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两年》来自www.aqtxt.net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婚后两年》 作者:狮子座李李 ☆、第1章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半夜,江如许再次听到楼下传来粗重的脚步声,伴着呵斥,估计那家伙又喝高了。 每到这时,她都会关紧房门,缩在被子里继续睡。 可今天,似乎闹得忒猛了点。叮叮哐哐地砸了一气,过了会儿,又开始爆粗。 如许当然不指望哪个不怕死的佣人,会跳出去阻拦。她只能捂紧耳朵,默念数字催眠。可刚数到30,楼梯上“梆梆”几声闷响,然后,粗重的喘气已经卷到了门外。 她后背一僵,“啪”的一声拧开灯,紧张得盯着门。 “咚”的一声,门上被重重踢了下,接着,刺啦啦的一阵衣料摩擦社。 “有本事就一辈子别接我电话!!小南到底干嘛了,你要把他关黑屋子里?别他妈跟我扯什么洋鬼子教育,我儿子姓白,他是中国人,他就得按中国人的法子来!!” 顿了顿,那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喷薄而出的怒气:“沈阡,你敢!!你敢给他改姓,敢把他藏起来,我就把你娘家端了,信不信?!喂!喂!” “砰”的一声闷响,估计是又把手机摔了。 当如许正由衷佩服这位“前任”勇撩虎须的勇气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口齿不清的几声嚎叫,跟恐怖片似的。 一想到明天要进行的同声传译,如许的头也突突得痛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他闹完,只好披了外套去开门。 她的丈夫白屹东正靠在门边喘气。听到声响,猛地抬起头。 那是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阴鹜又冰冷。 如许小心翼翼得退了一步:“那个……很晚了,你就不能先回房间睡吗?” “回房间?回哪个房间?”白屹东面无表情。 如许一愣,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真喝糊涂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当然是隔壁,你的房间。” “隔壁?凭什么我要去隔壁?”白屹东“腾”得一声站起来:“江如许,现在你一个人睡,怎么就不怕了?我看,你做翻译真屈才了,该去当演员,指不定还能拿个奖回来。让我去隔壁,呸!!这儿是我家,我爱睡哪儿就睡哪儿。看不惯?自个儿出去!” 如许气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要关门。冷不防,白屹东狠狠一脚踹开了门。 看他满脸厉色,如许吓出一身冷汗,向后退了几步,直靠到墙上。 “白屹东,你到底要干嘛?”如许忍无可忍:“横竖今天你一定要闹,是吧?好,那我们就来说清楚。我联合家里骗你,是我不对。但我自问,从嫁进白家起,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我已经尽了为□□子的责任,你为什么还要一直不依不饶的?你还想怎么样?!” “哈哈,我不依不饶,你尽了妻子责任?江如许,你还真好意思说。”白屹东瞪着眼,一声冷笑:“你倒是想背着我爬墙,可你爬得了吗?你的心上人林丛早死了。难道,你还能把他的骨灰挖出来,陪你过下半辈子?别他妈逗了!” “你……!!”如许气得脸色铁青,只想立刻推开他,跑出去。可白屹东冷笑着挡在前面,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跟逗孩子玩似的,扯着她左摇右摆。 但他毕竟喝高了,来回晃了会儿,就觉得头晕。这时,如许的另一只手已经到了,“刺……”的一声,结结实实得抓在他的脖子上,拉出5公分长的血印。 白屹东顿时气炸了,咬牙切齿得横着手,就是一甩。如许惊叫着撞到床沿上,“砰”的一声,整个后背都麻了。 在痛楚的喘息中,她低头看见,锃亮的皮鞋还在逼近,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离她两步的地方,脚步突然停了。 然后,她听到了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江如许,我不喜欢翻人旧账,所以你以前和谁爱得要生要死,都跟我没关系。但现在,既然你嫁给了我,心里就不能再惦着别人,哪怕他是个死人。你的做法让我很不高兴,甚至让我怀疑……” 白屹东的眼里带着冷厉的锋芒:“你当初嫁给我,就别有目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带着恶意的笃定。 如许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抓着床沿,向旁边挪了下。可白屹东明显不打算放过她,上前两步,就把她的脸强扭了过来。 如许屈辱得望着那双燃着暗火的眼眸,心中又酸又痛。 沉默许久后,她终于败下阵来。 “那你呢?”她痛楚得轻叹:“白屹东,你又为什么娶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白屹东一愣,继而微勾了下嘴角:“想知道啊……哼,偏不告你。” “噗”的一声,他像被瞬间抽去了脊梁,腿一软,就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如许身上。而且位置还挺准,一手扒胸,一手抓腰,半点都不浪费。 如许愤恨得推了两下,发现根本推不动,只能提高声音,叫楼下值班的佣人帮忙。这群人特别训练有素,一个个镇定自若得“飘”进来,然后分工合作,丝毫不乱。 不一会儿,白屹东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换了睡衣,惬意地躺在如许床上。如许软硬皆施得磨了许久,但他就是死皮赖脸得躺着,逼急了,还呜咽两声,手抓着床单,生离死别一样。 墙上的机械钟“嚓嚓”作响。灯光下,白屹东抿了下嘴,捂住眼,转了个身。那线条结实、流畅的后背,便一览无余。如许沉默得看了会儿,关灯、关门。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第2章 他记恨她她忽视他 第二天,江如许起床时,后背刺痛,手腕也青了。看时间,估计白屹东已经上班了,这才习着拖鞋,慢悠悠得下楼。 可远远的,就看到餐桌前坐着个英俊男人。穿了件暗纹的休闲衬衣,领口挺括、眉目清雅,没有昨晚的半分狼狈。 “过来吃吧。”他面色平静。 如许端详了一下,觉得他的酒应该是彻底醒了,便自然得选了离他最远的位子。 白屹东靠在椅背上,一边浏览手机新闻,一边不着痕迹得抬眼暼她。江如许气质娴静,玲珑的身段裹在松松的睡裙里,很迷人。如果没出那件事,现在他俩八成还处得挺不错,只是…… 他心里一紧,眼里不自主得就露出戾气。碰巧如许抬头,被他冷冰冰得一扫,一个分神就呛住了。她捂着嘴轻声咳嗽,白屹东的手动了下,又收回来。 在事情没解决前,不能太惯着她。 可她袖口上的一截青紫太刺眼,白屹东皱着眉,随意点了个列在首位的视频,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嗓音顿时充斥了整个餐厅。 可才听了半分钟,他又觉得烦,关了,手指随意划着屏幕。对面的如许不知在低头想什么事,吃得比往常还慢。 他眼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消息,耳中却不断听到对面极轻的唇舌咂响。 心里有团火,又开始隐隐烧起来。他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亲近,她害羞得坐在一边,一声不吭,但那轻抿着的唇却闪着珠光,如同诱惑。 见惯了故作矜持的造作美人,稍一挑逗,就浪荡得恨不能化在他怀里。只有她,矜持、害羞得那么自然,自然又魅惑。 所以,他耐着性子,慢慢哄,直到终于抓到机会,搂她入怀。唇齿相交,清冽芳香,他清晰得感到了她的不安。 还有爱慕——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对自己说:“这丫头挺好,可以考虑。” 这中间来来去去的,到底是谁误会了谁? 白屹东回过神,发现如许不知何时已停下筷子,正呆呆得看着旁边。江如许有一双细长清澈的眼眸,像初生的猫仔,楚楚可怜。白屹东看着看着,忽然很想把她的脸强扭过来,只看向自己。 他记恨她,她忽视他。这样的日子,够了。 “如许,今天早点回家。我们谈谈吧。” 把那事谈开,从此安心得过我们的日子。 如许愣了下,许久后才轻应道:“嗯。” “那个……”白屹东收起手机,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我昨晚好像喝多了,弄伤了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如许垂着眼,不吭声。好在,白屹东本也没打算听她的回应。 他大步流星得走了,走得比平时快了很多。 因为昨晚睡得不好,今天江如许在翻译现场,就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公司对这桩单子特别重视,不但按要求派了四位译员,还让此次的项目主管——翻译部部长耿清晖亲自坐镇。在江如许第三次发愣、错过关键语时,耿清晖终于忍不住,示意她到旁边待命,自己亲自上阵了。 外面的多功能厅里妙语连珠,后台的翻译工作则紧张有序。好不容易等到主持人宣布结束,如许立刻迎上去,轻声道:“部长,对不起,是我没准备好。” “没事,谁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多试几回,就好了。”年近五十的耿清晖学识渊博、待人和气,在公司里很有威望。他一直很欣赏如许,觉得她的笔译准确、优雅,只是稍缺点同声传译经验,所以一有类似机会,就推荐她去。 但他越是这样说,如许越觉得羞愧,脸颊绯红,低着头半天不吭声。耿清晖看在眼里,更是喜欢,直惋惜自己的儿子常年在外,错过了机会。 听说她的夫家颇有背景,一场婚礼办得低调、隐秘,只请了公司的两位老总。老总回来后当即拍板,要调她到总经办,但随即被婉拒。 如果换做别人,耿清晖可能会觉得是在故作姿态。但如许拒绝,就是真的不愿意。 到底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内有傲骨。 想到这儿,耿清晖和善得笑了笑,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如许,这单子完成得不容易。今晚我请客,叫上全项目组。你也来吧。” “今晚……”如许有些踌躇。身边的几个翻译却早已眉开眼笑,一个劲得推搡她:“哎,如许,去吧,去吧。以前的那些公司活动,不参加也就算了。今儿个可是部长亲自开口,你再推,以后还要不要在部里混了?” “就是。刚才部长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敬杯酒,可说不过去了啊。” 如许被推得心烦意乱,左右思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赶在白屹东回家之前到。那家伙常规六点下班,却总有各种名头,拖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 更何况今晚的谈话,注定不会愉快。 想到这儿,如许点点头:“成,那我就待一个钟头。” “好啊。”耿清晖朗声笑道。后面的同事已经按捺不住得高喊起来:“部长万岁!部长,我们要去‘锦绣江南’!” 半小时后,江如许一行人坐着公司的商务车,到了以苏杭菜闻名的“锦绣江南”。着锦缎的服务员身姿窈窕,带着众人进了3号包厢。不一会儿,每座都上了龙井,虽不是一等一的明前茶,但也汤色碧绿,香气怡人。 来自日语部的口译员周畅,享受地抿了口:“嗯,真难得。要不是上头发了文件,这地方有钱也进不来。这些人可真会享受,这么好的茶,只拿来润嗓子。暴殄天物啊。” “可不是?我家就离这儿不到三站,我眼瞅着它开张,却愣进不来。一餐馆的会员卡居然比美国护照还难办。真奇了怪了。” “哈哈,那是,如果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随随便便进去,领导们的脸往哪儿搁?干什么也不方便啊。” 听耳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许只是神色淡然得喝着茶。 说到底,她家里也只是在学问上有点建树,并不在那所谓的豪门圈里。所以,她很能理解大家对它的好奇、向往及不满。当初,当她第一次见识了白屹东那排浩大的收藏架时,心里涌出第一句话,也是:“年纪轻轻的,这么多钱,怎么来的?” “咦,如许也在啊?”门口几声爽朗的笑,打断了她的回忆。五、六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挎着包,笑嘻嘻得走进来。方才还显得空荡的包厢,一下子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如许的酒量平平,陪着喝了几杯,换了饮料。 而对面的周畅已经喝得大舌头了。她眯着眼,晃动酒杯,神神秘秘得扫了周围一眼:“告诉你们个特大新闻。猜猜看,前天早上,是谁又从 lisa的别墅里出来了?” ☆、第3章 冒着生命危险在八卦 “切,这也算是新闻?”有人嘘了声:“长海集团的少东吧。不用你狗仔队的男友泄密,刷下微博就知道了。” “哼,就你机灵?你也不想想,就那小子,在集团里挂了个虚衔,能把lisa一路捧成国际明星?区区两年,她的身价就翻了十倍,这幕后的人得有多大能耐?”周畅得意得笑了:“也就你们这些小白,会指望从媒体上发现什么。能发出来的,都不是事儿。” “得,还是继续揣着你的秘密吧,我们就愿意做小白。”同事们深知她一沾酒,就喜欢胡说八道的个性,都不以为意得耸耸肩,互相碰了碰杯,准备别开头去。 被忽视的周畅脸颊一红,突然伸指,沾着红酒在桌上写起来:“哎,你们这可没意思了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八卦。这样吧,你们自个儿看,看完就烂肚子里,可千万别传啊。” 众人摇摇头,敷衍得凑过来,瞟了一眼。 “白……”有人轻念出声。 江如许心里一惊,忍不住转头去看。 周畅的字写得非常潦草,但她立刻认了出来:白屹…… “胡说!!他怎么会和lisa在一起?lisa是什么东西,配得上他吗?!”一个愤怒的女声骤然炸响,众人皆是一愣。旁边半隔断的包厢也静了下,有人好奇得探出头。 耿清晖看着对面气得直哆嗦的短发女孩,笑着打圆场:“哎,何嘉,坐下。刚才就叫你少喝点了。来,喝口茶压压。” “就是啊,妹妹,喝不了就别喝,干嘛一惊一乍的?”周畅满不在乎地捻了下微红的手指:“咦,我说,你该不会也是白六少的脑残粉吧?听姐一句劝,这种背景深的可不好追,就lisa那姿色,都未必傍得住。你……嘿嘿……哎!!” 周畅一声尖叫,脸上被泼了满满一杯冰水,还有零碎的冰块,顺着她的脖子往衣服下滑。 何嘉抓着倒了一半的冰桶,冷冷一笑:“你丫才是脑残!!” “你……你疯啦?!我跟你没完!!” 满身湿漉漉的周畅怒吼一声,与她撕扯成一团。 众人慌忙拉架,酒瓶、碗盏“叮叮邦邦”得扫了一地。只闹得大堂经理亲自带着保安过来,才勉强压了下去。 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何嘉不屑地拉了拉衣服,去了包厢外的洗手间。耿清晖心事重重得看着众人,皱起眉头。只有他知道:何嘉虽是个新进员工,却是公司某大股东的亲戚。现在,她和周畅闹翻,谁走谁留,一目了然。 只可惜,周畅这个人才了。 他把事情一说开,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都沉默了,只有周畅惊愕又委屈地捂着脸:“大不了……大不了我明天走人!丫的,等我辞职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狠狠得揍她一顿!妈的,简直是一神经病,神经病,神经……” 最后一个字还在口中,她已经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如许无语得摇摇头,看向耿清晖:“部长,您也别太担心了。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最多算是喝醉,闹了点小误会。上面未必会追究。” “但愿如此吧。”耿清晖叹了口气:“如许,你不是说要早点走吗?我让服务员给你打车。” “哦,谢谢。我还是先打个电话吧。”如许勉强笑了笑。 她攥着手机,几步走到大厅,看屏幕依旧处在节电模式,黑漆漆的。 想了想,斟酌着用词,给白屹东发消息:“今晚,你几点能到?” 五分钟后,没回音。 她无奈得又发了一条:“公司有事,我可能要迟点回来。” 又是一刻钟过去…… 那家伙八成又在以应酬的名义,吃喝玩乐吧。如许默然看着门外热闹的十里烟火,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她到底在做什么?又想等到什么? 或许,她在意的和他关心的,从来不在一个点上。 ☆、第4章 他立刻觉得痛了 如许心情压抑得沿着大厅,缓缓走了圈,突然停住了。 在电梯口的转角里,靠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的个子、粗黑的短发。何嘉侧脸上闪着湿漉漉的水光,洗净妆容后,显得眉目清秀的。她一手夹着烟,懒洋洋得攥着手机,低声说话。 刚才一场混战,她的衣角被扯了个口子,但她并不在意,就那么随便打了个结,松松得挂着。看上去不羁又性感。 江如许不想趟这场浑水,轻轻得收了步子,就想回身走开。却看到何嘉突然身体一抖,凄厉得高声喊道:“白屹名,你他妈的少哄我,我知道你没出差,现在就在z城!你甭管谁说的,半小时内给我到锦绣江南来,我有话跟你说!” 白屹名?真是小六?!如许心中咯噔一下,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其实,看何嘉刚才炸毛的样子,大概已能猜到他俩的关系,但现在亲耳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能白家都有天生的两面派功夫,白屹东的这位小堂弟到家里做客时,特别乖巧,张口闭口就是:“四嫂好”“谢谢四嫂。” 一笑俩酒窝,稚气犹存。 亏得她还一直认为,白六是白家男人中少见的单纯孩子。 可何嘉接下来的话,比如许偶尔听到的豪门轶事还惊人:“对,我是喝酒了!反正这孩子你也不要,我就是天天喝,又怎么样?我还就告你,我现在不单喝酒,还抽烟,光今儿个晚上我就抽了一盒!怎么着,你过来抽我啊?白六,你还真别逼我,今晚你不过来,我就找地儿把孩子生下来。畸形、白痴,我都认了。我愿意养一辈子,看最后,谁他妈丢脸!!”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何嘉冷笑一声,挂了电话,然后顺着墙沿慢慢蹲下去。 烟从她指间掉落,闪着火星在地上滚动。如许听到隐隐传来的呜咽声,野兽一样。 她脚步一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何嘉听到动静,猛地站起来。当看清来人后,她的眼神明显一愣,然后泛出了勃勃怒意:“江如许!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我前两天才知道,你居然是白四的媳妇,装得可真好啊。那四嫂,请您教教我,您到底是怎么挤进白家的?你没有孩子,却被全家捧在手心里,我为白六打了两个,现在眼看着,第三个也快保不住了,可还是进不去……我他妈的,就是进不去!!” “何嘉,你冷静点。我先扶你到旁边坐会儿,你现在……还是要好好休息。” 如许尴尬得招招手,示意女服务生过来帮忙。何嘉却冷笑着,死死得盯着她:“给我省省吧。你刚才不也眼睁睁看着他们拉偏架么,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你们这帮人都是一样的虚伪、心狠——我跟了白六4年,婚事黄了,身体也废了,可最后得到了什么?我甚至连 lisa那女人都不如!全z城有几个人知道我跟过他,我差点做了他儿子的妈!!” “可是,江如许,你也别得意,别以为进了白家,就成了。”何嘉顿了顿,扶着墙阴冷得盯着她:“姓白的都一样,他们永远不会专心在一个女人身上。和他们谈爱情,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如许隔着三步远,头痛得望着她。直到何嘉再也站不住,一个踉跄瘫下去,如许才快步过去,结结实实地扶住她。 何嘉满嘴的酒气喷得她头晕眼花,手还发泄似地乱拉乱扯。如许单薄的上衣顿时被拉脱两颗纽扣。她尴尬得一边捂着,一边费力搀着何嘉,走进了旁边的空包厢。 躺在沙发上的何嘉还在不住哭叫,几乎把白家上下都骂遍了。现在这情形,找谁来都不合适,如许只能小心翼翼得看着她,等白屹名过来。 “白六,你混蛋,你怎么还不来……我难受,六,我难受……”何嘉骂够了,又开始哭,一声声呓语,听得钻心。 如许在旁边沉默得听着,想伸手拍拍她,又怕她受到刺激,再闹起来。 左右为难间,何嘉的手机突然响了。如许在她包里掏了好一阵,才从一堆杂物里拿出来。电话一通,就听到白屹名焦急的声音:“嘉嘉,你在哪儿?我到了。” 如许松了口气:“屹名,我们在10号包。” “四……四嫂?你怎么也在?你和嘉嘉……认识?”那边惊愕得呆了一下,声音骤低:“哥,难不成嫂子也在博图?” “嗯,一直在那儿。”一段沉默后,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没问,难道我还主动报备?” “哥,您这是在坑我……”白屹名无奈得叹了口气,讨好得笑道:“那四嫂,麻烦您再受会儿累,我们马上过来。” 我们?如许皱眉,电话却利落地挂了。不一会儿,门被砰得推开,一个高大的漂亮男孩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白屹东。 “嫂子。”白屹名敷衍得向如许点了下头,就径直跑到何嘉跟前,把神智不清的她一把抱进怀里。他的声音轻柔温暖,带着说不出的怜惜:“嘉嘉,你怎么又开始闹了?不是跟你说过,再等我两天吗?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唉,我先带你去看医生。”白屹名在她额头疼惜得吻了两下。 原本,何嘉缩在他的怀里已经渐渐平静,但一听到“医生”两字,忽然又开始发狂。她拼命得尖叫、推搡,表情狰狞:“不,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你们别想再拿掉我的孩子!白六,你滚,你给我他妈滚出去!” “还有完没完了?!小六,你就是对她太客气了。”一直冷然抱臂倚在门口的白屹东,看到白屹名被打得连连躲闪,手却还是紧抱着不放时,心里绷那根弦突然狠狠跳了下。 他立刻觉得痛,想要发泄了。 于是,白屹东满脸戾气得拧着眉,大步走过去。 ☆、第5章 行你真行 白屹名警惕得收紧手臂,把何嘉的头强按进怀里,任她把眼泪、鼻涕擦了一身:“哥,你要干嘛?说好了,你别动她。这事,我自己能解决。” “那就别让她在这儿瞎嚎。难道你真以为,三叔出国了,就奈何不了你们?是不是嫌上回被抽轻了?”白屹东嗤了一声。 想到父亲的雷霆手段,白屹名脸色顿变,手上立刻加了劲,让何嘉再也动弹不得。 她在怀里徒劳得呜咽着,手指甲在他胸口、腹部一阵乱抓。白屹名无奈得俯到她耳边,轻言了两句,然后,含着她的耳珠慢慢舔舐。 何嘉拼命挣扎了会儿,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白屹名的脸上也开始显出红晕,他慢慢松开手,把何嘉抱上来。只见她半梦半醒地闭着眼,低低喘气。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无比。江如许和白屹东不约而同地转开视线,停了会儿,白屹东上前两步,清咳一声:“行了。六,快开我的车去。三叔那边,我先帮你挡着,别再出什么事了。” “哦,好,谢谢四哥、谢谢……嫂子。”白屹名对二人点了下头,用西服包着满身污迹的何嘉,快步跑了出去。 “哎,屹名,等一下……”如许轻喊了声。但他没回头,反而引起了白屹东新一轮的冷嘲热讽。 “怎么,你怕小六害她?”白屹东转过身,半笑不笑得说:“放心吧您,小六惯着这女的呢。也不知道是看上她哪点,整一泼妇,要啥没啥。” “白屹东,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刻薄。你知不知道屹名对她做了什么?还是你觉得,女人就活该被你们玩弄,就像……上回那样?”江如许愤然地攥紧了手心。 “上回?”白屹东怔了下,待想起后,忍不住皱眉:“哎,你怎么又提这个。跟你说过,我那是被人算计了,我哪瞧得上她……算了,懒得跟你说。烦!” “是吗,可如果你不去,又怎么会被人算计。你以为自己做的事,多光明正大吗?白屹东,你根本就是……就是……”江如许梗了会儿,指着他咬牙切齿得骂:“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 结婚两年,很少看到如许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白屹东憋着气,正耐心等她的“教训”,然后反唇相讥。可她一句“混蛋”出来,他突然憋不住,想笑了。 “混蛋”两字,大约就是她骂人的底线了。这丫头,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白屹东憋着坏笑,冲她懒洋洋得抬了下下巴:“难得啊,难得你这口气憋了一年半。好吧,就算我上次是故意占人便宜,但能不能麻烦您把上衣扣齐了再教育……这么着,也比较有说服力,不是?” “你!!”江如许愣了下,不自主得低头,果真看见胸口已敞开了一片,肩带、内衣边都清晰可见。 她倒抽一口凉气,想起刚才进包厢时,分明一直捂着的,那是从什么时候松开的? 嗯,好像是从白六*开始。她觉得不好意思,刚转过身,白屹东就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然后和他吵起来,自己一喘气、一挥手……那条缝就成了“开口笑”。 他就是故意看她的笑话吧。混蛋! 江如许气得满脸通红,酒气也一阵阵泛上来。她抓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就被白屹东一把抓住:“哎,你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 “怎么没关系?至少,你现在还是我媳妇儿不是?总不能叫别人瞧便宜吧。”白屹东戏谑一笑,上前利落得扣住她的腰。他把唇一点点贴过去,暧昧得笑道:“听话点,不然,我就像小六那样办你。嗯……你清楚的,我可比他狠多了。” “你,你松手!流氓!无耻!!”江如许脸颊通红,手忙脚乱。 “呦,又多了两句:混蛋、流氓、无耻……还有么?再说点,让爷开开眼界?” 这轻佻的口吻令如许恨意丛生,而他的手跟铁钳似的,根本挣不开。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别扭得转头,装作瞧不见。 白屹东嗤嗤笑了两声——他当然知道如许脸皮薄、不经逗,但心里那股气就堵在那儿,非得冲出来才舒服。 今早一到公司,他就让秘书把能推的事全推了。午餐匆匆扒了两口,午休、茶歇一律取消,直忙得差点把脚举起来。然后,提前半小时下班,亲自进厨房做菜,又腌了牛排,就等着如许回来。 结果,牛排出了一滩水,人影半个不见。 白屹东心头的暗火又噌噌地拱上来,索性铁青着脸,在家等着。正憋了一车的刻薄话,六弟白屹名忽然可怜巴巴地约他出来,说有事想和他商量。 刚讲到一半,白六就接到了何嘉的电话。在他面前,这个性子向来高傲的弟弟一阵轻言慢语,态度恭敬得好像就差把那女人供起来。 白六因为这场恋爱遭的罪,他是一路看过来的。所以,当看到那女人还这么不知好歹得死闹活闹,他真恨不得直接冲过去,给她劈头盖脸俩耳光。 不过,也不用这么激烈。正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白四少想:只要见了面,他自有办法把她臊得直接滚出去,再也不敢回z城。就算小六因此生气,也就气一阵子,总比他一辈子毁在这女人身上好。 这一路上,白屹东把每道步骤都想全了,觉得自己的法子真是算无遗策、尽善尽美。结果在门口,一听说江如许也在,所有的“完美战术”全气没了: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有事”!!还公事!真他妈撒谎撒上瘾了!! 于是,自打进门后,他就一直冷眼盯着江如许。原以为,她至少还要回头,心虚地对自己解释两句,结果人家的注意力全放在前头,好像那边才是正主,他只是个临时串场的“路人甲”。 白屹东气乐了。他忽然觉得自个儿憋了这一晚上,真不值。好像特在乎她似的。 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尽量平静地看着她:“好了,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我去拿件衣服,很快回来。” 江如许不答,长睫一动不动得垂着,盖住了她眼里流过的悲哀。 白屹东拉上门,先让相熟的领班到一楼展示台里拿了条丝绸披肩,然后,徒步跑到了两条街外的品牌店。事出突然,他也只好从权,选件大路货解决问题。 好在如许的尺寸、口味,早烂熟于心。白屹东皱眉挑了一圈,勉强选了两件还看得过去的。想了想,又带了枚同系列胸针——设计素雅大方,倒比衣服耐看。 白屹东心满意足地回了锦绣江南,远远就看到10号包厢敞着门。沙发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披肩,领班低着头,轻声回答:“对不起,白先生。白太太非要走,我没拦住……” “知道了。”白屹东冷哼一声,顺手把袋子扔出去。 “啪”得一声,正砸在披肩上,带着它,一起滑到地上。 行,江如许,你真行。 ☆、第6章 此人内心很骚包 “对不起,部长。家里有急事,就先走了,明天带点心来向大家道歉。嗯,是,我看到何嘉和朋友走了,她挺好的,您别担心。”江如许挂了电话,到洗手间漱口。 喝了碗醒酒茶,胃里似乎舒服了一点。门外,雨下得正急,她的脑子里也乱成一团,一阵阵来回刮着风雨。 如许知道自己今天彻底惹恼了白屹东,也知道这样的反抗很幼稚。但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想撒泼就撒泼,想扮贤良夫婿,自己就得笑脸相迎?没错,她的确答应过今晚和他心平气和地谈谈。但晚上,突然遇到了白六那件事,所有的念头都没了。 只是觉得冷,打心眼里冷。 “姓白的都一样,他们永远不会专心在一个女人身上。和他们提爱情,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爱情……”如许自嘲得念了两遍。即使昨晚被逼到绝境,她也只敢反驳他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敢提“爱”,不敢想、不敢听。 “哎,你怎么又弄错了?还想不想在这儿做了?”走上楼时,她突然听到了连管家不耐烦的声音。 然后,有人可怜兮兮地回答:“对不起啊,连叔,可我真觉得这两件差不多。我……我分不出来。” “呸,怎么会差不多?这条纹、款式、厚薄都不一样。我说,你能不能仔细点,别害我再挨骂。你没看到今晚,先生的脸有多难看……” 今晚?江如许愣了下,忍不住接了句:“连叔,你说什么?” 管家尴尬得笑了笑:“哦,太太,对不起。吵到您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白屹东今晚回过家?” “哦,没有的事儿。您听错了吧。”管家向旁边的圆脸姑娘雨芳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连连点头:“对,白先生没回来。那些倒掉的菜,全都是厨师自己做的。”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管家扶额。江如许眼神闪烁地望向那片连绵的敞开式衣柜。四季的衣服都挂得整整齐齐的,尤其是当季的夏装:衬衣、领带、高尔夫球衫、薄西服、休闲裤……应有尽有。全黄花梨衣架,奢侈至极。 这房间本就是给白屹东存衣服的,最近两人冷战,他立刻毫不犹豫地选了这地方做卧房。由此可见,此人内心多么骚包。 “这件……”江如许微一皱眉,自然地走过去,把一件条纹衬衣放到了东侧。管家连连点头:“对,还是太太了解先生。最近,店里又送了一批,加上新洗的,这丫头就搞不清楚了。唉,冯嫂没回老家就好了,换了这笨手笨脚的丫头,真见鬼了。” “行了,你就再说她了。这么一大堆,确实很难分。”江如许同情得看了小姑娘一眼——不过才18,19的模样,眼泪汪汪的,像要随时哭出来。 她心里的某根弦忽然被触动,一句话脱口而出:“哎,你别急。我今晚有空,可以教你。” “啊?”管家和雨芳听了,都是一愣。 如许说完也后悔了,但还是点点头:“嗯,就这样吧。我教你。” “衣服、裤子各半边,这你应该知道。然后,分质地:丝、棉、麻、混纺,再分长短,最后颜色由浅入深。碰到格子或者条纹,就在底色的基础上,以图案尺寸、宽窄排。比如这两件,虽然都是格子,但这一件要放在前面……”江如许耐心得解释着,手指灵活地在架子间穿梭。有些衣料特别滑顺,一不当心,就从指间滑开了。 摆到后来,如许自己都快笑了出来。 “你说白屹东这人多麻烦。我看他就不该做风投,该去图书馆。每天理一遍书,最有成就感。” “没错,没错,太太您说得太对了。”雨芳连连点头。 “哎,这件……”江如许的笑容滞了下,手突然停了。小姑娘转了下眼珠子,口里念念有词:“由短到长,由浅入深,图案由小到大……咦,没错啊。 ” “嗯。”如许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眼睛依旧盯着前方,声音轻飘飘的:“我看,都理得差不多了。你先出去,我再待会儿。” “是,太太。” 雨芳小心翼翼地又看了眼她的脸色,终于鼓起勇气:“太太,连管家太厉害了。我以后有事不明白,可以问您吗?我觉得整个屋里,就您最和气了。” 如许淡淡点了下头:“行,只要我在。” 小姑娘并没觉出这句话的古怪,乐呵呵得走了。走到门外,随手把门一带。门吱呀一声,往门框那里靠了靠,又缓缓得打开。 如许默不作声得从一堆挺括的衬衣里拿出一件。 那时,她和白屹东刚开始交往,那群好事的发小就撺掇着非要他俩喝交杯酒。推搡之间,酒晃到他的白衬衣上,雪白的领口下一痕紫红。 他也像今天这样,立刻让服务生去买了一件,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和朋友们玩闹。但凡是他们敬过来的酒,白屹东都笑嘻嘻得挡回去,如果他们出言“调戏”,他也乐呵呵得反唇相讥。 最后宾主尽欢,她一点亏没吃,倒赚了不少见面礼。 等到人散光了,白屹东才带着她到僻静处,笑嘻嘻地望着他:“如许,这衬衫可是为你脏的,你必须帮我亲手洗干净了。” “可这标签上写着不能水洗,还是送洗衣店吧。”她为难得回答。 “没事,尽管洗,只要把这东西去掉就行。”白屹东笑着凑近她耳边:“他们都说这看着像吻痕。我是不介意带着它到处晃,但你面子薄,不是?好如许,就帮个忙吧,啊?” 为了这句话,她查了半天资料,买来专门的药水清洗。可揉了会儿,痕迹没了,领边上也起了毛。她很不好意思地把衣服和赔偿金一起交给白屹东,把他逗得捧腹大笑:“没事,没事,我的衣服每季都换,这件还不定排到什么时候呢。正好洗坏了,给衣橱腾点地方。” 她听得咋舌,并肩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小声嘀咕:“真够浪费的,每季都换。” 没想到,刚才还在漫不经心看风景的白屹东,突然笑嘻嘻得转过头,一字一句得朗声回答:“对,您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省着点,让我的宝贝如许花。” “哎,白屹东你少嬉皮笑脸啊。” “没嬉皮笑脸啊,你看我多正经。” ☆、第7章 宝贝看你几回能打中 江如许苦涩一笑,手指在那片痕迹处慢慢摩挲。 两年了,白屹东的衬衣换了几茬,这件居然还在。 她想应该是酒精作祟,不过是一件旧衣服,居然勾出了眼泪。 白屹东走到门口,正看到江如许窈窕的身形,矗立在一堆五光十色的衣服间。就像在泼墨重彩里,曲折地伸出了一支嫩莲。清淡、柔弱,让人移不开眼。 当听到管家说,江如许在帮自己理衣柜,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他推开管家递来的毛巾,轻悄悄地上楼。默然望了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叫道:“江如许。” 如许像被火瞬间撩到,迅速丢了衬衣,警惕地回身看他。可就算她动作再快,白屹东还是在第一时间里,看到她眼角的泪痕。 和那一闪而过的温柔。 他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如许。”他黯哑地叫道:“过来。” 江如许不动。 “过来。”白屹东提高声音,深邃的眼眸波澜翻涌:“我们谈谈,好么?” 江如许慢慢攥紧手心,许久后,闷声道:“可我不想谈。我什么都不想和你谈。” 白屹东定定地望着她,慢慢眯起眼。江如许向后退了退,准备迎接他的怒气。但他只是低叹道:“好,那你帮我……擦下头发吧。” 如许一愣,这才发觉他头上、肩上全湿了,大概是进门的时候淋的。 白屹东眼神看着她,手却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方手帕,向她走去。 “别怕,我没想干什么。你现在不愿和我谈,也没关系,反正下周起,我要出差一周。正好用这段时间,大家冷静一下。昨晚你问我,是不是真喜欢你?你真不知道吗?” 他把手帕强塞进如许手里,低下头,露出脖颈:“如许,帮我擦一下。很不舒服。” 江如许怔怔得站着,看白屹东一直弯着腰,一动不动。她僵直地捏住手帕,挣扎了许久,才慢慢地伸到他头上。 那头发黝黑、粗硬,按下去又迅速弹回,像极了某人的坏脾气。水珠隔着布一点点渗上来,有什么东西,也无声无息得在房里弥漫开。 白屹东惬意地轻叹一声,突然抬起头,一把抱住江如许。还没等她惊呼出声,嘴唇已经被狠狠咬住,接着他的舌头也撞了进来,熟稔地在她口中吮吸翻搅。 他脸上湿漉漉的水气,热腾腾地冲到如许脸上。还有那顺势而下的右手,从如许的脖颈、背部一路温柔地抚下来,像是要以指为笔,细细勾画出她的每条曲线。然后,直奔她的敏感地,深一指、浅一指地挑弄。 如许喘着气,徒劳地挣扎着。她知道自己越挣扎,就会让白屹东越兴奋,但她忍不住。她恨他。 “嘶……”白屹东嘴角被狠狠咬了口,他用舌头舔了下,低笑:“宝贝,原来你好这一口。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我有点……舍不得。” 他的眸色更深,左手按住如许的肩,右手一抄,把她结结实实得抱起来。如许愤怒地扭动、踢腿,一只鞋“咚”得一声,正砸在门上。 “白屹东,你放开我,听见没……”她愤然大吼:“你再胡来,我明天就和你离婚!!我不和你过了……” 咚”得一声,如许被狠狠得丢到床上。还没等她缓过气,胸口已经被一只强健的胳膊压住,白屹东似笑非笑的脸近在咫尺,声音里也仿佛带着寒霜:“江如许,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不听话,是吧。好,那就按你喜欢的法子来。” 他的手臂一使劲,如许立刻痛得大叫起来。但白屹东毫不动容,只是继续冷冰冰得看着她。 如许被他盯得全身发毛,第一次发现,原来白屹东真正动怒时,是如此可怕。 几乎用眼神就能活生生碾碎她。 突然,那痛楚消失了,然后一片温暖的柔软之物,贴在她的眼睑上,慢慢摩挲。 “哎,刚才不是挺能么?稍微吓唬一下,就哭了?”白屹东戏谑得笑了:“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啊,还要离婚?那事儿只当没发生过,从今儿起,我俩好好过日子,成不?怎么还哭啊,真有这么疼么,我也没使多大劲啊?” 那你还想使多大劲? 江如许愤怒得一巴掌扇过去。白屹东利落地向后一闪,抬起另一边脸,嘻嘻笑道:“来,宝贝,朝这儿打。看你几回才能打中。” “你……”江如许气得肺都快炸了,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白屹东,你混蛋!你就是欺负人的大混蛋!” “唉,哪有啊?”白屹东被她哭得魂不守舍,把额头贴在她唇边,慢慢厮磨:“好了,好了,别哭了。那我现在不动,让你随便打,成么?”他认命地把头埋进那两团柔软的山峰间,低声喟叹:“如许,其实我特不想承认:每回你一哭,我就心肝疼。我不会放你走的,除此之外,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白屹东说完,横下心等着被江如许还击。但等了会儿,只听到她越来越痛苦的喘气。 “如许,如许你怎么了?如许!!” “呕……”江如许紧抓着他的手臂,吐了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如许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虽然,睡前,她还迷糊得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里,但白屹东显然没当回事。 此刻,他正靠在床头的软椅上,静静得看着:江如许有一个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清秀、耳珠圆润,照老话讲,这样的女人能旺夫。 只可惜他现在,几乎什么都有。唯一没的,也不指望她能拿回来。 “哎,你可真行。”白屹东把她伸出来的手,轻轻塞回被子:“早不吐、晚不吐,我刚掏心窝子呢,就被你吐一身。我说的……有这么恶心么?” 顿了顿,他又笑:“其实现在想想,是挺恶心的。所以,我俩都该静一静。有些事,一辈子错一回就够了。” 我已经受过教训了。 ☆、第8章 看来我真没救了 第二天,如许在头疼中醒来,下意识地去摸摆在床头的手机。摸了一圈,没够到,这才反应过来,是在白屹东的房里。 她精神恍惚地穿好衣服,往楼下走。久候的连管家一见她,就眉开眼笑:“太太,您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要是还不舒服,就再回去躺会儿吧。” “都几点了,还躺着。”如许揉揉额角:“你们怎么都不叫我?今天,公司里还一堆事儿。” “咦,先生没告诉您啊?”雨芳快嘴地说道:“今早,我听先生在饭桌边打电话,好像向您公司请了三天假呢。他临行前,还吩咐我们好好照顾您,让厨房24小时煨着热汤。太太,您是不是和先生和好了?他今天看起来特别高兴。” 能不高兴嘛?占了这么大的上风。江如许想。 不过,昨晚可能真难受迷糊了,压根记不清后来发生过什么,只记得当时白屹东对自己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他一定得意疯了吧。 想到这儿,她没好气地回答:“让他们把火撤了吧。我吃完饭,就去上班。” “可是太太,要是先生打电话问起……”雨芳小声嘀咕。 “那就照实说。我这点人身自由都没吗?”江如许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了两勺稀饭,起身走了。门口的两个便衣保镖照例跟上来,如许忽然起了意:“既然白屹东这周都不在,给你们放个大假,回家休息吧。” “太太,这……不好吧。我们拿了薪水,不做事,说不过去啊。再说,万一您碰到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上回就是意外。大不了,我坐出租去,总行了吧。”江如许皱眉回答。 保镖们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八成还在白屹东闹别扭,只能勉强答应了。 到公司时,已是下午两点。江如许轻悄悄地从边门进去,正碰到安排任务的耿清晖。他先是一愣,继而笑起来:“呦,如许,你怎么来了?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去,反正最近没什么急活。” “没事,部长。我已经好了。”如许笑着瞟了一眼:“什么项目啊?我能做什么吗?” “哦,不用,就是个小案子。”耿清晖示意众人先散去,和她走到僻静处,压低声音:“如许,不瞒你说,今次你的假是总经办批下来的,我也不好给你擅自安排。如果真无聊,就去资料室翻点书看,也算是为以后的案子做准备。” “部长,对不起。”江如许无奈地咬了下唇,沉默了片刻,转开话题:“那周畅……还好吗?” “嗯,今儿何嘉也请假。我听老总的意思,像是没提。”耿清晖摇摇头:“不过,周畅那丫头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如今这社会,不是自己有点本事,就行得通的。我看她一步步走过来,真不希望她因为人情世故栽跟头。唉,她要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如许勉强笑了笑,把包塞进柜里,去了资料室。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各种书籍、案卷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她没来由地又想起了白屹东那个骚包衣柜,一时冲动,打了白屹东的电话。 对方提示:已关机。 已经这点儿了,还在飞机上?去这么远的地方?她想了想,随即又气恼自己没出息:算了,不管他。横竖三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如许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拿起一份案卷细细翻阅。这就是耿清晖老到之处——每结束一个新行业的大案子,他都会仔细写份总结,然后把有价值的相关资料放进去。下次再遇到同类型的翻译任务,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如许看的正是一家顶级奢侈品代理公司,后续一些同类型的资料,都被陆续补充进去。各种语言、各种词汇堆出一片纸迷金醉。她的眼神突然顿住,又往回看了看——没错,就是在这个品牌的厂商展览会上,她第一次见到白屹东。 那时,她和另一个同事负责产品介绍区的即时翻译,白屹东忽然拿了两杯果汁过来。 “谢谢您,先生。我们这儿有。”同事婉拒。 “我知道。”白屹东微笑:“我只是觉得你们太辛苦,想过来说声谢谢。” 江如许别开头:这男人的眼睛太黑、太亮,只是被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两眼,就很不自在。看他的风度、穿着,必然是厂商想巴结的大用户,还是少惹为妙。 但白屹东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弯下腰,从她身边的酒水台上拿起一瓶水。然后拧开,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嗯……看来我真没救了,喝了那么多好酒,居然觉得还是白水最好。尤其是这牌子。” 江如许脸红了。酒水台上放满了各式饮品、酒水,他偏偏挑了自己喝的同款水。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直勾勾得看着自己,笑容意味深长。 后来,再接到这家厂商的单子时,她就成了商家钦点的首席翻译,专职站在vip室里为贵宾服务。但奇怪的是,那天等了一下午,也只来了寥寥两三个。最后一个进门的,就是白屹东。 “hi,我们又见面了。”他靠在门边,微笑:“江小姐。” …… 江如许嗤笑一声,把案卷丢回桌上。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家品牌的内地总经销商是白屹东的发小,因为在前期接触中对她印象不错,才撺掇白四过来搭讪。看得出他是个中老手,被自己婉拒后,也半点不恼。 她以为他俩之间就此作罢。却不料被一个共同的熟人,又拉在了一起。 从此,不得自由。 ☆、第9章 那就是个烂摊子 “咚咚。”门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慢慢推开:“如许姐,你的手机响半天了。部长让您去接一下。” “哦,不好意思。”江如许匆匆把案卷塞回,快步回了办公室。 那手机果然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却不是白屹东打的。如许看到熟悉的地区编码,心中一惊,急忙边接边朝走廊走。 “江小姐,老太太的病情又反复了,把病房搞得一塌糊涂。院长说不能再留她了。请您务必过来一趟,帮她转院。” “转院,转什么院?你们是全市最权威的脑科医院。你们也说,她所有的攻击行为都是病症,我已经答应你们在紧急情况下,把她绑起来了。这样还不行吗?” “江小姐,请您体会我们的难处。”护士长为难地说道:“平时,遭点罪也就算了,我们不跟病人计较。可今天,上级领导到医院视察,被老太太当头砸了一杯子。她还编说我们护士虐待她,说院里黑她的钱,搞得院长灰头土脸。您也知道,我们是看在林老先生的面上,才优惠收治她的。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难办。” “她真病得这么厉害?上回我去看她,好像还行啊。”江如许哑然。 “江小姐,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您上回看她,是一个月前吧。老太太也就在您面前乖点,但您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地跑过来啊。现在,全院的护工都不愿接她的活了,我们只好轮流去挨打受骂。”护士长叹了口气:“我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恕我直言,您再这么治下去,也只是求个安慰。到目前为止,这病还没有根治的法子,能减缓发展速度,已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江如许打断她:“可我不会放弃。也谢谢你们多年来,对老太太的包容。你们辛苦了。” “唉……那转院的事……” “我尽快想办法,三天内给你们回音。” “太好了,谢谢。” 江如许挂断电话。阳光隔着落地窗,照得两盆绿色植物生机勃勃。她记得以前,老太太最喜欢养花。但打从她病后,为防她不小心伤到自己,所有的花草都送了人。 现在的林家就是个空屋子。一张蒙尘的全家福,两张黑白照片。 她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个不停。可无论再怎么头疼,这电话还得打。如许犹豫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了主意。 电话等了许久,终于响起母亲云曼琴温柔的声音:“喂?哪位?” “妈。”如许叫了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是我,许许。我有件事想求您。” “亲母女有什么求不求的?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妈,我记得您上回说过,有个老同学在天坛医院,我想把曹老师转过来。” “什么?!”云曼琴吃了一惊:“许许,你别胡闹。先不说老太太自个儿愿不愿意,就算她答应,让东子知道,也得坏事。他上回来我们家,已经起疑了。当时,我真怕他抓到什么。” 他已经抓到了,只是在你们面前装模作样而已。 如许轻叹一声,把医院的事详细说了遍,苦苦哀求道:“妈,我是真没法子了。爸只会埋头做学问,什么都不管,我只能求您。” “可把人放在东子眼皮底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你又不是把她送进去就完了。平时的看望就不说了,万一老太太出什么事,你不得第一时间赶过去?就算东子大度、不计较,亲家那种人家,哪儿能容下你这种小心思?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妈!”江如许绝望地低叫一声:“就算我求您了!我在林丛病床前发过誓——要照顾好她。这是做人的良心!” 电话那边良久沉默,只能听见云曼琴低微的呼吸声。就在江如许几乎失去信心时,突然听见她说:“好,那我尽力。但许许,如果哪天东子为这事跟你闹,你一定要和林家彻底断掉。那就是个烂摊子,谁去,都收拾不了。你别再犯傻了,林丛……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江如许无声答道:我一直知道。 只可惜那道伪装已经埋得太深,即便看到它生锈、溃烂,也没勇气连根拔起。所以,她终究无法放弃已经神志不清的林母。只要她还活着,能含糊地叫自己一声:“许许。”那她就可以偶尔假装还待在过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第10章 都这样了钱倒算得清 江如许在公司外的咖啡馆里消磨到7点半,才回家。云曼琴中途来了电话,说已经联络到了人,可以随时过去。 纠结许久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如许只觉得异常疲倦。她早早就洗漱后上了床。手机关机,床头的电话听筒也摘了。 睡到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极轻的叩门声,是管家的声音:“太太,您睡了吗?先生电话。” “唔……”如许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 “太太,您今天还要去上班吗?”一大早,敬业的管家又开始聒噪。 江如许拿餐巾擦了嘴:“嗯。” “昨晚先生没联络到您,好像不太高兴。” “嗯。” “那您今晚还要在外面吃饭?” “嗯。” 连续三次敷衍的回答,令好脾气的管家也站不住了。他静默了会儿,开始大肆宣扬白屹东的事迹:“太太,昨晚先生的嗓子都是哑的。他说因为天气,飞机无法及时着陆,延迟了三四个钟头。回酒店后,就一直不舒服,根本没吃饭。就这样,他还在第一时间里打电话给您呢。” “连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装睡,故意不接他的电话?”江如许抬头问。 连管家被她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得一愣,继而掩饰道:“没有,太太。我就是觉得,您还是回个电话比较好。万一,先生真有什么急事呢。” “好了,我知道了。”江如许对他的“忠心”毫无办法,只能快点出门,求个耳根清净。 她从公司大楼正门进去,等了会儿,再从侧门出去,坐长途巴士到了d市第一医院。 护士们见到她来接人,都很高兴。护士长更是握着她的手,连声感谢。江如许淡淡地点点头,跟着她进了病房。 房里,果然像在电话里说的一片狼藉。曹英抱着一个被扯破一角的枕头,正狠狠地往床边砸。 小护士拿着托盘,左右闪躲:“哎,别打!我是给你送药的!” “谁要吃你的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药里加了东西,就想让我整天躺着起不来,好偷我的东西!说,你们把我儿子买的项链,藏哪儿去了!交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我们要您的项链干嘛?自打您住院,我们就没见过那东西。”护士低声嘀咕:“真是越治疗越糊涂了。” “胡说!!许许上月才带给我的,说是他俩一起挑的。你们快交出来!交出来!” “砰”得一声,枕头被砸裂。里面的填充物,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其中几片落在曹英斑白的头发、眉毛上,很滑稽。 “妈。”江如许酸楚地叫了声,抓住她手里疯狂舞动的枕头。 曹英先是一愣,继而指着几个看热闹的护士,大叫:“许许,许许你可来了!我不要再住在这儿了!这些人偷东西、还乱编账单,想方设法坑你们的钱!你快帮我问问,他们把那翡翠项链藏哪儿去了?婚宴上,我要戴的!” “妈,别嚷了。”如许忍住眼泪,轻轻得抱住她:“那项链没丢,是我放起来了。” “真的?”曹英疑惑地看着她,长舒一口气:“没丢就好。那项链多贵,得让小丛画多久图纸啊。不过也值,你们结婚时,我就该穿得风风光光的,让地下的小丛爸爸也高兴高兴。” “对,您说得对。”如许偷偷擦了下眼角:“那我接您出院吧。林丛参与的工程出了点事,估计总要处理一两个月。所以我们商量下,干脆移到那边办。您老不是一直说,想去z城看看吗?正好。” “啊?去z城办?”曹英愣了下,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边价格太高。还是在我们这儿办合算。” “呦,都这样了,钱倒算得门儿清。”护士们小声议论。 江如许冷冷地瞪了她们一眼,继续低声劝导。半小时后,曹英才勉强答应去z城看看,但临走前,一定要到林丛父亲坟前上香。 如许当然不答应,曹英就又哭又闹,差点在地上打滚。护士长明白她的心思,趁老太太被两个护工按住的时候,把她拉到一边:“江小姐,您别担心,老太太的记忆还停在几年前。就算看到旁边她儿子的墓,也认不出来。您要实在不放心,我让护工陪着去。万一出什么事,也可以架回来。” “这样……行吗?”江如许担忧得看着在床上苦苦挣扎的曹英。护士眼疾手快地给她扎了镇定剂,她惨叫了两声:“小丛,许许!快来救我!救我呀!!”,然后慢慢地合上眼睛。 如许用手捋齐了曹英的头发,然后用湿毛巾为她擦脸、擦身。毛巾拂过那些苍老、起皱的皮肤,她突然忍不住,转头痛哭。 这就是现实。无可挽回。 ☆、第11章 要不要颁你座贞节牌坊 镇定剂醒后,曹英的动作更为迟缓、呆滞。她唯一知道的,是“准儿媳”将带她去拜祭自己的丈夫。 四个人沿着崎岖山路,登到了半山腰,久不运动的老太太累得直喘气。江如许一手扶着她,一手给她顺气。护工把香烛、水果摆在碑前,退后两步,安静等待。 不出所料,曹英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那桩婚事,江如许看着墓碑上林丛黑色的名字,仿佛看到了他那张年轻、温和的脸。她把手背在后面,握着两只苹果,慢慢退到下一排的另一个墓前。 “林丛,从今天起,可能要有好一段日子,不能来看你了。这是我亲手挑的苹果,你最喜欢的那种。”如许把苹果放在地上,又从旁边树下采了一把野花:“我知道你又要笑我傻,可我一定要这么做。因为我欠你的,林丛。我欠你一个家。现在,我只能还给妈。” 如许咬着唇,低声呜咽:“可你真不该骗我。你的一句话,让我苦等了两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现在进退两难。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你出来告诉我啊!!” “嘀铃铃……”清澈的铃声响彻四周,连一直埋头说话的曹英,都好奇地转头看来。江如许瞪大眼睛,浑身僵直。片刻后,反应过来想关掉,手一划,反而接通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很忙么?”白屹东问。 “没有。”江如许尽量保持平静:“我刚才走开了一下,没听到。你……有事吗?” 白屹东被她不咸不淡的口气,噎了一下,再开口也带了脾气:“没事。我就是想着像你这样的敬业楷模,应该以后请到我公司里,给所有员工洗洗脑。别成天惦记着家里。” 如许安静地听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那……你到底有什么事吗?” 白屹东差点憋死。刚想吐了一个“哎”字,又突然停住:对啊,他到底在不快什么?因为她不听话,自己去上班了?还是她明知自己不舒服,却没主动打电话过来问? 怎么想,都觉得幼稚。 他顺着话音,哼了声:“哎,没事。就是得个空,打过来随便问问。等会儿下班了,就赶紧回家。一堆人等着你呢。” “嗯,知道了。”江如许的声音异常乖巧。 白屹东握着手机,怔怔地站着。电话那头,如许轻微的呼吸如在耳畔,挑着他的心,也开始急跳。顿了会儿,他突然诧异地问:“如许,你到底在哪儿?” 如许呼吸一滞。 白屹东沉默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别告诉我,你又去看他了。你哭了,是吧?” “没有。”江如许小声挣扎:“案子来了,我得去忙了。” “回答我!” “……” “不准挂,回答我!!”白屹东心头一阵焦躁:“江如许,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一个死人,难道比我这活人还重要?我以为你已经清楚了我的态度:过去的,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儿起,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做我的老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要不要我向民政局申请一下,颁你座贞节牌坊?” “咔嚓”一声,电话毫不客气地断了。白屹东攥着手机,气得脸色铁青。身后的门外,助理小章轻轻敲了两下:“白总,他们说还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个p!”白屹东嘶吼:“叫他们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还有谁敢往他们那破公司里砸钱。三天后,我们全回国,以后他们就是跪地上求,我也不理了。就这么翻,一个字不准改!” “嗯……好。”助理战战兢兢地缩回头,轻轻带上门。 那边的江如许也吓了一跳。当时,她正在听白屹东发飙,突然曹英走过来,手扒着墓碑,探出身,定定得看她:“你在和谁说话?小丛吗?他在z城怎么样?” “没……一个朋友。妈,您别这样。对人家不尊重。”如许的心砰砰急跳。 “哦,对。”曹英收回手,想了想,又躬身拜了两下:“这位,对不起了。我给你上注香。” “不用了,妈。”如许慌忙示意护工拦住:“您腿脚不方便,我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是走几步台阶的事?” “没关系的,我替您上香。他……看着就面善,肯定不会在意的。” “嗯……好吧。那好好道个歉啊。” 于是,在如许的半哄半骗下,这场拜祭终于结束。坐在回z城的客车上,老太太异常兴奋。一会儿,指着窗外大笑,一会儿又耍起孩子脾气,非要吃邻座的苹果。闹得周围人都生出了异样的眼光。 如许只能趁曹英不注意的时候,向周围轻声解释。有些人理解地笑笑,更多的则是移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说也奇怪,今天这班车分外空,原本挤得满满登登的车厢,如今倒有一半空位。售票员正在和司机嘀咕这趟八成要亏钱,突然前方“咚”的一声巨响,两辆车追尾了! 司机一个急刹,然而车子还是眼睁睁得向前方滑过去。眼看着就要撞进前方的工程车,司机咬牙,猛打方向盘,车子“呲”的一声,贴着车尾滑了出去。然而,车身还是被突出的器械猛撞了一下,车内一片尖叫。 “妈,妈你怎么样?妈!!”江如许惊叫着扶起跌在地上的曹英——她捂着额头不住痛叫。如许好不容易才拉开她的手,立刻看到,曹英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眼角也出血了。 “哎,各位,实在对不住啊。”司机和售票员一个劲地道歉,等查看清楚曹英的模样,也被吓到了:“哎呀,怎么撞成这样。姑娘,我看你就别等下班车了,我马上给你拦出租,到附近医院去看。小徐,你陪她去,我向领导汇报。” “好,好。”售票员连连点头。 只是不巧,车子对撞的地方在城乡结合部。如许有心想去远点的大医院,又怕曹英坚持不住,最后只好听从司机的建议,到了最近的一家私人诊所包扎。 大夫已经上了年纪,颤颤巍巍地检查、开方,曹英又痛又怕,抓着如许的手不肯放。 ☆、第12章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如许被抓得生疼,偏又不能挣开,还要故作轻松得安慰她。一刻钟下来,曹英和她都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这边条件有限,建议你还是尽快送病人去医院,做个颅脑ct。虽然目前看着没有大问题,但不能保证她没有任何脑震荡和脑内出血。病人这把年纪了,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好的,谢谢。”如许尴尬得看了眼明显年纪更大的医生,小声安慰曹英:“妈,我们走吧。到大医院治疗去。” “又要坐车?不去!打死也不去了!!”曹英惊恐地推开她,死死抓着床板:“会被撞死的!许许,我们不去!绝对不去!” “不会的,老太太。刚才坐出租过来,不是好好的。”售票员无奈。 “刚才我头疼,说不出话来。现在,我好了,我明白告诉你——我今天绝对不坐汽车了。你给我找辆三轮车来,我们坐那个走。” “哎,您开什么玩笑呢。这条路上哪有三轮车啊?再说,那车多慢,到z城得几点了?我还要不要回家了?”售票员恼怒得回答。 “对啊,妈。您头上还带着伤,那车太颠了,不好。”如许劝道。 “我不管,不管!我就要坐三轮!我不坐汽车!”曹英懊恼得大叫起来,手脚胡乱颠着:“我叫小丛来接我!他肯定有办法的!许许,叫小丛来,快点!” “妈!您别吵了,行不行?林丛不会来的!”如许被她吵得头昏脑涨,脱口而出。说完了,心中一惊,慌忙咬住嘴唇:“他……他太忙了。这事我们自己能解决。” 曹英浑身颤了一下,死死得瞪着她:“许许,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来?不对啊,小丛平时最孝顺了,可为什么这几年,他都不来看我?他就真这么忙?他是不是出事了?病了?” “没有,妈。”如许为难地蹲下身体,轻拍着曹英的手臂:“他来看过您的,是您忘了。就在上月,我们一起来的。可能是您吃药的关系,记不清楚了。” “有吗?”曹英疑惑地打量她:“那我现在就给小丛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如许惊得倒抽一口气。谁说这病好糊弄的,老太太原来严谨的个性,都变成了追根刨底的狐疑。林丛去世半年后,曹英突发脑溢血,命是救回来了,却从此变得痴痴呆呆的,脾气也暴躁许多。 为了安慰老人,如许特意在手机上装了变音软件,打过去的号码是一张新补的sim卡。用她的手机打另一张sim卡,听到的自然是占线音,但如果老太太用其他电话打呢?如果她自己的手机响起来,该怎么解释? 不过,老太太应该不记得“儿子”的新号码吧。 如许正想着,曹英伸出手,向她要过了手机。她在手机上一通乱翻,突然抬起头,大声质问:“许许,为什么没有小丛的电话!还有……这男人是谁?” 江如许一惊,凑过去一看,原来曹英竟点开了照片文件夹。虽然里面没什么特别露骨的,但就白屹东那副春风满面、搂抱索吻的模样,明显关系匪浅。她悔得真想一头撞死:当初怎么就由着他拍了这“骚包”照片,又不加密码? 曹英高举着手机,充满敌意得看着她:“许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小丛分手了?那你带我去z城干什么?”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后和您解释,现在还是赶快去医院吧。”如许示意售票员过来搀扶,自己则伸手去拿手机。 “不去!!我不去!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你背着小丛做了什么?!全说清楚了,我再和你走。不然,我就叫警察来!”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老太太紧捏着手机,大叫大嚷。 不一会儿,又开始捶床哭:“我可怜的儿子,你在哪儿?你是不是被他们害了?!难怪我总是瞧不见你!他们现在还想害我,想把我骗到外地去……姑娘,姑娘你快打电话报警,不要放过他们!” 售票员疑惑地看向江如许,如许无奈得从包里翻出出院证明和病历,向她小声说明。两人正在那嘀咕,曹英突然猛得推翻了床头的仪器,赤脚惊恐得向外跑。老医生不防,被撞了个正着,捂着腰哎呦喊痛。 在后面柜子找药的护士闻声跑出来,一把抓住曹英的胳膊,大喊:“站住!你跑哪儿去!”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10分钟后,警车把相关人等都送进了派出所。 售票员第一个跳出来撇清:“警察同志,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就是陪老太太看病的,我压根不认识他们。” “警察同志,一定要严办他们。我公公多好的人啊,被他们撞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有,我们诊所里一共就那么一台像样的仪器,现在可怎么开张呢?”护士说得无比委屈。 “别听他们的,警察同志!他们都是一伙的,想害我!这个江如许,背着我儿子,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现在又想把我带走,不知要干什么!求你们好好查查她,我怀疑我儿子已经被他们害了。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曹英哭得更是无辜。 警察严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最后停在了沉默的如许身上。她无奈得轻声回答:“警察同志,今天的事实在对不起。我愿意赔偿所有损失,现在,能不能先安排车,让我带我妈去医院?我担心她有什么脑伤。” “谁是你妈?!你把我儿子都不知道弄哪儿去了,我还要你这儿媳干嘛?警察同志,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好好问问!她一定知道我儿子在哪儿!她还把我一直关在医院里!那里的护士好凶,每天打我骂我,饭都吃不饱!”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如许的脸,被众人怀疑的目光烧得滚烫。她不由自主得向后退了两步,小声辩解:“不,我没有对林丛怎么样。妈您别乱说。” “那小丛到哪儿去了?你敢不敢告诉警察?”曹英怒吼。 “我……”如许咬着嘴唇,轻声道:“警察同志,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谈谈?” 办公室里,警察在询问过医院后,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户籍记录:“嗯,的确已销户。姑娘,真照你说的,那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你虽然是好心,但我看老太太的样子,如果你不和她说明白,不定等会儿还要闹出什么来。”警察看着电脑中的户籍记录,建议道:“要不,我帮您劝劝?” “哦,不用了。”如许望着屋外,轻叹了声:“要不,您帮我找辆三轮车?” “啊?” ☆、第13章 等着有你哭的 不得不说,派出所的人脉比客运公司广多了。不到一刻钟,一辆电动小三轮就开到了门口。在曹英的坚持下,派出所派了位女警,协同长途车售票员一起去。如许则去了受伤的老医生家里赔偿、致歉,少不了又听了一堆骂。 等她筋疲力尽地赶到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曹英在病房里睡得正香,她饥肠辘辘得坐在过道里,心头涌起的,只有无边的悲凉和茫然。 妈说得对,这就是个烂摊子。可再难,她也没法撒手。她享受了林丛八年的悉心照顾,现在就算是补偿吧。 “咦?你是……四嫂?”有人惊疑得喊了声。 江如许抬起头——那是个漂亮的年轻男人,眼神晶亮,带着点痞气:“我是金二啊。好久不见,您一定不认识我了。那时,四哥的婚宴,我也来了。” 金二?江如许努力想了会儿,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白屹东的狐朋狗友遍天下,且个个以家族排行来称呼:什么钟三、陆七、叶五……他们叫着挺顺口,但让她这圈外人着实糊涂。 但又不能明说,只好含糊得应了声:“哦,是你。” 没想到,金二倒像被瞬间打了狗血,激动万分:“啊,四嫂,您真记得我啊。难得,难得。哥平时把您当宝一样藏着,我还以为只有你们办满月酒的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呢。其实,兄弟们都很理解,您尽管和四哥出来,没事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如许皱眉:真不知道白屹东又在背后说了什么。 金二却自顾自得看了眼病房:“四嫂,您在这儿干嘛,看病人?要不要给您换个特护病房?这儿的院长,我熟,就是一句话的事。” “江如许。”女警突然推开门,走出来,看到金二愣了片刻,又转回头:“我已经安全把人送到了。她现在还是很排斥你,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她谈吧。你总不能瞒她一辈子。” “哎,丫头,说话客气点。这可是我白四嫂。”金二挑眉,加重了语气:“白家,你不会不知道吧。” 女警轻蔑得暼了他一眼,然后就当他不存在似的,只转身向如许点了点头:“行了,那我就走了。公交公司说,明天再派人过来。那边口子上就是小卖部,你先去吃点。老太太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嘿,你!!”金二怒目而视,看女警面不改色、极度淡定得走了,气得牙痒:“四嫂,你是从哪儿招来的小警花啊,这么不开眼?要不要我教训一下?” 江如许早对这帮太子爷良好的自我感觉见怪不怪,随便敷衍了两句,起身走了。背后的金二好奇得推开门,向里瞧了一眼。窗帘紧闭,整个房间阴沉沉的。 他心中一凛,突然起了个念头:四嫂该不是偷偷出来的吧?记得上回她出事,四哥发了一通脾气,差点把辖区的派出所掀了。现在出来,怎么周围没一个保镖?还有,那警察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不对。 “呵呵,看你说的。”酒店套房里,白屹东懒洋洋得把脚支在沙发凳上,嗤笑:“你嫂子能背着我做什么事儿?那就是她一乡下亲戚,年纪大了,没人照应。她心善,非接到z城来。保镖?能让你瞧出来的,还算保镖?你给我把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塞回肚里去,没事也被你整出事来。对,就这么着,挂了。” 电话一落,他脸上挤出来的笑立刻没了。心头的火苗滋滋得冒上来,狠狠得一脚把沙发凳踹出去:“好你个江如许,你真当我拿你没法子了!还敢把人给我带回来!等着,有你哭的!” 他恨恨得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他拨通了酒店内线:“小章,给我订张明天回z城的票。嗯,不是头等也没关系,就这样。” …… “江小姐?江小姐?”护士推醒了在长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江如许:“你把陪护椅拿到房里去吧。别担心,老太太服了药,现在睡得很沉。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还要继续检查呢。” 江如许看出她眼中的同情,感激得笑了笑:“没事。我以前加班,也常一宿不睡。刚才眯了会儿,已经好多了。” “那好吧。”护士点点头,继续巡房。 如许起身,到洗手间里冲了个冷水脸。昏暗的灯光映衬得她的脸色更显疲惫,她直直得望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用力得拍了拍。 这一夜,就在如许半梦半醒间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她正想进房,帮老太太换衣服,另一个护士急匆匆得走过来:“江小姐,对不起,今早的检查取消了。有批紧急病人要过来,所有这层的非危重病人都要转院。住院押金会全部退还,向您道歉。”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也太可笑了。”如许难以置信:“那……我们能不能转到其他楼层?” “哦,那恐怕不行。而且,转到其他楼层,也没有相应的医生。建议您还是转院吧。” “哪有这种事?你们这是侵犯病人权益,我可以投诉你们。”江如许不甘地说道。 护士鞠了个躬:“实在对不起。请您谅解。” “你……” 她正头痛,身后的曹英冷哼一声:“行了,少装了。把我从这儿接出去,不是刚好称了你的心么?我看你最想做的,就是把我弄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一丢,免得我和别人说你的丑事。” “妈。”如许更无奈了。 然而,更麻烦的事还在后面。如许联络了客运公司,那边对强制转院的事也很意外。经过协商,由医院出资,直接把曹英送到指定地方去。 江如许不想再生什么麻烦,直接去了天坛医院。在路上,她拨通了母亲同学的电话:“喂,是杨阿姨吗?我是如许。前两天,我妈和您说过要送个病人过来。对,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半小时后到。” “如许……”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你送的病人是不是姓曹?d市来的,阿尔茨海默病,有间歇性的攻击行为?” “嗯,对。您怎么知道的?”如许愣了下:“是我妈说的?” “如许啊,你听我说,你不用到我这儿来了。市中心所有的三甲医院也不用去,还是去郊区的小医院试试吧。” ☆、第14章 说接了几个拿了多少? “为什么?我接曹老师来z城,就是为了看病,去小医院有什么用?阿姨,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清楚点?”如许迷惑地问。 “唉……你怎么摊上这事……”杨阿姨突然压低了声音:“你送的这位病人不简单。所有以脑科见长的三甲医院住院部,清早都接到内部通知——不准收治她。” “理由呢?” “傻孩子,即使有理由,也站不住脚。脑病不会传染,有攻击行为,也可以药物控制。她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通知是从卫生局直接下来的。” “卫生局?曹老师生病后,一直待在老家医院里,怎么会得罪z市卫生局?”如许突然明白过来:“难道,我们从那医院转出来,也是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紧急病人,所有的事都是针对我们的。” “那医院也是三甲么?” “不清楚。是派出所帮忙送的就近医院,叫xxx。” “哦,那就是个普通医院。如许,这事已经很明白了,有人在背后搞鬼。你好好问一下病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如果真的很麻烦,劝你干脆不要管。不值当。” “没有啊,曹老师没有得罪谁……”江如许愣了片刻,低叫出声:“白屹东!!” …… “嗯,往哪儿摸呢?没看到我们在谈事儿。”会所里,白屹东半笑不笑得捏了一把女孩的美背。女子撅着嘴,把紧贴着的妖娆身体挪开少许,娇嗔道:“白少,这不是您好久没来,我高兴么?人家可是扔下辅导课,特意过来的。让您这么一嘴巴扇回去,真伤心。” “伤心就换个人跟呗。”几个男人嘻嘻笑起来,其中一个故作生气得瞪眼:“岚欣,你可真不像话,约了你多少回,都不出来。一听说白四在,立马就到了。不像话,我非要到你们学校举报去。” “啊呀,那不是四少立的规矩么。白少,帮人家说句话,到时我真被学校开了,可怎么办啊?”岚欣看白屹东微笑的俊脸,一阵心痒,大着胆子就用手去抚。冷不防,白屹东抓着她的手臂,摔到一边,冷声道:“叫你安分点,聋了?抹的什么玩意儿?洗了!” 岚欣吓得一抖,又不敢回嘴,只得低着头跑出包厢。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敢吱声了。 众人看他脸色不对,笑着示意姑娘们先出去,然后开始一个接一个得调侃他: “不是吧,东子?是你说叫人的,现在人来了,又不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风声下,要找符合你心意的姑娘,可费老劲了。这么出尔反尔的,难不成是嫂子给你安了什么守贞……” “滚你的!!”白屹东一阵心烦,抓起一个靠枕,就砸过去。 今早飞到半路上,他就后悔了。这叫什么事儿?抛下谈到一半的生意,一个人气呼呼得赶回来。人江如许愿意为一个病老太婆,四处碰壁,他就更该在国外好好享受。绝不接她的电话,绝不伸任何援手……等她哭都哭不出来了,再唰得空降在她面前,叫她好好想清楚——得罪了白四少,是什么下场。 他不怕江如许回白家告状——这事,是她理亏。 这么想着,所以一落地,就转到朋友家好好睡了一觉,然后叫上几个发小,杀到某会所,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白四少爱玩、会玩,是出了名的。虽然现在外面风声甚紧,但凡是他开了口,每家会所都会卖面子。还不到营业时间,合他口味的姑娘们都梳妆打扮整齐,从各城区赶过来。一时间,嫣红柳绿的,很是热闹。 太子爷们讲究身份、情调,自然不会上来就做事。但刚起了点暧昧火苗,就被白屹东生生扑灭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来了,兴致却没了。 和他在这方面最相投的钟谦和,翘起二郎腿,笑道:“你们就别难为他了。这跑车启动,还需要加速。白四吃素吃久了,一下子开了,肠胃有点紊乱。” “胡说什么呢你!!”白屹东作势拿烟灰缸砸他,钟谦和笑嘻嘻得左躲右闪,用手捂着脸,娇哼:“哎呦,四哥,这可是我泡妞的本钱,别乱来嘿……” 众人笑得打跌,白屹东忍不住,也扑哧一声笑出来。心头的郁闷刚散了些,突然听到有人凉凉得说了句:“东子,说实话,你这回结婚后,有点不对。” 白屹东一愣:“哪有?瞎说。” “我也这么觉得。”钟谦和接口,口气有些伤感:“虽然当初,我也帮着钧哥逃婚,但却不看好他的选择。两人差得太多,需要一直磨合,作男人的太辛苦。我总觉得,指婚这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小门小户的不能碰——太不懂事,你稍微在外头松快点儿,她就跟你拼命。你看我家那口,见得多了,索性各过各的,多好。再退一步,就照你以前和沈阡的过法,也比现在好。白四,你不觉得现在这样,挺没劲吗?” 沈阡?没劲?白屹东愣了下,心头有根刺又隐隐痛起来。勉强压下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别把我说得水深火热的。江如许哪能管我,我想玩,还不是照玩?” “说是这么说,但我真觉得你最近散发着一股良家熟男味。”钟谦和与众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得了,这国家大事也谈得差不多了,别再让美女们等着了,不绅士。” “就是。四,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你啊,改天聚。” “嗯。”白屹东懒洋洋地应了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耳边鼓噪的嬉闹声渐渐消失,他坐在一片寂静中,不想动弹。 有两只绵软的手臂,慢慢攀上肩膀。温热的呼吸,一阵阵喷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很轻,却让他的心里越加焦躁。白屹东猛地睁开眼,把娇喘的岚欣扣在腿上,手指顺着她的唇慢慢滑下去:“洗干净了?” “嗯,不信……您亲自查查?”岚欣媚眼如丝,手顺势向他的腿间慢慢探去。 冷不防,白屹东一把扯住她手腕,把她掀翻在地上。 岚欣胯骨被狠狠撞了下,顿时痛出了眼泪,惶恐得看着他:“白……白少,您……” “胆儿够肥的,真当我不知道?”白屹东冷厉得看着她:“说,接了几个,拿了多少?” ☆、第15章 笑话他本来就是个人渣 岚欣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得瞪大了眼。有心想爬过去,抱着他的腿撒娇、求饶,但对面男人的眼神实在太犀利、恐怖,她的手指颤动着,却终究不敢挪动半步。 浑身每个关节都像被浇注了水泥,僵直发硬。她哆哆嗦嗦得张嘴,声音微弱可怜:“白……白少,您听我说。我……我是赴了两回局,但我一直记得您说的话,真只是应酬而已。我知道自己不该去,可这学期的专业辅导课特别贵,您又……又很久没找我。” “哦,那还是我的错了?”白屹东冷笑,喉头涌起一阵恶心。他深吸了两口气,闭眼凝神片刻,又睁开。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淡笑,他向岚欣招招手:“过来。” 岚欣惊疑得望着他,许久后,终于战战兢兢得挪近。在白屹东平静的目光下,她鼓起勇气,重新像一个慵懒的猫咪般,趴伏在他的腿间。 忽然,她的腰背一疼,白屹东死死按住了她的后背,将她上半身死死得扣在他的腿上。紧接着,后脑也被按住,口鼻被堵得喘不上气。她惊恐万分得挣扎着,头上突然传来凉飕飕的几句话:“欣儿,做人不能太贪了。我上回给的,够你大半年了吧,可你怎么还把手伸到圈里来?实话告你,他们是因为刚输了我一单子,才拿你解闷,还真以为是瞧上你了?呵呵,你是真闻不到自己的味儿呢,还是……压根不把我当回事,当我弄不死你呢?” 彻骨凉意从岚欣的脊背爬上来,她竭力把头昂起来,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才挣扎到一半,白屹东骤然松手。一个重心不稳,她结结实实得倒在地上。 岚欣挣扎着撑起身体,手颤了下,僵住了——白屹东身体前倾,正定定得看着她,眼神沉静、犀利,带着无比的压力。 没有路了,如果真惹恼了他,报警也没用。 岚欣呆了下,眼泪唰得就从眼眶流下来,边哀嚎边去抱他的脚。白屹东冷笑着一脚踢开,她忍痛又爬回去,来回三四趟,直到她额角都肿了,白屹东才冷冷一笑,垂下头,示意她说话。 岚欣边抽泣边咳嗽,浑身不停颤抖:“白少,白少,您饶了我吧。我真的就做了那么一回。您许久不来,我又急着用钱。除了考研,我家里人也病了,实在咳咳,实在没办法了,才……对不起,对不起。” “呦,你在这儿什么时候跑出个家人,是小情儿吧?他很好么?比我还好?”白屹东俯视着她,一声冷笑:“你别他妈的跟我说,他什么都没,是你死乞白赖得非要倒贴。欣儿,我告你,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别作死得再想辙骗我!” “我……我不敢,白少,我绝不敢再骗您了。”岚欣嘴唇颤抖,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久后,才断断续续得又开始说:“白少,我错了。其实,我俩到现在也没确定关系,就是因为想着答应过您的事。只是,他对我太好了,不管我怎么拒绝,他都一直跟着我、照顾我。现在他病了,家里拿不出钱来,如果我再不管,就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您放心,我这就跟他断了,以后再不来往。只求您别动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人。” 只要你别动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熟悉得刺耳,白屹东不禁皱了下眉头,继而嗤笑着,用手指轻抚她红肿的嘴角,声音轻柔:“他是好人,那我就是坏人了?那……宝贝儿,如果他病好了,我又不追究,你是不是就想一直跟着他?这可不像你,你当初想方设法得求了一圈,才攀上我。现在,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倒叫你洗心革面,想从良了?说吧,是不是这傻小子许了你什么好处?照实说,兴许我满意了,就饶了你。” “他……”岚欣小心翼翼得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慢慢蠕动嘴唇:“他也没说什么。他就是说……”她微微低下头,脸上显出一丝红晕:“就是说,如果以后在一起,会好好待我。” “呦,还想得挺长远的,那他向你求婚没?” “嗯。”岚欣望着他的脸色,迟疑地点了下头。 “呵呵,成。那你告诉我: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挺在乎求婚这事?特别是第一回碰到。就算最后没成,也很难忘记。对吧,是不是怎么也忘不掉?” “白少,您……您什么意思?是怕我以后和他藕断丝连?不会的,肯定不会。”岚欣彻底懵了。 她原本以为白屹东是因为自己违反约定而恼怒,但现在看着,却又不完全是。他的眼里,笼着一层看不清的阴郁——像是伤感,又像迷惑。 像他那种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因为什么而疑惑吗? 岚欣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白屹东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白屹东看着屏幕,愣了一瞬,突然把手机递给她:“说我在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啊?” “接。不然,我真剁了你的小情儿。” “啊,是,是,白少。”岚欣忙不迭得接通电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尴尬得挂了手机。 “说什么了?”白屹东淡淡一笑。 “嗯……”岚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些难听话过滤掉:“她说有事找您,现在,在东城社区医院。” “哼,叫我过去找她?做梦吧。”他嗤笑一声,突然起了玩闹心,凑近问道:“她是不是骂我什么了?说。” “嗯……那个……她说……”岚欣尴尬得轻答道:“她说您卑鄙,是……是人渣。” “哈哈哈哈!”白屹东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那笑声初而爽朗,到最后越来越压抑、森冷,仿佛野兽的磨牙之声。听得岚欣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好像以前是有个姑娘,曾羞怯得望着他说:“屹东,我觉得你挺好的。你是个……绅士。” 绅士,呵,笑话。他本来就是个人渣。 ☆、第16章 这病可费钱一般人得不起 江如许在医院里等了三天,没有人来。打电话到公司,助理说白总谈生意去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小医院里空间有限,每次曹英一发病,嚷得整幢楼鸡犬不宁。她去劝过几回,都被老太太轰出来。曹英像是认定了她和“奸夫”一起,把林丛害了。每次她一出现,就用仇恨的目光瞪她,还抓起身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砸她。 大部分时候,她及时躲开。有时没防备,也会被砸到。 累极了,她也想打个电话,向云曼琴诉苦。但一想,当初这事是自己非要揽下来的,现在也只能咬牙坚持。其实,真不是她使性子,非要白屹东过来。那家伙不接电话,她也不敢走开。服务站里的人态度越来越差,她真怕自己一出去,回头老太太受什么委屈。 可她受的委屈,又跟谁说呢? 如许疲惫地垂下眼,看护士面无表情得递过来今天的账单:“江小姐,又扯坏两条被单。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得派人去换,不是?我觉得,您最好把日用品都备齐了。您省钱,我们也省心啊。还有,您家老太太,叫得也太闹心了,隔壁病房都投诉好几回了。您能不能想个法子?” “对不起,我知道了。”如许轻声说。 “唉……”护士拿她的好脾气没辙,撇撇嘴,转身走了。江如许又坐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走进病房。 曹英正在那看电视,一见她进来,立刻沉下脸:“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 “妈,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可以骗警察、骗医生,但你骗不了我!我现在身体还不行,走不了几步路。等我好点儿了,我自个儿到公安局去。我一定要找到小丛,一定要叫你们偿命!” 如许哭笑不得。敢情这两天,老太太不再抗拒治疗,是为了养精蓄锐,“伸张正义”。她八成觉得上回遇到的民警,是被自己的话蒙蔽了,所以非要到更大的公安局里报案。 算了。 她叹了口气,把草莓洗好了,放在盘里:“妈,既然您不认我,那我叫您声老师,总行吧。曹老师,我以前在军训时突发胆囊炎,是您背着我,到了附近的医院。后来,也是您按照林叔叔的方子,亲手煲汤,慢慢把我的身体调理好。我知道您这么做,不光是因为我和林丛的关系,换了其他学生也一样。您是位好老师,现在您病了,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真心的。所以我不怪您,我只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曹英瞪着她,沉默了会儿,突然冷笑:“说得好听,你不怪我?你有什么可怪我的?如果是我冤枉了你,你就把小丛叫出来。只要他亲口说一句,我就相信!” “妈……”江如许强忍着心里的悲伤,轻声道:“林丛,林丛他现在真的在忙,出不来……” “滚!!”曹英勃然大怒,抓起盘里的草莓就砸过去,如许额头、上衣都被砸中,一片淋漓。她正想解释,突然看到曹英举起了盘子。 “铛”的一声,盘子飞到墙壁上,砸个粉碎。如许惊叫着,被一只强健的手臂扯进了怀里。 她听到上方粗重的呼吸,和讥诮的语气:“这就是你一路当命一样护着的老太太?林丛的妈?” 听到林丛的名字,曹英一愣,待看清来人,顿时青筋都跳了出来:“就是你!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的小丛还给我!还给我!!” 她低头四下翻找着打人的“利器”,对面的白屹东却不以为意得逗着怀中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如许,这老太太说什么呢?难不成她还不知道……” “白屹东,你装什么蒜?我们的事,到外面解决,别扯上别人。”如许咬牙切齿得推他。 “她是别人吗?”白屹东挑了下眉,突然一手勒住她的腰,恶作剧得向前拖了两步:“她不是你的前任婆婆吗?她死掉的儿子还差点做了你的老公。嗯,肾衰竭是么,这病可费钱,一般人得不起。” “白屹东!!”如许只觉得积压了许久的愤懑,一下子冲上脑顶,眼眶里满是泪,什么都瞧不清楚:“白屹东,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 白屹东愣了下,他从没见过江如许这么歇斯底里。自己好像还没怎么使手段呢,这丫头就直接崩溃了? 他轻哼了声,突然看到如许贴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软下去,像是要昏过去。他慌忙一把抱住她,“砰”的一声,一个输液瓶擦着他脑门飞过去。 白屹东呆了下,顿时火冒三丈,眼神里是吃人的狠戾:“你他妈有本事,再砸一个瞧瞧!信不信我扭断你的手,啊!!” 他愤怒得喘着粗气,抱着如许跑出了病房。 那表情太过狰狞,以致曹英被他吼了一嗓子,直接翻了白眼。 病床边,冷静下来的白屹东抚着江如许的脸,耐着性子,听护士继续碎碎念:“白先生,您太太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睡眠不足、体虚。打了葡萄糖,好好休息下,就没事了。” “知道了。”他微皱了下眉头:“那老太太还安分吧。再发疯,直接电晕过去算了。我负责。” “啊?”护士愣了下,捂嘴偷笑:“白先生,您别开玩笑了。不过,老太太醒来后真挺安静的,像是被你吓着了。” 吓她算轻的。白屹东撇撇嘴,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件事做得太可笑。堂堂白家四公子,和一个脑子有病的老太太斗,传出去,没法见人了。 可当时怎么就发狂了呢?他不是过来瞧江如许的笑话么? 他自嘲得叹了口气,轻轻捏了下如许的脸颊:好像真瘦了。以前摸不到骨骼,只有柔滑的肌肤,像水一样流过手心。还有上面绒绒的细毛,只有在阳光下,极用心得看才能看到。 琉璃一般的美人。 ☆、第17章 他想她了 忽然,怀中人慢慢睁开眼,眼角湿润,眼眸黑黝黝的。白屹东心中一跳,忽然就想撒手跑开,省得她看到自己的心疼。 “白屹东。”如许的声音微弱无力。 “嗯?”他心虚得回答。 “这是哪儿?哦,医院。” “你现在怎么样?头还晕吗?” “你对老太太做什么了,我好像听到……” “放心,她活得好好的。哎,我说江如许,你的修养又上了个档次啊。被她这么又砸又骂,也不恼。您可太伟大了。”白屹东看她脸色缓过来,忍不住嗤笑。 可出乎意料的,江如许并没有反驳,只是直直得看着他:“白屹东,是你让医院这么待我们的,对吧。你就是想把我们逼出去,然后低声下气得回来求你。连这个小医院都被你买通了吧。不然,护士怎么知道你姓白?我可从来没说过。” 白屹东抿了下嘴角。 “白屹东,你要真生气就冲我来,何必这么耍人玩。我知道你厉害,但z城也不是没王法的地方。你别逼人太甚。” “我逼你怎么了?江如许,我跟你说过,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计较。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得踩我的底线。你是我媳妇,却整天惦记着一个死人,还把他妈弄到我跟前来,算什么?你弄清楚,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你俩早死八百回了。”他恼恨得切了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护士知道我姓白,是因为刚才我的助理跑这儿来,让我签字。我是把你们逼到社区医院里没错,但其他的,我没必要做。我老婆,被小护士、疯老太太轮着骂,我很有面子么?江如许,你有没有脑子?” 如许愣了下,恨恨得轻声回答:“撒谎。我才不信,你什么干不出来。” 白屹东扑哧一声,气乐了。也怪他自己,一直把江如许当兰花一样养在家里。她不曾到外面看看那些惊风骇浪,也就不会明白,以他那样的地位、身家,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他对她做的,充其量算是小小警告罢了。 江如许听到他厚颜无耻的笑声,心里的火一下子蹿上来,软软推开他,就要从床上跳下去。白屹东利落得飞起一脚,把她的鞋踢到两米开外:“再跑?再跑我就真买通护士,虐待你的前任婆婆了!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什么干不出来。我就干给你瞧瞧!!” 如许后背一僵,无力得撑着床,气哼哼得看着。看他那黑如点墨的眼里,慢慢泛上酸涩的笑意。 “其实,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平时一点家务都舍不得你做,你倒在这儿服侍别人。我承认前两天,确实挺窝火,但气完了,这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其实这事很好解决,你把老太太送回去,我派专家和仪器过去。以后想见了,开视频就成。别是让她在我眼前晃,晃多了,我真生气。” “在你眼前晃?白屹东,你还真觉得z城是你的?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如许冷笑:“还有,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些?