖的人,一个去世,一个不知人在何方,她觉得心里很难受。 现在不一样了,她再回去,不会觉得心里空闷,而会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恩,那到时候就包个红包给他们送去。”晏宁指着前面的那家餐馆,“去吃那家,好不好?” 温青钰点头。 中午饭吃什么真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你每次想我时候都会做什么?”晏宁想到她竟然给自己写过那么多信,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想你……”温青钰低头看着菜谱,骄傲地翘起嘴巴,特别不走心地说,“我有想你吗?” “难道没有吗?”晏宁捏了捏她的脸,“没良心,亏我老想你。” “老想我你怎么不早点回来?跟你说,你再晚一两年,我就放弃等你了。” 晏宁被她问得一下子闭上嘴。 不过两分之后,菜还没上,他有些无聊,继续问:“到底会做什么?” 温青钰想了想说:“会去翻看英语语法。” 晏宁笑了,继续问:“那除了这个呢?还会做什么?” “还有就是给你写信……不过后来知道你出国了我也就不写了。我还会打你电话,不过你那个号码已经不用了。”温青钰托腮,反问,“那你呢?” “我……”晏宁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跟她说自己会跑去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呢? ☆、第四十八章 温青钰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晏宁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其实跳坑无所谓,他是怕自己跳进去之后,温青钰生气地站在坑边不理自己。 幸好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饭菜,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他转移话题:“你在信里都给我写了什么?” 温青钰认真回忆,“其实我也记不大清楚,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都是一些琐事。反正你都没收到过,提这些干什么。” “就因为没收到,所以才好奇。”晏宁剥了一个虾,蘸好酱,送进她嘴里。自从发现温青钰很喜欢吃海鲜,但是特别讨厌剥壳之后,他就把剥壳这活儿揽自己身上了。 温青钰点头道:“挺好吃。” 晏宁立即殷勤地再给她连剥好几只,顺便问:“下午还会忙吗?” “肯定要忙啊,赶进度。”温青钰哂笑,补充一句,“我这么忙还不都是在给你卖命!” “瞎说,咱俩是夫妻,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晏宁正了正色,“再说我也很卖命的,尤其是晚上。” 温青钰下意识地点头,不过她转头就看到晏宁笑得像看见满山桃花开,顿时觉得他刚才的话好像有些别的味道。她这一想就明白了,差点把嘴里的饭食喷出来。她伸手忙捂住嘴,咽下饭食后喝了几口汤,瞪他道:“大白天的咱能不能不在公共场合……”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晏宁塞入一只虾。 那句话完整地应该是:大白天的咱能不能不在公共场合隐晦地耍流氓? “看你嫁得多好,你老公对你的喜好一清二楚。”他目光婉转地停留在温青钰身上。他这句话丝毫没有打折扣,他可不光是清楚她对外界的喜好,同样也清楚她身体的喜好。 恩,温青钰身上任何敏感点他都门儿清。 “我看你娶得也很好,你老婆又漂亮又聪明又大方,对你还一往情深。” “你还敢自封聪明,你就是个小笨蛋。”晏宁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伸手擦去她嘴角的酱汁。温青钰在他眼里,其实真的是个傻乎乎的姑娘。他的话里话,她总是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温青钰咬着嘴唇,道:“我哪里不聪明?好歹是q大博士,智商怎么着也得算是中上那一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嘴,不知不觉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温青钰看到时间时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感觉到,总以为才过去二十分钟。 她想,下回不能跟着晏宁一起吃午饭,回回她都是最晚一个到办公室的。估计经理的怨气正在累加,大概是看在她特殊身份的份上不敢爆发出来。 为了不然经理难做人,她下班的时候多少都会晚走,有时候也是为了和晏宁一起回去。正好也省掉她的车钱。 她决定等忙过这阵子就去学开车,晏宁如果有什么酒局不能开车,她就可以代他开车,也省得叫代驾。 之所以冒出这个念头……其实是因为,有一次送晏宁回来的代驾司机是个美女。 温青钰虽然自己没喝醉过,但是温哲钰那小混蛋给她印象深刻,醉到一定程度逮着头发长的人就叫杜蓉。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不敢让晏宁知道,毕竟这中无中生有的揣测不太好。可是晏宁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她怎么能不担心,还是未雨绸缪更好。 后来她和晏宁说了之后,晏宁十分忧愁地说:“我老婆这样优秀一个人,我每天也担心得很。” 最后她一直没能学开车。 于南溪因为男友的背叛行为,内心的创伤短时间里不容易恢复。 虽然她看起来每天还是那样开开心心的,不过温青钰知道,她表面的不以为意都是装的。真正放下不在乎的话,不会这样刻意向别人表明我很开心。 她作为朋友,不希望她强颜欢笑,只希望她能快一点走出来。 从下午回公司上班开始,她就发现于南溪一直不在状态。 晚上加班的时候,温青钰给所有人都叫了外卖。 