以你的性子,怎么也得再屏两天吧。是不是因为屹萱要回来了?” 白屹东愣了下:“她找你了?” “对,她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我俩都不在家。” 白屹东一阵语塞。他今天过来,确实有那么一层原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而那最重要的,他却不想承认。 他想她了。 白屹东撇撇嘴,索性顺着话题说下去:“好,你也知道,小萱难得回来。我不想让她一回家,就闹不高兴。老太太的事就先搁着,我可以先把她转到像样的脑科去。天坛还是武警总医院?” “随你!!”江如许咬牙切齿得哼道。 但就是那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句话,白屹东听了,居然舒服不少。他暗笑自己的底线大约真被她踩低了,也可能是他太护短了。毕竟无论两人怎么闹,如许也是他的媳妇不是?哪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他呼出一口气,强抓过她的手。手背上还留着浅浅的抓痕,他扯起嘴角:“打过破伤风没?” 如许不答。 “得,反正你也不在乎。那就让我再咬一口,出出气。”他作势张嘴去咬,如许狠狠一挣,反手就要打过去。 但那手被强力攥住,定在了半空里。停了一瞬,白屹东神情温柔得低下头。然后,如许的唇上一疼,已被他强制撬开,熟练得探了进来。 “如许,你怎么变得这么倔……听话点,好么?”他低低得喟叹,和她唇齿交缠。 周围是简陋的墙壁,一张医学挂图掉了角,随着风噼啪作响。江如许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响声,还有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 有一股风暴,从她的嘴里逐渐席卷到身体。她想喊,却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乱情迷的低吟。 ☆、第18章 你本身就很好闻只是你自个儿不知道 这个缠绵的深吻,在差点进行到下一步的时候,被不识趣的护士打断。白屹东当时的眼神简直要吃人,江如许羞恼得躲在他身后,悄悄得掐他。 白屹东疼得呲了口凉气,回头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找抽呢你。” 如许不说话,微微抬起下巴,挑衅似的看他。 他的心突然踏实了一瞬,接着又加倍猛跳起来。 他想起前天,打电话给好友裴邵钧,那边叮叮咣咣的,像是很热闹。然后,听到裴二略显狼狈的声音:“这会儿忙,等会儿打给你。” 两个小时后,他都快睡着了,才接到裴二的电话。聊了两句,刻薄心发作,白屹东忍不住笑话他:“呦,您当爹后的生活真精彩啊。是不是过去哪儿的红颜又冒出来,打翻了小宛的醋坛子?” “哪儿啊,是阳阳那臭小子把我的杂志拖出来……”裴二的声音很是无奈:“小宛怪我没正形,说要教坏小孩子。真是冤死了,我都多久没看了。再说,不就是个消遣么,跟他们女人看服装一样,就图个心情好。” “哈哈哈哈!”白屹东笑得眼泪都快迸出来:“裴二,你活该!叫你宠吧,现在母子俩都爬到你头上去,苦死你。” “切,我愿意!我告你,小宛闹,是因为她在乎我。要是你家如许碰到这事,一直静悄悄的,那你才该担心。你别听那帮人胡说八道,那是没遇到治他们的人。真遇到了,指不定还不如我呢。” “可是,钧子……”白屹东低下声音:“我不想再碰到一个了。太疼了。想想都疼。”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最后响起了裴邵钧醇厚如酒的声音:“白四,这事由不得你,得你的心说了算。” 白屹东懊恼得挂断电话,他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陷阱。陷阱上盖着花,芳草鲜美。他原以为靠自己的自制力,可以平安得摘到自己想要的。但他突然发现,挖的时候不当心,把自个儿也给埋了进去。 他不该娶江如许的。 白屹东郁闷得叹了口气,身后的如许却误会了,紧张得看着他。 他明白过来,没好气得笑了笑:“放心,我没改主意,不会偷偷派人害她的。对了,你这两天没上班,公司没找你?” 如许瞪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全部门都知道我有特殊背景,总经办打电话下来请假。部长前两天只稍微问了下,就批了。” “那你又请了多久?”白屹东嬉笑:“你原本还准备和我闹几天?” “一个月。”如许瞪他:“如果超过一个月,就法院见吧。” “你要告我?”白屹东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正色道:“如许,你死了这条心。不管我们闹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离第二次婚。” “为什么?为了……面子?”这下,轮到如许糊涂了。 “随你怎么想。”白屹东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我承认,林丛这事,我很生气。你是我的媳妇儿,却每月跑他那儿哭坟,你家里还帮着瞒我。但撇开这个,婚后我俩确实处得不错,我都想……算了。反正现在,先把小萱送走再说。我不想她一回来,就愁我们的事。我想看她开开心心的。” “那她走后呢?你还是不肯放过曹老师?” “行了,先这么着吧。”白屹东微微皱眉,把如许抱下床:“交接手续已经完了,老太太住院,我们回家。” “回家?” “嗯,回家。” 水晶台灯落下一角灿烂。白屹东躺着床上,用手指顺着如许光滑的背慢慢划下来:“怎么,还担心呢。要不要和看护通个话?” “算了。”如许垂下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白屹东笑了。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用力揉了揉:“最近,这儿被连气了两回,你就没有一点愧疚感?嗯?” 顿了顿,他轻呼出一口气:“不过算了,谁叫你是我的媳妇儿呢。” 如许惊讶得抬头:白屹东收了脸上嬉笑,正色看着自己,很真诚的模样。 她想了想,觉得此刻自己也该退一步,坦白一些:“屹东,我承认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事情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林丛在一起八年,从高中到大学,爱情、友情、亲情都缠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从没忘记你是我的丈夫,这儿是我家。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别逼我,我会努力慢慢走出去的。我已经回去得越来越少了。” 那是因为我出差也变少了。白屹东心想。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面色不显得把如许的手拉到唇边,轻吻:“行,我不逼你。这几天我俩不在一块儿,你就没什么别的,想问我吗?” 别的事?指什么?是指在林丛之外的事?但他俩闹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吗? 如许疑惑得眨眨眼。 “哦,成,那就睡吧。”白屹东的语调低下去,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平淡表情。他替如许脱了睡衣,拧灭台灯。 黑暗中,如许被他不松不紧得抱着,像是很随意,但每回她轻轻一动,都会被他不着痕迹得拉回去。来回几次后,如许索性转身面对他。白屹东把头慢慢伏到她胸口,摩挲了两下。 “睡不着吗?”她问。 “不是。”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黯哑:“几天没见你,我想多和你待会儿。” “不是一直睡你身边么?被你这么勒着,我想跑也跑不了啊。”如许打趣他。 “别说话。”他闷闷得回答:“让我安静得抱会儿,闻一闻你的味道。” “我有什么味道?抹的润肤露,刚才都洗了。” “你不需要那个,你本身就很好闻,只是你自个儿不知道。”白屹东喘着气,不断吻她,声音渐渐含糊迷乱:“宝贝,我第一回靠近你,就闻到了。特迷人,受不了。” 如许呆了一下,兴致上来的男人已经开始攻城略地。她难以抵御体内翻涌的狂潮,所有的疑问最终都化成娇喘低吟,散发在无边的夜色里。 第二天醒来,如许的脖颈、胸口都惨不忍睹。她很怀疑白屹东是故意的,因为这家伙一大早,就披了衬衣,靠在床头,用一种欣赏战利品的眼光看她。 如许被他毫不掩饰的得意刺到,翻了个身,继续装睡。白屹东也不戳穿,坐在那儿,看他的手机。 她听到他手指滑动屏幕的声音,和偶尔的吞咽声。过了会儿,又开始咂嘴。 哎,才六点,还让不让人睡了?如许恼怒得转头瞪他,白屹东笑得一派无辜:“醒了?还早呢,再睡会儿。” “不用了。”如许气恼得爬起,把他的手机一把夺过来——果然,上面只是些财经新闻。 “紧张什么?我没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就是看,也不如看你。”白屹东微笑。 如许脸上一红,继而恨恨得把掉落的肩带拉上去。白屹东笑着到柜子里拿出个鎏金珐琅盒,递到她面前:“试试。说是宫廷秘方,专去伤痕的。如果用的好,我再人带点来。” 如许半信半疑得用手指挑起一点,往脖颈下试了试。凉凉的,很舒适。关键是无色,就像化在了皮肤上。 五分钟后,青肿真的消了许多。 白屹东看她对着镜子,抹得兴致勃勃,心里也痒起来。从背后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得蹭:“宝贝,昨晚我那儿也伤了,帮我也抹点。” “去你的!”如许戏谑得把药膏抹到他脸颊上,白屹东笑嘻嘻的,张嘴就去咬她的手,最后两人闹成一团,药膏也弄了一被子。 吃早饭时,白屹东还在故作幽怨得感叹:“败家丫头啊,几千刀就那么没了。心疼死我了。” “嗯?这不是国内做的吗?我看那工艺,像是老东西。”如许停下筷子。 “国内的古董,配上传出去、改良后的方子。前两天出差时,那边的公司给我的见面礼。后来谈崩了,我不想欠他们的人情,就让小章打听了一下行情,把美金折给了他。看样子倒是好东西,确实淡了不少。”白屹东微笑。 “谈崩了?上回不是说,没有问题吗?难道是因为中途回来……”如许小声嘀咕。 虽然声音小,白屹东还是听到了。他挑了下眉,心情莫名得愉悦起来:原来,这丫头还是挺关心自己的。他不过是偶尔提一两句生意上的事,她面上不吭声,其实心里都记得。 既然这样,加重一下她的负疚感,让她学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第19章 如许我一直觉得你特神秘 白屹东喝了口汤,轻叹道:“算了,一单生意都黄了,几千美金算什么。又不是非要和他们合作。就当出去散散心,还发现了个好玩意儿,值。” 江如许瞟了他一眼,低头咬着点心。 真是唇红齿白、活色生香。白屹东想。 翻译公司的制度很宽松,如果没有接单,翻译员申请后,可以不去坐班。但江如许已经请了一周多的假。她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接触一下工作氛围,免得在懒散和享受中,慢慢退化。 午间休假时,如许抽空去了趟医院——曹英一切良好。 而何嘉还是没来。 下午茶歇时,周畅兴致特别高,以茶作酒,不断和同事们碰杯:“哎,真要谢谢各位。我还以为这回肯定完了,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自个儿辞职了。我觉得部长肯定也早看她不顺眼了,所以才没把这事报上去。有关系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走人?” 有人悄悄用胳膊肘耸了她一下,周畅愣了愣,向如许大大咧咧得一笑:“哎,如许,我不是说你啊。你的翻译水平,大家都看到了,你是有真本事的。不过,我真挺好奇的,你和老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俩认识?也是亲戚?” 旁边人无奈扶额。江如许笑了下,倒是早习惯了她的二百五个性:“行了,别打听了,喝你的茶去。” 看如许面色平静,周畅更来劲了:“真的,如许,我一直觉得你特神秘。你漂亮、温柔、有学问,但你娘家、婆家的人,我从没见过。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你老公,他都不来接你上下班吗?” 如许抿了下嘴唇,看到众人都好奇得望过来,明白这回是避不开了:“我爸妈在大学里工作,平时做学问,很少和人打交道。公婆在机关里。至于,我老公……”她想起白屹东清早油腔滑调的样子,不由微笑:“做生意的,比较忙。” “哇,内有蹊跷啊。”周畅嘻嘻一笑:“什么生意,很赚钱吧?是不是隐形富豪啊?” “你见过哪个富豪太太还在翻译公司上班?小说看多了吧。”耿清晖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如许如释重负得向他点点头:“部长好。” “嗯,你们继续。如许,有个地方,我不太拿得准。你过来看一下。”耿清晖招招手。 “哦,好。”江如许笑着站起来。 两人沿着阳光充裕的长廊,慢慢走向部长办公室。路过会客室的时候,耿清晖突然停住脚:“如许,我就不进去了。总经理的朋友找你。” “找我?什么事?” “别问了,去吧。”耿清晖的神色有些古怪。他走了两步,又转头:“放心,我就在附近。有事叫我。” “啊?哦。”如许不安得拧开门,背对她的人骤然转过身:“四嫂!” “屹名?”江如许皱眉:“你怎么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也难怪她吃惊,向来俊逸阳光的白屹名,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披了衣服的木架子。所有的神采都被抽去,唇下一圈胡茬,憔悴不堪。 白屹名嘴唇抖了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四嫂,嘉嘉没了。求你帮我想想办法。” “谁没了?”如许愣了下:“何嘉?她不是在你那儿?” “原本是在的,可我那天接了老爷子的一个电话,等办完事回来,人就不见了。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讨厌他,包括四哥……嘉嘉那人讲话太直,怕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得罪谁了。要是她自个儿跑的,还好。如果是家里做的,那就完了。” “屹名,你说什么?”如许被弄得完全糊涂了:“你是说,她在你家里就那么凭空不见了?你别激动,坐下好好说。” 白屹名无助得叹了口气:“那天,她突然说要出去买点婴儿用品。我本来想让店铺清场,但她不让,说一直待在山庄里,就想出去看看人。她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个不答应就要闹。我那时正忙着应付我爸交代的事,就嘱咐保镖看着点,自个儿出去了。结果,店里突然断电五分钟,嘉嘉就没了。之前的监控上,也找不到可疑目标。” “那商店附近都找了?都没有?报案没?” 白屹名摇摇头:“没用。让片警找,还不如我自己动关系。可是,如果真是家里人藏的,我的那些关系他们都知道。只要事先打个招呼,就什么都查不到。” “不至于吧。”如许疑惑得看着他:“就算三叔再不喜欢何嘉,也不至于做这种绑人的事吧。他现在都不在z城。” “这和他人在哪儿没关系……”白屹名欲说还休得看着她:“总之,四嫂,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其他人指望不上,只有四哥还有希望。但我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他回了,后来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我知道这事难,所以现在只求他帮忙指条明路。只要一点消息就成,我自个儿会想法子,带人回来。求您了。” “唉,看你说的,好像笃定屹东知道什么似的。你也清楚他的脾气,如果不想说的,谁问都没用。”如许拿出手机:“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和他谈比较好,中间隔个我,更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打电话,你自个儿和他说吧。” 白屹名眼里残存的火苗灭了,颓然得躺回沙发。许久后,重重得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另外找办法吧。” “哎,小六!”如许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很是担心,走到他面前,伸臂拦住:“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别开车了。” “嫂子……”白屹名突然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她的肩膀抽泣个不停。如许僵直着手臂,进退两难,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突然记起,这个有着可爱酒窝和一屁股桃花债的白六,今年也不过23岁。23,真的还只是个大孩子。 没有定性,没有耐心,喜欢漂亮姑娘,和恋人分分合合。 那时候的白屹东呢?她皱眉回想:他居然22岁就结婚,23当爹,25离婚,3年后再婚。现在30岁。 在他那个圈子里,22岁结婚是不可思议的。但白家上下很少谈论这事——沈阡这人,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只是偶尔在电话里,让白屹东闹心一下而已。 白家、白三叔、白屹东……所有貌似熟悉的人,都像被蒙上了一层迷雾,瞬间看不清了。 ☆、第20章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如许心头慢慢攀上凉意:何嘉把她看做白家人,但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家庭。白屹东在曹英这件事上显露出的阴狠、决绝,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如果,真的是白家人扣住了何嘉……如许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别瞎想。 “嫂子,嫂子?”擦干眼泪的白屹名,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吓到你了。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把你扯进这件事。我自己去想办法吧,不打扰你和四哥了。” “没事,屹名。我会尽力问问看。”江如许受不了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道。 “真的?!!哎呦,谢谢您!谢谢嫂子!”白屹名喜笑颜开:“嫂子,您下班后有空没?我哥们店里新进了串珠子,特别衬您的气质,就赏个脸吧。” “谢谢了。但我下班后还有事,再说吧。”如许无奈摇头:这白家兄弟,个顶个的变脸王。只要顺着他们的意思,立刻就多云转晴了。 她原本以为白屹名只是顺口说说,结果到了下班时候,就听周畅一声夸张的尖叫:“哇,那是谁啊!太高大上了!谁这么有艳福啊?” 如许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恨不能把头埋桌底下去。白屹名坐在那辆极度拉风的跑车里,向她挥手。不过区区两个钟头,他已经把自己拾掇得无比鲜亮。让如许不禁怀疑,刚才的可怜相是故意装出来的。 而保安部显然得到了消息,向他很客气得点头、鞠躬。眼看着,白六就要在万众瞩目下走进大楼,如许拎起包,一溜烟得从后门跑出去。然后,咬牙拨通了他的电话:“哎,屹名,我不是已经答应会帮你说的么?你还到公司来干嘛?” 白屹名“呵呵”笑了两声:“那不是……我又想起两条线索,想找您分析一下。我知道嫂子是书香之家出身,特别聪慧。” 书香之家,又不是侦探之家。如许腹诽,也明白这人精是怕她反悔。暗叹一声,只好压低声音:“那你别进来,说个地方,我过来找你。” “那就去……嗯?哥?”白屹名的声音骤然拔高,然后拉远,只听到隐隐约约的一声:“哥,您别误会!” “误会个p,你以为我不知道?” “嘟……”声音被突然切断。江如许握着手机,脑中有片刻的茫然,然后渐渐清醒过来。 白屹东来了?不是说让司机过来接她么? 她快步跑出去,只看到白屹名的车突兀得停在大楼前,然后有个微弱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嫂子。” “你丫闭嘴!”白屹东回身,恶狠狠得踢了脚满脸委屈的弟弟:“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到你嫂子这儿来装可怜,是吧。我以前就和你说过,那女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没了,正好。给我乖乖滚回去做事,少在z城里瞎转悠。还嫌我们白家不够丢人?” “哥,你就想想办法嘛。何嘉怀着我的孩子呢。”白屹名不甘心得叫道:“你也是当爸爸的人,就不能体谅一下。求求你了。” “求谁都没用!”白屹东转身,攥住如许的手,大步往外走:“六,我最后说一回,别再和这女人牵扯不清,小心三叔把你发边疆去!” “哎,哥!”白屹名愣了下,突然大叫一声:“你说清楚点啊,真是我爸干的?” 白屹东冷着脸拉开车门,然后迅速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越野车一声轰鸣,贴着路边就飚了出去。如许被颠得一阵头晕,抓着扶手左摇右摆:“屹东!你慢点啊!!” 白屹东边踩油门,边看反光镜,不为所动得微勾了下嘴角:“哼,还真行。成,有本事,你就跟着!” 最后两个字咬得重而狠戾,就像那再度加速的极品引擎。 “哎!!!”江如许的惊叫还在嘴边,车子已像团被点燃的烈焰,简直要贴地飞起来。 “屹东!!停下,屹东!!”她被晃得头脑空白,只会机械得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快吗?”白屹东看着她仓皇的模样,哈哈大笑:“那宝贝儿,我还可以再快点。” ……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得绕着高速疯跑,如许被颠得差点吐出来。在激烈的急转、加速中,她看见白屹东的嘴边,始终挂着一抹肆意笑意:做风投的,追求刺激,她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 这样折腾了近半个小时,如许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她抓着扶手,用仅存的力气,轻声道:“屹东,你停下,行不行?别开了,我好难受。” 白屹东回头看了眼,终于降低车速,慢慢驶向服务区。如许浑身绵软得倒在他怀里,几乎是被拖了出去。 刚出车门就吐了。白屹东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话音里藏着幸灾乐祸:“看你这身体素质,真得好好练练了。我给你买瓶水啊。” “白屹东,你疯了吗?你要跟谁玩命?”如许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 “是他不要命,何嘉那女的……”话音未落,就听后面吱的一声响,然后一辆绘着火焰的跑车贴着越野车尾停了下来。 “唔……”面色惨白的白屹名捂着肚子,从车上跌跌撞撞得跑下来,抓着树干开始剧烈呕吐。 那味道传过来,熏得如许更是恶心。两人像比赛似的,一前一后,吐得更热闹了。服务区的清洁工拿着笤帚,目瞪口呆。 “大伯,对不起啊。”白屹东把钱递过去:“麻烦您帮忙拿两瓶水,剩下的算我们的赔偿。” “嗯?”清洁工摇摇头,无奈得走了。过了会儿,递过来两杯热茶:“小伙子,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劝你们一句:开车别拼命,闹成这样,多难看啊。” “哦,是。谢谢。”白屹东忍俊不禁得喂了如许两口水,然后把另一杯放到地上:“六,喝点,别吐脱水了。” 白屹名恼怒得瞪着他,刚想骂两句,又恶心得蹲在草丛里。白屹东笑着抱如许坐到车里,晃悠着两条长腿:“怎么着,还真跟我较上劲了。行啊,再跑两圈?” 如许无语,继而愤怒。可惜望来望去,身边都只有几蓬草——她真想砸死这厮! 兄弟俩正僵持着,突然白屹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喂,小萱,到了?嗯,你嫂子在旁边,不过她现在不太方便。呵呵,别胡说。” “啊,萱姐回来了?”白屹名擦了下嘴角,睁大眼睛:“哥,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就缠上她了。我告你,小萱才落飞机,累得很。你要见她,可以,但不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带回来。不然,我真当着全家的面,把你丢出去!” “好,好。”白屹名嘟哝一声,朝白屹东可怜兮兮得皱眉:“四哥,我腿软,拉我一下。” “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如你嫂子呢。”白屹东瞪他一眼,笑了。 ☆、第21章 他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白家男人装模作样的本事一流。等三人下车时,白屹东和白屹名已经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样子。如许的婆婆夏盛芳正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过来,先笑着招呼屹名:“小六,来了。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找女人呢。白屹东心里腹诽,搂着如许的腰,笑吟吟得走过去:“妈,怎么就看到人家儿子,您亲儿子、儿媳在这儿呢。” “臭小子,这也要吃醋?”夏盛芳笑得前仰后合,拉过如许的手,拍了拍:“这小子是越来越没正形了,难为你一直忍着。” 白屹东对着如许微笑:“没办法,忍不了也得忍。这辈子,我是不放了。” “哎……”江如许被他说得脸上燥红,抿着嘴低头进去了。 坐了半个多小时,只听门外滴滴两声喇叭,白屹萱回来了。江如许一抬头就看见身材高挑的姑娘戴着墨镜,拖着个大行李箱,一脸酷样得迈进来。 “妈、哥。啊,亲爱的许许,可想死我了。来,抱抱!”她无比热情得张开手,吹了声口哨。白家的两个男人都笑了,如许则尴尬得看了眼身后:“屹萱,别闹,妈在呢。” “没事,没事。”夏盛芳知道女儿的促狭性子——就喜欢欺负如许面子薄,笑着让人递来湿毛巾。 白屹萱擦完脸,又开始咕咚咕咚得喝酸梅汤,白屹东在旁边直摇头:“稍微喝点得了,冰了好几个钟头,等会儿闹肚子。” “许许,管管你家男人,太啰嗦了。”白屹萱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她张口还想要,如许插话道:“好了,屹萱,妈特意为你下厨,烧了一桌菜呢。等会儿该吃不下了。” “唉……”白屹萱夸张得叹了口气,咧嘴一笑:“好,好,给我的宝贝嫂子一个面子。哥,别再皱眉了,等会儿皱纹又多两根,可就不帅了。” 白屹东闻言一笑。上菜的时候,他趁大家没注意,凑近如许的耳边轻声道:“还好今天带你过来了。也就是你镇得住小萱,她拗起来,真头疼。” 还不是你们宠的?江如许微微一笑:算了,这大约就是人和人的缘分。个性桀骜、特立独行的白屹萱,和脾气温婉、寡言内向的自己,在初中偶然遇到过几回,居然对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那时,谁都没在意。直到林丛去世,她带着悲伤和可笑的一点希翼回到z城,在鸽哨响起的街头,突然又遇到了那个比自己低两届的长腿姑娘。 “江如许?”她的声音里,也像带着午后的阳光:“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屹萱!那个在过道里,一脚踹飞仨椅子的。” 如许攥着筷子,微笑:单纯、热情的姑娘,总能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她回过神,却突然听到桌上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 “哎,哥,你要努把力啊。我一直等着再吃一回红鸡蛋呢。”白屹萱说。 “想吃鸡蛋啊,有。这儿——蛋羹、蛋片……还要什么,让吴妈煮。” “哎,哥,你别岔开话题。你和嫂子都结婚两年多了,是该有个孩子了。我知道你惦记小南,但他毕竟在国外,飞来飞去的,多不方便啊。还是自己再养个,每天看着,赚钱也有动力啊。”白屹萱抿嘴笑道。 “就是。”夏盛芳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东子,你看如许脾气这么好,生出的孩子肯定比小南乖。以前你说忙事业,暂时不想考虑,现在都过30了,如许也28了。早点生,对她的身体也好啊。” “小南也乖,只是他妈妈不懂教育。您也真是的,天天盼小萱回来,现在人来了,倒不问了。您看她瘦的,肯定又挑食了。”白屹东夹了一筷子菜到白屹萱碗里:“多吃点,特意为你做的。” “哥……” “吃。” 夏盛芳看儿子说得滴水不漏,又把火力集中在江如许身上:“不跟你说了。哎,如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管这臭小子,说实话。” “我?”江如许为难得看了眼白屹东。他眼角含笑,像是也关注着她的回答。她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妈,其实我暂时也不想要。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真的?那要几年啊。东子35岁前,能有么?”夏盛芳很是失望,狐疑得瞟了眼白屹东,后者大笑起来:“妈,您当这是种花呢。几个月出苗、几年抽芽,能算得这么准吗?” “大致范围总有吧,除非……”夏盛芳停住话头,看了眼如许。 “哎,妈,这菜味儿太好了,我在外头都吃不到。这汤头,您到底怎么调的?透露点吧?”白屹东笑起来。 夏盛芳一愣,继而笑着为儿子解说起来。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得扫在如许身上,意味深长。 如许很不自在,却也只能一直低着头,小口吃饭。 突然腿上发痒,有只温暖的手覆上来,隔着裙子,摩挲了两下。这动作瞧在众人眼里,自然是*,但如许却清楚,那是白屹东在安慰她。 他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桌上奇异得安静了片刻,又开始若无其事得谈事。白家两兄弟都在生意场上滚惯了,一口的俏皮话逗得屋里笑声不断。 饭后,白屹萱和母亲聊天,他陪着说了两句,就出来找如许。最后发现,她独自站在庭院里。 他看到渐起的夜色,包裹住如许窈窕的身形,静谧得仿佛要与风融为一体。 这就是江如许——纯净、内敛,带着些许学究般的小天真。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气质独特、过目难忘。 白屹东安静站着,仿佛欣赏着一幅水墨丹青。直到如许突然转头,才快步走上去,抱住了,在她颈间落下轻吻:“如许,刚才谢谢你。” “没事,这是我答应你的。”如许眼波平静得看着他:“当年你向我求婚,就说过:要等小南再大点,再考虑孩子的事。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放心。” “就像你答应过,替林丛照顾他妈?你受那么多委屈,也只是为了兑现承诺而已?”白屹东面色淡淡。 如许呼吸一滞,没有回答。 “可是,如许,我刚才很矛盾。”白屹东咬了两下她的耳垂:“如果你告诉妈,说你想要……虽然违背了约定,但我可能会更高兴。难道你真没想过要一个宝宝?一点儿没想过?” 如许失笑,伸手抚着他浓密的头发,任他轻轻浅浅得吻。她知道,白屹东其实并不想听她的回答。他只是偶尔理智上松了个口子,所以说了傻话。 决定权从来不在她手上。 ☆、第22章 太疼了疼到了骨子里 好在这别扭的沉默,突然被身后的清咳声打破。江如许收回手:“屹名?你不是走了?” “嗯。但我开到半路,还是想和四哥再谈谈。嫂子,您能不能回避一下?”白屹名的半边身子隐在树荫下,晦暗不明。 “回去,再磨也没用。”白屹东的声音里散发着寒气,一把拉住江如许的手腕:“别理他,我们走。” “四哥!”白屹名咬牙叫了声:“就五分钟。成与不成,我以后都不会再烦您了。行么?” “屹东,就给他个机会吧。”如许不忍地拉住他。 白屹东皱眉,突然嗤笑一声,放开手:“得,你俩倒是达成同盟了。我想你怎么不陪小萱聊天,一个人出来,敢情是在这儿候着我。好,这事等会儿再算。小六,我就给你五分钟,超过一秒,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谢谢哥,谢谢嫂子。”白屹名低声叫道。 江如许抿着唇,没有争辩。她知道白屹东正在气头上,越争只会越麻烦。这是她相处两年半的经验。 她沿着小径,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月亮已上柳梢,耳边隐隐虫鸣,,一阵一阵的。 五分钟很快过去,她耐心等着,又是五分钟、十分钟…… 如许觉得不对劲,开始往回走,突然听到白屹名如同野兽般嘶吼了一声:“你胡说,我不相信!嘉嘉不会算计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白屹东的声音讥诮、冷漠:“你都和她分开多久了,她突然说怀了你的孩子,你就信?你确定她真是从老家逃出来的?现在,她失踪了,挑得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小六,难道你真的从没怀疑过她?也许这就是她设的一个局呢?也许这个女人,从回z城开始,就想报复你呢?” 白屹名的身体剧烈颤抖,过了许久,才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对,我没怀疑过她,就像你不怀疑沈阡一样。” “你说什么?!” 白屹东立刻沉下脸。 可惜白屹名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人,或者说,此刻,他也顾不得看堂哥的脸色了。他甚至还故意挺直了脊背,好显得更理直气壮:“哥,沈阡不声不响得和人出去,事一败露,就说怀了你的孩子,你那时为什么就信了?连亲子鉴定都不做,反而瞒着家里,立刻向她求婚?你当时翻来覆去说的,不也是这么一句话吗——你相信她,你知道她是清白的!都到那地步了,你还要为她说话,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怀疑嘉嘉?难道就因为你自己上过当,就要把罪名安到别人头上吗?哥,你不能这样!” “白屹名,你知道什么?你他妈闭嘴!”白屹东气得七窍生烟,吼出来的声音都歇斯底里:“你敢再说一句……再说一句试试?!” “说就说!你娶嫂子,还不是因为……” 突然,白屹名张口结舌,响亮的质问瞬间变成了惊恐:“哥,哥你怎么了?哥!” 江如许急忙跑出去,看见白屹东已经抓着胸口,跪到了地上。他剧烈得大声咳嗽着,额上冒出大片冷汗。那双平日里光芒慑人的眼,痛苦得眯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像要随时栽到地上去。 “屹东,屹东你放松点。屹东!”如许慌忙抱住他,支撑他坐平,一遍遍帮他拍着背。眼角余光暼到傻了的白屹名,气得大叫:“哎,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你哥发哮喘了!快点儿!” “啊……我……我这就去!!”白屹名张口结舌地看着,突然浑身一抖,像被人突然猛敲了一般惊跳起来。然后,拼了命得往前跑。 听着白屹东痛苦的咳嗽、喘气,如许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她真后悔,没有提醒他,把车里的急救药带过来。 那么小的一瓶喷剂,不论放哪儿,都很方便啊。 “屹东,屹东,你坚持一下,大夫很快来了。”如许拍了一阵,又帮他揉胸口:“没事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儿啊。” 干嘛用这种哄小孩的口气啊……白屹东想笑,但喉头只是嘶嘶作响,什么都说不出来。如许的脸越来越模糊,连声音都远了。只有她近在咫尺的体温,像黑夜中的莹莹火光,微弱却持久。 白屹东努力张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人事不省。 “小六,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东子说什么了?他已经一年多没发了,我们都以为治愈了,怎么今天又这样?你也听见大夫说的,除了身体疲劳外,最主要是因为情绪刺激。你好端端的和他争什么?他怎么你了?”卧房里,夏盛芳怒视着低头不语的白屹名:“成啊,装哑巴。那如许,你说,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走开了。”如许低头看着昏睡的白屹东。 “哎,你……” “好了,妈,别吵了,让哥安静会儿,一切等他醒来后再说吧。哥的脾气,您也知道,如果他真想说,会跟你说的,您不用急。”白屹萱伸手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对如许点点头:“那……许许,这儿就麻烦你了。等哥醒来后,让他马上服药,连服三天。他就是爱逞强,每回好点了,都不肯吃。还有,最近绝对不能再喝酒了,一滴都不能碰。如果你劝不住,还有我和妈呢,不能让他往死里折腾。” “好,我记住了。”如许应道。 “唉,这叫什么事。”夏盛芳心有不甘得瞪了白屹名一眼:“得了,你也别守在这儿了。等会儿东子醒过来,又被你气过去。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 “嗯……好。” 白屹名可怜兮兮得点点头:“那……伯母、嫂子、萱姐,过两天,我再来看四哥。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对不起啊。” 如许垂下眼睫,轻叹一声。 白屹东的脸色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呼吸也平顺,只有眉头依旧蹙着。她情不自禁得伸手,在他眉心轻揉,听到他无意识得喟叹一声,像是很舒服。 此情此景,饶是憋了一肚子无名火的夏盛芳,也不禁动容。她难看的脸色逐渐缓下来,嘱咐了如许几句,就和白屹萱一起出去了。 快到门口时,白屹萱悄悄回头,向如许歉意得笑了笑。如许愣了下,也报以微笑。 “哎,傻乐什么呢?看我病了,就这么开心?”有人缓慢得轻声道。 如许一惊:“屹东,你醒了?等下,我去拿药。” “不急。”白屹东眨了下眼睛:“除非你告诉我,你在乐什么。” “没什么。”如许无奈得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早醒了?全听见了?” “嗯,醒了会儿。因为实在太吵,只好继续装睡。”白屹东戏谑得一笑:“现在,我总算踏实了——原来,我真是妈的亲儿子。” “是,是,她为了你,都要和小六拼命了。”如许哧了一声,给他又揉了两下胸口:“还难受吗?能呼吸吗?” “不能呼吸,就完了。”白屹东捉住她的手,逐渐收了嬉笑:“如许,问你件事。刚才……” “没有!”如许脱口而出。 “什么没有?”白屹东面色平静。 如许心头急跳,支吾了两声,才结结巴巴得说:“就是……那个……嗯……我没和小六串通,我不知道他要来。” “哦。”白屹东顿了下,嘴角慢慢浮上笑意:“那……如许,扶我起来,我想抱抱你。” “啊?” 白屹东低笑出声,索性伸出两只手臂,摇了摇:“要不,你抱我?我看你刚才搂着我,挺有劲的。我都想叫你松开点。” 松开,你就扑地上了。如许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妥协得扶他靠在了床背上。她还没完全坐直,已经被他一把拉到怀里。 炽热的呼吸铺面而来,如许推了两下,突然听到他低声说:“如许,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如果你愿意,我俩还可以像过去一样。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彻底相信我,别再对我撒谎。就像林丛的事,如果你主动告诉我,我虽然也会生气,但总比自己查验好得多。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那墓碑,想做什么?呵呵,我想把你的名字抠下来——爱妻,江如许。你是他老婆,那我是什么?如许,我是什么?” “对不起,屹东……”如许低声轻喃:“对不起。” “算了。”白屹东皱眉叹了口气,轻吻着她的发:“毕竟,你并没有真正嫁过他。你对我说,会努力慢慢放下,这话我信。做生意越久,我就越难全心全意得相信一个人,但我相信你。如许,我真的相信你。” 如许浑身一震,几乎要惊叫出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到白屹东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睛。那眼里泛着隐隐波澜,似要把她彻底吞没。 但她来不及细想,白屹东已伸手扣住她的下颌,猛烈得吻下来。这个吻粗暴、绵长,仿佛带着火焰,从她的喉咙直直得烧进去。 她确实听到了。白屹东听到内心深处翻涌的暴虐声音。 平生最大的耻辱,就那么当着她的面,被活生生撕开。 太疼了,疼到了骨子里。 ☆、第23章 是不是胡说您自个儿清楚 这一夜,江如许听到白屹东烦躁得翻身。她以为他又不舒服了,开灯问了两次,都被挥手制止:“没事,我在想那件融资案。你睡吧。” “大夫叫你好好休息一阵的。” “他说话就是夸张。别担心,我明天会按时吃药。你等我电话。” “可是……” “好了,我困了,睡吧。” 夜色中,身边的白屹东终于平静下来。虫鸣从四面八方涌进屋子,一声声,仿佛要叫进入如许的心里去。 “说就说!你娶嫂子,还不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如许怔怔得想,继而又苦笑:他们这对夫妻真有意思。白屹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嫁,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娶?一来一去,都是糊涂账,却偏偏缠在一起。 你说相信我,可现在就连我都不信自己了。 清早,江如许被满脸焦急的白屹萱叫醒:“嫂子,嫂子快起来。哥又和老爷子吵起来了。” “什么,爸回来了?什么时候?”如许吃惊得往身边一看:果然空荡荡的,白屹东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就昨晚,10点钟的样子,那时你俩应该都睡了。我在房里上网,突然看到老爷子气冲冲得走进门,嚷着说要找哥算账,我和妈劝了好久,才拦住。”屹萱担忧地回答:“也不知道哥又干了什么,把爸气成那样。这不,清早就非逼着妈,把哥诓出来,堵在书房里骂呢。可怜他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唉,真是。”如许无奈得习着拖鞋,被白屹萱拽着往外赶:“我记得妈说过,起码还要再待一周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不知道。”屹萱皱眉:“该不是和哥有关吧。” 如许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白屹东的父亲白竞先是某大型国企的负责人。最近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出了恶*故,领导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反而用手段干预舆论,最终导致受害者群体上访。 曝光后,为了迅速平息影响,老爷子亲自赶赴现场,配合调查工作,并一一登门慰问、道歉。 这半个月来,白竞先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在电话里,老爷子的声音依然健朗、从容,但私底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现在,他竟不顾那边的收尾工作,提前回来了。可见白屹东这回是闹大了。 果不其然,等如许赶到书房一看,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碗瓢碎片,书架倒了,椅子飞到了墙边。白屹东的额头鼓了个包,面无表情得站着。对面的白竞先则手按着桌台,脸色青紫、身体颤抖。 看得出,老爷子动了真怒。连一向袒护儿子的夏盛芳,都无奈地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砰”得一声巨响,吓了如许一跳。白竞先狠狠得拍着桌子,怒吼道:“小混蛋,到现在你还敢糊弄我!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您敢,您老有什么不敢的。”白屹东冷笑一声,语调讥诮:“我是您儿子,命都是您和妈给的,现在您想要回去,我一声不吭。不过,爸,容我说一句:您也别听风就是雨。他们也就是这么一说,要真有证据,不用您亲自轮家伙教训,人家早把我提过去了。我和那些人也就是个点头交情,生意来往都在明面上,没一点出格的,您尽管放心。”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听你的话音,合着还是我冤枉你了?!你怎么就这么寸,刚好和你有来往的,都上了调查名单?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干了什么?什么人不好结交,偏去碰些歪门邪道的,我们白家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白竞先越说越气,恨得举起手,又要一巴掌扇过去,被夏盛芳眼疾手快得抓住:“哎,老白,老白你消消火。东子都说了,和那些人没关系,你就信他一回。既然现在他们只是向你透个风,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就当给自个儿放个假,提前回来陪陪闺女吧。” “哈,放假?!你当我是这小子呢,没脸没皮的!白屹东,当初你出去办公司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大志气,结果捣鼓来捣鼓去,就弄出这么个烂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怎么胡闹的,你……” 白竞先愤怒得瞟了如许一眼,终究还是把下一句话强咽了下去:“你今儿个就把跟这些人的来往,一件件交代清楚,不然哪儿都别去!!饭也别吃了,饿死拉倒!” 白屹东的脸原本绷得紧紧的,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着,您也要学裴伯伯关我禁闭啊?现在是网络时代,您就是硬关着我,我想办点啥,还是一样。再说,您安□□我公司里的人多能干啊,别说违法乱纪了,就是我随地扔一垃圾,他们都能立马报告给您吧。就他们这么紧迫盯着,都没瞧出什么来,调查组眼望全国,能发现我的错?别唬人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白屹东你……你还狡辩!!”白竞先气得青筋爆裂,一把推开老伴,抬脚就要狠命踢过去:“今儿我就打死你!打死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羞耻?白屹东的眸光一冷,继而满不在乎得向后退了一步:“行啊,您打死我吧。打死我,您的那些事儿,也就少个人知道了。多好。” “什么?!”白竞先一愣,继而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你还胡说八道!” “好了,东子,够了!” 夏盛芳脸色苍白得拽住白竞先的胳膊,同时一个劲得对他努嘴:“别再说了,出去!快出去!” “是不是胡说,您自个儿清楚!”白屹东冷冷得盯着父亲:“恕我说句不敬的话——您老这把年纪了,还是悠着点。省得哪天被人扯出来,大家难看。” “你……!!”白竞先暴跳如雷,眼看就要挣开手,冲过来。白屹萱几步上去,拦在他面前,一个劲得陪笑脸。 看夏盛芳都快急哭了,白屹东心里一刺,恨恨得咬牙转身,一把攥住了如许的手。“我们走。” “哎?”如许愣了下:他的手冰冷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狠戾。还没等她回过神,已经被他一路拖出门,背后不断传来白竞先愤怒的吼声。 “屹东,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我们要到哪儿去?”如许惊讶得望着他。 “别问。” “屹东!” “我叫你别问!!”白屹东冷厉得给她扣好安全带,啪得一声摔上门:“坐好!” 如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的少爷毛病又犯了。她只能尽量贴着座椅,闭紧眼睛。 这一路上,险象环生。毕竟所处闹市,再好的车也跑不开。白屹东在鸣了无数次喇叭,擦了一辆轿车,又差点和公交追尾后,终于慢了下来。 车子停在了公园边。如许缓缓垂下发抖的手,望着他喘气。 而白屹东眼望前方,状似无意得拨弄着垂下来的平安结:“如许,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怕?特不讲理?” “对,我觉得你神经了!”如许瞪他,片刻后又补充:“不是刚才,这段日子,你一直这样。发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别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算爸真冤枉了你,你也不能这么硬顶啊。好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呵呵,对,都是一家人。”白屹东讥诮得扬了下眉,伸出手指,弹得结上的玉 “叮”的一声响:“但如许,我的家和你的家不一样,甚至……连我都可能不是你想的样子。”他的声音平静冷酷:“如果以后,这样的冲突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你会怎么做?会想离开吗?” 如许心里一颤,转过头,定定得看着他。白屹东的声调没有变化,但眼睫微微下垂,嘴角紧绷。 她想了想,低声回答:“屹东,说实话,长辈的事我管不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也可以慢慢看。但如果你也觉得刚才那样不好,那就不能尽力改一改吗?哪怕只改一点,也是好的。” 白屹东沉默。不远处,有大妈推着餐车缓缓前行,孩子背着包蹦蹦跳跳,还有年轻恋人拉着手,从一对拉着胡琴的老人身边走过。又单纯又美好。 而他的单纯到哪儿去了?或许在13岁时,就被全部摧毁了。然后,愈演愈烈,直至堕入深渊。 “白四,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会再来求你第二次!你就等着后悔吧!” “对,是我干的。但也是你逼的!是你先羞辱了我!” “你别碰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怀孕了,你的。” …… 白屹东无声得笑了下,声音黯哑、悲哀:“好,我试试吧。” 虽然白屹东照江如许的意思,把车停在了一条街外,但这也阻挡不了好奇的同事们。一进部门,她就被周畅拉到一边,大家一通狂轰滥炸,就想问出昨天那帅哥的来历。 至于“半道劫人”的白屹东,由于身手太快,只留给群众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好在耿清晖部长终于出现。他对江如许招招手:“你来,刚接了个大案子。” “哇,部长偏心。有什么好活,都给如许,我也要去。”有人装模作样得叫起来。 耿清晖微微一笑:“成,等你每天能翻到6000字吧。” ☆、第24章 就是想记住你的样子方便以后报复 “部长,是急活吗?”如许问:“如果不急,也叫上她吧。她最近进步挺大的。” “不行,必须是你。她还不到这个水平。”耿清晖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说:“其实,我都不确定,你能不能被客户选上。” 一刻钟后,江如许明白了这项新任务——博图翻译的大股东何总,在另一家着名的传媒集团——端阳国际也有股份。最近,端阳准备发行旗下某高端杂志的海外版,但做的版面总不能达到效果。更糟的是,可能是压力太大,三位负责翻译、校对的编辑突然辞职,打了主编一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预期的发布时间越来越近,主编急了,只能求到了何总这里,希望能选几个菁英过去,临时救急。 当然,她不会把希望都集中在博图一家。同时参加面试的,还有业内的几家知名公司。被选用的团队将进驻杂志社一个月,与原有团队一起负责文稿翻译、网站邮件回复及相关客户的接待、咨询。 “一个月?”如许微微皱眉:“部长,最近我有点事,可能不能连续工作。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哦?”耿清晖看了她一眼:“和白先生有关吗?” 你怎么知道?如许差点叫出来,转念一想,猜到他说的八成是白屹名。这家伙真够行的,她努力低调了两年多,被他一朝毁尽。 如许含含糊糊得答了句:“哦,不是,是家里有事。” “如许,也许是我多事。”耿清晖看了眼紧闭的百叶窗,面色凝重:“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如果哪天我决定跳槽,也会想带你一块儿走。可你现在和白家搅在一起,我很担心。那些人都不好惹。” “部长?”如许惊讶得张大了嘴:“您要跳槽?不是说上面要升您做副总吗?还有白家,您和他们有过节?” “不是我和他们有过节。”耿清晖欲言又止得看着她:“如许,我也有那个圈里的朋友,他们告诉我白家是怎么起来的。那就是群狼。” “啊?”如许一愣,听耿清晖叹了口气:“总之,不管白家人为什么找你,你都要存个心眼。以后,尽量避免和他们打交道。我跳槽的事还没定,只是先和你打个招呼,你可以慢慢想,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目前的工作上。这案子,如果做得好,对你将来会有很大帮助。” 难道耿部长想带自己跳到媒体单位?如许暗想。虽然她对升迁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能被上司这样信任,还是挺感动的。 她点头微笑:“好,部长,那我去准备一下。” “啊,端阳国际!”面对高耸的大厦,师妹方念感慨连天:“能在cbd核心工作,太荣耀了!只是这包子太大,咬上十口,还离馅儿万里呢。哎,师姐,你听到我说话没?你看什么呢?” 江如许怔了下,收回游离的目光:“没什么。” 方念顺着她的眼神,望了望:“哦,意翔基金啊。那也是家上市公司,不过不好混,淘汰率特高。我同学进了半年,身边的同事就换了一半。但能留下来的,待遇都不错,年年翻番。” 半年换一半?那还算好的,要知道,他连衬衣都不重样。如许暗笑着看了眼腕表。 等待区里,已经密密麻麻坐了一圈人。彼此都是同行,有些还在一个公司里共事过,不一会儿,耿清晖就被熟人叫去,笑嘻嘻地低声寒暄。 离预定的时间,还有15分钟。如许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从后门出去,找了个僻静处给白屹东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准时接起:“喂,如许?” 那声音平静、亲切,倒让江如许顿时哽住,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白屹东调笑道:“想我了?” “你……药吃了吧?”她的脸上微微发烧,声音也干巴巴的。 “哦,吃了。”他顿了顿,低声笑起来:“真巧,我刚才也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听到你的声音,又忽然想看你了。打开视频通话吧。” “我在外面,马上要面试了。”如许对他的人来疯很无语:“你先忙,我挂了。” “如许。”白屹东嘻嘻一笑:“给点面子,我正在努力做一个好老公。” “哼。”如许吐了口气:“你……” “请问……能不能帮我个忙?”一个犹豫的声音打断了她。 “什么?”如许诧异地挂了电话,转过身。 “是这样的,我……”那人刚张开口,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喝:“哎,等一下!!” 男人慌忙向那个方向看了眼,尴尬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小姐,那是我朋友。但我现在不想见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回了他?嗯……就说我从旁门走了。” “啊,但是……”江如许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已经慌不择路地蹿进旁边的储物间,“砰”的一声关了门。 我还要面试……她无语得看着他的背影,听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 来的是个极高的男人,长相清俊,穿着优雅、得体。只是头顶几撮茂盛的卷发,平添了几份孩子气。 “小姐,请问……”男人用力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比我矮一头。穿米色衬衣,长得……长得……”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词句:“很亲切。” 如许差点没笑出来。 其实,刚才匆忙之间,她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所谓亲切,应该就指那种大众脸吧。 男人看她忍俊不禁的样子,尴尬得清咳一声:“嗯……小姐,这事很重要。请您务必想清楚。拜托了。” “嗯,这……”江如许沉吟了一下,不自觉地瞟了门一眼。男人敏锐得察觉到,立刻不动声色地望过去。 “是这儿吗?”他用气声问。 如许抿唇不答。 “谢谢您。”他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拧门锁,突然手机响了。男人疑惑得接起来,听了会儿,忽然大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把东西送过来,半小时后见。” 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憋笑转身,在门上重重敲了两下:“阿寻,说好了,可千万别再变卦了。” “咚”的一声,门上被砸了下。男人忍俊不禁地向如许点点头:“小姐,谢谢你。趁他还没出来,你快去面试吧。省得白跑一趟。” “什么意思?”如许茫然。 “就是……”男人微笑:“呵呵,他有点小心眼。” “咚咚!”门上又被重重砸了两下。男人捧腹大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难为人家,我走了。” “哎……”如许被闹得莫名其妙。等那人走远了,门内突然又是一阵巨响。乒里乓啦的,很是夸张。接着,有个男人狼狈得说道:“小姐,请你过来一下,帮个忙。” …… 江如许无奈地帮男人抬开压住他的文件架。男人一边揉背,一边小声埋怨:“唉,小姐,你可真够老实的。” “我又没答应你帮忙说谎。再说,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如许撇嘴。 “哼!”男人冷笑,忽然把脸凑近。那淡长的眉、挺直的鼻梁及愠怒的眼睛,就突兀得放在如许面前。如许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男人撇撇嘴:“我就是想记住你的样子,方便以后报复。” 如许无语得向旁边闪了下,男人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伸手去拦。 只听“咚”得一声,他的膝盖结结实实得撞在了低矮的桌脚上,痛得龇牙咧嘴。 这家伙到底在闹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耿清晖的叫声。 如许彻底放弃了和这男人沟通的想法,摇摇头,转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男人突然“哎”了一声,降低了声音:“你……回来。请扶我一下,我眼镜没戴,看不清……” 如许狐疑得看着他:男人的眼神清澈、明净,并不像有什么视力疾患的样子。 她正犹豫着,男人补充道:“真的。我那朋友就是回去拿眼镜了。不然,我怎么会被文件架压住?别介意,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能……扶我出去吗?” 那声音柔软温和,像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如许怔怔得看着他,脑中闪过片刻的空白,然后不自觉得伸出手,扶着他往门外走。 刚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碰上了循声而来的耿清晖。 “如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这位是……?”耿清晖皱眉。 “哦,对不起,部长。”如许愣了会儿,犹豫得转头看了下男人:“这位先生不小心撞到了腿,我扶他坐下,很快就好。” “如许,你没事吧,你好像脸色不太对。”耿清晖担心得问。 而如许充耳不闻,只是吃力得把男人架到了沙发边。 男人对如许感激地笑了笑,面色自然地和耿清晖打了招呼。耿清晖礼貌得点点头,带着如许离开了。 如许走了几步,心中一凛,仿佛有什么念头瞬间从脑中滑过。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年轻男人依旧定定得坐在沙发上,右手轻扣着左手背,无奈又无聊的样子。 那的确是副平常相貌,和白屹东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却有股特别的气质蕴含其中,难以形容。 忽然,他转过头,迎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很淡很暖。 ☆、第25章 他喜欢她只依赖着自己 主编本就属意博图,碍于本次招聘众人瞩目,只好按流程,规规矩矩地走。 一轮面试下来,副主编和人事部都对博图的表现非常满意,当场通知他们参加后天的二试。 “后天?也太赶了吧。”如许不解。 “能不赶么,下月中旬就要发行了。到现在,还没组好合适的团队。”耿清晖摇头笑道:“不过,我也挺佩服这个杂志社。听说最新的一期旅游杂志都上机器印刷了,硬被总编叫停,就为了其中某地方的用词。英文版是海外发行的重头戏,更不可能随便。” “唉,太不容易了。”众人感叹:“这总编大人听着就难缠,希望后天别碰到。” “难说,她是业内出了名的亲力亲为。”耿清晖会意一笑,继而顿住:“如许?” “哦,部长。”江如许把眼神从空荡的沙发上转回来:“没事,你们继续。” “如许,你最近看着很不对劲啊。昨天被俩帅哥拉走,今早又无精打采的。看这眼圈黑的,是不是…嗯……劳累过度了?”同事们互看一眼,坏笑起来。 耿清晖屏不住,也笑了。他知道下属们没什么恶意,纯粹是拿好脾气的如许打趣。笑了两声,状似威严地沉下脸:“行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回去做功课,除了这本杂志外,其他系列也去看看。别在最后关头,给我涮下来。” “是,老大!!”众人齐齐敬礼,笑作一团。 “哎,都几点了,还不睡?明儿我还有会呢。”当晚,白屹东靠在床上,不耐烦得叫了声。 江如许在书桌前抬头,疲惫得揉了下眼睛:“那你睡吧,我去书房看。如果不舒服,叫我啊。” “难得,你还知道我是病人。”白屹东无奈地爬起来,从背后轻轻圈住她:“什么玩意儿啊,看了一整晚?咦,财经?你接的新任务?” “不是,就是随手翻翻。”如许安静得看着他,两道长睫微微发颤:“明天部长可能会问,其他类别翻下来都没问题。只有财经类,我不太有信心。虽然相应的词库都准备好了,但我还是希望能真正掌握全文的意思。这样才能翻得更准确、精致。” “哦,你这丫头还挺有追求的。”白屹东顿时来了兴致,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这儿不懂?” “嗯,这句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白屹东笑了笑,把头枕在她的肩上,慢条斯理得解释起来。他说得很细致,偶尔还画幅简图说明。如许聚精会神地听,不时得发问、点头。 未拉紧的窗帘,泄出外面的浅淡星光。白屹东解释到最后一个段落,看着近在咫尺、如月色般皎洁的脸,不禁心痒,凑到她耳边轻轻啃噬:“宝贝,差不多了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来一块儿问,好不好?我保证,尽心竭力、服务周到。” “哎,别闹。”如许白了他一眼,偏头躲开:“真不行,还有好几本呢。我还是去书房看吧。” “去什么书房!!”白屹东懒得再装,一把把她抱到怀里,就往上拖。如许脸红心跳地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杂志,渐渐松了。 “啪”的一声,杂志落到地上,如许同时被扔到床垫上。白屹东强健的手臂顿时攀上来,眼光咄咄,呼吸急促。 眼见他的吻越来越炽热、织密。如许的脑中突然一闪,僵住身体,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有点眼熟!” “什么啊?”白屹东兴头上被打断,气得不行。他撑起手臂,居高临下得瞪着她:“哎,江如许,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什么了不起的事?也不怕把我吓出病来。” “不是,我……”如许不好意思得咬唇:“算了,没事。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真够行的。”白屹东气得胸口发闷,一个翻身恨恨躺下,不理她了。 如许提心吊胆地等了会儿,不见他发作,渐渐放心。她想起身去看,又怕白屹东其实没睡熟,再一下勾起他的心火来。 她默然睁开眼,转头看向地上的杂志。封面微微拱起,在黑暗里显出模糊的轮廓。 “谢宾,端阳的副总。”她轻声念着:“那么,阿寻是……” “是什么?”身边人突然一个翻身,手臂重重得扣住她。如许吃了一惊,用力扭了下身体:“哎,白屹东,你又干嘛?” “没什么,就是听你嘀嘀咕咕的,挺好奇。”白屹东微抬起头,一双眼里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如许,你又在偷偷念叨什么了,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没,你听错了。”如许心虚地闭上眼,竭力忽略他的存在。 片刻后,耳边一声嗤笑,然后,紧扣的手臂慢慢松开,改为虚虚抱住。这若远若近的距离让如许很不自在,她尝试着向旁边挪了挪,那手便立即在腰间轻拍了两下,然后继续环着。 等她终于渐渐适应,脑中开始迷糊,手又开始不安分得上下抚摸。如此几回,如许终于投降,转身一头埋进他怀里。 “屹东。”她睡眼惺忪得在他怀里轻轻拱了下:“别闹,真困了……啊……” 熟悉的气息,让彼此的身心都为之一松。白屹东终于满意,轻哼了声,在如许额头深深一吻。 他喜欢她只依赖着自己,心无旁骛,没有距离。 第二天的讨论和模拟面试都进行得很顺利,大家信心倍增,觉得一定能拿下这单子。到了约定之日,众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唯有江如许清爽依旧,只在颈间戴了根细银链子。 总编萧贺在一片花枝招展中,一眼就看到了如许。她眯着眼,不动声色得向后靠了靠,主编会意,开始一一发问。 前两个问题还算常规,但越到后面,越是刁钻。如许攥着的手心里,渐渐出了一层薄汗。 “嗯,口试已经全部结束。请大家在外面耐心等待,等会儿被叫到号的,将进行最后一轮笔试。谢谢各位参与。”服务人员微笑着指引人们到旁边的房间等候。 如许垂下眼睑,脑中飞快得略过各种资料——翻译,不仅涉及到语法、词汇,还是文化、涵养的体现。通过连续两晚的恶补,她对这本杂志的主旨、行文、乃至配图风格,都有了一定了解。尤其是萧贺的那几篇卷首语,她都在心里默默得翻成英文,然后又用中文翻回来。 用白屹东的话说,她已经彻底“魔怔”了。 因为她知道,整个部门在这案子上倾注了多少心血。虽然最后,她未必能胜任连续一月的紧张工作,但也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拖了集体后腿。 “6、11、24、30、45。”服务人员站在门口,轻喊了一声。 如许抬起眼,疑惑得望了望,耿清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祝贺你们,如许、方念!我们是唯一一家同时有两人进笔试的!加油!!” “哇,这么幸运啊!”方念高兴得一蹦三丈高,拉住如许的手,一个劲得摇。 如许对她笑了笑,沉稳地走进了方才的面试场。巨大的环形桌上,分散放着五台笔记本,打开的文档足有八页。 “请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萧贺双手交叠,气质典雅地站着,端庄而美丽。 众人扫了眼题目,顿时哗然:每一页都涉及了不同领域,涵盖的专业词汇数以百计,且文风要求各不相同。别说笔译,就是同声传译,一个半小时内也很难完成。 “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萧贺微微一笑:“但是对不起,我们编辑部的要求就是如此。实在无法胜任的,请立刻提出,我仍然会留下你们的资料,当作备选。” “嗯,江小姐?”她的眼神一顿,略诧异得看向左边:“您没问题吗?” “没有。”如许简短得回答:“请问总编,现在可以开始吗?” “可以。”萧贺含笑点头:“手提上安装了所有主流的翻译软件,各位可以各取所需。但请注意,文稿一旦提交,就不能再修改。现在,开始!”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接着,陆续响起键盘的敲击声。萧贺走到隔壁,通过相连的系统,饶有兴致地观看各人的进度。 片刻后,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怎么,我在,你还不放心?”萧贺懒得起身,用手点了点液晶屏:“不错,口语、笔译都很流利,最难得是有股优雅的书卷气。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谢宾介绍的?” 男人笑了:“不是,是我路上捡的。” 萧贺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得笑了下:“阿寻,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爱怎么玩,我不管,别耽误了老爷子的正经事。” “放心吧,我还没活够呢。”司马寻笑着抬了下眼镜,从系统里单独切换出江如许的回答——国际最新型的机器,以近乎同步的速度,把如许的每个字都打在了硕大的屏幕上。 ☆、第26章 一定有哪里不对 那些字像有生命般,匀速而流畅地跳动。看得出,如许翻译得很顺手,句子间最多停顿五、六秒,又顺畅得延续下去。 司马寻专注得看了会儿,突然嘴角含笑得把光标移到左边的一个键上。萧贺不由得惊叫:“哎,别碰!你一按,所有记录都没了!” “对,我知道。”司马寻玩味一笑:“贺总编,你说,如果江小姐辛辛苦苦翻出来的东西,被我一键清空,她会不会哭啊?真想看看。” 萧贺皱眉,知道他的恶趣味又发作了:“我怎么知道?” “嗯……这回算了。”他轻轻放开手,望着左上方的翻译者姓名,语调温柔:“将来总有机会的。” “她是谁?” “什么?” “我问江如许是谁,让你这样煞费苦心得非带进公司来。翻译不需要坐班,何况是待足一个月?而且,和她一起进笔试的那位,也远远达不到我们的要求。虽然殷主编事先做了解释,但下面议论声依然很多。” “有人议论很正常。但如果我没记错,招聘的申请是你审批的,最后的人选也由你定。”司马寻停下手,转身对她淡淡一笑:“所以,这些事和我无关。你自个儿想法子解决。” “哎,你……”萧贺气得噎住,把转椅移向另一面,懒得再理。 司马寻浅笑着凑近液晶屏,薄透的眼镜泛着幽幽的光:“如许,到时见。” “啊,还有最后一页……”方念惨叫一声,手提屏幕已经被牢牢锁住。她沮丧得看了眼对面,如许会意得向她摇摇头。 时间掐得太紧了,就算她竭尽全力,仍然无法完成。不过,她对已翻译部分的质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环顾周围,大家都不约而同得长出一口气。有人玩笑得说了句:“靠,太难了,比考外交部都难。” “那我们一定会尽力,让各位的辛苦有所回报。”萧贺走进房间,向众人微微颔首。紧随其后的工作人员将一个个精美的牛皮纸袋,递到了大家手里。 “各位不用担心,这只是我们编辑部的一点小心意而已。能进入最终笔试的,都是我们看重的人才。希望今后能有更多和诸位合作的机会。借用我们司总的一句话:端阳的门将一直向最有价值的人敞开。”萧贺笑了笑,不露声色得把目光转向站在边缘的江如许。 聪明、漂亮、内敛……除此之外,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能被阿寻那家伙盯上,总是有原因吧。 要不要,向他打听一下……嗯,还是算了,找别人吧。 萧贺还在原地深思,已走出几步远的方念却早已按捺不住,拉着如许溜到了转弯角。她把资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不断欣喜欢呼——除了印刷精美的公司宣传册外,还有部分在端阳各类杂志投放广告的大牌商家折扣券和vip卡。内容涵盖生活用品、奢侈品和艺术品,可谓面面俱到、十分体贴。 如许对那些小赠品并没有很大兴趣,倒是被宣传册里一页吸引住了。 上面介绍的培训中心刚成立时,就以高门槛、高质量和独特定位闻名。它专门针对政府机构和企事业单位的团队培训,偶尔承接vip一对一教学。与一般培训机构想方设法吸引顾客不同,它有专门的人员审核申请,并不是交了钱,就能参加。当然,他们的傲气也有道理——该中心与多家知名学府合作,能提供国际认可的从业、培训证书。 每周一次的菁英交流会,请到国内外着名学者、艺术家和企业主,和学员现场互动,从而了解业内最新动态、快速拓展人脉。 与国内泛滥的mba、总裁班相比,这类培训更新颖,也更能彰显身份。如许看了资料才知道——这家学校居然也是端阳的产业之一。一个传媒集团做广告、做杂志、做影视都不奇怪,但做教育却很少见。 也许是因为教育市场利润优厚吧。她想。 按惯例,收到客户的礼物需要向上级报备。耿清晖仔细查看后,表示可以留下。如许原想把东西都分了,但看方念抱着袋子、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只能退一步,和她一起拿了赠送的西餐劵出来,请大家到附近喝茶。 连锁的西餐厅环境优雅,还做了一手好点心。众人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阵嘻嘻哈哈后,有消息灵通人士忍不住问耿清晖道:“部长,听说这回外派端阳的,如果完成得好,公司有专项奖励。是不是真的?” “嗯。”耿清晖点点头,并不否认:“因为总经理很看重此次合作。他在意的并不仅是杂志社的短期生意,而是端阳广阔的媒体渠道和前景。从种种迹象看,对外业务很可能会成为端阳近几年的工作重点。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么?” “嗯?难道总经理想和端阳签约,成为专属的合作伙伴?”众人咂舌,继而向如许和方念投以复杂的目光。如许也吃了一惊:“部长,既然这么重要,您为什么不和大伙说?” “现在知道也一样。”耿清晖抬起咖啡杯,轻酌了一口:“我觉得部门给你们的压力已经够了。你们都很优秀,对于不确定结果的事,保持平常心,才能有最好的发挥。” “可是……”如许抿着唇,把后面半句话缓缓咽下去:算了。只要白屹萱还在z城,短期内,白屹东肯定不会就医院的事闹腾。他是个大忙人,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也许拖上一月,就什么事都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脑中联想到他趾高气昂的样子,如许哑然失笑。身边的方念忽然轻轻拉了她一下:“师姐,柜台边的那人一直在看你,你们认识吗?” “嗯?”如许转过头,睁大了眼睛。 耿清晖闻言,也抬起头:“咦,那不是初试那天,你帮过的那位先生吗?真巧。” 嗯,对,好像那时部长是来找自己,然后看到……看到了什么?如许诧异得皱了下眉,努力想了想,却只有模糊的印象。 耿清晖见她坐着发愣,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也就不当回事,继续和大家闲聊。 餐厅上菜的速度不快,如许用手支着侧脸,貌似不经意得向柜台边瞟了眼。 他还在那儿站着,面带微笑。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如许忽然觉得很不自在,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桌子。 等她回来时,司马寻居然等在了必经之路上的桌边。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跑,又觉得没有理由。 顿了下,她决定从旁边桌绕过去。刚动了一下,司马寻叫住了她:“如许!” 她顿时僵住。 “如许,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那天在端阳杂志社前……”司马寻刚说了一半,看着她越发不悦的脸,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我只听到过你同事这么叫,也不知道你姓什么。那,如许小姐……” “我姓江。” 司马寻愣了下,嘴角微微上扬:“那江小姐,冒昧问一句。是我哪儿得罪你了吗?你好像看上去不太高兴。” “没有。” “那你为什么躲我?你不希望你的同事知道我俩认识?” “我们不认识。”江如许忍无可忍地看着他:“司马先生,虽然我不太理解你那天的做法,不过这都和我都没关系。你也不必太在意” “嗯,你怎么知道……”司马寻皱眉回答,继而在她眼眸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心里顿时一笑:哦,原来她刚才在试自己。 有意思。 他垂下眼睫,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当时行为很怪,你想躲开也很正常。我那天做的事,确实是有难言的苦衷。我可能和你印象中的老总们不一样——我不太喜欢商业应酬,也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所以平时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不然,也不会随便开门,把自己关在储物间里。至于我视弱的事……”司马寻低下声音:“事实如此,请江小姐务必保密。” 他吸了口气,把眼镜框往下拉了拉:“如果不借助这个,一米之外,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米外都看不到?那就近乎失明了。如许心生同情,但同时,脑中的疑问并没有完全消除。 一定有哪里不对,但是哪里呢? “先生,您打包的点心。”服务生适时走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司马寻笑着拍了拍盒子,解释道:“唉,家里的客人嘴刁,就喜欢这一家。正好我今天下午有空,就不麻烦别人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如许点点头,走回座位。 店外,司马寻摇下车窗,隔着玻璃看过去。如许依旧安静得坐在众人旁边,很少说话,笑意浅浅。 他凝望了会儿,拨通了车载电话,语音低柔:“嗯,我现在过来。有什么事当面说吧。给你带了枣泥酥,乖。” 众人嘻嘻哈哈的,放松了一下午。离开餐厅时,如许总觉得有点莫名的不安。 耿清晖以为她在担心面试的事,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点,如许。我对你们有信心。既然进了最后的笔试,一定不会空手而回的。你们再这儿等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谢谢部长。”如许微微点头,眼睛却被停在对面的一辆加长轿车吸引。 工作人员早簇拥而出,站在两边准备迎接。一个熟悉的俊美男人先低头出来,又笑着转身,绅士得握着她的指尖,扶她出来。 仅从背影看,就知道是个美女——挽着精致的发髻,步态婀娜。和身边的男人站在一起,美好和谐。 ☆、第27章 难道你还觉得我配不上你 以前,江如许曾听白屹东玩笑得说起过几个美女客户。当时听到,她就信了——因为那厮向来眼光高,能得到他一句赞美,自然不是一般的漂亮或贵气而已。 也不知那美女说了什么,白屹东大笑,然后,顺势伸臂去搂。没想到,美女一下把他的狼爪拍开,十分彪悍得扬起高跟鞋就踢。 白屹东嬉皮笑脸得向旁边一闪,眼角余光随意一扫,突然定在了对面。他愣了下,然后低头向美女说了两句,向马路这边挥手。 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如许的后背都僵了,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和白屹东结婚至今,她依旧不习惯在公众场合里透露他俩的关系。不是她矫情,是这厮太耀眼,总能吸引各种企图的人。那些企图像漩涡一般得包围住她,让她再不得清净。 尤其是今天——当目睹他和别人当街打情骂俏后,又正大光明得和自己打招呼,她的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没有嫉妒,没有愤怒,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好像怎么反应,都很尴尬。 对如许平时的这点小心思,白屹东直接解读成“小家子气的自卑”。反正,他的商务应酬从来不缺女伴。但今天,看到如许第一时间的反应又是装傻躲避,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偏要直接走过来,让众人看看他俩的真实关系。 “滴滴……”商务车突然驶进,大声鸣响喇叭。白屹东冷眼看着如许如蒙大赦般向车上逃去,然后强自镇定地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视。 那双眼雾蒙蒙的,盛满了紧张,脸颊也红了。他已经快碰到车门的右手,忽然停了,然后定定得望着她。车内的女人们都用惊奇和仰慕的眼神看他,唯有如许避之不及。 做我的媳妇,就这么丢脸?他恼火地想。 “哎,你要干嘛?”驾驶座上的耿清晖一声大喝。 白屹东回过神,冷凝地又看了眼江如许,终于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身后有车呼啸而过,如初不由得捏紧了手。 “哦,没事儿,认错人了。” “屹……”她几乎就快叫住他,然而,白屹东已经神情桀骜得转身,走回了对面。那个美女也终于转过来,半笑不笑得望着他灰溜溜的模样,捂着嘴,说了句什么。于是,白屹东的脸色愈加难看,隔着一条马路,如许都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一触即发的怒气。 完了,又得罪他了。 坐在车上,如许急忙发了短信过去。不出所料,那家伙一个都没回。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以前,刚和他恋爱时,如许暗暗希望多认识些他的家人、朋友,看看他生活的圈子。但现在,白屹东敞开了怀抱,她却反而不适应了。 好像跳舞,两人轮流踩错了拍子,所以总合不到一块去。 江如许一回到家,就闻到股隐约的红酒味。酒后的白屹东不能顶——这是常识。所以,佣人们都低着头,置若罔闻。 “白先生两周内,不能碰酒、不能劳累。不然,可能会再度引发哮喘。”医生如此说。 如许叹了口气,无奈得走上楼。白屹东正侧靠在沙发上,摆弄着一枚新收的田黄印章。听到脚步声,他连头都没抬,只是继续用手摩挲着章上的刻纹。 “屹东,你喝酒了?”如许站在五步远的地方,轻声道。 白屹东闷哼了一声:“没。是他们没留神,砸了瓶petrus。” 这么贵的酒,除了你,谁下得去手?如许心道。 不过,戳穿他也没意义。她又向前走了两步,仔细观察白屹东的表情:没有拧眉,没有咬牙切齿,好像还挺平静的。 “看够了没?要不要我站起来,让您全身上下瞧清楚?还不相信,过来闻一下,也成。”白屹东冷冷抬头,讥诮道:“不过有件事,想向您先请教一下:我究竟是怎么你了,让你怕成那样?恨不能藏别人车里,一辈子不出来。” “我不是害怕。” “那是什么?嫌弃?”白屹东冷笑:“难道,你还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如许低声回答:“我……我就是想安静得在公司里待着。我不想和上家公司一样。” “哦,骨气?”白屹东扯起嘴角,脸“唰”得沉下来:“可是,江如许你要知道,从嫁进白家的第一天起,你就该明白我们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想巴结我们的人到处都是,就算你出了z城,还是一样!我俩是正当光明的夫妻,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不愿意陪我商务应酬,随你。但从下周起,你必须坐家里的车,一路到公司。我甚至可以为你办个私人派对,帮你打好公司里的所有关系,保证你以后不会因此,听到一点风声。我的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如果你还要推三阻四的,我只能怀疑——是你自个儿心里有鬼,所以被人瞧着,才不自在!” “白屹东,本来就是件小事,如果你因此觉得扫了面子,我向你道歉。可如果……”如许暗暗咬牙:“如果你要借题发挥,那真没必要。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这句话该送给你。江如许,不是我自夸,想嫁给我的女人可以绕z城三圈,只有你——我的正牌媳妇儿却整天忙着和我撇清关系。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今天看到我和那客户在一块儿,是什么感觉?妒忌?生气?还是高兴?嗯,我猜是高兴吧,你可算是逮着机会,能把我推给别人了。横竖你早就不耐烦做我的媳妇儿,不是吗?” 白屹东讥诮、冰冷得盯着如许,等待她最后一刻,忍耐不住的崩溃。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后退,非得用力撬开这层冰面不可。不然,这丫头就永远不肯直面自己的心思,承认对他的真实感情。 既然他已经准备完全敞开,便希望能得到她相同的回应。 但如许只是脸色苍白得望着他,一声不吭。 白屹东心里一簇火苗腾得烧上来,眯了下眼,声音更显刻薄、轻佻:“其实,今天真叫你瞧着了。那丫头——冯凝不仅是我的大客户,还是我的前任未婚妻。”白屹东顿了顿,微笑:“她就是我和你交往时,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最近,她回京发展,找的第一个合作伙伴就是我。啧啧,挺有意思吧。你不在乎的,其实有挺多人稀罕。” 如许偏过头,狠狠咬着牙。白屹东转着手里的印章,指间发出微微的摩挲轻响。片刻后,印章“啪“得砸在茶几上,他终于站起来,居高临下得瞪着她:“还有上回,有人突然找你,说怀了我的孩子。那事,你一定还记得吧?那现在,你告诉我,面对这些,你究竟是什么感觉?你就真的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你就真不担心,我被你推出去后,再不回来?” 如许的心酸痛得快要裂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身体颤抖着转身就跑。白屹东眼疾手快得追上去,从背后狠狠得抱住她。说是抱,其实和勒差不多,如许只觉得肋骨生疼,鼻间尽是他喷出的热气。 他的确没喝酒,但却比饮酒后更疯狂。他的刻薄、轻狂如同一把利刃,剖开了她层层包裹的心。 如许绝望得挣扎着,愤怒呜咽:“够了,白屹东,我不想再这些乱七八糟的!有多少人看中你,都和我没关系,你给我放手!我不想听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说话!你什么都别说了!” “不清醒的是你,江如许!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你为什么始终对我这么不冷不热?我要的,不仅是个贤惠的妻子,更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女人!”白屹东收紧手臂,让她无法再动弹一分,只能任他毫无间隙得贴着:“如许,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进了白家,就把心安安分分放我这儿。外面再多的女人对我都不重要,我在意的,只是你的态度。我希望看你为我吃醋,为我担心,为我偶尔胡搅蛮缠一回,哪怕就一回!那说明你在乎,你把我放在心里,我要你把我放在心里!!” “白屹东,你够了没?!你就不嫌丢人吗?我明白告你,你爱找几个,就找几个,我根本不在乎,更不会为这难过。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听清了没?我讨厌你,白屹东,我恨你!!”如许声嘶力竭得叫了声,整个人轻飘飘的,几乎瘫软下来。 此刻,她真恨他。这男人明知道她的软肋所在,却非要一点点折断它。他自己痛苦,便要拖着她一同坠落,真残忍。 可白屹东却笑了。那颗长期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浑身上下蹿动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欲念。他得意地眯起眼,含住她浑圆的耳珠,连同几缕头发,在齿间来回拉扯:“是吗?你恨我啊……是恨这个吗?” 又喘着气,辗转啃咬她的脖颈、肩膀:“还是恨这个……如许,是恨这个吗?啊?” ☆、第28章 他一直以为如许是爱自己的 如许浑身颤抖,仅存的一线理智,让她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心中万般情绪来回激荡,几乎要生生撕裂她的身体。但无论她如何忍耐,脸颊和耳根上的潮红,却还是一片片得泛上来。 身周像燃起熊熊火焰,每一秒,都灼热难耐。 “说吧……只要你老实说一句,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白屹东紧贴着她,声音缠绵而诱惑:“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直知道,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好么?说了,我俩今后都会很快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一辈子,一心一意。” 回答他的,只有起伏的呼吸和愈加剧烈的颤抖。如许咬牙把脸扭向一边,梗着脖子就是不理。 白屹东的耐心终于用尽,手捏着她的下巴,强把她的脸转过来。柔美的睫毛、泪涔涔的双眼,唯有声音颤抖、悲凉:“白屹东,你想清楚。你想问的人,真是我吗?” 这个夜晚,最终不欢而散。白屹东最后也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如许的一句话,堵得心口发凉。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又听说了什么? 白屹东越想越烦,目光瞟到那枚田黄印章,一口气上来,真想顺窗户丢出去。那印章是清初大家之作,因为朋友有事相求,故意在牌桌上输给了他。印面微雕了句范成大的词“南浦潮生帆影去,日落天青江白”,正好用了他们夫妻的姓。朋友们为此还打趣他,说他天生该被江如许吃得死死的。别人都是夫姓在前,只有他白四少,被放到媳妇后面。 当时,他指着一群损友,也笑得前仰后合的:“瞧你们那点儿出息,□□裸的嫉妒,是吧。这说明我和你们嫂子是天生一对。唐朝那会儿就定下来的缘分。” “是,是。”众人大声附和,也不好意思提醒他范成大其实是宋朝的。 “唉……”白屹东叹了口气,把印章“啪”得一声扔进抽屉。 手机欢快得响起来。一听到铃声,他急忙接起来:“小南?” 电话里传出稚嫩的童音:“dad.” “嗯,儿子。”他笑着呼出一口气:“说中文,别拽些我听不懂的。” “hmm …dad, hmm…”电话那头的白宇南像是很不适应,顿了好一会儿,才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爸爸,这个月你能早点来吗?能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学校要开期末派对,我想和你一起去。我还想请同学到家里玩。” “当然可以啊。”白屹东向来拒绝不了宝贝儿子的要求,立刻连声答应。刚应下,又觉得不妥。记得上回沈仟说要和洋男朋友结婚了,这当口赖在她家不走,好像说不过去:“小南,爸爸也想多陪陪你。但这事,还是要和你妈商量一下。她在旁边吗?” “不在。”白宇南的声音骤然低下去:“她现在每天很晚回来,都是 kathy接我、给我讲bedtime story。我早上去上学,妈妈都还在睡,连早餐都不给我做了。hmm …dad, did isomething wrong agaieel mom doesn’t loveanymore.(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吗?我觉得妈妈不再爱我了。)” 他越说越委屈,鼻子抽了抽,带了哭腔。 虽然最后两句没听明白,但白宇南的痛苦、无助已经清晰得传到了白屹东心里。他觉得心疼,继而又愤怒:沈阡是做设计的自由职业者,按道理应该有大把空闲时间。现在丢下年幼的儿子不管,只能有一个原因——陪未婚夫tim去了。 想这些年,她来来去去的,找的都是洋人。对儿子的教育也不上心,闹得白宇南一个道地的中国孩子,连中文都说不好,一急起来就拽洋文,个性也变得越来越怯懦。 靠!! 他越想越窝火,攥着电话,小心得安慰儿子。哄了一阵,后面传来保姆kathy的声音:“norton,e here for dinner.”(诺顿,过来吃晚餐了) “thanks, i’m ing.”(谢谢,我来了。)白宇男小绅士似的应了声,继而闷声回答:“爸爸,那我挂了。你早点来啊。再见。” “等一下。”白屹东迟疑了片刻,试探道:“小南,如果爸爸想接你回来,你愿意吗?爸爸可以每天陪你,接你上下学。” “去中国吗?”白宇南愣了下,许久才回答:“妈妈不会同意的。” “那如果她同意呢?小南,z城很漂亮,也好玩。爸爸可以陪你踢球、爬树、游泳,你想做什么都成。”白屹东追问。 “嗯……”白宇南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算了,我不去。妈妈说,你有江阿姨了,她不会喜欢我的。爸爸再见。” 电话“嚓”得断了,白屹东的心也跟着被狠狠揪了下。 他呆坐了会儿,愤怒得拿起手机,狠狠按着号码。按到一半却突然想起:好像上回沈阡说过,除了探望时间外,不准他以任何形式联络她。 他现有的所有号码都被她拉进了黑名单,即便换号码,她还是会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挂断电话。 她就是那么决绝,说到做到。 恨他至此。 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清晨,白屹东醒来,头还是有点昏沉。手下意识得向旁边摸了下,空的。心中一凛,从床上跳下来。 他倒不担心晚上,如许会负气离开。门卫没有他的命令,不会随便放人。但白天,就难说了。 白屹东上下找了一遍,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客房里找到了江如许。门开进去时,她缩着身子,睡得很沉。 他在门口笔直得站着,既盼望她醒来,和自己说会儿话,缓解一下心里的郁结。又怕她睁眼后,还要和自己闹。昨晚,如许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那种骨子里迸出来的悲伤,让他长久以来坚定的信念,都随之动摇。 他一直以为,如许是爱自己的。但爱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她待林丛,也是这样? 一想到这个名字,白屹东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他转身想走,眼睛却突然定住了。 白屹东屏住呼吸,无声得走过去。看到如许侧着身子,左手深埋进枕头里,睡姿别扭无比。就像只惊弓之鸟,僵着手脚,似乎一碰就会惊跳起来。 白屹东小心翼翼得掀起枕头,露出下方黑漆漆的一截。他握住向上慢慢拔,如许的手也被带着动了动。 然后,她嘟囔一声,皱眉又拉了回来。 白屹东被气乐了。干脆一手撑着床沿,一手继续拔。三下五下,整只东西就快要脱手了,如许突然睁开眼。 她迷糊了片刻,“啊”得一声惊叫,慌忙用右手抓住中段,想把东西夺过来。 “干嘛?想电我啊?”白屹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真够深谋远虑的,怕我大半夜摸你床上?想多了吧。” 难道这种事,你没干过?江如许狠狠得剐了他一眼。双手用劲,咬牙切齿。 这玩意儿还是上回在闹市遭人抢劫后,白屹东弄来的。体积小、电量足,充一晚上能用三个月。也是凑巧,昨晚她气呼呼得找了间离白屹东最远的房睡下,睡到一半,恍惚听到窗外有什么动静。她有些后悔选了这间房——一年多没住过人,空气里都漫着股阴森味。虽然整栋房子外,有七、八个保安值夜,但她就是打心眼里害怕,于是突然想到了那根电警棍。 好不容易从小书房里翻出来,如许紧紧得抱在胸口,过了会儿,又换到了枕下。她觉得自己真得了魔怔,大约是被那家伙传染了…… 两人拔河似得来回抢,白屹东存了玩闹心,忽松忽紧,把如许累得气喘吁吁。她明白过来,气哼哼地瞪着他,刚要松手。冷不防,白屹东把手指移到保险开关上,一按。 如许睁大眼,惊叫一声。看这厮好端端的,站在对面。 一束光打在他脸上,那笑容便越加灿烂。 “这叫照明开关,这个才是电击保险。”白屹东举起电警棍,示范了一下。噼里啪啦一声,如许不自觉得抖了下。 “宝贝,我记得上回教过你,忘了?”他笑得非常可恶:“还是……舍不得?” “你……你混蛋!”想起昨晚的事,如许气得七窍生烟,抄起枕头、被子,一股脑地砸过去。白屹东也不躲,一手一个,抓住了,随手丢地上。转眼,身下、手边能砸的,都砸完了,如许绝望得瞪着他,真想一口咬死他。 咬死他,就消停了。 “如许。”白屹东眼里轻慢的笑意,慢慢化为深沉的愁绪:“如许,你别躲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如许愣愣得看着他,紧攥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身体却直直得僵着,无法动弹。 那样的眼神,她无力拒绝。 白屹东看着她如水的双眸,一动不动得望着自己,心里像有根线牵着,一点点得提上来,又坠下。 不甘心……不甘心,再在同一地方栽跟头。他生平最恨的,不就是这种两厢拉扯的局面吗? 可是,已经放不开了。 ☆、第29章 不想再看你为我难过 白屹东咬牙,慢慢伸手抚住她的脸颊。如许微微一颤,细腻的肌肤在他掌下如同盛开的花。而他的心里,也几乎开出花来。 算了。认了吧。 他轻轻叹了一声,与她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顿时缠在一起。 如许听到他咽了一下,轻轻咂了下嘴唇。 “如许,不要总把事憋在心里。我知道你对我有疑问,我也愿意坦白回答。我这人,有时确实不太好相处,有些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我只想请你再等几天。等我从英国回来,我们就把所有事都摊开,好好得谈一谈。我不想再看你难过,特别是为我难过。” “我没有。”如许小声争辩,却只换来他微微的苦笑:“好,你没有。是我自个儿想多了。” “先生!”有人很不识相得在门外喊道。如许吃了一惊,慌忙向后缩。白屹东深沉的眼眸定了片刻,转过头。 有脚步声咚咚咚得传上来,接着门被一把拧开:“哥!许许!” “什么事儿啊,火急火燎的?”白屹东平静得问。 “咦?”白屹萱的脸上略过一丝惊讶:“你俩没事啊,我怎么听说……” “听说什么?”白屹东微微一笑:“小萱,不是哥说你,都这么大人了,别听风就是雨。说吧,有什么事?” “嗯,就那么点事儿呗。”白屹萱撇撇嘴,笑容满面地勾住了如许的胳膊:“亲爱的嫂子大人,你该不是忘了我们的周末之约吧。我找了个挺有趣的地方,你一定喜欢。” 有么?如许愣了下,恍惚记得前天,这丫头好像是发过消息:说周末如果有空,会过来找自己。不过,白家五小姐向来好人缘,除了刚回国那天在娘家乖乖待了一宿,第二天起就,被一帮朋友拉着到处玩,直到半夜才回来。 如许估算怎么也得再过一两周,才轮到自己。没想到,今天白屹萱居然兴冲冲地来了。 看到如许惊愕的神色,白屹萱故作不满地瞟了她一眼:“怎么,我一大早七转八弯得过来,都不赏脸?整天待在家,多没劲啊,就对着我哥那张老脸。” “什么老脸?”白屹东无语地举起双手:“得,你俩的矛盾别扯我头上。我有事去趟公司。小萱,你就别开车了,让司机送你们。” “咦,周六还去……”白屹萱惊讶地叫了声,继而笑着吐吐舌头:“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哥……不好意思了?” “没,他真有事。”如许勉强笑了笑:“他好像要提前去英国。” “哦……”白屹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知道了,沈阡那边八成又出幺蛾子了。真烦,照我说,就该早点把小南的监护权要回来。那种女人,给她留什么情面,偏我哥心软。” 她慷慨激昂地说着,忽然扫到如许的脸色不对,心中一凛,硬生生截住话头:“那个……算了,不说她。许许,你知道新开的生态园吗?环境、设施特别好。今儿就有场新锐时装秀,你陪我去呗?” “时装?我不懂。这事该找你哥。”如许摇头。 “不行,今天是女士日,男人免进。”白屹萱顽皮得眨眨眼:“但我们可以先拍下来,转头找哥报销。反正他钱来得容易,不是?” 还有专让女士欣赏的时装秀?如许倒真有点好奇了。 占地百亩的生态园,犹如远离尘嚣的桃花源,让人一进去就错不开眼。 a区是常规的花木园,含有若干珍稀花卉、果树,及相关产品。b区是小动物互动区,游客可以坐车参观、零距离接触或观赏动物表演。c区是商务中心,修建了一批现代化建筑,包括商务酒店、多功能会议厅及时尚秀场。 在某国际大牌工作室里做了三年助理后,白屹萱决定回国单干。单干的第一步,就是了解目前国内的流行风尚。今天看的这场秀,就是她非常欣赏的一位国内设计师的作品。不过这类服装,更偏向于理念展示,普通人很难理解。所以,她也没指望传统、娴静的江如许接受,只是单纯想找个人陪伴而已。 乍听到白屹萱准备辞职、回国的消息,如许愣了下:“这事,爸妈知道吗?” 白屹萱不以为意得晃了晃脑袋:“还在办呢。等办妥了,再告诉他们。” “可当初,你好不容易才出去。才过了多久,就又要回来。是不是太草率了?”如许不赞同。 白屹萱攀着游览车栏杆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转头哧哧笑起来:“亲爱的嫂子,三年,已经很久了。你都从我哥的小女友变成了媳妇,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是,当初为了出国,我和家里大闹了一场,发誓说就留在国外发展了。但现在,家里的口风不是松了吗?再说,该玩的、该看的,也都差不多了。现在回来,正合适,也省得你们天天念叨我了。” 看来,是打定主意了。如许无奈得笑了笑,心里又着实有些羡慕白屹萱的恣意、自由。 她永不能企及的自由。 阳光下,白屹萱挑染过的卷发,沿着鸭舌帽垂下来,在耳后烈烈飘扬,如同旗帜。游览车里人不多,兴之所至,她干脆盘腿坐在了椅子上,一手虚抓着栏杆,一手来捏如许的脸:“哎,许许,放松点。你就是太乖、太正统了,才会整天烦那些有的、没的。像我,完全豁出去,想干嘛干嘛,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也可以试试看么。” “试什么?”如许看她。 “比如……”白屹萱转了下眼珠子:“今晚去pub玩个通宵?我刚认识了俩调酒师,那技术,绝了。” “那怎么行?”江如许吓了一跳:“我不在外面过夜的,更何况,是那种地方。” “什么这地方、那地方的?许许,现在的pub很正规,你去了就知道了。”白屹萱一脸憋笑得看着她:“难不成,你和我哥结婚后,就没什么夜生活?他手头的v卡都能铺一条街,都不带你出去显显?” 如许不自在得抿了下嘴角:“他没提,我自己也不喜欢。” “哈哈哈!”白屹萱顿了下,拍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许许啊,今儿个我才发现,你真是个宝贝。我要是男人,也得娶你这样的——听话、省心。” 虽说是夸赞,但听在耳里,总觉得哪儿别扭。如许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只能怔怔得看着车外。许久后,才闷闷问了一句:“屹萱,你就别说我了,和我说说冯凝吧。你把你哥介绍给我时,他俩是不是还在交往?所以那时,他每周的约会时间都是固定的,一点儿都不能动。” 白屹萱满脸的笑意顿时凝住,不自主得皱起眉头:“什么冯凝?没听说过。” “你不用瞒我。”如许静静得看着她:“你哥都告诉我了。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追究什么,就是想知道真相。我想……我有这个权力吧。” 白屹萱张了张嘴,长出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探究的眼光回望她:“那……许许,你也给句实话,你和我哥到底怎么了?我可听说,这不是你俩第一回闹了。这次又是为什么?他怎么气得连冯凝都甩出来了?” 不就是在马路上躲了一下……如许腹诽,同时也开始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提冯凝,是在跟我发脾气?” “那当然了。”白屹萱嗤笑一声:“他俩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见面就掐。冯凝就曾在圈子里放话——说这辈子,最不待见的人就是我哥,为了避开他,宁可离开z城。可就是这样,两边的老人还铁了心的,非要他们再处处看。我当初就是看我哥太苦闷了,才把你介绍给他。没想到,你俩还挺有缘的,在这之前就见过了。我真觉得你们特合适,比冯凝合适多了。” “可屹东说,他俩在合作。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矛盾。”如许思索道。 “啊,你见过了?”这下,白屹萱也傻了,沉默了会儿,扬眉道:“那估计,就是在谈生意吧。毕竟,冯家在金融这块,还挺有影响的。不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俩之间绝对起不了事。倒是你,许许,能不能别和我哥闹了。我知道他脾气急,但他是真宠你,从他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那是他装得好。其实哪回吵嘴,不是他起的头?如许心道。 可这话说了,也于事无补。 所以,她也只是淡淡得敷衍一句:“好,我知道了。下回他再发脾气,我躲远点吧。” 气氛骤然冷下来。白屹萱默默地搁平了双腿,装作看风景。游览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地间穿行,有鸟偶尔在棚顶歇脚,又“扑啦啦”得飞开。 “冯凝,回来了。”白屹萱努力调整呼吸,在心里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对白屹东和冯凝的纠葛,她也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俩刚认识时,还处得挺好。但在某天,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崩了。 两人相看两厌,白屹东和她视频时愁眉苦脸。于是,她利用回国的假期,自告奋勇,和一帮发小联手替他物色人选。 人被毙了一轮又一轮,终于看上了学姐江如许。 订婚前夕,她曾私下问过白屹东,这么快决定,是不是真喜欢?屹东眯着眼,似是而非地说了句:“放心,既然成了我媳妇,肯定得喜欢。” 这话听着就悬。 为此,她还担心了一阵。但当看到夫妻俩携手,并肩而立的样子,心就骤然安稳了。这就是天生的一对,连气场都相合。 但愿,只是个小误会吧。 ☆、第30章 要多少赔偿尽管开 等到了秀场,白屹萱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就彻底忘了这茬。表演精彩纷呈,连江如许也看得津津有味。 所谓新锐时装秀,自然要做点新鲜的。首先,舞台设置为斜度40左右,每个模特走下来,在鼓风机的作用下,都有种漂浮于云端的虚无感。同时,模特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彩绘,与同色调的服装相称,从远处看,几乎无法分辨到底哪些是衣料、哪些是颜料。只有走到面前,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某些部位带着肌肤特有的柔软反光。最后,环形大屏幕循环播放着各位模特走秀的过程,从不同角度,展示着衣料的设计。屏幕的分辨率非常高,衣服的每道褶皱,都能清晰得反映出来。在迷离的音乐中,人们如痴如狂。 如许正定定得看着一条晚礼服。出于工作需要,她也曾参加过几次时尚派对,但都没见过这样的服装——镂空的拼接布料、亮钻、简洁的下摆,加大开背设计,完美地烘托出女人的婉转线条。最绝的是腰间一痕手工蕾丝,让模特的肌肤若隐若现,充满了诱惑的美感。 说是礼服,更是战袍。在男女的追逐场中,所向披靡。 “许许,眼光不错啊!等会儿,我就下单去,给我哥一个惊喜!” “啊?”如许愣了下,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平时哪能穿这个出去啊?别管我,你挑自个儿喜欢的就成。” “和我还客气什么。”白屹萱豪爽地笑道:“我真觉得这件适合你。许许你身材好,老穿那种大众货,太埋没了。回头我也跟哥说说,别老想着自个儿漂亮,也好好给你挑两件。” 如许低头笑了笑,心想:这事还真冤枉了他。刚结婚时,白屹东也想着改造自己,拿了一堆大品牌的衣服过来。但那些东西千人一面,还特招摇,她都不喜欢。最后,她在白屹东的“服装专供”单里,挑了家手工定制店,剪裁、设计简洁,正反面都看不到任何 logo。 以白屹东的眼光来看,这家的服装稍显素净,不过正衬出她的干净气质。但对于他妹妹来说,还是太正统、缺乏新意了。 白屹萱说到做到。等表演一结束,立刻兴致勃勃地拉着如许往后台走。 500平米的展示大厅,已经做成了设计师的专人秀场。方才展示过的几款主打服装,都做了备用款,放在这里。但设计师的目的,显然在推广而不是售卖,所以每款只有一个型号,可谓:人挑衣,同时衣服也挑人。 长着络腮胡的设计师dan笑吟吟地看着白屹萱过来,几步上前,给了她一个热情拥抱:“carol,好久不见,谢谢你过来捧场。请多指教。” “行,我肯定指教。”白屹萱绷着脸,深沉得说了句,继而捧腹大笑:“哎,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矫情了?还女士日?不知道我们女士出门,带钱有限么?要不,你干脆大方点,让我们全免费带回去,也算是为女同胞做贡献。” “行啊,只要你五小姐喜欢,看上哪件随便拿。”dan笑了笑,正色道:“这一期夏装主题就是取悦自己。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我希望穿我作品的女人,能懂得以自我的角度欣赏自己。这系列的服装,不是为了吸引男人,而是为了挖掘自我、绽放隐藏于心的美。比如,这位……” “哦,我嫂子江如许。”白屹萱介绍道。 “嗯,比如这位江小姐,平时一定穿得中规中矩,很有大家气质。” dan微笑着看着如许:“但在您内心深处,真的想过这种波澜不惊的安稳生活吗?我是个渔民的孩子,在海边生活了十几年。我知道,最汹涌的波浪,往往潜在最平静的海面下。也许,在您的身体里就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只是您自己还没发现罢了。江小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让自己过得很精彩,让身边人都为之疯狂。” “哎哎哎,打住啊。我怎么听着,你在撺掇我嫂子干坏事呢。”白屹萱不满得瞪了他一眼:“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我们看中了126号,你做了备用款没?” “126?”dan让助理拿来目录,扫了眼,低声笑起来:“哦,好眼光。配江小姐……正合适。” 他*的目光从江如许的脸上,移到双肩,又沿着腰线往下走。 如许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轻握了下白屹萱的手:“算了,我们走吧。” “老师,126有人在试穿。”助理凑到dan耳边,轻声道:“就是……刚才那个……” dan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是告诉她不合适吗?等会儿,把我的衣服都弄坏了。去,请她出来,说我给她介绍另一系列。” “老师,我们说了啊,但她随行的人太不讲理,把小陈的手都扭了。我们怕影响其他顾客情绪,才没有叫保安过来。” “哈,什么了不起的背景?还敢在我的场地上胡来?爷今儿还不信了。”dan一听就怒了,卷起袖子就往试衣间走。 白屹萱看了眼惊愕的如许,慢慢勾起嘴角:“许许,我们也看看去。” “有什么好看的?”如许摇摇头,却被她不由分说得攥着手往里拖。白屹萱一脸的兴奋,连眼睛都在闪光:“许许,你不知道我多久没见人打群架了。欧洲人太没劲,闹了纠纷也不动手,只会找律师、打官司。真郁闷。” 如许听得忍俊不禁,推脱了两下,也就任她一路拉着,到了试衣区。 只听“砰”的一声,从最后一间的门里,dan 被人凌空直接丢出来。下巴正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他痛嚎一声,咳嗽着吐出一颗碎牙。 “告诉过你,不准靠近我家小姐。这是你的衣服钱外加医药费,拿了赶紧走!”门外的一个高大男人,恶狠狠得把一叠钱丢在地上。 dan挣扎着爬起来,很有骨气得用漏风的嘴,高声喊道:“不行!这女人穿不了这衣服,多少钱,我也不卖!叫她脱下来,立马脱下来!!” “找死啊你!”男人青筋暴起,粗壮的手臂就要来抓他的前襟。白屹萱快步跑过去,一手拦住他,身体侧转,顺势就踢。 男人下意识得向后一躲,但还是慢了一步,被她的脚尖撩到,手臂一阵剧痛。 他吃了一惊,站定后仔细打量。明明看着是个纤瘦姑娘,出手倒很专业。如果刚才被实打实得踢到,很可能就手骨断裂。 看着周围逐渐聚拢的人群,他皱了下眉头:这次出来,先生再三嘱咐过,别引人注意,特别是让外人看到小姐。原本只想吓走那个设计师就好,没想到他是个牛皮糖,怎么都轰不走。现在,又多了个帮手…… 他沉思了片刻,决定息事宁人。 白屹萱正在那摩拳擦掌,准备冲上来,忽然看到方才一脸冷酷的男人,收了戾气,向她和dan微微点了下头:“对不起,刚才是我们做过了。要多少赔偿,尽管开,但请别再打扰我家小姐。至于那件衣服,她确实很喜欢,我们可以开5倍价格给你。” “开10倍,也不行。她本来就不适合126号。”dan用手抹着嘴角的血迹:“而且,那么紧的收腰设计,对她也不好。你如果真为她考虑,就让她脱下来。” “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吵到现在?不要,就不要了。”虚掩的门里传来一声喝问,接着一团东西,“啪”得被丢了出来。 如许呆了下,吃惊得叫道:“何嘉?” 门口的男人面色顿变,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如许。 如许愣愣地站了会儿,听到白屹萱小声问:“许许,何嘉这名字……好像听过。” “她是小六失踪的女朋友!” 这下,白屹萱也紧张了。 虽然白屹东再三警告过小六,不许去打扰五姐,但已经急疯了的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借着向她问好的机会,还是偷偷地把这事说了一遍。 “这些……是三叔的人?”白屹萱怀疑地打量着:“不像。” 话音刚落,门被猛然推开,两个高大的男人护拥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她原本利落的短发长到了耳后,瘦削的脸颊也微微鼓了起来。如许下意识得看向她的腹部——四个月,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了。 “小姐,请进去。”门口的男人用身体一挡,同时眼里显出厉色。后面的男人看情形不对,也齐步上前,像大山般挡住了如许探究的视线。 眼看着那道门又要关上,如许急中生智,大喊一声:“何嘉,别走!你就不想知道小六的近况吗?他出事了!!” 何嘉一愣,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扒着门框,颤声道:“屹名……屹名怎么了?江如许,你把话说清楚!” “小姐,别上当,快进去。”男人皱眉挡住她的出路,但何嘉显然已经急怒攻心,用力推搡着他的背:“走开,你们都走开!!屹名出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让我出去,我要去见他!”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转头向如许冷笑:“呵呵,你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第31章 他们敢动你我叫他们后悔莫及 “小心!!”白屹萱大喝一声,一把把如许向后一拉。这时,男人的拳头已经到了,几乎是贴着如许的鼻尖挥过去。 如许向后一倒,身后的白屹萱猛得跳起来,手横向一抓,抄起了一个松木衣架。“呼”的一声,衣架带着宽大的衣服劈头盖脸得飞过去。 男人不以为意得向旁边一闪,招呼同伴把何嘉带走。 如许眼看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得架着何嘉,何嘉拼命挣扎,眼里满是泪。她的心里腾起无名的勇气,想也不想得就伸臂去抓何嘉的手。 刚和她指尖相碰,左边的男人已经戾气满腹得回过头,一个胳膊肘撞在如许的胸口。如许只觉得心口闷痛,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你疯了,要在这儿闹出人命吗?”右边的男人不满得瞪了他一眼,皱眉看着如许:“小姐,聪明的,就让你的朋友马上住手。不然,真惹毛了我大哥,她今天是没法全乎着出去了。” “别听他的!”白屹萱向后退了两步,气喘吁吁地摆出防卫的姿势:“今天既然碰到你们,就一个都别想走!dan,报警!他们挟持了我弟妹,又打伤了我嫂子,绝不能放他们出去!” 她咬牙,狠狠攥紧拳头:“你们听着,识相的,马上放下人,束手就擒!不然,我们白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哈。”和她打斗的男人怔了下,咧嘴大笑起来:“我当谁这么不识相呢,原来是白家。姓白很了不起啊?我告你,别说姓白,就是姓叶、姓裴的一块来,我也无所谓!我横竖就一条命,不像你们那么精贵。真惹急了,多拉一个垫背的,就多赚一个!” 说完,他冷傲得抬了下下巴:“带她走!再闹,直接敲晕!还真当自己是谁了。” “何嘉,他们到底是谁?要带你去哪儿?”如许捂着胸口,盯着何嘉,艰难得说道:“屹东说,你的失踪有问题。真的吗?何嘉,真的是你故意设局,想害小六?” “我……”何嘉嘴唇颤抖:“不,我没有,我没想害他。江如许,你刚才说他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病了?受伤了?还是被家里……” “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去见他?”如许喝道。 “我……”何嘉愣了下,继而哀切得望向为首的男人:“我……能去见他吗?就远远看一眼。可以吗?求求你们。” “闭嘴,蠢货!”男人暴怒。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同时有几人打电话报警,男人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狠狠咬牙,突然把手伸向腰间,拿出一柄折叠刀。 那刀锋利透亮,又宽又长。手腕一甩,“呼”的一声,径直向白屹萱的脸飞去。白屹萱慌忙向旁边一躲,刀擦着她的耳根,斜插在墙上。围观的人群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得开始向后退。 男人冷笑着跑回如许身边,掐着她的肩膀和手臂,把她提了起来。 “全部让开,不然,我就掐死她!”男人紧握住如许的脖子,咬牙切齿得喊道:“阿童、黑豆,带上小姐,走!” 如许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打着晃就要栽倒。男人看她实在支持不住,低咒一句,手松了两分。突然,如许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向外一拉,同时侧身,一个胳膊肘击向男人的腹部。 那是白屹东在她遇劫后,教的“防狼”招数。以前学习时没当回事,刚才脑中一片空白,倒忽然想了起来。 “哎,不行,用力点。你是在挠痒吗?” “手不对,高点。” “慢了。” “哎,对了。但你也忒狠了,疼。” “砰”的一声,如许听到男人的低呼,胳膊像击打在岩石上一般,震得麻木。她握着胳膊,软绵绵得跪坐在地上。 而男人突遭此击,勃然大怒。他握紧拳头,正要一拳砸下去,门口却传来同伴的高呼:“强哥,算了!!有人来了!快走!” “臭娘们,你等着。”男人恶狠狠得剐了如许一眼,推开阻碍的人群,转身跑了。 好一会儿后,dan 才反应过来,朝闻讯赶来的保安愤然大喊:“你们怎么回事啊?人都跑了,才来?警察呢?警察在哪儿?” 保安茫然:“没瞧见啊。你们报警了?那大概快到了吧。派出所还挺远的。” “靠,真他……”dan骂了一半,顾虑到自己的大师形象,只能硬生生忍住。白屹萱却没有那么好的定力,扶起脸色苍白的江如许,她气得眼睛都红了:“该死的王八蛋,叫我抓住,一定一脚踹死他!哎呀,许许,你脖子都给掐红了。我们先去医院,再叫哥回来。” “没事,一点小伤,回家歇歇就行。”如许艰难得摇摇头:“屹东忙,就别叫他了。等他回来后,我自个儿告诉他。” “为什么?早点告诉哥,也好早准备,抓住那仨王八蛋!哼,还有那何嘉,明摆着就和他们一路,小六真是瞎了眼!”白屹萱扶她坐在椅子上,担忧得摸着她的伤痕:“许许啊,你刚才太大胆了。我皮糙肉厚的,打两下也没事,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如果伤到哪儿,哥肯定骂死我。为何嘉那种女人拼命,太不值得了。” “唉……”如许叹了口气:“我看何嘉欲言又止的,好像也有什么苦衷。” “哼,什么苦衷,一肚子坏水。”白屹萱翻了个白眼:“算了,不说她。许许,我看你脖子上,像是越来越厉害了,得让家庭医生看看。” 车行到一半,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追过来,说是派出所希望他们回来做笔录。白屹萱气愤他们到得太迟,冷冰冰得扔下一句:“我嫂子要治伤,等有空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警察讪笑起来:“呦,真横啊。赵哥,要不,还是您跟他们说吧。我们分量不够啊。” “不惯他们那臭毛病,不是还有其他目击者吗?”高大英俊的男人眼盯着监控录像,扯了下嘴角:“1小时后,把所有口供、证据封箱,移交市局。” 好在白屹东未雨绸缪,收了那宫廷秘方。盒子里的药膏刚擦下去,不到一刻钟,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脖子上就只剩下细细的一痕。 如许找了条项链遮挡,看得身边的白屹萱嗤嗤直笑:“许许,你也太熟练了吧,是不是经常……嘿嘿,我哥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我替你批评他。” “哎,姑娘家的,瞎说什么。”如许被打趣得脸颊发热,轻轻推了推:“好了,你自个儿到房里看碟、玩电脑吧。或者,出去找朋友玩也行。我真没事,不用你在旁边守着。” “那……我出去一趟?” “嗯。”如许闭上眼,笑道:“去吧。” 白屹萱轻手轻脚得走到门口,一转头,看到如许蜷着身子,睡相平和。仿佛刚才与歹徒的冲突,真只是午后的一场噩梦。 但她知道,其实如许心里挺害怕的,因为一路过来,她的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只在踏进卧室的时候,才明显放松下来。 还是,尽快让哥回来吧。 这一场午觉,自然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某个面目不清的歹徒,又一次狠狠勒住了如许的脖子。她被强拖着一步步后退,用尽全力挣扎,但几十个围观者只是面无表情得看着。 然后,有人拨开人群,隔着第一排,对她微微冷笑。 她的心,便一下子凉了。 “啊。”如许惊叫一声,正在隔壁打扫的雨芳慌忙跑出来:“太太,您还好吧?” “哦,没事。”如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雨芳的圆眼睛眨了眨,露出一脸笑意:“既然您醒了,我就去告诉先生了。他在房里等了您好一会儿,刚走出去。” 白屹东一直在床边看着自己?如许想象了一下,觉得异常尴尬:“哎,不用。那个……你忙吧,我自个儿去找。他人在哪儿?” “游泳池。” 哦……如许呼出一口气:那还是等他再游会儿,发泄了多余精力,再说吧。 一刻钟后,她沿着林荫小径,走了过去。因为白屹东患有慢性哮喘,所以家里和婆家很少栽种有花粉的植物,一般都是些常绿乔木。所有的装修、摆设,无不出于他的健康考虑。只不过,把泳池建到现在这样的豪华、宽敞程度,锻炼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显摆。 眼前,这个病情初愈的家伙正悠闲得伸着两只长臂,靠在平台上,饶有兴味得用一只脚搅着泳池。周围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映出他性感、结实的身躯。 然而,他的眼里却凝着冰冷的寒意,直到如许走近,才悄无声息的隐去,化为温柔一笑:“醒了?过来。” 如许迟疑了一下,不动。 白屹东的唇边慢慢荡开戏谑笑意:“怎么,还生气啊。过来,真有事和你说。”他眼望着如许,笑嘻嘻得站起,在腰间随意缠了块浴巾,就过来抱她。那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让她不自禁地皱眉,向后退了一步:“行了,有事好好说。” “我就在好好说啊。”白屹东坏笑,猛地展臂一把抱住她。如许下意识想推,又觉得别扭,就在那一愣神间,他的手已经从脸颊、耳畔擦过,停在了脖颈上。 手指带着热气,慢慢得来回摩挲:“下回别逞强了。又不是你亲妹子,干嘛这么拼命?” 如许低头,轻声回答:“可她是小六的……” “她谁都不是!”白屹东冷声打断:“她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以为这么闹,白家会松口,允许她进门?做梦吧!等小六的亲事定下来,有她哭的。” “啊,小六要结婚?”如许诧异:“太早了吧,他不是才23么?而且,这段日子他不是急着找何嘉吗?怎么还有心思和别人交往?” “那还不是他自个儿作出来的?本来,小六年轻,这事也不急。家里只希望他另找个门当户对的,先处处看。谁叫他自己沉不住气,不等三叔回来,就打电话过去闹。这下好了,叔找人把这事捋了一遍,越查越觉得何嘉有问题。一气之下,勒令他年底前就把这事定下来。结婚的事另说,关键是把态度放出去,和那女人断干净。” “那三叔查出何嘉在哪儿了?我看她有些身不由己,说不定是被人利用了,还是早点接回来好。”如许急忙追问。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他们把人藏起来,总有自己的目的。既然至今,没人联系何家,那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只要静等就行了。”白屹东安静得看着她脖颈上的一线伤痕,声音轻而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去查了。不是为了那个蠢女人,是因为……” 他轻轻咬牙:“他们敢动你,我就叫他们后悔莫及。” “屹东,你……”如许心中一寒,正想再问,他已经放下了一脸的冷意,温声说道:“算了,不提他们。今年给小南的礼物,我想跟你一块儿选。就明天上午吧。” “啊?哦。”如许愣了下,点点头。她明白,这是白屹东在出国前,找机会和自己亲近。她下意识想顺着他,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但心里却堵得发闷。 好像明明站在了谜底前,却一下子失去了伸手揭开的勇气。 “我不想再看你难过,特别是为我难过。” 她又何尝不是? ☆、第32章 她知道这男人骨子里的骄傲 同时,在一座绿荫掩映的山顶别墅里,何嘉正抱着手臂,心不在焉得看电视。那是本很婆妈的连续剧,情节拖沓、表演夸张,唯一可取的,是主角还算漂亮。 屏幕上,两人正泪眼涔涔得拥抱,何嘉一边看,一边竖起耳朵,留神门外的动静。 她希望能听见几声脚步,几句低语,哪怕是几下咳嗽——但外面就是一片寂静,仿佛整栋屋里只剩下她一个。 她用力咽了下口水,突然把水杯砸到地上,提高声音:“哎,有人吗?我不舒服。哎呦,肚子好疼,快来人啊!” 她呼天抢地得喊了好一会儿,外面依旧没有回音。桌上的摆设都被扔得差不多了,何嘉不甘心得走到门口,开始砸门:“哎,来人啊!有没有人听见!我……” 门被猛然拉开,一张冷冰冰的脸狠戾得瞪着她。何嘉情不自禁得向后退了退,继而握拳:“你……叫强子,是吧?哥让你们好好保护我,你们就是这么保护我的?谁准你们把我关在房里的?哥答应我,在今晚7点前,我可以去任何地方,不信,你问他!” “没那必要。”高大粗壮的男人鄙夷得看着她:“何小姐,你不用装了。从进门开始,你就想着怎么跑去白家吧,这一路上,发狂喊叫,把我的两个兄弟都抓伤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先生帮忙,现在人家随便一句话,就骗得你差点把大伙儿都供出来。我劝你脑子清楚点,如果再敢搞鬼,不用先生吩咐,我们这帮弟兄也做了你。” “你……你敢!”何嘉捂着肚子,慌忙向后退,手胡乱得在身后摸索。忽然,她的手抓住了藤椅的边。心中一凛,咬牙就把椅子甩了出去。 强子嘿嘿冷笑,一拳砸过去。只听“噗噗”两声,他的手臂直接打穿了藤条,另一只手随之一拧、一拉,整张椅子都散了架。他把缠在手间的半个架子扔到地上,盯着何嘉,冷然道:“要不要再试试?你他妈弄清楚,现在是谁求着谁!” “咦,怎么我一回来,就这么热闹?”一个斯文儒雅的声音自外面响起。然后,一个穿衬衣的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诧异得朝强子皱眉:“你干嘛呢?对她客气点儿。她是孕妇,是我妹子。” 话音刚落,脸色惨白的何嘉像找到了救星,哭着躲到了男人身边:“哥,他刚才还威胁我呢。我早上就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会碰到白家人,更没想过出卖你。你相信我。” “信,当然信了。我还不知道你吗?”男人微笑着用手轻拍了下她的胳膊,然后对杀气腾腾的强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不甘得低下头,带着怒气出了房间。 “没事了,别怕。”男人温和得伸出手指替何嘉擦泪:“你别放在心上,等会儿哥会教训他的。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后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想见白屹名,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但你在外头一定要谨慎。你的事已经惊动白家长辈了。你别以为,如果事情漏了,像现在这样冲白六哭一哭就没事了。他在家里说不上话,有分量的白四又对你有成见,到时真把你逮进去,随便哪儿动个手脚,就能捏死你。”男人轻叹了声,好气又好笑得摸摸她的头:“所以,你以后要听话,有什么想法就老实和我说。不然,哥可真不帮你了。” “恩……好。”何嘉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勉强点点头。男人又低声安慰了她两句,笑着把门关上。 他正要转身下楼,门又被突然打开,何嘉在门后露出略带疑惑的脸:“可是,哥,你这样尽心竭力得帮我,事成后,想要什么?” 男人愣了下,扬眉笑了:“傻丫头,哥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出色、最坚强的女人。你想要哪个男人,是他的荣幸,我一定会帮你的。事成后,请我喝杯喜酒,就够了。” 在何嘉怔怔的目光中,他沿着楼梯,慢悠悠得走到一楼。迎面站着的,是默不作声的强子。 男人冷凝的目光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狠狠甩了一耳光:“丁强,你别告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们仨都拽不走。以你的身手,有必要非和人家硬来吗?就因为她们姓白?要是赵应顺着你的刀查过来,我可保不住你。” 强子攥着拳头,额头青筋猛跳,却不敢抬头回应他的愤怒目光。声音在喉咙里转了两转,含含糊糊得说:“赵应……赵应算什么东西,我才不怕他。他要敢来,我一枪就结果了他。” “我怕他,成了吧。”男人被气乐了:“我也怕你,看你和何嘉说了什么。如果她临时反悔,我可没那闲工夫再找一个。” “可先生,我觉得她根本成不了。”强子闷声说道:“以她那脾气、智商,光靠一个孩子,恐怕白家看不上吧。” “所以,不能光凭这个啊。”男人微微一笑,抬了下眼镜:“你说,一个女人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如果不娶她就良心不安呢?” “这……”强子张大嘴,呆呆得望着他。男人本也没指望他想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嗯,是我。从今天起,把他们的所有行程都告诉我。” 双休日的商场总是挤挤挨挨。如许被白屹东牵着手,从贵宾通道里出来,眼前骤然开阔。所有的喧嚣像被隔在了一门之外,他们所处的c区,非会员不得入,所以即便是在周日,也很清静。 售货员们训练有素,随着他们的走近,整齐得微笑、鞠躬:“白先生好、小姐好。” 几声过后,正往玩具货架走的白屹□□然停下,转头扫了众人一眼,朗声道:“这位是我太太,江如许。” “哦……白太太您好。”值班经理愣了下,立刻赔笑道:“我们刚到了一批会员专享的护肤品,您要不要试试?就在东面的美容吧。” “不用了,谢谢。”如许轻轻摇头:“我们就是过来买点小东西的。” “没事,反正还早。挑完后,你去试试,我可以等。”白屹东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如许顿觉周围售货员的眼睛都亮了亮。值班经理轻咳一声:“呵呵,好。那我让他们去准备了。” “白屹东。”她不满得瞟了旁边一眼:“我不去。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 “那就慢慢习惯么,也许试一试就喜欢了。下回带你出去,也有天谈。你知道的,那帮女人大多喜欢什么美容、购物、珠宝,我可不想看你在一边干坐着。”白屹东笑了笑,随手拿起架上的一件车模,用手指灵活得拨着车门和方向盘:“哎,这不错,精细。” “你要带我出去应酬?为什么?是……屹萱和你说了什么?别听她的,其实我一直觉得现在挺好。你忙你的,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如许道。 “自己的生活?”白屹东停下手,黑如点墨的眼眸注视着她,片刻后,笑了:“你的生活,不也是我的么?如许,我们是夫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那个圈子,但偶尔的交际还是必要的。你看她们——一线品牌店的销售员,没有一个认识你。你在生态园遇险,没有一个警察知道你。我不指望你能在生意上帮忙,但我希望你的身份能得到更多人的承认。从今天起,我要拉着你的手,介绍给所有人认识。如果还有谁想动你,那就先来找我。” 原来,他还在介意昨天,警察没有及时救援的事啊。 如许心里有丝酸甜的感动,抿着唇,不说话了。 白屹东也不逼她立刻表态,微微笑了笑,自然得转到另一个架上,拿起一台少儿教育机。售货员看两人都不说话了,适时得走过来介绍。白屹东听得连连点头:“恩,这玩意儿好,可以当中文家教使。省得那臭小子满口洋文,都不知道在嘚啵什么。” 如许扑哧一声笑出来。 白屹东闻声转头,看她笑得眉眼皆弯,脸颊上都微微绯红。心里像被什么一撞,继而麻酥酥的痒。他强忍着说了句话,连声音里都带出不可抑制的缠绵:“丫头,干嘛?笑话我啊。” “没有。”如许匆忙摇头:“男人对英文没兴趣,很正常。” “呵呵,我不是光对英文没兴趣,是从小对学习就没兴趣。”白屹东随手点了个按钮,扬声器里蹦出一连串句子:“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一觉醒来,天黑了,就能马上回家。那时候,妈还经常下厨做菜,小萱是读幼儿园的小胖墩。我每次一回家,她就跑过来和我叽里咕噜得说话,特别好玩。下回拿她的照片给你瞧。” “屹东……”如许静默得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特别厌恶吃药吧。其实,你可以和家里直说。” 白屹东脸上的笑滞了一下,继而满不在乎得回答:“哪有这么复杂?就是忙起来,忘了。不过,不是还有你遥控、提醒么。好了,我在这边看,你到那边再给小南挑两身衣裳吧。我看完了,就过去陪你。” “恩。”如许闷闷答了句,向服装柜台走去。 隔着琳琅的货架,她静静得注视着白屹东高大、挺拔的背影。 她知道这男人骨子里的骄傲,骄傲到生出了寂寥。 ☆、第33章 我怀孕了应该是四少的 “许许,看你和我哥处得不错,那我就明说了。我哥从小有哮喘,但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强烈的情绪刺激或者碰到过敏源,他都和正常人一样。恩,应该说,他的身体素质比正常人还好点。照前两年的情况,他一般春夏天会发一次,用点药就能马上压下去。不像小时候,三天两头得发作。其实,我哥挺聪明的,之所以没一路读上去,可能是因为以前吃药的关系,让他总是很瞌睡,提不起精神。爸原本给他请过几个家教,但都被哥轰走了。这样几年下来,他的学习跟不上,索性连学校都懒得去了。不过,你看,现在我哥的事业不是做得挺好么?所以,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做好。企业是这样,家庭也是。”白屹萱这样说过。 后来,如许去查了那种药的资料——的确是进口的哮喘特效药,但副作用也很明显:患者易困倦、头痛,个别出现晕眩、呕吐。 想他那时,不过是个7,8岁的孩子。整天无精打采得趴在桌子上,无论老师讲什么,都只能听到支离破碎的内容。几次提问,答不上,老师也就不再问了。周围人影来去、书声环绕,只有他孤独而痛苦得待在自己的角落。 直到12岁,有了新的替代药物,才渐渐缓过来。 但那学习的心,却已经死了。 如许把手慢慢捂在心口——那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白太太,白太太?”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她。如许转头,一个纤瘦的售货员手提着一件t恤,微笑道:“您觉得这件怎么样?漂亮又透气,孩子一定喜欢。” “哦,挺好的。就照这个尺寸拿吧。这件,那件,还有那套。”如许把一张小纸条递过去,售货员喜不自禁得接过,到后面的库里翻找起来。 如许无聊得坐在沙发上,无意识得四下望着,心中感慨现在的孩子可真幸福,有专人设计漂亮衣服穿。从婴儿到少年,各种面料、款式,应有尽有。 当然,那价格也是漂亮的。 如许的眼光突然被远处一个货架吸引。那是些棉质的婴儿服,绘着小动物、小脚丫图案,很是可爱。她情不自禁得走过去,拿起一件摸了摸——质地柔软,仿佛能直接化在手里。 只是……实在太小了。她想象从那衣袖里穿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忍不住轻笑了声。 这下,正被从库里钻出来的售货员听到,立刻笑着过来介绍:“白太太,您的眼光真好。这个系列做工特别精致,全z城就我们这儿有这特许款。送人或者自己备用,都挺好的。” 如许愣了下,放下衣服:“哦,我就是随便看看。就那几件吧。” “喜欢就带回去。也许,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白屹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许回头,看见他笑吟吟得站着,眼眸里泛着潋滟水光。 一刹那间,她有些神智恍惚。然后下一秒,她就清醒过来,坚定得摇摇头:“真不用了,谢谢。” 白屹东向售货员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得退到远处。他几步走近,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如许咬唇:“你知道的,没必要。” “如许,有时,你把事情想得太绝对了。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白屹东把头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这两天对你来说,兴许只是我俩吵了几回。但对我来说,是想通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总之,我保证,等我回来后,我俩的关系会完全不一样,一定会更好,更让你满意。” “屹东,其实你不用急着向我保证什么。”如许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会思考,我知道什么才对我最好。” “不,你不知道。”白屹东灼热的呼吸,缓缓喷在她的脸侧:“因为过去,我对你不够好。今后,我会待你很好。” “比如?” “比如你要的,我一定尽力给你。孩子,或者任何其他的。只要我能办到。” 你要的,都给你…… 如许心中一震,先是感动,继而有些怀疑。她想了想,尝试着问:“什么都行?那医院里的曹老师呢?” “曹老师?”白屹东愣了下,待反应过来,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恼怒:“敢情你还在惦记他家里的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他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的话,心中又堵又气——好像被这小丫头带沟里了。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病老太太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大不了等两人关系改善后,再想法子把她弄回去。白屹东勉强压下怒气:“成,那就让她住着吧。我无所谓。” 他这一答应,倒让如许颇为意外。其实,她还有很多事可以提,但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得就想到了这条。 也许,她心底里还是有点生气。 如许正想着,突然白屹东闷声补充了一句:“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总跟她接触,特别是我出国的时候。嗯……我怕她疯疯癫癫的,把你给传染了。” 还是不乐意啊…… 如许拎着衣服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大堆打包的玩具和零食。虽然一直知道白屹东宠儿子,但宠成这样,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美容吧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领着如许进去。白屹东则在外面一边看新闻,一边等。 如许快走到内门的时候,听到他含糊得说了声:“嗯,起码两周。我一到,就去找你。一定要要最好的团队。” “白太太,这边请。”所谓的首席美容师微笑着扶她躺下:“您可真是来着了。再早一天,都没货。您别看这么一小瓶,流到市面上,十倍价都不止。” “这也太夸张了吧。”如许咋舌。 “不夸张,欧美的明星、名媛都用这个。”美容师感慨得给她抹护肤品:“白太太,您肤质原本就好,用上这个,等会儿白先生肯定惊艳。不是我奉承您,您和白少真是天生一对,一看就是大家气度啊。那些小丫头片子,压根比不上。” “那你见过很多小姑娘了?我先生身边也有吧。”如许轻声打断了她。 美容师一怔,立刻连声掩饰:“哈哈,白太太您说笑了。白先生不常来,就是来,也是一个人。” 如许淡淡得笑了一下:算了,她又在自寻烦恼。男人的应酬,不就那么回事。 相信经过上回,他总会有点底线吧。 正凝神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犹豫的轻唤:“白……太太?” “啊?”她立刻睁开眼,身边的美容师不悦得瞪着来者:“你干嘛打扰我的客人?跟你说了,你推销的玩意儿我们看不上,快走。” “白太太。”面前这位窈窕的姑娘,二十岁上下,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真是你。” “陈……”如许皱眉想了想:“陈媛。” “啊,是,您还记得我啊。”陈媛眼眶里都快滚出泪来,不管不顾得抓着躺椅,就跪了下来:“白太太,是我错了。那时,我真以为是四少,哪知道……求您和团领导说说,让我回去吧。我只会跳舞,其他行业,我都干不了。” “啊,快起来。有事好好说。”如许惊讶得从躺椅上坐起来。美容师听了话音,暗地里撇撇嘴,走到外间去了。 如许记得一年前看到的陈媛,还是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戴着时髦的墨镜,坐在咖啡厅的包厢里。等她一走近,陈媛那娇小的脸上立刻摆出强撑出来的气场。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张诊断书:“白太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那就开门见山吧。我怀孕了,应该是四少的。” “什么叫应该?”片刻的沉默后,如许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还有,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还没完全确定,但基本不会错。”陈媛拿杯子用力灌了一口,然后轻声道:“因为当时包厢里只有白少和我,我俩都喝高了。然后,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还有白少的衣服……我找派对的主办人,他给了我药和钱,让我不要声张。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药没用,我还是怀孕了。我找过白少,但他完全不认,现在团里也把我开除了。我实在没办法过了,只能来找您。请您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帮帮我吧。” 是同乡?哦,还调查得挺仔细的。看陈媛可怜兮兮得抬起眼镜擦泪,如许顿了下,拿出手机:“行,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叫他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医院。如果鉴定结果是屹东的,我会让他负责。至少,不会让你养不活自己。” “白太太,你都不问我要什么……”陈媛诧异得叫了声:“难道你都不生气吗?” “生气,当然生气啊。”如许脸色惨白得苦笑了一声:“不过,我还得听他说说,不是?” 然后呢……如许揉了揉额角:哦,后来白屹东过来了,表现得比陈媛还无辜、愤怒。他铁青着脸,让自己在医院大厅等着,直接把陈媛拽去了妇产科。 ☆、第34章 他这种人也配计较别人的清白? “你也太冷血了,如果那真是你的孩子呢?”记得当时,她这么问。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时你不是喝醉了吗?” “没完全醉,还有点意识,我知道自个儿做了什么。而且上回,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陈媛本来就不想要这孩子,只是想拿点钱而已。本来这么点儿,我也不在乎,关键是她到处放话,说我不负责。我丢不起这人。等鉴定结果出来,我看她还整什么幺蛾子。” 后来,白屹东找人查出了真相——是另一个喝高了的富少闯进门,和不省人事的陈媛发生了关系。 当时,白屹东去洗手间呕吐,接着就昏睡在了那里。那富少怕他追究,完事后,跌跌撞撞得跑出去找自己的表哥——派对主办者求救。 可是阴差阳错,这2%的几率却落到了陈媛头上——她居然怀孕了,还在闺蜜的怂恿下,想找白屹东私了。 为此,如许整整两月没理白屹东。毕竟,如果不是他先图谋不轨,带人家姑娘进房,也不会惹出这种事。 但说实话,当时她难过、失望,却没有很深的心痛感觉。 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长久来的寄托还是落了空,抑或是爱得不够。 “白太太……”陈媛提高声音,又喊了声。如许回过神:“哦,我记得让屹东别为难你,怎么你还是没回去?” “团长不敢收。”陈媛抽噎了几声,豆大的泪珠又滚了出来:“白太太,是我自个儿不好,明知道那派对演出费高得有问题,还是去了。我不是没想过后果,但当事情真发生了,我才感到害怕。我根本不知道白少的规矩,不然,我也不会傻乎乎得以为是他。我实在太笨了。” “什么规矩?”如许皱眉:“屹东在外面还有规矩了?” “啊……没,没有。”陈媛倒吸一口气,慌忙擦了擦眼泪,转开话题:“总之,请您帮帮忙。我知道白少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所以请您……” “想请我帮忙,就说实话。”如许看她脸色又青又白,心中突然不安起来。她攥紧手心,故意做出声色俱厉的模样,冷声道:“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全都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帮你。” 白屹东在外面细想着和沈阡的说辞,忽然“滴滴”两声,有短信进来。 他了然得挑眉,带着笑意打开消息:屹东,记得吃药。 “遵命,老婆。”他轻笑一声,向店员要了热水,熟练得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三颗白色药丸,一口气吞下去。 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药,他现在几乎锻炼出了含着药,就知道大致成分的绝技。 如许说得对,他打心眼里厌恶吃药,不仅因为副作用带来的巨大痛苦,还因为它像一根刺,时刻搅动着与之相关的不堪过去。 “对不起,先生,恕我直言。这些年,您和夫人劳心劳力,但公子的病至今也没有明显起色。他的身体就算勉强撑到成年,也很难有什么作为。既然您当初已经料到这个,要了小姐,我就大胆说一句——不如就保守治疗,听天由命吧。如果真有个万一……趁着您和夫人还年轻、健康,完全可以再要一个。毕竟,白家需要的,是健康的继承人。” “老白,你疯了!孩子做错了,可以教,他还病着呢,你要打死他啊?!东子,东子别怕,妈妈知道你是被人骗了。你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快告诉你爸,是那女人冤枉你的,她就是想报复我们家!” “白屹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得这病吗?这是老天罚你!我咒你这辈子都好不起来!” 白屹东用力拧了下眉心,睁开眼,直直得望着手机上的那行字。所有在胸中翻滚的黑□□绪,像撞到山岩的浪花,刹那间粉碎,然后四散、消失。 这是如许设置的自动发送短信,一周内的每一天,他都会收到同样的三条提醒。 这懒丫头,都不知道变个内容。他一边笑,一边把消息转存到专用的文件夹里。 自从发现自己的心意后,他无聊时就多了项消遣——看看如许的短信,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日子里。 嬉笑怒骂、两两相伴……真是美好。 “砰”的一声,门从里面推开,白屹东惊愕得抬头,看到如许愤怒得大步走出来。后面跟着不知所措的美容师:“白太太,白太太您的脸还没洗……” “怎么了,如许?”白屹东急忙迎上去:“是他们做得不好吗?” 江如许的脚步猛得停住,双手紧攥。她缓缓抬头,一双亮到燃烧的眼睛,直直得瞪着白屹东,一秒、两秒…… “你滚……”她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得咬出:“你给我滚!” 白屹东愣住了,下意识得想伸手去抱她,但她冷凝、厌恶的姿态,又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他尴尬得暼了眼周围,低声哄道:“如许,你又怎么了?有什么事,回家说,好吗? 如许气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晃了晃,冷笑道:“回家?我还要跟你这个畜生回家吗?做梦!” 畜生!!白屹东身体晃了晃,脑子里“嗡”的一声,热血骤然冲到了脑门。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来,像海潮般即将卷走他的全部理智。他用尽全力得攥着拳头,以防自己一下忍不住,上前掐断了她的脖子。 这是他生平最恨的两个字、无法退让的底线,但现在却一定要忍。 因为她是如许。 白屹东张口,狠狠呼吸了两下,只觉得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被怒气涨得生疼。他脸色铁青得去抓如许的手腕,立刻被她“啪”的一声打开。 那力量极重,带着喷薄的恨意。 “江如许!!”白屹东声嘶力竭得怒吼一声:“你又发什么疯!!你给我说清楚!” “哼,说清楚,我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如许咬牙冷笑:“倒是你,白四少,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你的规矩吗?你的确没碰陈媛,但那是什么原因,你敢说吗?你敢告诉大家,这些年,婚前婚后,你到底糟蹋了多少清白姑娘?!” “什么叫糟蹋,那都是她们自愿……”白屹东怒吼一声,继而意识到说错了话。 他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想编点什么,先把这事抹过去。但面对如许那双盈着泪的眼,千百个理由就那么哽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用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无奈得哑声回答:“如许,我承认婚后做过些不应该的,但最近真没有。我是一心一意得想跟你一块儿过日子。就别在这儿闹了,成不成?回家后,我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白屹东,谁要跟你回去,谁想再听你那些谎话……你给我滚,你……太恶心了!”江如许绝望而愤怒得瞪着他,眼角里慢慢涌出泪水。她觉得自己真可笑,居然还曾经想过,要和这种男人白头到老。 这就是她背叛林丛的代价——她爱上了一个衣冠禽兽。 “白少不可能碰我,他向来只找处,连人工做过的那种都不碰。这是他在妇产科亲口告诉我的——他平时可以和任何姑娘玩得很开,但绝对不和非处亲热,好像是进去一点后,就会不舒服。所以,熟悉的会所里都会特地给他张罗姑娘。” “这不可能,我和他……他在家里,从来没什么异常。” “可能是因为您只有他一个伴侣吧。我猜白少是受不了和自己亲热的女人有别人的味道。嗯……这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白太太,我没必要骗您。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 “你不需要润肤露,你本身就很好闻,只是你自个儿不知道。宝贝,我第一回靠近你,就闻到了,特别迷人。” 哈?如许悲凉得笑了笑,指甲在手心里攥得生疼:所以,白屹东选择自己,只是因为她从不曾和林丛亲热过吗? 他这种人,也配计较别人的清白? “如许!”她拖着麻木的步子,听到背后极惨得叫了声,仿佛生生撕开了血肉。 如许扯了下嘴角,差点笑出来。 表演得真好,可惜观众太少了。 美容吧的门边,战战兢兢得探出陈媛的脑袋,张望了几秒钟后,正和仓皇的白屹东对上。 “陈媛?!你怎么会回来的?”在片刻的愣神后,白屹东忽然如发怒的野兽般,冲上去揪住了她的脖领:“我不是告诉你,这辈子别回z城吗?你怎么会回来?是谁叫你回来的?!” 陈媛被扯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得挣扎着:“白少,白少您饶了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回过老家,但最近看到份薪水不错的工作,所以,又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儿碰到白太太……对不起,我可以向她解释的。我真没说什么……” “你没说什么,那她怎么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谁指使你说这些的?你还想干什么?啊!!” “白少,白少饶命,白少……”陈媛的哭声渐渐小下去,眼看着要吓昏过去。两边的售货员慌忙过来劝架,白屹东歇斯底里得大吼了一声:“滚,都他妈滚!!” 他青筋尽绽的手缓缓松开,眼神黯淡得靠在墙边。 完了。 ☆、第35章 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去哪里 站在大街上,望着连续不断的车流,刹那间,如许很想冲进去,然后结束这一切。 可是,如许,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人还在,就能从头来过。对,从头来过。 如许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擦了下眼角,茫然四顾:好像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去哪里。白家铁定要为白四说话,而自己娘家也是劝和不劝离。公司里稍微亲近点的同事,却都不知道自家的内情。 难道要去找那些许久不来往的大学同学吗?太荒唐。 手机叮铃铃得响起,她犹豫了会儿,接起来。 耿清晖儒雅的嗓音像带着暖阳的温度:“如许,杂志社来消息了,你和方念都被录取了,明天上午10:00直接去端阳报到。不过,程序所需,还需要你俩的一些补充资料。我已经把表格发到了你的邮箱里,你尽快填一下。” “哦,好。”如许沉默了会儿,轻声回答。 “咦,声音听着不对,你没事吧?”耿清晖皱眉想了想:“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部长,没事。我这就去填。”如许用力咬着嘴唇,慌忙想按断电话,听到耿清晖紧接着跟了句:“如许,如果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我说。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儿子和你同龄,我一直当你亲女儿看待。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站在你那边。” “部长……”如许哽咽了一下,理智骤然崩溃:“部长你在哪儿,我去找您。” 半小时后,如许到了耿清晖所在的餐厅。大老远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焦急得张望。如许心中一暖,继而就想转身离开,别把这无辜的长者牵扯进白家的乱摊子里。但她的念头刚动,耿清晖已经远远看到了她:“如许,如许这儿。” “部长。”她不好意思得走过去:“对不起,双休日还要麻烦您。” “说什么话?我本来就要去送个朋友,现在既然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 耿清晖和蔼得拍拍她的肩膀:“再大的事,也等吃了饭再谈。放心,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部长……谢谢您。”如许感激得笑了笑。耿清晖瞥见她红肿的眼眶,心里微叹一声。 两人落座后,耿清晖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两人默默无言得吃了会儿,如许忽然抬手叫来了服务生:“来两支kessler。部长,我知道您酒量好,今儿个就给我个机会,陪您好好喝两杯,算是感谢。” “算了,如许。心意,我领了,但你千万别学他们借酒消愁。听话,别让家人担心。”耿清晖微笑着冲服务生扬扬手。 等他走远了,耿清晖注视着如许泪蒙蒙的眼睛,低声道:“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我能帮忙吗?” 如许愣了下,竭力按住内心翻滚的情绪。红木筷子微微发抖,几次都夹不中。心里转过千百个年头,最后,她颓然得收手,哀声道:“部长,您说得对,他是头狼。我不该嫁给他。” “谁?”耿清晖肃然。 “我丈夫——白屹东。”如许勉强得挤出这三字,感觉喉口像被滚油浇了一遍:“对不起,我不该瞒您。我真没想到,他会那么龌蹉,背着我……我一直以为,他虽然生意做得大,但有家里管着,总不会太出格……” “好了,别说了。”短暂的惊愕后,耿清晖理解得拍拍她的手背:“我明白了。丫头,到我这个年纪,看得多、听得多,自然知道这世上什么事儿都有。白屹东在那个圈儿里,做什么,我都不奇怪。你生性单纯,如果他寻心隐瞒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别伤心,先冷静下来,这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如许手颤了下,眼神愈加黯淡。许久后,低叹一声:“其实这些年,他瞒我,我也根本没问。也许我用心一点的话,未必查不出,只是我不那时想查,不想……后悔。” 耿清晖心中一震,疑惑得拧起眉头:“难道……”他迟疑着:“难道当初是白屹东逼你嫁的,你压根不愿意?” “不是。”如许轻叹一声,凄迷得摇摇头:“这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白屹东从来不是我期望的男人,他也不会变成那种人。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耿清晖皱眉:“哎,如许,现在你不理智,不能草率做决定。我看你还是先冷静一下,跟家里商量商量。最好,还是和白屹东再谈谈,尽量不要和白家闹得太僵,这对你没好处。” “您什么意思?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如许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耿清晖有些尴尬得清咳一声:“那个……如许,说到底,你俩现在还是夫妻。现在你们闹矛盾,按理我是该往合里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吃完这顿饭,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也许,晚上谈开,就没事了。” “不会的,部长。我暂时不打算回那儿去了。如果您知道什么,就坦白说。我明白您是为我好,您说您的,我自己可以判断。拜托了。” “嗯……”耿清晖犹豫得望着对面如许那坚定的眼眸,心中一叹,放低了声音:“那……如许啊,我说的也是一家之言,你听过就算了。就说你丈夫白屹东吧,他的前任岳父原来很可能更进一步的,你知道吧?” “嗯。”如许点点头:“听说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提前退休。唯一的女儿也不常回国,挺不容易的。” “身体原因只是托词,她女儿不常回来,也有苦衷。如许,你在z城见过你的继子吗?沈阡一个单身母亲,为什么探亲时都不带自个儿的儿子,你不奇怪吗?” “您的意思是……”如许愣了一下,惊讶得叫道:“难道是怕白屹东做出什么?难道,沈伯伯下来也有□□?不会吧,他有这么大的能力?” “光他一个当然不行。但他背后有白家,白家后面又有更多人。他的前任岳父挡着路了,只能提前退休。而没了家里的帮衬,沈阡也就只能带着儿子,远逃英国了。你以为她不想光明正大得和家人在一起啊?” 如许愣愣得听着,心里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她知道白屹东对沈阡的态度——表面上确实恨得牙痒,但在那恨下面,还有些难言的情绪。 但这些,她是没法和耿清晖说的。沉默了会儿,如许最终露出一个苦笑:“部长,我真的想喝点酒。您能……陪我吗?” 一小时后,如许已经坐不住了。她脸颊绯红得靠在椅背上,对耿清晖嘻嘻一笑:“部……部长,谢谢您,我再敬您一杯。喝。” “好了。”耿清晖无奈得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如许,你喝得太多了,我送你回家。今儿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去新单位呢。” “回……回家?不去!我不回去!”如许胡乱得挥着手脚:“我不要回去见他!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 “那就回娘家。告诉我地址。” “也不去!他们会骂我……骂我当初不听他们的话,一定要嫁给白屹东。骂我异想天开,以为林丛……林丛还会回来。呵呵,现在,他回不来了,我也……我也没路可走了。活该!真活该!”如许倔强得擦擦眼泪,又断断续续得笑起来:“不,我不哭,我有什么可哭的!早点认清那混蛋,就早点走开,多好!呵呵,白屹东,我不要你了,你听到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唉,如许,你真醉了。”耿清晖心疼得叹了口气,扶着她跌跌撞撞得往餐厅楼上的酒店走。在电梯间里,一对年轻男女背着背包,不断用异样的眼光瞟着他们。 等在前台拿了房卡,排在后面的几个旅客更是肆无忌惮得窃窃私语:“呦,这干爹挺有派儿哎。”“说什么呢,为老不尊、道德败坏。”“哎,妈,都什么年代了,这可是官配。” “你们瞎说什么?!”耿清晖忍无可忍得转头怒道。 打扮入时的小姑娘愣了下,横眉竖目得顶过去:“怎么?就许你们做,还不许人说啊?您看您订的什么房,真小气嘿,当心您干闺女不高兴,跑了。” “你!!”耿清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有心要和他们理论,但怀里的如许软绵绵的,几次三番得要滑在地上。他只能咬牙撑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上电梯。 门刚关,外面又是一声阴阳怪气:“装什么装,看手都放哪儿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耿清晖气得胸口发闷,但又无可奈何:或许是他老了,已经看不清这社会了。 “部长。”如许轻哼了一声。她的头脑转过片刻的清明,继而又模糊起来:“我……口渴。想喝水。” “好。”耿清晖把她扶在沙发上,起身去开矿泉水。如许觉得身上一阵阵发热,焦躁得去扯上身的纽扣。耿清晖瞟了一眼,慌忙闭眼叫道:“江如许,你清醒点!这是在外面,不是你家!” “外面?”如许呆呆得看着他,片刻后,又笑了:“部长,您骗人。您在这儿,这儿当然是公司了。哦,不对,是杂志社吧。殷主编在哪儿,我去报到。” ☆、第36章 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 “得了吧,还报到。”耿清晖又好气又好笑,扭着头,把矿泉水递过去:“先喝点水,清醒一下。等会儿我烧点热茶,给你解解酒。嗯,这事叫公司里知道不好,不如你联络一下朋友,让她陪你过一晚。明早如果还不行,我可以向公司请假,先替你去杂志社顶会儿。我看……”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水瓶落地。如许已经闭着眼,昏睡过去了。 他想推醒她,又觉得尴尬,最后,只好伸手到如许包里找手机。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一个电话无声进来,片刻后又自动屏蔽。 白屹东。31次。 他摇摇头,在联络簿里仔细翻了一遍。除了如许的娘家、婆家,就是公司里的几个同事,并没有另外的什么闺蜜。另外有几个人在其他分类里,不知道亲疏关系,也不好联络。 耿清晖正犹豫着,白屹东的短信又来了。他想了想,打开了屏蔽,然后又打开消息箱。 “如许,你到底在哪儿,我很担心。回我个消息啊。” “如许,别不接电话。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你至少告诉我你在哪儿。” “如许,千万别做傻事。什么都是我的错,我任你处置,只要你回来。” “如许,我错了,我会改的。你相信我。你这个样子,让我明天怎么安心出去?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如许……” 耿清晖皱眉:在他印象中,就没见过白家人如此低声下气过。也许……如许对白屹东来说,真的不一样呢? 他凝神想了会儿,把电话拨回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瞬间接起,话音里带着极大的惊喜:“如许!” “嗯,不是。”耿清晖清了下喉咙:“我是江如许的同事。她现在喝醉了,在xx酒店627房,你能来一下吗?” 对面顿了会儿,简洁得回答:“行。” 白屹东在门口停了片刻,抬手轻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他和耿清晖打了个照面。 哦,就是那天的商务车司机,喝问他“要做什么”的主儿啊。真是冤家路窄。 再看看里头——江如许斜躺在床上,领口开了三颗。 白屹东心里的火,“呼”的一声就起来了。 但他再恼,此刻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彬彬有礼得冲耿清晖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家丫头性子倔,早上和我吵了两句,没想到现在醉成这样。给你添麻烦了。你身上的酒印是她泼的吧?请留个联系方式,我让人送件新的过去。” 耿清晖微微一笑,知道白屹东是要拿钱堵自己的嘴。衣服上一点芝麻绿豆的印子,随便搓一下就没了。他怕的,大约是如许说出什么来,落到有心人耳里吧。 想到这儿,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白先生,衣服的事不急,你还是先去看看如许吧。刚才,她又吐了一回,酒店的医生给她服了药,说今晚,最好还是不要搬动。我现在就先回去了,今晚8点左右,还会再打电话过来。希望她早日康复。” 白屹东坐到如许床头,眯着眼笑了笑:“哦,您真是太热心了。不知怎么称呼?” “鄙人耿清晖。” “哦,原来是我家丫头的上司。幸会、幸会。”白屹东用手指捋着如许的发,声音柔和:“今天的事,真麻烦你了。如许不会喝酒,每次喝完都会头痛好几天。如果可以,我想明天给她请个假,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这事……您能做主吧?” “当然可以。不过,白先生,明天的工作,如许非常重视。我想,还是我晚上和她亲自谈一谈,再说吧。”耿清晖不卑不亢得回答。 “耿部长的意思,是我做不了主了?”白屹东眼神一寒,继而挑了下眉:“成,晚上您尽管打。至于我家丫头能不能醒来、听到,那就不一定了。但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转告您的慰问。” 耿清晖了然一笑,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白屹东忽然站起来:“耿部长,除了那天在车上,以前……我们见过吗?” 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实在很奇怪。 耿清晖脚步停了一下,片刻后,转头微笑:“应该没有吧。” 门被轻轻得关上,白屹东凝神想了会儿,决定还是先解决如许的问题。 他俯身轻拍了下如许的脸:“如许,起来。我们回家。” 如许哼哼唧唧得扭了下,白皙的胸口一下子晃进白屹东的眼里。他低笑一声,伸手给她扣好,在她额头轻弹了下:“傻丫头,你就这么放心?也不怕吃亏。” “嗯?”如许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直愣愣得看了他好一会儿:“嗯?怎么又是你啊?烦不烦?” “烦,我也得来啊。”白屹东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伸臂把她扶靠在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呢喃:“乖丫头,跟我回去,好吗?随便你怎么罚,我都认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随便我怎么样?”如许眯起眼,嗤笑一声,伸出晃晃悠悠的手指,“噗”的一声狠狠戳在白屹东的脸上:“好,我要和你离婚。” “那不成。”白屹东被她戳得腮帮子疼,忍气向后退了退:“除了这事,其他都能商量。” “我就要和你离婚!”如许斜着眼瞪他:“白屹东,我告你,管你多厉害,我都不怕!如果你敢动我爸妈,我就跟你拼命!听见没,你试试看!” “如许,如许你醉了。”白屹东无奈得望着她:“我干嘛要你怕我?你是我媳妇,我疼你都来不及。今儿的事是我不对,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登机前一定给你个交代。听话,我们回家。” 说完,他掀开被子,俯身要把如许抱起来。手刚碰到她的腿,如许就像被火燎了似的,慌得一脚踢开:“走开,你走开!不准碰我!滚!” 白屹东一愣神,她已经挣扎着从另一边爬下来,手无力得抓着背后的床单,厌恶而愤怒得瞪着他。突然,她狠狠得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醒醒,如许,这就是个梦,醒了就好了。他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白屹东定定得站在原地,看一床之隔的江如许伸臂抱着自己,自言自语。她用力咬了一下、两下,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白屹东垂下眼睑,默然转身,走到落地窗边。楼下是无声的喧嚣,眼前是一片空茫。他苦笑了一下,感慨自己竟然成了江如许的噩梦。 身后急促的呼吸似乎慢慢淡下来。又等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得转头一看——如许已经靠着床沿睡着了。眼角犹自挂着泪,像花瓣上一滴晶莹的露水。 白屹东屏住呼吸,轻悄悄得把她抱上床。如许皱着眉,在他怀里轻哼了两声,又睡沉了。 他望着那清秀的睡颜,缓缓低头,在如许额头落下一吻。那吻带着熟悉的清香,氤氲进了心里。 丫头,对不起,是我错了。白屹东轻叹一声:你看,我都快哭了,疼哭了。 是的,他错了。他早该像好友裴二一样,把自己从泥潭里择出来,干干净净得与她相遇。 南浦潮生帆影去,日落天青江白。她是他的一江秋水、一地暖阳,黑暗中唯一的光。 晚上7点,如许终于从昏天黑地中醒来。她捂着头痛哼一声,慢慢得打量着房间。 忆还停在和耿清晖扶自己到前台的时候,身边似乎有人来来去去,但具体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哦,好像还梦到了白屹东。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 她摇摇晃晃得走到洗手间,洗了个痛快的冷水脸。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浮肿、眼神呆滞,水沿着额发一滴滴流下来,说不出的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拆了小梳子的包装,机械得一下下梳着。 振作,如许!你不能先倒下! 可是头痛一阵阵袭来,如许简直无法正常思考。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桌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打开电脑。要填写的资料密密麻麻,远超过对一个正常员工的要求。但现在的如许头脑中浑浑噩噩,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条条填下去。 填完了,用力揉了揉眼睛,把邮件发出去。 一分钟后,耿清晖的电话就到了:“如许,你醒了?现在怎么样?” “哦,部长。已经好多了,谢谢您。” 如许有气无力得回答。 “如许啊……”耿清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还在吗?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你回家了吗?” “谁?”如许愣了下:“我……我没回去。我还在酒店。” “哦。”耿清晖像是松了口气,继而又歉意得说:“如许,对不起。我家里临时有事要回去,你这边又不好随便叫人过来。最后,只能找白屹东了。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一回到家,我就后悔了,就怕你出什么事。万幸你现在好好的。” 如许苦笑了一下,明白耿清晖所谓的有事,肯定是为了避嫌。虽然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但男女之事、瓜田李下,还是能免则免。 她攥着手机,向四周望了圈:“嗯,我没事,部长您放心。那就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李好像听到了某些亲的心声:这是神马男主!!恶心!人渣!天雷!接下去,是不是又要女主白莲花,开金手指感化渣男啊!土,看多了!弃文!! 于是,李:呵呵呵呵。 李也是读者,也想看点不一样的,所以李给大家写点不一样的。 敬请被雷到的亲往下再看三章试试吧。 o(n_n)o~ ☆、第37章 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 不待耿清晖回答,如许已经匆匆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得站起来,在房里找了一圈。然后,又打开门,在走廊里张望了下。 鉴于白屹东有在晚上搞突袭的恶习,她匆忙收拾好东西,到前台退房。 前台小姐递过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如许迟疑了一下,把它对折后塞进了包里。 出租车在z城里绕了小半圈,她终于下定决心,把信拿出来。不出所料,是白屹东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最后一句是:宝贝,今夜我不睡,等你回来。 宝贝?如许冷笑:这家伙也不知道叫过多少人宝贝。照陈媛的说法,模特、演员、舞蹈家……但凡美女频出的行业,就没有他不沾手的。他自个儿脏,居然还要求别人守身如玉。 无耻! 她把信揉成一团,丢进车里的垃圾篓。司机转头道:“小姐,到了。” “哦,谢谢。”如许下了车,抬头望向夜色中闪耀的招牌。 耿清晖说得对,在她没有想清楚前,不能随便做决定。反正白屹东明天就走了,找机会回家拿点东西,再做打算。 前台看着她孤零零得走进来,以为是外出的客人,也没有在意。直到如许站在面前,低声向她订房间,这才缓过神来:“哦,底层和顶楼都订完了。只有5层有空房间。” “那就5层。”如许点点头。这家酒店和博图有协议,只要出示员工卡,就能打折。前台登记了电子卡号,对如许笑了笑:“行了。” 如许想回应一个笑容,脸却僵着,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只好低低说了声:“谢谢。”,便忙不迭得向电梯走去。 酒店所谓的5层,其实就是4层。如许插了房卡,黑沉沉的屋子顿时亮起来。空调喷出冷气,台灯幽幽散着光,电视机切切错措得响——不细看,还真有几分家里的模样。 如许精疲力竭得倒在沙发上。走廊里,似乎有压抑的脚步声。她警惕得坐起来,直直望着门口。但那声音却毫不犹豫得略过房门,走开了。 对面和旁边前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如许松了口气:应该是新住户吧。 清晨,江如许被手机铃声惊醒,脑中有点迷糊——记得昨晚调了9点,怎么8点就响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应该是为白屹东设置的提醒。早上8点半出发,10点起飞。 真是穷操心。她暗笑自己,伸手按掉了闹铃。过了5分钟,铃声又响,如许半梦半醒得伸手过去。“滴”的一声,一片清静。 电话那头的白屹东按揉着太阳穴,闷得肺都快炸了。 他的起床气本身就很严重,再加上昨晚只迷迷糊糊睡了2个多小时,头痛加上郁闷,导致他看谁都不顺眼。 在他恶狠狠的目光中,管家战战兢兢得走过来汇报:“先生,我已经确认过了。您放心,那边说太太一切安好。” “她当然好了。”白屹东面无表情得哼了声:“晾了我一晚上。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算了,不吃早餐了。对了……” 他瞟了管家一眼:“叫他们机灵点,如果被如许发现,就自个儿滚蛋。” “应该不会,都是最近才招的夜班保安,从没和太太打过照面的。” “ “嗯。”白屹东点点头,继而指着桌上的文件袋:“把这个存银行保险柜,先订半年。” “是。” 江如许……白屹东靠在车子后排,心里又痛又恨。她怎么就不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陈媛背后明摆着有人,但什么人会如此不遗余力得破坏他和如许的感情? 昨天出了酒店,他又把全过程仔细想了遍。陈媛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就是死咬着不松口。美容吧的美容师和值班经理,背景也很干净。 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退一步说,如果这是局,陈媛需要先知道两人的去向,起码白宅里得有内应。然后,商场里也要布好人。最重要的,是如许和自己闹掰,貌似没什么人能从中获益,因为林丛已经死了。 不,还有一种可能。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白屹东勾唇,冷笑一声:“行,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 9点45分,如许在一片暖阳中到达端阳大厦。方念早在编辑社外的大厅里等着了,看到她过来,先是欣喜得跑过去,继而倒抽一口凉气:“师姐,你怎么了?眼睛肿得这么厉害。” 不待如许回答,她又自顾自得点头:“哦,我知道了。交给你的那篇稿子,一定特难吧。这笔钱可真不好拿,光一个文化背景就整死我了。还有那变态的个人信息表……唉,问这么详细,难道准备帮我介绍男朋友?” 如许皱眉:“你说的什么稿子?” “啊?”方念吃惊得张大了嘴:“昨晚6点左右,部长转到邮箱的稿子啊,是杂志社的紧急任务。你没收到啊?” 6点时,她好像还在昏睡。八成是耿清晖看她状态不佳,又不想让她第一次接任务,就给编辑社留下坏印象,所以替她完成了。 这人情可欠大了。 如许看看手表,已经50分了,也只能抽午休时间再联络、感谢。她这边正想着,迎接的同事已经过来了:“江如许、方念是吧?我是副主编曾琪,另一位新员工已经到了。我现在给你们分配工作。” “哦,太不好意思了,曾主编。”两人对看一眼,心想:另一家翻译社的员工可太积极了。 曾琪个性爽朗,一路笑着带她们到了各自的办公桌前,大致解释了一下相应版块的翻译要求,就走开了。身边有编辑偶尔好奇得瞟她们一眼,如许低头仔细看文案,方念则自来熟得抬手轻轻打着招呼。 过了会儿,总编室打电话通知如许过去,说是昨晚翻译的很不错,殷主编向总编室推荐,认为如许有资格参加两天后的广告商回馈会。 如许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像端阳出的一些高档杂志,其实并不在乎卖出多少,而是卖给什么人。只要读者的身份够高,辐射的精英圈够全面,几条广告就能养活整个杂志社。所以,广告商的回馈会是端阳极重视的项目之一,旗下15个杂志品牌的员工都眼巴巴望着。 不过是临时做一个月,没必要挤掉人家的机会。 更何况,那稿子也不是她翻的。 如许思索着走进了总编室,助理示意她在外间等待。里面的萧贺隔着玻璃冲她微微一笑,把电子资料表缩小在屏幕下方。 经过训练,萧贺的记忆力已远超常人,所以当如许慢步走进来时,她匆匆暼了几眼的资料都陆续在脑中闪现。 的确是个人才,可惜嫁错了人。 想到白四的一些轶事,萧贺脸上的笑意更深:“哦,如许,坐。我想跟你谈谈后天的回馈会。” “总编,先谢谢您和主编的器重。不过,我初来乍到,对杂志社缺乏了解,到时客户问起来,怕会影响公司形象。还是请您再考虑一下吧。”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萧贺从善如流得点点头:“所以,我给你安排的是相对轻松的工作。其实,我们往年的回馈会都不考虑年资较浅的员工,但今年客户部刚打通了几个国际一线的渠道,算来算去,缺了一个英文翻译。昨晚让你们限时翻译的稿子,就是为了检测这个。环亚的徐冲也做得不错,但比你还是差一点。” 如许咬着嘴唇,差点就要说出实情。但这事有关翻译公司的信用,她只能勉强笑了笑:“那……谢谢萧总编了。” “没事,你应得的。” 如许转身出了办公室。萧贺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会儿,抬手接通了总经理室的内线电话:“hi,中午老地方吃饭吧。”顿了顿,她笑道:“和你谈谈江如许的事。” “哦,她怎么了?”僻静的贵宾包厢里,司马寻慢悠悠得喝了口茶。 “是你怎么了。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她是白屹东的媳妇儿。你想对白家做什么?”萧贺做了个手势:“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司马寻放下杯子,向后一倒,半笑不笑得看着她:“如果某人不多嘴的话,我想他也不关心这个。总不至于,有人会越级上报吧。” “胡闹!”萧贺倒抽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喝道:“阿寻,你别开玩笑。我们只是负责处理账面,要搅到上层关系里,就是自寻死路。白家不好惹!” 司马寻笑着摇摇头:“唉,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我都不意外,除了你。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向那帮人讨回来?” 萧贺眼神黯淡了一下,继而缓缓摇摇头:“可能你不信,还真没有。一来,我有自知之明。二来,也因为我答应过爸爸,放下上辈的恩怨,好好过将来的日子。 “呵呵,如果你真看得开,就不会再把自己搅到这摊子里来。”司马寻微微一笑:“你知道的,一旦站好了队伍,就不可能中途离开。既然已经过不了正常生活,为什么不索性放开,让他们好好尝尝你的厉害?毕竟你家的影响力还在,后面……还站着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有米有一点点的阴谋味道出来了?明天让神秘的老爷子晃一下哈。 ☆、第38章 因为我恋爱了一见钟情 因为我不是你!萧贺差点就要叫出来,竭力忍了忍,她轻声回答:“算了,我已经看开了。老爷子帮了我们,我就用余生报答他。但要我害人,我做不到。” “那如果就是他的命令呢?”司马寻直直得望着她。 萧贺愣了下,低声答道:“我不会听。” “真有骨气!”司马寻笑嘻嘻得拍了两下手:“难怪他这么看重你……嗯……?” 萧贺一怔,看司马寻重重晃了下头,取下眼镜。然后从随身口袋里拿出药水,往眼里滴了两下。他的眉头猛然蹙紧,青筋尽绽。 虽然不是第一回见,但每次看到,她还是要吃一惊。 看司马寻的神情越来越痛苦,萧贺忍不住站起身,绕到他背后,给他轻揉着眼皮。她能感到在那两层薄软的眼睑下,他的眼球在微微抖动。她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阿寻,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你就在家好好待几天。江如许那边,我会看着的。”她的声音日趋轻柔:“你放心。” 一只冰凉的手骤然盖住她的手背,萧贺惊了一下,手已被牢牢攥住:“潇潇,答应我,别让老爷子知道。等事情办得差不多,我会亲自向他报告。其实,这事对他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我的眼睛……” 他苦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再痛,也就是半年的事了。其实痛点也好,至少能提醒我,它是怎么来的。” 司马寻猛然睁开眼睛,焦距不明的眼眸里散发出寒气:“我不会放过他们。” 萧贺听得毛骨悚然,她清楚记得,上回司马寻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做了多残忍的事。 他就像个初尝嗜血滋味的魔鬼,对新的杀戮计划跃跃欲试。 他和白家到底有什么恩怨?该去查一下吗? “呵呵,怎么了?我脸上有唇印吗?”恢复视力的司马寻笑嘻嘻得仰头看着她。虽然知道他不戴眼镜,只能模糊看到一米内的事物,但萧贺还是不由自主得颤了一下。 然后,和那人临别的情景突然在脑中滑过——在略显黑暗沉闷的大房间里,威严冷峻的中年男人背对着她,望着一窗之隔的阳台。那些名贵的盆栽,在暴雨来临前不安得晃动。 “丫头,你要记住——司马寻非常聪明,如果你对他撒谎,一定会被他瞧出来。所以,你最好的状态就是一无所知。只要他一天看不透你,就不敢轻易动你。当然,我也安排了人就近保护。伯伯不会让你出一丁点危险。” 萧贺收回神,掩饰得笑了笑:“看来刘医生挺厉害啊,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 “嗯,因为我恋爱了嘛。”司马寻举起茶杯,笑嘻嘻得又重复了一遍:“对,我恋爱了,一见钟情。” “阿嚏。”如许揉揉鼻子——中央空调冷气太足,她这身短打扮完全挡不住。再加上周围不时瞟来的怨念眼神——这萧总编也太雷厉风行了,上午刚面谈,下午就宣布入选名单,搞得几个落选的同事嗖嗖得不停向她飞眼刀。 耿清晖那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但尊重她自个儿的意思。轻轻巧巧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最无奈的,还是方念,一有机会就凑过来碎碎念:“师姐,你太厉害了,刚到一天,就被点名参加回馈会了。听说会上精英云集,如果你看到什么好男人,记得帮我要张名片啊。” “好了,别提了。”如许无奈得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打趣:“你又不是没参加过类似的宣传会?得到邀请的大客户,不是已婚,就是老头子。你喜欢这一型的?” “哼,没见识。”旁边有人轻哼了声。如许抬头,原来是同天进来的徐冲。他是翻译圈里有名的天才少年,从高中起,已开始承接各类翻译事务。但毕竟年纪尚轻,讲话没遮没拦,傲气十足。 如许还没说话,方念已经气得跳起来了:“你有见识?你以为自己多高大上?还不是输给了师姐?!” “你!!”徐冲气得脸色发青。另一个编辑见了,急忙过来打圆场:“哎,算了算了。大家都辛苦了,这天热,火气也大。” “江如许。”徐冲冷冷得瞟着她:“我不服你。我看过你的翻译了,并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我已经向主编递交了报告,和你再比一回。” 如许愣了下,轻笑了笑:“那我和你一起去找总编吧。我本来也觉得自个儿不太合适,如果你能说服萧总编,那就太好了。” “你拿总编压我?!”徐冲气得七窍生烟,声音也提高了三分:“江如许,你除了长了我几岁,还有什么比得过我?你做过多少场同声传译,几国大使的陪同翻译?还有……”他鄙夷得上下瞟了眼如许的衣服:“你穿的是什么玩意儿?大红门淘来的吧。这儿是菁英杂志社,你好歹有点品味吧。也不知道你们博图平时是怎么培训员工的。” “徐先生,如果你想参观我们的人事部,我可以帮你预约。”如许虽然好脾气,此刻也压不住了。她脸上带着淡淡冷意,清晰得回答:“至于这衣服——louis charvet,确实不是什么名牌,但请不要诋毁别人的劳动。至于我以前的资历,抱歉,这是我个人*。等你哪天有实力雇我工作了,我自然会把资料交给你。” “哎,好了,好了。”副主编曾琪急忙过来拆解,把面色铁青的徐冲推到一边去:“你又闹什么?主编不是已经答应会考虑的吗?现在只是初步意向,明天下班前还会出最后的定稿。急什么?不嫌丢人啊。” 说完,向如许、方念笑了笑:“对不起,他脾气不好。等会儿我让他请下午茶,向你们赔不是。” 如许愣住,身边有人轻声提醒:“表弟。” 原来如此。 “算了,没事。”如许息事宁人得拽了下方念的手,后者不甘不愿得小声说:“嗯,主编,不用了。” 一场硝烟散于无形,下午,大家果然吃到了对面西餐厅的点心、饮料。当徐冲把袋子恶狠狠得扔在如许面前时,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脸,忽然觉得这家伙也挺有趣。 于是,她礼貌得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低头继续做事了。 余光中,她感觉徐冲在身边停留了会儿,然后慢悠悠得晃开了。只是走开的气息有些急,估计还在生气。 临近下班时,方念趁着众人不留意,溜到如许身边:“师姐,你刚才说的那牌子是哪儿的?都搜不到。” 如许抿着嘴淡淡一笑:“可能我记错了吧。” 这是真话,她哪能记得当初随意点的那个订制店的名字?这类店最重身份,绝不会在衣服和包装袋上打任何logo。久而久之,也只记得个大概。 好像是……那么念吧。 忽然,一抹冷冷的眼光射过来。如许沿着前方隔板望过去,看到徐冲插着裤袋,正目不转睛得看着她。夕阳照在他挺括的衬衣上,显出少年得志特有的冷傲来。 “我刚问了,那牌子有自己的客户圈,不接受对外定制。”他冷冷一笑:“除非你是哪家的小情儿。” “哎,什么人啊!”回家路上,想到刚才一幕,方念犹自愤愤不平:“看我家如许师姐——气质美女、翻译达人,会做小三吗?这徐冲长得挺帅,怎么净胡说八道?哎,师姐,我看就让你家欧巴华丽出场一回,震死那个没见识的。” 如许愣了下:“你……见过他?” “不就是那天追到车下的那个?那时,我就坐在斜对面,看到他直直得盯着你呢。难不成……”方念抿嘴一笑:“不是你老公,是你的追求者。哇靠,师姐,你的艳福也太好了吧。” 哪天这艳福降你头上试试?如许暗自叹气,向兴致勃勃的方念挥挥手:“明天见,我上车了。” “咦,可这车不到东城啊……” “嗯,有点事回我妈那儿住几天。”如许信口胡诌:“再见。” “再见。”方念笑着和她分开,走了十几步,突然转身,睁大了眼:一辆黑色轿车贴着路边,慢悠悠得开了。几米外,是如许乘坐的公交车。 那辆车,她在杂志社外见过。现在又跟到了这儿。因为车牌中刚好带着她的生日,午休外出时看见,觉得巧合,所以记忆特别深。 她眼看着那车逐渐加速,超了一辆出租,然后稳稳得跟在公交车后。方念的心里生出不安,急忙拿出手机,拨给如许。 没想到,如许听后并不慌张,只是回头打量了一下。 人群挤挤挨挨,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只好低下声音问道:“是奔驰600?” “不是,就一普通奥迪。怎么了,师姐,你认识?” “嗯,没事。你放心吧。”如许淡淡应了声,起身慢慢挪到后面。