和于南溪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怎么样了?下午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 于南溪叹息道:“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来求我复合。” “你……对他还有感觉?” 于南溪摇头,说:“应该不是,我就是有点儿遗憾,如果他真的有他自己说的那样爱我,怎么可能舍得背叛我?”她面露愁容,“还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我想,每个人的自制力都是不一样的。” “反正我拒绝了。”于南溪低下头,“幸好认识时间没多久,不然我怕自己会更纠结。如果结婚后才发现……想想都觉得心里发凉。到时候有了孩子,是离还是不离呢?心里横着这根刺,不离肯定也过不下去,可是离了要面对的问题又有很多。” “你想太多了,等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就算胡思乱想也很快会被他安抚好。”温青钰想到自己的经历,又重重地对于南溪点点头。 “我都不敢再报太多的希望。”于南溪丢下碗筷,“心情真是糟透了,希望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别乱想了,回头还得赶进度。” 于南溪垂丧着脸,说:“真羡慕你和晏总。你跟我说说,你们高中时候是怎么分手的?” “他出国了,然后我家里联系方式也都换了,所以,就错了这么多年。” “难怪你大学的时候没接受任何人……能比得上晏总的人,好像是没几个。”于南溪满眼钦佩,“晏总和你,看来都是长情的人。” 温青钰道:“他……” 她微微一笑。 晚上她加班到九点多,九点钟的时候同事差不多都离开,她看到时间后,给晏宁打了电话,不过他没接。 她继续自己未完的工作。 晏宁不知道什么之后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桌子上叩了几下。待她抬头,他说:“老板命令你回家。” 温青钰白了他一眼,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我刚才还想打你办公室电话,问问你几点结束。” 这个点儿,还在加班的同事并不多,晏宁大胆地搂着她的腰说:“原来咱俩心有灵犀。” 他总是这样,连公司大楼的看门的都知道她是晏太太。 温青钰曾表达过不满,认为这样影响不好,好歹身份在那儿。 晏宁却说:“我这光明正大地和媳妇牵手碍着谁了?比起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好不知道多少倍。” 温青钰想了想,竟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 在项目快结束的时候,也到了孟和的婚礼。这可是温青钰第一次和晏宁一起回a市。虽然晏宁多少年没回来,但是晏宁的父母每次休假的时候还是会回到a市,所以家里的那套房子还在,而且还装修过一次。 上回,晏爷爷的身体恢复之后,晏宁父母也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目前家里还只有保姆一个人。保姆是晏宁妈妈请来的,没见过晏宁。 当初晏宁出国的时候,晏宁母亲请假送他,他临走的时候让母亲帮着照看自己捡来的小土狗小憨。晏母顺口说:“要不暂时给孟叔叔家,让孟和帮你照看,毕竟小憨跟他也还算熟。” 晏宁当时就沉下脸,道:“不用,我的东西,以后都不许让孟和碰。” 晏母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两个孩子因为一个突然出国而闹别扭,毕竟从小玩到大。 他走那天,小憨似乎有感觉,一直咬着他的裤脚不松开,后来他没办法,只能用狗绳将它系在屋里。小憨满眼垂怜地望着晏宁,端坐在原地,低低地哼唧着。 弄得晏宁心里怪不舍的。 不过看到小憨这样,他就会想要庆余,于是更加坚定了出去就不回来的念头。 晏母因为工作关系,不可能有时间照顾小憨,于是托人找了一个保姆。 保姆虽然没见过晏宁,不过她见过晏宁的照片,立即打开门。 “是晏宁对吗?”保姆和之前晏爷爷请的阿姨不一样,不习惯叫人少爷。 晏宁点头,拉着温青钰进屋。 每年他和父母联系的时候,都会询问小憨的情况,不过这只狗大概被照顾得很好,到现在还健在,但是看起来和以前有点儿差别,感觉老了许多。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小憨根本就不认得他。看见晏宁和温青钰进屋,小憨十分不友好地龇牙,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保姆走过去,轻轻拍着小憨的头,说:“憨憨别叫,这是主人回来啦。” 温青钰盯着小憨,惊讶地说:“这么多年,小憨还在?它这年龄算起来是我们人类七八十岁了吧?” 晏宁点头,慢慢走近,对小憨道:“小憨?” 小憨狐疑地歪着头,瞪着晏宁。 晏宁又叫了一遍它的名字。 小憨终于慢腾腾地站起来,低头嗅了嗅晏宁的气味,然后又走过去闻了闻温青钰的腿。随后它又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窝旁,卧在那儿,趴着头不再理会晏宁和温青钰。 小憨的智商在狗中算是平平,多少年过去,也不记得晏宁和温青钰的气味。不过每回晏宁的父母回来,都会喊它小憨,因此尽管保姆总是叫它憨憨,它还是清楚不管叫小憨还是憨憨,都是在叫它。 保姆道:“一个月前它还活蹦乱跳的,这个月就越来越懒,几乎不怎么动。我抱过去给兽医看过,兽医说它岁数大了,估计快活到尾了。” 温青钰想上前摸摸小憨,不过小憨的眼神看起来还存有戒备,于是她只能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憨。 她本以为,这只土狗早就离开,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心里特别开心。她抬头看着目光同样温柔的晏宁,有种回到高二的感觉。