周围有人拉扯,还有孩子哭叫,她挤得浑身是汗、狼狈不堪。 当然,那奥迪也好不到哪儿去。周围车辆左突右闪,司机气得干瞪眼。 车上的两个男人,如许都不认识,但她心里却有种直觉——是白屹东的人。 ☆、第39章 我觉得你早该去看医生 于是,如许紧盯着副驾上的男人,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得转头看向窗外。 接着,他和戴帽子的司机说了两句,奥迪车骤然慢下来,很快被人超过,不见了。 如许在中途下了车,然后转地铁回了酒店。在大厅,她忍不住反复回头,以确认背后没人跟着。 唉,都快被逼神经了。 进了房门,如许盯着手提上已完成的文档发愣。 她原以为编辑部里有什么必须实时沟通的任务,这才借调翻译一个月,但现在瞧着,这些事不坐班也可以完成。 还有那个控制狂白屹东。明明自个儿已经飞了英国,还安排保镖跟着她。如果照原计划回家拿行李,八成会被逮个正着。 如许叹了口气,只好牺牲钱包了。 虽说嫁给了所谓的“z城阔少”,其实平时如许花钱的机会并不多。她是个物质欲极淡的人,不喜攀比,要穿衣服有定制,和同事吃饭,也花不了多少。所以,当白屹东发现送的副卡半年没动时,大大惊讶了一把。 然后,他利落得收回去,换了张普通信用卡:“得,想低调,成全你。” 这行为无疑带着孩子式的赌气,但如许当时没那么多心思,淡淡接过,说了声:“嗯,谢谢。”就完事了。 现在想想,那时白四的脸真是难看得紧。 怎么又想这家伙了?如许无奈得提着两袋东西,走向电梯。远远的,看到前方拉着围栏,竖着个牌子“电梯检修请勿靠近”。 走到另一边,也同样在修。 如许只能自认倒霉得提着刚买的衣服和水果,一步步爬楼梯。楼梯间的灯光昏暗,其中某层还一闪一闪的。两层楼间距离不大,有种逼兀的窒息感。 如许听着自己脚步的回声,心跳也咚咚咚得加速起来。 “3楼,4楼……”看到号牌,她的心骤然一松,正要走过去推安全门,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等一下。”一个健壮的男人疾步跑上来。如许一惊,下意识得向后退,那男人愣了下,摊开手:“小姐,别怕。我是这儿的服务员,有事找您。” 如许皱眉,好像是在早上出门时见过他。一身紧巴巴的工装,大声得和一个主管模样的男人争吵。擦身而过,一耳朵的脏话。 如许放下衣服,拉紧了水果袋,准备一见事情不对就扔过去。这男人明显已经下班,穿着休闲t恤,又会有什么公事来找自己? 男人搓搓手,不好意思得笑了:“小姐,你别怕,是这样的。我今早在餐厅外捡到串手链,还没来及问,就碰到了主管。因为我以前……嗯……做过不太光彩的事,所以,主管非说是我‘拿’的。他说如果今晚之前,我找不到丢失的顾客,明天就辞退我。这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我……不想丢。” 如许一听,立刻明白那主管是故意刁难。 像这种小酒店,一个员工恨不能拆成三个使,每个人的活儿都满满登登的。他一边干活,还要一边询问住客。客人来来去去的,即便碰到了,也未必肯听他说句话。 “可我不戴手链,帮不了你。”如许说。 一听到有转机,男人的眼睛亮了亮,声音也大起来:“没事的,小姐。我问了一天,哪儿都问不到,估计失主已经结账离开了。只要您对主管说,是您自个儿不小心丢了手链,那他就没话说了。小姐,那手链瞧上去挺值钱的,如果您愿意帮我的忙,我可以把它送给您。” “不用,不用了。”如许急忙摆手。可男人大踏步得跑上来,热情得夺过她手里的水果:“来,小姐,这东西沉。我帮您送进去。” 看如许一个劲得摇手,他干脆一手推开安全门,一手把衣服也提了起来:“没事,没事,小姐,你住哪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啊”得一声惨叫,男人被房门里蹿出来的两道黑影制住,其中一个一脸煞气得压着他的肩膀,转头轻声问如许:“您没事吧?” “我……”如许愣了愣,片刻后认出他就是下午尾随自己的副驾。脸上顿时沉下来,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你们干嘛?他是这儿的服务员。” “他又不负责晚间的楼道清洁。”男人回答:“而且,他已经鬼鬼祟祟跟您一路了。” 如许倒抽一口凉气,看看服务员,又看看男人。过了会儿,她迟疑得问:“他一直跟着我?你们怎么知道的?” 男人脸上现过片刻的尴尬,服务员恼怒得挣扎了两下,突然望着不远处的一扇敞开的门,大喊起来:“监控室!你们怎么进监控室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下,如许也恼了。她恨恨得瞪了男人一眼:“快,给我放开!不嫌丢人啊。”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慢慢放开手。服务员恼火得跳起来,举手就是一拳。但手还没到跟前,已经被结结实实得抓住,然后扭了一圈:“别吵。今天的事,会给你交代。要什么跟我说,别烦许小姐。” 这就是默认了?如许无语得瞪了两人一眼,弯腰捡起四散的水果和衣服,径直走进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气哼哼得在房里转了一圈,拿起电话,拨打总机:“你好,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请问5楼还有空房间吗?哦,满了?奇怪了,我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不少房空着,是什么时候订出去的?” “昨晚8点40左右。”就在她入住五分钟后。 “整层楼都订出去了?住客是不是两个180左右的高个男人?”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不方便透露客户信息。” “那你们方便让外人进监控室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问,还有其他事需要帮忙吗?” “没了。” “好,晚安。” 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如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在房里郁闷得打了阵稿子,忽然冲出去,用力打开房门。 走廊里依旧静悄悄的,好像仍然只有她一个人住着。 她四下瞧了瞧,走到摄像头前,抬头盯着。不一会儿,左边和对面的门都开了。远处,还有一扇门,也缓缓打开。 哈,居然有三个,这阵仗! 如许撇撇嘴,缓缓说道:“谁有空帮我去白家拿点东西?按我的清单,让雨芳收拾。” 两扇门纹丝不动,然后那个戴鸭舌帽的司机走了出来:“太太,我去吧。” “是,先生您放心,太太这边一切都好。您这一路还顺利吧?”白宅里,管家笑吟吟得接着电话,同时无声得指挥男人把如许的行李搬出去。 白屹东撑着伞,轻哼了声:“还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不知道是吃得不舒服还是气的,飞了两小时就开始胃疼,喝了热水也不见好。他每月飞一趟,头等舱的空姐都认识遍了。一看到白少需要服务,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送水、送药、嘘寒问暖,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坐着坐着,白屹东就想起江如许的那句“畜生”。心狠狠得抽了一下,继而烦躁得把一拨人都轰了出去。 在飞机上昏昏沉沉补了6个多钟头的睡眠,接下来的时间,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要来了航空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得响了许久,然后响起疲倦深沉的声音:“谁啊?都几点了?” 白屹东看了下腕表:“怎么这口气?不是才下午吗?” “哎,我们在外面度假呢。现在这儿可是凌晨。”好友裴邵钧的声音充满了不悦:“快说,什么事?别把小宛吵醒了。” “嗯……”白屹东沉吟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那个……有问题?” “什么这个那个?”裴邵钧愣了下,忽然踢踢踏踏得走出去,接着是轻关房门的声音。突然,话筒那边爆发出一阵狂笑:“你那儿有问题了?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治,别误了你的终身幸福!” “滚你的!”白屹东笑骂一句,抬头向周围望了望。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带着隐隐的悲哀:“我说的是那个,对那事的反应。” 裴邵钧噎了下,不笑了:“你媳妇儿知道了?” “她不知道原因,但有人告诉她,我……”白屹东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哄。” 裴邵钧长长得呼出一口气:“那你就老实说呗。” “不成!”白屹东焦躁得捻着手指:“算了,我自个儿想辙吧。挂了。” “哎,东子。”裴邵钧叫了声,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你早该去看医生。这事拖得越久,就越麻烦。你也别不好意思,也许有了如许的扶持,你真能慢慢走出来呢。向自个儿媳妇认个错,不丢人。” “嗯,我再想想。”白屹东不置可否得应了声,挂了电话。 他望着窗外浮云交织起落,一股强烈的恶心又涌了上来。他轻轻揉着胃,小口吸气。 今天的旅程,分外漫长…… ☆、第40章 她只觉得累累极了 雨越下越急。好像每回来,十次里有八次都撞上下雨。白屹东撇撇嘴,望着远方阴沉沉的天际,打心眼里厌恶这地方。 “白先生?”出口处,一个混血美女撑着伞,婷婷袅袅得站在车前,用不标准的中文说道:“一路辛苦了,oliver让我来接您。我是他的助理cindy。” 白屹东挑了下眉:“他都准备好了?” “当然。三套方案,绝对让对方无路可走。您尽管放心。” “好。”白屹东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快速钻进车里,对cindy点了下头:“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两天后,端阳国际最知名的活动之一——杂志社广告商回馈会开幕了。 江如许穿着统一的小礼服,望着二楼窗外。 远处是占地几亩的人工湖,周围有马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个直升机起落坪。这是端阳同天开张的度假村,比如许去过的生态园大了数倍。 到处衣香鬓影,贵客和媒体云集,是度假村最好的宣传。难怪今年想参加展会的员工挤破了头。 如许被分配到文化馆,也就是为感兴趣的外宾解说中国的传统艺术。同时,场馆里提供互动体验,宾客可以向老艺术家们学习,尝试做一些小玩意儿留作纪念。 正如萧贺所说,这是个轻松活儿。大部分嘉宾都被刺激的活动吸引,或者与端阳的高层们相谈甚欢,并没有闲暇到这个偏僻的场馆来。几个年轻的艺术家做了会儿活,就找借口纷纷晃出去了。只剩下两三个老人,纹丝不动得继续做着。 “许许,别站着了,歇会儿吧。”戴着特制眼镜的内画艺术家佟云康抬起手腕,搁好笔。如许笑了笑:“没事,佟爷爷,我站惯了。” “唉,都说翻译轻松,我看你怎么这么辛苦呢。”佟云康笑着站起来:“让你爸瞧见,肯定心疼。来,到椅子上坐会儿,不然爷爷也只能陪你站了。” “啊,那怎么敢当?您坐,您快坐。”如许吓了一跳,慌忙过来扶他。佟云康转头看着她,她只能跟着坐下。 “乖丫头。”佟云康像哄小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婚后也没见过你,过得还好吧。那小子酒席上看着倒像模像样的,没亏待你吧?” “爷爷,他待我挺好的,您放心。”如许低头笑了笑。佟云康大半辈子关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对外面的人际一窍不通。然而,他对以前的邻居——如许一家却分外热情。甚至在酒桌上,对敬酒的白屹东出声威胁:“小子,可不许欺负我家许许。不然,我的几十个弟子都会去找你。” 旁边跟着的大弟子尴尬得看着白屹东:“四少,您别介意,老爷子喝多了。” “没事。”白屹东笑着对佟云康点点头:“您放心,如许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她。”…… “what’s this, martinlooks amazing!” (马丁,这是什么?看上去很有意思!)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接着,徐冲陪着一个高瘦的外国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三十五岁上下,一头棕褐短发,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五官俊美无暇。纵是与外国人打惯了交道,如许在和他对视的第一眼时,还是愣了下。 那是种很难概括的贵族气,就像白屹东出身四代政要世家,即便一直从商,看上去还是和一般商人不一样。 而徐冲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your lordship,it’s snuff—bottle painting.(勋爵先生,这是鼻烟壶内画。)” “really paint inside this tiny bottle! unbelievable!” (真的?在这小瓶子里作画啊?难以置信!)勋爵惊讶得望着那些精巧的鼻烟壶,笑着对佟云康做了个手势:“ may i” 佟云康不明所以得转头看如许,如许轻声道:“他想试试。” “哦,好啊。”看到有人想学,佟云康立刻高兴起来,拿出一个相对较大的玻璃瓶,然后在笔尖蘸好颜色,示范起来。勋爵弯下腰专注得看着,不时感慨点头。一老一少隔着透明的玻璃,看那图案渐渐成型,会心微笑。 两个翻译识趣得退到一边,看了会儿,许冲先开口了:“江如许,看这情形,上午还没开张过吧?哼,你赢了我又怎么样,还不是傻站在犄角旮旯里?”他鄙夷得说:“我们的萧总编打高尔夫一流,可惜你用望远镜都瞧不到。” 如许暼了他一眼,强忍着笑意。两天接触下来,她发现徐冲除了有点恃才傲物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有时她正和方念讨论难点,徐冲会装作不经意得走过,冷哼一声,含糊得念出答案。 这年纪的孩子,大多是父母捧大的少爷,犯不着和他们真计较。 如许抿着嘴,轻声回答:“没看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懂。” 徐冲眼望着勋爵,嘴却不自觉得歪了下,做出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样:“得了吧,难道你家老爷子就不带你出去应酬?” 如许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出来,这家伙是坚持把自己当做大领导的小三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起身,走到桌边,看两人做画。 别说,这勋爵还挺有天赋,可能是早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拿毛笔的架势居然很像样。他小心翼翼得画了一朵玫瑰,然后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解释:“送我女朋友的。” 听了翻译的佟云康更高兴了,一个劲得伸拇指夸他:“好男人,好!” “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勋爵对如许微微一笑,用英文说:“我已经通知我女朋友了,等人到门口,请你带她过来。我想给她个惊喜。” “好的,先生。” 如许出了一楼,只见一片葱茏,空气都分外清新。 她正在那眺望景色,远远的,看见杂志社的两个高层笑盈盈得陪着一个女人过来。 这女朋友的架子倒比贵族男友更大,且两人分头参观,很是个性。如许想着,刚想迎上去,嘴角挂着的礼貌笑容忽然凝住了。她怀疑得瞪大了眼睛——没错,是冯凝! 眼前的冯凝比上回打扮更休闲些,挽着发、穿着条过膝长裙,竟有几份邻家女孩的清新。看到如许,冯凝也愣了下,继而微笑着和身边人打了个招呼,径直向她走来。 走得近了,那精致的眉眼一览无余,一开口,又吓了如许一跳。她的声音低沉微哑,想必在夜晚听来,更为魅惑:“许小姐,您好。是james托你帮忙带路么?” “哦……是。冯小姐,这边请。”如许很快镇定下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冯?”谁知冯凝一听,好奇得又走近了一步。那双尾梢微微上翘的眼,便一眨不眨得盯着如许:“白四说的?哈哈,他居然向你提我?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别扭了。” 如许咬着唇,不喜欢她那轻佻的语气。没想到,冯凝看她面露尴尬,反而更起了玩心,索性伸臂挽住她,向旁边拉。 如许被她那种自来熟的亲热弄得很不自在,一边轻轻抽手,一边低声劝道:“冯小姐,有话等会儿再说。您男朋友还在里面等着呢。” “没事,他就喜欢玩这个,多等会儿,他就更高兴。跟小孩似的。”冯凝眼里闪过片刻温柔,继而慢慢变成了恶作剧的得意。 她拉着如许到场馆侧面,紧挽着她的胳膊,用手机自拍了一张。 “得嘞。”冯凝笑嘻嘻得发出照片,眉眼弯弯,活像只小狐狸:“哈哈,你家白四得气疯了。他以为藏着掖着,我就找不到你?我今个儿偏要把他的小破事都抖出来,叫他以后见了你都灰溜溜的,不敢再耍他的少爷脾气。” “冯小姐。”如许忍无可忍得甩开她的手:“我现在是在工作,您能不能配合一下?我没兴趣听白屹东的事。” “呦,生气了?”冯凝眨眨眼,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该不是在吃醋吧?我知道了,那白四不定为了啥小心思,跟你胡说八道了吧?你别误会,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回国后,就见了两回面,吃了一次饭。合作事宜都是两家的员工在处理,不用我俩插手。” “冯小姐,您真不用对我解释。勋爵先生在二楼,请。”如许懒得再理睬,转身走在了前面。身后跟着清脆的高跟鞋响,她竭力挺直腰背,让自己走得更镇定、自然。 眼看内画的房间就在不远处,如许向旁边让了一步,方便冯凝一人上去迎接男友的礼物。冯凝慢悠悠得从她身边走过,淡红的嘴唇微微动了下:“如许。” 她准确得叫出了名字:“你不用担心。我和白四太像了,两个相像的人是没法在一块儿的。这道理,我比沈阡懂。所以,是我先放的手。” 如许愣在原地。她分明看到冯凝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然后被温柔的笑意盖过。她脱下高跟鞋,蹑手蹑脚得走过去,接着猛地被屏风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 两人低笑了一阵,就开始亲吻。 如许侧过身,不想再去看那边的浓情蜜意。 白屹东说:你不在乎的,其实挺多人稀罕。白屹萱说:我哥和冯凝合不来,一见面就掐。还有陈媛说:只要不逆着白四少,他对所有女孩儿都客气、大方。 脑中纷乱芜杂,如许已经无力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只觉得累,累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白四又去干吗了?话说,我一直期待着各位亲猜出何嘉的绑匪同伙,可是都木有人接话哎。难道是因为答案早被看穿了……好惊悚。( ⊙ o ⊙ ) ☆、第41章 两人靠得很近早已过了安全距离 冯凝好像天生是吸引人的焦点,自她走后,又陆续来了几拨客人。如许在各个房间里穿梭、讲解,累得喉咙生疼。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文化馆里又静下来。佟云康向如许招招手:“丫头,你也忙了一天了。在这儿净看着我们这些老头子了,出去走走?” “不去了,佟爷爷。万一等会儿外宾过来呢。” “没事儿,听你讲了几回,我都会了。如果他们还不懂,我就做手势。这点小事,难不倒爷爷的。”佟云康笑着轻推了她一下:“年轻姑娘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你看刚才那丫头多欢实啊,去吧,去吧。” 如许被他半哄半推得送出门,只好沿着附近的小路慢慢转了圈。 不远处是个小型的室内运动馆,为三两成行的vip客人提供有氧运动。而在度假村正门旁,还有家更大的综合性运动馆,如果不是熟客,一般都会奔那儿去。 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如许一步步走了上去。许是刚开张,场馆里的健身教练并不多,而且都各安其事,没有人多抬头看她一眼。 这样的忽略,让如许感到很自在。她沿着楼梯,一层层看上去,直到顶楼的壁球馆。 “砰”得一声,球砸在墙上,强势反弹。男人背对着她,挥出球拍。 不过是十几秒间,他已经快速打了两个回合。纯白t恤被汗水打湿,发梢上都在滴汗。 “啊?江小姐?”男人不经意转头,看到了如许,一个愣神,球擦着胳膊飞过来。 男人“啊”得一声叫,揉着手臂,不好意思得对如许笑道:“怎么回事?好像每次看到江小姐,都挺狼狈的。” “司马先生。”如许顿了下,想到自己已经是端阳的外聘员工,又改口:“司总。” “别客气,叫我名字就行。”司马寻笑着拿起座位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打量她:“你怎么穿着端阳的礼服……你跳槽到我们公司了?” “不是。我只是从翻译公司临时借调过来。”如许轻声回答:“不好意思,司总,我该回去了。” “干嘛这么急?”司马寻快速伸手想拉她,快到她手腕时,又慌忙收住:“哦,对不起。我太唐突了。抱歉、抱歉。” 如许摇摇头,想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头一抬,却看到他一双含着淡笑的眼睛。那双眼狭长明亮,好像能穿过她的身体,直接看到心里去。 她原本是寒暄几句就走,但不知怎的,被他的眼睛一看,身体便不自主得慢慢放松下来,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如许,累了吧?”司马寻的声音淡而温暖:“我也累了,我们一起坐会儿,好吗?” …… 如许舒适得靠在竹椅上,半米外是司马寻的椅子。 两人靠得很近,早已过了陌生人的安全距离,但如许却奇怪得没觉出任何不妥。 她甚至觉得在这样一个下午,能静静得坐着就好。身边是谁,都不重要。 她慢慢闭上眼,听司马寻在旁边温和得说道:“如许,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以后别躲着我了,行吗?” 看如许不答,他转头望了眼,微微一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二、三……” 如许长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她诧异得看看司马寻,然后慌忙站起来:“司总?” “如许,别紧张,我们的话才讲到一半。”司马寻笑眯眯的。 “什么话?我们说什么了?” “就是我眼睛的事啊。”司马寻叹了口气:“你说,要帮我另找医生试试。” “哦,是吗?”如许愣了下,歉意得说:“对不起,我刚才好像迷迷糊糊的,说了什么自个儿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朋友,也许能找到法子。” “那就麻烦你了。”司马寻顿了顿,微微低下头笑道:“今天我们聊得很愉快,如果可以,希望以后还有这种机会。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只是希望……除了心理医生,还有别人愿意听我说说话。” “心理医生?你怎么了?”如许一惊。 司马寻面露惊讶,然后理解得笑了笑:“哦,看来你刚才真的睡着了。我从工作后,就接受长期心理辅导。我有严重的人群恐惧症,治疗到现在,可以单独和一两个陌生人交谈,但面对人群还是不行。我的医生刘博士希望通过刺激疗法,让我逐渐克服。他总鼓励我到人多的地方试试,哪怕站一分钟也好。上回谢宾追我,就是因为我临时反悔出席一场重要应酬。慌乱中,连眼镜都撞掉了。不过后来,我还是去了,只是紧张得成了结巴。” 司马寻勾唇一笑,仿佛那真是个无关自己的笑话:“对不起,如许,你别笑我。我就是那么没用。” “哪里,您徒手建起端阳国际,已经很了不起了。”如许同情得安慰道,暂时也不想再计较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亲密。 司马寻笑着把她送出了场馆。外面炽热的阳光令如许很不适应,她下意识得抬头遮了下眼睛,突然听到司马寻惊叫一声:“当心!” 如许只觉得脚下一空,直直得就跌了下去。小腿一下子硌在两层台阶间,皮被擦掉了一大块。 “哎呀,出血了,别动。”司马寻急忙叫一楼的健身教练拿来急救箱,扶她靠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用药棉消毒。 如许痛得“嘶”了一声,司马寻皱眉:“很疼啊?忍忍。” “没事,我自个儿来。哎……”如许咬牙,去拿棉布。 “听话,别逞强。”司马寻一把推开她的手,继续给她上药。他的动作轻柔,表情专注,心无旁骛的模样。 如许的脸微微红了。 “对,就是那边,冯凝说我嫂子在那儿。”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个年轻姑娘跟着搭腔:“萱儿,你可真够行的,自个儿嫂子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还要外人指点。敢情你在这儿乐呵了半天,你嫂子在犄角旮旯里卖苦力。” “去,去,什么卖苦力啊,我嫂子是翻译,又漂亮又有气质。你们想认识,可以,但以后如果她有什么业务落你们公司里,可要照看一把。” “那还用说嘛。快点儿,都等不及了。”众人嘻嘻一笑,推推搡搡得向文化馆走去。 如许一惊,慌忙抬腿想跳下来。司马寻一怔:“怎么了?” “我小姑来了,不能让她看见……”如许尴尬得咬了下嘴唇。 司马寻沉默了。 如许咬牙一瘸一拐得努力向前走,额头痛出了一层冷汗。 耳听着嬉笑声越来越近,突然一个人影跃过来,把她拦腰抱起,然后矮身钻进了树荫旁的灌木丛里。 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一个暧昧的怀抱,如许震惊过后,几乎尖叫出声:“司马寻,你干嘛?放开我!” “嘘,别吱声。她们来了。”司马寻收紧手臂,把她牢牢得困在自己怀里。他也似乎很紧张,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 如许刚奋力得推了两下,白屹萱已经到了五步外。 隔着灌木间的缝隙,如许能清晰得看到几道靓丽的裙摆,在风中微微飘动。 “哎,你们有没看见,刚才这儿好像……”白屹萱迟疑了一下,忽然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如许捂着嘴,紧张得望着她的银色高跟鞋在前方动了两下,耳根突然一热,原来是司马寻贴在了她的脸侧,声音细不可闻:“对不起,我不能看你这样回去。等她们走了,我再向你道歉。 ” 这人的思维有问题吧。如许恼怒得瞪了他一眼,接着想到了他的人群恐惧症——也许,真的是因为长期不同人接触,所以不知该如何和人打交道吧。 他是病人、是病人……如许在心里默念,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他贴紧的胸膛和微颤的手臂。 忽然,白屹萱的手伸到叶间,作势要拨。 如许下意识得转身,把脸侧向司马寻。司马寻不动声色得用手掌挡住了她的脸,然后猛得一抬眼,直直得盯住了愕然的白屹萱。 一秒、两秒、五秒……白屹萱忽然急切得转身,面无表情得说:“什么都没,是我看错了。走吧。” “切,神神叨叨的。”朋友们哄堂大笑,推着她向文化馆走去。 白屹萱边走边皱眉,脑中闪过一些破碎的念头,却怎么都拼不起来。 司马寻挑了下眉:他知道最多还有10分钟,屹萱就会清醒。虽然温香在怀很是惬意,但他还是立刻收敛了心神,松开了如许。 而如许的脸已经涨到通红,怔怔得望着他,不知该生气还是逃跑。 “对不起,是我急糊涂了。”司马寻歉意得望着她,犹豫得伸出手臂:“我……我扶你出去。” “不用!”如许羞恼得向后退了退,手撑着地,费力得站起来:“司马寻,你……” 她瞪着他,张口结舌。对方的眼神太过无辜,似乎方才的搂抱真的只是情急而已。 “嗯,你说。”他好脾气得等着。 “你……”如许刚说了一个字,丢在长椅旁的手提包里响起了铃声。 司马寻拨开灌木,把提包捡了回来。 如许撑着树干,一步步得向后退,直退到围栏边,才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喂,屹萱。”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哒,本周的更新速度如下:从周五开始到下周四,除周日停更一天外,全部日更。下周五后的更新速度看存稿的情况,会在周四晚通知的。谢谢。 ☆、第42章 你那么聪明你明白的 “许许,你在哪儿?”白屹萱焦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疑惑:“他们说,你就在文化馆附近,我怎么没瞧见?” “哦,我在洗手间。马上出来。”如许回答。 对面静默片刻:“哪层?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立马到。”如许心虚得小声回答。 “许许……”白屹萱迟疑了一下,向四周望了眼:“说出来你别笑,我刚才好像看到你……算了,可能是天太热,眼花了。快过来吧,见见我的朋友。” “好。”如许勉强笑了笑,挂了电话。 司马寻背着手,目送她踮着脚,艰难得向前走。 唇边似乎还留着她的味道,他伸指抚了下,在指腹上轻轻捻动。 这丫头心软。 很好。 文化馆二楼已经闹翻了天,如许一进去,就听到几个老艺术家叫苦连天:“哎哎,轻点。别糟践东西。” “这笔墨搁着,不就是让人用的吗?我告你,等我按了手印,放保利去,准保一群人抢着买。您老就偷着乐去吧。” “哎,姑娘,不能抹那么多,全糊了。”…… “许许,你的脚怎么了?”白屹萱叫了声,急忙过来扶她坐下。一群姐妹安静了片刻,又炸锅了:“哇,她就是白四嫂啊,真漂亮。难怪你哥都动心了。” “你好,我是……” “起开,我先来……” “还有完没完?!”白屹萱不耐烦得吼了声:“没看到我嫂子受伤了?有话等会儿再问,成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做声了,几个老艺术家也站起来,憋屈得隔着一堆人影望过来。 如许尴尬得向白屹萱笑了笑:“没事,就一点小伤。别紧张。” 白屹萱又好气又好笑得瞪她:“我才不紧张,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哥也骂不着我。你不知道,那天他问我生态园的事,口气冲得就像要宰了我。” 他主要是怕你再强出头,出危险吧。如许想。 不过,白屹萱对自己向来不错,加上刚才那一出,如许心里有股莫名的愧疚。所以,她耐着性子,一直微笑着回答那帮大小姐的问题。 刚开始几个还算勉强和艺术靠边,五分钟后就开始往八卦上靠,且句句围绕着她和白屹东,闹得如许脸都红了。 一旁的白屹萱实在忍不下去,朝众人一瞪眼:“好了,好了,真这么好奇,自个儿问我四哥去。散了散了。” 众人嘻嘻哈哈得向她俩挥手,其中一个还突然跳到佟云康面前去,做了个鬼脸:“老爷子,你那手艺太绝了,有名片没?赶明儿等我公司周年,您来露一手?” 这帮人……如许无语得看向白屹萱,后者正凝神思索。 “许许,有件事我不明白。”她突然说:“我刚才说过来看你,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好像知道我就在这儿。” 如许惊了一下,掩饰道:“你说来看我,当然就在附近了。不然,还从家里赶出来?” “不对……”白屹萱的眉头越拧越紧:“我觉得刚才,我真看到你了……许许……” 她停住话音,伸手从如许腰间的小蝴蝶结里夹出了半片叶子。 如许的脸瞬间白了:“屹萱,你听我解释,我就是……” “摔倒在树丛里了。”白屹萱平静得说,然而她的手指却攥紧、又放开,像是很为难:“许许,以后走路千万要小心,别再这样了。不然,我哥会发狂的。” “屹萱。”如许惊诧得叫了声,看白屹萱缓缓转开头,垂下眼睫。 她轻声说:“嫂子,既然受伤了,就别做了。我帮你向老板请假,陪你回去吧。” …… 如许自然不想让屹萱知道自己另住酒店,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去。 临走前,白屹萱突然抓住她的手,轻叹道:“许许,哥不让我说,可我觉得你是白家的一份子,应该知道。昨天下午,小六收到勒索信了,他们要2千万。” “这么多?”如许皱眉,想了想:“不过,这事也太怪了。距离何嘉失踪都一个多月了,绑匪才提出要求。这不明摆着是上回被我们戳穿,做的障眼法吗?” “五哥也这么说。”白屹萱点点头。 “五哥?”白家排行老五的就是白屹萱啊。那又是哪家的大少爷? 白屹萱看出如许迷茫的神色,忙解释道:“五哥叫赵应,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也是国内有名的讯问和痕迹专家。三叔曾委托他暗中查找何嘉,所以这回,他主动要求进入了调查组。他的堂哥赵铎刚从市里升上去,你应该听说过吧。” 前任市长么。如许点点头:“那……小六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三叔现在把事全权托给五哥,小六刚跳了一下,就被五哥骂得抬不起头。现在人被关在家里,24小时监控,就怕他一时不忍,让人钻了空子。” “那就让他干等着?”如许想象白屹名坐立不安的样子,也觉得不忍:“如果最后何嘉被证明真是绑匪的同谋,她会怎么样?” “判刑呗。”白屹萱哼了声:“为这事,三叔恼火得很。就算她怀着小六的孩子,叔也不会心软。更何况,里面还夹了我哥。” 她眯起眼,直直得望着如许:“许许,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哥很在意你,何嘉的同伙伤了你,他就向五哥讨了人情,要亲手教训他们。我哥对你一片真心,如果他知道……” 她轻咳一声:“算了。许许,你那么聪明,你明白的。” 为期两天的广告商回馈会圆满结束,据说拉了不少新单。 下午四点,总编萧贺将所有参与员工集中起来,当面鞠躬感谢,并请大家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江如许有种无功受禄的感觉,正和殷主编商量,徐冲在旁边阴阳怪气了一句:“爱来不来,还求你了?” 这孩子也太别扭了。如许无语,然后看到他快速瞟了自己一眼,又故作高傲得转过头。 “可我又想去了,要不,你别来?”如许忍不住逗他。 “凭什么!”徐冲立刻瞪圆眼。台上的萧贺闻声看过来,如许一愣,尴尬得低下头。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萧贺对自己抱着种莫名好奇,好奇到每回两人打照面,都会有两三秒的失神,只是盯着如许不做声。 除此以外,萧贺的一切都是强大而完美的。站在哪儿,都熠熠生辉。 半小时后,坐在餐厅的豪华大包里,如许开始后悔。她和那些编辑并不相熟,除了微笑便是低头吃菜。偏偏同事们兴高采烈,不时举杯,她也只能陪着站起又坐下。 刚消停了会儿,徐冲又“砰”得站起来。他已经喝得微醺,眯着眼扫了众人一圈,最后把酒杯端到了如许面前:“来,江如许,干一杯。明儿的工作,我肯定赢你。” “哦……”几个男编辑开始起哄。如许不好意思得抬起酒杯,正要相碰,突然,门被骤然拉开。 “各位,打扰了。”萧贺陪着两人缓步走进来。编辑们抬头一看,立刻停下筷子,起身站立:“谢总好!” “大家好。我们也正在二楼宴客,恰巧碰到萧总编,就过来看看。”端阳国际的副总谢宾微微一笑,依旧是英挺的相貌、颀长身材。那簇有趣的短发,已被处理干净,看上去完美无缺、贵气逼人。 与之相比,身边的司马寻就普通许多,耷拉着脑袋,如同一位小助理。而萧贺也奇怪地不加介绍,只是和大家模糊地说了声:“这位是谢总的好友——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好。”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碍于谢宾的身份,大家倒也客气热情。 但司马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望着众人灼灼的眼神和争相递过来的酒杯,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 “哎,他好像在看你。”徐冲碰了下如许的胳膊,看她不做声,又加重了语气:“那个司马先生像要昏倒了。” “啊?”如许一惊,下意识得抬头。她看到司马寻一手撑着桌面,额头满布汗水。谢宾在身后不动声色得扶了一把,又快速放开。 如许皱起眉头:这个v包是餐厅里最大的一个,两张桌面,足足30人。难道又是心理医生让司马寻过来,接受训练? 可他的“苦难”远没到头,就在勉强碰完杯后,谢宾突然朗声说道:“诸位,我的这位好友也参加了广告商回馈会,他对这次的活动非常满意。现在,就请他来说两句。” 司马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望向谢宾的眼里满是惊愕,显然并不知情。餐桌上静了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10秒钟后,司马寻依旧缄默得站着,额发都被汗水沾湿了。 “哎,他又在看你了。你俩认识吧?”徐冲低声问如许。 如许攥着手心不吭声——司马寻焦虑、无助的眼神太可怜了,怎么整个包厢里就没个人出来解围呢? “如许……”她心中一惊,看到司马寻嘴唇微微一动,像是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一遍、两遍……他垂下眼睑,像念咒语似的嘀嘀咕咕,撑着桌沿的手轻轻颤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个字:“谢……” ☆、第43章 横竖不过是耗点时间他等得起 “谢谢大家。”司马寻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得发表了参与感言。整段话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重点,等他全说完后半分钟,大家才如梦初醒,开始敷衍得鼓掌。 谢宾对司马寻的表现却很满意,一边笑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鼓励。 三尊大神离开后,有人忍不住张望了一下门口,大声嗤笑:“神经病吧。” …… “对,就是一神经病。看他哆嗦的样儿,真不上台面。也不知道打哪儿认识的谢总。”洗手间里,一身酒气的时髦编辑捋了捋自己的卷发。 “肯定是哪家的土豪儿子呗。你说,他怎么就没个自知之明,敢站在谢总身边,那不自取其辱吗?”另一个笑着对镜子慢慢补粉。 “说不定,他还觉得自个儿特美呢。你看他啰里啰嗦没个完,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姑娘吧……呸!” 江如许站在洗手池边,轻轻甩了下水。然后,用力得吸了口气。 她不想多事,更何况那不是她的事。 记得小时候,刚随父母来到z城,一口家乡口音逗得新同学们哈哈大笑。从那天起,嘲笑她说话就成了一群半大孩子的日常功课。那些人大多是骄纵的富家子,看如总是紧咬着唇不说话,就又想出别的主意。 拉辫子、抽板凳、扔小虫,有一回甚至在抽屉里放了根尖端朝上的铁钉。如许拿书时被扎得眼泪汪汪,一群人围着她哄堂大笑,说她在唱乡下的哭丧调子。 直到一年后,如许的成绩突飞猛进,长得也越加清秀漂亮,那段黑暗的岁月才告一段落。 但她终究是落了心病,对人总是淡淡的,很难亲近。也只有像白屹萱那样热情四溢,才能让她稍稍卸下心防。 如许回过神,旁边两位居然还在八卦个不停,夹杂着脏字。 “哎,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在理智阻止之前,如许已经开了口。看着两人愕然转头,她攥住手,尽力平静得说下去:“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慕谢总,那为什么不尊重他的朋友?司马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不就耽误了你们5分钟么,至于这样不依不饶么?” “谁啊你!”卷发恶狠狠瞪眼,旁边的女人疑惑得打量了一下,轻声道:“好像是坐2号桌,殷主编的人。” “殷乔算个p!”卷发不以为然得咧了下嘴,指着如许骂道:“新来的吧,知道我是谁吗?你家主编看到我,还要客客气气的呢。你算哪根葱?聪明的,趁早滚出去,抽不死你!” 那一嘴酒气,铺天盖地得喷过来,手指都快戳到了如许脑门上。 如许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推开门:“行啊,你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你又是什么素质!” “你找死啊!”卷发也不含糊,分开五指就向如许的脸上挠过去。如许手一松,人向外面一闪。那门带着风势呼的一声关上,里面一声痛叫,俨然是砸了个正着。 “如许!”忽然,有人在远处高叫一声,如许抬头一看,二楼栏杆处正站着司马寻和谢宾。司马寻独站前方,身后几个客户正在和谢宾握手告别。 谢宾的手还递在前方,眼睛却惊愕得望着她。司马寻则愣了下,立刻往下飞跑。 就在他急匆匆得快到楼梯口时,卷发已经从门里冲出来,卷起袖管,作势要和如许拼命。 如许原本就是梗着一口气,才分外英勇,现在突然发现被人围观,立刻就有点懵了。还好另一个编辑从背后抱住了发狂的卷发,卷发边挣扎边踢脚、怒吼:“草,放开我,看我今儿弄不死她!” 如许向后退了退,正碰到司马寻的肩膀。他喘着起,把如许护在身后,厉声叱道:“大庭广众的,你要干什么?!” 卷发呆了下,鄙夷冷笑:“呦,不结巴了,治得够快的!难怪这贱人护着你,原来你俩认识啊。什么关系?奸夫淫妇?” “哎,阿梅,你真喝醉了。”她的朋友紧张得小声说:“他是副总的朋友。” “谢宾的朋友又怎么样?端阳能发展到现在这样,还有我家的一份功劳呢。我告你,今天这事没这么容易。识相的,立马给我道歉,不然,我让萧贺开了你!” 司马寻静静得听完,继而转头问如许:“真的?你是为了我,才跟她们吵起来的?” 如许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有。” “还真是奸夫淫妇啊嘿!我说,你丫……”卷发的话还没说完,司马寻大步走上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还没等她回过神,反手又是一记。 这两下,真使足了力。卷发一下子懵了,脸颊顷刻间肿起,捂着腮帮子连声叫痛。 司马寻回身,向观战的谢宾做了个手势。他急匆匆下来,望着这烂摊子,很是头痛:“哎,再怎么着,也不能对女人动手吧。文小姐,你没事吧。” “文荣华是吧。”司马寻背着手,冷冰冰得瞪他:“你现在告诉他,叫他立马撤资。以后所有端阳的业务,都不许他碰!养出这种泼妇女儿,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说什么?你敢侮辱我爸爸!”卷发怒不可遏得甩开身后束缚,正想卷起袖子大打出手,突然她呆住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冰冷、阴狠的目光,像一条毒蛇攀着她的脊梁,又像千百只蚂蚁在噬咬骨髓。这男人只是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却压得她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再动一下,就叫你死在这儿。他的眼神如此说。 “谢宾,这儿你处理一下,我送如许回去。”司马寻低头看着如许的小腿,声音轻柔:“能走路了。一点不疼了吗?” “不疼。”如许窘迫摇头。 当然还是疼的,但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正想着如何拒绝,许冲突然拨开看热闹的两三个人,从走廊里探出头来:“如许,你回去吧,我帮你向主编请假。都闹成这样了,难道还回一个包厢坐着?你等会儿,我帮你拿包。” “嗯,有道理。”司马寻赞许得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真不用……” “好了。”司马寻对她淡淡一笑,声音轻似耳语:“难道还要我抱你回去?” 地下车库里,车内冷气嘶嘶作响,江如许突然清醒过来,想解安全带。 司马寻一把按住她的手:“别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感谢你,今晚为我做的一切。请你给我这个荣幸,送你回家。” “我没做什么。”如许抽回手,皱眉看着他。司马寻就像个巨大的谜题——时而谦恭胆怯,时而凌厉深沉。她甚至有点怀疑,这家伙并不是社交恐惧,而是人格分裂。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怪?”司马寻松开油门,直截了当得问。 如许不答,只是下意识得向车门方向贴了贴。 “如许。”司马寻叹了口气,眼神黯然:“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们好像从来就不是吧。如许差点脱口而出,但家庭的教养让她没办法说出太过伤人的话。想了想,她婉转答道:“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 “如许,我喜欢你。”司马寻转头,眼神灼灼得望着她。 冷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有人在前方开了远光灯,她刹那间觉得目眩。 光亮过后,眼前只余跳动的小黑点。如许不自觉得揉揉眼睛,听到司马寻喃喃自语得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但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我很羡慕你先生,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偶尔和你说说话,偶尔送你回家。可以吗?我保证,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只想……多看看你。” “所以那天,你是故意的。”如许感到一阵后怕:“你故意想让我小姑子看见?” “不是的!”司马寻立刻举起手发誓:“我真是一时情急。我……心疼你。” 他长叹一声,缓缓低下头:“如许,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爱会让人变成这样。我本来就很古怪,现在,可能更怪了。你别怕,我这几天看了不少书,一定能做个合格的暗恋者,不会让你感到任何不快的。” “司马寻,你不用这样。真正的爱情只会让人愉悦,而不是感到卑微。你很优秀,一定能碰到更合适的人。你只是没有走出去而已。”如许轻声道。 司马寻心里一滞,差点就要冷哼出声:难道你和白四很愉悦吗?那你俩三天两头得闹什么呢? 但脸上却是一副更悲哀、无辜的表情:“如许,那你就当我不懂爱情。就像创业总要从零开始,我不求和你有什么发展,我只想多和你待一会儿。今晚,请允许我送你回家。我可以把车停得远远的,不让你家人发现。如果还不放心,就把手机的报警快捷键放到身边,这样,还不行吗?” 如许转头看着窗外,久久不回答。 司马寻并不介意,悠闲得靠在椅背上,安静等待。在他看来,江如许的心思如同一面明镜,不用太费力气,就能一览无余。 横竖不过是耗点时间,他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阿寻终于露出爪牙了……话说,这厮老是这么装弱者,真的不会精分吗? ☆、第44章 后妈不好做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带儿子? 然而,就在如许快要开口的时候,一个电话突兀得打进来。 她惊讶得看着手机屏幕,迟疑了片刻,解开安全带,走了出去。 司马寻摇下车窗,看如许走到远处的柱子后轻声说话。他看到她脸上起伏的表情变化,心里起了阵莫名的焦躁,似乎有股不可控的力量正把她往外拉。 偏偏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看到号码,那股无名火便腾到了胸口。 他第一次不曾克制得怒道:“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不要打我的电话吗?再等会儿,我就回来了。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说?” 那边愣了一下,接着有点怯生生得回答:“哥,我总觉得肚子不舒服。我想明天去医院看看。” “去什么医院!”司马寻一声怒喝,听到电话那边吓得抽了口凉气,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带着笑容回答道:“对不起,不是冲你。今晚喝了点酒,现在头晕胃疼的,很难受。家里的医生、护士都是专业的,你有什么问题,都跟他们讲,都能解决。” “可我觉得……” “好了。丫头,明儿我让他们再给你仔细检查一遍,成了吧?” “嗯……好。”电话那边显得很无奈,声音低落得挂断了。 说什么呢?司马寻抬头一望,发现如许刚才站的地方,已经空了。 他吃惊得推开门,向前走了两步,大喊:“如许!!” “如许!”车库里回音袅袅,反复叠加都有些变形。 他烦躁得扯了下领口,一边喊一边四处寻找。终于,在靠北方的角落里,找到了面色茫然的如许。 司马寻下意识就想发火,但如许完全不在状态,他张了张口,最终自嘲得笑了句:“你就这么怕我么,都躲这儿来了。” “哦……不是。”如许如梦初醒得看着他:“刚才那儿老是有车进出,太吵了。电话听不清楚。” “那现在听清了?”司马寻温声问:“那我能送你回家吗?” “嗯。”如许点点头,机械得笑了笑。她觉得很累,迫切得需要找个地方靠一靠。 夜色中车辆飞驰,司马寻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如许。她像是累极了,大半个身子靠在门边,低垂着头。 在淡淡的车顶灯光下,她的脸庞上晕着一层光,发梢毛茸茸的,纤弱又可爱。司马寻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 然后,他在闪烁的绿灯前,缓缓踩了刹车。如许的身子晃了晃,有些迷茫得抬起头:“到了?” “嗯,你说的地址就在前面。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想送你到家门口。” “没事,离这儿已经很近了,我自己能行。谢谢你。”如许摇摇头。 “可这儿……太偏僻了。”司马寻望了眼周围乱七八糟的足浴店、娱乐城,轻声道:“我就走你后面,好吗?不会被你丈夫发现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矫情了。如许只能同意,提着小包,深一脚浅一脚得走。 石路坑坑洼洼的,她能听到背后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始终保持着距离…… “江如许吗?我是沈阡。你知道,白屹东来英国的目的吗?”刚才的第一通电话,一开口就毫不客气。 如许愣了下,不就是去参加白宇南的期末派对嘛,所以她很快点头:“对,我知道。” “那你同意了?”沈阡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你对小南压根不了解,你确定自个儿能和他处好吗?” “你……什么意思?” “嘿,跟我装傻,是吧?没错,我最近这边是出了点事,但并不代表着我就管不好小南。江小姐,后妈不好做,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带儿子?” 她心里一惊,隐约猜到了一些事。但沈阡的态度太嚣张,如许不想太遂了她的心意。 想了想,她用了较模糊的说法,进行试探:“沈小姐,你说得对,小南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白屹东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些年,屹东对小南的感情,相信你也看到了。父子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这样强烈的反应,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我不近人情?!”沈阡愣了下,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叫不近人情?当年离婚时,明明签了协议,现在他又反悔,要把小南带回z城?行,他找了帮好律师,石缝里都能说出花来。我可以把小南放你们那一个月,可我绝不会放弃他的抚养权。我不会让我儿子跟着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东西!他毁了自个儿不打紧,但不要害我的儿子。” “沈阡。”如许噎了下,轻声问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些年你带着孩子在外,确实不易。但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何必非要闹成这样……让孩子为难?” 电话那段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带着讥诮的回答:“江如许,你说得好听——你哪里是为了小南着想,是在心疼白四吧。你以为帮着那混蛋坑我,他就会感激,对你一心一意了?省省吧。我是过来人,婚姻对白四什么都不是,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他不会停在一个女人身边的。”沈阡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阴冷:“所以,趁着他还没提离婚,好好享受你的少奶奶生活吧。别惦记着我家小南,你做不了他的母亲。” 电话嘟嘟嘟的断了。当时的江如许站在灯火通明的车库里,忽然觉得荒谬透顶。 先不论白屹东怎么独断专行得就要把儿子接过来,就他过去那些无耻行径,她就该立刻和沈阡结成同盟,痛诉他的“罪行”。 可她居然还下意识得为他说话。 是心疼了吧?心疼他一腔情意,别人却弃如敝履。 “如许,你住酒店?”身后的司马寻惊讶得问道。 “对。司总,还有什么事吗?”如许的眼里波澜不生。 司马寻沉默了片刻,便温和得笑起来:“哦,没事了。晚安。” “晚安。” 不远处的咖啡吧里,两个保镖整齐得站了起来。如许面无表情得任由他们跟着——毕竟白四招的人都和他一样固执,能答应只在酒店活动,已经算是让步了。 她刚走了两步,突然背后“哎呦”一声痛叫,一转头,看见司马寻结结实实得撞在了旋转门上,正捂着脸,缓缓跪倒。 “哎,你没事吧?”她慌忙跑过去,司马寻一手撑着地,一手费力得挥了挥:“没事,如许你走吧。我休息会儿就行。” “你这样子,我怎么走?”如许用力扶了下,发现他弓着腰,根本搀不动,只好招呼保镖们过来。 司马寻被扶到了大厅沙发上,额头碰青了一块,眼镜架也歪了。如许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禁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脑中忽然一转:“你是不是看不见……” 司马寻的后背颤了下,头明显得低下去。 如许紧张得摘下他的眼镜架,仔细得端详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灯光的缘故,在餐厅里非常明亮清澈的眼眸,现在看来微微发黄、很浑浊。” “今天太忙了,忘了点药水。”司马寻低叹一声:“还好刚才开车时没发作。” “你不是戴着眼镜吗?怎么戴着都看不见?”如许惊讶。 “我必须每天点一次药水,不然,就什么都看不见。如许……”司马寻摸索着转向她:“你别担心。等点完药,立马就好。” “那药呢?” “嗯……”司马寻顿了下,低声道:“中午刚用完,其他的在家里。我以为来得及回去。没事,如许,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送来就行。” “真是的,怎么老丢三落四……”如许埋怨了一声,继而咬住唇角。这话说得太亲昵了。 而司马寻俨然也听出了话音,脸微微一红,很诚恳得回答:“你说得对,是我太不仔细了。” 如许帮他接通了电话,那边问明了地址,表示45分钟内可以送到。 司马寻的意思是就在前厅等着,但如许看他额角青肿、捂着眼睛,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决定扶他去房里休息。 在保镖有意识的搀扶下,司马寻进了5楼某个空置的房间。他们胡乱得用药棉给他擦了擦额头,就像两座门神一般,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眼神个个紧盯着如许,似乎生怕她做出什么“过分”动作,损害了白屹东的名声。 这样面面相觑了半小时,如许终于忍不住了:“我可以单独和司马先生说两句话吗?” “您请便。”保镖纹丝不动。 “我的意思是……”如许努力压着火气:“你们能站远点吗?我开着房门,总可以了吧。” “太太,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如许气得脸都白了:“有什么可为难的?还有不到15分钟,难道你们觉得,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什么事来?你们也太高看我了。” “如许,别急。反正他们快到了,我自个儿到下面等着就行。”司马寻尴尬得站起来,摸索着向前走。 如许急忙伸手拉住他:“别……你们出去。不然,我就告诉白屹东,你们非赖在我房里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同情心泛滥的小兔子急了。 ☆、第45章 白屹东我要和你离婚 嗯?两个保镖愣了下,没想到,一向温柔腼腆的白太太居然也会用这么无赖的法子。经过权衡,他俩退了一步,走到了套房外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寻小声问:“听语气,好像他们是你先生请来的?为什么你不住家里,住酒店,你先生还派人来监视你……” “哦,不。”他自觉失言得抿了下嘴角:“是我太多事了。他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司马寻。”如许突然打断他:“你真的一点都瞧不见吗?那我刚才倒水,不小心撒在胳膊上的时候,你为什么看我?” “那不是有声音吗?”司马寻笑了笑。 “那你裤子口袋里是什么?”如许静静得看着他:“你真的……没带药水吗?” 司马寻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笑起来:“对,那是药水,我承认自己是在找借口,多和你待一会儿。但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是真话。刚才,我也是在临近门口时,才忽然发现看不见了。你可能很难体会那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感觉,无论我经历过多少次,那一刻,还是会觉得害怕。” “那现在呢,你就不怕了?”如许反问。 “过了那一刻,就好了。”司马寻举起右手,在眼前急速晃了晃,睫毛、眼眸都是定定的,一动不动:“因为遗传的眼疾,我到高二时,就几乎看不清东西了。那时,我很自卑,整天窝在家里。我妈为了鼓励我,每天在我床边念课本,可她也没什么文化,很多东西都念不出来,念出来了,我也听不懂。所以后来,我绝望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一动不动,就像个死人。” 他轻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妈吓坏了,就到学校里找老师帮忙。可老师没那么多课余时间,而我也不愿再回校受人欺负和嘲笑。后来,一个退休老师听说了我的事,她很热心,让她的孙子每周都过来跟我聊天、帮我补习。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雪中送炭,真难得。”如许感慨。 “是啊。”司马寻顿了下,声音轻缓:“可惜,后来他们遭遇了不幸,都不在了。所以,复明后,我就拼命学,还通过心理辅导努力改变自己。我很珍惜上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希望我做的,没让他们失望。” 房间里,骤然陷入沉默。面对这样沉重的往事,如许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比他相比,似乎自己童年时遭到的那一点歧视,真不算什么。 许久后,她低声说道:“别难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我做得不好。”司马寻急切得打断她,然后又不好意思得轻抿了下嘴唇:“我总是惹你不高兴,还笨手笨脚的,闹出各种事情。对不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能继续……接受我这个朋友吗?” “司马寻。”如许无奈:“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太太,人来了。”外间的保镖大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个年轻女人。女人走到司马寻面前,叫了声:“先生”,然后熟练得分开他的眼皮,把药水点进去。 “我的护士。”司马寻低声解释。一阵难忍的刺痛自眼窝里向四周扩散,他猛得攥紧手心,竖起耳朵。 几秒钟后,他如愿听到了那声极轻的叹息。 叮铃铃……房间里的电话准时响起。 如许不理,隔着电话,和线那端的人拔河。半分钟后,声音停了。片刻后,手机又响。 如许冷冷得关掉手机。没想到三分钟后,对面的保镖又过来敲门:“太太,不好意思。先生说有急事,让您务必接下电话。” 还务必?他以为自己是谁?如许气冲冲得从床上坐起,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就那么披着发径直进了对面房间。保镖怔怔得看了她一眼,尴尬得扭过头。 她一接起电话,那边立刻温柔唤道:“如许……” “白屹东,我要和你离婚。” “如许,我们不是说了……” “我要和你离婚!” 对面静默了片刻,呼吸渐渐急起来:“如许,别闹了。是不是沈阡对你说了什么?你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她说什么,你都别信。” “那当年,你对沈伯伯下手,是假的。在婚后花天酒地,是假的。连你强迫她把孩子给你,也是假的?”如许冷笑:“白屹东,为什么我总要从别人那儿听说你的这些破事呢?这些年,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 白屹东噎了下,立刻恼怒得叫道:“江如许,你长点脑子,行么?能不能别一听风就是雨。先问问我,成不成?” 停了停,他努力放缓声音:“你说的前两件事,我不想解释。至于最后一件,正是我今天想跟你商量的。我想变更小南的抚养关系,把他接到z城,和我们一块儿住。你别担心,小南很乖,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的。你以后再想要个我们的孩子,也行。” 这算什么,等价交换? 如许听得冷笑:“商量?白屹东,你不是早就决定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哎,你能不能别跟个刺猬似的。”白屹东焦躁得敲了敲椅子扶手:“对,我承认离开z城前,没跟你提过孩子的事,但那时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想等确定后再说。我原本只想和沈阡交涉,让小南在暑假里和我们住一段。可我过去后,发现孩子过得很不好,沈阡动不动就对他发火,还老是丢他一个人在家。听邻居说,有一回保姆没留意,他自个儿烤面包片,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如许,小南才七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你明白吗?” 如许沉默了。她能清楚得感到白屹东的煎熬和痛楚,可她又能怎么样? 她自个儿都已经被这个男人伤透了。 她疲倦得轻声回答:“你和沈阡怎么争孩子,我不管。我只问你离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如许,你!!”白屹东眼看说了半天,还是绕不开这话题,心里那股燥火也升了起来:“你甭想了。我这辈子就跟你耗着了,我是不会跟你离的!” “那我就跟你分居。分居满两年,一定离得成。” “江如许!!”白屹东咬牙切齿得喊了声,几乎想扔了电话。他用力得大口呼吸着,竭力压住已经涌到嘴边的恶毒言语。 忍住,白屹东,这事是你有错在先,别再弄得不可收拾。 “如许。”他攥着拳头,清咳一声,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诚恳:“我知道你很生气,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指望你能立马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就算是让我死心也好,你总得让我试试吧。而且现在,我打的这个抚养官司,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至关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再想想?” 嘟嘟嘟……电话被骤然挂断。白屹东愣了几秒,气得一脚踹到面前的茶几上。 太憋屈了。这辈子就没这么求过人。 和白屹东大吵一架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如许明显精力不济。 争吵,是件两败俱伤的事,而离婚,也许是唯一的出路了。 整个上午,如许像木头人般浑浑噩噩的。连一向粗心的方念都瞧出了问题,她刚要开口,忽然看到远处的徐冲也投以意味深长的目光。 “师姐,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今天办公室里的气氛,这么怪?好像连殷主编都在看你。”方念压低声音。 “嗯。”如许应了声,继续低头发呆。 方念急了,一下子起身挡住她的电脑屏幕:“如许姐,我和你说话呢。是不是回馈会出问题了?他们对你的工作不满意?” “满意,满意着呢。”对面有人阴阳怪气得说了句:“不容易啊,有这么硬的背景,还和我们挤一间办公室。该搬18楼去啊。” 18楼?总经办?如许愣了下,看了眼徐冲。徐冲急忙摇头,示意不是他说的。 那人却更来劲了,提高了声音:“现在谁不知道,昨晚谢总和他的朋友,为了个江如许,把文总给得罪了。这文总可厉害着呢,条条道上有人。我说,江如许,你怎么还敢来上班啊。就不怕拐到哪个角落里,被人揍?” “啊,师姐,有这种事?”方念连连咋舌。 徐冲抱臂,冷哼了一声:“你再多嘴,第一个被揍的就是你。” “哎,你……”那人恶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主编室的门被猛然打开,殷主编一脸阴沉得扫了众人一眼:“都去工作,嚼什么舌根!江如许,带着手提来一下。” 如许无奈得起身进了办公室。殷主编关了门,示意她坐下:“不瞒你说,现在这事挺麻烦的。昨晚你们的冲突,被好事者放到了公司论坛里,现在几乎全公司都传遍了。总编希望你做份详细的报告,说明情况。” “然后呢?”如许问。 殷主编被她过于冷静的目光噎了一下,继而正色道:“然后,高层会酌情处理的。” “好,知道了。”如许平静得回答。 最近她的生活就像部荒诞剧,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姓白的,我要跟你离婚,我要跟你离婚……如许妹子循环念叨。 ☆、第46章 出事了 而此刻的萧贺,却在满世界找司马寻。 一大早,她就收到了谢宾的电话。文荣华的主业是娱乐,在端阳发展广告业务时加入,因为对当年分红十分满意,而在第二年又追加了两个项目的投资。 对于端阳来说,他是中等股东,少一个也伤不了根本。 原本,谢宾在送文小姐回家时,就提出了不错的补偿条件。文荣华也答应了,不知怎的今早又突然反悔,非要司马寻当面致歉,并追加股权。否则就要动用关系,给端阳“好看”。 谢宾被吵得不甚其烦,又做不了主,只好去请示司马寻。 可是手机和宅电都找不到人。佣人说司马寻已经好几天不住那儿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贺,我快被他害死了。”谢宾烦躁得揉着自己的卷发:“你说他喜欢人家姑娘,想英雄救美,我不反对。可他也下手太重了,那好歹文家的独生女。他这两记耳光,得扇掉多少钱?” 把他惹急了,多少钱,他都不在乎。萧贺心想,真有些同情谢宾。 当初为了办事顺利,老爷子特意让下属拉拢了巨富谢家,帮着司马寻快速拓展人脉。 出于保密原因,长辈们对谢宾交代得不清不楚,司马寻表面上又温良无害,时间一久,谢宾也就真的把他当做了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但事实上,只要老爷子一声令下,司马寻会毫不犹豫得踢开谢家,独掌端阳。 萧贺好不容易劝完了谢宾。等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她想到了两件事:1、司马寻对江如许的态度很不寻常。即便是为了从她那儿突破白家,但听谢宾的描述,像是动了真怒。他那边自然是滴水不漏,但从江如许这儿,或许能找到什么有用信息。2、文荣华这事必须速战速决。虽然谢宾找不到人,她却可以用另一个24小时不断的私人号码联络他。在工作日,司马寻关了常用号码,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他要去做些不便为人道的事。 但她却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 萧贺的心里隐隐不安,各种念头不间断得冒出来,又迅速湮灭。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始拨打司马寻的电话。 一下、两下……五下……还是没人接。 出事了。 主编室里,殷主编一直低头审稿,江如许则轻声敲着键盘。写到末尾,好似又看到了司马寻那双忧郁的眼睛:“我一定能做个合格的暗恋者,不会让你感到任何不快的。” 怎么会有这么炽热而卑微的感情? 比她更甚。 “如许,如果写完了,就……”殷主编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她皱着眉,喊道:“进来。” “对不起,主编,是如许家里急着找她。”方念尴尬得笑了笑,匆匆跑到如许身边,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你小姑子都快到了。” “屹萱?”如许懵了:“她来这儿干什么?” 方念急切得拉着她的手臂,把她一个劲得往外扯:“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响,我怕有什么急事,就接起来听了。结果,你小姑子说什么:人已经找到了,但两个都受了伤,正在医院急救。她2点到公司门口接你。咦,她在找什么人啊?是孩子丢了吗?” 受伤?急救?如许愣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不稳:怎么可能?小六不是一直待在家里,被警方24小时监控着吗?难道是歹徒带着何嘉,冲进了白家? 这也太疯狂了。 “哎,如许,问你呢……”方念还在好奇得念叨。如许回过神,看了眼腕表,拿起包就往外冲:“方念,我先走了,麻烦你帮我向主编请个假。” “哎,真是有了靠山,不一样。一堆急活儿,想走就走。”身后又有人阴阳怪气得刺道。 但如许无暇他顾,一口气跑到安全出口,噔噔噔得跑下楼。 刚到门口,白屹萱的车也到了。她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大喊道:“许许,快!” 如许忙不迭得拉开门,还没等她坐稳,车子已经呼得一声飚了出去。她差点被颠到地上,手抓着前方靠背,急声问道:“屹萱,到底怎么回事?找到何嘉了?可小六怎么会受伤?” “具体情形得问赵五哥。是他识破了劫匪的计谋,转头派人去找小六的。但还是迟了一步。”屹萱深深得吸了口气:“听说当时很吓人,动了枪。小六被流弹擦中了头,而何嘉……成了血人。我在电话里听着直哆嗦,真不敢往下想。许许,我真怕……真怕六儿……” “不会的,他俩一定没事的。”如许努力稳住自己:“他们都还这么年轻,一点小伤,能扛过去的。” “要是哥在就好了。”屹萱噙着眼泪,喃喃自语:“哥一定能事先看出来。也许,小六就不会受伤,他平时最听哥的话了。” 如许暗自叹气,把视线转到窗外。 她不忍心打破在白屹萱心中的完美哥哥形象,所以只能选择沉默不答。 车子风驰电掣得到了医院,两人在白三叔的警卫陪同下,直达手术室。 副院长亲自操刀,协助的医护人员都是业内的一流人才。除了生病的大伯母、因天气原因无法归国的白竞先和还在飞机上的白屹东外,白家上下几十口人几乎都到齐了,一下子把过道塞得满满的。 白屹名的母亲黄薇一看到他们过来,眼泪又涌出来,抽抽噎噎得哭诉着:“萱儿、如许,大夫说,名儿的左眼有可能保不住了。他才23岁啊,那么好一孩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这下,可怎么好啊,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悲悲切切得看向丈夫白竞光:“还有你这个三叔!平时没个好脸色,也就算了,为了点钱,连自个儿儿子、孙子都不管了。这亲爹,当得比后爹还狠心呢。” “你知道什么?!还不是你平时宠的,没个主心骨,只会被女人牵着走!”一直拧紧眉头的白竞光恶狠狠得瞪了她一眼:“明明赵应都布置好了,十拿九稳的事,他偏偏要自作聪明。现在好了,闹成这样,还怪谁去!你给我安静点,别扰了里面的手术,再弄出条人命来!” “啊……”黄薇捂着嘴,望着声色俱厉的丈夫,只能委屈流泪。 走廊里陷入压抑的静默,只看到门上的手术灯,不住闪烁。 夏盛芳把脸色苍白的如许拉到一边,低声嘱咐:“别吱声,大家都在气头上。你爸不在,我们还是等东子回来后,再看吧。”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人究竟怎么样?”白屹萱轻声问。 “挺危险的。听说当时枪响后,那女的就扑到屹名身上,两发子弹直接射穿了背,血流了一地。小六就那么糊着满脸血,抱着她跑,后面紧追着劫匪。连好心送他们到医院的路人,都差点中枪。真是太吓人了,这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如许在旁边听得惊出一身冷汗,和白屹萱对看一眼后,又有些迷惑:这何嘉不是他们的同伙吗?怎么下这种狠手呢?难道要杀人灭口?” 她心事重重得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脸上皆是凝重神色。当家的几个男人站在一起,偶尔嘀咕几句,声音轻不可闻。 突然,白竞光阴郁的眼神,正和如许对撞上。他直直得盯着她几秒后,才不着痕迹得移开。如许心里一个激灵,继而想到也许是警方告诉他,她们直面过歹徒。 后来,警察还是打了电话,对当时的情景做了记录。但口气并不严厉,像是例行公事,好像并不指望从她那儿获得什么有利信息。 临近结尾时,有个低沉的男声在后面轻声嗤笑:“差不多就得了,还真指望靠她们的证词破案?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那个人就是赵应吗? 手术已经持续了6个多小时,到晚上七点,大家都觉得疲惫不堪。 三户人家轮流用餐,准备陪夜的到旁边开了房间,先打个盹休息会儿。 夏盛芳不能劳累,先回家去了,留下的白屹萱握着江如许的手,小声嘀咕:“怎么哥还不来?许许,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刚才你不是打过,没人接嘛。应该还在飞机上,再等等吧。” “唉,这叫什么事啊。”白屹萱无奈得叹了口气,朝手术室的方向努努嘴:“你说,何嘉能不能救回来?其实,我现在倒开始佩服她了,有几个女人敢为恋人挡枪?看来,她是真喜欢小六的。只是听三叔的话音,好像还怨着她呢。” “是啊。”如许感慨得摇摇头,自嘲得笑笑:“那说来,我还挺幸运的,不用怀着孩子,还愁嫁不进来。白家的门槛真是太高了。” “嘘,许许,这话可不能在家里提。”白屹萱立刻变了脸,紧张得向旁边望了一眼:“特别是在我妈面前。当年,我哥娶沈阡的时候,把她心疼坏了,一个劲得说他被人算计了。所以,后来两人离婚,妈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嗯?不是说当初是白屹东主动求婚的吗,怎么是算计呢?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杀人灭口,你们觉得呢? o(n_n)o~ 还有,一个小萌娃正在飞速靠近中,很快,很快哦。(不是如许怀孕啦,看你们想的!) ☆、第47章 你这么勾我可太难为我了 如许疑惑得看着她,白屹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 5分钟后,走廊里响起响亮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粗重的呼吸。白屹萱“啪”得站起来,一声“哥”就要出口,却在下一秒生生忍住。 迎面跑来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高尔夫球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原本是一步步慢慢踱上来的,眼看着快走近了,突然扯了领带,一边跑一边悲戚得喊:“我可怜的侄女啊,你怎么就这么傻!人家对你无情无义,你倒还上赶着救他!现在,你不知死活得躺在里面,让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小嘉!” “何……董?”如许不由自主得皱了下眉头。 在博图的宣传册上,她曾经见过此人,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和气。想不到今天演起哭戏来,也是实力派。 此刻,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正是白竞光夫妇和白屹名的几个堂表兄弟。五个军旅出身的大男人,齐刷刷得看着何董。 一股凌人的气势,令他愣在五步外,脸上青白交接了会儿,又开始干嚎:“看什么看,你们还有理了!都是白屹名隐瞒消息,才让歹徒有机可乘。自打小嘉离开公司,我问了几回,你家屹名都说她好端端地在他那儿养胎。我还以为这回,这小子总算有了良心,要接我侄女过门。结果,你们不管她的死活,就知道报警抓人。小嘉肚子里可还怀着你们白家的种呢,你们非给我个交代不可!” 他缩着脖子,捶胸顿地,用力得挤眼睛。只是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挤出一滴泪。大声号了会儿,见白家人不言不语,仿佛看戏一般,气得一卷袖子就冲上来。 警卫立刻上前阻拦,白竞光摇摇头,冷着脸,一步踏到他面前:“你也别喊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等警方调查后再说。如果确实是屹名的过错,我们会负责。” 何董愣了下,立刻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负责?当然要负责了!!我侄女可不是第一回怀孩子了,事不过三,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这回,她是为了保护你儿子受伤的,不管最后她变成什么样儿,你儿子必须娶她进门,照顾她一辈子。这是基本的道义!” “嗯,说得有理。不过,好像没人向你介绍过我吧,你怎么知道我是屹名的父亲?”白竞光眼神咄咄得盯着他。 何董心虚得咽了口唾沫,强自梗着脖子:“我当然知道了,我在新闻里见过你。” “是么?那你的调查工作做得挺好啊。不过,我想问问,你这个有交代的叔叔,怎么到现在才来?就不担心你宝贝侄女的情况么?”白竞光冷冷一笑,锐利的眼神如同刀锋。 “你……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变成我的不是了?哎,难道你们想赖账吗?”何董恼怒得跳起来,有限的两撮头发左右摇摆。 两人正剑拔弩张得对峙着,从转弯角里忽然走出一个着黑色警服的高大男人。 锃亮的皮鞋在地上轻跺了两下,他面色严肃得喝住何董:“行了,在医院里吵什么!我们刚才还纳闷,这么大的事,何嘉的亲属怎么一直不来。怎么只有你一个,她父母呢?” 何董抬头望着他超过190的身高,不情不愿得撇撇嘴:“这不,下午有个重要会议,跑不开么。我哥嫂因为她上回逃婚的事,还积着怨气,所以全权委托我处理,就不来了。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公正处理,不可以偏袒谁啊。” “这点,你尽管放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一定不会让罪犯逃脱的。”男人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到旁边的临时问询室去了。 “哼,前后矛盾,我看他平时也未必和何嘉多亲近。”一路注视着的白屹萱轻哼了声,然后,微红着脸,拉了下如许的袖子:“许许,那就是赵五哥,帅吧?” 如许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小女儿情态,要不是现场气氛太凝重,肯定要打趣一下。没等她回答,白屹萱又哀声叹气:“可惜,他有女朋友了,就在我出国后认识的,特文静。唉,要早知道他喜欢那一型的,我装也装一下了。” “这事不能勉强。两人性格不合,硬凑在一块儿也没意思。”如许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白屹萱愣愣得看着她,许久后,扑哧一笑:“可我怎么觉得,你和我哥性子天南地北,也过得挺好呢。许许,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教教我呗。万一五哥和他女朋友又崩了呢。” “哎,越说越不像话了,小六还在做手术呢。”如许无奈瞪她。 “咦咦,不好意思了。没关系,你不说,我问我哥去。”白屹萱促狭得一笑,突然眼睛一亮,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哥!!嗯?小……小南?” 正在和赵应轻语的几个男人都瞬间静下来,齐刷刷得看着从白屹东身后,探出来一个漂亮又怯生生的小脑袋:“hi.” “hi什么hi,这儿是中国,把你的洋文收回去。”白屹东懒洋洋的腔调在如许耳边炸响。她紧攥着手,只觉得被两道灼热的目光直直盯着,避无可避。 “来,带你认识一下家里人。”他说。 “这是你三爷爷、三奶奶,二伯、三伯……七叔、赵五叔……”白屹东跟说贯口似的,说了一长串。白宇南眨着茫然的大眼睛,左看右瞧,费力得叫了一遍。 叫到最后,总算是见到了熟人。他撇撇嘴,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扎进了白屹萱的怀里:“小姑!” “嗯,乖。飞了这么久,累不累啊?”白屹萱笑着拧拧他的脸,对白屹东皱眉:“哥,你怎么把小南带这儿来了,万一小六出来,把孩子吓着呢。” “这不是顺道么,我想让他先见见人,等会儿司机会送他回去的。”白屹东微微一笑,抱住白宇南的腰,把他硬从妹妹怀里扯出来:“没礼貌,还有人没叫呢。” 他眼波粼粼得望着如许,轻声道:“叫妈。” “不用了,叫阿姨就好。”如许尴尬得摆摆手,白宇南为难得回头看了白屹东一眼,后者淡淡一笑:“行,先这么叫吧。” “江阿姨。”白宇南低着头,嘟着嘴轻叫了声。然后,回身拉了拉白屹东的衣角:“爸爸,我饿了。” “活该,谁叫你刚才挑食,不吃航空餐的。”白屹东作势瞪了他一眼,换来小家伙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你不也说商务舱的东西难吃嘛。” “臭小子,还有理了?”白屹东忍俊不禁得拍拍他的头,对如许和白屹萱无奈笑了笑:“唉,这小子太别扭了,上飞机前还跟我闹了一场。你们吃过饭没?要不,一起出去吃点?” “不用了,哥,刚才三哥叫了外卖,护士站里还有呢。我给你们带过来。”白屹萱笑笑,悄悄推了下如许:“哎,许许,这么见外干嘛?跟我哥说说话啊。” 如许无奈得咬着嘴唇,视线在父子俩之间转了圈,又移到别处。她呆愣愣得盯着墙上的一个黑点看,看得久了,觉得那小点都开始动起来。 突然,身下的座位一沉,是白屹东拉着儿子,坐到了身边。 “如许,给我点面子成不成?大家都看着呢。”白屹东轻叹。 如许咬牙不说话,那厮又厚着脸皮坐近了些,笔挺的西裤几乎贴到了她的腿上。 “媳妇儿。”他的声音绵软,好似在发情:“能不生气了吗?我真知道错了。” “别碰我,离我远点。”如许攥着手心,气得身体微微发抖。旁边的白宇南却会错了意,把头埋在白屹东的身后,小声得说了句:“爸爸,江阿姨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来的关系?” “不是的,小南。阿姨很喜欢你。”如许急忙温声抚慰,可白宇南像是认定了自己不受欢迎,头越来越低,撇着嘴,眼眶都开始红了。 她实在无奈,只能向白屹东求助:“哎,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白屹东满不在乎得扬了下眉毛。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指轻弹了下白宇南的额头:“不准哭。再哭,我就把你拍下来,发给anna看,让她们一家都笑话你。还有你们学校的网站,也放一个。” “不要,爸,不要拍。”白宇南慌忙揉眼角,带着泪露出个极委屈的笑:“我没哭,就是眼睛痒了。” 这是什么爸爸啊?如许气结,气哼哼得推开白屹东,努力伸手,轻抚着白宇南的头:“没事,小南,别怕,你爸开玩笑呢。白屹东!” “嗯……”白屹东古怪得哼了声,眼神迷离得看着她。 如许一惊,这才发现,她的半只手掌正支撑在白屹东的大腿根上。随着她另一只手臂的动作,一点点移近,都快插进了他的腿侧。 白屹东的呼吸都乱了,垂着眼,低笑一声:“如许,你这么勾我,可太难为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到昨天为止,已经在123言情待足1个月了。很感谢在这段日子里,所有来看文、留言和收藏的朋友。如果你们觉得这篇文还不错,欢迎向朋友们推荐哦。谢谢,李会继续努力哒。 周五到下周四(除了周日),还是日更。很勤奋吧。 o(n_n)o~ ☆、第48章 但愿她这辈子都不知道 “你!!”如许气得满脸通红,起身就要走。突然,手腕上一紧,已被白屹东拉住。她用力扯了两下,看他拧眉,很无奈得说道:“好,如许,你提的事,我会考虑。但你别在这儿闹,别叫长辈们知道。” “你……没骗我吧?”如许怀疑得看着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白屹东松开手,淡淡一笑:“好了,快坐下,小萱来了。” …… 饭菜还带着些许热气。如许抱臂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室里的消息。白屹东的表情却很淡然,似乎面前这顿饭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他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点土豆丝,放到白宇南的饭里:“都吃掉,不许挑。” 白宇南无奈得闷头嚼完,小声嘀咕:“那爸爸你为什么不吃鱼?” “我那是过敏,没法吃。”白屹东随意咽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专注得看着儿子。 虽然,对沈阡颇有怨言,但他不得不承认,在白宇南的礼仪、谈吐方面,她还是用过心的。 除了略微挑食外,白宇南的吃相非常文雅。年方七岁的孩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屹东看着儿子,脸上不自觉得露出微笑,拿了多余的筷子,开始剥虾。 他剥得很缓慢,每一块鳞片都被仔细夹下来,放到一边。白宇南奇怪得抬起头:“爸爸,你为什么做这个?我又不是小baby,自己可以剥。” “哪来这么多话,吃你的吧。”白屹东不自在得暼了周围一眼,继而轻声道:“以后别问这种笨问题,爸爸帮你做点什么,还要理由吗?” 如许的呼吸一滞,心头沉甸甸的,居然生出一丝痛楚:灯光下,父子俩安静得贴身坐着,极相似的漂亮眉眼。偶尔眼神交汇、相视一笑,和谐得仿若从未分开过。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白屹东攥着筷子的手停了下,继而不着痕迹得继续剥着虾壳。 如许,如果能一直这样,被你疼惜得注视着,就好了。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众人紧张得围过去,发现推出来的昏迷者是何嘉。 何董凶猛得扑上去,听医生说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白宇南害怕得抓住白屹东的手:“爸爸,我想回家。” “乖,司机叔叔接你回去。爸爸要在这儿等六叔。” “可我想跟爸爸在一块儿……那边,我谁都不认识。妈妈说,他们都讨厌我,特别是奶奶。”白宇南可怜兮兮得抽了下鼻子。 “她胡说!”白屹东一瞪眼,看白宇南吓得抖了一下,又有些无奈:“没事,司机叔叔接你回爸爸家,那儿都是爸爸的朋友,都会好好待你的。” “要不,哥,你陪许许和小南回去吧。医生上回再三嘱咐,让你不要再熬夜、劳累。横竖各家都要留人,我留下好了。”白屹萱挺身而出。 “开玩笑,我家又不是没男人,哪有剩你一个姑娘过夜的。”白屹东沉下脸,摆摆手:“别说了,你陪小南回去,今晚就住我家。我和你嫂子再等会儿。” 如许惊讶得啊了一声。白屹东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等白屹萱走后再说。 没有了孩子的过道里,显得分外寂静。时间无声流逝,手术室的灯仍在不住闪烁。 “我已经叫人来接你回酒店了。家里,我也都吩咐过了。如果明天小萱问起来,就说你睡在了楼下客房。早晨有急事,先走了。”白屹东靠在椅背上,疲倦得揉了下眉心:“我知道这样挺麻烦的,但也只能这么着。谁叫你非要和我分居呢?” “白屹东,我真不知道,这样拉拉扯扯的还有什么意思。我早和你说过,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谁迁就谁,都很别扭。所以,还不如干脆放手,让大家自在。”如许望着他俊美的侧脸,叹了口气。 其实说开了,就是这么回事。在各自的圈子里,彼此的行为都很正常。错只错在,他俩不该靠得太近,继而希望改变对方。 “你倒是想得开。”白屹东似笑非笑得看着她。肚子里一股闷火,又开始灼灼燃烧。他从她挺直的鼻梁,看到微翘的下巴,然后移到白皙的喉咙。 怎么那么想啃一口?他轻轻摇头,摆脱掉这个荒唐的念头:有时,恨起来,真想一口咬死她。 “总之,你放心,那件事我一定会认真考虑,再给你个答复。但你也看到了,现在小南身边脱不开人,我离开公司一周,也积了一堆事。这些,都需要花时间去处理。你安心等我一下,行吗?” 如许愣了下,对白屹东出奇平静的态度,有些吃惊。她想了想,低声问:“那你需要多久?” “两……周吧。”白屹东迟疑了一下,心想:我巴不得说二十年呢。看来那玩意儿存半年都不够,风险太大。 “好。” “啊?嗯。”白屹东被如许如此干脆的态度噎了下,恼怒得哼了声,把身子背过去。 可他还没清静几分钟,赵应就和三个警察出来了。白屹东急忙走过去:“赵五,劫匪有线索吗?” 赵应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现在还不好说。” “得了吧你,还跟我打官腔。你也这么跟三叔说的?”白屹东嗤笑。 赵应支开了同事,似笑非笑得哼了声:“东子,这事不对。” “哪儿不对了?不就是姓何的那丫头使苦肉计,结果反被同伙黑了一道?”白屹东轻蔑得撇撇嘴。 “对,目前的大半证据依然支持这一推测,但里面还有些事不清楚。比如这群匪徒为什么找上何嘉?除了勒索钱财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还有,你家屹名在这案子里,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你什么意思,小六不是受害者吗?他现在还躺里头呢。”白屹东恼怒得叫道。 赵应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行了,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但办案不讲感情,我怀疑我们设伏的事,很可能就是你的宝贝弟弟透出去的。甚至那勒索信都来得蹊跷。他可能早就收到了劫匪的消息,并在他们的协助下,成功从警方的监控中脱逃。” “不可能。就算是小六被人利用,也不可能知道你们的具体行动方案。警方内部一定有劫匪的人。”白屹东反唇相讥:“我倒觉得,你该好好查一下,派去监控的那两位有没有问题。” 赵应顿了下,低声轻笑:“行,我一定好好查。毕竟这案子从一开始,我就参与了。可是,东子,说句题外话,如果这事最后查出来,就是起于两人恋爱的事,那可真不值。看得出,何嘉是愿意为小六豁出命去的。人这一辈子,又能碰到几个女人,愿意为你拼命呢?六儿娶她不亏。” 白屹东沉默得看着他,许久后,他冷哼道:“这话,你自个儿和三叔讲吧。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何嘉那点小心思的。” “屹东……”赵应犹豫了一下:“我看对方很不简单。虽然用的是改装气枪,但精准率极高,特别是射中何嘉那两发,绕开了所有致命部位。整个过程,从布局到撤退都有条不紊,我开始怀疑……” 他顿了顿,轻声道:“他们的原本目标就是小六。或者……白家。” 半小时后,白屹名的手术也结束了。如许看见他左眼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嘴唇青白、一动不动。众人簇拥着他前往病房,如许急走了两步,诧异得发现白屹东的脚步竟然有点踉跄。 是时差没倒过来吗?还是……太紧张了? 白家人一拥而入,立马占满了大半个房间。白屹东站在门边,只看到床边垂下的蓝色衣角。 有一刹那,他很想拨开人群,大喊一声:“你们就不能清静点儿?小六的麻药可能早醒了,他只是太难过,不想面对你们而已。” 因为在十多年前,他也经历过如此难堪的时刻。被一拨又一拨人怜悯得围着,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我为什么还活着?还不如死了。” 想必在枪响的那一刻,小六心如死灰——百般维护的恋人居然真的勾结外人,算计他。可他还是带着她跑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何嘉为他掉了三个孩子,他为何嘉输了下半辈子。 “如许。”他突然低哑得喊了声,一把攥住背后如许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然后快速拉上房门。 前面似乎有人好奇地转过来,但白屹东不在乎。 如许的背刹那间绷紧,攥着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你……你干什么?你又反悔了?” 白屹东不说话,只是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慢慢摩挲。如许被扣在他身前徒劳挣扎,一声声呼吸,从急促到缓慢,逐渐停滞。 她不再挣扎,只是有点迷惑。 “如许,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又说不出口。”他低叹一声:“我怕你从此……看不起我。” “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就让人看得起了?白四少?”如许抬起头,低声讥讽。 白屹东愣了下,轻笑起来:“嗯,你说得对,我也的确没做过什么好事。既然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他像是骤然放松下来,侧着头,轻佻得去舔她的耳根。冷不防,如许转过头,张嘴就是一口。这下,正咬在鼻尖上,痛得白屹东惨叫一声。 她趁机一把推开他,没命得往外跑。白屹东捂着鼻子,突然嗤嗤得笑起来。 不知道也好。但愿她这辈子都不知道。 当然,为免江如许恼羞成怒,再不和他协商,白屹东思考了会儿,还是发了条长长的道歉短信,保证以后不会再随便“占她便宜。” 第二天,如许过来时,病房外只坐着个情绪低落的白屹萱。她抬起红肿的眼,低声道:“许许,你觉得小六能等到捐助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如许好像真的挣扎不起来……她干不出那种扇巴掌、狂吼乱叫之类的。一个姑娘从小被教育得太乖,遇到无赖就悲催了。 话说,李会告诉你们,每次和别人发生冲突,脑子里就一片空白。然后等人家走了5分钟以上,才反应过来刚才应该怎么说吗? 真的很惨啊。 ☆、第23章 岁的爱情那么无畏 “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时间吗?别担心,大家一起想法子,总能解决的。”如许说。 “可那是眼角膜啊!许许,法律不允许非血缘关系的*移植,如果到三十天后,小六还等不到,很可能会永久失明。”白屹萱痛楚得叹了口气:“三婶说,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他,可小六又怎么会答应?那帮混蛋,真他妈该死!” “屹萱,别这样。”如许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等会儿,小六看到更难过。我们进去陪他说会儿话吧。” “五哥在里面,不让人进去。”白屹萱哽咽了一下,摇摇头:“早上,他问的话让小六的情绪很激动。婶子心疼,就和他吵起来了。然后,五哥就把人都轰出来了。现在,三叔带着二哥、三哥他们找移植源,姑姑们陪着婶子在旁边休息。婶子临走前,让我在这儿看着,别让小六再受什么刺激。可我……没法子。” “哦,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吧。反正床头有看护铃,如果小六觉得不舒服,也会呼叫的。”如许无奈。 连白屹萱都叫不开的门,她是更甭想了。这赵应的脾气,还真是冷冰冰的、说一不二。 正腹诽着,门被骤然推开,赵应高大的身躯显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向白屹萱招招手:“来,哄哄你弟。这小脾气,真不像个男人。” 饶是白屹萱对他颇有好感,被他关了一上午,也憋了一肚子火:“他怎么不像男人了?小六可是在劫匪的枪口下,救了何嘉。你自己安排不当,让歹徒伤了人,我们还没追究呢,你倒一大早的,到病房里耍威风!如果小六被你刺激得再出什么事,信不信,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打我啊?”赵应俯视着她,微微一笑:“你的身手都是我教的。你有什么招,我不知道?” “你……”白屹萱语塞,顿了几秒,一把拉过如许,气呼呼得绕过去:“懒得理你!” 如许愣了下,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赵应的脸上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温柔笑语,只是错觉。 “哐”的一声,是白屹名把一个小果篮砸到了地上。他好像真气得不轻,对白屹萱也没什么好脸色,张口就是:“烦不烦?要打情骂俏的,给我出去!从早上吵到现在,要真觉得我和嘉嘉是嫌疑犯,就把我们一块儿铐局里去。我还谢谢你!” “白屹名,收起你那套小聪明!”赵应冷冰冰得哼了声:“想见何嘉,跟她串供是吧?我告你,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警方已经找到歹徒曾藏匿何嘉的一处地址,有目击者证明,她和歹徒一直处得挺愉快,压根没想过报警。你当自己是情圣,其实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傻瓜。” “你胡说!他们都胡说!”白屹名愤怒得大喊,继而颓然得低下声音:“嘉嘉就是受人胁迫……她流了那么多血,差点死在我怀里,怎么会是假的呢?” “何嘉以为当时自己要死了?那她一定告诉了你歹徒的身份!你还要隐瞒吗?”赵应厉声喝道。 白屹名呆呆得看着地板,突然歇斯底里得大吼一声:“你丫听不懂人话吗?!跟你说,嘉嘉是被胁迫的人质,她怎么会认识歹徒!难道她还故意中枪,故意害自个儿和孩子?你脑子有病吧!!” “她是不是故意,你心里清楚!要不是看在三叔的面上,我早给你上测谎仪了!还由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好啊,你来啊,把我铐局里去,上测谎仪啊!!我怕你一句,就不姓白!”白屹名一把掀开被子,红着眼,赤脚跳下来。 “小六,小六,你冷静一下!如许,过来帮忙啊!”白屹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拦住要拼命的白屹名,如许也慌忙拽住他的一只胳膊。 一片混乱中,赵应冷冷得站在两米开外,低哼一声:“白屹名,要真为她好,就别再说谎隐瞒。这事,越拖越大。” “滚!!” 闻讯前来的护士给白屹名打了镇定剂。如许看着他泪痕犹在的脸庞,心里酸涩得疼。 他说:“不就是一只眼睛吗?我和嘉嘉都不在乎,又关你们什么事?” 就像只贝,不管外面如何波浪滔天,只紧合着自己的克,保护体内那日夜磨砺着血肉的珍宝。 23岁的爱情,那么无畏。 “萱儿,去叫一下你的婶子、姑姑,你弟的救命恩人来了。他只能在这儿留一刻钟,等下,我还要带他去局里。”赵应在门上重扣了两下。 白屹萱犹自生气,低着头,一动不动。赵应明摆着就是故意激小六,好让他口不择言得说出什么线索。虽然是职责所在,但实在缺了点人情味。 如许拍拍她的肩膀,出去反身关上门,歉意得笑了笑:“不好意思,屹萱她……” 脸上的笑骤然凝住,她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司马寻?” “如许,怎么是你?”左臂上打着夹板的司马寻也愣住了:“你和白屹名是……” “江小姐是白屹名的堂嫂。”赵应探究得看着他:“司马先生,您在昨天的笔录中,似乎并没有提及认识她。” “江小姐是我的员工,我也是才知道她和白家的关系。难道这事也和案子有关?”司马寻听出他的质疑话音,很不悦得回答:“赵队,作为一个见义勇为者,我一直很配合你们的工作。在昨天手臂骨折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接受了近半个小时的询问。我理解你们想即刻破案的心情,但身为执法者,也应该讲究点人情吧。我只是想过来看一下我救的人的近况,您能不能让我安静得和他们待一会儿?” 赵应扬了下眉毛:“行。不过,你来得不巧,白屹名刚被打了镇静剂。何嘉的情绪也不稳定,护士都难接近。我建议你还是先见见伤者家属,他们都挺感激你的。” “哦,没事,我救人又不是为了得到感激。而且,我这人不太会和生人打交道,人多了反而紧张。那我就远远得看一眼病人,送份礼物吧。小光,把东西拿过来。”司马寻淡淡笑了笑,转头叫道。 一个助理模样的小伙子端着盆一米高的花木,晃晃悠悠得走到跟前:“司总。” 虽然知道他个性古怪,但如许还是被这礼物惊了一下。花应该是精心打理过的,每根枝条都青翠饱满,结着盛放的花。气味也好,只是颜色……太素淡了点。 “这是我自个儿种的茉莉。我觉得病房里缺点生气,放盆花可能会好点。”司马寻笑着解释:“那……江小姐,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哦,请进。”如许回过神,急忙为他打开门。 司马寻慢悠悠得走进去,不动声色得打量着房间。 床边的白屹萱听到脚步,快速转身:“你……?”她愣了下,表情从惊愕渐渐化为恼怒:“你怎么到这儿来的?谁带你来的?许许?” 江如许急忙摇手:“屹萱,你别误会。司马先生是来找赵应的,就是他救了小六和何嘉。” “是你送小六去医院的?”白屹萱怔了下,又恢复了强烈的警惕:“怎么会这么巧?那地方挺荒僻的,你怎么会在那儿?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故意去心理诊所,故意被歹徒追,故意弄伤自己的胳膊?” 司马寻朝床上瞟了眼,淡淡一笑:“白小姐,您也太能想了。” “哼,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信的。我还要提醒赵五哥,盯住你。”白屹萱咬牙。 “行啊。”司马寻似笑非笑得勾了下嘴角:“不过,你提醒得有点技巧,别伤及旁人。” “司马先生。”如许听出话音,尴尬得轻喊了声。 “哦,对不起,我不说了。”司马寻转头笑了笑,自顾自得走到白屹名的病床边,低头细看。 白屹萱不愿理他,如许只能自己过去,和他小声得谈论伤情。 从白屹萱的角度看去,两人都快挨到了一起。尤其是司马寻,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还不时抿一下嘴角,那眼里的柔情都快溢了出来。 这也太旁若无人了! 忽然,司马寻抬头,挑衅似的斜瞟了白屹萱一眼。那一眼,像火苗一般,顿时挑起了她的满腹怒火。 恰巧这时,司马寻的助理一番搜寻后,终于选好了摆放的位置,大咧咧得扬声问道:“司总,这边阳光最好,放这儿行吗?等会儿,我再拿个花架来,省得被人踢了。” “还等会儿过来?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还真不客气。”白屹萱咬牙吼道,看那助理还在满不在乎得撇嘴,愤怒得几步上前拎起花盆:“把这破玩意儿拿走!不准放这儿!” “哎,小姐,你松手。”想不到,那助理貌似文弱,手腕力气不小,一手托着花盆底,一手巴着盆沿,就和白屹萱拔起河来。 如许急忙上前劝解,司马寻则抱着手臂,兴致勃勃得看了好一会儿,才扬眉高叫道:“行了,小光。人家不喜欢,就端回来吧。别摔了。” 话音刚落,就听“哐当”一声,花盆猛得砸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你个司马寻。话说为嘛木有人说要揍他呢……难道是男2号光环? 好吧,我承认,他这么阴险,就是我惯的。╮(╯▽╰)╭ 我奏是要他这!么!阴!险!哈哈哈。 ☆、第50章 快先生被人撞了 白屹萱呆了一瞬,讥讽得收回手:“得,这下彻底清静了。也省得谁老借着这玩意儿,过来搞鬼。” “屹萱,你到底在闹什么?”混乱中,被推到一边的如许气得声音发颤:“这儿是病房,小六还躺在床上!如果你真关心他,就该想点实际的法子,而不是在这儿对人乱发脾气!你如果真看不惯司马先生,那就叫赵应来,有他守着小六、守着我,总成了吧?” “我不关心小六?我乱发脾气?如许,你就这么向着他?”白屹萱瞪圆眼睛,愤怒得吼道:“那我哥呢?你把我哥摆哪儿了?他一心一意地待你,你怎么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勾搭别人?就不嫌丢人吗?” 我怎么勾搭别人了?如许攥着手,气得脸都白了。喉咙口堵得发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张口结舌的模样,白屹萱更认为自己说中了。她气得肺都快炸了,跑到门口,大喊:“赵应!把人带走,还有完没完了?这儿是博物馆吗,是个人就能进来?” “萱儿,你冷静一点。司马先生也是好意来看病人的。”赵应抱着手臂,别有深意得看着她。 他的眼神略过她的肩膀,不动声色得打量着房里情景——摔碎的花、失控的屹萱,还有关系古怪的两个人。 突然,他的视线撞进一双凛冽的眼里。隔着镜片,微微闪光。 “赵先生!”司马寻移开眼,笑起来:“看来,是我来得不对,反而得罪了人。那我们现在走吧。小光,你留下清洁一下。” “对不起,司马先生。”如许低着头,轻声道:“屹萱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性子急。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没事,送礼么,心意到了就行。”司马寻淡淡一笑,走到她身边,忽然压低声音:“如许,下回别这么委屈自己,你和我之间,不必的。” “姓司马的,你说完了没?还要我找保安吗?”白屹萱在门口怒目而视。 司马寻对赵应无奈得摊了下手,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过头,浅笑着对白屹萱摇摇头:“白小姐,火大伤身。别气了。乖。” “你!!”白屹萱张口结舌得看着他,脑子里一根绷紧的弦,忽然就松了,然后留下一片茫然。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暴躁,仿佛心里藏了团火,不泄出来就会烧了自己。可是,刚才,好像做错了什么…… 白屹萱疾步走进去,看见如许平静得坐到床边,正给昏睡的白屹名擦汗。她张了张嘴,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许许……我……我刚才……” “没事。”如许垂下眼睑,又重复了一遍:“真没事。” “可我刚才好像……” “嗯,小六的手是不是在动?得叫护士过来看看。”如许轻声打断她,站了起来:“算了,还是我去吧。顺便叫声婶子他们。” “哎,许许!”白屹萱疑惑得叫了声。 如许的脚顿了下,又继续安静得向门外走。 那样纤瘦的一个背影,仿佛经风一吹,就能飘起来。 可能是怕如许还计较昨晚的事,到她离开医院前,白屹东也没有出现。 但到了晚上8点半,如许刚洗完澡,他的电话却到了。 “有事吗?”如许用毛巾轻擦着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那细碎的响声,过了会儿,白屹东才开口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是要睡了吧?” “嗯。”如许不打算跟他客气。 “如许啊。”白屹东迟疑了一下:“你能不能……回家一趟?” “什么?”如许的手停住了。 “你别误会,我没什么企图。就是小南实在太闹了……你过来试一下,好吗?” 如许愣了下,哑然失笑。这理由也太蹩脚了,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吗:“白先生,据我知道,你那儿有几十口人,随便挑个出来哄哄孩子,都没问题吧。我和小南统共才见了一次面,让我来帮忙,不会太牵强么?” “江如许,你当我喜欢大晚上来找你吗?不管你怎么打算的,至少现在你还是我媳妇儿,小南就是你儿子。让你照顾一下自己的儿子,有什么问题?难道我还会当着小南的面,对你做什么吗?你也太……”白屹东咬着牙,把原本想说的话用力咽下去,生硬得换做:“太……能想了。” “是,是我自作多情。”如许冷笑一声,瞬间戳穿了他的心思:“那请白四少千万别给我这多情的机会。万一我跑过去,又赖上你了,可怎么办?” “呜呜呜呜……”隔壁的白宇南还在那哭哭啼啼个没完,白屹东放下话筒,烦躁得冲门外大喊了一声:“还有完没完了?!再吵,我揍你了!!” “mommy, kathy! kathy!”白宇南顿了下,又开始大哭。 白屹东无奈得在原地跺了几脚,深呼吸了几下,拿起电话:“如许,算我求你。半小时后,到酒店门口,我接你。” “哎!” 电话断了。 如许咬着嘴唇,心不在焉得吹头发。三十分钟内赶到酒店?那车速起码要70迈以上,加上附近这崎岖的路况,简直就是在玩命了。 不过,以白屹东的车技,应该没问题吧。 吹风机呼呼呼得鼓噪着,合着电视机里的琐碎声音,如许有点迷糊了。朦胧中,好像又听到了白屹萱的怒斥:“那我哥呢?你把我哥摆哪儿了?他一心一意得待你……” 一心一意?如许半梦半醒得笑了笑:他的心里,不知道还搁着谁呢。或者像沈阡说的,婚姻对他什么都不是,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若真懂爱情,他便不会留她一个,左右煎熬、痛苦不堪。 吹风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如许惊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50分钟了。 她查看了下房间的电话线,好端端插着。想了想,又解开手机屏蔽——10分钟后,还是没动静。 打到白家,连管家诧异得回答:“先生1小时前就出门了啊,还没到您那里吗?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哦,不用。”如许按住急跳的心口,长吸了一口气:“刚才小南怎么哭得这么大声?不舒服吗?” “哦,不是。”管家的声音颇为无奈:“昨晚,小少爷坐了一天飞机,累狠了,倒头就睡。今天,可能是跟先生玩多了,太兴奋,到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 非要听什么英文的睡前故事,这谁做得来啊?先生怎么哄、怎么吓唬都没用,所以才来找太太的。” 如许听得直摇头:“那网上不是有一大堆故事吗?放一个给小南听,不就完了。” 管家叹了口气:“不行,少爷就要听他带来的那本,而且读得太快、太慢都不行。几个稍微懂点英文的都试过了,都不喜欢。所以先生才冒火了。” 强迫症?如许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又哑然失笑:应该是遗传吧。白屹东那排列分明的衣柜,也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 “那……太太,真的不用联络先生吗?”管家低声问道。 “嗯,应该快到了。”挂了电话,如许茫然若失:应该……快到了吧。 “太太,快开门!”门上突然被人急切得砸了两下:“先生让我们过去接他,他被人撞了。” 10多分钟后,如许见到了完好无损的白屹东。原来,他就站在离这儿两条街的地方。4s店已经把车拖走,他插着腰,气呼呼得在原地转圈。 看到如许,他更加恼怒得瞪圆了眼:“你住的是什么地方?连个出租都打不到。大马路上,呼啦啦的全是灰。” 如许呆了下,吊着心骤然放下来,她忽然想笑。 对洁癖来说,没有比被灰扑了一脸更悲催的吧。而且,估计刚才撞上来也不是轿车。马路上一地鸡毛,他的腰带后方也明晃晃得挂着一根,随着夜风飘飘摇摇。 可如许不提,保镖也不敢拿,就那么明晃晃得任白屹东插着。 气势汹汹得走了两步,白屹东察觉不对,猛地回头,正撞上如许捂着嘴,像在偷笑。 他莫名其妙得看着她:“你干嘛?” “没,没事。”如许用力咬了下嘴唇:“快走吧。” 白屹东斜了她一眼,钻进了车里。 前排都被保镖占了,如许只能坐在后面,靠着门,尽量离某人远一点。 可就算是这样的距离,她仍能清楚得感觉到白屹东散发出来的热气,和带着不满的呼吸。 白屹东的确是不高兴了。看如许像避蛇蝎似的缩在角落里,原本窝在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立刻加倍发酵起来。他转了下眼珠,吩咐司机:“前面转弯,那条比较近。” “可是那儿好像在修路。”司机迟疑了一下。 “没事,只是少了个车道,可以过去的。” 他冷冷得瞟了身边一眼——很好,装聋哑人是吧。你等着。 五分钟后,如许被颠得七歪八倒。以前坐白屹东的越野不觉得有多平稳,现在有了对照才知道——原来好车,真的能缓解各种路况问题。 还有身边那位,笑得贼兮兮的,越被瞪就越得意的样子。 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一半的保镖先生,其实你们是神助攻吧。 ☆、第51章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接受你? 像察觉到如许的腹诽,白屹东心情极好得拉了□边的安全带:“别逞强了,过来扣上。” “白屹东,你……你……不觉得幼稚吗?”江如许在一波接一波的巨震中,口齿不清得骂道。 “不……不觉得啊。啊!”白屹东痛呼一声,皱起眉头。 咬到舌头了,而且咬得不轻。尽管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嘴角都在不受控的抽搐。 扑哧……如许终于憋不住,笑喷出来。下一秒,她带着笑,被拉到了白屹东怀里。 此刻,他的姿势很别扭。扯着紧扣的安全带,他努力得斜着身体,手掌护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搂着她的腰。 他抽着凉气,含糊不清得笑:“媳妇儿,听话,当心等会儿颠傻了。” “我刚才接到了管家的电话。”白屹东轻笑:“如许,其实你还挺关心我的,对吧。” “谁关心你了?”反应过来的如许愤恨得推开他:“少自作多情!把你的脏手拿开!” “嗯,又是这词儿?”白屹东轻轻吮吸了一下刺痛的舌尖,漾出笑意:“好,就当我自作多情。” 如许眼前一暗,白屹东已经解开束缚,托着她的腰,沉沉得压了下来。她用力扭动身体,想逃开侵犯,但路面颠得实在厉害。挣扎了两下,她差点头冲下,栽到地上。 而白屹东却展示出平时飙车的良好平衡能力。他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抓着前排靠背的扶手,剧烈颠簸之下,居然能精准得找到她的敏感处。他一点点研磨,直到她半眯着眼,失神得张开嘴。 然后白屹东一口咬下去,又狠又准。如许只觉得嘴里荡起血腥,带着滚烫的欲念,顺着气管直灌下去。连肺都快烧起来。 车子就是在这时候呼啸一声,进入了正常路段。 如许被最后重重得颠了下,腰往前一顶,正撞在他肌肉紧绷的小腹上。 “如许……”白屹东像叹息般哼了声:“回来好么?我想你。” 直到车子进入白家大门,如许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恨白屹东,更恨自己,怎么就经不起诱惑,又和他缠在了一起。 虽然刚才没有再进一步,但明目张胆得在别人背后抚摸、拥吻,对她来说已是极限。理智上拼命叫停,人却像着了魔一般,只迎着那灼热而去。 她听到了脑中火花四溅,和血液翻滚的声音。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我要,我要,我要这个男人。 同时,那一刻,如许也看到了白屹东眼里的迷恋,但那迷恋究竟是出于感情还是本能,她不知道。 她也没勇气问。 而白屹东俨然心情很好。虽然如许下车后,一直抱着手臂,跑得远远的,他仍然从她的紧张、害羞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宝贝,慢慢来。他乐呵呵得想:我会给你更多的。 可事与愿违,当他正筹划着下一步的旖旎事时,管家出来煞风景了:“先生,少爷已经睡了。” “啊?”他瞟了眼如许,不甘心得问:“这么快?他不是非要听故事,才睡得着吗?” 都过去一个钟头了,孩子哭都哭累了。管家无语得转开视线,对如许一鞠躬:“太太,您一路辛苦。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房间也收拾好了吗?” “是的,就在少爷对面。”管家点点头。 “那房间太久没住了,空气不好。开我的那间吧,离孩子也近。”白屹东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得看了如许一眼。 所谓的那间,便是白屹东在冷战期间睡的地方。那里有张极舒适的大床,和一堆奢侈衣物。白屹东最习惯的,就是清早裸着上身,在衣柜里挑衣服。两人感情好时,他偶尔也会以征求意见为借口,把如许骗过去,胡闹一番。 总之是个极香艳的地方。而且他拿着备用钥匙。 如许想明白后,脸上一红,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心虚的白屹东急忙拦住:“如许,你干什么?” “我想问你干什么。”如许气恼得瞪着他:“总不是防着孩子半夜醒来听故事,才这么安排的吧。白屹东,你想得可真周全。” 白屹东噎了下,强自争辩:“你想多了,我是为你好——住得离孩子近点,明儿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麻烦。” “那你明天就让他的保姆飞过来。我想,这点儿事,还难不倒你吧。”如许回答:“还有,我不会再回那个酒店。叫你的人都别跟着我,不然,我两周都不给你,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白屹东的表情僵了下,终于也爆出了火气:“那你现在预备去哪儿?你的证件、衣服都在酒店,你就这样子跑出去?还想跟上回那样,被抢劫吗?” “被抢劫是我的事,白屹东,我是成年人,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也是!”如许咬牙,愤怒得瞪着他:“你做的事,每桩每件,都要负责!不是说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抹过去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接受你?!” 白屹东的脸骤然沉下来,手一点点捏紧,牙关紧咬。心中的那头野兽又开始咆哮,想要暴跳而出。 什么叫轻飘飘的话?她以为自己只是在装样哄她吗?他要放下多大的自尊,才能一次次在别人面前,苦求她回来。 这样的诚意还不够吗? “好,我负责!!”白屹东怒气冲冲得踹倒面前的凳子,狠戾得扫了周围一眼,从台历上“刺啦”撕下一张。管家在他的低吼声中,胆战心惊得递上水笔,看他咬着牙,愤怒得写了五行字。 每个字都张牙舞爪的,最后一笔,还把纸捅了个洞。 他一把抓起如许的手,把纸狠狠塞进去。如许诧异得打开,愣了。 “兹保证本人从即日起的两周内为考察期,本人将充分尊重江如许小姐的意愿,不强迫、不威胁、不伤害。两周内,若有一例违反,则减少考察期时间一天。期满后,再与江小姐协商离婚事宜。若在两人婚姻期间,再与其他女性有不正当交往,愿将名下所有资产无偿赠与江小姐,以为补偿。 白屹东” 净身出户?!如许目瞪口呆,这也玩太大了吧。 白屹东却笑了,自嘲而悲凉的口气:“现在,你信了吧。留下来,我们好好得过上两周。小南也需要你。” 如许咬着唇,沉默不语。她清楚这家伙的脾气,确实已经伏到了极处。再多拒绝一次,他就要暴怒、发疯,不知做出什么来。 她思忖了半天,尝试着说:“那我要自个儿定房间。” 白屹东嗤笑一声:“有了这玩意儿,你还怕我做什么吗?”他顿了下,讥讽得对管家叫了声:“去太太上回住过的房间,把书桌里的电警棍拿来。再让人把所有客房都收拾一遍,敞开门,随太太选。” “够不够,如许?”他挑眉,轻笑一声:“还要什么,都一起提出来吧。” 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如许从一个短暂的梦中醒来,胸口又闷又疼,好像喘不过气来。 她最后还是没拿那张皱巴巴的台历,但白屹东坚持让管家压平了,然后放在精美的盒子里,和电警棍一起送到她房间。 管家临走前,苦着脸,重重叹了口气:“太太,你就给先生个台阶下吧。他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心里不知多惦记您呢。您对先生也是。那……又何必呢?” 真有这么明显吗? 如许叹了口气,打开门,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她诧异得发现,斜对面白宇南的房间居然亮着灯、大开着门,楼下还有人急匆匆得来去。她好奇得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 忽然,雨芳急匆匆得在楼下跑过。如许趴在楼梯口,轻声问她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一脸紧张得抬起头:“少爷发烧了,先生抱他去了一楼,说比较通风。” “啊?那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吃了药。但医生说,起码要等三、四个小时,才会明显降下来。太太,您要不要去看一下?”雨芳小心翼翼得说。 如许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去看一趟。 不论她和白屹东闹成什么样,白宇南总是无辜的。她冷不下心肠。 房门微敞着,一束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合着孩子难受的喘息。还有白屹东自责得低语:“儿子,是爸爸不好,不该那么骂你。你好好休息,等烧退了,爸爸去学英语,讲睡前故事给你听。再忙也抽时间陪你,好不好?爸爸会让你每天都很高兴。” 抚着白宇南头发的手突然一顿,他惊讶得叫了声:“如许?” 如许没想到,凭着门边的一双鞋,她还能被认出来。只得推开门,尴尬得应道:“嗯。” 白屹东淡淡得起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啊,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如许连忙摇头。 白屹东停下脚步,转回身,两人目光一交接,又颇不自然得同时移开。 白屹东心里膈应得很。对他来说,这样的冷漠、疏离,倒比刚才的针锋相对更难受。他一定得找点什么话题缓一缓。 于是,他顺口问道:“怎么突然起来了?是被他们吵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你们觉得白总的保证书有诚意不? 其实啊,我一直是这么看待白四的出轨。他以前并没有意识到爱上如许,所以偶尔还会按惯性去玩玩。但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心,所以将来,无论如何诱惑,他都不会再犯错了。 嗯,好了,白四,别哭。我只能帮你洗白到这里了。祝你早日不受妹子们的唾弃,阿门。 ☆、第52章 下手不容易但不下手不可能 “哦,不是,是我自个儿醒了。小南……怎么样?烧下去点没?”如许走到床边,不想直视他的眼。 “40度3,还好没再烧上去。”白屹东疲惫得微叹一声。 如许温柔的语调,让他顿时舒服许多,说话也就少了顾忌:“是我太粗心了。孩子可能早就不舒服了,所以晚上才不肯睡,特别黏人。结果,还被我骂了顿。唉……是我这爸爸太失职了。” “不是的,你只是缺点经验罢了。”如许一心安抚着烦躁的白宇南,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话里流出的怜惜:“对吧,小南?爸爸一直很努力。” 白屹东震惊得望着她,似乎连呼吸都停了一瞬。房间里寂静无言,下一刻,如许惊觉过来,紧张得看着他,以为又会发生什么。但他只是一直在三步外站着,许久后,才感叹道:“对,没人教过我怎么做爸爸,但我会尽力的。” 我会尽力,做一个更好的父亲。 虽然我爸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但我将视自己的孩子为荣,一直站在他们身后。 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屹东长呼出一口气,眼眶微微湿润。 他转过头,借着换冰袋,收拾了一下情绪。然后,尽量平静得说:“你去睡吧,这边有我。等天亮了,我让他们把东西都取过来。你安心做自己的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如许心想,但此时此刻,彼此头脑都不太清醒,还是分开更好些。 她轻轻得合上门,看到晨曦微光中,白屹东握着儿子的小手,低声轻语,眼神坚定又温柔。 8点左右,白宇南的烧退了。看小家伙终于安稳得睡熟了,白屹东松了口气,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可能是骤然放松的缘故,疲劳扑面而来,头脑昏沉沉的,只想找个角落窝着。然后,他听到走廊里,如许压低声音得问:“小南怎么样?他爸爸还陪着吗?” 他心里一暖,差点就想走出去,给她个早安吻。 但接下去,听到她又说:“好,那我就不进去了。等会儿孩子起来,叫我吧。” 敢情闹了半天,还是沾了儿子的光。 白屹东觉得气闷,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打人家的鬼主意呢?这下,如许成了惊弓之鸟,要下手是更不容易了。 但不下手是不可能的。 白屹东自嘲得笑了下,索性拿了枕头、被褥,摊在沙发上。 这房间是专为小南布置的,家具都小小的,适合孩子使用。于是,半床被子拖到了地上,他的两条腿已经缩到了极处,还是卡在了沙发扶手里。 白屹东恼怒得骂了声,干脆把被子全扔下去,打了地铺。这下,手脚一下子舒展开,他惬意得打了个哈欠,很快睡着了。 他这一觉是睡得痛快了,但等下午醒来后,鼻子就不通了,还不时得打喷嚏。 他狼狈得一边擦鼻子,一边问道 :“小南人呢?怎么病都没好,就跑出去了?谁答应他的?” 管家笑嘻嘻得递上一碗姜汤:“先生,孩子生病跟大人不一样。退烧了,就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没有。刚才太太进来过,看小南躺那儿挺无聊的,就陪着他到院子里去了。” 啊?白屹东愣了下。他居然睡这么熟么,连两个人跑出去都不知道? 嗯,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肚子上有点疼,好像被谁踩了脚。 小坏蛋!他笑骂了句,利索得喝完,走到书房去办事了。看了几份文件、打了一通电话,他的一只耳朵始终竖着,留神周围的动静。 但半小时过去了,始终没人回来,餐巾纸倒是糟蹋了一堆。 他气恼得揉揉红得发亮的鼻子,心里隐隐有股火,但又不知道该冲着谁。想了想,他装作若无其事得在房子里晃,打着喷嚏,慢慢晃到了院子里。 这娘俩居然在游泳池边。他咽了口口水,还是觉得嗓子眼干得厉害。 不是他好色,是这场景太引人遐想。 如许撑着伞,坐在池边的遮阳棚下,潋滟的池水如同她眼里皎皎的波光。细长脖颈、柔软腰肢和裙下露出的粉白脚趾,无处不纤细、可爱。偏偏她专注看着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仿佛是被谁遗弃了,只等着他温柔相拥,软言安慰。 而白宇南虽然不会游泳,但天生喜欢玩水。此刻,他正在站在如许身边,手里紧捏着遥控器,又蹦又跳。一艘模型快艇在池中飞速绕圈,马达低鸣,所过处水花四溅。 往往是才听到马达声,几秒内,已“嗖”的一声从眼前划过。如许的裙摆被溅得透湿,小家伙也是满头满脸的水。他兴奋得抹了下脸,一边欢呼,一边指挥快艇开始各种特技表演:走“z”字、倒行、急停……玩几圈,就得意望向如许,仿佛在等待她的夸赞。 如许微笑着连连点头,心想:这可真是白屹东的亲儿子啊。 又玩了十多分钟,小家伙终于过足了瘾,乖乖得跑到如许身边,坐在休息平台上踢水。 如许摸摸他的头:“累了吗?那我们回房里休息。” 白宇南望着停在水面的快艇,意犹未尽得摇摇头:“江阿姨,这艘是爸爸书房里最大的快艇了。可我觉得还是小,而且外形不好看。”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再订艘大的?”如许笑了。她很喜欢看白宇南一本正经思索的模样,小大人似的,滑稽又可爱。 “不,我想自己做艘更好的。a luxuryyacht,no,an aircraft carrier!(一艘豪华游艇,不,一艘航空母舰!)”白宇南兴奋得双眼放光,差点蹦进水里:“上面再放十架飞机!哦哦,that’llfantastic (那可太棒了)!” 如许吃惊不已:“小南,你说你自个儿做?” “对啊。”白宇南得意得咧开嘴,露出长了一半的门牙:“驱动都差不多,只是外壳不一样。学校里老师发完材料后,就让我们改装。我做过三次,全都是a呢。” 看如许没有移动的意思,白宇南拉着她的衣角,又开始扭身撒娇:“快点,快点嘛江阿姨。爸爸的书柜里就有飞机,但太高了,我拿不到。你帮我拿一下嘛。” 白屹东看儿子扭得手舞足蹈,就快把如许拽到水里去,强忍着笑,轻咳了一声。 结果,那咳嗽带动发痒的鼻子,又接连打了七、八个响亮的喷嚏。等他捂着鼻子勉强停下,发现对面的一大一小,都奇怪得看着他。 “dad ”白宇南的脸上满是被打搅的遗憾。 白屹东佯装生气得跑过去,托着他的胳膊,把他举起来:“怎么,有江阿姨陪着,就不待见你亲爹了?没良心的臭小子!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踩我了!啊!” “no,no,it’s not me. others did! i swear!”(不,不,不是我!其他人做的!我发誓!)白宇南一边挣扎,一边大笑。 “还拽洋文,还拽洋文啊你!”白屹东都快笑岔了气,抱着儿子的腰,在原地快速转起来。白宇南惊叫着紧抱住他,缩着脖子,把脸埋在他浓密的头发里。 白屹东玩得兴起,眼看着越转越歪,就要滑到水里去。如许慌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没想到,这厮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一伸手,他也停了。然后抱着儿子,喘着气,定定得看着她。 两相对望,如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拉着他的手心也开始发烫。白屹东微笑着吸了一口气,俯□,凑近她的脸。 阿嚏!!如许被喷了个满脸花。 而白屹东的脸比她还难看,因为白宇南幸灾乐祸得揪着他的头发,拍手大笑:“dad, how stupid you are!”然后,怕他听不懂,还好心得翻了遍:“爸爸,你好蠢啊!” “臭小子,你作死啊这是。”白屹东恼羞成怒得把他丢在地上,然后一大一小绕着游泳池疯跑。如许本来想提醒他:孩子病刚好,有点节制。但看白宇南跑得小脸红扑扑的,挺有精神,也就笑笑坐到一边去了。 她想,大约在自己心底,也是挺乐意看到这样的白屹东的。 经过这一闹,到了晚上,白宇南就和如许很亲近了。白家的佣人效率一流,下午白宇南刚提过,4个小时后需要的材料就全准备好了。 白宇南熟练得组装完马达和电线,开始专心致志得在纸上画起外壳的改造图。如许在旁边看着,不由感慨这小家伙还真的挺有艺术天分。 当然,他亲爹就更骄傲了。因为喷嚏基本止住了,他心情大好,用手机360度得拍了十几张,然后得意洋洋地发给了做广告的好友裴邵钧:“瞧,我儿子画的,怎么样?以后绝对超过你。” 半分钟后,那边回信:“嘚瑟!” 白屹东捧着手机,无声得笑起来。所谓志得意满,大抵如此。 嗯……当然还有一点小缺憾。 他向旁边快速瞟了眼。如许正按照小家伙的设计,专注得剪材料。 这是她头一回做立体模型,所以做做停停,有时还低头问“设计师”几句。反正屋里空间大,摊了一地加一桌子,也没阻碍进出。 白屹东看两人玩得兴致勃勃的,干脆放下手里的杂志,坐在旁边看。灯光下,母子俩席地而坐,笑语盈盈,清秀的眉眼一样柔和、美好。 他有种未饮先醉的感觉,迷迷糊糊的,觉得这样才是一家人。 爸爸、妈妈、两个孩子……他回过神,自嘲得笑了笑。 算了,自己是没指望了,但小南和如许将来的孩子,一定会比他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暖萌党来啦…… ☆、第53章 揩油都揩国外去了 “咦,爸爸在干吗?”白宇南在粘贴的空隙,还分神留心了一下自己的老爹。看他一副无所事事的傻乐样,小家伙转了下眼珠,叫道:“爸爸,你说等我烧退了,要学英文,讲故事给我听的。你学了吗?” 白屹东愣了下:“那个……不是有江阿姨在吗?爸爸字母都认不全,要学到讲故事,不知道要几百年后了。要不,你给爸爸个只有字母的故事,我试试?” 还真难为你了。如许无语,心想这厮真是天赋异禀,半文盲似的,却在金融业混得风生水起。 看来是真聪明。 而且,也会演。因为在白宇南殷切的目光中,白屹东忽然面色痛苦得捂住头,垂着眼睑,声音也变得异常虚弱:“哎呀,儿子,爸爸头疼,好像感冒又加重了。我先到床上躺会儿去啊,你们继续。” 白宇南鄙视得撇撇嘴:“骗子。” 白屹东顿了下,继续面不改色得向前走。 “stupid!” “哎,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欺负你爸听不懂洋文,是吧?小小年纪说脏话……”白屹东中气十足得喊了一串,然后突然停下。 白宇南鬼鬼得眨了眨眼。身边的如许已经笑得满脸通红。 于是,当晚,被抓个现行的白总只能坐在儿子床头,做一个好学的小学生。 如许特意打电话问了白宇南的保姆kathy,了解了“标准”语速后,笑着翻开书,给白宇南讲故事。 今天讲的是小熊一家外出游玩的故事:熊太太带着宝宝,划着西瓜皮制成的小船,而在另一只还未完工的柚子船里,熊爸爸一边啃袖子一边表演杂技。 这是白宇南最喜欢的故事之一,每次听都会笑得前仰后合。而如许读到一半,就觉得心酸——她明白,白宇南实在太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庭。但他又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在重复循环的故事里,寻求慰藉。 如许忍不住用手背抚了抚白宇南的脸,而小家伙也很配合得向她这边凑了凑,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那笑如此明媚、不着尘埃,看得白屹东的心里也是一震。 他开始后悔,应该早点把孩子接来。如果儿子打小跟在自己身边,至少不会如此怯懦怕生,连身体不舒服都不敢直说。 还好,还不算晚。 他眯起眼,静静得欣赏着眼前。虽然听不懂如许在说什么,但看她娉婷得坐着,眉目含笑,语音轻柔,就觉得浑身舒畅。 以前,如许在家工作时,基本都是笔译活。哪怕有口译任务,也会怕吵到他,而去其他房间。所以今晚,算是白屹东第一回听到她正正经经得开口说英文。 很美。 小大人白宇南在翻书的间歇,瞟到了爸爸的花痴样子。他对老爹总拿班花anna来打趣他记忆深刻,于是,立刻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 白宇南拉了拉如许的袖子,惊讶得叫了声:“江阿姨,你看爸爸听得很认真啊。他是不是听懂了?我们让他也读一页吧。” 如许闻言,停了下来。一大一小探寻得看着白屹东,后者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 “爸爸会英文的!上次,我还看到他和新邻居linda阿姨说话呢。阿姨高兴得把蛋挞都送给我们吃了。”小家伙口齿伶俐得揭发他。 白屹东冷汗涔涔得望着如许,狠狠得向儿子使眼色:“别瞎说。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不就是三个月前吗?爸爸,你记忆这么差啊。”白宇南不解地回答道。 三个月前,那就是他俩还没闹冷战的时候。那时的白四的确是春风得意,揩油都揩到国外去了。如许讥讽得想,眼神复杂得瞟着他,不说话。 白屹东欲哭无泪,一把抱过熊孩子,恨恨得刮了下他的鼻子:“臭小子,老老实实听你的故事吧,瞎吵吵什么。”他转了下眼珠,故作惊讶得指着书本:“哎,这仨熊在水里找啥?敢情外国狗熊也捞月呢?” “哈哈哈哈!”白宇南呆了一秒,直接笑趴在他怀里。如许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厮不去说相声,真可惜了。 白屹东见成功转移了话题,非常得意得想要溜走。但白宇南的手抓得紧紧的,一边笑一边不忘提醒他:“爸爸,别走,讲故事,我教你讲!” “爸爸很笨的,学不会。” “没关系,我不笑话你。” “可我还有事要忙。听话,找你江阿姨去。” “就讲10分钟,10分钟嘛。爸爸。” 白屹东被吵得头昏脑涨,可怜兮兮得看向江如许,她已经把背都转过去了。他心中哀叫了声:“自作孽不可活”,只好拿起书,跟着儿子一个词一个词得读起来。 三分钟后…… “哈哈哈,爸爸,不是褪壳,是twincle。闪烁的意思。” “不是差不多吗?哎,你存心为难你爸,是吧?我这是土生土长的中国舌头,哪能跟你这假洋鬼子比。” “什么叫假洋鬼子?嗯,爸爸你说脏话!” “这不是脏话,这是好话。假洋鬼子就是……嗯,表扬你讲得地道,和外国人一个样,知道不?你就是个假洋鬼子!” “哦,谢谢。其实,江阿姨也说得挺好的。”白宇南很上道得对如许微笑:“那爸爸,你也要努力,做一个假洋鬼子哦。” “扑通”,三代红色的白四少倒地不起。 如许忍俊不禁得抱起白宇南:“别听你爸的,他逗你呢。这不是个好词,下回别说了。” 白宇南吐吐舌头,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 1个小时的亲子时间很快过去,白宇南心满意足得躺在床上。白屹东把手背搁在他额头,发现确实没热度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白宇南的眼睛亮晶晶的,眨了几眨,突然轻声道:“爸爸,你很喜欢江阿姨吧。比妈妈喜欢tim还多。” 白屹东愣了下,轻笑着捏捏儿子的脸蛋:“那你喜欢阿姨吗?” 白宇南很认真得想了想:“到现在为止,还挺喜欢的。” “什么叫到现在为止,难道你这小家伙还有考察期啊?”白屹东忍俊不禁。 谁料接下来,小家伙却咬着嘴唇,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白屹东实在好奇,于是使出“呵痒”神功,逗得儿子在床上翻来滚去,连叫救命。 最后,小家伙带着满眼笑喷出来的泪,断断续续得回答:“妈妈说,除了爸爸,在z城没人会真心喜欢我的。所有看着待我好的人,都是冲着你的面子,连小姑也是。只要你不在,他们就马上不理我了。” “她胡说。”白屹东又气又心疼,手攥了半天,然后缓缓松开,抚上了儿子软软的头发:“小南,听爸爸说,你是个好孩子,没有人看到你会不喜欢你。江阿姨、小姑、叔伯、奶奶……他们都喜欢你,都盼着和你一起玩呢。” “不,爸爸说谎!”白宇南尖锐得叫了声,继而黯然得垂下眼:“奶奶……奶奶最讨厌我了。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就让妈妈打掉我了。她从没到英国看过我,妈妈把我的照片寄过去,也被她撕掉了。” 简直太不像话了!白屹东气得脸色铁青:这沈阡到底是什么变态心理,非让儿子觉得自个儿没人疼爱、孤苦伶仃。难怪他一直不肯到z城来,原来是怕离开爸爸,就被人欺负了。 “砰”的一声,他忍无可忍得一脚踢在床头柜上,震得灯罩上的水晶串噼里啪啦得响。 “爸爸,爸爸你别生气,爸爸……”白宇南吓得小脸煞白,抽泣着用手去揉他的胸口:“爸爸,我说错了,我喜欢江阿姨,喜欢小姑,喜欢叔伯,最喜欢……最喜欢奶奶了。我最喜欢奶奶,你别生气了。” 白屹东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用力亲着他的额头,直到小家伙停住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得扭开脸。 两人互道了晚安后,白屹东又抓起他的小手,狠狠亲了口,才关灯走开。 被儿子揉过的心口,还是一抽一抽地疼。他想,自己可能错得太离谱了:以前,总觉得男孩子要独立一点,所以不愿意和和儿子处得太腻乎。但现在,他发现与儿子的童年错失了太多,如果再不从现在开始弥补,也许,将来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长叹一声,在走廊里转了两圈,终于到如许房前敲了门。 如许手里的书正看到精彩处,一下子分不开神,只低低应了声。等过会儿,那边又开始敲第二遍,才不舍得放下,过去开门。 这一耽搁,白屹东鼓起的勇气散了大半。他手扶着门框,愣愣得看着如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许看他眼波沉沉的,心里有些不安:“找我什么事?” “嗯……”白屹东抿了下唇角,下意识得揉揉鼻子。如果这时候再喷个鼻涕出来,他宁可一头撞死了。 那孩子气的样子,让如许忍不住勾了下嘴角。白屹东心中一定,继而又微微痒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提示:本周五到下周四期间,周六、周日休息两天,其余时间日更。 ☆、第54章 你朋友骚扰了我一下午你管不管? “如许,刚才我和小南聊了会儿,他今天挺高兴的。我想过两天,我们仨一块儿到外面转转。时间由你定,我无所谓。”白屹东微微一笑:“我看小南好像特别喜欢船,要不,我们就去湖里划船?我也好久没去了。” 如许想了下:“那我看明天的周会安排吧。除了杂志的海外版翻译,如果没什么加急的活儿,应该可以抽出一两个晚上。” “白天不行吗?你就是一借调人员,干嘛这么认真?”白屹东不死心得问。 “当别人都像你啊,大老板,怎么着都没人管。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定下来后告诉你。”如许白了他一眼,手拧上门锁,准备关门送客。 突然,白屹东一手把门重重推开,身体一斜,就灵活得钻了进来。他人高腿长,只一步就贴近了如许,双手定住她的肩膀,含笑看了片刻,弯腰作势要吻她。 “白屹东,你说过不逼我的,你忘了?”如许声音幽幽发颤。 “对,所以我在等你的意见。”白屹东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呼气:“可以吗,如许?” “不可以。”她回答得很坚决。 “就亲一下,都不行?” “不行!” “媳妇儿,我真的改了。”白屹东微叹了声,不由分说得抓住如许的一只手,放到自己心口:“我向上天发誓,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立马就变狗熊,天天捞月去。” 如许没提防,差点笑出声来。然后,咬着嘴唇,鄙夷得看着他。 白屹东心里乐开了花,一把环住她的腰,就亲下去。如许闭着眼,扭开头。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未来临,她只感到脸颊微微一热,吃惊得睁开眼。 白屹东松松得环着她,笑得如沐春风:“如许,答应你的事,我都会记得。还有13天,少一天,我都舍不得。” 明明是12天。她心里嘀咕。 周一,如许参加了杂志社的周会。不知道是不是那份说明写得符合高层心意,殷主编特地在会议上强调了团队的凝聚力。严肃的眼神一一扫过两个带头讥讽如许的,最后落到了徐冲身上。 徐冲依然是那副傲气十足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眼睛斜了斜,并不当回事。倒是方念对这番整顿很满意,在茶歇的时候,一个劲得称赞主编英明。 拍完马屁,小丫头的八卦瘾发作,又开始询问那天白屹萱找过来的事。如许推不开,只好随意说了句:“是我小叔子和他女朋友受伤了。” “啊,你老公的弟弟啊,那一定也是大帅哥了。可惜找了女朋友。”方念关注的焦点完全歪了:“那他还有其他弟弟不?介绍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么想找男朋友,就不该待在这儿。物流公司、消防队、军营,都可以啊。再不成,去男校做女老师,玩个师生恋多时髦。”一个讥诮的声音响起。 现在,如许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了。她无奈得看了徐冲一眼,想拉着方念离开。但方念显然已经冲上去,气哼哼得瞪着他:“你这家伙有什么可傲的?偷听我们姑娘讲话,猥琐!” “哈,我猥琐?”徐冲冷冷得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完成了到本周三的量。我倒想问问你,你这个不猥琐的姑娘,上周末的事做完了吗?这就是你们博图的工作态度?真不知道杂志社怎么会选中你。” “徐冲,你这话过了吧。方念也就是和我嘀咕两句,至于扯到公司上吗?大家都是临时借调过来的,下周就要各奔东西。你何必这么不留情面?”如许看方念气得脸颊通红,忍不住出声道。 “哼,各奔东西?江如许,你跟我装呢。”徐冲瞪了眼方念,眼神里满是鄙夷:“还是……你根本没告诉你的这位好师姐呢?” “你……你什么意思?”方念结结巴巴得退了一步。 “哦,看来是你没说。”徐冲放下文件夹,半笑不笑得走近她,然后弯下腰,掰着她的肩膀,转向如许:“江如许,快恭喜你的这位小师妹,她被编辑部看中,被留下签聘用合同了。” “啊,真的?什么时候的事?那博图那边没意见吗?”如许懵了。 方念涨红脸,恨恨得甩开徐冲的手,不好意思得望着江如许:“对不起,师姐,我也是昨晚才接到通知。他们让我先保密的。” “可惜,这事是我表姐经手的。我双休日在她家,机缘巧合,听了一耳朵。”徐冲鄙夷得笑了笑:“其实真不是多大的事,我就是看不惯你那装无辜的样子。他们都说如许和高层认识,我倒觉得,那个人是你吧。” “胡说,我认识谁了?如果我真认识高层,还会在这小编辑部里待着吗?早去更好的部门了。”方念咬牙。 如许暗自摇头。她清楚以方念的专业水准和交际能力,能留在这里已很幸运。但小姑娘心性高,又怎么能直接打击她呢? 可徐冲没有这份怜香惜玉的心,他冷笑一声,开始背诵方念上周做的一份稿子。洋洋6000词,他居然一点都不停顿,极流利得背到了最后。然后,一段一段得开始挑毛病。 如许目瞪口呆,方念更是脸色煞白。 最后,他讥讽得总结道:“所以这事只有两个解释:一、博图不想留你,又不方便炒,于是和端阳做了交易。二、端阳有人向博图要了你。就我而言,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因为你上周曾两次和本公司的某人见面,那身制服至少是部门经理级别。至于为什么要你,我想总不至于是因为你的专业素质吧。” “行了,徐冲你够了!”如许再也听不下去了:“方念说你猥琐,真是一点不错。上班时间不做正事,反而尾随一个小姑娘,算哪回事?” “江如许,我没尾随她!是他们见面的地方,每次都在我家店里!”徐冲大喊一声,然后自知失言得抿紧嘴唇:“总之,我提醒你,你的这个小师妹一点不简单。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光影年华是你家的……?”方念傻眼了:“餐饮新贵的大少爷……?” 事情急转直下,如许惊奇得看着她眼里的怒火刹那间熄灭,变成了灿烂的星星:“哇,活在我身边的富二代啊。徐少爷,等一下,徐少爷!!” 于是,方念的下午就被分成了和谐的三部分:1、工作。 2、工作间歇,向如许解释。 3、解释之余,对徐冲花痴。 关于那个见面的“某人”,方念是这样说的:“他是端阳人事部的,是我们大学分院的师兄。在杂志社招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们。他本来想约我们两个的,但你上周不是去参加回馈会了吗,所以就单找了我。” “可你也太没戒心了吧?随便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就能约你出去?”如许觉得不可思议。 方念不以为然得撇撇嘴:“他和我同个公司啊,而且又约在中午的公共场所里。能出什么事?” 如许微微皱眉:“那……他和你谈什么?谈得这么投机,还要约两次?” “不就是我们学校里的一点事呗。他的专业功课不忙,所以以前常到本院来听。在我们这儿还交过一个女朋友呢。” 交过……如许敏感得看着她:“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小丫头一迭两声得摇手,脸颊微红:“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徐少爷才是。” 你明明几小时前还说人家猥琐。如许无语得把头转过去,没想到,正和一脸阴郁的徐冲目光撞个正着。 徐冲气哼哼地做了个手势,然后从内部通讯上转过来一条消息:“你朋友骚扰了我一下午,你管不管?” 如许为难得看了眼方念,她正兴致勃勃得搜索着几家夜店的地址。其实,如许和她只算是比较亲近,还没到朋友,所以,也只能发了个抱歉的笑脸。 3秒钟后,徐冲站起来,冷声喊道:“方念,你够了啊。再啰嗦,我报警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要报警啊?”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男人一手提着水果篮,一手推开了门。如许愣了下,笑着喊道:“部长,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要到警察局里去接人了。”耿清晖笑着把水果放到桌上,对两人点点头,然后眼望着徐冲说:“小徐,干嘛这么大火气?我这丫头哪儿做得不对,告诉我,我来教,就不劳烦人民警察了吧。” 耿清晖在业内极有威望,徐冲自然也认识。被点了名后,他勉强压下火气,冷哼了声:“那您自个儿问她。” 耿清晖眼角扫过去,方念立刻乖乖得低下头,嘴里小声嘀咕:“部长,我真没做什么,是他反应太大了。我就是发了两条消息,随便……随便问了点事。” “方念,你真好意思说啊?要不要我把记录翻出来?”徐冲怒道。 耿清晖顿了片刻,朗声笑起来:“哈哈,年轻人就是有精神。看来,你们在端阳过得不错,别下周回来了,嫌我们公司闷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家里的电脑很不对劲,发一章文要发好几遍。现在貌似……又完了。你们可以想象我是以如何绝望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发同一个章节。 真要哭了。 ☆、第55章 疼自个儿的媳妇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愣。方念是疑惑得看向副主编,而如许和徐冲则同时皱了下眉:方念留在端阳的事,直属上司耿清晖居然还不知道?那就是从更高层下的命令?方念的关系有这么广吗? “怎么了?”耿清晖看他们神色有异,微微笑了笑。 “哦,没什么。部长,您坐。”如许刚把椅子端过去,殷主编已经从单独隔间里款款走了出来。 两人太极推手似的一番寒暄,最后以耿清晖严肃要求编辑部对俩员工多加指教,和主编大赞两人素质佳、态度好结束,直听得相关人等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出了杂志社的门,耿清晖才微敛了笑容,语气沉沉得拍了下两人的肩膀:“端阳里人员比较复杂,哪怕是外调进来的,也尽量不要牵扯。还有一周,都安心做事吧。” 如许和方念闻言都乖巧得低下头。耿清晖暗叹一声,知道自己也只能点到这一步,把到了喉咙口的嘱咐硬生生吞下去,和蔼得冲两人挥挥手。 “部长再见。”两个小姑娘动作整齐、笑容甜美,耿清晖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恍惚。 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用手机拨了个号码:“喂,是我。我现在就在端阳,你晚上有空吗?” 夜幕降临,又是一天的结束。如许在回家的路上,而耿清晖坐在幽静的西餐厅里,双手交叠,大拇指轻抚着另一只手的指节。 他知道自己问心无愧,但忽然还是有点紧张。 “耿叔叔。”一个略微低沉的女中音响起。 耿清晖笑了:“潇潇。” 萧贺优雅得落座,随意点了两个菜,就打发服务生离开。她抬起眼眸,安静得看着对面,嘴角一弯,闪过恰到好处的俏皮。 耿清晖想好的话,突然全噎住了。 他掩饰性得连喝了两口水,不自然得说道:“其实,带她们面试来的那天,我就想和你谈谈。只是想到人多口杂,你又忙……” “那您就等了一个月啊。”萧贺勾起嘴角:“我是忙,但再忙,耿叔叔的约总要赴的。” 看到她故作轻松的模样,耿清晖的心被狠狠揪了下,眉头也不自主得皱了起来:“潇潇,你现在到底陷了多深,那人……有没有对你提过分的要求?” “耿叔叔,您指的过分是……?哦,谢谢。”萧贺对上菜的侍应生微微一笑,这笑真是灿若桃花,看得小男孩一愣,脸颊随即烧起来。 耿清晖恼怒得清咳一声:“潇潇,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 “耿叔叔是在替我爸管教我吗?”萧贺凝住了脸上的笑,声音逐渐冷下来:“可是,叔叔,我爸被带走的时候,您在哪儿?我们一家求告无门的时候,您在哪儿?还有,我爸莫名其妙得病发身亡后,您又在哪儿?恕我直言,您还不如我姐!” “潇潇,你知道我不得已的!我是不得已!”耿清晖用力攥紧拳头,不让自己的痛苦太过明显。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类似呜咽的声音:“潇潇,那人是在利用你,他会害死你的。” “可我妈和大姐活下来了。”萧贺轻笑起来:“一命换俩,值了。” “潇潇……” 耿清晖还想再劝,萧贺却摇摇头,擦了下湿润的眼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柔声道:“对不起,耿叔叔,是我说错话了。我知道您当年为难,当时袖手旁观的也不止您一个。您只跟了爸爸两年,到现在,仍能这样关心我,是我的福气。我替贺家谢谢您。”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绽开个无暇的笑容。 但耿清晖明白她心里的痛楚比自己更甚,再多的劝慰也是徒劳,他只能给自己一次次得斟满,狠狠得连喝了三杯。 萧贺在一片迷蒙微醺中,眯了眯眼,仿佛看到了9岁时的自己。穿着漂亮的百褶裙,像蝴蝶似的在一片迷彩服中穿梭。然后,两只健壮的大手把她温柔得抱起来。 她露着洁白的牙齿,一边按着他的肩膀,一边向四面望:“爸爸,枪!我也要打枪!” 玩野外cs的股东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爸爸也笑了:“女孩子不可以碰这个,乖,坐到旁边看着去。多学学耿叔叔,文雅又有学问。” “哪里,您过奖了。” “我说的是实话。这丫头一到外面,就玩疯了。你多管管她,让她念会儿外语。” “我不学外语,我要打枪。” “听话。” 慈祥温和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冷峻的高大身影。他亲自握着她的手,瞄准了对面100米外的靶心:“潇潇,以前你爸管得太紧。从现在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伯伯支持你。” “我可以……做任何事吗?”她疑惑得转头。 “嗯,任何事,只要你一直对我忠诚。” 贺潇叹了口气,按住了耿清晖自斟自饮的手:“耿叔叔,斯人已逝,我们就不说这个了。我有另外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此刻,如许正怔怔得坐在移到阳台上的餐桌前。晚风徐徐,栏杆外夜色迷醉, 她心里突然涌起阵不真实的感觉。 恋爱半年、结婚两年,她很少看到白屹东像现在这般“宜家宜室”。 以前,他心情好或者有所图谋时,也会下厨烧两道菜。但今天满满一桌,4道冷盘、6道热菜和2种饭后甜点,居然全出自他的手。这家伙该不是上午去公司里点了个卯,就溜回家了吧。 “爸爸,你太棒了!”白宇南抱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得吹捧他。 而“厨神”老爹显然也很吃这一套,笑着摸了下他的头:“乖乖去洗个澡,然后玩半小时,上床。” “ok!”小家伙乐颠颠得跑了,跑了一半,又折回来,鬼头鬼脑对白屹东眨眨眼:“daddy,我会洗得很快哦。” 看两个大人都是一愣,他捂着嘴嗤嗤笑起来:“每次我洗澡后,都是mommy’s private time(妈妈的私人时间),除非mommy来找我,我都不会到她房里的。” 如许的脸腾得红了。白屹东瞟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得拧了下儿子的鼻子:“别胡说了,等会儿又玩一身水。去,爸爸给你洗!” “不要,我自己可以洗,可以洗的!”被戳穿的白宇南迈着小短腿,慌忙往外跑。 白屹东蜷着手指,像动画片里的恶魔般阴笑着跑过去,一把将儿子拎起来,放到肩头。 白宇南绝望得踢着腿:“江阿姨,江阿姨,我以后不说了,救我啊啊啊啊啊!” 如许呆呆得看着父子俩往浴室跑了,收拾碗盏的雨芳闷头直乐:“太太,我觉得少爷回来后,整个家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连先生都常常笑呢。” “嗯,他是挺疼小南的。”如许轻道。 “可是,听说少爷只在这儿待一个暑假。如果太太也有个孩子就好了,先生一定疼得跟心肝似的。”雨芳感慨得说完,突然回过神,吓得脸都白了:“对不起,对不起太太。我瞎说的。” 如许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但雨芳还是吓得不行,手脚发颤得收拾完东西,就一溜烟得跑了。 如许独自坐在空荡的餐厅里,望着白宇南丢在地上的玩具,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得冒了出来。 如果有个孩子……如许把手慢慢移到自己的小腹上。她闭上眼,吸了口气,想象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缓缓萌芽、成长。柔软的手脚隔着一层肌肤,与她的指尖相触,温馨美好。 “宝宝。”她无声得唤道。 “如许。”背后突然有人哑着嗓子叫了声。 她吃惊得转头,看到白屹东笔直得站在五步外。他的白衬衫上沾了一大片水渍,袖口也卷到了手肘:“我是来拿……小南的骑兵先生。”他抿着唇角,微微喘着气:“他非要泡一会儿洗。” “哦,那你拿吧。”如许僵硬得望着他。 “没事,不能惯他这臭毛病。”白屹东沉沉得望着她,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男孩子该独立点儿。不理他。” 如许的心砰砰直跳,因为她清楚得看到,白屹东在不自觉得吞咽口水。她奇怪这家伙怎么就突然起了兴,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嗯?难道他以为刚才自己…… 要命了。如许的脸唰得红了,起身就走。白屹东三步跑上前,弯下腰就把她打横抱在大腿上。他斜靠着椅背,把头伏在她的颈间,迷恋得蹭着,呼吸如燎原的火苗:“宝贝,这两天饿了,是不是?哥哥也是。让哥哥疼你,好不好?哥哥很棒的。” “白屹东,你个流氓,你……你放我下来!”如许羞恼得低声喊道。 “什么流氓?疼自个儿媳妇儿,天经地义。”白屹东一下一下得啃噬着她的脖颈、耳根,直到起伏的锁骨:“宝贝,没事。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过来的。” “那小南呢?你就把他丢在那儿不管了?”如许无力得挣扎着,想用父子之情挽回他的最后一线理智。 但她明显想错了。白屹东收紧了手,眼神反而更加炽热。他隔着衣衫,一口咬住了她的浑圆,然后用舌打圈、逗弄:“呵呵,你没听到刚才他说的话么?孩子什么都懂,他妈妈远比我放得开。” ☆、第56章 你和司马寻很熟吗? “唔唔唔……”如许简直要羞昏过去,体内一*的热潮,带动得她无可自制得喘息起来。人像掉进了软绵绵的云堆里,没着没落,翻来覆去。 “宝贝,这椅子小了点,放不开……要不,去卧室吧,啊……”男人还在低低得诱惑着她。如许紧咬牙关,竭力大吼了一句:“白屹东,你敢!” 发狂的男人停住了,他皱着眉头,愣愣得看着怀中已经柔软成泥的女人。那迷醉的神情、上扬的腰身和渗流的蜜泉,都彰显着她的心。可她为什么拒绝?是害羞吗? 他迷惑得用手指探了下,如许似痛非痛得吸了口气,狠狠在他背上捏了一把。 这一下够狠,白屹东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智回来大半。他眨眨眼,沙哑得问道:“如许,你真的……不要?” “不要!”如许咬着颤抖的嘴唇,都快气哭了出来:“我不要,不要,谁说我要了?!” “喔,知道了。别喊,别喊。”白屹东也尴尬了。以他的身份,向来是女人心情甘愿得贴上来,哪里会搞强来这一套。最多是女人有八分情谊,他挑到了十分。 但如许和那些人完全不同,她是他的心肝,受一点委屈都不舍得,更何况是强来这种不绅士的行为? 他突然不安起来,抱着软绵绵的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遍:“如许,有没有哪儿受伤?弄疼了吗?” 如许抽着鼻子,恨恨得瞪着他。要不是现在手脚瘫软,她真想一脚踹他个不能自理。 白屹东看着看着,突然福至心灵,埋下头在她胸口边蹭边呜咽:“媳妇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松口啊?我太难受了,要死了。” 我看你活得好好的,色狼!如许无语得瞪着他,身体用力扭了扭,想躲开他。但那东西*的,就抵在大腿根上,她一动,便不怀好意得往里送。她动了两下,只好作罢。 “如许,宝贝如许……”男人见这招有效,索性更无赖了,带着软软的鼻腔,一边磨一边求:“你可怜哥哥一下,给个明白话,好不?你这是仗着自身优势搞虐待,我快被整出病来了。” “哈,我虐待你?你还要不要脸了?”如许气得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白屹东,你赶快起来!不然,不然明天……” 她咬牙切齿得大喊:“我就不陪你儿子划船去了!” 嗯?白屹东呆了一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开始冒泪花。 如许趁机一下子把他掀到地上。看这厮跟抽了疯似的,还在那儿闷头傻笑,她气恼万分得喝道:“疯了,是吧?那就在医院里待着,别出来害人。” “好,好,我找医院待着。”白屹东大笑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他愉悦得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弯下腰来:“噗……哈哈,丫头,你真可爱。” 他笑得眉眼皆弯:“我明白了,以后看我的表现吧,媳妇儿。” 半小时后,白宇南从浴室的水枪大战里“逃生”出来,像麻袋似的,软绵绵得趴在白屹东肩头。因为玩得太累,他连航母大业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得爬上床。 如许禁不住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坐到床头给他讲故事。小家伙开头还兴致勃勃得应和两句,到后面慢慢合上眼,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如许小心得帮他脱掉外裤,抱着他睡平,盖上被子。白宇南舒服得哼了两声,迷迷糊糊得抓住她的手臂,轻声道:“mommy, don’tmadme. i love you.(妈妈,别生我的气,我爱你。)” 如许叹了口气,在他额头轻轻一吻:“m night.(我也是。晚安)” 孩子沉睡中满足的笑脸,令如许更觉心疼。小小年纪,就生活在父母的对峙中,想做什么,都得先看大人的脸色。 刚才白屹东在厨房里做最后的甜点时,白宇南曾试着用她的手机联系了一次沈阡。但沈阡的态度极其冷淡,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要挂机。 白宇南急得眼泪汪汪的,一叠连声得问沈阡:是不是生气了?怪他不该跟着爸爸回来。 电话里静了片刻,轻悄悄得说了两句。 白宇南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失落得挂了电话,用力得抽抽鼻子:“谢谢江阿姨。” 虽然如许听不到电话内容,但也猜到沈阡八成讲了什么重话。她安抚得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没事,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联络妈妈,就来找阿姨吧。” “不用了,阿姨。妈妈说她有空会打到家里来的。”白宇南撇撇嘴,努力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 这时候,白屹东已经举着甜品出来了。 小家伙突然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 “哎,不好好坐着,干嘛呢你?!”白屹东皱眉。 “爸爸,我捡骑兵先生,它掉桌底了。”白宇南含糊得叫了声。 “臭小子,谁叫你把玩具带上桌的,快出来,不像话。”白屹东掀起桌布,就要把他揪出来。 如许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屹东,这布丁怎么做的?比店里还好吃。” “那当然了,我是……”白屹东心花怒放得看着她,再也顾不得趴在桌底下的儿子。 3分钟后,白宇南笑嘻嘻得拿着玩具小人,钻了出来:“爸爸,好香,你做的什么?” ……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管他们夫妻俩有什么矛盾,都不能让孩子夹在中间。总这样对着双方强颜欢笑,总有一天,会出大问题。 想到这儿,如许急匆匆合上房门,去找白屹东。这个点儿,他一般只有三个去处:去书房里处理公务、在收藏室整理古董,或者在卧室里。 这回,如许的运气不错,不用去暧昧的卧室里谈如此严肃的话题。 书房里,白屹东正在沉声接电话。如许拧了下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几句话模模糊糊得飘出来,很震惊的语气:“真的,三叔?……太巧了吧……嗯,我知道……什么,这浑小子真这么说?!好的,您放心……” “砰”的一声,门被迅速拉开,白屹东阴沉的脸把如许惊得一跳:“啊?” “怎么了,东子?”电话那头问道。 “哦,没事。是如许给我送茶来了。”白屹东瞟了她一眼,把门无声得关上。他转过身,坐回椅子上又应了两声,继而为难得皱了下眉:“行,那我问问吧。不过,她大约也不清楚。嗯,就这样,叔再见。” “屹东,我找你是……” 白屹东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如许,你认识司马寻吗?” “啊?”如许一愣。 白屹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用肯定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认识司马寻吧。” 如许心中一震,结结巴巴得回答:“他是端阳的老板。你……你问他干什么?” “哦,他救了小六,三叔挺感激的,就请他昨晚吃饭。结果,酒过三巡,居然问出件天大的巧事。”白屹东看着如许的紧张神色,心中奇怪。微皱了下眉头,他不动声色得继续往下说:“司马寻说他本身也是位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受益者。后来,他事业起来了,就特地捐助了一家名为‘重塑光明’的公益组织。这个组织宣传“器官捐献”,和全国的各大医院都有合作,成功配型的几率很高。司马寻愿意把小六的情况转给组织的主席,如果有人捐献角膜,将优先考虑小六。说实话,以三叔的能力,要在一个月内得到健康的眼角膜,也有困难。司马寻的话,我们并没有抱很大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但是,如许……” 白屹东放缓了声音:“你不觉得整件事很巧吗?就像小六的伤,正落了司马寻的下怀。连赵五都说,司马寻这人很不简单。” “你……你什么意思?”如许惊愕得张大了嘴:“难道你怀疑司马先生?不可能,他不会和绑架案有关的。他是正经商人。” “你怎么那么确定?”白屹东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得看着她:“你和他……很熟吗?” 如许噎了下,过了会儿,才低声反问:“你觉得呢?” 白屹东心中一凛,收起了笑意:“如许,这事很重要,如果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如许沉下脸,冷冷得看着他:“我有时真服了你们——面对救命恩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怀疑。有那时间猜忌,还不如挪一点给更重要的人。你该不会以为,离开妈妈,小南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吧?你有没有和他认真得谈过?” “不是说司马寻吗,怎么又扯上小南了?”白屹东扬了下眉:“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不过是随口提一句。三叔听赵五说你俩认识,就让我来问问。有什么不对吗?” 三叔?不是屹萱或那几个保镖说的吗?如许囧了一下,不自然得抿了下嘴唇,强辩道:“我说的就是三叔啊,司马先生救了他儿子和准儿媳,又想法子为小六找眼角膜,他不应该是最感激的那个人吗?怎么还怀疑别人,到处打听啊。” ☆、第57章 最多两个月我一定把她的遗照拿回来 “三叔看人,自有他的道理。我想,你还是小心些,少和他打交道吧。”白屹东扯了下嘴角:“不过,准儿媳这事可能真叫你说中了。昨天,小六为何嘉在病房里又闹了一场,说如果不让她进门,就是有了移植源,也不接受。三叔气得都犯高血压了,但他就是不肯。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阴郁得抿住唇角:“何嘉生不了孩子了。” “什么?!”如许愕然。 “嗯,她多次流产,已经保不住胎儿了。”白屹东眼望着前方,无奈得摇摇头:“不过,照小六现在的闹法,估计最后真能把何嘉娶进来。如果那是她唯一愿望的话。” 如许怜悯得叹了口气,没有注意到白屹东愈加阴郁的神情。 何嘉不能生,而三叔家又不可能无后。所以,要么她放弃,要么,小六到外面再生一个。 她注定要承受背叛,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如许,你为什么会对司马寻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对你……有多重要? 白屹东拿起茶杯,浅酌了两口,然后笑着拍了拍身边的藤椅:“好了,这些事就让三叔去烦吧。过来坐,跟我说说小南。” …… 当晚的谈话,白屹东显得非常谦虚、诚恳,对着如许不住微笑,鼓励她多说一些。问到他的意见时,就好脾气得点点头,说声:“嗯,对。应该这样。” 如许原本积着的愤懑,就在他的一言一笑中,慢慢散了。她甚至有空在说话的间歇,看清了一些以往忽略的地方。 原来,他专心倾听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眉尖轻挑,睫毛细长,乌黑的眼眸里似乎荡着潋滟清泉。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得扣两下桌面,身体虽是笔直得坐着,却给人一种放松、愉悦的感觉。 他仿佛天生就是那么耀眼,即便收敛了大半光芒,落在她身边,仍在不经意间,与众生相区别。 “好,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和小南再谈一谈。沈阡那边,也会考虑孩子的感受,处理得尽量温和些。总之,我很感谢你对小南的这份心,你会是个好妈妈的。”白屹东笑着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那温润的感触,让如许一愣,又有些迷惑。 “干嘛,不满意啊?那我们做点别的?”白屹东手搭在椅背上,笑道。 “不,不用了。”如许慌忙站起来,退了两步。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夸张了,咬着唇角,愣愣得望着他,不知该回答什么。 白屹东的心里翻江倒海,压着满腹的疑虑,不着痕迹得问道:“说起来,你借调到杂志社也快一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吧。”如许回答,继而闷声问:“怎么了?” “哦,我希望你早点回来。博图可以在家坐班,正好陪一下小南。我下月有个大案子,带着他不方便。” “好,我尽量争取到时在家多待两天。你忙你的事吧。”如许温柔得点点头。 白屹东看着她那娴静清秀的脸,心里又酸又疼,声音都开始微微发颤: “那……晚安。明晚码头见。” “嗯。”她顿了顿,也轻声答道:“晚安。” 虽然当晚,如许隐约觉得白屹东有哪里不对,但既然相谈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再多想。到了第二天,她更是把这事搁在了一边。 因为有个更惊人的消息,在编辑部里炸开——文总旗下的模特经纪公司和三家会所涉黄,已被查封,一应高管都被带回审讯,而文总本人不知所踪。 原本这消息也就是地方卫视上的几分钟新闻,可文总为人十分彪悍。虽然自身藏在不知名的角落,居然找人大咧咧得砸了端阳的18楼。来人被保安们抓住后,也不掩饰,大方得坦白说:“文总就是要砸给司马寻和谢宾看。你们断我财路,我就叫你们不得安宁。” “这帮人实在太嚣张了。”方念感慨得说:“听说他们还准备了汽油罐。还好谢总出差,司总又难得出现,不然真要闹出人命了。” 如许的手颤了下,勉强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翻稿子。她快速得打了两行,摇摇头删掉,接着又重打,然而那颗心却上下急跳,无法平静。 上周四,司马寻为了她和文荣华闹翻,四天后,文家的产业全部被封。如果照编辑们所说,文荣华经商多年,人脉必然很广。但这次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砸办公室泄愤,可见是有人铁了心得不许他翻身。 难道真是司马寻做的?还是文总得罪的另外人? 不管怎样,有批亡命之徒想报复司马寻是真的。如许反复思量了会儿,决定发消息,询问一下。 那边很快有了回音:“知道了。我没事,谢谢。” 1分钟后,又来了一条:“你关心我,我很高兴。我现在在外地出差,想听下你的声音,可以吗?就算是对见义勇为者的小小奖励?” 如许注视着句尾卖萌的小动画,轻叹一声,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档。 司马寻在那端等了10分钟,然后释然一笑,把手机踹进兜里。 真不知道文荣华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蠢成这样。 偏远的小镇上没有高楼大厦,极目望去,全是类似的青砖白瓦,倒有份独特的古朴之韵。 他一手拎着东西,在曲折的小道上走。路边,有人突然打开门,泼了盆水出来。 哗啦一声,那人吃惊得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得说道:“对,对不起。不知道您要来,弄脏了您的鞋。您看……” “没事。”他提高了手臂,踢了踢鞋尖,不以为意得继续向前走。 又走了十几步,司马寻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陈旧的小院落,还不到他的别墅三分之一大,却打扫得异常整洁、漂亮。 一对头发花白的中年夫妻,正站在大门口向他招手。阳光下,他们的笑容异常和煦、温柔。 司马寻噙着笑意,大步走过去:“爸!妈!” “哎,小寻,好久没见你了!怎么这么不当心,开车还会弄伤手。”妇人爱怜得抚了抚他的左臂,男人则忙伸手把东西接过去。 三人边寒暄边往里走。微风带来茉莉花的隐约香气,司马寻望了眼正屋的方向,却没有跨进去。反而向夫妇俩略一点头,转去了旁边一间紧闭的小屋子。 司马寻用一只手娴熟得点香,鞠躬,然后绕到墙上的照片边,微笑轻语。 他听到男人在门外深深叹了口气:“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觉得小寻比我们还放不下呢。” 女人冷冷回答:“那是这孩子有良心。哪像你们,被人一吓,就什么都不敢做了。那可是两条人命!” “公安局不是已经认定是意外吗?再说,最终审判都下来了,就算是冤案,也翻不过来了。”男人摇头。 “不,一定能翻过来,只要小寻在……”女人恨恨得咬牙:“只要还有一点公理,杀人凶手、包庇犯还有……还有那个贱女人,他们全都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 “嗯,您说得对。我这回来,就是给您看她的报应的。您放心,其他人也一样跑不掉的。”司马寻微笑着走出房门,扶她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调出手机里的相片,一张张放给她看。 女人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难以置信得转头看着他:“这是……你干的?你怎么做到的?” 司马寻微微笑了笑:“这个,您就别管了。您就安心在家等着,最多两个月,我一定把她的遗照拿回来。” “不,不够!我要她亲自到小晟坟前磕头!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我儿子才被人害死的!都是因为她!”女人厉声大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眼神也开始混乱迷茫。 男人见状,急忙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肩膀,然后用力得掐她的人中。司马寻也蹲□体,给她按揉胸口和手脚。许久后,女人终于嘶哑得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两行泪水无声得滑落下来。 “妈,您放心,您会看到的。”司马寻重重得握了下她的手:“所以,保重好身体,等我下次回来。我一定……带她回来。” “好,好……”女人嘴唇颤抖,连连点头。 男人沉重得叹了口气,对司马寻摇摇头:“唉,我知道劝不住你们。我只希望你小心点,别把自个儿搭进去。这样,小晟他们在地下也会不安的。” “爸,您言重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司马寻微笑:“别累着妈,我们还是进屋谈吧。” 发完消息,如许莫名得有些歉疚。虽然她自问对司马寻没有出格的感情,但在心底里,他那份压抑而敏感的情怀,让她深有同感。 如果爱情可以自由来去,那她和白屹东早不知散了多少回。 而到了中午,这份歉疚达到顶点,白家的小少爷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当时,如许正和方念在食堂里吃饭,看到是白屹东的办公室来电,她下意识得想走到旁边接,结果被八卦的小师妹一把抓住:“干嘛,干嘛,又到角落里秀恩爱啊?就在这儿接吧,让我顺带听听姐夫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坑。非常重要哦。 ☆、第58章 你家男人够放心啊 “别胡闹了。”如许瞪了她一眼,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白宇南在那边细声细气得叫了声:“妈妈!” “啊?”如许愣住了。 旁边的方念立刻跳了起来:“这……这是谁啊?他刚才叫你什么?” “小南,我是江阿姨。”如许回过神,柔声道:“你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就是打给你的。”白屹东把电话接了过去,顺手摸了摸一脸害羞表情的儿子:“他下棋输给我,答应我今天都要这么叫你。他特别惦记晚上出去玩的事,我等会儿直接从公司过去,你也别迟到了。” “行,我知道了。”如许叹了口气,忍不住反问他:“孩子的事要顺其自然,我不介意,你也别逼他。不是昨晚才答应我,要跟他好好谈谈吗?这就是你的谈法?” 白屹东愣了下,忽然低笑着捅了捅白宇南的腰眼:“呦,儿子,你江阿姨心疼了?说,是我逼你叫的吗?” 白宇南扑到话筒前,轻轻喷了两口气,突然尖叫一声:“就是,就是爸爸逼的,爸爸坏!” “臭儿子!”白屹东大笑着把小坏蛋拎起来,在空中转来晃去。白宇南挥舞着手脚,边笑边叫。 许久后,白屹东气喘吁吁得拿起电话,声音低沉温柔:“丫头,做事别太拼命,别累着自己啊。” 如许脸一红,默默得看了方念一眼,挂掉电话。 “别问!”她埋头喝了口汤,听到旁边又开始嗯嗯啊啊,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吃饭!” 方念无奈得扒了会儿饭,狠狠得嚼了两口,又拼命咽下去。看如许一脸淡漠得开始吃餐后水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把头挨过去:“好师姐,求求你。我真的太好奇了,那小子是谁?你老公的……嗯,亲戚?” 如许平静点点头:“亲戚。刚来z城,所以我才准备早点回去,陪他四处逛逛。” “不信。”方念做了个鬼脸,但如许不说,她也无可奈何。正在纠结间,远远的看到徐冲端着餐盘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泄露留下方念的消息,今天上午,一向对他关照有加的副主编兼表姐曾琪,把他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徐冲一脸灰败,恍恍惚惚的,差点把路边的盆栽踢翻。 看来,他的萎靡状态到现在还没调整过来。坐在餐桌前,他无意识得拿着夹起一片藕片,咬了一半又开始发呆。片刻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长长得叹了口气。 那颓败的小模样,令方念顿时忘了昨天下午受到的警告,捧着脸,一脸迷醉得低声呢喃:“哇,这么可爱的徐少,曾主编怎么忍心辣手摧花啊。可怜,让姐姐来拯救你吧。” “得了吧,说不定这事就是因你而起的,别自个儿凑上去,碰一鼻子灰。”如许摇摇头,端着餐盘站起来。 方念不甘心得继续盯着徐冲看,突然,他抬起头,眼神和她对撞了一下,像被蛊惑了一般,斜斜得飘了出去。方念一惊,看着他一直定定得望着如许的背影,眼神迷惑而哀伤。 “小冲,阿姨怎么说你又改变主意了?不是说做到月底就彻底退出,接手生意吗?你如果真喜欢翻译,也可以兼职做笔译,这点家里都是同意的。这样反反复复的,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没有,就是因为做惯了,暂时不想改。” “小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心事,瞒不过我。是这个圈子里,有你在意的人了?难道……你被方念打动了?” “不是的,不是她!哎,表姐,你别问了。这事我会跟爸妈谈的,你别插手。” “那就是……江如许了?” 江如许!徐冲悲凉得轻声呢喃了一遍,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她交往的圈子绝不简单,可她自己却偏偏这样单纯,如同一朵盛放于荆棘丛里的花。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可能是在第一面,她在表姐的指引下无声落座,清澈的眼眸绽着明艳光彩。也可能是在和自己争执时,明明已经气得要死,却依旧说话有礼有节。更可能是在那天的文化馆里,她低头和老艺术家交流,温柔的笑意如同春风徐徐。 那是个水一般的姑娘,却也有自己的棱角和思想。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结婚了。表姐暗示:她的夫家很不简单。 徐冲心烦意乱得抓抓头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别别扭扭得纠结在如许是不是某领导的小情儿上。他希望为自己找个不动心的理由,可到后来,竟连这个也不在乎了。 只想远远得望着她,看她一如往昔的美好,就够了。 于是,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早已提前完成任务的徐冲,就只剩下黯然发呆这一项事情。 他拿着咖啡杯,在如许身边进出四次,偷看她工作五次,发莫名其妙的消息六次。以至于方念讥讽得发消息过去:“徐少,要不要坐我这儿。您这么折腾太累了。” 徐冲愣了会儿,回消息问:“你见过江如许的先生吗?” 小丫头鬼鬼得眨眨眼,尽力回忆小说中所有形容美男的词,把白屹东夸了一遍。 想了想,又坏笑一声,补充道:“今天中午,我还听到一个小孩叫如许妈妈。如许说今天会早点下班,去陪他。” “如许……有孩子了?”徐冲彻底傻眼了。 方念看他饱受打击的样子,很是出气,立刻 “好心”得答复道:“不知道,你猜?” “方念,青姐,那我先走了。”恰好这时,如许站了起来。徐冲恨不得拦住她问个究竟,可才挪了两步,又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 这算什么呢?他又不是她的谁。 挣扎中,如许已经走远了。徐冲咬咬牙,抄起抽屉的车钥匙,就追了上去。 长长的走廊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只有阳光从透明的窗玻璃里洒进来,在地毯上落下几片光影。 问了门卫,才知道如许已经出了大厦。徐冲呆呆得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人家本来就没有向自己坦白家底的义务,他这样直愣愣得去问,只会显得自己更古怪而已。 但既然出来了,他也不想再原路回去,承受别人的异样眼光。给曾琪匆匆留了言,他到停车场里拿了车,约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去俱乐部散心。 那些人大多在自家公司里挂职,有大把空余时间,徐冲一提议,马上就应了。他开起车载音乐,沿着最热闹的大街一路飞驰过去。 就当是做了个幻梦,在最美丽的时候终止。 “嚓”的一声,徐冲骤然停下,引得后面的车辆一阵怒骂。但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吃惊得望着左前方。 那个在便利店里挑选杂志的,正是江如许。她低着头,目光宁静愉悦,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本,又轻轻放下。徐冲只觉得自己的这颗心,也随着她的动作高低起伏。 他就像着了魔一般,停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静静看着如许买了杂志,又在收银台买了根极大的棒棒糖。 如许推开门的时候,风铃丁玲一声,她不禁抬头去望,徐冲便趁这机会,把头伏下。身后有人开了车门,要过来和他理论,他仓皇得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有病啊,你!堵着路了,知道吧?”那人气势汹汹得敲了两下窗户,见他鬼鬼祟祟得窝着一动不动,气愤得一脚踢到门上。 “咚”得一声巨响,如许回头,接着惊叫一声:“你们要干嘛?!” 徐冲听到她声音不对,急忙推门去看。那司机刚走到半道上,听到车门响,转头一看,怒不可遏得追过来:“小子,你他妈刚才跟我装死是吧!我的话,你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对不住啊。”徐冲敷衍得笑了笑 ,向如许消失的小巷子跑去。身后“砰”得又是一声响,好像是被旁边的车撞坏了门。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四下一望,就向巷子的最深处跑去。 就在他快到尽头的时候,又是一声大叫远远传来。 这回是个男的。 此刻,如许真后悔没有把那根电警棍带在包里。原本想,今天走的是闹市区,不至于出什么事,但眼前这三个粗壮大汉,显然别有图谋。 其中一个捏了捏咯吱响的拳头,阴笑道:“江小姐,你家男人够放心的啊。就让你这么一个人在外面瞎晃?连个保镖都没有。” “就是啊,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尤其是像你男人这种做了亏心事的。” 冲白屹东来的?如许心中一凛,眼神警惕得向周围望了望。这条巷子又窄又长,三个人无法同时过来堵住她。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到底向右一转,就可以到人多一些的地方。 如果她记得没错,那儿还有个派出所。 如许轻舒一口气,目视着最前方的那个:“你说吧,到底跟着我要做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镇定,让男人们愣了下,继而大笑起来:“不愧是跟着司马寻见过世面的,好,那你现在就把他叫出来。我们老板有笔帐要跟他好好算算。”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五到下周四更新预告:本周日更。请各位亲爱的,看在李的勤奋上,多多留言吧。 谢谢大家。 话说,其实李也不知道徐冲怎么别别扭扭就喜欢上如许了,我真不知道。写着写着就这样了~~~~(>_<)~~~~ ☆、第59章 我倒宁可你是谁的三儿 “文荣华吗?”如许端详着男人的表情,落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冷冷一笑:“公安局已经下了通缉令,你们跟着他有什么好处?再帮他卖命,只能把自己也送到监狱去。而且,我也联络不到司马寻,他和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上下级关系,是他上,还是你上啊?”男人擦了下唇角,猥琐得大笑起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盯着如许,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哎,看来江小姐不听话,没关系,给你脸上留份礼物,就乖了。” “砰啪”几声,是如许眼疾手快得把拎包扔了过去。男人不以为意得偏头躲闪,她趁机抄起放在民宅门口的一根长条凳,用尽全身力气拦腰砸过去。 “哐当”一声,正中腰侧,男人痛吼一声,跪倒在地。 如许抖了抖被震得发麻的手,疯了似的向后猛跑。其余两人愣了愣,一个去扶地上的男人,另一个才追了两步,背后“嗖”得跑过来一个人影,被他重重踢了一脚,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他愤怒得从地上撑起来,看到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孩,双眼赤红得瞪着他。然后,又扫视了一遍地上的两个:“放过她,冲我来!” 如许气喘吁吁得向前跑,跑得脚上的小高跟快飞了,才到了巷尾。确定后面不再有任何追赶的声音,她才松了口气,扶着墙软软得蹲下来。 喉咙和脚底都是火辣辣的痛,心跳急速,大脑空白。如许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拦住一个从前方过来的路人:“请问,您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高、穿蓝色t恤的?” 路人奇怪得看了她一眼:“没注意,就看见警车了。听说刚才有人在前面打群架,都被拉派出所去了。” 打群架?如许愣了下,正犹豫着要不要返回去拿包,突然从右边巷子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她慌忙抓起地上的石头,准备见势不妙时丢过去。 忽然,墙角露出两身崭新的警服,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明显愣住了:“白……白太太?” 10分钟后,江如许又坐在了熟悉的派出所里。派出所丁所长陪着笑脸,把鼻青脸肿的徐冲带了出来。 徐冲看到如许好端端得坐着,先是心里一松,然后又疑惑得看向丁所长:“你们……相信我了?” 所长微笑鞠躬:“当然,您是白太太的朋友么。虽然那三个歹徒一口咬定是私人恩怨,但我们绝不会被他们蒙蔽,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合理交代的。那白太太,您看……” 如许了然得点点头:“行,我不会跟他说的。” “啊,太感谢了。”所长激动之余,杀气腾腾得踢了脚被制住的一个歹徒:“叫你丫不长眼,四少的太太也敢跟踪!都活腻味了,是吧!” 徐冲从警察手里接过热毛巾,一敷到脸上,忍不住痛哼出声。如许轻声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又他们打起来的?” 徐冲垂眼,愣愣得看了会儿地板,闷声答道:“有点急事,正好经过。” “那你听到了……” “白屹东是你……” 两人同时问出口,如许怔了下,抿住唇角:“嗯,他是我先生。” “啊?你怎么能嫁给……?!”徐冲气急败坏得叫了声,手劲一重,痛得立刻龇牙咧嘴的。如许看他一边瞪眼一边吸气,额头上还贴着膏药,十分滑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徐冲简直气炸了肺。也顾不得周围几个警察围观,狠狠吼道:“江如许,我为你伤成这样,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心疼……吗……房间里瞬间安静。如许和丁所长一头雾水得看着他。徐冲的脸顿时烧到了耳朵根,停了下,呐呐得说:“嗯,口误,我说的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歉疚呢?我好歹还是你的同事吧。” 如许眨眨眼,还是沉默不语。徐冲结结巴巴得嗯啊了两声,觉得越描越黑,只能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转过头生闷气。 “那个……”丁所长左右看了看,决定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他把笔递到如许面前:“我们已经把记录都整理好了,请您签个字吧。” 如许默然写完,想了想,转头问道:“徐冲,你开车了吗?能麻烦你送我到湖边吗?现在这个点儿,出租不好打。” 徐冲下意识得点点头,继而又大叫一声跳起来:“完了!我的车!!” 他把情形大致说了遍,丁所长立刻热心得派两个小民警去看。那车果然已被撞得面目全非,被交警拖走了。 “小事一桩,都是兄弟部门,我去打个招呼就行。”丁所长豪迈得拍拍胸脯,眼睛却是看着如许的。 如许知道他们上回被白屹东闹怕了,临走前,又郑重保证了一遍。 由所长联络后,出租车很快到了。徐冲拉开后车门,却自己钻了进去。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矛盾的笑意,他向如许招招手:“真巧,我家就在什刹海附近。你坐前面吧,万一被人看见,就说我是搭车的。” 如许定定得看着他。他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但那笑容里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固执。她明白了——他有重要的话,一定要和自己谈。 她思索了下,和司机说好了下车的地点。