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小憨摇着尾巴特别兴奋地去围着她转圈。 现在的小憨,看着老态龙钟,两只眼睛像是装满了故事。 保姆对晏宁说:“晏宁,我不知道你们口味是什么,是偏辣一点还是偏甜一点?” 晏宁把温青钰的口味告诉了阿姨,阿姨立即记在心中,出门买菜去了。 温青钰走到自己当初住过的那间房,如今已经被晏父改成藏书间了,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以及各种与航空有关的模型。 晚上两个人一起睡在晏宁的房间。房间里的床单保姆都给换上了新的。 晏宁的房间采光特别好,这么多年过去,家里哪怕装修过,他房间的布局也没改变。温青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露出幸福的笑容。 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她想起第一次来晏宁家的紧张和局促。 那天她受了伤,不敢站在淋浴头下洗澡,只能用毛巾擦拭。到现在,她的膝盖上还能看到当时留下的疤痕。 后来身上的伤口痊愈,她特别喜欢在晏宁家洗澡,因为私密性特比好,她再也不用在公共浴室里紧张地背对着人洗。 晏宁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竟然还一脸傻笑地坐在椅子上发呆,立即上前把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温青钰笑着钻进被子里,指着窗户道:“窗帘拉上……” 晏宁拉上窗帘后迫不及待地回到床上,顺手将浴巾丢在一旁。 前几天温青钰处在生理期,他可是好不容易憋到今天。 如果不是温青钰不习惯两个人一起洗澡,他刚才在她洗澡的时候里就会忍不住。 激烈的晚间运动过后,温青钰软趴趴地伏在他的胸口。 温青钰想起刚才自己情不自禁地叫声,红着脸问:“你这房间膈应效果怎么样啊?” 晏宁道:“应该还行吧。” 保姆是住在离厨房最近的保姆间,就算膈应效果差点,也不可能耳朵那么灵能听见她陶醉的呻.吟。 温青钰抱着他的腰,轻声呢喃:“一回到这儿,我就想起,高中的时候你对我有多么好。” 哪怕心里再介怀他有过未婚妻,她也能全部忘掉。 晏宁对上她的眼睛,问:“我现在对你不好吗?” “现在……现在不一样啦。”温青钰笑着躲开他乱动的手,说,“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比起来,当然是前者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 “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对你雪中送炭。”晏宁挑起她的下巴,温柔地舔了舔她的双唇,“锦上添花也不行。” 温青钰笑着按住他的嘴,说:“我觉得那时候,就两个人对我特别好。” 晏宁立刻紧张地问:“还有另一个?谁?” 温青钰道:“阿婶啊,还能有谁。” 晏宁轻舒一口气。他刚才被吓一跳,差点以为她会说孟和。 温青钰把阿婶和自己的故事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讲给晏宁听。 晏宁听了之后,把她搂得更紧了,说:“真后悔没能再早点认识你。” 温青钰问:“刚才你以为我会说谁?” “我还以为你要说孟和呢?” 温青钰笑了,说:“他只是追过我的人之一,我全部都拒绝了。” 再说,孟和那时候老是跟她作对,她高中时候对孟和以及杨真真那帮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连厌恶的情感都不愿意分给他们。如果后来不是因为孟和同晏宁关系好,她也不会同孟和保持联络。 后来孟和不死心,让她再考虑考虑,还说很多感情处着处着就有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他撩起她的刘海,郁闷地说:“咱们等过几年再要孩子吧。” 温青钰很想要孩子,说:“你不喜欢小孩吗?” “喜欢,特别喜欢和你生小孩。”他认真地说,“太喜欢了,所以不愿意你十月怀胎。” 他一想到,如果温青钰怀孕,那就得一年多不能碰她,简直要命了。 “要不我们去香港找人代孕?”晏宁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过话音一落,胸口就被温青钰咬了一口。 温青钰从他怀里挣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说道:“我才不要,我自己的孩子由我自己来生养。” “那好,都依你。”晏宁轻轻叹气。过了一会,他把温青钰从被子里捞出,继续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同时抬手摸着她的脸,坏笑着问,“牙齿疼不疼?” 温青钰没好气地瞪他,说:“你才牙疼。” “那让我看一看。” 他把舌头钻进温青钰的嘴里,吻得越来越深。 第二天清晨,温青钰一直到十点多才醒。 晏宁和保姆说股,不用叫醒她吃早饭。 等她醒了之后,保姆才又做了一份早餐给她。 吃完早饭,晏宁陪着温青钰一起去给阿婶扫墓。 阿婶的墓地前十分干净,没任何人送花。墓碑前落满了尘土。温青钰买了两束菊花,一束白色一束黄色,放在墓碑前。 晏宁立在墓碑前,虔诚地感谢这位他不曾谋面的长辈。 如果不是她当初给了温青钰极大的鼓励,恐怕她也不会考入一中,也不会和自己相遇。如果这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身边现在站着的人会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温青钰道:“当时我立这块墓的时候,特别想找一张阿婶的照片,后来没找到。不然你现在也能看到她的样子。她是一位特别慈爱的老婆婆。” 墓地里刮起一阵风。 晏宁怕她冷,把她搂入怀中,说:“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她一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对你的帮助。” “希望如此,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她能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 扫完墓,温青钰想给孟和选一个结婚礼物,她很纠结,不知道选什么好。 晏宁道:“结个婚而言,又不是死了,送什么礼物,给他包个红包就成了。” “瞧你这话说的,干嘛这么损。” “我是提醒你,你送礼不合适。”晏宁打个比方,“如果我和你婚礼上,冒出一个大美女送礼物我,然后你又知道我曾经追过那个人,你会不会心里不痛快?”他怕温青钰多想,立即追加一句,“我这就是打个比方,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因为他只在高中的时候追过庆余,从没追过别的女人。 “啊?”温青钰低头沉思,觉得好像是不太好,“那就你送呗,你们俩的关系一开始可比我跟他好多了。” 晏宁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没把孟和弄得倾家荡产,没让他声败名裂,已经是看在彼此认识多少年的情分以及家里长辈的关系上手下留情了。 他说:“与其想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不如想想晚上穿什么。”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道,“我爸妈今晚上回家。” ☆、第四十九章 一个下午温青钰都在思忖如何讨晏宁父母的欢心。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晏爷爷留下一个坏印象,不能再让公婆也失望。她选了好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问晏宁哪一套更合适。 在晏宁眼里,温青钰穿什么样的都好看,他的回答几乎不能给温青钰任何参考意见。 哦,不对,他刚才在温青钰挑选衣服的时候给过一个建议。他说:“只要别穿泳衣见他们就行了。”他的建议换来了温青钰的一个白眼。 晏宁觉得温青钰就穿本里的衣服就可以了,他此前说那句话,不过是想她别挂念着给孟和选礼物而已。 唉,没想到温青钰当真把见他父母看成一见重大的事情来处理了。 温青钰选购衣服动作很快,完全不像女生。 晏宁奇怪地对她说:“庄庄以前的女朋友能逛一天街,最后只买一双鞋子。你的风格更像是男生逛街。” 温青钰解释:“大学的时候,我为了节省时间,就养成这样快速逛街的好习惯。”这习惯的前提之一是,她只需要选择合适的衣服,不用去担心价格。 晏宁挺喜欢和温青钰一起走进各个店里,看着她挑选衣服然后自己刷卡付账。店员那些恭维的话,温青钰简单纯粹的笑容,都让他有种自己还很年轻,正谈着恋爱的感觉。 想不到这感觉转瞬即逝,温青钰买衣服的动作也太快了,他还没逛腻,温青钰就已经对他说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温青钰发愁地看着这几套衣服,不悦地埋怨几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弄得我现在好紧张。”她越想越担忧,“你爸妈会不会很生气?毕竟我们领证之前都没跟他们说。” “谁说我们领证的时候没告诉他们?”晏宁笑着把她新买的衣服都放入衣柜,“我的身份从未婚改成已婚后的第三天,我就通知过他们。再说,他们俩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可不是我爷爷那样特别喜欢控制别人的老顽固。” 晏宁父母从来不干涉他的事情,当初晏宁说不回国,他们也只是委婉地劝过几句,后来晏宁说订婚,他们只说你喜欢就好。 所以当晏宁通知他们,自己已经领证结婚时,晏父只是随口问了问对方的工作情况,晏母多关心几句儿媳妇的家庭状况教育情况。 晏宁父母很清楚儿子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他们就算反对也没用。唯一能压得住儿子的就是他爷爷,不过自从他出国后,爷爷似乎也拿他没办法。 晏宁的父母是下午五点多到达a市机场。晏宁和温青钰亲自去接机。虽然晏宁安慰她不用紧张,可是温青钰还是不受控制地紧张。她两手握在一起,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脑海里不止一次地想初次见面,自己是叫爸妈还是先叫伯母,是应该热情一点还是收敛一点? 晏宁看出她太过在意,便说道:“我爸妈工作很忙,小时候对我约束就不多。长大后,更不太管我的事。我们的关系像朋友。所以,别紧张。你这一紧张,他们反而会不自在。”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示意她放松点。 等温青钰真的见到晏宁父母的时候,才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晏宁的父母对她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可能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有不满。他们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就连在饭桌上,他们都会主动靠近温青钰的专业聊话题。 之后,温青钰对晏母崇拜得一塌糊涂。 一个人的学识会影响他的谈吐,一个人的涵养会塑造他的气质,一个人的胸怀则成就他的人格。晏母的谈吐气质,让她有一种和科学家聊天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努力学习很多年才能比得上晏宁的母亲。 晏宁的母亲甚至还教她怎么讨晏爷爷的欢心。 温青钰一一记下,决定找到机会就去试试看。不管成不成,她心意是到了。