然后一拉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时间已近傍晚,主干道越来越塞。出租车一点点得向前爬,如许不时得看手表。 “你赶得这么急,是要去陪儿子玩吗?你真的……有孩子了?”后座的徐冲转过头,静静得望着窗外低垂的暮色。 如许沉默了片刻,轻笑:“是啊。” “你……很爱他吗?”徐冲缓缓说道:“我是问……” “我知道你在问谁,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问。我以为……”如许笑了笑:“你会很欣慰我不是三儿。” “我现在倒宁可你是谁的三儿!!”徐冲恶狠狠得吼出一句,然后掩饰性得干咳两声:“那个……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 “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我了。”如许转头直视着他,目光平静:“但那终归是我自个儿的事,对吧。” “还有。”她淡淡一笑:“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为我担心,也谢谢你那朦胧美好的感情。 徐冲被噎得一愣,然后眼神黯淡得慢慢垂下头。许久后,他闷声回答:“没关系。” 途中,他又试着张了几次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静静得望着前方窈窕的身影,心里想:原来,这就是他俩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也只能那么近。 他无意看如许一家团圆的美景,在中途下了车,手插着兜,晃晃悠悠得向前走。 傍晚的风还有一丝燥热,他却已彻底冷静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遇到江如许前,他如此选择,结束后,仍是一样。 他已不需要问她的意见了。 江如许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半小时。远远的,就看到白屹东那挺拔英朗的个子,和坐在他肩头,摇头晃脑的小家伙。 “江阿姨,江阿姨,这里!”可能是等得太久了,一向羞涩谨慎的白宇南也激动起来,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叫喊。 白屹东有心培养他的胆量,也就没刻意阻止,只是清了下嗓子,低声道:“你答应我叫什么的?” “妈……妈。”白宇南为难得抿着唇角,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愣愣得看着跑到面前的如许。如许伸手爱怜得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路太堵了。” “那就早点出来么。”白屹东无奈得眼望着湖面。现在正值旅游高峰,原本就不多的脚踏船和手划船全租出去了。岸边只剩下一些摇橹船和电动船。 本来这也就是加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无奈白宇南是个小绅士,看到身边围着一圈期盼的眼睛,自己却和爸爸干占着船不走,很不好意思。最后,白屹东被儿子说烦了,只好带着他到旁边等着。 可能是上天要奖励白宇南,三人刚排到队伍的前列,突然后面的孩子一阵欢呼。 白宇南的眼睛顿时亮了,揪着爸爸的衣领,兴奋得高喊:“oh,daddy, i want that giant rubber duck!” “臭小子,说中文!”白屹东没好气得回答。 “小南说想坐那艘船。”如许低头轻笑:“那个……大黄鸭。” “啊?”白屹东看着那黄橙橙的东西,喷着泡泡、唱着儿歌越来越近,嘴角狠狠抽了两下。他对儿子勉强笑了笑:“小南,那个是幼儿园小朋友坐的,你已经大了,该坐这个。” “才不是。”白宇南理直气壮得指指从黄鸭船上走下来的孩子,那个子明显是小学三年级以上。 仿佛是要和他作对,船上留下的一个孩子,突然拿起一把电子枪,向黄鸭呆萌的脑袋又射击了几下。 于是,鸭子喷得更欢了。而白宇南几乎要丢开没有品位的爸爸,自个儿扑进船里去。 ☆、第60章 来她的挣扎他全知道 如许笑着拍了拍白屹东的背:“好了,就由孩子吧,不是陪他出来玩的么。你看船上都有大人陪着,再犹豫,就被别人抢走了。” 白屹东皱着眉,向周围扫了一眼,的确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家庭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忽然很想钻到地缝里去。 于是,这一路,白宇南在黄鸭船上欢天喜地得打枪、玩水,白屹东则非常郁闷靠着栏杆发呆。每次有三口之家的脚踏船或者普通电瓶船开过时,他的表情就更郁闷一点。 “爸,看这里。”白宇南端着电子枪,一个潇洒的转身,向白屹东作势射击。 白屹东手撑着膝盖,没好气得才说了句:“要不要我也吐俩泡泡啊?”就被如许的胳膊肘重重杵了一下。 他一转头,看到如许皱着眉头,无声抗议,心里哀叹一声,只好捂着胸口做中枪状,脚用力得蹬了两下。 白宇南顿时哈哈大笑,更卖力以各种高难姿势,对爸爸射击。 白屹东在摇晃的船身上左闪右挡,惨叫连连,一刻钟后就头晕眼花。 “咔嚓”一声,如许按动手机,拍了张照。 白屹东呆了一下,突然悲号一声,用胳膊圈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来回蹭:“啊,今儿忒丢人了,丢大发了!!” 如许呼吸一滞。虽然明知这家伙是趁机揩油,但他刚才那浮夸的演技,确实让她乐不可支。她犹豫了一下,轻拍了两下他抖动的背:“哎,别这样,小南在呢。” “没事,这小子在英国,看过更限制级的呢。”白屹东嗅着发香,蹭着她的柔嫩肌肤,乐得舌头都大了。蹭着蹭着,他的呼吸就急起来,手也开始不安分得往下摸:“嗯,如许,趁那臭小子没回头,我们玩会儿吧。” “小南,当心!”如许眼睛骤然睁大,急匆匆得一把推开他,跑到船头把抬着一只脚,锻炼平衡力的白宇南拉了回来。 “你会游泳吗?不要命了!”如许佯作生气得瞪他。 白宇南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有爸爸在啊。” 指望你那色胚爸爸啊……如许抱着他,好笑得回头看了眼。白屹东抱着手臂,脸色比刚才更黑了。 玩到尽兴的白宇南,终于放开了可怜的大黄鸭,乖顺得跑到老爸身边坐着。 为了重塑自己的高大形象,在如许的建议下,白屹东搜了点有趣的老z城故事,一边偷瞄手机,一边有板有眼得讲起来。 他的声音原本就清亮动听,人又长得俊秀,配着起伏的水声,徐徐道来,如许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故事讲完,白宇南也如愿打着哈欠,头枕着白屹东的腿,睡得迷迷糊糊的。 眼看还有一刻钟就要靠岸了,白屹东眼珠一转,指挥着船工向前方的一座桥下驶去。 “我已经很多年没来这儿了。最近一次,还是裴二要去英国上学的时候。我们一人租了艘摇橹船,然后把船老大赶下去,瞎划着玩。金二的船一直在湖中央打转,钟三差点撞那桥上,我还好,但也划得没裴二快。所以,后来我们气不过,就逼他……” 白屹东闷声笑了笑,把嘴凑到如许耳边。如许听完,脸唰得一下子红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哎,你们缺不缺德啊?” 迷蒙暮色中,两岸灯火逐渐亮起,唯有这条河上、这一艘船,缓缓前行,仿佛能定住时间。白屹东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伸臂定住她,轻声呢喃:“如许,我读书少,记不住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但我现在很想念点什么给你听。你教我几句吧。” 最后一个尾音缠绵无比,带着淡淡的热气,烧灼着如许的心。 可能是景色太美,或是行得太久,如许听着他温柔的语调,竟真的生出了天长地久的期盼。 她靠着他温热的身体,眼神飘忽,突然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塑料立牌。正面是附近的景点简介,反面则是某星的新电影宣传。仿佛鬼使神差,话一下子溜了出来:“那她唱过的,行吗?看你成天念叨。” “我念叨谁了?”白屹东奇怪地顺着她的眼风一看,笑了:“哎,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单纯喜欢她的戏,私下真没约过。而且,现在人家也结婚了么。”他定定得望着她的双眸,声音热烈而陶醉:“是我以前太混了。这世上,还有谁比得上你呢。” 如许嗤笑一声,偏过头,坐直了身体,同时把他作乱的一只手,拉到了膝盖上:“别动,不然我不念了。” “好,好,你念。”白屹东敷衍得应了声,眼角瞥着50米外的桥洞。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如许清雅的嗓音回荡在船中,连驾驶的船工都忍不住屏气静听。停了一瞬,她笑着瞪了白屹东一眼:“念。” “今夕何夕兮,搴舟……搴舟啥,你再念一遍?”开小差的某人无辜得望着她。 如许扑哧一笑,重复又念了一遍,白屹东眼看着桥洞越来越近,眼神突然亮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最后两个还在嘴里,他突然一个挺身,含住了她的唇。 如同等待整年的昙花,在最深的夜色里刹那间绽放。唇齿间顿时溢满了她的芳香,一丝一缕,*美丽。那力道、深浅拿捏得正好,唇齿交缠带来身体的愉悦,令一向被动的她,反而下意识得张开嘴,轻轻吞咽。 一股火苗自小腹里一下子蹿上来,白屹东猛吸了一口气,一手盖住白宇南的眼,一手顺着如许的脊梁往下滑。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头顶是湿漉漉的桥身,如许的眼前瞬间灰暗,其他感知却更为敏锐。她无法再看到他炽热的眼神、紧绷的手臂和上下滑动的性感喉结,但她能清楚得感到:从他体内蹿出的那道火,已经沿着自己的血管,徐徐燃烧。 然后,她听到他极低、极压抑得一声:“如许,相信我。我爱你,只爱你。” 原来,她的挣扎,他全知道。 当晚9点。司马寻坐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吧里,神色淡漠得喝了杯酒。 这家店主大约也是从大城市过来的,虽然店里陈设简单,只有区区的两个服务员和一个调酒师,做出来的酒品居然口味不错。 司马寻挑眉,向坐在吧台后美丽的女老板举起杯子。老板微微一笑,从身后又拎起壶清酒,咕噜噜喝了一半,然后慢悠悠得站起来。 等她走到中央的木台上,司马寻才发现她的个子挺高,穿着薄牛仔裤的腿笔直修长。在他进来前,老板就一直在喝酒,吧台上堆了五、六个空瓶。 看她那迷离的神色,应该是醉了吧。不然,不会这样直愣愣得盯着他,却又像在望着其他。 女老板清咳一声,拉下话筒,向司马寻的方向欠了欠身:“先生,这家店已经转出去了,您是我最后一个客人。您有喜欢的歌吗,我可以唱给您听。” “不好意思,我平时不太听歌。”司马寻笑了笑:“你随意吧。” “好,我随意。”女老板的尾音带着慵懒的笑意,仿佛在与一个故友谈心。淡淡的烛火间,她摇曳身体,迷人的声线如同华美的绸缎。 冷漠如司马寻,也被那歌声打动,不禁起了个荒谬的念头:想让她也一块儿听听——听听他的寂寞、他的悲伤和不甘心。 手机又开始无声振动。他烦躁得走到门口,皱眉接通:“嗯,你怎么还不睡?没人查房吗?” 对方沉默了会儿,突然带着怒气,低声说道:“原来你一直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接?” “我很忙。”司马寻顺口说了句,接着又放缓语气:“而且,你这么做很危险。虽然,看护你的不是外人,但总无缘无故借用她的手机,会引人怀疑。赵应肯定在你身边布置了人,如果顺着这号码查到我这儿,会很麻烦。” “呵呵,你现在也知道麻烦了?”女人冷厉得笑起来:“哥,你能有什么麻烦啊?你拿了屹名的钱,又成了白家上下的大恩人,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轻微骨折而已。可我呢?你知不知道,那两颗子弹打进来时是什么感觉?我眼睁睁看自己的孩子死、爱人残疾,是什么感觉?啊!!司马寻,你他妈的到底是不是人?” “唔唔唔……”她的声音骤然停止,像是被什么用力得捂住了。接着,护士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大意了。我马上给她注射镇定剂。” “先注射一半吧,我还有话跟她谈。”司马寻眯起眼睛,转头看了眼还在低声吟唱的女老板。不知何时,扎着的卷发已经披散下来,像层层波浪翻覆在她圆润的肩上。 美人如斯,倾国倾城。 他安静得等了会儿,那边终于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司马寻,我求你说句真话,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他都被我害成了这样……” “你没有对不起白六,相反,你救了他的命。”他扯起嘴角,低声轻笑:“丫头,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确实没有把整个计划告诉你。但你也知道白家人有多难缠,想不付出点代价,顺利地嫁进去,根本不可能。我事先告诉过你,可能要你流点血,而你也答应了。至于白屹名受了误伤,的确在我计划之外。抱歉,毕竟当时你俩靠得太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是白四喜欢那明星,是我喜欢…… 她的古装、民国戏都绝了。 o(n_n)o ☆、第61章 爸爸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司马寻,你还在撒谎!”何嘉愤怒得大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杀死了我和屹名唯一的孩子……我们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你不知道,今天他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他靠在门边哭,他在哭!!!”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发狂了。司马寻暗自冷笑,声音却依旧无比平静:“小嘉,这确实太不幸了,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也想提醒你一点,不是我故意杀死你的孩子,而是这孩子本来就活不下来。” 何嘉倒抽了一口凉气,呜咽了两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可能是护士怕人发现,给她匆忙蒙上了被子。她一边呼吸,一边哭泣,那哭声听起来极其凄惨、绝望。 司马寻转身望着攥着酒壶歌唱、媚眼如丝的女老板,温润的神色里带出残忍的笑意:“护士给你检查过,这孩子带有先天畸形,就算勉强再长一两个月,也活不了。丫头,你是想生个死胎出来、落人话柄,还是让白六带着内心的歉疚,娶你进门?” “娶我?”何嘉一声苦笑:“闹到这地步,他还会娶我吗?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全都看出来了!他看出来了!” 没错,白六看出来了,但他至今没揭穿你,意味着你还有机会。 何嘉,你的运气不错啊。 司马寻讥讽得低笑一声,继而缓缓回答:“别怕,有我在。我布置得天衣无缝,我也可以教你怎么把事圆过去。放心,你一定可以嫁进白家,白屹名也会身体健全。”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可以……”何嘉惊叫一声,还想继续问,被司马寻冷冷打断:“好了,今晚你已经问得够多了,到月底前都不要再联络我。你安心再等半个月,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滴……”他果断得切掉电话,对缓步走下台来的女老板微微颔首。 老板拢了下耳侧的头发,对他绽开了迷离的笑颜。 司马寻走了两步,轻柔得搂住她的腰肢。女人柔软无骨得酥在他怀里,捏着酒壶的手臂搁在他肩膀上来回轻晃,好像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我知道,你今晚很失落。因为你想着的人,不在这儿。”司马寻淡淡一笑,把唇贴到她的耳侧,用极温柔的语调,念道:“我也是。所以,让我俩好好安慰一下彼此。” 他带着冷厉的笑意,重重得吻下去,手如痉挛般刹那间掐入女人的后背。女人痛哼一声,颤抖着望向他。 她那娇美的容颜渐渐模糊,终于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如许,你不在酒店,那就是又回到他身边了? 那样的错误,也能原谅,你实在是……太心软了。 其实,不能怪如许没有回司马寻的消息。她太忙了。 从船上下来,白屹东父子的神情都很正常,只有她一个人羞得面红耳赤的。最后,还是白宇南好心得劝了一句:“没事,江阿姨。在英国,亲吻是很正常的,我和anna也亲过。” “啊,你才读小学一年级,就没初吻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这下,轮到白屹东大吃一惊了。虽然知道孩子间最多只是碰碰嘴唇,但为人父母的听到这个,总不是太习惯。 白宇南不以为然得撇撇嘴,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得问他:“那爸爸,在中国,应该几岁亲呢?爸爸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白屹东噎了下,余光中看到如许也在看自己,不禁尴尬得伸手拍了儿子的背一下:“你不要转移话题啊,我刚才问的是你!小东西,给我老实交代,还在学校里干了哪些坏事?快说!” “不知道,不知道……”白宇南调皮得吐了下舌头,扮着鬼脸向前跑。白屹东在后面紧追不舍,然后一把抱起,两人互相呵痒、闹个不停。 华灯初上,背后车流湍急,如许在人行道上双手交握,安静得望着。 她明确得感觉到,眼前的白屹东和过去不一样了。仿佛撕开了一层厚重的屏障,他对她骤然敞开了心房。于是,她看到了一直蜷在角落里,那个敏感又孤独的孩子。 她好像开始慢慢理解了。 而回家后,如许就更忙了。兴奋的白宇南一直睡不着,推开如许的故事书,兴致勃勃得跑到桌前,画今天看到的电瓶船模型。他一连画了十几幅,又开始设计其他动画人物的船。白屹东在旁边看得非常焦躁,最后,只好用武力把他硬按进了浴缸。 从浴室里出来后,如许又给他连讲了四、五个故事,直讲得口干舌燥,小家伙才渐渐有了睡意。 如许望着他天真的睡颜,心里很是疼惜,不明白沈阡作为生母,怎么忍心天天冷落他,连个照面都不打。可在电话里,她又态度如此坚决,不肯让出抚养权。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许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走到客厅里,眼睛随意一瞟,看到了自己匆忙间挂在衣帽架上的拎包。她愣了下,突然跳起来。 完了。包里的棒棒糖已经裂成碎片,其中一部分还从包装纸里漏了出来,黏糊糊得贴在她的包里。她捏着面目全非的糖,好笑得摇了摇头。 “什么味道的?剥给我尝尝。”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一转头,看到白屹东换了件家居服,靠在门边,笑吟吟得望着她。 如许立刻为设计师默哀了一把。原本简洁纯良的款式,在他敞开了大半领口,露出健硕胸肌后,完全走了模样。虽然他只是貌似放松得靠在那儿,再没什么大动作,但那收紧的小腹和手脚的放置方式,似乎正好彰显出他出众的身材。 更别提那一脸暧昧的笑容,眉梢轻挑,双眼生光。 这厮该不是在……勾引她?如许被狠狠得雷了一下。 像是回应她的腹诽,对面的风骚男突然轻抿了下嘴唇。 如许呆了下,扑哧一声大笑起来。白屹东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看她顾自笑个不停,忍不住恼羞成怒,凶猛得扑过来拧她的脸:“行了,行了,有什么可笑的。疯丫头。” 如许早有防备,低声笑着,像条小鱼似的从他手下滑过。一来一去,白屹东被她挑得心痒,抽了个空子,一把把她扣在怀里。 清甜温润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不自主得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得低叹道:“媳妇,我们以后不闹了,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我想这样天天抱着你。” 如许默不作声得望着他,他晶莹的眼眸里有着面色沉静的自己。许久后,她的手一点点上移,轻轻攀住了他的背。 “好。” 如许在第二天才翻到了司马寻的消息。他像未卜先知似的,提醒她注意文总。最后,他又上了个可爱的笑脸:“晚安。” 如许呆了下,脸又开始微微发烧。司马寻的个性好像越来越开朗了,至于那个人……真是越来越疯了。 昨晚,他在浴室里和自己的卧房各要了一次,然后忽发奇想,从收藏室里提来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长箱子。沉香木的质地,锁头镶着金丝。 如许歪在床上,已经筋疲力尽。看他带着坏笑打开锁,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然后,她傻眼了。 一整箱的奇特玩意儿,木的、金的、镶翡翠的,最中间格子里放着对白玉娃娃,身体紧缠,正在尽鱼水之欢。 如许羞得脸都红了,联想到恋爱时,他几次热情邀请她参观自己的收藏室,忍不住咬牙怒道:“白屹东,这就是你收集的古董?” “是古董啊。”白屹东赤着上身,笑嘻嘻得按住她的手:“而且有价难求。我陆续收了五年,才全部集齐。比如这个……”他把一个碧绿的双层手镯套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在接口一滑,雕成凤尾的榫卯立刻严丝合缝得扣住。 “还可以再紧点。不知道手法的人,怎么都解不开。”白屹东饶有兴味得又在某个点按了一下,如许立刻觉得手腕一痛,皱眉低叫了声。 白屹东把她环在怀里,手把手得教她怎么解、再扣上,整个过程断断续续的,时不时被他的亲吻打断。他的舌尖湿漉漉的,透着热气,手里交缠的又是这么个东西,如许只觉得脸颊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但哪儿有缝?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手脚略微一动,他就贴得更紧。白屹东像是初尝*的青涩小伙子,每时每刻缠着她,极轻微的身体碰触,都会让他又兴奋起来。 不知不觉,如许被引导着,“嚓”得一声扣住了他的手腕。白屹东试着挣了挣,很满意:“嗯,就这样,还有两个,你可以随便铐。” 如许惊疑得看着他,他倒笑得很爽朗:“没事,刚才我弄疼你了,这就算是补偿——让你也折腾折腾我。” “不要。”如许咬着嘴唇,推了他一下,起身准备去洗漱。 没想到,白屹东的手虽被定住,脚却灵活得很。长腿一勾、一压,如许就被结结实实得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第62章 你属于我我也全部属于你 “真的不要?”他眯起眼。如许急忙摇头,但因为软绵绵得趴在他身上,更像是在磨蹭和挑逗。 于是,某个刚才就跃跃欲试的小东西满格复活了。只听“嚓嚓”两声,白屹东不知道用手指怎么够了下,接口就开了。他猛地把她压在身下,眼眸中跳动着熊熊火焰:“好,那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这一夜,如许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她才知道,过去的白屹东并没有完全放开。可能是顾及她的羞涩个性,又或是外面有调剂品,那么多花招、姿势,匪夷所思。 在无边的黑夜里,男人像野豹一般,在她身上纵横、驰骋。他的眼亮如晨星,说的话又像火焰,滚烫炽热。 他说:“如许,记住,你属于我,我也全部属于你。” 转眼一周过去,如许渐渐接受了白屹东带着白宇南,天天到端阳接她上下班。杂志社的一干同事,惊奇艳羡之余,都开始腆着脸,主动要求认识她的高富帅老公和正太儿子。 如许知道,白屹东是在以这种方式进入她的工作圈,宣誓他俩的关系。可能是晚上被锻炼得越来越厚颜了,经过少许的不自在后,她竟也慢慢习惯了。 最后一天,白屹东请整个编辑社在cbd的时尚餐厅里吃了晚餐。总编萧贺也在被邀之列,但她说另有安排,让助理替她过来。 徐冲也来了,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桌角,对白屹东恶狠狠得竖手指:“你这混蛋,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早遇到她几年……我告你,以后,敢……敢再亏待她,不会放过你的……给我记住……” 他说得颠三倒四的,大家却都听明白了。曾琪用力捂着他的嘴,尴尬得看向白屹东。 白屹东淡淡一笑,扶着桌面,俯□戏谑得盯着他:“不好意思,小兄弟。我不会花时间去记没意义的东西。” 在酒楼甩了一把土豪作风的白屹东,心情愉悦得带着妻子回家。没喝酒的他,飚起夜车来得心应手,白宇南坐在儿童座椅上,上下颠簸着玩手机游戏。 如许对这对两面派父子彻底无语了。刚才在包厢里还文质彬彬、谈吐有礼的,一到车库,两人就会心得击了个掌:“dad, well done! 别让那哥哥追上江阿姨。” “他没门。”白屹东得意得挑了下眉,狠狠一脚油门下去:“谁都没门!我让他们开飞机,都追不上!” 两边的风景飞速后退,白屹东愉悦得吹了声口哨。车速慢慢降下来,如许抚着急速跳动的心口,白了他一眼:“白屹东,你是在带坏小孩子。” “唉,如许,你太乖了。其实,偶尔在安全的范围内,破坏一下规则,会很刺激。”白屹东笑着使了个飞眼,压低声音:“不过,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 又来了。如许无语得转过头:刚才在包厢里,这家伙就不停得用各种小细节,暗示他俩之间的亲密关系。而且做得极度自然,十分镇定。 她想了会儿,轻声问道:“屹东,我听你刚才说的两句话,好像对端阳很了解?” 白屹东微微挑了下眉毛:“嗯,最近,我的投资部做了份报告,建议我入股端阳。我看了几眼,所以有点印象。” 如许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以为,你会介意三叔的看法……” “我一直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也不赞同你再和司马寻有任何形式的联系。”白屹东冷冷得笑了下:“但一码归一码。端阳的业绩一直很好,而最近,文荣华又刚吐了一笔股份出来,现在入手很划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如许心里一惊,打量着他的神色,尝试问道:“这个文荣华好像很不好惹,前几天,把端阳的总经办都给砸了。你拿他的股份,会不会出事?” 白屹东顿了一下,转头微微一笑:“担心哥哥我啊?” “哎,跟你说正经的。”如许拍开他摸过来的手,皱起眉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白屹东收了嬉皮笑脸,微抿了下嘴唇:“文荣华……已经进去了。估计,下半辈子都出不来了。” “啊,真的?这么快就审判好了?”如许对白屹东强大的消息网很吃惊。 “不是。”白屹东眼眸深沉得望着前方:“他疯了。” 不知道为了躲避什么可怕的事,摸黑从山崖上翻过去,失手跌落。醒来后,就疯了。 也许,在掉下去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如许震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后,她才心有余悸得问:“难道,你今晚请萧总编,也是为了入股的事?” 白屹东点点头,戏谑得勾起嘴角:“她是端阳创业时的元老之一,听听她的口风,或许可以了解些内幕。可惜了,听说是位美女。” “想看啊?我这儿有上回活动的照片,给你瞧一眼?”如许听出他在开玩笑,也不以为意得回了句。 谁知道,白屹东来劲了。正好前方黄灯亮起,他一踩刹车,勾住了她的脖子:“小样儿,跟我玩心眼是吧?行,那我就来鉴赏一下,看看有没有我家丫头漂亮。先说好了,不许吃醋。” 如许扑哧一声笑出来,从手机里调出照片,在他眼前飞快晃了一下。白屹东哀怨得叫了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把屏幕一点点拉到自己面前。 他呆住了,片刻后,仿佛难以置信得凑近又看了一眼。 “哎,你也太投入了吧,绿灯亮了……”如许好笑得伸手推推他,突然白屹东的脸色一变,一脚油门,车直直得蹿了出去。如许被震得向后猛力一倒,白宇南的手机也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爸爸……”他刚叫了两个字,汽车一个急刹,贴着人行道停了下来。白屹东脸色惨白得捂着胃,一把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得跑到了附近的绿化带里。 他扶着一棵黄杨树,喘了两口气,开始剧烈呕吐。 吐了一阵,他无力得向如许的方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可如许怎么坐得住,等回过神来,就慌忙跑下去扶。可怜白宇南被安全座椅绑着,怎么都解不开,只能在原地大喊。 白屹东已经吐得面无人色,腿软了一下,就单膝跪到了地上。手撑在一滩秽物里,恶心得他吐得更厉害了。 “屹东,屹东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如许忍着气味,蹲□,给他轻轻拍背。白屹东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含糊得说了声:“走。” 如许简直服了他,又好笑又心疼得替他顺气:“干嘛,嫌弃我啊?还想让哪个美女给你拍?别贼心不死了。” 白屹东的脸僵了下,边咳嗽边苦笑:“哪敢啊,媳妇,再也不敢了。” 如许扶着他,在绿化带里蹲了好一阵,总算是止住了。 白屹东直起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瓶装水把手反复冲了十几遍,再把脏衬衣一股脑扔进了垃圾箱。好在旁边就有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白屹东望着如许拿来的衣服,微微皱了下眉。 如许扶着他的腰,一点点往车边走。昏黄的路灯下,他看上去异常疲惫、无力。甚至临到跟前,脚一软,差点撞车门上。 尽管这样,白屹东还是坚持要直接回家,不去医院,最后居然拉了白宇南来投票。结果可想而知,如许只好开着车,带父子俩回家。 她虽然拿到了驾照,平时却很少开,所以这一路上,都神经紧绷,连向旁边瞟一眼都不敢。 与她相比,白屹东倒像是缓过来不少。一个劲得逗小南说话,没事人一样。 进了门,如许下意识得想扶白屹东进去,他却向旁边闪了下,脸上扯出无赖的笑意:“干嘛这么急,我还要洗个澡呢。” 佣人们闻言,都捂嘴偷笑。 如许无奈得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在自己家里,还逞什么强?去房里歇会儿,我让他们送糖水过来。” “真不用。”白屹东一口回绝,片刻后,又放缓了语气,柔声补充:“我现在什么都喝不下,就想去洗个澡。总觉得身上还有味儿。” “嗯……”他夸张得皱了下眉,向如许摆摆手:“不行了,闻久了又想吐。我得马上去。” “那……好吧。”如许拿他的洁癖没办法,只好嘱咐管家多看着点,然后领着白宇南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家伙被刚才的情景吓着了,坐在椅子上,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如许只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没事的,小南,爸爸就是吃坏了。到明天就好。” “可我们吃的是同样的东西啊。”白宇南眨着黑亮的眼睛,小声嘀咕:“而且今晚很多道菜里都有海鲜,爸爸吃得很少。” 那倒是。如许点点头。那家餐厅以做海鲜闻名,所以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得点了不少。白屹东本身也没有肠胃炎,那他突然吐成这样,是因为什么? 突然,白宇南的小手怯生生得拉了下如许的袖子:“那个……江阿姨,我刚才看到爸爸吐得很厉害,那他……有没有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话很重要啊……啊啊啊,好想剧透。 白四,正义群众要向你讨债了哈。 ☆、第63章 谢谢你毁了我的一切 如许愣了下:“小南,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宇南的脸僵了下,忽然猛烈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哎……”如许还想问,小家伙神情慌张得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她试着拉了两下,白宇南就一截一截得往下缩,最后都躲到了被子中间。如许怕闷坏了他,只好作罢。 今晚,这父子俩都很古怪。 如许满怀疑惑得回到客厅,正碰到一脸郁闷的管家——他确实忠心耿耿得在浴室外守了半分钟,然后就被白屹东赶出来了。 据说当时,那家伙的火气很大,差点一瓶子砸中他。 如许歉意得向他说明了情况,平时受虐惯了的管家立刻表示理解。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如许突然问了声:“连叔,先生以前也那样吐过吗?他今晚没喝酒,吃的菜……应该也没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管家愣了下,不自然得笑了笑:“太太,这事您得问医生。您也知道,先生不舒服的时候,最讨厌人打搅。就算我们碰到了,也只有照顾的份儿,哪敢去问是什么原因啊。” 他顿了顿,向旁边张望一眼,又轻声补充道:“太太,我劝您也别过去。先生现在……真的心情很不好。” 浴室里,花洒还在徐徐喷水。白屹东面无表情得靠在浴缸上,任热水从头顶往下淌。 在夏季,他习惯了冲冷水澡。但今天不一样,他需要一点温暖。 双眼被冲得睁不开,便索性闭着。感受那水流顺着前胸和脊梁,像藤蔓一般往下伸展,然后托着他,上下浮沉。 那样相似的眉眼,绝不可能是巧合。她叫萧贺,贺潇,贺潇潇…… 贺泠泠!! 心脏猛烈抽痛,白屹东咬牙切齿得一拳砸在浴缸壁上,手顿时被震得发麻。他抬起头,呆呆看着前方——记忆中那个美丽的身影,又再一次靠近,轻柔得用手抚摸着他微凸的喉结:“东子,别怕,你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就送你份礼物,好吗?” 他猛然站起,一把把头上的花洒抓下来,狠砸到地上:谢谢你,谢谢你贺泠泠!!谢谢你毁了我的一切,谢谢你让我成了现在这样!! 可你……还不满意吗? “屹东?”门被突然推开,白屹东想也不想得大吼一声:“滚!!” 然而,那人还是笔直得站着,门后露出她纤细的脚趾,和一截白皙的腿。 “屹东。”她的声音打着颤,却有着别样的坚决:“我很担心你,让我进来看看。” 白屹东深吸了两口气,颓唐得缓缓坐下。他刚把头搁在浴缸上,如许已经进来了。地上一片狼藉:沐浴露、毛巾、睡衣、花洒……白屹东几乎把房里能拿起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只有镶在墙上的镜子,还好端端的。 此刻,白屹东的眼里也氤氲着和镜面上一样的雾气。他定定得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艰难而缓慢得张开手:“过来。” 如许踮着脚,小心翼翼得走到他身边。还没等她站稳,白屹东忽然按灭了壁上唯一的灯,然后狠狠得抱住了她。 那拥抱,紧到绝望,仿佛要生生勒死她。 胸口、背上都有温热的水,慢慢晕开。黑暗中,如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一遍遍轻轻抚着他。 “如许。”许久后,白屹东暗哑得说道:“答应我,别再骗我。无论什么理由。” 如许心惊了一下,脑中迅速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但白屹东说完后,就再度沉默,只是放松了手臂,用一种稍微舒适些的姿势继续抱着她。 十分钟后,两人都有些四肢麻木。如许试着推了推,白屹东醒悟过来,收回手,打亮了壁灯。 如许的脸顿时红了,白屹东却笑了:“这么好的身材,光看怎么行,再摸一摸吧?” “流氓!呸!”如许羞恼得叫了声,忙不迭得转身就跑。“噗”得一声,地上的按摩膏被一脚踩中,她滑了下,立刻扶着门框,急匆匆得跑出去。 男人在后面连声大笑。等再也听不到脚步了,才慢慢收敛笑容,擦了下泛红的眼角。 白屹东,这是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 当晚,白屹东看上去睡得很沉,如许夜里起来了两回,都没惊醒他。 最后一次,如许贴着他的身体缓缓躺下,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但今晚的事,确实很不寻常。 在白屹东从浴室出来前,如许找了两个人。一是他的家庭医生,医生肯定了白屹东上月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当如许追问今天呕吐的原因时,医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或者太累了。 “应该不会。晚餐结束后,他还和我们散了半小时步,没有任何异常。会不会有其他隐性问题?”如许追问道。 “那就不好说了。”医生支吾了一下:“总之,请您今晚多关注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对,马上联络我。明天,我会尽量说服白先生,再做个更全面的体检。” 第二个人是白屹萱。打过去的时候,她像是刚和人起过冲突,说话都气呼呼的:“喂?哪位?” 待听清如许的声音,她尴尬了片刻,声音立刻缓和不少。等如许一问完,白屹萱惊讶得叫起来:“啊,是不是食物中毒了?哥以前从没这样过。等一下……”她迟疑了片刻,犹豫得说道:“我想起了,好像哥10几岁的时候,有过一回,说是哮喘引起的。那次,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回家后又修养了很久。妈怕吓着我,让我陪了两天,就去大伯母家了。爸为此还特地请了两周假。” 有这么严重?如许紧张起来,而白屹萱就更着急了,立刻说要赶过来。下一刻,白屹东就裹着浴巾,神清气爽得走了出来:“谁啊?大晚上还不消停?” “屹……屹萱。”如许结巴了一下,忍不住又轻声解释:“她没什么事。” “哦。没事就挂了吧,挺晚了。”白屹东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嘴凑到手机前,笑道:“小萱,抽空来我这儿一趟,小南挺想你的。” “哦,好。”白屹萱慌忙答应了一声,停了下,忍不住又问:“哥,你现在……身体好了?要不要我请秦老明天过来瞧瞧。” “不用劳烦老爷子了吧。”白屹东挑眉瞟了如许一眼,继而笑起来:“真没事,就是你嫂子太操心了。连洗个澡,都怕我昏过去。我又不是纸糊的。” “呵呵。那就好。”白屹萱干笑了两声,约定好过来的时间,匆忙挂了电话。 如许紧张得看了眼白屹东:脸上挺平静的,并没有什么生气的征兆。然后,他眉间渐渐荡起笑意,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狠狠掐了把她的腰:“呦,会打小报告了?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然后…… 然后,就再没心思追问了。如许苦笑了一下:论心机深沉,白屹东胜她百倍。他若真心想瞒,她是怎样都打听不到的。 “怎么醒了?睡不着啊?”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然后两只炽热的胳膊缠了上来:“那……我们做点有助睡眠的事吧。” 第二天,两人一起睡到中午。直到白宇南急匆匆得跑进房间,把昏睡中的白屹东摇醒为止。 白屹东的起床气一向很重,更何况是刚经历过体力劳动,顿时脸就沉了下来。他穿着内裤,一把将小家伙拎到门外,然后用脚虚虚画了条线:“再过半小时,小姑就来接你去游乐场。现在不准吵,不准跨过这条线。” “可是,爸,mommy刚才来电话了。”白宇南委屈得撅着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在无声得指责他:“你说过,妈妈打过来,要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屹东愣了下,反手关上房门,蹲□体,轻声问:“哦,那她说什么了?” “妈妈说……”白宇南扁扁嘴,声音越来越轻:“她要和tim外出旅行,可能会迟一两周来接我。爸爸,怎么办啊,我赶不上开学了。” 她倒是想得开。白屹东心中冷笑:亏得当初谈判时,还摆出那副离开儿子就活不下去的模样。结果小南一回国,就急切得和未婚夫过二人世界。这种母亲,不要也罢。 白宇南焦急得等了半天,只看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冷,却一句话不说,急得用手一个劲得拽他的裤脚。白屹东定了定神,弯腰安慰道:“没事,到时爸爸送你过去,陪你在那儿住一段也行,顺便处理点事。” “啊,真的?谢谢爸爸! i love you,i love youmuch!”白宇南抱住他的腿,欢叫一声。 白屹东对他的小洋鬼子做派已经无语,将他一把抱起来,压低声音:“轻点,也不害臊。” “爸爸,什么叫害臊?”白宇南好奇得问。 “就是害羞。”白屹东嘴角抽了抽。 “那我为什么要害羞?” “因为……”白屹东卡了下,忽然笑起来:也对,小家伙懂什么是爱,不过是表达心情的一句话罢了。 其实,是他自个儿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人确实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感情,记忆中,我爹妈好像从没对我说过:我爱你。我也是。其实偶尔表达一下,对方都会很高兴哒。 ☆、第64章 我看你也有病还病得不轻 突然,小家伙弯下腰,努力伸手去够他的腹部。 无奈他的手太短,试了半天,只能改为慰问性地拍拍肩膀:“爸爸,你是不是完全好了?不会再吐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吃坏了?以后不能再吃了。” 白屹东愣了下,心中一暖。他这才明白,刚才白宇南摇自己起床时,表情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他情不自禁得凑过去,在小家伙脸颊上狠狠亲了下:“傻小子,爸爸没事了。而且,爸爸下午忽然不想工作了,也和你一块儿去游乐场。” “啊,太好了……哦,嘘……”白宇南刚欢呼了一句,一下子看懂了白屹东的表情,立刻吐吐舌头,闭紧了嘴。 父子俩手牵手,轻轻走下楼梯。走到最后一阶,白屹东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房门,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充实:握在掌心的这只小手,和床上安睡的姑娘,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此圆满。 等如许起床时,父子俩都不在了。她闲坐了会儿,决定去医院看望曹英。 和上次相比,曹英的情况越来越好了:脸色红润、口齿清晰,也不再有任何攻击行为。大部分时间,她都安静得坐在床上,如果有人过来了,就笑一笑。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记忆。她认识医生、认识护士,但就是想不起自己。每天,护士长都会过来问候她,第一遍叫名字的时候,总是没反应。等听熟了,第二天早起,又忘了。 现在的她,只对一个人记忆深刻:林丛。 如许出来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因为老太太紧抓着她的手,热情得问个不停:“姑娘,你真好心,每周都来看我。有没有男朋友啊?如果没有,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他是个工程师,长得帅、性子也好……” 如许站在医院门口,长长得叹了口气。 曹英说得没错,从高中起,林丛就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印象中,他似乎从来不发火,被逼得最狠了,也只是冷冷看别人一眼,转身走开。 进了大学,两人分在不同专业,却有一门公共课是相同的。于是,每次大课,林丛都会提前一小时过来,给她占座。虽然两人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但就是偶尔的腿脚碰触,和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笑,都甜蜜得不像话。 当时,两人都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林丛越来越消瘦,出现第一次血尿。 如许痛楚得咬了下嘴唇,顷刻间,仿佛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刀锋,剐得喉管、五脏剧痛——时隔近3年,他去世时的那一幕,依旧清晰到刺眼。 当时,林丛已经无法说话了,眼睛半睁半闭得望着她,喉头不断发出痛苦的急喘。 曹英早已经哭昏过去。此刻的病房里,只留下如许一个,紧握着他细长的手指,低声流泪。林丛的手动了下,又无力得垂下去。 如许愣了愣,刹那间,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她明白了,林丛刚才是想给她擦眼泪,但力不从心。 “许,许许……”她突然听到上方发出嘶哑的叫声,每一句都从咽喉里挤出,焦灼痛苦。 她惊慌得把按着他的胳膊,而林丛只是不断得声嘶力竭得叫喊。直到她把耳朵凑过去,几乎贴到了他的嘴唇,才听清了那句话:“许许,活下去。我会来……找你。” …… 如许猛得惊醒,提包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得响。她无奈得接通,听对方沉稳的声音一句句传来。 听完,她惊愕得张大了嘴:“部长,您是……认真的?” 白屹东回家的时候,如许正在房里看书。门微敞着,显然是在等他。 所以,他只瞧了一眼,就捂住了白宇南兴奋的嘴。小家伙“唔唔唔”得晃着脑袋,直到耳边神神秘秘得“嘘”了一声。 他疑惑得望着自家老爹,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很快安静下来。 白屹东满意得点点头,识趣的管家立刻轻手轻脚得跑上楼,把他抱下去。白宇南扒着管家的肩头,乖觉地闭紧嘴巴,直到临近浴室,才忍不住高声叫起来:“爸爸,爸爸,你还没给我看小马的照片呢,爸爸!” 可他的爸爸早就魂游天外了。 可能是从小读书不好的关系,白屹东打心眼里,很喜欢亲近那些有才学的人。裴邵钧算一个,如许……也是吧。 她看书的样子很恬静,一缕发丝松松得垂在耳际,美得无声无息。 白屹东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轻轻关上房门。 等他快走到面前了,如许才后知后觉得抬起头:“你……回来了?” “嗯。什么书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他戏谑一笑,装模作样得去抢书。如许表情僵了下,立刻顺从得松开。 “啪”的一声,书直接掉在地上,而她依旧怔怔得看着他。 “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白屹东诧异得问,继而伸出手,想去抚她的额头:“不舒服?” “不是……”如许欲言又止得望着他,许久后,才低声回答:“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决定不了。” 白屹东愣了下,立刻眉眼舒展得笑了。他伸手亲昵得捏了捏她的脸:“什么事,说吧。让无所不知的四哥给你参谋参谋。” 就是因为你无所不知……如许闷闷得腹诽了下,讨好得揽住他的腰,咬着嘴唇:“我上司耿部长准备跳槽,想带我一块儿去。我觉得待遇很优厚,休假也多,只是那公司……” 她为难得迎着他清亮的目光,缓缓说道:“是端阳集团的。” 果然,她刚说完,白屹东的脸色就阴了,然后嘴角慢慢浮出冷冽的笑意:“那你自个儿的意思呢?” 如许硬着头皮,与他对视:“我想去。我知道自己答应过你,下月回博图,多照顾一下小南。但耿部长一直赏识我,帮了我很多,现在他要带部门一半的人过去,我觉得,不该拒绝。。” “你都说了,要带这么多人过去。少你一个,又能怎么样?”白屹东阴阳怪气得答了句,然后似笑非笑得看着她的眼睛:“其实,如许,你今天跟我商量,不就是因为清楚我的态度吗?我不想让你去,更不想让你和司马寻的公司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这是为你好。” “为什么?”如许错开他锋利的眼芒,声音轻不可闻:“你对司马寻的成见,就这么深吗?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他是没得罪我,但他这人,从头到尾,我就是不信!”白屹东狠狠咬牙。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他索性敞开,把下午刚听到的消息,如数说出:“你知道司马寻有社交恐惧症,对吧。但你知不知道,他还因为妄想、幻听,休学过整整一学期。他的大学同学和老师都说他个性古怪,且报复心极强。曾有同学因为一个月前,不小心碰坏了他的一个小东西,而被他推下看台,差点摔死。那事当时闹得很大,但因为缺乏足够证据,查到后来,只草草结束。从那天起,再没有谁愿意和他待在一个寝室,先前勉强住进去的两个,不到半月,一个自己跑出去租房子,还有一个办了休学。还有,他自己曾提过,接受角膜捐赠的事。我让人照着他说的年份去查,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资料。前、后推五年,都没有。要么,是他撒谎,要么,就是他故意毁了。” 妄想、幻听、报复心极强?如许听得目瞪口呆,心底里一阵阵泛凉。 可能吗?明明每次相见,他都是那副羞怯无害的样子。但说是白屹东说谎?也不像。 她狐疑得看着他,直到白屹东不悦得皱起眉头,朗声道:“如许,这么说吧。如果你一定坚持要去,我也不拦着,但我会很不高兴。你明白了吗?” 如许怔怔得看着他,眼神一点点黯下来。她抿着唇,安静得弯下腰,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我知道了。” 那副幽怨的模样,让白屹东一阵焦躁。他知道如许内向,但此刻,却偏偏讨厌她那心事暗藏的个性。来不及细想,他已经焦躁得抓住了她的双臂。如许睁大那双如猫仔般楚楚可怜的眼睛,眉梢眼角全都是对他的抵触、不满。 白屹东顿了顿,终于艰难得开口:“好了,如许,我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我不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但这个司马寻,绝对不行。你还是少跟他见面得好。” 如许愣了片刻,待回过味来,连脸都气红了:“白屹东,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跳槽,是为了他?哼,他是集团的大老板,我去的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小公司,中间隔了几个区,是我打的过去,还是他每天飞过来?!” 她用力吸了口气,心里腾起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你是不是也找人查我了?那你查到什么没有?呵呵,我看你也真够累的,以前派保镖跟我,现在又改侦探了。你说司马寻有妄想症,我看你也有,还病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你,许许。你答对了。 ps:留言送红包的活动仍在继续,详情请看简介。前10名的名单会陆续在第63章的评论里公布。请有兴趣的亲,抓紧参加哦。o(n_n)o~ ☆、第65章 大概真要做一回恶霸了 要搁过去,这些刻薄话,如许打死都不会说。可现在,她讲得无比顺溜,讲完了还觉得挺对。她想,自己大约真被白四传染了。 可这人,怎么这么气人呢? 看他现在的表情,多无辜多悲伤啊,好像她的指责都是无稽之谈。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被她抓了个正着——没错,他肯定查过了。所以,才三不五时得拿话挑她。 如许越想越气,抓着他的手背就往下扯。白屹东不声不响地任她甩开,又迅速得抱住了她的腰。还轻揉了两下,像安抚,更像*。 这副没皮没脸的样,让如许彻底没辙了。她只能恶狠狠得瞪着他,看他下一步还能做出什么无耻的事来。 但是没了。他就那么安静得搂着她,然后望着她的眼睛,慢慢靠近,直到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他的心跳有力,声音低沉。他说:“丫头,你说对了。我是有病,我太在乎你了。” 当一场狗血的拷问戏突变成了告白,如许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在万能的抢戏王白宇南同学及时到来。他甩着一头的水珠子,*得扑到白屹东的腿上:“爸爸,你说要给我看小马照片的。快点,我要挑一匹,明天就去。” 白屹东不动声色得放开手,向后挪了一步,转身面向儿子:“急什么急,我就是顺口提一句。你又不会骑,到那儿去给人牵马啊?” 他揉了下白宇南的发心,忍俊不禁:“你都没马高呢。” “那有什么关系,爸爸你可以教我嘛。”白宇南着急得扭着身子,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在两人间看了一圈,对如许绽开甜甜的笑容:“对吧,江阿姨。你也来看我骑马吧。” 如许无奈得撇撇嘴,白屹东却笑了:“好了,别啰嗦了。把头发吹干,等会儿让江阿姨给你讲……嗯,那个,巴德唐丝道瑞(bedtime story)给你听。怎么样,念得标准不?” “啊?”白宇南呆了下,痛苦得捂住耳朵:“爸,求你以后别再说英语了,真的……太难听了!!” “臭小子!!”白屹东气势汹汹得伸手,作势要拧他的脸,白宇南笑闹着向门外夺路奔跑。 如许只听到咚咚咚,一沉一轻的脚步声逐渐跑远,身边袅袅的,仿佛还留着余音。 她又恼又恨,却也无奈。这厮总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离开,等他回来,她也冷静了,一切又回归起点。 还能怎么办呢? 当晚,如许憋着劲,努力不想让白屹东碰。但等到睡得半梦半醒,她恍惚间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是缩在了他怀里。 她不清楚,是被这厮悄悄拽过去的,还是自己顺着习惯,主动送上门。 想挣扎,又怕惊醒他,惹出更不堪的事,于是就那么半推半就地继续躺着,享受难得的安静和温暖。 第二天,被缠得头疼的白屹东,只得早起,带着如许和白宇南去了城郊马场。 下车时,他的头还昏沉沉的,由衷后悔自己怎么就在游乐场里随口荡出一句:“傻儿子,旋转木马有什么好玩的,你金叔的马场里什么没有。全是纯种的,特漂亮。” 看着两边一溜的服务生,和正乐颠颠跑过来的金二,他皱了下眉:“哎,整这么大阵仗干嘛,我就是带她们过来随便看看。该干嘛就干嘛去,不用陪。 “呵呵,瞧您说的。别人来了,我当然不管,但今儿是四哥来了,我哪能待得住啊。”金二笑呵呵得拉了下领子,又理了理头发,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刚从热被窝里爬起来似的。 白屹东见惯了他的狗腿样,也不在意,拍了拍金二的肩膀,示意他带着大家,在马场里逛一圈。但金二就是个人来疯,看白屹东今天心情颇好的样子,居然兴致勃勃得绕到白宇南面前,想一把抱起他。 白宇南闻到他身上一股陌生的香水味,立刻反感得向后退了一步,紧紧抓住了如许的手。大眼睛扑闪着,很警惕得望着他。 金二伸手撩了两下,没碰到,只得讪讪得向白屹东笑了笑:“行啊,大侄子怪机灵的。哥你调教得真好。” “谁叫你不把自个儿拾掇干净的,我儿子不喜欢邋遢,随我。” 我哪儿邋遢了,不就是身上带了点女人味,这小子是狗鼻子么?金二暗自撇嘴,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顿了下,又对着如许讪笑:“四嫂,别说,大侄子跟您感情真好,跟亲娘俩似的。” “嗯,就是亲娘俩。”如许还没回答,白屹东笑着已经走近,半轻不重得踹了金二一脚:“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啊,走。” “好,好。哥、嫂子,这草皮是进口的,一点不扎,脱了鞋都能走。”金二不死心得看了白宇南一眼:“小帅哥,要不要试试?” 白宇南拉着如许的手紧了紧,如许笑着点点头:“随便你。” “哦!!”白宇南一声欢呼,立刻扔了鞋子,在草地上欢跑起来。 白屹东在旁边抄着手,笑嘻嘻得看着。 “哎,你以后注意一点吧,别总盛气凌人的。”如许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父亲是孩子的榜样。你该不会想让小南,以后也成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白屹东挑眉,幽幽看了她一眼,继而不以为意得回答:“我这亲爹算不错了。你都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他脸上的笑意凝了下,又缓缓绽开:“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你以为金二真这么好说话?他这是有事求我。看着吧,等会儿不用我开口,他起码得送我们儿子一匹马。” 我们儿子。如许愣了下,有些糊涂得看着他。白屹东恨铁不成钢得戳了下她的额头:“干嘛?都说你聪明,我看你也聪明得有限。为个破工作,跟我争得要死要活,真正要紧的事,却一点不提。你都不问问,以后小南到底跟着谁?” 如许垂下头,过了会儿,才低声回答:“总是跟着你吧。你想要的,又有哪次得不到?” “哎,你怎么把我说得跟恶霸似的。”白屹东气结得摇摇头,眼神渐渐凝重:“可这回,我大概真要做一回恶霸了。沈阡跟我玩阴的,说是去北欧旅游,但在飞机场,就和男友一块儿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如许现在听到这个词就头大,何嘉的事给她太浓重的阴影,所以她下意识得就问了句:“真的吗?不是在故意躲你吧?” “很有可能。”白屹东轻轻得咬了下牙:“不过,我已经让我的代理律师去查了。如果她的目的在小南,估计是来z城了。因为她知道,如果放在明面上打官司,是赢不了我的。” “所以,你才希望我多待在家里?你担心沈小姐会悄悄联络小南,甚至带走他?”如许问。 “嗯,这是一点。但我下月,也确实有个大单子分不开身。小南很信任你,有你照顾他,我很放心。”白屹东伸出手,轻轻搂了她一下:“所以,如许,帮我个忙,好吗?” 虽然明知他是在“曲线救国”,但如许望着回头向自己不住挥手的可爱小家伙,却怎么也拒绝不了。她长叹一声:“好吧。可如果有一线调解机会,你也不要和沈小姐闹得太僵。她毕竟是小南的妈妈。” “你也是啊。”白屹东迅速回答,眼眸沉沉的,仿佛蕴着流转波光:“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谢谢你,媳妇。” 话说至此,尘埃落定。如许认命得垂下眼睫,脸颊上突然一热,是白屹东温柔得吻了下。 她一愣,头就更低了。 噼啪的火花,正在两人间翻腾,因为起得过早而脑子有点短路的金二,却不识相得又去逗白宇南。这回,小家伙可没客气,学着爸爸的样,也抬脚一踢。可是,用力过大,反而“啪”的一声,仰面摔倒了。 爬起来的时候,满头的草,小眉头紧紧皱着,羞恼的样子是活脱脱的白四翻版。 “哈哈哈哈。”金二屏了三秒,忍不住破功,捂着肚子笑着前仰后合。 如许埋怨得瞪了白屹东一眼,跑过去抱起了快气爆的小家伙。 “爸爸……”他气愤得抽着鼻子,可白屹东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得说道:“不许哭,不就摔了一跤么,还是你自个儿弄的。男孩子要有男孩子样。” 如许伸手摸了摸他后脑,见没有什么肿块,这才放心。金二见状,笑嘻嘻得比了个大拇指:“四哥,您行。大侄子以后,一定比您厉害。” “那是当然了。给我挑匹听话的,等会儿我带小南去河边溜溜。”白屹东对如许微微一笑,语气戏谑:“孩子妈也别急,等会儿就来陪你。” 在碧绿的草坪上,目睹心爱的男人纵马奔驰是什么感觉,如许形容不上来。 她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分外耀眼,仿佛给父子俩镀上了一层光圈。相似的两张漂亮容颜,就像流动的画卷。 ☆、第66章 心狠手辣到这地步的不多 如许听到马场的服务生在啧啧赞叹,也有人偶尔好奇得望向她这边。z城白四少,终于从种种传言中活生生得走出来,风采卓绝。 然后,她看到白屹东忽然狠狠得一拽缰绳,马嘶鸣一声,渐渐停下。如许急忙跑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了白宇南。他也不下马,就那么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手机拿了出来。 “嗯,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他拧着眉,严肃得说道:“小六马上要进手术室,移植体找到了。” “这么快?太好了!!”如许叫道。 白屹东复杂得看了她一眼,微微冷笑:“那是,司马寻的效率能不高吗?” 白屹东的心里压着满满的怒火,还有点棋逢对手的兴奋:时机掐得太好了。这边,白竞光下属区的项目刚开始招标,那边就有志愿者出车祸,捐出了眼角膜。连血型、身高、年龄都和小六差不多,量身定做一样。 心狠手辣的,他见过。但到这程度的,不多。 其实此刻,被白四恨到牙痒的某人,也不太高兴。 宽敞的卧室里,司马寻披着睡衣,靠在床背上,懒洋洋得笑了笑:“萧萧,你有没觉得,最近事多,有点累啊?” 电话那头的萧贺愣了下,握紧话筒,低声道:“阿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要跳过我,直接调一批人进城西,太不容易了。王叔不是善茬,他一定向你讨了不少吧。” “那你呢?你非让我留下方念,然后又让助理私下接触,也一定有所图吧?这事,你好像也没对我说过吧。”萧贺反唇相讥。 “对,我是有所图,而且我也不想向你解释!”司马寻额上青筋直跳:“我自个儿的私事,不劳你操心!你不用联合耿清晖,试图离间我和江如许,更不需要用这种小伎俩向白屹东通风报信!他比你的耳目灵便得多,他也不会承你的情!” 听到他暴怒到扭曲的声音,萧贺知道他真动了气。 她沉默了片刻,温声道:“阿寻,你别这样,行不行?你以前告诉我,你接近江如许,最主要是为了她背后的白家,但现在,怎么就成了你自己的私事了?而且,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你和刘医生谈过吗?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药?” “贺潇潇,你他妈管太宽了吧!!”司马寻一声怒吼,把身上盖着的薄被整条拉到了地上。他觉得额角突突得跳,呼吸急促,脑子里像有只钻头在搅。 各种奇怪的影像和念头,接二连三得冒出来。 他用力揉着眉心,同时深呼吸了几秒,这才基本平复了。他听到电话那段的静默,还有略显紧张的呼吸,心中冷笑,声音却缓和下来:“对不起,萧萧,刚才不是冲你的。昨晚我眼睛疼得大半宿没睡,所以现在听什么都着急上火的。对不起。” 顿了下,他又可怜兮兮地补充道:“萧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知道。” 果然,他一低□段,萧贺的注意力就被成功转移了。她立刻放下不悦,追问道:“怎么回事?那你现在还疼吗?我求老爷子到国外找个专家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是找不到,是太迟了。司马寻淡淡得笑了笑:看来,萧贺还是太单纯了。初遇到老爷子,正是他眼疾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他的眼睛虽然做了移植手术,但在大学毕业前的半年内,却有了新病变。 在极度的焦躁痛苦之中,正好有同学不知好歹地惹到他。一时没按住,就动了手。 谁知对方托了个极有背景的人物,在一阵心力交瘁的拉锯后,他终于崩溃、晕倒。 只是他不明白,昏迷前明明还在大学的医务室里,怎么醒来后,就到了这儿? 这是……vip病房? 威严显赫的中年人,挥开重重护卫,径直走到他的病床前,怜悯得笑了笑:“司马寻,有人向我推荐你,所以我今天顺道过来看看。你要爬得起来,就跟着我,如果不行,就直接从这窗口跳出去。这间房,有的是人想进来。” “你,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司马寻痛得大汗淋漓,但还是努力睁大空茫的眼睛,想用残余的一点视力看清对方的模样。 “呵呵,为什么?”中年人低声轻笑:“一个半瞎子,还要跟我谈条件?你愿意,我就帮你把事抹过去,再给你至少五年的风光。你那些整人的小把戏,都不算什么,我可以教你更好的,我甚至能让你成为别人的主宰。司马寻,你已经被人踩了整整二十年,现在,你不想翻身吗?” 想!!他听到了自己内心嘶吼的声音。 于是,司马寻安静得接受了医生给他打的强化药物。那些价值昂贵的药水,会渐渐损坏他的视神经。像激素一样,短期作用,然后摧毁一切。 但他没有选择。 …… 司马寻无声得冷笑,声音出口,却加倍温柔:“没用,谁来都一样,我早习惯了。其实,你不想我接近江如许,完全可以直说,不用联合耿清晖搞这套。我虽然对她有好感,但你的话,还是得听的。” 那轻飘飘的话语,带着隐约暧昧,让萧贺的心忍不住急跳了两下。停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那……你不生气了?” “没事了。”司马寻握着手机,踩着被子,缓慢下床:“你说得对,白家的事的确不该操之过急。不过现在马上避开,又有点欲盖弥彰,还不如做得大方一点。” “你……什么意思?”萧贺糊涂了:“难道你希望把江如许调进端阳?” “不是。”司马寻轻笑着摇摇头。 三小时后,萧贺在手提上最后审核了一遍出版稿,然后握着鼠标出神。 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云妈把凉茶端到了桌上,等了会儿,轻声提醒道:“小姐,又是周末了。” “哦,知道了。”萧贺怔怔得望了她一眼,轻声自语道:“还是……过几天再打吧。看新闻,好像最近挺忙的。” “再过几天就月末了。小姐,最近您的电话是越来越少了。先生对您当然没话说,可我们就……”云妈看了眼她的脸色,及时打住话头。 她知道萧贺聪明,说到这步也就够了。真惹恼她,倒霉的还是自己。 萧贺无奈得叹了口气,终于迟疑得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五声后,被缓缓接起。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像鼓点似的,敲在他的耳边:“嗯,丫头,什么事?” “哦,没事,就是想问候一下您。最近天热,您活动又多,当心身体。” “好。”男人笑了笑,随意得和她聊了两句,突然口风一转,开起玩笑:“说起来,你已经出去好一阵子了吧。还是抽个空,回家看看。不然,万一哪天糊涂了,忘了回家的道儿,可怎么办呢?” 萧贺心中一凛,手心慢慢攥出了冷汗:“您放心,不会的。” …… “哦,那你答应了。”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不辨喜怒。但萧贺还是从那短暂的停顿中,听出了他的不悦。 电话里隐隐传来说话声,她急忙捂住话筒,垂下手。过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得拿起来:“您还在忙公务吗?” “嗯。”那边低沉得应道。 “对不起,那我晚上再打吧。”萧贺想匆匆挂断,那边却笑了:“怎么了,不好意思了?就这么喜欢他?那要不要我下个令,干脆让那小子娶了你吧。也省得你不尴不尬地在中间吊着。” “伯伯,您别……”萧贺失声叫道,顿了顿,又缓下语气:“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帮他瞒您,我知道在z城,也没什么事能瞒过您。但我想,如果司马寻可以接近白家,拿点什么出来,对您也有好处。白家这些年一直左摇右摆,现在,是该让他们站个队了。” “哦,这么说,你还是为大局着想了?如果不是他们向我报告了司马寻的动静,你还打算一直压着吗?”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纸张摩擦声,好像是在签字。她知道男人的笔锋一向遒劲,但此刻那声音却略显刺耳,好像是在暗示着对方的真实情绪。 萧贺再不敢说话了。许久后,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平静:“算了,这事就这么着吧,你也别多想。我知道,很多事是那小子拿的主意。本来,让你过去,就是为了督促他办事。如果你觉得难处理,可以随时回来。我不怪你。” “好。谢谢您,再见。”萧贺轻轻挂了电话。心头聚着的乌云,又重了一重。 这通电话拖到最后,还是没能拖过去。她原本还幻想着老爷子最多只听了点风声,现在看来,他比自己还了解内情。 所以才堵着她的话头,逼她全部吐出来。 而在他俩身边,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眼线? 然而,萧贺并不知道,书房里站着的秘书比她心情更忐忑。他拿着文件夹,垂手立着,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坐在书桌后的男人脸色阴沉,嘴角缓缓浮出冷冽的笑意:“小金,看来,小姑娘是长大了,知道向着男人了。” “您别生气,我觉得贺小姐还是知道分寸的。”秘书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一小丫头的气?”男人冷笑着抚了抚桌上装着风景画的相框:“我就是想——早知道他这么能干,当年留一只眼,能看道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多事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五到下周四,除周六外,日更。剧情也将进入第一个关键点了。爱白四的、气白四的,李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哒。 另外,截止11月13日晚7点,还有8个送红包的名额。欢迎有兴趣的亲参与。 ☆、第67章 我将以一生回报你 白屹名的移植手术很顺利,如果没什么意外,一周后就能拆绷带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白三叔和白屹东。出了病房,两人就一脸严肃得站在僻静处,远离大家,窃窃私语。 对此,白竞先见怪不怪。在病房外站了会儿,就准备回去了。他对这儿子的感情很复杂:远了,觉得失落。一接近,却更难受。索性就那么不远不近得站着,越看越觉得三弟白竞光倒更像屹东的亲爹。 一样阴沉的个性,一样多疑又冷血。 白宇南缩在如许的怀里,大眼睛滴溜溜得看着周围,虽然好奇,却不敢说一句话。白屹萱在陪床,父亲在谈事,除了江如许,几乎全是陌生人。尤其是“传说中”的凶奶奶夏盛芳,始终冷冰冰的,不向他这边看一眼。 他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得拉了下如许:“江阿姨,能不能和爸爸说说,我想回家。” “可爸爸在和三大爷谈事。再等会儿,行吗?”如许低下头,小声哄他。 “嗯……”白宇南胆怯得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夏盛芳,小心得指了指斜对面:“那……我们能不能坐那边?” “为什么?”如许正想细问,就听到夏盛芳冷冷得哼了声:“一个小不点,还指挥起长辈了?谁生出来的?没规矩!” “妈妈和爸爸生出来的啊。”白宇南不满得小声嘀咕。 “小子,你说什么?!”夏盛芳彻底沉下脸,几步走到他面前。 白宇南抬起小脸,一字一句得清楚回答:“我是妈妈和爸爸生的,我们科学课上学过。你没学过吗?” 周围静了下,几个年轻男人第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白屹东听到声响回头,看到母亲和儿子在那大眼瞪小眼,也笑了。 他大步走过来,自然得弯下腰,捏了下小家伙气呼呼的脸:“怎么和奶奶说话呢?快道歉。” “嗯……”白宇南撅着嘴,不服气得看了他一眼,最终小声得哼了下:“奶奶,对不起。” “真是个小洋鬼子,一点礼貌都不懂。”夏盛芳鄙夷得看了他一眼,轻声对白屹东说:“这两天,你为小六的事来回跑,累了吧。接下去的事,相信你三叔能处理。虽说是亲戚,但我们尽了心意就行,也不方便把手伸得太远。还是多顾着自己家里吧。” “嗯,我明白,您别担心。”白屹东乖顺得点点头。 但一出医院,那副正经模样就消失了。他背着白宇南在停车场里绕来绕去得跑:“臭儿子,我们回去骑马,好不好?你金叔那儿还有卡丁车,爸爸带你去坐!” “哦,哦,卡丁车!!”白宇南笑嘻嘻得挥着拳头,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 如许却明白,白屹东是在故意引开儿子的注意力。这孩子敏感又倔强,刚才勉强他道歉,其实是伤害了他。 父子俩一路笑闹着跑到越野车边,忽然手机响了。白屹东看着儿子爬上儿童座椅,一边给他扣安全带,一边瞟了眼屏幕。他愣了下,立刻正色道:“嗯,我在外面。您有事,尽管说。” “好,知道了。我会尽力,您放心。”白屹东一脸凝重得挂了电话。 “爸爸,我们不去吗?”白宇南小声得问道。 “去,吃完饭就去。”白屹回过神,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小南,爸爸打个电话,然后带你去个新地方。” 精致豪华的茶馆大堂里,从外地过来交流的茶艺师正在表演。白宇南看他不转身,就把茶壶里的水,从肩上准确得倒进了背后的几个碗里,惊喜得连连拍手。 而茶艺师也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家伙,休息的时候主动过来,想带着他去展台旁玩。 领班是认识白屹东的,一听茶艺师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过来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啊,四少。外地人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这么紧张干吗,他又没说什么。”白屹东和善得笑了笑:“小南,那你想跟叔叔去吗?” “嗯。可以吗,爸爸?”白宇南在外人面前,一向有礼貌,只是那冒着光的眼睛,泄露了他的心思。 “可以啊,去吧。”白屹东笑着看向领班:“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压力太大了……领班内心默默流泪,恨恨得向茶艺师飞了个白眼。但那一大一小早转过身,高高兴兴得走了。 远处传来依稀的古筝响。如许抬起盖碗,轻略了下浮叶,忽然有些精神恍惚。 她就是在这家茶馆,正式认识了白屹东。 那天,她心情特别低落,却在回家路上,再次碰到了初中同学白屹萱。 然后,被她拉着到了这家茶馆,听她絮叨了足足办小时。具体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大体就是些工作中遇到的鸡毛蒜皮。 听到最后,如许实在坐不住了,勉强挤出笑容想告别。但屹萱却一把拉住她:“等一下。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这下正戳到痛处,如许努力攥紧手心,才没让真实情绪露出来:“屹萱,我上次就回答你了,我现在不想考虑。” “哎,许许,我是认真的。我哥真的特别帅,事业也好,你们要不要处处看?今天,他在附近办生日会,我就是从他那儿来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让他过来一下?” 他生日?! 如许的脸顿时白了下,站起来的身体僵住了。屹萱却误以为她动了心,只是不好意思说,立刻笑着把她按回座,迅速得拨了电话。 没讲两句,屹萱就笑了:“好,等你啊。快点。”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许也只好呆呆得坐着。十分钟后,那个带着经理名牌,把屹萱迎进来的男人,又出现了。 这回,他笑得连眼睛都眯成缝了,低头哈腰得把包厢的门打开半扇:“四少,您请。” “嗯。”眉目清俊的男人微笑着走进来:“小萱。”顿了顿,又对如许轻点了下头:“江小姐。” “你们……认识?”白屹萱狐疑得问。 “嗯,见过一两回。”白屹东淡淡得笑了笑,意味深长得望着如许:“不过,太久了,可能江小姐已经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如许在心里默念。就是这么黑的一双眼,直直得望着,让人挪不开,又不敢对视。 如此出众。 “哎,想什么呢?”白屹东忽然伸手,敲了下如许面前的桌子。 茶杯微微一跳,如许也跟着颤了下,然后低声回答:“没什么。” “有心事吗?”白屹东笑了,一双长腿在桌下轻轻蹭着她的小腿:“说给我听听,哥哥最擅长为美女排疑解惑。” “哎,你……”如许羞恼得并拢腿,可这厮死皮赖脸得追过来,索性坐在了她身边。一双手不安分得在她身上揉来捏去:“如许,刚才我在马上看你,特别漂亮,真的。” “少来,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亏心事了?”如许警惕得看着他。 白屹东愣了下,嘻笑着抱住她的腰:“嗯,被你看出来了。下周,我可能要去趟英国,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为什么?因为……小南?”如许立刻坐直了身体:“不是说沈阡不见了吗? “就是因为她不见了。”白屹东叹了声:“沈伯伯接到电话,怀疑她出事了,所以让我一定要过去一趟。” 沈伯伯?是指沈阡的父亲?他不是和白屹东闹翻了吗?耿清晖曾说,当年就是白家把他拉下马的。一双儿女离婚后,两家互不往来。甚至为了躲避白家,沈阡几年不敢回来。 可听白屹东的话音,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许暗自摇头:算了,这种豪门纠葛,她是永远理解不了的。 “干嘛,听傻了?”白屹东看她呆呆发愣,好笑得捏着她的手。如许的手指白皙纤长,柔若无骨。原本只想逗她玩玩,捏着捏着,却忍不住就拉到唇边,深深一吻。 长睫缓缓垂下,盖住了他稍纵即逝的伤感:“如许,其实这么多年,我犹豫着没有去争小南的抚养权,也有沈伯伯的原因。他当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过我一把。所以这回,他托的事,我一定得认真办。” “屹东,你能说明白点吗?”如许疑惑得开口:“沈伯伯是怎么知道沈小姐出事了?” …… “所以,她打的那个求救电话是关键。如果查到号码所在地的话……”如许急忙推了推他:“那你现在还坐着干嘛?快去找呀。” “急什么。”白屹东哭笑不得咬了口水果:“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我飞过去也白搭。前几天,我不是就让律师找了吗,我已经让他报案了。我也动用了那边的私人关系,有警方和专业人士的介入,应该会查得快一点。我这回亲自去,最主要还是安慰一下沈伯伯的心,让他有个盼头。” “嗯,你做得对。你就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南的。希望能尽快找到沈小姐。”如许点点头。 白屹东静静得望着如许,黑沉沉的眼眸里逐渐泛出由衷的笑意。如许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下:“哎,坐开点,当心小南回来。” “回来就回来吧,无所谓了。”白屹东微微一笑,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唇畔还带着冻顶乌龙的香气,舌尖却是温热的。而他的心,也暖到发烫。 如许,谢谢你。我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 你给与我支持与信任,我也必将以一生回报。 时间为证。 ☆、第68章 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周一,注定是个繁忙的日子。白屹东忙着处理紧急公务,和客户会谈,并挑选负责大单子的团队。而如许的部门,则因为耿清晖带着一半老员工跳槽,有些青黄不接。新人进来多少需要个适应的过程,如许和同事们不得不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抽空指导,忙得喝水都没空。 据说两位老总气到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有人提前替耿清晖付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赔偿金。在那天,如许才知道,原来耿清晖多年来屈居部门经理是什么原因——他曾有两次被提拔的机会,却都被大股东的亲戚挤掉。 所以,他才在众人排挤何嘉时,束手旁观。 望着空荡荡的部长办公室,如许忽然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天真了。人都有未知的另一面,就像耿清晖,就像白屹东。 只看他信不信你,愿意对你敞开多少。 一想到白屹东的名字,如许突然有点脸红。昨晚,他特别温柔,几乎让她化在了怀里。她从不知道可以这样依赖一个人,好像身体的每一处都渴得张开了口,只等着他来浇灌。 如许望了眼屏幕上的时间——他应该快睡午觉了吧。 但实际上,现在的白屹东已经没有这心情了。 他铁青着脸,把手里的请柬直接拍到了桌上:“草!” 送进来的秘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得问道:“嗯……白总,那您是要……回绝?” “回绝干嘛?人家好心好意得请我们实地参观,机会难得,就当替我发福利了。”白屹东冷冰冰瞟了她一眼:“回复他,本周不行,下周一定腾出时间。” “是,我立刻去办。”秘书看着他阴测测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不由得他不生气。本来,有同行看中端阳的股份,那就摆台面上,正大光明得竞争。他白屹东在生意场上,从来不屑于拿背景压人。 可这回的对手挺整齐,清一色的都是些圈子里的公司,且是从他准备收购起,才开始陆续冒了出来。端阳的股份虽然不错,也不至于这么抢手,除非是有人暗许了什么。 他太清楚那帮人的德行——无利不动,薄利不行。 最可气的,还是司马寻亲笔签名的邀请卡:恭请各位贵宾前往度假村体验、休闲(欢迎携带家属)。 携家属,携什么家属!不就是江如许吗?你他妈有胆直说! 白屹东肺都快气炸了。这么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挑衅,30年来,也没几次。刚才看清内容的一刹那,他恨不得直接飚过去,捋起袖子和司马寻好好打一场。 但还是忍住了。没摸清对方目的前,他不能自乱了阵脚。 所以,虽然白屹东差点气出内伤,还是尽量平静得继续处理公务。只是接下去的半小时里,脸都阴沉沉的,闹得被他召见的下属个个心惊胆战,一说完就忙不迭得跑了。 白屹东无语得揉了下额角。 他原想让秘书送杯咖啡进来提神,想了想,破天荒得自己起身,去了茶水间。 于是,他的心情就更糟了。 因为还没到门口,群众们的欢声笑语就传了出来。白屹东听了两句,忍不住抽嘴角:虽说现在是午休时间,但你们这么正大光明地糟践自己老板,真的好吗? “哎,你们看到白总手背上的抓痕没?我敢说,一定是哪个明星挠的。那谁谁,不是突然从影展上回来了吗?她的经纪公司好像就在我们附近。” “胡说,白总哪看得上她。告诉你们个小道消息,是白总一密友传出来的。别看我们老板结了两回婚,还有个漂亮儿子,其实是那个……不然,我们怎么从没见过老板娘呢?” “啊,不会吧?不过,最近四少的心情好像忽好忽坏的,实在摸不准啊。” “肯定是那啥不满了。小朋友跟得紧,干什么总不太方便。” “不会,很方便。”白屹东微笑着从门口探出头:“怎么不说了?继续。” “啊,白总!!白总,对不起!!”众人瞬间石化,可怜一个财务部的妹子正在一边听八卦一边欢乐得喝红茶,看到白屹东的脸,忘了吞咽,立刻狂咳。 白屹东神情自若得扫了众人一圈,然后走到一个挂着投资专员名牌的卷发美女前,对她温柔得笑了笑。美女的脸顿时红转青,抖着嘴唇想向后躲,又不敢。 “抓痕?哈,请问你这级别,是怎么走进我办公室看到的?能解释一下吗?” “还有你,到底认识的是我的哪位密友?能报个名不?” “至于你……”他瞪着眼,一口气把十多个人数落了一遍。说到最后,实在没词了。于是,怒斥道:“看你丑成这样,还敢出来晃!到财务部预支一月薪水,整完容再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只能低着头,乖乖听他发作。直到副总闻讯赶来,白屹东才住口。 副总紧张得看了眼他的脸色,尝试着问道:“白总,这些人确实太不像话了,我一定让部门主管好好教训。刚才,财务总监刚把月度报表交上来,您要现在过目吗?” 白屹东瞟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副总这才长出一口气,狠狠得冲众人挥挥手:“还站着干嘛,等着被开吗?全回去做事!” 他小心翼翼得跟在后面,刚走了五、六步,突然白屹东一个转身,面无表情得看着他:“老霍,连你也没见过我太太吗?” 副总愣了下,一时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应该见过吧,在您的婚宴上。” 那时,大厅里高朋满座,他这个小小副总被隔在一群警卫外,深深见识了什么叫豪门世家。 “哦,那我以后让她多来坐坐吧。”白屹东说。 回到办公室,白屹东支着长腿看报表,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如许在,一定看出他不过是在作弄人。无关人等的流言蜚语有什么可在乎的,更难听的,他都听过。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句:“我们怎么从没见过老板娘呢?” 过去,白屹东无所谓,但现在,他想让每个看重的下属都知道:他的太太有多优秀。 正想着,如许的电话就过来了。他笑着挂断,又打开了视频通话。 图标颤了好几秒钟,他仿佛看到了如许犹豫的脸。所以,当画面显示出来时,白屹东忍不住笑了。 她果然躲在一个冷僻的地方,好像是公司的……资料间? “屹东。”如许压低了声音,脸颊微红:“其实,我找你就三言两语的事,不用开视频。” “哦。”白屹东把手机移远了点,以便她看清自己的所有动作。他用指尖摩挲着自己微青的胡茬,声音慵懒而性感:“那你为什么又答应了呢?既然答应了,就多说两句,或者我们做点更合适的事吧?” 嗯,这厮是刚睡觉,头脑不清吗?如许一头冷汗。她瞪着眼,看着白屹东缓缓眯起眼,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极开心,整个人都在颤。而且她越瞪,笑得越厉害。 这下,她彻底确定了:这厮不是头脑不清,是头脑短路了。 白屹东的心情一片大好,又油嘴滑舌得逗了她一阵,这才转回正题:“宝贝,找我什么事?” 如许刻意忽略他叫“宝贝”时的无赖表情,正色回答:“我刚才和主管谈了,现在部门里抽不出人手,最少要周四才能空下来,但你周三就要走了。那就只能让小南在家里着,或者送去爸妈家……” “不行,那我妈又得和小东西闹起来。”白屹东立刻拒绝。 如许理解得点点头:“那就让连叔看着,我午休时尽量回去看看。不过,你放心,家里人多,不会出事的。” “嗯,也只好这么办了。”白屹东同意了。 如许迟疑了一下,忽然轻声道:“其实,还有个法子——我辞职。” 顿了下,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还想去端阳。只是现在时间不确定,万一到时,我请不出假来,你又回不来,小南就又要一个人待着了。以前,他在英国时就这样,我怕他想起来,不开心。” 哦……白屹东沉默了片刻,勾起嘴角:“没事,小南是男孩子,迟早要适应独立生活。就算我暂时回不来,也会想别的法子安抚他的。你的事业做得挺好的,不用为我们牺牲。” 如许愣了下,还在喉咙口的话,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的翻译员工作和白屹东的上市公司老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更何谈“事业”二字。但如许却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他的肯定。 还有他没有说出的话:我们是平等的。 所以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还有……”白屹东凝望着她的眼睛,微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可能因为离别在即,两天来,白屹东对如许和儿子都是加倍的温柔、耐心,以至于如许很想过去,问他几个*问题,来确保这厮是原装正品。 作者有话要说:是原装的吧?(⊙v⊙) 其实我也不知道哎。 ☆、第69章 你的儿子我不需要了 转眼到了周三,如许如愿请到了两天年假。 对此,白屹东并不惊讶:当初,部门主管既然答应她,想必也考虑到了白家的关系。但他却不想递话要求更多:只因她这份有点不合时宜的小小风骨,可爱又难得。 当晚,如许安静得坐在房里,替白屹东整理行李。白宇南已经睡了,佣人们也识趣得待在楼下。白屹东从她低垂的眼睫,瞧到精巧的下巴,再到白皙柔软的手腕,忍不住喉头一动。 而如许似乎仍浑然不觉。她粉色的指尖在他的贴身衣物间穿梭,细心得拉直领口、系好袖扣。因为专注,嘴唇还不自觉得微张着,看在白屹东眼里,透骨的诱惑。 而他也不打算再忍了。 “媳妇儿……”他幽幽得叫了声,一下子握着她的手:“要不,我不走了吧?横竖关系都打好了,派个沈家人过去也一样。为个前妻抛妻弃子,远奔国外,怎么听怎么傻啊。” 切,亏你当初信誓旦旦得说要报恩……如许无奈得白了他一眼,用力抽出手:“好了,别闹,都快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就再扔回去,有什么关系。”白屹东嬉笑着贴着她的腿,一通乱摸。看着刚折好的衣服,一下子被揉成一团,如许又羞又气。 可某人的脸皮比她想象得更厚。见她只是躲闪,而没有走开的意思,白屹东干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含着她的发丝,轻轻撕扯。过了会儿,又贴着她的耳根,开始啃噬。 “哎……”如许恼怒得低叫一声,声音出口,却绵软无力。 “嗯……干嘛?”白屹东拖着长音,含糊不清得说话:“想我……做什么啊?” “哎,你……”如许正苦恼着甩不开他,忽然摆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靠!”白屹东不耐烦得瞟了眼,突然停下手。然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如许的脸,把手机捞了过来:“嗯,你说。什么?!人找到了?哪儿找到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许看着他的脸从惊讶到愕然,最后转为彻底的愤怒。挂电话的时候,简直是一身戾气,咬牙切齿:“沈阡回来了。好端端的,一点没事儿。” “啊?”这下,如许也傻了:“那……那个求救电话,是怎么回事?” “有病呗!”白屹东气恼得皱着眉:“刚才,警方通知了我的律师,说沈阡和tim突然回家了。说先前临时改变行程,是因为在飞机场里闹翻了,所以后来,到乡下小酒店里待了好几天。那天,沈阡喝醉了,才打电话胡言乱语的。律师不放心,还亲自赶去看过,说两人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沈阡的脸色差了点,身上一股酒味。你说,这叫什么事!!整一神经病!” 他咬着牙,狠狠跺了下脚:“丫的,我下回要再管她的事儿,我他妈跟她姓!!” 如许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笑。她拼命得忍了忍,低声道:“不管怎样,沈小姐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你快告诉沈伯伯一声吧。” 白屹东愣了下,恼怒得低声嘀咕:“我已经让律师通知了。反正,吃过这次亏,下回我是绝对不管了。让这女人自生自灭去吧!” 如许抿唇摇摇头,摘下挂机,让楼下的佣人上来收拾。 不一会儿,雨芳和另一个姑娘笑嘻嘻得跑上来,结果被白屹东的冷眼一瞟,立刻不敢吱声了。 她俩默默无言得把所有衣物又放回小推车,低着头出了门。才走出几步,就看到连管家急匆匆得跑上来:“先生睡了吗?” “没。”雨芳吐吐舌头,压低声音:“不过,又在发脾气了。劝您还是别进去得好。” “不行,急事。”管家白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房里顿时响起白屹东余怒未消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都不消停?” 管家顶着一头冷汗,轻声走进去:“先生,刚才我照例检查少爷房里的情况,发现监控里,小少爷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只手机,边听边哭。我觉得,很可能是沈女士打的。” “什么,又是她?!肯定是她让小南藏手机的!丫的神经病,还敢自个儿撞上来!”白屹东气得脸色铁青,几步走到门边,用力一拉。“砰”得一声巨响,震得如许差点惊跳起来。 要出事了! 她呆了片刻,慌忙跟出去。斜对角上,白屹东已经在咬牙切齿得拧门锁,一边拧,一边喊:“小南,开门!是我!” “小南!”他又急又气得拍着门:“你锁什么门,给爸爸开开!小南!” “屹东,你轻点,当心吓着孩子。”如许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缓解他的怒气。 “吓着他?”白屹东冷冷得一回头,眼睛都气到发红:“我他妈今天不好好吓吓他,这小子就不知道究竟谁在真心疼他。白宇南,你给我听清楚了。爸爸不找连叔,就要你给我开门!我只给你五秒钟,五……四……三……” “屹东,你别……”就在如许徒劳得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飞起一脚踹开房门时,门锁突然轻轻动了下。 然后,门内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白屹东愤怒得一把推开门,愣了。 在昏暗的台灯下,白宇南缩在床头,满脸是泪,小手依然紧紧得攥着手机。他用近乎呜咽的声音,可怜兮兮得哀求着:“mommy, mommy,don’t’ didn’t hear anything, please !(妈妈,你别生气了,他什么都没听到。别挂!)” 虽然什么都没听懂,但光看儿子的样子,已经让白屹东心疼至极, 继而生出不可遏制的愤怒。他不顾一切得上前,一把抢过白宇南的电话。小家伙尖叫着跳下床,想抢回来,刚跑了两步,只听白屹东一声恶狠狠的大叫:“白宇南,你给我出息点!再不听话,就别叫我爸爸了!!” 白宇南被吓得浑身一凛,继而委屈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如许无语得瞪了他一眼,把小家伙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别怕,小南,爸爸不是认真的。爸爸最爱你了。” “坏爸爸,他是个坏爸爸,呜呜呜!!”白宇南一边哭,一边用力得扭着身体。 白屹东被吵得头昏脑涨,攥着手机走到房外,一脚踢上门。 他吼得歇斯底里:“沈阡,你丫活腻了,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 电话那头静默了许久,然后响起了沈阡暗哑、讥诮的声音:“所谓火大伤肝、思虑伤脾、好色伤肾。白屹东,你一定死我前头!” “你他妈还有完没完了!”白屹东用手撑着墙,气得浑身发抖:“你自个儿发神经搅出来的事,就自个儿解决,干嘛胡说八道!劳烦自家老爷子也就算了,现在又打电话来惹小南!你是看他跟着我舒心,就不舒服了,是吧!我他妈还就告诉你,儿子我要定了!有本事,你自个儿到中国来找我!看小南跟不跟你走!” “不用了。”沈阡幽幽得说:“我不要了。” “什么不要了,莫名其妙,你……”白屹东顺着话头说了半句,忽然意识到不对:“你说什么?” “我说,儿子,我不要了。”沈阡平静而冷漠得回答。 “沈阡,你敢再说一遍。”白屹东的声音里透着彻骨寒意。 “再说十遍也一样。”沈阡咳嗽了两下,低笑道:“我怀孕了。你的儿子,我已经不需要了!” “沈阡,你他妈混蛋!你不配做小南的妈妈!!”白屹东气得一脚踹在墙上,脚趾被撞得刺痛麻木,但他却浑然不觉。他只觉得整颗心千疮百孔,每个孔里都能喷出火来。 房里,白宇南的哭声似乎又大了起来。白屹东强忍着翻涌的怒气,走进自己房间,狠狠锁上门,大口呼吸。但电话那头的沈阡并不领情,反而添油加醋得笑起来:“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妈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最喜欢用儿子逼你回家,最喜欢拿他勒索抚养费,这些年,你不是早受够了吗?现在,我良心发现,想做好事成全你,你怎么还跳起来了呢?咳咳咳,我看你对儿子也就这么回事,不过是……舍不得钱罢了。” “沈阡!!”白屹东怒吼一声,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颤抖。 他真恨不得掐死她,也掐死自己:当初,怎么就心软,把儿子交给了这种女人?! 好在,现在还不晚。 白屹东忽然笑了,笑得无比冰冷:“好,你开价。” 儿童房里,如许搂着白宇南坐在地板上,一边轻拍一边哄。小家伙已经哭累了,可怜兮兮得缩在她怀里,抽抽噎噎:“江……江阿姨,我不喜欢爸爸了,他就会骂我,还说不要我……我不要再待在z城了,我要回英国!” “小孩子别瞎说!”如许啼笑皆非得看着他:“唉,刚才阿姨跟你解释过了,爸爸只是因为太生气了,才随口说的。他那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 “他爱我,为什么不让妈妈和我说话?”