如果晏爷爷还是不喜欢她,那她也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晏宁手放在她胸口,笑问:“忐忑的小媳妇见完公婆了,这下安心了没?” 温青钰连连点头,推开他意图不轨的手,说:“安心了!都说儿子智商随妈妈,今天我算是彻底相信这句话了。你这学霸的基因全来咱妈。” 晏宁哪里肯轻易松开她,抱着她亲了半天才撒手。 “爸妈都在,你别逗弄我。”温青钰红着脸,拿眼斜他一眼,“听话,今晚好好睡觉。” 晏宁摸着她的下巴,说:“你就躺在我旁边,让我怎么好好睡?” 温青钰躲着他再次伸进来的手,正色道:“那都怪我不好咯?” “不然怪谁?” 温青钰愣了一下,手指抵在他胸膛处,反驳他:“你这叫强词夺理。” “……我还无理取闹呐。” 温青钰再也憋不住了,嘻嘻笑了起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过就是挣不开,明明没觉得他用多大力气。 这时,晏宁的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 温青钰赶紧提醒他:“你有短信,快去看,说不定是重要的事情。” 晏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垃圾短信。”就算不是垃圾短信,在这个时候打搅他,在他眼里也是垃圾短信。 他解开温青钰的衣服,动作细腻地吻着她的脖子。 这个时候,短信又来了好几条。 紧接着是电话,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来,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温青钰见晏宁丝毫没有去理会的意思,便伸出手,努力地把他手机拿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晏宁把手机翻扣在床边,说:“不接。” 烦人! “接啦,我看是国外的号码。不然一直吵好烦。”温青钰笑着从他手下把手机抠出来,快他一步替他按了接听键。 温青钰把手机放在他耳边。 晏宁无奈地笑着,手肘撑在床上,侧躺着听电话。 他说:“喂?” 最好这个人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晏宁……” 晏宁从温青钰手里拿过手机,沉下脸问:“有事?” 这声音,温青钰也认得。 王俪桐这大晚上打晏宁电话,想干什么? 她坏笑着竖起耳朵,紧紧地贴在晏宁的胸口,光明正大地偷听。晏宁见她笑得贼兮兮的,一副等着要捉奸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干脆把她搂在怀里,开了免提。 温青钰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被对面听到。 对面的王俪桐似乎在哭。 晏宁叹气道:“王俪桐,你又怎么了?” “我在一个人故地重游,突然就想你了,特别想。” 晏宁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一样,面色凝重起来,问:“你在哪儿?” “还记得你那次醉驾吗?我就在那儿……我现在想,如果当时我们两个人真的淹死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在开车?” “是啊,这里的景色一如从前,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别犯傻。” 王俪桐眼前一片模糊,想着那一年和晏宁同时落水的画面,不禁狠心把油门踩到底。 她问晏宁:“你爱过我吗?” “你冷静一下。” “你爱我吗?” “王俪桐。”晏宁的声音里透着不悦。 王俪桐呜咽着道:“晏宁,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晏宁无奈地说:“别犯傻。” “对一个不爱你的人,问这样的问题,是挺傻的。晏宁……”王俪桐似乎笑了一声,“我真的,挺想恨你的。” 温青钰伸手帮他关了免提,对他微微笑了笑,然后穿好睡衣,端着杯子起身出去。走出门时,她替晏宁掩上门。每次她想忘记晏宁过去的时候,王俪桐便会冒出来,不得不提醒她,分开这么多年,晏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哪怕那个女人对她说过,晏宁的心不在她身上,她还是会觉得有一点点儿不舒服。 太在乎可能就会这样。 她到了一杯热水,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心想,晏宁和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去? 二十五分钟之后,晏宁从楼下下来,坐到她旁边。 刚才他挂了王俪桐的电话,便打给了国外的朋友,让他们去湖边看看王俪桐,并且把王俪桐的号码报给她。随后他又问了王俪桐在国内的这位金主,才知道金主最近遇到了困难,他家里的那位似乎看到了他和王俪桐的照片,便使了手段让王俪桐在国内的圈子里混不下去,连王俪桐的家人都知道她为了钱曾经被人包养,随后王俪桐被逼着出国。他和王俪桐分手的时候,给过她一笔财物,所以她短时间应该不会缺钱。 她情绪失控,想必还是金主的老婆弄的。 女人狠起来,也不容小觑。 他猜王俪桐在国外这几天也不好过,不然以她的个性,还不至于心灰意冷到这个地步。 这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不过任何和王俪桐有关的事情他都让时超仪去处理,时超仪十分尽责,在晏宁面前,王俪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晏宁刚才对那金主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她是你喜欢的女人,既然喜欢,就好好对人家。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介意把你拿照片威胁人和你上床的事情抖露出来。” 金主当即表态这就出国,去安抚王俪桐。 晏宁道:“最好你去的结果是安抚而不是善后。另外,跟你夫人说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 刚才,王俪桐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哭着哭着电话都断了线。 他真有些担心。 不过按照时差算,这个点儿当地应该是下午三点多,不像当年他撞进湖里的是在凌晨。 他轻描淡写地说:“王俪桐可能喝多了,情绪不太稳定,我已经让那边的朋友去照看她。” 温青钰低着头,端起茶杯,“嗯”了一声。 “不开心了吗?”晏宁紧张地看着她。 温青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有点儿难过。你……你曾经差点淹死过?” 晏宁叹气,说:“那天和朋友聚会,不小心喝多了。开车的时候走了神,冲进了路边的湖里。” “当时她也在?” 晏宁点头,说:“聚会结束时间太晚,她和我顺路,本来请她开车,可是她对我的车不太熟悉,当时酒的后劲没上来,我感觉自己没醉,就换成了我开。”其实不是后劲没上来,是那酒有问题,他虽然喝得多,但是他不是第一次喝酒,对自己的酒量有把握,就算醉了也没到开车犯迷糊的地步。 可是那天,他越开越觉得兴奋,身子轻飘飘的,浑身发烫发热。他转头看着王俪桐,竟然把她看成了庆余,差一点就亲下去。后来他拿出自己放在车上的红酒,一面开车一面喝下大半瓶。王俪桐见他面色赤红,刚说了一句劝,就被他狠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然后,他就真的醉了过去。 “怎么会喝那么多?”温青钰微微撇嘴,“原来庄庄说你酗酒是真的啊……” 晏宁看着温青钰,犹豫了很久。 他不希望温青钰心里有疙瘩,但又不知道如何说得清楚。真说起来,他出国的原因有很多,爷爷的强烈要求,她的消失不见,孟和的刻意误导。 初遇王俪桐,是在国外朋友举办的私人派对上。王俪桐似乎是被介绍进去帮忙打扫,她面容清秀,没有化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几个所谓的朋友大概是见她好看,缠着她不让她工作,还害得她摔破了一瓶红酒。 他看到王俪桐半跪在地上,低头认真地清理碎玻璃,就忍不住走上前替她解围。 他从来不主动和女士说话,也不会发善心帮助人,那是唯一的一次。因此他的朋友会错了意,以为他看上王俪桐。各位朋友似乎见不惯晏宁总是孑然一身轻,或者说各位朋友见不惯他独善其身,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制造机会。 后来他每次参加什么聚餐,都能看到王俪桐。 久而久之,就熟了起来,且成为朋友。 王俪桐所在的学校学费昂贵,她是完全自费,加上各种生活费用,加起来需要很多钱。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王俪桐想到了当年的庆余。 他看出来王俪桐对他的心意。不过他对王俪桐说了,自己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王俪桐似乎并不在乎,两个人成了彼此心知肚明的所谓朋友。 晏宁发现,自从身边多了一个王俪桐之后,好像日子也简单了不少。 莫名其妙凑上来的女生少了很多。 为了省去那些麻烦事,他便默认了大家的误解。 不过,他从来没有把王俪桐介绍给庄焱凝那一批人。他的朋友分为两类,一类是酒肉朋友,一类是真的朋友。 王俪桐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一直都没和庄焱凝那帮认识。 车子撞进湖里的时候,晏宁还在醉梦中没醒。 晏宁真应该感谢自己当时在国外买的是非常普通的轿车,没有强制落锁功能。王俪桐在看到他把车冲向湖面之时,立即打开车门,自己从车里出来。随后她又钻回车里,打开他的安全带,拼命把他往外拽。她呛了好几口水,往外的时候衣服又被车门刮住,心里越来越着急,可是越着急越离不开车。 水漫过头颅,窒息感让他难受,求生本能促使晏宁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往车外而去,顺便抱起身边的王俪桐。王俪桐那个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他拖着王俪桐往湖面上游。等把王俪桐拖到岸边,他怎么也叫不醒她。他知道王俪桐是因为自己溺水了,便用自己拙劣的救人技巧给她做人工呼吸,一直到她醒过来。如果当时王俪桐真出了事,他估计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王俪桐哭着扑倒在他怀里,说:“晏宁,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晏宁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怕,我在呢。没事了,都过去了。” 凌晨时分,周围连个人都没有,他身上的通讯设备又都已经失去功能。 当时也是十月份的夜晚,天气并不暖和,加上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王俪桐冻得嘴唇发紫。 他于是一直抱着王俪桐,给她取暖。 那一次之后,他想,要不就王俪桐吧,反正和谁都无所谓。 他虽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孟和的话,可是孟和说的胎记都是真的。 他多少次强迫自己再回去确认一回…… 但是内心的骄傲和自尊又让他下不了决心。 当时在湖里睁开眼,看到王俪桐死死拽着他的衣服,而且是要往外拉他的姿势,他心软了。 他告诉自己:世界上有很多女人,又不是庆余一个。 他想,时间总会让他忘掉不应该记住的人。 不过,两年之后,已经绝交的孟和突然给他发了一封电邮。 ——晏宁,我要结婚了,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就这样一封邮件,让他彻夜无法入睡。 他想,孟和都结婚了,那庆余呢?她现在在哪儿?她变成什么样了?