白宇南气鼓鼓得瞪着眼睛:“他还不守信用。我答应会把妈妈的话都告诉他,他为什么还要抢我的电话?他又听不懂!!” ☆、第70章 很多事不经历过便不会相信 “什么听不懂?”如许愣了下。 白宇南撇撇嘴:“妈妈在给我讲bedtime story。” “啊?”如许疑惑得皱眉:“那你为什么哭,还反锁房门?害你爸爸吓了一跳。” “我……我太高兴了嘛……妈妈好久没讲故事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在哭……”白宇南尴尬得低下头。 如许直直得注视着他,沉下声音:“小南!” 白宇南不吭声,只是紧张得绞着自己的手指。 如许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温声道:“别怕,小南。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爱爸爸,也爱妈妈,这并没有错。他们虽然已经分开了,但对你的爱,永远不变。你要相信这点。” 白宇南低着头,用力抽了下鼻子。 如许伸手,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小家伙呆了会儿,忽然伸臂回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江阿姨,我不该骗你的。是妈妈让我锁门,别让爸爸听见的。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可是,我等了半天,她只讲了个小熊一家的故事。这故事我早听过了,可妈妈讲得特别伤心,都哭了。所以,我也跟着哭。” “你妈妈……她哭了?不对,小南,你再仔细想想。除了故事,她还说什么了?”如许很惊讶。那个系列都是些欢乐、温馨的故事,而沈阡也不像那种会为一个故事动情的人。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白宇南想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阿姨,真没有了。妈妈就让我听话,好好跟着爸爸。说以后的所有事,爸爸都会安排好的。” 嗯?如许皱起眉头。这话音透着奇怪,她觉得该和白屹东好好谈一谈。 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睡了,如许轻手轻脚得回了房间。脚刚伸进去,又急忙缩回来。 房里已是一片狼藉,但谁都不敢进来收拾。 白屹东的神情,已经不能简单得用“难看”两字来形容——是恐怖。恐怖到看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他就坐在那堆废墟里,用手支着下巴,毛骨悚然得看着她。 如果下一秒,这男人暴起,干出任何事,她都不意外。 如许僵着手脚,就那么站在门外,进退两难。直到白屹东忽然站起来,用脚扫开了周围的一片空地。 “过来。”他的声音低哑疲惫。 如许犹豫了下,还是踮着脚,一点点走到了他身边。 白屹东轻不可闻得叹了声,环着她的腰,抚摸着她的脸:“刚才,谢谢你了。”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如许望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倒是小南,真哭惨了,你就不心疼吗?还是明天,找机会去哄哄他吧。” “光我一人心疼,有什么用?”白屹东无奈地笑了笑,眼里的戾色又渐渐聚拢:“我真没想到,沈阡居然狠到这地步。也对,她眼里向来瞧不见别人,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赌口气,差点害死儿子!” 啊?如许惊呆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白屹东张了张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轻声开口:“媳妇儿,我以前说过,会把事一件件摊开告诉你。后来,事情一多,就耽搁了。今天,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和沈阡结婚。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特别爱她,爱到离婚后,还念念不忘?” 如许噎了下,转开视线,不说话。 但白屹东明显不想放过她,伸手把她扭开的头,又强转过来:“如许,其实我俩之间,已经没什么可避讳的。只是那些事藏得太久,又……有点复杂,所以我没法一下子全告诉你。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可我总觉得,你怀疑我还爱着沈阡,是吗?” 难道不是吗?如许抿唇不答,只用灼灼的目光对视他。 白屹东笑了:“嗯,看来我猜对了。好吧,我承认当初和她离婚时,确实有点歉疚。她毕竟是小南的母亲,家里又突然败了,这时候带着孩子远赴他乡,确实挺可怜的。所以,我给了她一大笔抚养费,多到可以培养小南一路读到博士,可她拿着那些钱去养男人。” 他扬眉,嗤笑一声:“但那事,我不想计较。既然已经离婚,各过各的,只要她不亏待孩子就行。但她错就错在虐待小南!我白屹东的儿子,谁都不能欺负,哪怕是他的亲妈!” 他顿了顿,低低叹息:“其实当年,她第一次拿孩子威胁我,我就不该让步的。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又稀里糊涂地走了。我听说,拿掉孩子的时候,他会很痛苦。孩子感觉得到,只是叫不出。所以,你问我,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小六和何嘉在一起,除了她的脾气、背景外,也因为她总爱拿俩夭折的孩子来逼小六。她一直怪六没给她名分,但如果她真爱他,又怎么会为了赌口气,轻易拿掉?她以为六不会难过吗?还是她自个儿心肠硬,不怕做噩梦?” 如许无语。记得当初在餐厅里遇到何嘉时,她确实曾用孩子的安危要挟白屹名过来。但后来在休息室里听话音,又好像是被迫拿掉的。 这就是笔糊涂账,大约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吧。 而白屹东竭力反对,甚至不惜为此和屹名翻脸,也许,就是为了防止弟弟重蹈覆辙吧。 可这世上的很多事,不经历过,便不会相信。 白屹东把如许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手有一丝颤抖,然后又贴紧了她的身体,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那些往事,太过黑暗冰冷,光想一下,就不寒而栗。 “小南是我意外之下有的孩子。坦白说,那时,我对沈阡有好感,但还远没到结婚的地步。后来,她故意和别人在外过夜,却发消息告诉我,说怀了我的孩子。我当时很震惊,想了整整一晚,决定结婚。那时,妈也劝过我,说不能娶这样任性的女人,但我没听。我承认自己做得也不好,22岁正年轻,哪儿能安心待在家里?所以,我只在小南出世前,好好地陪过沈阡几个月。等儿子满周岁后,我就继续每天忙公司的事,只在晚上回家逗逗孩子……嗯,偶尔也出去玩玩。对,就是你想的那种玩,我不想瞒你。”白屹东吻了下她的眼睑,感到她的眼睫在轻轻颤抖。 一刹那,他很想反口,想故作轻松得告诉如许:只是自己开个玩笑罢了。但他知道,那些伤口如果不淋漓得剥开,就很难结痂。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如许再通过别人的嘴,误会他。 以前的肮脏荒唐,他全认。而且,他要亲手摊给她看。 “现在想想,我的确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后来,沈阡做了件让我非常恼火的事。因为我不接她的电话,她赌气把孩子丢房里,然后自己去夜店玩。结果小南踢了被子,整整一晚,没人管。等我收到家里的报信,他已经高烧到抽筋了。我俩在床边轮流守了一礼拜,沈阡管白天,我管晚上,见面时一句话都不讲。后来,孩子渐渐长大了,我和沈阡的感情也走到了头。离婚时,我本来不想把孩子交给她。但沈伯伯求我,小南也很黏妈妈,所以我狠狠心,就答应了。可我没想到,沈阡会这么对他!你知不知道,刚才这女人做了什么?” 他咬牙冷笑:“她给了我一个账号!她不打官司了,她要卖儿子!沈阡他妈的要卖我的儿子!她就不怕今儿拿了这笔钱,明儿就死街上!” 白屹东的语气无比阴森,听得如许不禁一抖。她知道白屹东的手段,也相信:如果他真想整死沈阡,那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她必须拦住他,但可气的是,她居然想不到任何办法。 她不能让他,又变回魔鬼。 白屹东看怀里的如许僵着身体,久久不吭声,一时也分不清她是在伤感,还是在生气。 他平生哄过无数女孩子,唯一对这个,没办法。 所以,白屹东也只好长出一口气,试着把她抱坐到床上。但如许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咬着唇,双手抓着他的手臂。那双猫咪似的眼,盈盈的,漾着水光,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难道是……被他吓懵了?白屹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柔和地唤道:“如许,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最多半小时就能回来。行吗?” 如许呆呆地看着他,依旧没说话,只有手指收紧了些。 完了,这下刺激太大了。白屹东懊恼地真想抽自己嘴巴:“哎,姑奶奶,要杀要剐,你倒是给句话啊。我知道自己以前荒唐,所以刚才不是对你忏悔来着。你如果不高兴听,我以后就不说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屹东……”如许眨了眨眼,声音轻不可闻:“你能不能……别……” “啊?别什么,你说!” “别……”如许艰难地开口:“别报复沈阡。” 白屹东愣了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其实沈阡不是个坏人……你们能猜到她的苦衷么。 ☆、第71章 他的世界终于漆黑 “我是说,你能不能放过沈阡?”如许鼓起勇气:“我知道她有做错的地方,但她毕竟是小南的母亲。以后,孩子长大了,如果知道是你做的,他会怎么想?对,你可能觉得,沈小姐亏待小南,你要替他讨回公道,但我觉得对于母亲来说,没有比失去孩子更大的惩罚了。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小南,相信这些年来,沈小姐也是有所牺牲、付出的……你如果还生气,也可以继续走司法途径,给不给、给多少,决定权都在你,不是?” 如许顿了下,微微偏头,不去看对面逐渐凛冽的目光:“而且……”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也不希望,你又回到那样。你最近真的变了不少,我喜欢……喜欢现在这样。我知道你厉害,但世上哪有天衣无缝的事,你别让我……让我和小南担心。”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吧。还有,你突然脸红什么?这不就显得更心虚吗? 江如许,你也太没用了吧。 她默默地谴责完自己,立刻没有勇气再抬头去看白屹东的表情了。她只觉得房里的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一块块压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说完了?”白屹东的声音出奇平静。 “嗯……”如许几乎快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难得听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改性子了,啊?”白屹东的声音里带出了微微戏谑:“但最后一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啊?如许愣了下,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哪里还想得起来。 “你好像说……”白屹东轻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缓缓转过来:“说要我别让你再担心,是不是?” 如许愣了。这厮脸上哪有半分厉色,全是满溢的笑意,连声音里都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动情:“丫头,其实你一直都很关心我,对吧?” 好像有哪里不对……如许愣了下,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屹东已经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的呼吸灼热、急促,搂在腰上的手掌都散发着热气。 而他的心,也被这种滚烫的情感,暖到几乎融化。 终于独立在荆棘中,走了那么久后,他遇到了那个人。 她说:我担心你,虽然你看上去,如此无坚不摧。 刹那间,白屹东忽然想起了7年前,他还不够坚强的样子。 那天,天气燥热,所以病房里空调打得很低。他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神麻木地望着天花板。 已经大半个月了,亲戚朋友们走了,父亲回去上班,连母亲也受不了这压抑的空气,陪坐的时间越来越少。 整个世界像被骤然停住了一样,上午、下午、昨天、今天……每一刻都在重复,唯一可能变化的,就是他的身体。 他想,他可能快死了。 护士们在窗外来来去去,只留下了恍惚的影子。他能听到她们偶尔谈论自己,带着惋惜、感慨的语气:“唉,这么漂亮一孩子,怎么会得这种怪病?最好的进口药都止不住,连胆汁都快吐完了。我看,恐怕就这几天了。” “别瞎说,你不知道他的背景吗?再不得宠,也是白家的公子,随便一句话就能捏死你。” “哈,你少吓我啊。我看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嘛,看着挺单纯、可爱的。” 单纯、可爱?白屹东在心里冷笑:姓白的,天生就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可能是受父亲态度的影响,门口的两个保镖逐渐也不把他当回事。有时母亲不在,他们就会到附近晃晃。过个一刻钟再回来瞄一眼,再离开。 其实,白屹东那时候挺希望他们一去不复回的。已经被聒噪、训导了那么多年,死前,求个安静也不错。 他向来不信什么成仙、下黄泉之说,如果有,他也不想去。他只想在这一世,把所有的痛苦都结束。像肥皂泡一样,“啪”的一声,碎了,就没了。 嗯……看来今天是没指望了,可能,要明天吧。他讥诮地扯了下嘴角。 突然,门口传来微弱的动物叫声。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没去理,但过了会儿,那声音却越来越近。 白屹东歪过头,暼了眼——哦,是只刚出生几个月的猫仔,浑身披着软毛,腿脚也像是软的。它以极慢的速度一点点挪近,摇着尾巴,瞪着大眼,一副呆样。 它像被冻到,突然抖了下。 白屹东情不自禁笑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猫了,所有带绒毛的动、植物,都要远远避开。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以为,是讨厌它们的。 可这分明就是只可爱又干净的猫咪。那么弱小,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翻倒。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逗它。猫咪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又一点点靠近,嘴里“咪咪咪”的,叫得又轻又软。 白屹东费力地抬起小半个身体,没输液的一只手伸到床边的抽屉里掏了掏。然后喘着气,拿出了一小瓶酸奶。 那是为招待屹萱留下来的。但小丫头已经很久没来了,家里不让。可能是怕他神志不清时胡言乱语,或者是怕他的模样吓到她。 屹萱是家里的宝贝,人人疼她,他也是。 白屹东忍住翻涌的恶心,撕开瓶盖,然后一手捂着嘴,一手把酸奶倒在地上。因为转过头的关系,他压根没发现,有半瓶酸奶直接倒在了猫咪身前。 小猫无辜地抬起黏糊糊的爪子,咪咪咪叫得更大声了。 过了会儿,白屹东听到了极轻的咂吧嘴的声音。然后是咕噜噜的吞咽声,他的肚子也跟着轻轻叫。 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一吃就吐,死去活来。 “哎。”他忍住洁癖,努力伸指弹弹它的耳朵:“吃慢点。这么个小肚子,别把自己撑死了。听到没?” 猫咪很专注地继续舔着,连抗议的工夫都没了。 白屹东笑着想去顺顺它的毛,突然门外传来了响亮的脚步声。他慌忙伸手把猫咪一把揪起,塞进了被窝里。小猫在他手里不住扭动,咪咪咪地拼命叫。 恍惚中,似乎有条软软的小舌头,舔了他的手心。白屹东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把这脏东西丢出去。但当脚步声越来越近,却鬼使神差般,把输液的一只手也移了进去。手指碰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咬牙一遍遍抚摸,把腿也弓了起来。 门口那边,保镖已经踏了进来。高大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嫌弃地说道:“您今儿又闹哪出啊,四公子?” “我突然想喝,没拿住。”白屹东扯了下嘴角。 “呵,您就变着法子地折腾我们吧。”男人不以为意地哼了声,叫来了护士。 整个清洁过程中,白屹东冷着脸,不发一言,完全展示了一个刻薄、任性的富少嘴脸。连护士让他把输液的手拿出来,以免压到,他也不识好歹地拒绝。 好在白家人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保镖和护士都没觉出异样,扫视了一圈,就又纷纷离开。 白屹东紧张得手都僵了。哗得一把掀开被子,愣了下,笑了。 小猫咪乖巧得卧在他的手里。因为肚子被摸得很舒服,它四爪朝天,很是惬意。小小的身体紧贴在他的手心,有种淡淡的温暖。 黑宝石般的眼慢慢睁开,然后亲昵地“咪咪”叫起来。 “嘘,轻点。”白屹东笑着点了下它软绵绵的小脑袋:“以后饿了的话,就到我这儿来。只要……我还在的话。” …… 好像就是这种舒适又无辜的表情。眯着眼,微张着小嘴,仿佛下一秒,就又要咪咪咪地叫起来。 但一周后,白屹东再也没见过那只猫。他宁愿相信,它是被老猫带回窝里了。 直到在出院的那天,他听到了两个保镖极轻的对话。他的脸色顿时青了,不顾一切地捡起路边的石头,往他们脸上砸。父亲咆哮着喝止他,但他像疯了一样的,砸完了石头,又用脚踹。 他哭着说:“还我的猫!!你们为什么摔死我的猫!它碍着你们什么了?” 最后,父亲狠狠一记耳光,扇得他头晕眼花:“白屹东,你给我看清楚,自个儿成了什么样儿?!别成天觉着别人都欠你的!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再嚎?再嚎,我立马把你送安定去!!” 安定?精神病院?他居然要把自己关精神病院去!在他做下了那些事后…… 他悲怆地望向母亲,而她只是在旁边捂嘴泪流,根本不敢上前拦一句。 13岁的白屹东呆呆地站着。一瞬间,如同置身冰原,无法动弹。 他的世界,终于漆黑。 …… “如许……”白屹东哀痛而忘情得吻着她,感受她在自己怀里也开始发软、发烫:“别怕,我不会出事的。我还要陪你……一辈子。” 一辈子已经足够,他不再奢求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白四,是个苦娃啊…… ☆、第72章 他可以做个好父亲 几天后,在一次闲谈中,如许终于知道那天,白屹东不过是想出去飚个车,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 他的确恨沈阡。但他说:“傻丫头,我是个商人,最会算得失。为那种女人犯法,不值得。而且小南本来就是我的,不用争,也不用让。我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价钱,就当是最后一次可怜她。” 但当时,如许看到白屹东一听沈阡就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没敢把小南的话转给他。 直到事情再难挽回。 从那天起,虽然白屹东竭力地缓和跟儿子的关系,但白宇南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他对着如许时,还算正常,但一看到爸爸过来,就立刻垂下眼,乖乖站着一动不动。 就算白屹东想法找话说,他也只是极轻得回一句,然后又抿着嘴,活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直闹得白屹东头痛加心痛,偏偏这小子个性和他一样固执。问什么都不答,就是远远躲着他。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周五,神经搭错的助理居然突然问他:“白总,您上回说下周想安排高层们去端阳度假村的。您看周几比较合适?” “度假……这么闲?”白屹东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吓得小助理一哆嗦,说话也结巴了:“那……那我明白了,我去排计划。” “等等,你明白什么了?” “不是……不是不去了吗?” “我都让你回复过了,难道言而无信?”白屹东冷冷一笑:“通知他们,这个周末。” “啊?”助理心头一声哀叫:这也太突然了吧,她的周末都安排好了。 “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白总,我马上通知。”助理堆出笑容,一边鞠躬一边退。 他真有……这么吓人?白屹东皱起眉头,往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看了一眼。 胡说!明明又亲切又英俊!! …… 白宇南毕竟年纪小,虽然心里郁闷,但当看到爸爸同事们的孩子时,立刻饶有兴趣地和他们玩在了一起。 白屹东和霍副总的两个助理加一个财务总监自告奋勇地留在儿童游乐区,替大家看孩子。于是,一帮大人装模作样地“考察”一圈后,嘻嘻哈哈得散了。 如许陪着白屹东在人工湖边闲逛。今天是个阴天,光照不强,但8月底的天,总是热的。好在周围遍植树木,不时有风吹过,还有湖面上来回的快艇,激起串串水花。 “屹东,小南不是很喜欢船吗?你带他去坐快艇吧。”如许挽着他的手,轻声道。 “管他干嘛?那臭小子现在不定玩得多开心呢。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陪你的。”白屹东撇撇嘴。 如许闻言都快笑喷了。这对别扭的父子,在家里沉默相对,一分开却又互相挂念。 白宇南已经不止一次对她提到“爸爸”,但都是夹在一串话里,冷不丁得冒出来。白屹东也是,明明每晚都要轻悄悄得跑去儿子门外站一会儿,但第二天一打照面,又是一副大灰狼欺压小白兔的模样。 那装出来的恶声恶气,连她看着都假,更何况是敏感的白宇南。 他俩只是缺个和好的台阶罢了。 “屹东,游乐区里虽然好,但也不能让孩子成天待在室内。你带小南去晒晒阳光、玩玩船,我在这儿等。” “干等着干嘛?一块儿去。”白屹东不由分说地拉紧了她的手,如许愣了下,笑着跟上。 谁料,“大别扭”好容易放□段,“小别扭”又不答应了。他抓着手里的多米诺牌,不满得撅嘴:“no, leave mdo this!”(不要,别打扰我,我要玩这个!) 哈,又开始用洋文跟他对抗了? 听助理翻译完,耐心用尽的白屹东凉凉地瞟了他一眼:“一定要玩这个?没得商量?” “yes, i’m sure.”白宇南固执地点点头。 “好,那你……玩完了。”白屹东伸指轻轻一推,压着的骨牌接二连三得向后倒去。如许和服务生都目瞪口呆,然后听到白宇南歇斯底里得大哭起来:“坏爸爸,讨厌爸爸!你走开!!” “啪”的一声,两颗骨牌直直地扔到白屹东身上。后者的脸彻底黑了。 “好,叫你不听话!!”白屹东一把揪起白宇南,像揪小鸡仔似的,把他夹在臂下。白宇南又哭又叫,手脚乱蹬,可无论他怎么闹,白屹东都步履稳健得向前走。 他哭了一阵,又可怜兮兮得向如许求救:“江阿姨,江阿姨,救救我!爸爸要把我丢小黑屋里去啦!” “呸,胡说八道,我又不是你妈。”白屹东切了声,把他一口气提溜到了湖边。白宇南已经哭得满脸是泪,一边抽噎一边怨恨得瞪着白屹东。 “讨厌,讨厌爸爸。爸爸太坏了!”白宇南气哼哼得抓起揪起一把草,向白屹东扔过去。白屹东不以为意地向旁边闪了闪。身上倒是躲开了,但头发上,还是沾了点。 “好啊,臭小子!!敢袭击你老爸!”白屹东佯装大怒,顾不得洁癖,也抓起一把草,向他扔去。 在气头上的白宇南像突然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下子振奋起来。他勇猛地举起堆在湖边修剪下来的柳枝,向爸爸扔过去。白屹东也不甘示弱,随手抄起片枯黄的旧荷叶当盾牌。 对战到最后,父子俩都杀红了眼——一时间,枝条满天飞,如许捂脸转身,真想装路人。 最后,父子俩带着满脸汗,大笑着坐在地上。白屹东用手轻拍着儿子的头发,又用相对干净的手背擦着他的脸。 白宇南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得看着他。 “小南,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了。”白屹东的声音又轻又柔:“也永远不会再说:不要你了。爸爸……爱你。” 他轻舒了一口气,好像对孩子说出这个字,也没有想象中难。 就算他从未曾感受过真正的父爱,就算父亲曾不止一次得想放弃他,但那都跟小南无关。 他可以做个好父亲,他会是个好父亲。 “爸爸。”白宇南红着脸,轻轻踢了踢脚:“我也爱你。还有,我的鞋里好像进沙子了。” “啊?”白屹东愣了下,笑着低头解开鞋带。然后,把鞋子倒过来,边摇边倒。倒了阵,又用手伸进去摸,就怕留了点,等会儿硌着他的宝贝儿子。 他正眯着眼摸鞋底,突然有人惊讶地说了句:“咦,如许?” 白屹东一挑眉,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对男女并肩走来。男人的手环在女孩腰间,而女孩的脸很熟悉。 非常熟悉。 他立刻干咳起来,作势把白宇南的鞋子丢到地上:“哎,你到哪儿玩过了,怎么味道这么重?熏死了。” “有吗?”白宇南疑惑地望着他,想凑近确定一下,又觉得不雅,只好认命地把鞋子穿上。 可白屹东还是在干咳,按着自己的胃,勉强站起来:“如许,这位是……” 我才不信你不认识。如许心道,但还是顺着他做了介绍:“端阳国际的司马寻先生,还有杂志社总编萧贺小姐。” “哦,幸会幸会。”白屹东平静地伸出手,和司马寻握了握。后者也同样镇定,表情完美。 如许却看得无语。白四这厮平时还是挺注意礼仪的,那他就是故意的。 幼稚! “如许,我看你先生的脸色不太好,你要不要扶他到旁边休息一下?”司马寻微笑:“今天虽然太阳不大,也挺闷的。我听说白总好像有慢性哮喘,还是别勉强了。” “呵呵,想不到司总平时不太露面,消息倒挺灵通。不过,我觉得我这点小病,克服一下也就过去了。倒是司总,这儿人来人往的,可别吓出好歹啊。”白屹东冷笑。 司马寻不动声色地看了如许一眼:“没事,医生也建议我别老在家窝着。这不,偶尔出来逛逛,就碰到了熟人。”他顿了下,缓缓绽开笑容:“挺好的。” 这话意味深长,如许抿着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萧贺笑了笑,绕到旁边向白宇南招招手:“hi,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白宇南。”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你长得很像你爸爸啊。”萧贺笑着回头,瞟了白屹东一眼。 现在,连她也看出白屹东不对劲了。他的额头不住往外冒冷汗,手按着胃部,好像要吐出来。但他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身体纹丝不动,仿佛在用意志力强撑着。 “屹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如许急忙扶住他,白宇南也紧张地跳起来,自责地用小手帮他轻轻揉着:“爸爸,我的鞋真有那么臭吗?对不起。” “没事,可能是中暑了。”白屹东轻轻摇了摇手,向司马寻狠狠剐了一眼。司马寻温和地对萧贺笑了笑:“萧萧,你先陪白总他们去最近的医疗处,我过会儿就来。” “好。”萧贺应了声,作势就要给如许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五至下周四日更(含双休)。这是用生命在更新啊。各位亲爱的,点个赞吧。o(n_n)o~ ☆、第73章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是怀上了 “不用!”白屹东垂下眼睑,暗暗咬牙:“我真没事,没必要看医生。” “可是,屹东……” “好了,如许,听你先生的,相信他做事自有分寸。”司马寻对着焦急的如许笑了笑:“你也别太担心了。度假村里还有好几处医护点,等会儿我就把图发给你。若有需要,可以随时去。哦,对不起,白总,原谅我擅自决定,我们只是想……以防万一。” 万一……万一个p!白屹东气得面色铁青。 还有我们?哪儿来的我们?你和如许么? 呸!! “阿寻。”在尴尬的静默中,萧贺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懊恼地轻拍了他一下:“完了,这两天事忙,忘了跟你说。我妈最近要来,你能不能……” 她忽然停下,不好意思地看了旁边一眼:“那个……不好意思,我和阿寻说点私事。” “你们……?”如许微微皱了下眉。 “嗯,我们在交往。”司马寻的脸红了下,状若无意得提了句:“最近,刚开始交往。” 送走了讨厌的情侣档后,白屹东恼火、非常恼火。 经商至今,已经好久没这么冲动过了。那隐在骨子里的戾气,一直都是用飙车和高风险投资来排解的,但他现在真的很想追上去,一脚踹死司马寻。 当着如许的面。 什么男女朋友?鬼才信! 可如许和小家伙都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只能勉强把这口气压下去,让自个儿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哎,我真没事儿!”白屹东故作轻松地舒展了下手脚,突然抱起儿子,在原地跑了一大圈:“看,爸爸还是很强壮的,对吧?” “啊,爸爸好棒,爸爸再快点!”小南被颠得咯咯直乐,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如许无奈地看着,等到白屹东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才走过去接过小南:“乖,阿姨有话跟爸爸说,你自己到旁边玩会儿。” “哦。”小南懂事地答应了,走了两步,又笑嘻嘻地转回头:“阿姨你放心吧,你不叫我名字,我不会转头的!” 嗯……如许呆了下:真是人小鬼大! 白屹东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臭小子,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东西。” “这话我想问你。”如许收敛了笑意,直直地看着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屹东,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沉默了了片刻,尝试着问道:“是不是……和萧总编有关?上回,你看了她的照片,也是这个反应。” “那只是巧合而已。”白屹东面色平静,继而嬉笑着挑眉:“如许,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虽说萧贺不如你漂亮,但也不至于丑到让我一见就吐了吧。我就是最近肠胃不好,调理一下就行了。” “白屹东!” “是,媳妇大人请指示!!”白屹东立刻行了个军礼,但手指是开的,笑容是痞的,怎么看怎么无赖。且刚坚持了5秒,他脸色一变,捂着胃又开始干呕。 如许愤恨又心疼地给他拍着背,白屹东干笑两声,又猛烈咳嗽。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如许不满的眼神。 “那个……”白屹东顿了下,叹息道:“好吧,我坦白。其实,我是……”他把嘴凑近如许的耳边:“怀上了。” “去死吧你!!”如许气得一巴掌拍过去,白屹东笑着抓住她的手,顺势往怀里带:“真的,这真是一特悲惨的故事,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白屹东,你再胡说八道!”如许往后退了步,瞪圆了眼。她觉得自己义正词严,但在白四看来,却怎么瞧怎么勾人:一双原本狭长带着点慵懒的眼睛,此刻又黑又亮,如同星辰。因为气恼的关系,脸颊上生出红晕,嘴唇也不自禁地微翘着。 这姑娘想干嘛……青天白日的。 “如许。”他忍不住心神荡漾,呆呆地向前跨了两步:“如许,你别担心,我真没事。就算为了你和小南,我也不会……” “滴滴”两声,白四的满腔柔情化为泡影。他冷眼看着如许点开信息:“又是姓司马的?哼,才离开多久啊,真够关怀备至的。” “是地图!要不要检查?”如许真被他的变脸速度打倒了,一气之下,拿着手机挥了挥。 没想到,这厮居然一脸嫌弃得撇撇嘴:“没兴趣,反正用不着。” 呦,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恶心得面无人色? 如许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小南。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凉凉地补了句:“如许,我收回那句话。虽然生意和生活是两码事,但我现在,确实不想再和司马寻合作了,成为私交更不可能。既然这样,你以后是不是该……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如许顿了下,转过头,气乐了:“白屹东,这话你忍了很久吧。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跟司马寻有什么?你直说,我一点不意外。” “如许,我不是在怀疑你,但我比你更了解司马寻。我知道现在强迫你改观,不现实。我只想请你放下戒备,完完全全得信我一回。”白屹东声音低沉:“丫头,我不会害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如许皱眉:“像小南一样,接到什么电话,都向你汇报?” “不是……”白屹东心里一阵焦躁。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不太清楚司马寻接近如许的目的。除了减少他俩的接触外,好像暂时也想不到其他方法。 而如许也不是那种一压就屈从的姑娘,她需要更充分的理由。 破绽到底在那里? 白屹东想了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总之,你离他远点。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千万别在他面前露出来。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对吗?” 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声,好像这理由,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如许怔怔地站着,心里百味杂陈。说她一点不心虚,是假的。她对司马寻,就像当初白屹东对沈阡——正因为看到了底下隐着的那副付出和心伤,才没法彻底拒绝。 可白屹东说得对,他们才是一家人。 无关大是大非时,就该站在家人这边。 白屹东拧着眉,沉默地等着,等到几乎泄气,突然看到如许缓缓地点了下头:“好。” “啊?” “我说,在司马寻的事上,我听你的。”如许面色郑重。 白屹东长出一口气。他想伸臂去抱如许,顿了顿,还是忍住了。 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小南身边,然后,小东西笑着蹦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也挺好的。 至于那件事……只要时间够长,他的意志够坚定,总能慢慢克服的。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入股端阳,但已经定好的度假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 用过晚餐后,余兴未了的大家都吵嚷着让白总安排“娱乐节目”。白屹东听得嘴角直抽,心说: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到你家老板娘的脸都黑了。 可那帮小崽子不知道是真看不懂,还是故意找机会报复他,一个个七嘴八舌地提建议:“去唱k吧,人多有气氛,累了顺带看表演!” “喂,到了这种五星级度假地,还唱k这么low 我说做spa最好,听说这儿的服务生都是巴厘岛来的。” “室内游泳池也不错,还有赛道和游乐设施,大人小孩都能玩。你说呢,白总?嗯,白总?” 白屹东支着手,翻了个白眼:“别停,再说啊。” “嗯……”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他正要开启冷酷boss状态,怒斥这帮骄奢淫逸的家伙,忽然儿子软软地靠过来,碰了下他的手:“爸爸,什么表演啊,我也想看。” “那玩意不好看。要不,爸爸带你去打台球?你上回不是说,连爷爷教过你吗?给爸爸露一手?”白屹东笑道。 “哦,好啊!连爷爷一直夸我打得好,说比你小时候还厉害呢。”白宇南立刻兴奋起来。 我小时候,连管家好像还没到z城吧。白屹东撇撇嘴,自觉相比其他成人场所,台球房应该还比较清静。 其实,他个人更想搂着如许的小腰,在幽静的过道、花园里…… 那个……嗯……他偷暼了眼旁边,清咳一声:“那就这样吧。我们一家去打球,你们自便。财务总监,你给个上限,不要让他们玩太疯了。” “不会吧,不是端阳报销吗,白总……”现场一片鬼哭狼嚎。白屹东牵着儿子的手,微笑而去,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世风日下,在如此高端的台球房里,居然有人快要“肉搏”了。 其实,这事他以前也做过,但此刻,改过自新的白总华丽丽地震惊了。 然后,他迅速用手捂住了白宇南的眼睛,把他整个转过来:“没什么,儿子。嗯……阿姨后背粘了东西,叔叔帮她拿出来。” “那……那个阿姨……” “嗯,那叔叔也在助人为乐。” “你又骗人!”白宇南不满得拉下他的手,撅起嘴巴:“我知道的,我见过tim对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标题有米有很欠揍……哈哈哈哈。 ☆、第74章 谁理你啊臭流氓 白宇南忽然闭紧了嘴巴,紧张兮兮地看着白屹东:“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瞎说的。我再也不提妈妈了,你别生气。” 他的情绪明显一下子低落了,红着眼眶,垂下头。 如许看了眼表情僵硬的白屹东,轻叹一声,握着小南的手,把他带到门外。 夜风轻拂,孩子黑亮的眼睛里笼着一层雾气,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很是可怜。 如许蹲□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南,别怕,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们说。你想妈妈很正常,爸爸不会怪你的。是吧?” 她瞟了白屹东,后者努力调整了一下脸色,挤出笑容,点点头。 “真的吗?我真可以继续接妈妈的电话?爸爸?”白宇南激动得脸都红了,眼睛闪亮,充满了讨好。 白屹东心疼又无奈:“行。” “万岁!谢谢爸爸,谢谢阿姨!我以后一定听话!”白宇南笑得露出了门牙,一把扑到白屹东的腿边撒娇。 可我想,她再也不会打过来了。白屹东用手抚着儿子的头顶,心里又闷又痛。 “你的儿子,我再也不需要了。所以将来,请不要再以任何名义打搅我的生活。我和你们白家两清了。” “哦?那如果以后小南结婚生子呢?要不要通知你?”他按不住心头怒火,冷笑反问。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下,猛咳几声后,笑起来:“不用了,从钱到账起,他就是你的儿子。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白屹东心中冷笑,一把把欢天喜地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快步往酒店走。 好,你要钱是吧?那我就一笔笔打过去,直到你哄我儿子开心为止。 这是你欠他的。 白宇南看不懂大人间的暗流涌动。如许陪他在儿童套房里玩了会儿,他就打着哈欠,准备睡了。 柔和的灯光下,如许自然地亲了亲他的脸。白宇南笑着伸手挥了挥:“江阿姨,good night.” “good night.” 如许熄了灯,转身看到白屹东靠在门边,眼神明明灭灭。 她假装看不见,反手关了门就走。白屹东自然地用身体一挡,右手顺势滑下,圈在了她腰间:“如许,今天谢谢你了。孩子缺一个妈妈,以后只能让你多操心了。” “你和沈小姐真不能再转圜了?”如许皱眉问。 “不能。”白屹东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儿子再小,也是有尊严的。等他大一点,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他,让他自个儿决定。反正,我是无愧于心的。” 如许暗叹一声,知道这事已经尘埃落定。她轻轻点头:“行,你就放心吧。” 真是……乖巧啊。白屹东静静地看着她,满腔的愤懑都随着那轻言细语而去。她就那么垂着头,黑亮的发丝顺着耳际滑下一缕,轻飘飘的,似乎能一直荡到他的心里去。 然后一勾,他就魂不守舍。 白屹东忍不住笑起来,手在她腰间轻佻地捏了把:“那……媳妇,时间还早,要不,我们还去打台球?” 如许怔了下,白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往外走。白屹东紧跟在旁边,压着声音,闷笑:“真的,宝贝,我就纯粹想跟你打趟台球。天地良心。” “你有良心吗?”如许忍不住回嘴。 “怎么没有?”白屹东笑嘻嘻地拍了下自己胸口,然后顺着往下滑:“这儿,还有这儿都是,你要不要亲手摸摸?” “流氓!”如许羞恼不已,看他贼兮兮地又要伸出魔爪,心里一急,就跑了起来。 白屹东看她扭捏的模样,原本玩笑似的三分心思,顿时变成了八分。他像采花大盗般奸笑:“哎呦,好标致的小妞,往哪儿跑?” 两人绕着走廊出大门,沿着路灯照耀的小径,一直跑到白天的湖边。白屹东有心逗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她气喘吁吁地停下,又长牙舞爪地扑过来。 虽然如许明知即便他追上了,也不会怎么样,但心里提着一口气,就是惶惶惑惑得不敢停。 这个男人心里藏着太多秘密,她怕自己一回头,又看到不该看的。 “如许,如许……”身后白屹□□然叫了声,开始大喘气:“你过来,快过来……” “啊?”如许慌忙转头,看他皱眉捂着胸口,沉重地坐到地上。 “你哮喘又发了?”她立即跪在他身边,给他一边解领口,一边摸口袋:“药在哪儿?是不是又丢车上了!你这人真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还不是被你逼的!咳咳,追追小南也就算了,你这样一跑十来分钟的,我哪儿吃得消?呼呼,太难受了,给我揉下……嗯,就这样……用点力……”白屹东粗重地喘气,慢慢低下头。 呼吸停了。 如许猛然抬头,只看见了一双燃着火焰的眼睛:“宝贝,我今早和小南玩的时候,就想——如果抱着你在这儿滚一滚,一定挺好。” “啊!!”如许的惊叫才出口,已经被他结结实实得抱住了。 “白屹东,你还有没有廉耻了,连病都装……”如许怒道。 “装病算什么,我最擅长的就是装大尾巴狼!你不知道吗?”白屹东狡黠一笑,抱着她就往地上倒。 难道,这厮的洁癖也是假的?如许脑中一片空白,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然后,像是有人切断了她脑中最后的理智开关,白屹东撑着手臂,压了下来。 这是如许第一次在野外与白屹东亲热,疯狂又甜美。 四下无人,远处的别墅区亮着模糊的灯,还有不知名的小虫轻咛。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听凭本能,毫无顾忌。 但当理智回来后,如许立刻羞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偏偏这个无耻混蛋,还试图“安慰”她:“宝贝,没事,我早看过了,这儿没摄像头。” “哎,真没事,刚才根本没人路过。我特地挑了这儿有假山挡着的,绝对安全。” “哎哎,宝贝,你倒是抬抬头啊,别闷坏了。” 谁理你啊,臭流氓! 如许只觉得浑身烫到快要烧起来。她把脸更用力得埋在身下的衬衣里,穿着几乎撕成破布的裙子,背对着他,不肯动弹。 “干嘛,这么喜欢我衬衫的味道?行,那我再去拿两件过来。”白屹东闷声低笑:“反正你老公身材好,不怕人看。” 虽然明知不可能,如许还是慌忙转过身,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白屹东,你敢丢我一个人试试?” “呵呵。”白屹东笑了,嗓音暗哑温和:“敢是敢,只是不舍得。” 怎么可能舍得?面前的如许像只被逼到末路的小兔子,装腔作势地瞪圆眼睛,身体却微微发抖。她紧咬着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要羞哭出来。 白屹东的心软得不成形,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背:“哦,宝贝,不哭,都是我不好。我流氓、我混蛋,不难过了,好不好?” 他不哄还好,一哄,如许真觉得自己祖上八辈的脸都丢光了。她咬牙想推开,又怕这时候突然来人走光。迟疑之间,那个无耻男人忽然抱得更紧了。 头顶上他的声音,仿佛叹息:“丫头,你还要我……怎么办呢?” 我已经把整颗心都捧给了你。你若不要,我也只好再跌回深渊里去。 如许愣愣抬头,他的指尖温柔缱绻,顺着自己的脸颊来回抚摸:“如许,我爱你。我爱你。” 第二天,在洗漱间里,如许捂着发烫的脸,完全没有勇气去回忆昨晚,白屹东是怎样把她裹在衬衣里,然后自己裸着上身,顺着别墅的小阳台跳进去的。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疯狂至极,而自己也被他带得不知廉耻起来。 匆匆吹完头发后,如许只想把自己快速埋进被子里,睡过去完事。可白四这流氓像是打了兴奋剂,刚从浴室里出来,又开始缠她。 他在她耳边呼哧呼哧得喘气,湿漉漉的唇舌一个劲地撩拨她。直到如许抓着被子,悲愤欲死地大喊一声:“白屹东,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能明天再说吗?!” “哦,明天?”白屹东眼睛亮了下:“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什么说定了?如许奇怪地看着他。 “行了,睡觉。”白屹东笑嘻嘻得钻进被子,把她搂进怀里,用力亲了亲:“宝贝,明早见。” “啊啊啊啊。”第二天,如许抓着洗脸池,崩溃不已。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赌气般一动不动,就是不转身。但镜子里的男人太过俊朗,隔着一层玻璃,也像在发光。 镜中的白屹东微笑着提起一件中袖及膝裙:“这条……怎么样?” “嗯?你什么时候带来的?”如许愣住了。她所有的衣物都是自己整理的,因为休假时间短,所以只放了两条小短裙。 而现在,短裙是明显不够的。 “想带就带了。”白屹东淡淡一笑:“还带了个去痕迹的小玩意儿,你要不要?” “要!”如许大叫一声,等反应过来,羞得真想一口咬死他:“白屹东,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怎么能这样,小南也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李在这儿郑重向昨天18:11分时一直追看v章节的读者亲:39xxx5 道歉。因为新人李很好奇地点了下亲的号,然后页面转啊转的,一直没出来,李就关掉了。后来一想,完了,旁边好像有“投诉”二字啊。李马上到群里咨询,可是姐妹们也说不知道。偶确定点的是号码,而不是投诉,但两者是在一条线上的,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80%的情况,应该是没事的,但李还是要为这20%的可能性道歉。李以后再也不手欠了,对不起。 ~~~~(>_<)~~~~ ☆、第75章 反正他向来是不要脸的 “度假、度假,不彻底放松,怎么能叫放假呢?”白屹东哈哈大笑:“来,宝贝,马上穿上瞧瞧。那玩意儿也挺贵的,遮得住的地方,就省了吧。” 呸!如许恨恨得瞪了他一眼,用尽全力,把色狼推了出去。 关上门,还不放心,又反锁了。 啪嗒一声,门外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如许气得跺脚。可再生气,也只能默默忍着,快速穿好裙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小南一早醒来敲门。这孩子人小鬼大,万一瞧出点什么,以后她的脸还往哪儿放? 至于他爹的脸……嗯,反正他向来是不要脸的。 如许抿着嘴唇走出房间,客厅里的白屹东正懒洋洋得靠在沙发上。他微眯着的眼明显睁大了,整个人笔直地站了起来。 “如许,你好漂亮。”他由衷地赞道,凝视着她,一步步走近。 “东西呢?”如许移开视线。 “什么东西?” “哎!!”如许气得真想捶他,但又怕自己一出手,又正中他下怀。反正刚才在镜子里照过,就那么几点,用头发遮一下也没事。至于腿侧,除非故意,一般人应该看不到。 “懒得理你,我去找小南。”如许摘下发圈,忍气吞声地往外走,白屹东半笑不笑得跟着。就在她快要步出门口的时候,门突然被一只手推上了。 “你?” “这儿。”白屹东噙着笑,把她耳根的发理了理。那滑顺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没收住手,又沿着脖子抚下去:“唉,这么漂亮一媳妇,真不想带出去让人瞧。” “神经。”如许红着脸,拂开他的手,忙不迭地跑了。 经过早上一连串的“搏斗”后,到了自助餐厅里,如许看着对面人模人样的白屹东,还是有点不自在。 这家伙太会装了。大庭广众下,他又回归成贵公子模样,手拿着刀叉,熟稔着给她切了段熏香肠:“尝尝看,还不错。” “可我觉得还是爸爸做得好。”白宇南狗腿地叫道。 “那当然了。”白屹东笑了:“等爸爸空一点,再给你们做一回。” “好啊!”白宇南高兴得直拍手。 父子俩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得商量起下回的菜单,如许笑着起身,给小南拿牛奶。 饮料区在另一张桌台,如许绕了一大圈,才看到前面已经排了支小队。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摆开了七、八只玻璃杯,轮流往里面倒各种饮料,明显是在玩。 如许微微皱眉——后面站着的,好像就是孩子的母亲。在服务生不满的眼光下,只是笑嘻嘻得看着,毫不阻拦。 她顿时觉得小南更可爱了。 “如许?你要什么?”有人笑着叫了声。 如许转头,愣了下:“哦,司总。” “呵呵,你怎么又这么叫了?难道你什么时候又跳回端阳了?”穿着一身格子衬衣的司马寻,看上去清爽得犹如邻家男孩。他神秘地向旁边扫了眼:“嘘,轻点,别让他们知道。我这回来,就想当个普通客人。对了,你先生还好吧?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哦,谢谢。他已经没事了。”如许勉强笑了笑,准备回去。司马寻却叫住她:“等一下。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什么都不拿吗?” “哦,不用了。” 司马寻诧异地看了下,立刻皱眉:“如许,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么没素质的人,还要给他们面子吗?服务员,这怎么回事?合着这餐厅是他们一家人开的? “哎,你别……”如许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一眼,而那女人已经跳起来了:“怎么着,你说谁呢?!自助餐厅,不就是自个儿拿的吗?我们就爱多倒几杯!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啊,谁也没拦着你,不是?” “好啊,我自己拿。”司马寻微微一笑,向饮料桶快步走去。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手举着一杯刚倒的热牛奶,向他翻着白眼。 如许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不安。她急忙走过去,一下拉住了司马寻:“算了,真的算了。” 背后“切”的一声,是孩子的母亲鄙夷的声音:“哼,没事充什么大头蒜啊。宝贝儿,不理他,我们走。” “就是,神经病!一对神经病!” 司马寻的脸顿时阴下来,死死得盯着小男孩:“你……再说一遍?” “干嘛,你俩就是……” “砰啪”一声,小男孩突然面色惨白、浑身哆嗦,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牛奶合着碎片四溅,如许低叫着向后退了步。 小孩抱着头,突然狂哭起来。 “嗯,没事吧?”在一片嘈杂中,司马寻平静地把她带到附近的椅子上,扯了面巾纸,蹲□体给她擦裙子。 而如许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司马寻。上回,她和文小姐发生冲突,因为当时太过困窘,所以当他过来解围时,她几乎全程低着头。 而今天,她就站在旁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司马寻的眼神。 那样阴狠、冷酷,野兽一般。 “啊!”她反应过来,扶着桌面就往后退。司马寻慌忙拿开手,蹲在原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如许,你怎么了?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那你自己擦吧。别生气。” “司马寻……”如许慢慢攥起手心:“我想,我们还是不适合做朋友。以后,就不要再联络了。” “为什么?你昨天不还好好的?”司马寻诧异得叫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说,我都改。” “没这必要。”如许斟酌了片刻,违心回答:“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当初我们认识,也不过是因为你找不到合适的人说话而已。既然,现在你已经有了萧总编……” “你和她不一样!” 如许愣了下,皱起眉头:“司马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如许,在今天之前,我还想着,冲着我和萧贺多年的情分,或许最后真能成了。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不可能拿任何人来替代你!如许,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我真的喜欢你,我不能看不到你!” 司马寻顿了下,重重地喘了口气:“如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和别人交往?” “我没兴趣,我要走了……”如许慌忙向远处望了一眼。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想听。 “因为白屹东!!你先生白屹东一直跟踪我,还找关系翻端阳的底。我压根不信他是想找我合作。但我不怕这个,我只怕他迁怒你!萧贺和我一起建立了公司,于情于理,她都愿意帮我。我昨天还想,万一这回度假,真和她有了感情,也算是两全其美。但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我又接受不了……如许,你……” “如许。”一声低沉的叫喊,让司马寻收住了脚。他脸上的急切迅速收敛,挺直脊背,恢复了温和有礼的样子:“白总。” 白屹东充耳不闻,径直向如许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走吧,儿子都等急了。” “哦……嗯?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待着?快点,我们快回去。”如许愣了下,急了。 “没事,让同事看着了。”白屹东不动声色得瞟了司马寻一眼,后者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仿佛不经意般,司马寻拿起手里湿了一半的餐巾纸,打开,又方方正正地叠拢,放进衬衣口袋。 如许变了脸色,紧咬住嘴唇。 “那司总,我们走了。顺带说一句,今儿的土豆丝太酸、烤肉又太老,您该考虑换个厨师了。” “好,我会考虑的。”司马寻淡笑。 “喂,你们不能走!!你……你把我儿子吓坏了,你得赔偿!”突然,那个中年女人从旁边冲过来,叉着腰,拦在三人面前。 白屹东挑了下眉。司马寻微微一笑:“哦,没事。带如许走吧,我能解决。” “你……你们……”女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说,我来解决。”司马寻加重了口气。 “嗯……好,好吧。那你可别赖账。”被他冰冷的眼神所震慑,女人胆怯地向旁边退了步。白屹东笑了笑,搂着如许的肩,离开了。 司马寻阴郁地盯着如许的背影——她也像被吓着了,紧依着那混蛋,不曾回头。 一次也没有。 司马寻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焦躁,很想做点什么,作为发泄。 “要赔偿,是吗?”他的嘴角缓缓浮出一抹冷笑,指着对面的空包厢:“那我们去那儿谈吧。” 还有斜对面的另位……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司马寻回房的时候,已是上午9点半。他刚走到楼梯口,萧贺的房门就开了:“阿寻,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去散散步。”司马寻的声音很平静。 “早上7点去自助餐厅散步?还差点弄出人命?”萧贺靠在二楼扶梯上,略带讥讽地看着他。 对这句问话,司马寻并不惊讶。刚才那个向萧贺汇报的电话,就是在他的“注视”下说完的。他唯一吃惊的,是萧贺居然会天真到——随便叫个服务员尾随他。 那还不如她亲自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男2已经开挂了……只有超人能阻止他。 ☆、第76章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这疯子 司马寻想笑,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围栏后,萧贺笔直的长腿,在墨绿的铅笔裙下闪光。他忍不住就想起刚才在帮如许擦拭时,瞟到的青紫吻痕。 就像是白雪中落下的一蓬灰尘。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笑起来:“哪有出人命这么严重?最多就是让他俩神经衰弱几天,睡不好觉罢了!我说萧萧,情侣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你这么做,我很伤心啊。” “司马寻,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说想和白四缓和关系,我才陪你演的这场戏。可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另有打算呢?你不能把所有风险都推我头上!”萧贺咬牙。 “嗯,风险?什么风险?老爷子骂你了?”司马寻嗤笑着扶了下眼镜,慢慢走上楼。 萧贺的身形明显一缩,继而又故作镇定地站直。 原来,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啊。 司马寻心中冷笑,纤长的手指沿着围栏一点点拂过去,直到在她面前停下。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偏过头去。 “萧萧,他真的骂你了?”司马寻微微叹气:“因为你的海外首版,忘了给他歌功颂德?” “别胡说八道!”萧贺瞪眼:“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那位老人家的心思,谁敢猜?就算猜中,也不敢说啊。”司马寻会心地笑了笑:“萧萧,我才跟了他多久?就算是你,从12岁到26,整整14年,你敢说自己了解他?”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要听从命令就行了!”萧贺冷冷咬牙。 “是吗?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司马寻伸手,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声音柔和而魅惑:“它们说,你想要……更多。” “够了,司马寻!我不是江如许,少对我玩这套。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萧贺愤愤地打开他的手:“随你怎么折腾吧!我下个月就请调回去,你最好祈祷来个好说话的搭档!” “唉,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俩才刚开始做男女朋友,而且,我今天才刚下定决心,和江如许彻底断了。嗯,应该这么说,我和她从来也没开始过,我的第一次,是留给一个叫贺潇潇的姑娘的。”司马寻微笑着伸臂,作势去揽她的腰:“潇潇,我是不是从来没说过,你其实……很漂亮。” “司马寻,你敢!!”萧贺冷下脸,迅速退后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向后扭了接近90度,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司马寻的额上渐渐渗出冷汗,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她又加了一把力,立刻听到了骨骼脆响的声音。 可他还在笑,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 “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萧贺大喊,手开始颤抖。 “对,我是……但萧萧,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这疯子,你根本……舍不得回去。”司马寻的眼神狂乱而笃定。 纵然他控制力一流,但这世上,总还会有那么一两个字,能刺到他的心坎上。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像对早上那对母子一样,狠狠地还击她。 不过,有机会的。 就在萧贺晃神,松开手的一瞬间,司马寻迅速转身,扣住了她的腰。 仿佛时间停滞,萧贺嘴唇一热,睁大了眼。 那吻干净柔软,充满余味。 “萧萧,你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把下半辈子都赌在他身上呢?他现在看重你,只是因为你家的海外关系,将来等他完全站稳了,也能毫不留情地毁了你。”司马寻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那人的脾气,你该比我更清楚。如果现在你对我袖手旁观,将来我倒了,下一个就是你。” 他微笑着含住她的耳垂:“所以萧萧,我俩注定要坐在同艘船上。我会想法救出你的家人……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 而此刻,如许已经结束了早餐,带着小南在度假村里骑自行车。他们租的是双人亲子车,白屹东做中间的主力,小南在前、如许在后。 如许已经很多年没有骑过车了,刚上去难免有点紧张。好在白屹东这厮,平时喜欢在健身房里骑车耍帅,有他这个主心骨在,如许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今天的阳光分外和煦,三人在清脆的草地间,沿着小道缓缓前行。白宇南抓着把手,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屹东就在回答他的间歇,偶尔回头瞟一眼背后的如许。 果然,买条长裤神马的,太明智了。 还有餐厅里的事……她不说,他也不提。他知道她向来守承诺。虽然对三叔可能缺点交代,但至少保住了宝贝媳妇。 也好。 如许被他看得脸红,忍不住轻嗔道:“哎,看前面。” “前面哪有你好看呢?”白屹东回答。 如许无奈地皱眉:“别瞎说,小南在呢。” “他在,我也这么说。对吧,儿子?” “啊?”白宇南回头,眨眨眼。 白屹东腾出一只手,用力揉了下他的头发:“臭小子,装什么傻?你明明听到了!” “我听到什么了?” “还装……” 如许听得一头黑线:四少,你这么强迫孩子承认听到父母的情话,真的好吗? 父母?她愣了下,忍不住低下头。 额头擦到白屹东温暖、结实的后背,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 过了会儿,白屹东忍笑道:“如许,看,这儿风景最好。” 如许一怔,猛地抬起头,继而羞恼地用力拧了他一下:“哪儿好了?快走,快走!” 就知道这个下流胚子没好事,骑着骑着,又转回了这湖边。 可她远远低估了白屹东的脸皮厚度,这厮居然忍着痛,语调不变地回答她:“真的,如许,我真觉得这地儿是全度假村最好的。我们在这儿……停一会?” “白屹东!”如许都快气炸了。 “嗯,媳妇儿?”白屹东笑得一脸痞相。 他停下车,把白宇南抱了下来。然后蹲在草地上,握着孩子的手:“如许,刚才在自助餐厅里,我和小南商量好了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什么啊?”如许愣住了。这父子俩一个蹲、一个站,表情却是同样的严肃认真。她的心里一动。 然而,接下去是长达半分钟的静默。 忍无可忍的白屹东重重咳嗽了一下,白宇南望了他一眼,终于有些结巴地开口:“妈……妈妈。” “白屹东,你干嘛?”如许把白宇南拉到怀里,微微皱眉:“我说过不在乎这个,你干嘛又逼孩子?” “不是的,不是爸爸逼的!”白宇南急切地摇摇头:“是我……是我自己愿意的。妈妈是爸爸的太太,又对我很好,我应该叫你妈妈的。我比我的同学幸福,我有两个妈妈呢。” 如许听得一阵心酸。她当然知道白屹东引导儿子叫自己“妈妈”的目的。如果不是怕孩子接受不了,他恨不得立马跟沈阡断了联系。 可看着白宇南晶亮的眼眸,她堵在喉咙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咬住唇角,把小东西抱得更紧。 白宇南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安地抬起头:“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 “不是的。”如许用力忍住即将夺眶的泪水,勉强笑了笑:“妈妈……太高兴了。” “妈妈!!”白宇南抽了下鼻子,用力回抱住她。 白屹东坐在草地上,安静地看着。一时间,他也不确定是否做对了。小南的这声“妈妈”到底叫的是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可是,再残酷,也终究要面对。 小南不可能有两个妈妈,因为他的亲生母亲,已经放弃了他。 出于对儿子的补偿心理,接下去的时间里,白屹东陪着儿子,在儿童游乐区里玩得满头是汗。 下午一点,室外的温度逐渐高起来。白屹东正打算回去,睡会儿午觉,突然一个拿着五彩气球的小丑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 白宇南也好奇地靠过去。小丑一边发出夸张的笑声,一边把气球分给孩子们。白宇南分到了一个小熊形状的大气球,蹦蹦跳跳地跑回来:“爸爸,你看,多漂亮!” “嗯,漂亮。”白屹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作为一个洁癖,浑身是汗地杵在公众场合里,实在太难受了。 “梦幻堡……”如许低声念出了气球上的字。 “嗯,就是梦幻堡。小丑叔叔说,里面有很多好看的电影、动画片,还有糖吃。妈妈,我可以去吗?”白宇南眨巴着大眼睛。 “哎,你都多大了,一颗糖就能骗走……”白屹东没好气地哼了声,然后被如许一瞪,只好生硬地咳嗽一声:“那个……我们都有点累了,就看半小时,好么?” “好!!”白宇南高兴极了。 看着一拨家长,像听了魔笛一般,带着孩子在前面跑,白屹东忍不住低声嘀咕:“如许,小南是男孩子,别太惯着他。” 那就惯着你吗?如许凉凉地瞟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房后,想干什么。 白屹东被她看得心虚,立刻转过头,装模作样地看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接下去会发生神马……(⊙o⊙)…不要走开,谜底明天就来。 o(n_n)o~ ☆、第77章 我现在就送你份礼物好吗? 很快,一座城堡状的影院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如许在这儿工作过几天,但都局限于一个场馆,并没有四处看过。所以,今天乍看到,也挺吃惊的——如此豪华的儿童影院,全国也数不出几家来。 而白宇南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门口各色动画人物所吸引。他欢笑着,一会儿握住米老鼠的手,一会儿去摸尼莫的鱼鳍,东张西望,简直不知道该看哪个才好。 “是白屹东先生吗?”一个打扮成茶壶管家的男人微笑着向二人鞠躬:“有位霍先生交代过,如果白先生一家到这儿来,就带你们进4号包。那是我们最好的包厢。” 霍先生?霍副总吗?白屹东愣了下,没说话。男人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形容了一下老霍的外形。 白屹东放松下来,心想:这老小子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不过,这马屁拍得真是恰到好处。 想想,在黑暗的包厢里,冷气徐徐,如许紧依在身边…… “白屹东。”如许不悦地说道:“你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有吗?我又怎么了?”他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如许,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太敏感了。” “哼。”如许冷哼一声,带着白宇南正气凌然地走了。白四少微微一笑,顿时觉得浑身的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进了包厢,才发现两边各有一排柜子,里面放着整整四排电影片。白宇南兴致勃勃得垫着脚尖选:“咦,爸爸,这儿的电影我都没听说过。这本,嗯,那本好像都挺好的。你帮我选吧。” 儿童片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白屹东在介绍单上随意看了看:“那就这本吧。” “木头兵历险记。ok!”白宇南高兴地对等在一边的放映员点点头:“谢谢你,叔叔。” “不用谢。”放映员用白手套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再对白屹东深深一鞠躬:“祝您一家看得愉快。” 白屹东挥挥手。放映厅的灯,缓缓熄灭…… 房间里,忽然静得连呼吸都停了,只有屏幕上的声音仍在继续。 如许难以置信地一下站起来,颤抖着,捂住了白宇南的眼睛。 “妈妈,妈妈你干嘛?”小家伙连声尖叫:“爸爸!爸爸!!” 而白屹东没有回答。 如同鬼魅般,放映厅里突然亮起了一排顶灯。屏幕定在了女主角睁大的瞳孔里,那里有个面色惨白的少年,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喘气:“你……!你滚!!” …… 这样的剧烈痛苦,有多久没有尝到了?既不是哮喘发作时,胸闷头痛到快要爆裂,也不是听到父母考虑放弃自己,再要个健康孩子的那种绝望。 那种痛苦,是仿佛把身体由内而外撕裂,然后再一点点硬穿起来。 对,就是穿起来。骨头碴互相交错着,从血肉模糊的伤口硬穿进去。那种痛,深入骨髓,让人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但又偏偏死不了,就那么半死不活地熬。 “东子,别怕,你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就送你份礼物,好吗?”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份礼物会毁了他整整17年。 13岁时的白屹东,刚从死亡的阴影中挺过来。因为常年吃药的关系,身体孱弱、个性阴郁,加上成绩也一塌糊涂,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招人喜欢。 如果不是院子里的孩子王裴邵钧,总三不五时得过来找他,他可能早被发小们忘在了角落里。 不过,他也不介意。因为他有那些家伙都没有的东西。 他有爱情。 “东子,你怎么又逃学了?”一个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白屹东转头笑了笑:“岑老师病了,代课老师讲得太无聊。我就回来了。” “你这样可不行。让白叔叔知道,又要说你了。” “爱说就说,随便他了。”白屹东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反正父亲对自己总是不满意。在父亲眼里,大约只有门门功课第一的裴二,或者阳光爽朗的陆七才是值得喜欢的孩子。他生来,就是给白家丢脸的。 父亲甚至说:连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屹名,都会比他有出息。 有出息?哼,过10年,你再看! 白屹东暗地里攥了下拳头。忽然,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孩独有的清甜气息随着呼吸,一点点盈满了他的周围:“东子,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 她俯□体,貌似无意得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随便说,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 白屹东笑了。刹那间,他很想像某些偷看的杂志里一样,紧紧拉住女孩的手,把她抱进怀里……嗯……然后…… 然后……他就脸红了。红得非常夸张,眼皮都垂下来,就怕女孩看出什么异样。 喂,不可以对泠泠耍流氓,把她吓走了,怎么办。 虽然她比自己年长,可在他心里,女朋友就是娇娇弱弱的,得细心护着。 他偷偷把眼睁开一条缝,看到泠泠洁白的连衣裙,再上去,是她粉红可爱的小胸针——那是他用零花钱送的礼物,在她生日的那一天。 在胸针后面,他用小刀极闷骚地刻了自己的名字:白屹东。歪歪扭扭,有深有浅。 可泠泠收到的时候,非常高兴。她极快得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东子,谢谢你。等到你生日了,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嗯……”他故作镇定地清咳两声,泠泠却立刻紧张起来:“东子,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我给你去拿药?” “没事,没事,你坐着。我就是喉咙有点痒。”白屹东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他的喉结起来了,声音也开始变化,但胡子却迟迟没长出来。 怎么看,怎么还是个小男孩。 可不管他怎么插科打诨,泠泠还是挺担心。她从房里拿出了药箱,熟练得开始给他做一系列的检查。 “呼吸、心跳、血压……”泠泠拿着听诊器,突然顿住——白屹东的脸红得太不正常了。 “对,对不起!我去方便一下!”白屹东夹着腿,弓着腰,像虾子一般蹦了出去。 “砰”的一声,他狠狠关上门,然后望着下面,大口喘气。 太丢人了,人家明明在认真检查,他怎么就瞟到胸部去了……虽说它们一直在面前晃,偶尔还碰到一点半点的,但他完全可以目不斜视嘛。 白屹东,出息点!! 可无论他如何暗示自己,裤子里还是下不去。他又急又气,忍不住冲门上狠狠踢了脚。 “东子?”泠泠软软的声音响起,然后踢踢踏踏得跑过来:“东子,你怎么了?再不吭声,我撞门了。” “别……我……我没事,泠泠你走开。”隔着一扇门,白屹东撞死的心都有了。 泠泠犹豫了一下,突然低声道:“没事的,东子,让我进来看看。我是护士,什么没见过。” “不行!!你别进来,求你……”白屹东都快急哭了,声音里满是焦躁和无助:“别进来。” 泠泠没再说话,过了会儿,他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白屹东深深得呼了口气,弯着腰,小心翼翼得挪出去。 他知道男孩子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可他不敢。他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来,被泠泠看轻。 可当他刚鬼头鬼脑得走到卧室,泠泠一下子跳出来:“东子!!” 白屹东吓得一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裤子,脸红得好似要滴血。 泠泠也有点脸红,但她明显镇定很多。两人对视片刻,她突然伸出手,好像要来拉他。 “别,泠泠。”白屹东慌忙向后退了退,眼睛四下瞟了瞟,决定扑床上去。 突然,泠泠低下头,柔软的右手一下子盖到了他的那只手背上。白屹东顿时傻了,呆呆地看着她,不敢动弹。然后,她缓缓拉下了他的手,像感慨似的,轻叹一声:“呦,我家东子真的长大了。” “泠泠!!”白屹东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脑子里顿时闪过各种想法,但又好像全部用不上。喘了半天气,他既激动又沮丧,双手捂着不听话的兄弟,转身就跑。 可来不及了。泠泠的手已经缓缓攀上了他的腰间。 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白屹东觉得呼吸不畅、头晕脑热,嗯嗯啊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东子……”泠泠叹息着亲上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衣,用嘴唇轻轻摩挲:“转过来,看着我,好吗?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白屹东颤抖着,如同木头人一般僵硬转身,呆呆地看着泠泠把手一点点摸到自己的喉结。 她的脸颊潮红,眼里闪着他从没见过的魅惑:“东子,别怕,你已经长大了,我现在就送你份礼物,好吗?” 从那一天起,白屹东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他和别的孩子们不一样。 当他们只会偷看杂志影碟,对漂亮妞儿嬉皮笑脸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女人。 属于他的美丽的翁泠。 他的泠泠,有着世上最漂亮的眼睛和最迷人的声音。在泠泠值班的日子里,他们会找一切机会腻在一起。即便只是拉着手,什么都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在构思中,我一直尝试把这段初恋写得纯洁、唯美一点,但又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李尽力了。 ☆、第78章 我怕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了 那时的白屹东,怀里像时刻揣着只兔子,总在那上下扑腾。想炫耀,又强忍着,难熬又幸福。 在他心里,只有两个遗憾:一是离成年还很远,还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带着泠泠成家立业。二就是当初侮辱心上人的歹徒,一直没抓着。 但他想:自己总会长大。等他成年了,一定能办成。 转眼一周过去了,后天就是白屹东的生日。虽然白竞先和这个儿子好像天生不合,但堂堂白四少的生日,还是要操办一下的。 这些年,白家的一众亲戚对白屹东的态度不冷不热。毕竟一个病孩子,歪歪倒倒的。说不定哪天一咳嗽,就再也起不来了。 白家需要的是坚韧、强悍甚至冷酷的继承人。就像三叔白竞光,一路走上高位,不知道趟了多少人的血。但现在,他俨然就是这一辈的领袖,他的独子白屹名已经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对这点,白屹东清楚得很。所以,他很不喜欢众亲戚挤于一堂,硬装出来的那种和睦、关切样子。他们会怜悯地摸着他的头,假模假样地笑道:“东子,你今天脸色不错嘛。别玩太久啊,注意身体。” 哼,身体?他们有几个是真正关心自己身体的。或许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如此虚伪,所以他更愿意和几个堂表兄弟混在一起。 至少他们还直接一点,哭笑什么的,都摆在脸上。 今天的白屹东,在课堂上比平时更心不在焉。因为上节课间,在走廊上碰到裴二,他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俩极漂亮的玉挂件,用手指勾着来回晃:“四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要不要拿去,送你家泠泠?” “切,我的女朋友还要你送东西?”白屹东故作不悦得皱眉。 “少装了你!!”裴邵钧大笑着捶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这一对可是高僧开过光的,求平安、求姻缘都好。你要真不喜欢,我就留给我将来的媳妇儿了。” “去,那要多久后的事了。你还是安心读你的书去吧,我帮你管着。” “呸!!” …… 白屹东托着下巴,傻兮兮得笑起来。正在讲课的班主任楞了下,然后转开视线,继续口若悬河地讲课。 在这学校待着,他早习惯了。反正这帮公子哥就是来坐着充数的,没必要太较真,砸了自个儿的饭碗。 于是,当下午第一节后,白屹东又皱着眉头,过来请假提前回家时,他眼角都不抬地挥挥手:“去吧,注意安全。” “哦。” 五分钟后,白屹东大模大样地拎着书包,晃过初二窗台。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裴邵钧依旧脊背挺直,眼神专注。被老师突然点到名上台板演,态度也从容、自然。 “很好!又是个新思路!”老师欣喜地说。 好什么好,又拖课!叫你成绩好进一班吧……白屹东有点幸灾乐祸。 因为还没到接送时间,所以擅自翘课的某人只能一路走回去。 怀里揣着的那只“小兔子”又开始拼命蹦跶,白屹东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胸口胀满了喜悦和憧憬。 从今年起,他的生日,终于有了心爱的姑娘陪伴。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院门,想好的理由却一个没用上——外公病重,母亲还陪在外地没回来。父亲事忙,不到晚上7点后不着家。而其他可能询问他的管家、保姆,突然齐齐“失踪”了。 整个白家好像只剩下个打扫院子的老工人,靠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白屹东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然后,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往护士房走。忽然,他站住了。 对面房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动。白屹东下意识想去看,但还是强忍着用暗号轻轻敲门。 但敲了足足七、八遍,也没人回应。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走到了父亲门前。 然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恨意:“白先生,这事,您不能不管。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给了您。您总不能玩过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 心口撕裂般的痛,一阵又一阵,无休无止。白屹东面色苍白地用手捂着,仿佛懵了一般,只是张着嘴,一动不动。 “屹东,屹东,你怎么了?白屹东!”如许被他怪异的表情吓住了,慌忙松开手去推他。重见光明的白宇南,委屈地放声大哭:“爸爸,爸爸!” 白屹东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开口安慰他。但还没等发出一个字,他的喉咙里“咕噜”了两下,开始拉风箱一般得喘起来。呕吐物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流下。 “扑通”一声,他双眼紧闭,倒在了地上。 两小时后,闻讯赶来的夏盛芳到了房间。 度假村的急救医生下了猛药,总算止住了白屹东的呕吐,但他还是徒劳地喘着,抓着自己的心口,痛苦辗转。 助理们在隔壁房陪着惊魂未定的白宇南——小家伙一直哭叫着要见爸爸,吵得如许更加心烦意乱。 当夏盛芳终于把视线从儿子的身上挪开时,如许忍不住皱眉问:“妈,这不像是单纯哮喘啊。屹东是不是得了其他什么病?怎么老是吐呢?” “哪里,就是哮喘啊。”夏盛芳眼神闪烁:“我得去看看孩子,等会儿别哭出事来。” 明明你平时最不待见他的。如许心想。 但婆婆这么说,也不好硬顶,只能陪着她走到门口。 夏盛芳停了下,忽然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嗯……就是屹东的几个同事,还有这儿的急救大夫……”如许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把司马寻和萧贺说出来。 现在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她心里隐隐觉得,引他们进电影院的人,很可能和这二人有关。 他们出现得太蹊跷了。 “行,我知道了。如许,你快去收拾一下,一刻钟后,我们就出发。放心,医生和护士都在车上,东子不会有危险的。”夏盛芳说。 “可是,妈,会不会太仓促了?刚才大夫说,得让他好好养会儿,再观察的。”如许不解。 “他们这儿的是什么医生啊,能和我们家的比?”夏盛芳不耐烦地挥手:“行了,就这么着吧,快去。” “哦……好。” 看着夏盛芳的身影离去,如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到白屹东身边,一边替他揉着胸口,一边尝试着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屹东,屹东,你听见了吗?你忍着点,我们这就回家。” 白屹东紧闭的眼皮微微动了下,刚舒缓下去的呼吸,又渐渐急促起来。 “妈,妈,大夫!”如许慌得六神无主,一下子站起来,想跑出去喊人。突然,她的衣角被猛地扯住。她回头一看——白屹东咬牙切齿,额头青筋尽绽:“别……别听他们的……他们会……” “他们会什么?他们是谁?你说的……是大夫吗?”如许连声追问。 但白屹东粗重地喘着气,喉头“嗯啊”作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直直地望着她,一直望着她。 如许,别送我回去。我怕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了。 改装过的救护车后厢里,所有的医护器具一应俱全。医生熟练地监测着白屹东的呼吸、心跳。戴着氧气罩的他渐渐平静,闭着眼,如同睡着了一般。 如许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他一下。谁料,夏盛芳突然紧张地拦住了。 “妈?” “嗯……”夏盛芳皱起眉头:“那个……大夫说,别随便动他。东子现在这情况,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养。工作、家务,一点都不能烦心。就是你,也得控制着点儿,不能随便说话,以免刺激到他。如许啊,我知道你关心东子,但现在这时候,治病是最要紧的。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可是妈,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呢?”如许望着她:“屹东刚才对我说……” “啊,他说什么了?”夏盛芳脸色微变。 如许咬牙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妈,您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我刚才在电影院里看到部奇怪的片子……难道,那是真的?难道……” 她捂着嘴,拼命咬唇,才没有把那可怕的秘密说出来:难道它演的,就是白家?那少年就是白屹东? 那么骄傲、暴躁,却又时常触动她心底的男人。 居然是这样走过来的?! 如许的眼眶渐渐红起来,忽然咬牙大喊一声:“妈,如果您再不说实话,我就带着屹东回自己家了。我是他媳妇,我相信,他会支持我的!” “支持你?”夏盛芳古怪地一笑。她做了个手势,医生和护士知趣地转过身去,装木头人。 在有限的空间里,此举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但如许笑不出来,因为她听到婆婆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要他支持你,也得他认识你,才行。” “您……您什么意思?”如许呆住了。 ☆、第79章 妈妈别哭我会祈祷爸爸早点回来 “没什么。”夏盛芳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嘴唇张了两下,最终还是收敛了语气,尽量平静地回答:“如许,我知道你关心东子,所以,你更该放心地把他交到我手里。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没过多久,他就会好端端地回来了。其实你现在最该做的,是照顾好小南。等会儿安顿好东子,你就快点回去吧。那孩子脾气怪得很,一般人也治不住他。” “妈,这……”如许噎了一下,艰难开口:“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爸的?” 夏盛芳皱起眉头:“有什么分别吗?” “有!”眼看箭在弦上,如许也索性豁出去了:“妈,屹东在清醒时,明确表示过不信任这些人。你这样不顾他的想法硬来,难道真不怕,有人借此对屹东干点什么吗?” “胡说!!那是他亲爸!”夏盛芳暴怒,失态地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如许的鼻子:“你……你……” 她“你”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跌坐下来。夏盛芳慢慢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如许,你不明白。这个家能走到现在,不容易啊。我是……左右为难。” 如许震惊地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婆婆的回答犹如默认——那就是真的了?原来,在白屹东身上,真的发生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那他恢复成现在这样正常的模样,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如许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心痛如绞。 她悲愤地拉住白屹东低垂的手,望着夏盛芳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小南,我会找妥善的人照顾,而屹东……”她坚决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恢复健康。” 夏盛芳长叹一声,许久后摇摇头:“如果你想把孩子托给屹萱,我不反对。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你要找个好点的说法。” “好。” 夏盛芳默然,紧皱着眉头。婆媳的眼神互相错开,又缓缓投到了旁边的床上。 在那儿,白屹东依然睡得很安详,仿佛方才争执的疾风骤雨,根本与他无关。 车最终把白屹东送到了郊外的一幢别墅里。特派来的管家“呲”地一声拉开窗帘,整个客厅便尽入眼底。 除了家具和生活必需品外,地上还摆着一箱箱未曾启封的医疗用具。连酒精棉花都有一大袋。 这是要干什么?如许暗自心惊。但夏盛芳只是平静地冲她点点头:“如许,你回去吧。把孩子安顿好,明天过来前,打个电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东子……可能会做出奇怪的事。” “没事,我能接受。”如许平静得回答:“那……妈,我求您一件事。如果等会儿屹东醒来,请让他立刻打电话给我,好么?我会注意用词的。” “好。”夏盛芳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如许低头,在白屹东额上吻了下,又拿过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她擦得慢而细致,然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还该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个不堪的现状。 也许,她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直到如许临近家门口,白屹东的电话也没有来。晚上八点,她刚看到熟悉的保安亭,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嗖地一声,窜到了怀里。 连管家无奈得鞠躬:“太太,对不起。少爷晚饭后,不肯待在自己房间,一定要在这儿等您回来。” “咦,爸爸呢?”白宇南奇怪地向车后座张望:“妈妈,爸爸没回来吗?” “嗯,爸爸在医院里休养,可能要过段日子才回来。”如许勉强挤出笑容,拉着他的小手,往回走:“小南,这几天妈妈忙着照顾爸爸,你去小姑家住几天,行么?” “那我也可以照顾爸爸啊。”白宇南眨眨黑亮的眼:“妈妈,我很能干的。以前妈妈……嗯,我是说英国的妈妈喝醉了,都是我和kathy一起扶上床的。我会烧热水,还会打扫房间。爸爸吐得那么厉害,肯定需要我帮忙的。行不行啊,让我去吧。” “不行!”如许狠下心,按住他的肩膀,坚决地说道:“小南,这回真不行。那边……小孩不能进,你如果真想帮爸爸,就乖乖待在小姑家。你不是一直都跟萱姑姑有很多话说吗?” 白宇南扁扁嘴,不再说话了。他眼神黯淡地跟着如许又走了两步,突然甩开手,呜咽着往楼上跑。如许怔了下,急忙追上去。 没等小家伙关门,她已经顺利进了房。小家伙愣了下,哭着扑到床上,抓着枕头一通蹬腿。 这任性的样子,怎么越看越像他爸啊。如许失笑,可一想到白屹东那人事不省的样子,又心生难过。许久后,她长叹一声:“小南,你乖一点好吗?你还记得上午在爸爸面前,说过的话吗?你是个小绅士,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宇南的身体一僵,抽抽噎噎地转过头:“我……我说……” “你说,以后一定会听我的话。妈妈答应你,只要爸爸的病情一好转,就立马接你去见他。现在,我需要你好好待在小姑家,让妈妈能全心全意地照顾爸爸。白宇南,你能做到吗?” “我……能。”白宇南用力擦了擦眼睛,小鼻子抽了两下,迟疑地看着她:“那……妈妈,你一定要尽快来接我。” “好。放心吧。”如许笑着摸摸他的头。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一小时后,他就又恢复了乖巧听话。 在例行的睡前故事后,白宇南突然抓着被角,小声问道:“妈妈,我可以带电子相框去吗?” “可以啊。”如许揉揉他绵软的黑发:“还有你的骑兵先生、小黄鸭、军舰模型,都能带过去。连这套被子被褥都行。” “不用了,我就想带点照片过去。想你们的时候,可以看看。”白宇南眨巴着卷长的睫毛,显得楚楚可怜。 如许的心又酸又甜,都快化了。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起身拿来手机和数据线,把在度假村新拍的照片一张张输进去。白宇南欢乐的笑容也随之一张张闪现,偶尔旁边出现一个一脸宠溺、眼神温柔的白屹东。 最后一张,定格在一片蓝天绿地上——白屹东抱着儿子,在草地上卖萌打滚,头发上都沾满了草。 “妈妈,别哭。”穿着小熊睡衣的白宇南一咕噜爬起来,伸手擦着如许的眼眶:“我知道你想爸爸了,我也想。但没关系,kathy告诉我,小孩子的祈祷最灵了。我会天天祈祷,爸爸早点回来。那爸爸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好,那我们一起祈祷。”如许笑了,眼眶却是一片湿润。 