她的亲生父母对她好吗?她应该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了吧。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一点都不想庆余。 一点都不想。 他笑了笑,一点都不想,骗鬼呢。 越是想忘记的人,越忘不掉。他也不知道庆余什么地方让自己如此沉迷,也许是因为初恋,也许是因为她是他遭遇的第一个挫折。 怀着这种复杂的念头,他回国了。回国第二天,他在电脑前坐了四个多小时,一直想给孟和回邮件,告诉他一声我回来了,顺便问问他庆余的近况。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并且戴上了那枚订婚戒指。 &&& 晏宁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和温青钰讲,他只是大概描述自己和王俪桐落了水,但是命大,两个人都没死。 温青钰握住他的手,低下头问:“她肯陪着你一起死,你当时……也是喜欢她的,对吗?” 晏宁吃惊地挑起她的下巴,说:“我不爱她。我知道我这样也很不好,可是青钰,我没办法骗自己,我也没有骗她,她一直都知道我惦记着高中时候的初恋。” “那她一定特别爱你。”温青钰又低下头。 “她……”晏宁也一直这么认为。不过回国后的那件事让他开始怀疑。可能王俪桐天生就是演技派,也可能她真的是无可奈何。 “她不会有事吧?” “还不知道。电话联系不上,我想应该不会有事。”晏宁怕她多想,“青钰,我当初是误会了你,也没找你确认,就出国。可我们现在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里,没有猜忌和怀疑。” 温青钰思考了几分钟后,对他摇头道:“我不会多想,我就是替你感到担心。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晏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就算只喝一杯酒,也会找代驾司机。” “不要找女的。”温青钰弱弱地看着他,“万一遇到女流氓……我怕你喝醉了不安全。” “你吃醋了?”晏宁勾起唇角,说道,“回头我雇个司机得了。” “我是觉得你这张脸长得不安全。”温青钰想起之前网上爆出一女子当街强暴了一个男的,她怕世界十大无奇不有。 晏宁低头亲她的额头,说:“那我们上去休息?” 温青钰放下手中的杯子,听话地让他牵着自己上楼。 躺在床上,温青钰抱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晏宁,你当年误会我什么了?” 晏宁想了想说:“我以为你找到亲生父母,就不要我了,所以很生气。” 温青钰紧张地坐起来,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怎么会不要你。” 晏宁假装正经地让她躺好,问:“哦?这么说……如果遇到比我更好的你就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温青钰用被子盖住头,“睡觉,晚安。” 晏宁笑着,把她的头露出来,说:“放心,我不会让你遇到更好的人。都领证了,遇到你也不能想走就走。” 温青钰口拙地解释:“我不走。” 晏宁问:“那你是不是比所有人都爱我?” “嗯。”她眼巴巴的看着晏宁,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问这么腻歪歪的问题。 “可是我怎么没过到你说你爱我?” “一定要说吗?”温青钰扭扭妮妮,不好意思张口,“我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但是你老公就是想听。” “我爱你。”温青钰咬着被子,声音跟蚊子一样。 “听不见。”晏宁饶有兴趣地看着怀里娇羞的小媳妇。 “我爱你。”温青钰声音提高了几分贝。本来就是晚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又抱得这么紧,明明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结果晏宁还是摇头说:“说的好勉强的样子。” 温青钰无奈,捂着脸,又加大了音量。 “要发自肺腑?你看你,流于表面,一点都不走心。”晏宁继续挑剔。 娇羞的小媳妇嘴一撇,不干了。 温青钰可不想大半夜在屋里大喊我爱你然后被公婆听到。 晏宁满足地搂着她入睡。 不过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国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晏宁立即接了手机,脚步很轻地走到外面,生怕把睡着的温青钰吵醒。 “怎么样了?”这位朋友并不懂中文,所以他是用英语问的。 对方说:“车子撞进湖里的时候,湖边有几个人在钓鱼,所以她非常庆幸地被人救了上来。医生已经给她做了检查,不过你们的孩子没保住。宁,你要不要跟她……” 晏宁打断他的话,问:“什么你们的孩子?你是说她怀孕了?” “是的,宁。” “那孩子不是我的,孩子的父亲这两天会赶过去。”晏宁按了按眉心。 “什么?!你的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宁,你还专门打电话让我们来照看她?”对方似乎不能理解,“宁,她不是一直都特别特别爱你,她怎么能对不起你?” 晏宁懒得同他解释,说:“她跟我已经没关系了,我们现在只是曾经的朋友。你帮我照顾好她,像好朋友那样就行了。我是看在朋友份上请你帮忙照顾。” “我看她情绪比较激动,你要不要跟她说两句?” 晏宁拒绝,说:“你替我告诉她,命是自己的,你不珍惜没人会替你珍惜。” 挂了电话,晏宁回到卧室,发现温青钰已经醒了。 温青钰揉着眼睛问他:“王俪桐没事吧?” “没事,已经在医院,医生说了没事。” “嗯。”温青钰往他怀里钻了钻,“没事就好。快睡,明天我们还要去参加孟和的婚礼,我订了闹钟。” “好。” 晏宁伸手摸到她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把闹钟给关了。 差不多凌晨四点多,温青钰一如往常,醒了过来,一转头就发现晏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感觉到晏宁的身下正在用力顶着自己。她想起昨晚晏宁让自己说我爱你,忍不住也想逗他,就说:“晏宁,你爱我吗?” “当然。” “你怎么不说完整?”她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身上的衣服就被手快的晏宁褪去。 晏宁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声音暧昧地说:“我爱死你了。”他一路向下吻着,把头埋进她身体里。 如果没听错,她听到晏宁轻声念叨了一句:“我对你做的这些,可从没对别的女人做过。” 她觉得心里暖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床年代很久,她总觉得晏宁每一次深入这床都应景地发出吱吱哑哑声。 …… 等她再次醒来,时间竟然是十一点多。 她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快速起冲进浴池里,洗完澡换好衣服下了楼,发现晏宁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她走过去问:“晏宁,你怎么不叫醒我。” 这么晚,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参加孟和的婚礼。 晏宁朝她挤眉弄眼,说:“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醒你。” “那孟和的婚礼……” “爸妈去了,我看我们不去也行。” “真的不用去了吗?” “没关系,我刚才跟他说了,他不会介意的。”晏宁道,“其实不去也好,你说我们俩去了,不是抢新郎新娘风头?” 温青钰笑了笑,不说话。 这时,门铃响了。 保姆随后抱着一个不轻不重的纸箱子进来,走到晏宁面前,说:“晏先生,这是您的快递。” 晏宁接过想起看到上面的字,就知道这是孟和送来的。 温青钰走过来,好奇地问:“你网购了东西?” 晏宁摇头,虽然他已经猜到这里面是温青钰当年写给自己的信,不过他没说。 箱子拆开后,温青钰惊讶地说:“这么多信?”她拿起一封,看了看,惊道,“这不是我当年写给你的信?” 晏宁翻了翻,发现孟和偷看人信件的水平挺高的。他拆得时候非常小心,并没有弄坏信封。如今送还回来,他还把这些信都封上了口。不过有几封被撕掉了封口。温青钰乍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怎么会隔这么久才送过来?”她看这快递单,没发现是谁寄过来的。 晏宁道:“可能当时我不在国内,是有人替我保存了。” 他随手拆开一封。 这封信的第一句话就是:晏宁,我好想你。 温青钰不好意思地抢过信,说:“高中时候写得信,特别矫情,真的特别矫情,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晏宁笑着拿回信,放入箱子里,把箱子封好,说:“以后留着慢慢品味。” “有什么好品味的……真是奇怪,怎么这信就冒了出来。”温青钰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信里也没什么商业机密,都是她一个人在胡言乱语,各种少女情怀。 保姆不合时宜地声音响起:“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两个人吃完午饭,发现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去一中看看。 一中变化确实很大。 起先的小花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小花园里的紫藤萝好像已经被拔掉,原来的长廊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枯燥的草坪。草坪中间种满了小花。 原先校医室那一片平方已经被三层楼的小楼房取代,学校的餐厅也完全变了模样。 连学校路边的梧桐树都变粗壮了许多。现在正是秋季,梧桐树开始慢慢落叶。 唯一不变的,似乎就是学校的操场。 今天是周六,校园里的人并不多。两个人手牵手在学校里慢悠悠地晃着,倒是迎来不少学生们侧目。毕竟这是高中,不是大学。 两个人在操场的休息台上坐下。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学校里的播音喇叭正在放歌。 晏宁问她:“孟和说你唱歌特别好听。” “他?”温青钰冷着,问,“他什么时候说过?” “那一年校庆过后啊。” 温青钰猛地想起自己在休息区偷偷哼歌的场面。 “当时我听了我妈唱完歌,就忍不住学着哼了两句,正好孟和进来听到了。” 晏宁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那天给你同学唱了好多首歌,今天也唱一个给我听听。” “在这儿?” 晏宁点头。 温青钰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人,不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听哪首歌?” “就唱喇叭里正放的这首。” 这是一首老歌——《滚滚红尘》 不过现在放的应该不是最初的版本,而是一男一女翻唱的版本。 温青钰再次看了看四周,随后清清嗓子,小声地唱给了晏宁听。 舒缓悠扬的调子里,透着几许苍凉。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差一点错过。 晏宁想,归根结底,他还是很庆幸的。 因为,命运没有让他和温青钰错过。 ================================== 本书由(梨梨梨梨只丶)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