婚后两年,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思念那个男人而哭,温暖而悲伤。 如许给屹萱的理由是:白屹东要出差半个月,而她最近有个急活,需要天天加班。白屹萱爽快地答应了,难得起了个大早,过来接孩子。 如许转弯抹角地问了些白屹东当年的事,但屹萱知道得也不多。 在离开时,白宇南牵着小姑,一直眼巴巴地回头看。那道委屈的眼神,一直伴随着如许坐上白家的车。 车子蜿蜒而行,一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如许快步走进去,刚要上楼梯,却被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拦住:“江小姐,请等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您是……?”如许思索了片刻,叫道:“爸寿宴上的安伯伯。” 也难怪她记得。去年,白竞先六十大寿,宾客云集。但坐在主桌上的也就那么几位,这位安先生就位列其中。而且当时,两人过去敬酒,白屹东看他的眼神很古怪——又厌恶又无奈,不由得如许多看了两眼。 “嗯,我是你爸的老朋友。”男人淡淡一笑:“也是东子的主治医生。十几年前,就是我把他治好的。” 如许怔了下,忍不住问道:“那他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时不时就呕吐呢?” “心病。”安医生顿了下:“准确的说是过去的心理创伤导致的身体反应。他的应激性哮喘和呕吐,都可以通过药物缓解,但有一点比较棘手——他醒后,对周围的所有事物都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包括对他的母亲白夫人。昨晚,我们曾尝试帮他回忆一些事,但他完全不接受,也不让人接近。甚至表现出相当的攻击性。” “安伯伯,您能不能说得清楚点?什么抗拒、回忆?我不明白。”如许皱眉。 “现在的东子,记忆只停留在十几岁,但具体是什么时候,暂时还无法确定。”安医生面色冷静地看着她,语气和缓:“但可以肯定的是,东子对他的公司、他的孩子和两次婚姻,都没有印象了。所以,江小姐,你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测。我要提醒你,今早有位护士已经被他弄伤了。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五到下周四,还是每天日更。有米有很勤奋啊?各位亲爱的,留点言鼓励人家嘛。o(n_n)o~ ☆、第80章 这就是个青春期的“老男孩” 什么?如许目瞪口呆——白屹东失忆了?怎么可能?电视里播的不都要头部受到重击吗?难道,那幅场面对他的打击竟这么大? 还是那个心魔一直蛰伏在白屹东心里,终于在那天吞噬了他? “如许,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又说不出口。我怕你从此……看不起我。” 白屹东,你是傻子吗?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啊! 如许一阵心痛,强撑着站直,低声回答:“没事,安伯伯,屹东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您就让我进去吧。” 安医生点点头,递来一根白色的小棒子。他解释说上面的红钮是警报,能通知周围的护工。而黄钮是电击,能产生低压电流。如果情况特别危急,还可以打开底部的小暗格,向对方的双眼喷射刺激性药水。 别墅里的医护人员和佣人都有这么一支,因为白屹东并没有被限制自由。 如许听得心惊肉跳,颤着手接过,塞了两回,才把东西塞进包里。她心情沉重地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安伯伯,难道上回你们也是这样‘治疗’屹东的?爸妈也答应?” 安医生顿了下,淡淡一笑:“江小姐,再发达的科学,都不能做到完全无痛。那时东子的状态,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果不是我们当机立断,或许你永远都遇不到他了。” 他可能早已自杀,或者在安定里关一辈子。 如许听出了他凛冽的话音,她咬着颤抖的唇角,手紧抓着扶手。眼泪就快顺着眼眶滴下,她用力吸了口气,提高声音:“可是,安大夫,现在白屹东是我丈夫。以后,您对他做的任何治疗,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他。我不许你们再用激烈的法子折腾他!我不许!!” 那声音掷地有声,在宽阔的房间里回荡。安医生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10几岁时的白屹东是什么样?如许没有把握。她只能轻手轻脚得拧开门,然后谨慎地望着那个靠着窗台发呆的男人。 或者说是住在男人身体里的那个少年。 她记得与他初遇时,白屹东27岁,恣意张扬,气度压人。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火焰,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可现在,侧对着她的男人,却毫无一丝生气。那双眼是空茫的,黑沉沉,没有光亮。 如许尝试着走了两步,停了下,又挪了点。白屹东依然置若罔闻地站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如许的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最怕这样的白屹东——不声不响、面色阴沉,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承认,自己终究是有点怕他。哪怕他现在的记忆,只到十几岁。 如许咽了一下,轻叫了声:“屹东?” 白屹东没理。 “白屹东。”她提高了声音。 还是不理。 这到底是失忆,还是失聪?如许简直抓狂。她深吸一口气,又努力地靠近了一点。 突然,白屹东猛地转过身,一双冰冷的眼,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如许被他瞧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白屹东微嗤一声,又转回身,继续做他的木头人。那线条优美的后背,仿佛一堵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要搁过去,如许肯定走了。没皮没脸、纠缠不休,向来是白屹东的专利。但现在,她反而起了孤勇之心,誓要撬开他的嘴。 于是,她故意发出极大的声响,绕着他周围走了两圈。然后,又走到书架前,把各种书抽出推进。 余光中,白屹东似乎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如许简直想笑出来。她极用力地拍了下书面,上面的浮灰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白屹东咬牙切齿地向旁边跨了三步,退到了门边。 “滚。”他的声音压着隐怒。 “那你站门边,我怎么走?你开开。”如许眨眨眼。 白屹东狠狠瞪着她,没动。 “白屹东,你看……”如许循循善诱:“其实主动权就在你那儿。我就想和你随便聊两句,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开门让我走。这事很简单。”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还给你开门?你算老几?——她几乎可以背出白屹东的心声。 因为这家伙就是这么别扭。 白屹东额角的青筋都气出来了。他慢慢捏紧手心,用一种极恐怖、冷厉的眼光盯着她。 可对面的女人仿佛得了失心疯,一点察觉不到自己的危险,反而悠闲地坐在了藤椅上。宽大的书本挡住了她的整张脸,所有的身体曲线都暴露在他面前。 白屹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重重地向前走去。 突然…… “if someone lovelower,which just one single blossom growsall the millions and millionsstars,is enoughmake him happy justlookth can sayhimself, "somewhere,flowerthere…"(倘若一个人对一朵花情有独钟,而那花在浩瀚的星河中,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他只要仰望繁星点点,就心满意足了。他会喃喃自语:“我的花就在星河的某个角落……”) 如许的声音自书后传来,轻柔、低缓,仿若召唤。 暴躁的白屹东定住了——他好像真的,在哪儿,听到过这声音。 那么美,让人怀念。 于是,他呆呆地站着,听如许一页一页地读下去。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滩绵软的沙里,一抬脚,便有更多的自四面涌来。 焦躁的心好似被催眠了一般,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觉得昏昏欲睡,看着她的眼神逐渐迷离。 然而,如许的内心,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的手在微不可查地抖着,那根白色棍子就放在包的最外层,隔着一层皮,紧贴着她的腿。 如果刚才,白屹东再近半米,她一定拔出来了。 她竭力保持平静,把整个节选的故事都读完。白屹东打了个哈欠,瞟了她一眼,靠着床打起盹来。 看得出,他还是在防着她的。手别扭地抓着靠枕,歪着头,仿佛听到一点声响,就能跳起来。 可如许知道,白屹东真累了。平时,他累极了的时候,就是这样——连睡觉时,眉头都紧蹙着,嘴里还会偶尔嘀咕两声。 那些被压抑的心事,就那么细细碎碎地流了出来,无人察觉。 如许如释重负地放下书,从包里翻出一叠稿子,对照着,一点点打在手机上。 无论怎样,她将一直陪着他。 临近十二点时,白屹东醒了。他暼了眼低头忙碌的如许,后者安静地就像不存在一样。 心里的那股邪火,已经渐渐消失。他开始有心情细细观察起她。 嗯……好像还挺漂亮。 se诱吗?应该不是。安自衡至少也算个医学权威,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那这女人是谁?她又来干什么? 白屹东很好奇,但他强忍着不做声。从早上护士们的反应中,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危险分子”,而作为一个危险分子,是必须要不苟言笑的。 “醒了?”女人忽然抬起头,对他温柔一笑。 白屹东愣了下,立刻报以白眼。 如许强忍着笑意,指指桌子:“饭菜一直温着呢,起来吃点儿?” 不要…… “我也没吃,一起吃吧。” 更不要…… 如许扑哧一声笑了:“白屹东,你能不能别这么别扭,真跟个初中生一样。” “我本来就是……”白屹东吼了一半,像是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恨恨地闭上嘴,继续瞪她。 “那我……先吃了?”如许微微一笑,拿起碗筷,毫不客气地吃起来。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把白屹东气得冒火。他想也不想地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筷子,丢到地上:“谁啊你!给我滚!” 如许停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得向旁边挪了挪,拿起另一双筷子。 白屹东简直气炸了,端起菜盘就要往她脸上倒。 “我是你太太。”如许抬起眼,声音平静:“我叫江如许,你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叫白屹南。”顿了顿,她说:“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屹东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继而半信半疑地盯着她:“不可能!我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如许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因为……”白屹东噎了下,顿时恼羞成怒:“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以为自个儿是谁啊!!给我滚,滚出去!!” 他粗鲁得推搡着她:“快滚,不然我真揍你!” 如许被他推得差点跌地上。但他犹嫌不够,四下一望,把书桌上的中文原稿全拿起来,恶狠狠地全扔地上。他用眼斜瞄着她,冷笑着重重踩了几脚,又用脚尖捻。 这下,如许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腾”得一下站起来:“你踩啊,随便你踩!反正这部分我早翻好,存邮箱里了。有本事,你踩邮箱去!去啊!!” “你!!”白屹东气得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抄起一个凳子,砸过去。 哐当一声!凳子砸窗台上,如许一凛,回过神。 她忘了:不能太过刺激他。这就是个青春期的“老男孩”。 “你……你给我滚!”白屹东呼哧呼哧得喘着气,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恨意:“给我告诉安自衡,派谁来都没用!我不会信的……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信!” ☆、第81章 我白四才不吃女人的软饭 如许狼狈逃出的时候,正撞上安自衡医生。那了然的眼神,让她突然觉得,也许,他一直就在等着一刻。 但他的脸上,依旧是儒雅、温和的笑:“刚才屋里动静挺大的,没事吧?” “没事。”如许不做声地望了楼上一眼:“就是撞翻了张凳子,你们别为难他。” “放心吧。”安自衡笑起来:“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更何况,他是我老朋友的孩子。屋里有监控,东子的所有举动,我们都能做出及时反应。你尽管放心。” 有监控……那你还弄根神神叨叨的棍子。如许皱眉。 而安自衡像是听到了她的腹诽,继续火上浇油地补充:“对,我们可以保障你的绝对安全。整幢别墅,含外围三千米内,都有监控。除非白屹东痊愈,不然他是出不去的。” “那您觉得,他要多久才能痊愈?要到什么程度,才算痊愈?”如许反问。 自衡淡淡看了她一眼:“那当然得看数据。” “所以,当年的数据显示,他需要被关在这儿整整三个月?我一直奇怪,他胸口上的几道陈伤,是怎么来的。现在,我知道了。”如许怒极反笑:“安医生,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究竟是在治疗,还是虐待?” “那是他自个儿撞的。”背后响起一个悲凉的声音。如许转头,看到夏盛芳站在门口,神情凄楚:“当年,东子的记忆只有8岁,我们帮他一点点恢复了。清醒后的第一天,他就想自杀,是我哭着把他拉了回来。如许,我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他都成了那样,不治疗的话,真会疯的。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啊。” “我们?”如许冷笑:“您是说爸爸吗?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来?是因为……不好意思么?” “江如许,注意你的态度!”夏盛芳噎了下,恼怒地叫道:“这是你可以过问的事吗?” “那请问您,哪些是我可以问的事呢?”如许毫不示弱地反问,眼神炯炯地看着她。 夏盛芳愣了——这还是往常乖顺、沉默的媳妇吗?那话里字字带着锋芒,几乎要直戳进她的心底里去。 是谁改变了她?东子吗? “妈,您不愿回答,那我自个儿说吧。我原本无意干涉长辈们的私事,但如果这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屹东,那我作为他的妻子,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如许静静地看着她:“还有,妈,恕我直言,您真的偏心。就是您和爸一块儿,害了屹东。” …… 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夏盛芳差点就要叫护工,把如许撵出去。最后,还是安自衡拦住了。 两人在外间嘀咕了好一会儿。如许听到婆婆气哼哼得骂了两句,终于走进来,脸色铁青地看着她:“好,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态度。但你要保证,以后好好配合安医生。如果你故意干扰,造成什么后果的话,别怪我们白家翻脸。” “妈,您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屹东好起来。”如许静静得看着她,嘴角是讥讽的笑:“但我会防着别人以治疗的名义伤害他。任何人,都不行。” “行,行,你就嘴硬吧。一礼拜后,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漂亮话。”夏盛芳被噎得满脸通红,拂袖而去。 她就不信了。当年,她这亲妈也在漫长的治疗中,被拖得心力交瘁。江如许说到底,也只是一纸维系的外人而已。 就像她和白竞先,到中途,就已经各走两边。 如许坐在客厅里,缓了半天气,终于平复下来。她走上楼,准备去看白屹东,却发现房门是开着的。 “白屹东?”她惊骇地在房里转了圈,扑到门外的围栏上:“安医生,白屹东人呢?” “出去溜达了吧。”安自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看见了。刚才他就从那边的楼梯下来,拐后头去了。没事,一般半小时就回来,你在这儿等着就成。” 你俩都是故意的吧……如许无语。 她匆匆地到后面小花园里找了一圈,没有。又沿着小路,转到前面。 这下,连安医生都没了。 白屹东被两个护工架回房时,已是下午三点。 如许几乎是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就跳了起来:“白屹东,你……”她声音颤了下,转为愤怒:“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成了这样?” “小姐,您该问问,他对我们做了什么。”护工没好气地看着他:“听说您是他太太,那麻烦您看紧他。我们可不想为了份工作,赔条命。再有下回,就算安医生说情,我们也不客气了。” “你们敢!”如许愤怒地喊了声,但两人转头就走,“砰”的一声关上门。 房内一片窒息的安静。如许转头,看到白屹东像滩烂泥般,闭着眼,歪在沙发上。 她心疼地用手一遍遍擦他额头的冷汗。而他一直毫无知觉地躺着,胸口微弱地起伏呼吸。 如许向监控的方向愤怒地瞪了一眼,忍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衬衣解开。她用自己的身体遮着,把前胸后背都查了遍,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看下来。 白屹东的两手骨节都有些青肿,指甲缝里有几丝可疑的暗红。 是和护工发生冲突时,造成的吗?那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如许皱眉。想了想,她轻拍了下两下白屹东的脸:“屹东,屹东醒醒。告诉我,你还有哪儿不舒服?我去找他们!” 白屹东沉重地呼吸了两声,忽然拉住她的手,按在眉心:“疼,这儿好疼,给我揉揉,头疼。” 如许依言给他轻轻揉着,可他的表情依然很痛苦,胡乱地抓挠着她:“好疼,我真想不起来了。别再问了,我真头疼……妈,妈你在哪儿,我不治了,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会听话的……”白屹东的声音已近呜咽,而如许早已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了,白屹东为什么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 那是他一次次的期待,又一次次化为泡影。 “屹东,屹东别怕,我带你回家。”如许轻轻拍着他:“我们一起回家。” 白屹东“呜”了一声,焦灼的神情慢慢缓下来。许久后,他闭着眼,慢慢向她的脖颈处凑了凑,深吸了口气。 他黑沉沉的眼终于缓缓睁开,声音暗哑疲惫:“你说……你叫什么?” “如许。”如许低声呜咽:“屹东,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受苦了。哪怕你以后永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不能工作,还有我!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什么养我一辈子?”白屹东不满地揉揉眉心,撑起手臂:“你可别瞎说,我白四才不吃女人的软饭呢!” 如许呆了下,又心疼又好笑。可是下一秒,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因为白屹东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里溢出熟悉的柔情:“如许,我好像真的认识你。我记得这味道,很好闻。” 那是不曾见过险恶世事的味道,干净又单纯。 当晚,别扭的白屹东终于少别扭了一点。虽然他还是神情桀骜得不太说话,但已不像上午那样排斥如许了。 吃完饭后,两人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白屹东低头沉思,如许翻译稿件。 “哎,你没骗我吧,我真有个七岁的儿子?”白屹东突然问。 如许抬头笑了笑:“对,你想跟他通话吗?” “不想。”白屹东干脆地拒绝。 过了会儿,他又好奇地向她这边挪了下:“那你今年几岁?” 如许瞟了他一眼:“比你小两岁。” 没想到,白屹东居然知道自己的年龄,默默地算了下,立刻惊呼:“啊,那你21岁就生孩子了。也忒早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瞟着她:“那你身材……还不错啊。” 这小p孩!如许哭笑不得,有心想告诉他沈阡的事,又觉得太过沉重,索性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 好在白屹东也是随口问问,聊了两句,又恢复成木头人状态。他在纸上随意写了几行字,又划掉。思索了下,又开始写。 等如许翻完今天的任务,他已经涂满了整张纸。 “什么啊?”她好奇地探过去,白屹东立刻警惕地把纸揉烂,丢进了垃圾桶。 “白屹东,其实,你还是不信我吧。”如许无奈地看着他:“也好,总比你轻信别人,最后被骗得好。” “江如许,你什么意思?连你也笑话我?”没想到,这句话正戳中“少年”白屹东的心事,他瞬间炸毛了:“滚!你给我滚!别杵我跟前!” 要换个人,肯定生气了。但如许早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把被单整了整:“行了,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我们熄灯再谈。” 白屹东顿时石化。过了几秒,他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熄灯?你……你要睡这儿?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有米有觉得虐啊……差不多了,李也就虐到这程度。 这章的许许很英勇吧。o(n_n)o~ ☆、第82章 就知道你在撒谎 “为什么不行,我们是合法夫妻。”如许面色平静。 “合法夫妻也不成!江如许,我只承认认识你,但我根本不记得我俩的关系!在没确定你的身份前,你给我到外头睡去!”白屹东胡乱地指了下方向:“这边,还有那边,都有一溜房间,随你选。” 真是风水轮流转么。如许又好气又好笑。她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脸颊慢慢红起来。 白屹东恼羞成怒,抱起靠垫挡在身前:“你……你别趁人之危!我会揍女人的,真会揍的!” “因为什么……因为我跟你睡同张床?”如许扑哧一声笑出来:“白屹东,你要不要告我调戏青少年啊?” “你!!”白屹东恶狠狠地瞪着她,片刻后,他赌气般地把靠垫扔在床上:“行,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如许笑了。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白屹东其实也挺可爱的。 当晚,如许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白屹东气呼呼地刷牙,气呼呼得换睡衣,最后气呼呼地扑到床上。 他睁着黝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房顶,双手紧握,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屹东,其实你真该见见小南。他和你……挺像的。”如许微笑。 白屹东凉凉得斜了她一眼:“江如许,你真想好了?说不定半夜,我起来闷死你。” 如许用干脆的熄灯回答了他。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身边的白屹东呼吸明显滞了几秒钟,接着又忽快忽慢得响起来。他在床上不停地翻,被子被扯得悉悉索索地响。 过了会儿,他终于忍耐不住,用力推推她:“如许,哎,江如许!” 如许不理他。 “江如许,你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的!你给我起来,出去睡!” “不去。” “那我……我出去!”白屹东气得掀开被子,一下按亮了壁灯。如许条件反射地坐起来,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三秒钟。 白屹东突然喉头一动,捂着嘴就往外冲。如许急忙追出去,看他踉跄着扑进了洗手间。大少爷不住干呕,还不忘一个劲地向她挥手,叫她躲远点。 如许又心疼又好笑,接了杯热水,等在旁边。 白屹东揉着胃,一转身,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还在这儿?还穿成这样……那,那东西也戴上!真不嫌难看。” “哪儿难看?不是挺好的么,当初,你还嫌……”如许抿嘴笑了笑:“算了。白屹东,你先把水喝了,我去换衣服。等会儿我睡沙发上。” 白屹东半信半疑得瞪着她,片刻后,扭过头,慢慢地去够那杯子。杯子一到手,他就立刻转过身,咕咚咕咚得一口喝完,像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如许笑着摇摇头,抱着被子,铺到了沙发上。那沙发又宽又长,躺下去也不觉得难受。只是睡了会儿,刚朦朦胧胧地翻了□,就听到白屹东的低声嘟哝:“不愿意就直说,翻来翻去的,烦不烦?” 敢情大少爷还没睡呢。 如许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对啊,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好。可你敢来吗?” 白屹东大怒,正想骂回去,忽然听到那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他心头一凛,差点就想开灯。强忍了会儿,才又听见。可那呼吸平稳而悠长,明显是睡沉了。 江如许,就知道你在撒谎!这才过去几分钟啊…… 白屹东气得用尽全身力气在床上又挣又蹦。可如许睡得特别沉,床都叽叽嘎嘎地好像要塌了,她还是一动不动。 白屹东忍无可忍地跳起来,顺着朦胧的月光,慢慢地摸到沙发边。他准备狠狠地吓她一下。 忽然,如许“唔”地一声,翻了过来,一张脸正对着他。 白屹东不动了。 月光下,如许的肌肤白瓷一般。他看到她一只柔软的手臂,就那么不经意地垂在身前,正对着自己。从肩膀到手指,每条弧线优美动人。 白屹东的心也顺着那些线条,起起伏伏,慢慢聚到了半掩半盖的胸前。 此刻,他的脑子里犹如开了锅的水。夏天轻薄的睡衣,勾勒出如许胸前的一半轮廓。白屹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半分钟后,他如同梦游般慢慢俯□。柔软细长的乌发,从他的唇边一擦而过。 白屹东像被骤然惊醒一般,慌忙跑回床上,把头缩进被子里。 许久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白屹东对如许渐渐有了种心照不宣的“少年情怀”。他经常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或者就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偶尔的几句对话依旧又短又冷,但有时,如许用余光一瞟,会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那目光清澈温和,还带点小羞涩。 如许先是好笑,细想了想,又觉得感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下心防,亲近自己,白屹东在潜意识里应该是很爱她的吧。 所以,她决定再试一次。 这天,吃完早饭,如许再次找了安自衡。挑明来意后,安自衡笑了:“行啊,既然你这么坚持要进去,可以。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守在门外,也挺累的。不过,我要说一下——其实前几天并不是我故意拒绝你,而是那阶段东子必须独自接受治疗,不能受到任何干扰。现在,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而且今天他情绪也挺好。也许有你的陪同,会事半功倍。” 情绪挺好,从哪儿看出来的?监控?大清早的,你们可真不闲着。 如许凉凉得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想到,也许前几晚两人的别扭过程,都被某安保人员看到了。她立刻提出:“安医生,我希望你能把屹东卧房里的摄像头拆掉。我可以担保他在那儿的安全,也请你尊重我们的*。” 安自衡点点头:“江小姐,我很理解。不过,每晚10点后到清晨6点的录像,除非是出了事要调来做证据,否则,没人会去看。包括我在内。这也正是我和白夫人的分歧所在——她坚持觉得,与你同居,可能会刺激东子的情绪。我却认为恰恰相反……” 他微微一笑:“虽然你对我的治疗方案好像挺有意见,但我还是要说:东子的病必须从药物和心理疏导两方面入手。你和他的关系曾非常亲密,所以,我衷心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帮他走出来。因为这次的难度,比上回高了许多。” “放心,他一定能恢复。”如许冷声回答。 安自衡淡淡笑了笑,忽然抬头叫道:“东子?” 如许一回头,看到白屹东正冷冷得靠在门边:“今儿早点开始吧。有场10点的比赛。” “可以啊,只要你配合的话。”安自衡微笑。 …… 如许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整个治疗过程。明明用的都是合法手段,但当看到平时飞扬跋扈的白屹东被紧绑在座椅上,一脸淡漠、无奈时,她的心一阵阵绞痛。 他的头上、手上都连着仪器,三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精密拍摄,医疗器械则显示出他的所有反应。 某一刻,如许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出怪异的科幻剧。所有的颜色都褪去,只有一片绝望的白,在眼前来回晃动。 说实话,如许不太明白安自衡的做法。他只是随意地问了点日常问题,语气和缓,甚至带着点蛊惑。但白屹东的反应异常激烈。半小时后,已经开始绷直身体,汗流满面。 “记录:病人对系列5尤其敏感,明天的谈话,需更注意问题的穿插频率。系列10,对他几乎没有任何触动,可删去。”安自衡面色沉静地吩咐完助手,低头对微型话筒说:“谢谢各位,那今天先到这里。下午的治疗,2点开始。江小姐,你可以进来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在助手打开隔离门的刹那,如许已经冲了进去。 她含着眼泪,和护士一起七手八脚地给白屹东松开绷带。白屹东茫然地看着,直到如许哭着抱住他,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痛哼。 外间的安自衡转头惊讶地问助手:“怎么,你还没换药吗?” “换了啊。您说那成分刺激太大,我们前晚就改良过了。也不知道,白先生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哦,没事,那你去整理记录吧。”安自衡微微挑了下眉。 有意思。 这边,白屹东由护工扶着,一路歪歪扭扭地回到房间。如许心疼他,就照顾得特别殷勤。一会儿给他揉头,一会儿给他喂水。等他脸色慢慢缓过来了,如许才算松了口气。 白屹东有气无力地瞥了她一眼,破天荒地说了一长串:“受不了,下午就别跟,又没人请你。给我遥控器,快开始了。” 如许无奈地递过去。白屹东靠在宽大的靠枕上,悠闲地看着篮球赛。看到精彩处,不住拍手叫好:“对,就这样!过人!!唉,有脑子没啊!江如许,你说这人有病吧,这么大一篮筐都灌不进!要是我……哎,你关电视干嘛,还没看完呢!江如许!” ☆、第83章 逼真的一场戏 “关电视干嘛?”如许怔怔地看着握着遥控器,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但白屹东你能不能别这样无所谓,你再努力一点,行么。我不想再看你遭罪了。你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句话,你该问姓安的。”白屹东白了她一眼,跳下床,打开电视继续津津有味地看。如许静默了会儿,走到窗边,用力深呼吸。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白屹东反抗,只会遭到更严厉的对待。可他若大咧咧的,一副虐来顺受的样子,好像她更受不了。 她努力静下心思索,整理出一些相对重要的事,然后试着在广告的间歇问他。开始,白屹东还没好气得哼哈两句,过了会儿,球赛开始了,他焦躁地一瞪眼:“行了,别啰嗦了!比我妈还烦!忘了就是忘了,有本事你把我脑袋开开!” “白屹东,你!!”如许被噎得脸色青白,咬牙走到桌边,对付她的翻译稿去了。 白屹东在床上哼着小曲,一边把声音调高,一边偷偷地瞄她。 呦,好像真生气了。 “江如许,哎,江如许!给我削个梨!” 如许低头,充耳不闻。 白屹东提高了声音:“江如许,我要吃梨!你听见没?!” 没听见…… 白屹东对着电视,冷哼了声:“行啊,你装!有本事,别躲在那儿哭。” “我没哭!!”如许恨恨地抬起发红的眼:“我再为你这混蛋哭,就不姓江!” “那你姓什么,姓白啊。”白屹东嘻嘻一笑:“也对,既然你说嫁给了我,完全可以跟我姓么。江白氏,江白……” 他愣了。如许睁着细长的眼眸,两串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就那么倔强地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白屹东的心,突然就疼痛难当。理智告诉他得再观察一段时间,但面对如许的种种反应,他又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算了,就冒一回险吧。 他低叹了声,慢慢走到一个壁角,用极轻的声音说:“别哭了。上回治疗了仨月,这次再快,也得一个月吧。我必须得忍,不然,安自衡和我爸都不会信。” 如许吃惊地望向他:“你……” “别叫,这儿是摄像头死角,我不能待太久。很快就会有人来。”白屹东飞速地说话:“今晚,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做,如果你觉得可行,就趁着后天我妈来的时候出去。到时,可能会有人跟着你。但没关系,如果真办不了了,就去找裴邵钧。你应该有他的电话吧?” 如许愣了下:“没……不过,我可以找到。只是我怕……” “没事,你尽管做。不能成,也没关系。我总能……想法出去的。”白屹东静静地说。 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如许刹那间以为,那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又回来了。可她刚想和他再细说几句,突然有人重重得拍了下门。 白屹东讥讽地笑了笑,回到了床上。 如许打开门,看到一个护士拿着一个小棕瓶,小心翼翼地向他身后望了望,然后干笑:“对不起,打扰了。刚才治疗中,白先生的手腕好像起了淤青,我是来送药水的。” “哦,我来吧。”如许接过药,尽量平静地点点头。 门应声关上,她听到白屹东又换了场更激烈的赛车节目。马达轰鸣,车轮尖啸,一声声,好像砸在了她的心上。 当晚,白屹东继续无聊地写写画画。如许看他信手揉了,丢进垃圾桶,想了想,捡起来又撕得更碎。 白屹东抿了下唇,不告诉她这样其实是徒劳的。因为在上回失忆时,他曾经成功逃脱过,所以这次,安自衡防得更紧。明面上看,他还可以在别墅的范围内自由走动,但其实,他经手的每样东西,做的每件事,都会被严密监视。 唯一的优势,是在他的大闹下,母亲答应关闭了监控录音。但他信不过安自衡,所以,他精心设计自己说的每句话、写的每个字。 他不是初中的“少年”,他有22岁前的所有记忆。 而如许的到来,让这场戏更逼真。 午夜,白屹东趁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把一个纸团丢到了沙发边。片刻后,一只手从薄被下伸出,把纸团紧紧攥进了掌心。 两天后,夏盛芳到了,因为白屹东的治疗方案,和如许发生了激烈争吵。争执中,如许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愤然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望着豪华的山间别墅,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江小姐,请早点回来。东子很需要你。”安自衡带着助手,微笑送她到门边。 那笑容深沉诡异,令她不寒而栗。 到了市区,如许故意让司机多绕了几个弯,最后才从小路回到白家。司机看她不停向后张望,心领神会:“太太,别怕,就算先生不在,也没人敢随便动白家。需要我们报警吗?” 如果那个人是白老先生呢……如许沉默不语,最后只轻轻叹了句:“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迎面走来等待已久的连管家,如许向他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进屋。 在如许关上房门的刹那,管家露出一丝尴尬,但还是恭敬地等着如许发话。 “连叔,从先生自立创业,买下这栋房子时,您就跟着他了,是吧。”如许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可以说,您经历了屹东人生中最重要、最艰苦的一段日子,屹东很信任你。” “太太客气了,那都是应该的。太太,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吧,我一定尽力去做。”管家低头道。 如许看他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我要在家里找一件东西,但又要不引人怀疑。您有什么办法吗?” 管家沉吟了一下:“是每个房间都要进吗?” “也不是全部,最主要是屹东常出入的地方。” “那好办,太太可以说先生的东西丢了。到时我安排一个人顶了就是。” “这样好像太明显了。而且佣人的生活范围有限,不可能借此仔细检查。” “嗯,也对……”管家皱眉想了下,突然叫道:“啊,太太,我有办法了。” 于是,当天下午,管家就领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胖子过来。胖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拿着罗盘在客厅里瞄来瞄去。 雨芳好奇地躲在门后,戳了戳身边的伙伴:“咦,谁啊?连叔怎么领这么一位进来?” “别瞎说,这是外省有名的风水大师。最近,先生不是又病了吗,太太梦见仙人指点,要找大师调整家里的风水。这位可不简单,听说光出场费就这个数……” 小丫头比划了一下,吓得雨芳倒抽一口凉气:“哎呀,太太可真舍得花钱。” “花钱谁不会,反正全是先生赚的。”丫头调皮地吐吐舌头,两人闷笑起来。 连管家懒得理,白了她们一眼,陪着 “大师”继续看。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如许下来,大师突然大叫一声:“哎呀,这位就是白太太吧!真是贵人,难怪没受影响。” “梅大师您好。刚才有点事耽搁了,没能亲自迎接。”如许微微鞠躬:“我听您好像话里有话。您看,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唉,恕我直言,当年白先生买房时,真该好好看下风水。这房子原本格局一般,但对上您先生的八字,就是大凶。还要连累家人一起遭罪。” “啊,有这种事?”如许吓了一跳,没等她发话,管家插嘴道:“没错,太太。以前,白先生就常和沈女士争吵,小少爷都病得送了急救。现在,先生又莫名其妙地病了。肯定是房子的问题。” “那大师,还能救吗?要不要……卖掉?”如许担忧地皱眉。 “哦,那倒不用。我帮您把房子的内置改一改,再放点法器进去,包您万事顺利。但有一点,您雇的这些人面相都太普通,如果让他们帮忙,只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请您让他们暂时退避,您、管家加上我已经足够。白太太,您可别再犹豫了,再耽搁,您先生的病可就更严重了。” “哦,行,行。那我们就快开始吧。管家,你去向大家说明,完事后,每人封个红包。” “好的,太太。”连管家急匆匆地走出去,一刻钟后,他如释重负地回来,说已经把人都安排在一个偏远、隔音的房间了。由大师的小徒弟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许松了口气,趁着“大师”装模作样地念词,轻声问管家:“连叔,这事非同小可,这位……可靠吗?” “放心吧,太太。他是我的至交,绝对可靠。” 您交友还真广泛啊……如许默了一下,向连管家点点头。按照原先的划分,两人分头在白屹东常出现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小白很机智,有米有?他前几天的表演,有米有把各位亲爱的也骗进去? o(n_n)o~ ☆、第84章 白屹东你倒自个儿来解解看 两小时过去了,十多个房间被他俩细细地摸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管家望着被翻得底朝天的抽屉,疑惑地问:“太太,您确定先生放在了家里?会不会在别的地方?” “不可能。屹东这人比较多疑,他不会把这么私密的东西放在太远的地方。而且,如果他真保持下来的话,肯定会经常翻看、使用。”如许坚决地回答。 “可是……”管家迟疑了一下:“太太,恕我直言,我到这家里这么多年,从没看过先生写周记啊。” 如许沉默了。 没错,即便十多岁的白屹东有这习惯,并不代表他在成年后还保持着。 白屹东只记得自己以前在白家老宅里的情况,但他这人一来痞懒,二来事业忙碌,也未必顾得上。特别是在婚后,夜生活异常精彩,他哪能静下心来写点东西? 但既然他如此肯定,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 如许用力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我相信一定有的。连叔,我们交换一下,再翻一遍。”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小时。如许累出了一身汗,瘫倒在地上,无力动弹。连管家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建议:“太太,要不,我们还是找几个帮手吧。白家太大,这样……不行啊。” “不成,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我只相信您一个,如果您真吃不消了,就歇歇。我自己找。”如许撑着凳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忽然眼前一花,差点一头栽倒。 管家急忙搀住她,连声劝道:“太太,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我给您去厨房里找点点心。横竖有一天时间呢,如果您因此再出了什么事,先生就更没指望了。” 如许捂着额头,无奈地轻应了声。过了会儿,她缓缓抬起头,勉强自己把所有思路又理了一遍:一、二楼的房间都寻遍了,连健身房和小花园都找了,到底在哪儿呢? 还是就在其中,却被漏掉了。 她是不是……走错了路? 如许突然心中一亮:没错,10多年前条件所限,白屹东只能记在纸上,但现在他是不是改成了电子? 没错,从初中起到现在,每周一记,那肯定有满满几十叠了,保管、翻看都不易。如果录入电脑,就方便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二楼书房、卧室和收藏室,他都常去,且房内各有一台电脑。但其中只有一个,连她都不会独自进去。 收藏室!! 如许惊呼一声,疾步向那边跑去。她的心砰砰直跳,差点在门槛那儿绊一交。 可一打开电脑,又遇到了新问题——电脑的密码,怎么都解不开。双方的生日、结婚日、白屹东喜欢的明星、公司名全不行,连小南的信息都输进去了,还是解不开。 如许都快哭了,咬咬牙,拨通了屹萱的电话。一通东拉西扯后,她要到了裴邵钧的公司号码。 白屹东曾说过:哪怕所有的朋友都袖手旁观,裴二也不会。但愿,真如此吧。 前台小姐把电话转进了首席设计师的办公室,裴邵钧悦耳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好,弟妹,有事吗?” 那温暖的语调,令如许顷刻间泣不成声。 她有事吗?她有太多事无法倾诉,可此刻,还能靠谁呢?她只能用力得把泪擦干,尽量简短地说了遍事情过程。 裴邵钧沉默了会儿,再说话时已是语气沉重:“对不起,我早该觉出不对,回来看看的。你放心,一周后如果他们还不放人出来,我会和白叔叔交涉的。当年这事,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我一直以为那段时间,他是在休学疗养。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先按东子的法子来。我马上传你个破解的木马,你插到电脑里去,最多半小时就能解开。” “好,好,谢谢。”如许感激万分。 “还有……”裴邵钧顿了下:“如许,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不堪的记录,请原谅四儿过去的荒唐。那圈子里有多少诱惑,你可能很难想象。但他真的跟我说过好几遍——他很爱你,他愿意为你改变。请给他这个机会。” “我明白。”如许轻应了一声,慢慢攥住手心。 裴邵钧的法子很有效,不到20分钟,电脑就解开了。里面除了文物的分类记录外,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见此,如许更加肯定就在这儿。 她满怀信心地点下去,却在一秒后傻眼了——是乱码,全都是乱码! 白屹东,你要被自己的多疑病害死了! 如许尝试着用木马去解文件,又把想得到的密码再试了一轮,还是解不开。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那些乱码线条,起起伏伏,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 “白屹东,白屹东,你这混蛋!你自个儿倒是来解解看啊……”如许崩溃得趴在电脑桌上,泪顺着指缝不住流淌。 怎么办,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白屹东出不来了。 “太太,太太?”管家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您没事吧,我……进来了?” “别进来!”如许大叫一声,继而沮丧地起身开门。管家看到她一双红肿的泪眼,不由得低叹一声:“太太,您别着急,一定能找着的。我帮您一起想。” 临近黄昏,如许神情麻木地看着那些毫无生气的收藏品。她不知道每晚白屹东坐在这儿,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觉得绝望,绝望极了。 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她呆呆地看向手表:已经快8个小时了,如果把那些人继续关在房里,肯定会引起怀疑。 密码,密码到底是什么呢? 刹那间,如许崩溃地把最近的一排架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盒子噼啪脆响,一块块上好的玉石滚了出来。 她忽然看到一块眼熟的田黄印章。鬼使神差般,如许弯腰捡了起来,然后看到了上面的词——“南浦潮生帆影去,日落天青江白。” 日落天青江白!如许尖叫一声,扑到了电脑前,颤抖着用手指打下去。 开了! 她捂着嘴,慢慢跌坐在椅子上。 她记得在和好后,白屹东曾经拿着这玩意,笑着在她眼前显摆:“媳妇,瞧,连这姓范的都知道几千年后,你嫁到了白家。这算不算我们的定情诗啊?” 当时,她很无语地撇嘴:“胡说。而且哪有几千年,最多一千。”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较真呢。多说点,不显得我俩更不容易吗?这是上天的意思啊。” “我看是你瞎掰的意思。” “哎,你个臭丫头!” 往事翻涌不断,如许的眼眶一点点红起来。她用力甩掉杂念,握着鼠标,一页页翻起来。 三天后,如许再次来到那别墅。安自衡一看到她,忍不住惊讶地叫道:“江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我让人给你检查一下吧。” “不用。我只是太担心屹东,所以这几天都没睡好。”如许揉了下青肿的眼:“我先去看看他吧。” “好。不过,东子可能还没醒。昨晚他又吐了,吐完发脾气,折腾了整整一夜,到今早六点才睡下的。” 如许叹了口气:“那我就更该去看看他了。” “嗯。”安自衡了然地点点头,陪着她走到楼梯口,忽然轻声道:“江小姐,你们小夫妻的感情,让我很感动。如果你真为了他好,就别想着走什么捷径。” 如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安医生,您在说笑吧。有你那些专业的护工在,我还能搞什么鬼?又搜身又翻手机,还把这儿的网络都断了。到时,如果我需要传什么工作资料,还得麻烦您呢。” “好说。”安自衡毫不掩饰地笑了笑:“江小姐,我也是受人之托,希望你理解。” 如许沉着脸,一步步走上台阶。因为缺乏睡眠,头脑昏昏沉沉,脚步虚浮地像踏在云上。 她撑着扶手,慢慢挪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白屹东背对着她,缓慢呼吸。看那乌黑的短发靠在雪白的枕头上,如许忽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她一步接一步地走近,直到他缓缓翻身,对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回来了。” 白屹东静静地望着她,忽然伸长了手臂。 如许愣了下,他已经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你……你全想起来了?”如许惊讶不已。 “没有,只记起了一点。但我想起你了,为点小事,凶得跟乌眼鸡似的。”白屹东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你可真厉害。” “乱说,明明是你……”如许哭笑不得看着他,心里的酸楚、疲惫都被搅了个七零八乱。 顿了顿,她伏在他的颈间,轻声低语:“哎,屹东,会不会太假了?他们会信吗?” 耳畔传来温柔的调笑:“管他呢。就这么着吧。” 也对。如许横下一条心,顺着他的动作,脱了外套,爬上床。熟悉的温暖近在咫尺,她仿佛怕冷般,紧紧抱住了他。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却又像有千言万语梗在心间。 许久后,如许呢喃了一句:“白屹东,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能受得了?你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 “傻丫头。”白屹东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没事,都已经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亲留言说有点看不懂剧情。因为李这篇文采取的是以男女主为主线,其他人物穿插进推进故事的方式,所以有时看得快一点,确实有可能漏掉比较重要的伏笔。当然,也有可能是李写得太模糊了,呵呵。 所以涅,今天我在这儿答个疑。只要不涉及后面重要剧情的,李都可以回答。 顺便总结一下目前的这个治疗阶段,因为这段貌似平静,实则进行得很快:目前,白四因为电影的关系,受到刺激丧失了记忆。但他并没有退回到10几岁,而是在21-22岁左右(也就是在他搬出白家老宅前。现在的房子其实是他结婚的新房)。但为了让安医生放松警惕,他所有的表现都在模仿自己初中时的样子。包括和如许的对话,对如许的态度,都是一个心理受到创伤后的少年对待陌生漂亮女孩子那种既排斥又好奇的样子。同时,他也在观察如许,看能不能信任她。最后,因为如许的表现,让他确定可以让她帮助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内心的情愫——他虽然不记得如许,但仍然不能自主地为她心动)。于是,如许到白四家里去找周记去了。 暂时酱紫。现在是问答时间,请有需要的亲提问吧。 ☆、第85章 你恨他到想杀了他吗? 而在隐秘的角落,安自衡正轻声打着电话:“对,如您所料,确实有问题。不过无伤大碍,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当然,如果您还想多留他段日子,也没问题……哦?”他愣了下,忙不迭的点头:“好,我明白。那……能否问一下,那档案的事……好,好,谢谢您。我一定尽力。” “嘟”地一声,电话被无情挂断。安自衡抬起微弯的背,鄙夷地哼了声。 只要让他清除了这人生中唯一的污点,他一定会叫对方好看。 但现在,只能先对不起老朋友了。 当晚,白屹东和如许紧拥相眠。两人贴得很紧,在被子里窃窃私语。 通过一天的补眠,两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如许低声轻语,白屹东则侧耳倾听。有时说累了,他也会抱着她,撒娇似的摇一摇:“没事,别急。我们还有大半个月呢。” “可我不想看你再遭这么久的罪。而且,时间越长,我的记忆越模糊。别打岔,让我继续说。”如许轻拍了他一下。 “唉……好。我还不是怕你累着?”白屹东无奈地点点头。 说起来,这法子真有点冒险。白屹东原本想用出众的演技,让母亲答应自己回家一趟。只要能离开别墅,那逃脱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但这法子也有个弊端——那就是他短期内无法露面,如果老爷子拿公司撒气,那他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而现在,他准备采取的是最无后患同时也是最麻烦的办法——把20-30岁间发生的事强记下来,装作记忆恢复,正大光明地出去。 估计安自衡也不可能对10年内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他的信息应该大部分来自父母,只要自己能说对80%以上,姓安的就再没理由扣着他。 所以,现在的所有关键都在江如许身上。如果她的记忆出了什么差错,他很可能会被识破。 不过,那也没什么,最多是老老实实得待足几个月。13岁时的他尚能承受,更何况现在? 白屹东低低一笑,突然腰上被人狠狠拧了下:“哎,你怎么又开小差?感情我刚才说了半天,是白说了。” “嗯,也没白说。”他轻笑道:“如许,让我亲一下。我好像很久……没亲你了……” 胡说,你明明刚才……如许张嘴想反问,但他的舌头已经霸道地闯了进来。 过了会儿,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说了句让他啼笑皆非的话:“白屹东,你现在到底几岁?怎么从小就这么色啊?” 四天后,两人最后一次核对完细节。 第二天一早,白屹东就头痛倒地,叫喊连天。纵然是早知内情的如许,看着他痛苦翻滚的样子,也被吓到了。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夏盛芳,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到了媳妇身上。一边给白屹东擦汗,一边瞪着如许大骂:“都是你!肯定是又你刺激了东子!你不在时,他好端端的,怎么你一回来,他就发病了?儿子,儿子,你怎么样!我让他们给你打止痛针,你忍一忍啊。” 白屹东无力地翻着眼皮,气若游丝地抓着母亲的手:“妈,妈我受不了了。我死也要死家里!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吧,妈!” 夏盛芳听得眼泪直流。她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望向安自衡:“安医生,就让东子回去歇口气吧。你把注意事项写给我,再派几个能干的护士。最多三天,我一定把他送回来。他爸爸那边,我会去谈的。” “白夫人,这后果,您可得想清楚了。”安自衡沉下脸,拦在她面前:“我昨天才向汇报,说东子的记忆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复。现在正在治疗的关键期,如果您贸然停止,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会给他的将来埋下隐患。如果下次,他再受什么刺激犯病,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吸了口气,放缓激烈的语气:“嫂子,我这也是为您着想。您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难道要因为一时心软,害他走上绝路吗?治疗虽然痛苦,但那痛苦毕竟是有限的。如果连命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指望都没了。嫂子,我跟白家三十年的交情,难道您还信不过我吗?” 呸!信你有个鬼!白屹东在心里唾了一口。但脸上却仍然要表演到十足十,他突然挺直身体,大叫一声,厥了过去。 这下,大家都慌了神。夏盛芳跑过去掐人中,如许哭着摇他,护士们端着药剂来回跑。只有安自衡插着手,一边指挥一边冷冷地看着。 一针、两针……一刻钟后,白屹东倒抽一口凉气,醒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众人:“妈?如许?我怎么了?” 他慢慢揉揉头:“哦,我想起来了。我带小南去度假村,然后……嗯?然后,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如许,小南呢?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啊!东子,你记起度假村的事了?”夏盛芳喜极而泣,也不计较媳妇的“过错”了,转头对安自衡大喊:“安医生,安医生你快过来!我家东子好了,他全好了!” “那真太好了。”安自衡微翘了下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护士,你们扶白先生到房里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做个详细检查,如果确实恢复了,那我立刻向白总汇报。” “好,好!”夏盛芳高兴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抱着自己的儿子来回看。白屹东乖顺地坐着,不时伸手给母亲捋下额发。 三步外,如许静静地站着。他俩的眼神不曾再对上一次,但她坚信自己心底的喜悦,他全都知道。 由于下午的测试至关重要,如许、夏盛芳都被允许进入观察室内。 白屹东悠闲地靠在皮椅上,仿佛真的不记得自己曾如何被死死地捆绑在上面。 安自衡试了下麦克风,然后轻咳一声,开始提问。 他的问题抛得很快,语气强硬、角度刁钻。好几次,如许都以为白屹东要扛不住了,但他只停了几秒,就立刻充满自信地回答了。 而且眼珠还配合地向左转两下,好像真在努力回忆的样子。 如许在心里默默数着问题的个数:45,46……还有四个,答完这四个白屹东就自由了。 她鄙夷又骄傲地瞪了满脸阴鹜的安自衡一眼:你以为能误导他吗?没什么事,是他圆不过去的。 他多身经百战啊。 安自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两个,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他狠狠喝了两口水,向白屹东又走近了两步。 白屹东讥讽地看着他:“怎么了,安医生?累坏了吧?其实年纪大了,就别这么亲力亲为,让您的小助手提问,也是一样的。我肯定……知无不言。” “东子。”安自衡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把手撑在了桌台上:“你真行啊。不过,你确定……什么都想起来了?” 白屹东不发话,只是眼眸闪亮得盯着他。 “那你记得涂晟吗?” 白屹东脸色一冷,旁边的夏盛芳已跳了起来:“安医生,这问题没必要吧?” “有必要。”安自衡淡淡扫了她一眼,话里有话:“白夫人,我必须要确定在类似的刺激下,东子不会再发病。那件事,或许没人会再提,但涂晟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啊。东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白屹东冷冷地盯着他,许久后,扯了下嘴角:“他是沈阡的小男朋友。” 如许惊叫一声,继而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她见过这名字,但周记里提到的不多。如果安自衡深究下去,白屹东很可能会露陷。她想提示他,可她的脑子里也空空如也。 只有一句反复回荡:“我知道她总在我面前提,是想刺激我。但我已经没兴趣了。我不可能再吃涂晟的醋,他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在乎。” “那你对他怎么看?”安自衡问。 “怎么看?”白屹东笑了:“我又没见过。就是见了,也没兴趣。我又不好这个。” “东子,你很聪明。”安自衡盯着他的双眼,冷笑:“你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你恨他吗?恨到……想杀了他?” “安医生!!”夏盛芳忍无可忍地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事,公安局早就结案了,说跟东子没关系!你现在硬把这罪名往他头上扣,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误导他吗?” “如果他记得,这就不是误导!如果他不记得……”安自衡低声冷笑:“那我就更不能放他出去!” “这事你说了不算,我现在就找他爸去!” “白总已经把这事全权交给了我,就是您也无权自作主张!” “安自衡,你这是什么态度?让开,我就不信了,我这亲妈还带不走他。” …… “安医生。”一片混乱中,白屹东突然抬起头。 他笑了。 “我当然记得,当年他是怎么和我女朋友在外过夜,羞辱我的。但我没指使人打他,更没那空工夫去害他。我连沈阡都不要了,杀他……?”白屹东勾起唇角:“他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涂晟啊,涂晟,你们记得这名字么?哎呀,我好捉急。 ☆、第86章 他终于有了个家 那冷酷至极的语调,让安自衡也愣了。他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像要从白屹东脸上瞧出什么破绽。但白屹东的神情无懈可击——倨傲又自信,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蹦出来的。 许久后,安自衡慢慢舒出一口气,挤出笑容,对夏盛芳鞠了个躬:“对不起,白夫人,刚才的冲突是我故意设计的。看来,东子确实已经恢复了。您可以领他回去了。” 夏盛芳喜悦地来拉白屹东的手,被白屹东不着痕迹地闪过去。他亲昵地反搂住母亲的肩,朝如许使了个颜色:“妈,我惦记小南了。要不,我们先一块儿回去看他?” 夏盛芳撇撇嘴:“得了吧,我和这小子八字不合。我算看出来了,我这亲妈在你心里头,是排最后了。你先回家养着也成,明后天再过来吧。” “好咧,谢谢妈!”白屹东笑得无比爽朗。如许在后面跟着,听他不住地说笑话,逗得老太太前仰后合。真像一对从无间隙的母子。 车子载着三大盒药品,沿着山路缓慢前进。在某条路口,白屹东突然停车,让司机取出后备箱里的药,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如许看他深思的表情,忍不住轻声问:“你觉得那些药有问题吗?” “有可能。好像从我开始治疗起,就总觉得累。晚上还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我得让家庭医生好好查一下,别埋下什么病根。” “不至于吧。”如许皱眉:“毕竟安医生是白家请来的,你和爸的关系再坏,他也不可能故意害你吧。” “那可不一定。”白屹东的眼神露出一丝阴戾,继而笑了笑:“算了。反正回到我们的家后,就安全了。其他事儿,以后再说。” “嗯。”如许点点头。 过了会儿,白屹东又抬起眼,像是不经意得问道:“如许,那你觉得我会杀人吗?毕竟,我没有多少婚后的记忆,周记这种事……也可以作假。” “不会。”如许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白屹东挑眉。 “因为……”如许微微一笑:“因为你又懒又傲。” 白屹东愣了下,忍不住低笑出声:“对,我就是又懒……又傲。” 他的手无声地伸过去,与如许紧紧相扣。沉浸在无边的满足里,白屹东闭上了眼。 而司机始终安静地开着车,不发一言…… “先生?太太?”司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如许一惊,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推了□边的白屹东。他倒真睡熟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嗯,到了?” “我看安自衡是给你下了安眠药吧。”如许哭笑不得,抬脚就要走。白屹东在车里眨眨眼,伸出一只手臂:“如许,我是病人,扶着点。” 如许笑着“切”了声,乖乖地扶着他的腰,一路走到了客厅。白屹东故意走得歪歪扭扭的,一会儿嘴唇擦到她脖颈,一会儿手肘碰到胸口,揩油揩得不亦乐乎。 当他正笑闹着去咬如许的耳垂时,突然门外响起一阵踢踢啪啪的脚步声,然后听到连管家无奈的叫声:“少爷,少爷跑慢点,当心摔了!” “爸爸!爸爸!!”白宇南哭着向白屹东扑去。白屹东一愣,下意识向旁边闪了下。小家伙一个立足不稳,差点一头撞桌子上。还好,白屹东及时反应过来,长臂一捞,揪着小家伙的领子,把他倒转了个圈。 白宇南被勒得直咳嗽,眼泪汪汪地看着爸爸。白屹东则冲如许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是……我儿子?长这么大了?” 也难怪他惊讶。在记忆里,这小子还是沈阡肚子里的一个鼓包。他曾好奇地摸过,那时孩子还不会动,用仪器照出来也是面目模糊的一团。 不过,看着还挺像自个儿小时候的。确实是亲生的。 白宇南被他复杂的眼神搞糊涂了,小心翼翼地向如许的方向挪了挪,拉了下她的手:“妈妈,爸爸是不是吐傻了?为什么总不说话?” “没有,爸爸是累了。小南乖,等会儿爸爸睡醒,就会找你玩的。”如许笑着摸摸他的头。 “是吗?”白宇南半信半疑地瞟着白屹东,忽然伸出两只手指:“scissors!” “史东(stone)!”白屹东下意识地伸出拳头。 “啊,是爸爸!是爸爸!”白宇南欢天喜地地跳起来,在他手臂上狠狠亲了口:“爸爸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来看你!” 白屹东莫名其妙地看他蹦跳着离开,过会儿后,才疑惑地问如许:“他是什么意思?” 如许捂着嘴,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小南是说——这么难听的英语,也只有你能说得出来。” 什么?!白屹东一头黑线:这臭小子……绝不是亲生的,绝对不是! 晚上,如许下厨,三个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白宇南小大人似的,一个劲地给白屹东夹菜,还很深沉地说:“爸爸,你一定要好好补补。不能再生病了。” 白屹东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病了就病了,正好我这爸爸没文化,给你换一洋爸爸。” 他说者本无意,但白宇南一听就急了,把碗一推,嘴里含着饭就嚷上了:“不要,我不要tim当爸爸!我就要你!爸爸,我就要你!”他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拽着白屹东的胳膊,特别可怜。 白屹东被他喷了一脸饭,正洁癖发作得难受。但一看小家伙哭哭噎噎的,心里莫名又开始疼。 他无奈地一边给儿子顺气,一边低声哄:“唉,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呢。别哭了,再哭呛气管里!如许,哎,如许!” 他手足无措地高声叫道:“别忙活了,快出来!” 如许正在厨房里盛汤。原本父子俩叫她别做了,但她看下午白屹东别别扭扭的样子,便有意想让他们多处一会儿。 没想到,才离开3分钟,就出事了。 她哭笑不得跑出来,看到白屹东脸上沾着饭粒,正替白宇南擦泪。白宇南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边吸鼻子,一边死死地抱着他,好像自家老爹会长了翅膀,突然飞走一样。 “小南乖。”她听到白屹东低低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是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再也不拿这开玩笑了。” “爸爸,爸爸。”白宇南依恋地把头埋进他怀里,白屹东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由着他那油光锃亮的嘴,在自己新衬衣上蹭了又蹭。 这顿饭吃完,父子俩的感情已经好了很多。 22岁白屹东,说到底也只是个大孩子。他在短暂的不适应后,逐渐找到了有儿子的乐趣。两人兴致勃勃地坐在地板上打扑克,如许则笑吟吟地在旁边核对翻译稿。看着看着,不禁轻念出声。 “哎,如许!”白屹东闻声抬起头:“那时,我俩见面,你念的英文到底是什么意思?挺好听的。” 如许翘起嘴角:“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出来。我记得那本书的名字。” “那你就去查吧。”如许笑嘻嘻的:“小南,别客气,打那张!” “喂,这可是男人的战斗,女人别掺和!”白屹东捏着牌,装模作样地叫起来。 其实,他哪儿会在意——他只觉得内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终于,有了个家。 “if someone lovelower,which just one single blossom growsall the millions and millionsstars,is enoughmake him happy…”如许在心里默念。 她和白屹东究竟谁是小王子,谁是花已经不重要。只要知道,是彼此的唯一,就够了。 何其幸运,我不用一直眺望遥远的星空,只要转头,就能看到你。 你就在那里。 三天后,裴邵钧请的专家也到了。白屹东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处理公务。原本裴二也想自己赶过来,但被白四又轰了回去。 照他的话说:是自家的事,不用你这外人瞎掺和。但如许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好友再趟这浑水了。 毕竟当年,裴邵钧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家族里独立出去的。 半月来,白屹东只去过公司两三次,但因为管理层精明能干,基本没出什么大问题。尤其是合作伙伴冯凝,帮着连拉了好几笔大单子,乐得白屹东一个劲地说年末要封个大红包给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如许几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平淡的生活节奏。直到某天,白屹东突然发烧了,把她从公司里叫了回来。 此时,白宇南已经被送到某校读书,还没回来。白屹东烧得迷迷糊糊的,看着如许,一个劲地撒娇:“媳妇,难受,媳妇亲亲……”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许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把冷毛巾搁在他额头。白屹东抖了下,忽然皱眉嘀咕道:“如许,不对啊,头怎么越来越疼了……哎,哎……”他抓着被子,来回地翻:“如许,叫医生来!太难受了,受不了了。” “发烧头疼很正常,别动,我给你揉。”如许按住他,给他在太阳穴、眉心轮流揉。可白屹东还是不住地喘着粗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如许顿时慌了手脚,高声叫人。等两位医生急匆匆得跑过来,白屹东已经痛得人事不省。 他的手如同痉挛般死死攥着,满脸通红,连呼吸里都带着炽热。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我会告诉大家,为什么渣四只玩处……(哈哈,你们都忘了阿白做花花公子的时候了吧)。 另外,公布李的读者群号:49198939,欢迎有兴趣的亲参加。(群名叫:世界之外。因为李上本写的裴二文就叫《你在我的世界之外》,讲男神上司如何扑倒小助理的故事。o(n_n)o~) 本周六到下周四的更新为:周六、周日休息,周一到周四日更(暂定这样,因为只有1万存稿了。李双休尽力码,如果加更,就直接加在周一哈。不好意思了,各位。) ☆、第87章 他的宝贝媳妇叫如许 “如许,如许!”白屹东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前行。前方隐隐约约的,有扇透光的小门。 他慢慢走过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白先生,这事,您不能不管。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给了您。您总不能玩过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什么叫玩?贺泠泠,我现在很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你怎么就那么巧进了我的房间?那天我醉得人事不省,根本不记得,你做了什么。我看,就是你为了你爸,故意算计我的!”父亲的声音异常愤怒。 “哈哈,我算计你?”那个记忆中一直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尖锐、悲愤,带着歇斯底里:“白竞先,你别抵赖了。就算你那时是酒后乱性,那你后来做的那几次呢?你在儿子的隔壁,睡他的女朋友,就不觉得羞耻吗?” “女朋友?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别说你爸犯了事,就是以前的贺家,我也看不上。我劝你早点拿着钱滚蛋,再让我看到你勾引东子,就去牢里陪你爸吧!” “白竞先!!”贺泠泠尖厉地叫了声,突然刺啦啦得撕破了自己的裙子。雪白的布片纷纷落地,露出大腿上斑驳的血痕。 白竞先愣了下,脸色顿时铁青:“贺泠泠,我看你是找死!你以为用这招可以诬陷我!就算公安局查,也只能查到你的指纹!” “对,是查不到您的。”贺泠泠低声冷笑:“可我还留着一样东西。东子可不像您这么老谋深算,知道完事后,要把物证都处理干净。瞧,东西就在这儿,您要不要亲自验验?” “贺泠泠,你疯了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救我爸,我就把这事说出去——说你和13岁的儿子一起强x我!我也不冤枉你,我知道你这所谓的‘好丈夫’,暗地里包养过多少情儿。就算不是我,也总会是别人。等东子长大了、恋爱了,难保就遇到你睡过的女人。你说这多有趣啊,白先生,白总,到时整个z城都会对你指指点点点,都会说……”她怨毒得笑起来:“白家上下全是畜生!!” 畜生!!白屹东只觉得脑门轰响,脚步一晃,整个人都扑到了门上。门被突然打开,贺泠泠手里还捏着短裤的一角,脸色却刹那间惨白。 她哆嗦着嘴唇,想过来扶白屹东,却被他狠狠推开。裤子飞了出去,一下挂在了书桌边,来回晃荡。上面的污迹,清晰可见。 破烂的裙摆下,贺泠泠的双腿修长迷人,但白屹东只觉得恶心。 他想哭,又想笑,最后只是捂着胃,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你滚!你给我滚!!” 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再也不要侮辱我,唯一的初恋。 …… “啊!”白屹东长吸一口气,模模糊糊,听到如许惊喜地大叫一声:“屹东,屹东你醒了!你都昏了五个钟头了!” 是谁……哦,是如许。他的宝贝媳妇如许。 傻到可爱的江如许。 “哎,哎,别摇我啊。头晕。”白屹东笑起来,眼泪顺着鼻梁,慢慢往下淌。 如许以为他还是不舒服,急忙伸手去揉他的头,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把她的手一点点拉到唇边,带着无比的眷恋和虔诚:“丫头,放心,我已经全想起来了。想起怎么遇到你,怎么和你……”他含着眼泪,深深一吻:“我白屹东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你这样担心,这样独自等待了。” 半月后,白宇南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张中文奖状,而白屹东也收到了一封红色喜帖——白屹名将在下月,与何嘉订婚。 他俩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如许对此很感慨,白屹东却不以为然:“不过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中间会出啥幺蛾子,都不知道呢。” “白屹东,你能不能对人善意点?”如许对他的毒舌很无奈:“那是你堂弟。你盼着点好,不成吗?” “又不是我希望什么,就能成什么。要真这样,我就不是你老公,是老天了。”白屹东笑着端详着儿子的奖状:“嘿,要说我儿子就是聪明!来中国才多久啊,就能拿作文小状元。成,比我强!” 就您那起点,要比您差也不容易。 如许暗笑:“我看,你还是去个电话,代表我们恭喜一下小六吧。他也挺可怜的,全家给他冷脸看。” “活该,谁叫他非娶那女人!”白屹东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最终还是打了电话。 手机的背景很嘈杂,不断有叫喊和碰杯声。白屹东皱起眉头:“小六,在哪儿呢?” “外……外头。”白屹名大着舌头,声音含含糊糊:“哥,有事吗?没事我挂了。一帮朋友呢。” “那你小心点,别太晚回来。”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儿!”白屹名不满地嘟哝两声,临挂线前,突然油腔滑调地问道:“四哥,听说你和嫂子准备要孩子了。小心点,这玩意儿来得快,别一不留神,跟我似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屹东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真醉得不轻!” 那边会所里,白屹名笑嘻嘻地把手机丢桌上,一把举起酒瓶:“来,祝我这婚订得顺顺利利!” 众人哄笑起来,举杯和他对撞。一个发小凑近了,低声道:“小六,真想好了?我怎么听说你家两老把条件都开出来了——一年内没孩子,这事就完。这不是一下子能急出来的事,你心里真有底吗?” 白屹名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别理他们,就让他俩折腾去!大不了,到时我带着嘉嘉跑。我现在也想通了——有孩子多麻烦啊,吃喝拉撒……整天烦你。像我们现在这样,挺好。我跟你说啊……”他大口把瓶底喝完,低笑起来:“其实,这事就是命,我命里就这样!要不然,怎么三个都没了呢?三个呢!哈哈!” 他又抓起一瓶,大笑着往下狠灌了两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带出他含糊不清的话:“我的孩子……一眼都没瞧到,一眼都没……” 朦胧中,他听到兄弟们带来的姑娘在大声调笑。他垂下眼,呆呆地看着其中一个因为沾上酒水,而变得透明的超短裙。 在腰线上,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肚脐,周围是白皙、紧绷的皮肤。 然后,想到自己出院后,第一次亲近何嘉。 在他眼里,她依旧很美,但他俩之间却始终像隔着层膜。 以前,白屹名亲近她的时候,她会很兴奋,叫得让他血脉喷张。 但现在,不过是简单的亲吻、抚摸,她却坚持一定要在黑暗里。不透一丝光,也不发出一声响。寂静麻木的,像死了一样。 而一旦他开始吻她的肚子,何嘉就会浑身颤抖着滚到旁边,紧紧捂住自己肚子上的伤疤。无论他怎么哄,都再也不肯转过来。 白屹名知道她是有了心理障碍。但这个当口,家里正愁抓不到把柄,他不能贸然带她去看病。 只能忍……用他的耐心,一点点安抚她,直到他自己也忍不下去了。 白屹名焦躁地把双手的袖子都捋起来,用力互相挠了下。可越抓越厉害,最后脖颈连着后背都痒起来了。 是酒精过敏了? 他向众人打了个招呼,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卷起衣服。可皮肤上除了微微发红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白屹名呻吟一声,用手帕沾着凉水,往自己背上、手臂上擦。刚擦上去凉丝丝的,好像挺舒服,可等水干了,似乎痒得更厉害了。整个背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整颗心都空落落的,抓挠不到的难受。 他难过地真想在地上打个滚,强忍着扶墙出去,踉跄间正撞上一个会所小姐。 他和这姑娘不认识,但姑娘看到他是从一等v包里出来的,立刻脸上堆笑,过来扶他:“先生,您不舒服吗?我扶您到旁边坐坐。” 白屹名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轻叫了声:“帮我……联络我太太。” “哦,行。”姑娘愣了下,点头答应。 白屹名在空包厢里等了片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到了极点。他低叫了两声,门应声而开,那小姐居然还在。 “白先生。”小姐向他笑了笑:“您朋友来过了,说让我好好照顾您。您确定……还要联络家里吗?” “废话!”白屹名咬牙切齿地吼了声,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可醉眼朦胧地,怎么也按不准。他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脑子一昏,指着小姐就说:“你……我报号码,你拨!叫嘉嘉来,叫她来接我!” “成。”小姐笑吟吟地接过手机,顺势一下瘫他怀里。白屹名无力地向旁边闪了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号码。 他听到小姐以极妩媚的声音,大致形容了一下现在的情景。电话挂断后,他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向小姐挥挥手:“你……你走,别待这儿。” 小姐撇撇嘴,不满地扭到门口,突然听到他哀叫一声:“等一下,你回来。” 她一转身,顿时目瞪口呆。沙发上长相俊雅的男人已经把衬衣全脱了,蹭着沙发背,不住呻吟。他喘着气,半梦半醒地看着她:“过来,过来帮我抓抓,好痒,好痒……”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剧情的转折点。 o(n_n)o~ ☆、第88章 地狱或天堂都要走 这是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屹名,为数不多的痛苦经历。他一直以为,心理上的痛苦撕心裂肺,但没想到,*上的病痛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恍惚中,他忽然想到:像四哥那样漫漫三十年,与药物作伴,该是何其不易。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远没有白屹东坚强。 小时候,提早读书的他一直很努力,成绩总在年级的前十名之内。虽不像裴邵钧当年那么出类拔萃,但也算是个大院里的好学生。而白屹东的成绩一直是各家的笑话,他曾不止一次听到母亲悄悄对父亲说:“哎呦,真造孽,怎么生出这么一儿子。身体差、成绩差,还脾气坏,以后肯定惹祸。还好我家名儿不这样。” 然后,父亲就会严肃地反驳说:“孩子还这么小,能看出什么来?我倒觉得老四不错,或许以后屹名还要靠他呢。” “胡说!你是你兄弟辈里军衔最高的,以后名儿也肯定跟你一样。白屹东算什么,我才瞧不上……” 可风水轮流转。数年后,白屹东自拉资金创业,把意翔基金做得风生水起。他是飞翔起来了,可自己却直接折翼,被父亲强按着进了下属的一个小部门。 他几次提出要外出创业,但父亲都不允许。问急了,父亲冷冰冰地丢出一句:“别跟东子学,你还不到火候!” 那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屹名自嘲地笑起来:他敬佩四哥,也信赖四哥。可四哥太聪明、太厉害了,连嘉嘉的事,都能未卜先知。他这辈子也忘不了白屹东站在病床前的眼神——他不要他怜悯,他知道自己错了!可错了,又怎么样! 三条人命摆在那儿,已经不能回头。他只有拖着嘉嘉的手,含着泪往前走。 地狱或天堂,都要走。 门开了,白屹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一声轻唤还没出口,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顿时失去平衡,从沙发上滚下来,听到那小姐连声尖叫:“哎,哎,你干嘛?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给白少抓痒来着。真的!” “抓痒?你他妈当我傻啊!!”何嘉愤怒地举起茶几上的一个果盘,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小姐尖叫着往外跑,挣扎间,顾不得裙子夹在门上,撕拉一声,带着破布就走。 何嘉愤怒得盯着那一缕布,轻轻飘动,好像旗帜。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拔下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一步步向白屹名走过去。 偏偏屹名的酒还没完全醒,光着上身趴地上,呆呆地看着,一点不动。何嘉恨得真想一鞋底砸死他。她杀气腾腾地走到他脸边,正想着怎么扇他个满脸花,突然白屹名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 “松手,你他妈松手!信不信,我敲死你!我真敲死你!”何嘉咬牙切齿。 “嘉嘉,嘉嘉……”白屹名像个委屈的孩子,皱起双眉:“你怎么才到?你不知道,我刚才痒得快死过去了……肯定是酒精过敏了。太难受了,你快带我去医院吧。” 何嘉愣了下,不由自主地向他背上望了望。好像是有片小红点,但他以前从没这样过。她蹲□体,把他慢慢翻了过来。 “啊!!”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从他的脖颈到腹部,一片密密麻麻。 而白屹名好像已经痒麻木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断低声重复:“嘉嘉,嘉嘉,嘉嘉……” 收到消息后,白竞光夫妻对视一眼,简直无语了。 儿子才从医院出来半月,就又进去了。而且这回病得更奇怪,一瓶药水还没挂完,红点就没了。可刚过了凌晨一点,又起来了。 这样反复几回,折腾得白屹名叫苦连天。他本来年纪就小,家里又宠,这下实实足足发了回少爷脾气。最后,还是何嘉吼了两句,他才强忍着不再扔东西泄愤。 母亲黄薇看得又心痛又膈应,出了门,就对丈夫说:“这女人不能要了,太邪门了。自打认识她,儿子遭了多少罪?我决定了!这回,就算名儿怨死我,我也要把他俩拆开!” “迷信。”白屹名瞪了她一眼:“新的血液报告还没出来呢,可能就是酒精过敏。” “什么酒精过敏?你没看医生的脸色不对……”黄薇刚念了句,看到主治医生带着化验单,一脸严肃地走过来:“首长,对不起,让您久等了。现在事情有点麻烦,令公子的那两项指标又升高了。” “怎么回事?”白竞光不由皱眉:“以前做出院检查时,你不是说:指标波动可能植入角膜的排异反应吗?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紧张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不敢,不敢。”医生慌忙摇头:“首长,我也只是凭经验推测。保险起见,我会立马组织各科专家进行会诊。您放心,令公子一定会很快恢复健康……” “行了,客套话就省了吧。”白竞光不悦地看着他:“照实说,你的推测到底是什么?” 医生左右看了看,继而半掩着自己的嘴,低声说了两句。黄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而白竞光在短暂的发愣后,立刻沉下了脸:“好,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放心去做,需要什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竞光!!”等医生走后,黄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一定是她,一定是何嘉这个坏女人!我说,刚才她看名儿的眼光怎么这么别扭,原来是她做了亏心事!王八蛋!别拦我,我今儿一定要打死她!!不,我要叫她坐牢,坐到死!”她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往病房冲。 “站住!还嫌不够乱啊?”白竞光冷着脸拦住她:“最终的诊断还没出来,你就吵吵嚷嚷的,像话吗?而且,就算是下毒,也未必和何嘉有关。” “怎么不是,医生都说是慢性的,名儿身边就她一个外人……” “那也不一定。”白竞光眯起眼:“这指标,在儿子出院前就异常了,那时何嘉还躺床上呢。回家后,更是有人紧盯着。名儿不是傻子,如果何嘉的情绪不对,他一定能看出来。” 紧盯着有什么用?不是还有晚上关门的时候……黄薇腹诽,但毕竟丈夫积威甚久,她也不敢公然反对。最后,只好愁眉苦脸地哭起来:“哎呀,真没法活了,我家名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 “行了,别嚎了!”白竞光低喝:“总之,这件事你别声张,我会处理的。包括名儿和何嘉这边。记住了吗?” 黄薇抽噎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被丈夫严厉的神情镇住,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白竞光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病房:但愿这回,真和她无关吧。 白竞光让妻子到附近转转,平复一下情绪。自己则思索了一下,走进病房。折腾了十多个小时的白屹名,疲惫地睡着。护士呆立一边,看何嘉面无表情地给屹名挠痒。 何嘉听到脚步声,迅速把已到嘴边的叹息收回去,抬起头时,已是目光犀利、表情不善。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望着,过了会儿,白竞光先开口了:“大夫说屹名没什么事,就是过敏。” “哦。”何嘉敷衍地应了声。 “这几天,你看着他,别碰海鲜、烟酒,更不能熬夜。” “好。” “何嘉!”白竞光竖起了双眉:“好歹你家在当地也有点名声,怎么养出你这种女儿?和长辈说话,连头都不抬!! “长辈?”何嘉低声冷笑,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了一句称呼:“好,那白叔叔,我想请问您,哪家长辈会这么千方百计地破坏孩子的婚姻?哪家长辈会把准儿媳天天当贼防着?还有哪家的长辈,连个夭折的孩子都不放过,硬要验什么dna?白叔叔,你就那么想给儿子扣绿帽子吗?你们做这些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什么验dna?白竞光暗自皱眉。但他不想反驳——因为何嘉的情绪越激动,就越容易看出问题。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回答:“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或许各人角度不同,也无法强求你理解。只能说,从父母角度,我们是无法接受儿子的前女友,一边预备和别人结婚,一边又突然回过头,说怀了我的孙子。这事太荒谬了,论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我就名儿一个孩子,绝不可能看着他绝后的!那你扪心自问,有没有这份胸襟,有没有能力做他一生的伴侣!” 这句话正戳中何嘉的痛处,她愤然而起,几乎是面目扭曲了:“那白叔叔,我也想问——如果是阿姨在外面有了孩子,这孩子,你养吗?!” “胡说!!”白竞光气得脸色铁青:“真……真是太没教养了!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你敢做,我还不敢说吗?”何嘉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白叔叔,我敬你是屹名是父亲,才和你说了那么多。横竖我和白家的关系是解不开了,我也不在乎,您请回吧。”她摆了个冷淡的送客手势:“不是我威胁您,等会儿屹名醒了,你俩又闹起来,我是不会拦的!”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章。李尽力了。话说,刚才做中医检查,医生说我颈椎有严重问题……~~~~(>_<)~~~~ 以后码字时一定要注意休息了。唉…… ☆、第89章 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选择 “何嘉,叔叔最后劝你一句,别把路走绝了。”白竞光一口气噎在喉间,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凭的不就是名儿对你的感情吗?可谁又能保证,名儿的心思会永远不变?他现在才23,等到他33、43……看到朋友们都儿女成群,而他依旧孤孤单单的,你觉得他是什么心情?而且,你俩的感情就真没问题吗?你可别告诉我,名儿脸上的印子,是自个儿摔的!” “你!!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出去!出去!!”何嘉暴跳如雷地吼道。 嗯……头脑简单、不可理喻。白竞光在心里默默下了评语。就在他准备再试一句时,一只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软软地碰了下何嘉:“嘉嘉,嘉嘉别……” “别什么?!”何嘉一肚子气正没处去,一转头狠狠地瞪着他:“白屹名,别给我两头讨好!你舍不得这份家产,我不稀罕,我何嘉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你如果再敢背着我弄出什么孩子来,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不信你试试!” “嘉嘉,你怎么又乱说……”白屹名无奈地去抓她的手,被她狠狠甩开。 他不甘心地继续拉,又被拍开。来回折腾几趟,他只好低低地□□一声,用背蹭了几下床单:“嘉嘉,你别生气了。我背上好痒,你给我抓抓吧。乖宝贝儿。” 出息!白竞光鄙夷地剐了儿子一眼,压着嘴角,走了出去。余光中,看到何嘉一脸怨愤地瞪着屹名,手却被慢慢地牵过去,在他背上狠抓了两下。 “啊,疼!”白屹名倒抽一口凉气。 “疼点好,让你长点记性,再帮着他们气我!”何嘉嘟囔道。 门被重重扣上,戏份完结的白竞光心里却更不轻松了。 看来,医院里确实有很大嫌疑。像验胎儿dna的这种消息,如果不是医护人员亲口所说,是很难让何嘉相信的。但如果真是医院,那就起码有一个月了啊。 不行,他必须让可靠的人参加会诊。儿子这儿,不能再出一点问题了。 两天后,白竞光拿到了最详细的会诊报告。其中毒理学的专家结论为:80%的可能是溶血性的中毒反应。红疹只是初期反应,将来预期的症状还包括肠胃损伤、免疫力降低和咳血。 草!白竞光忍不住拍了桌子。他知道那所谓的80%只是保守数字,实际上已经可以肯定了。他的儿子,居然在下属的军区医院里被人下毒!这耳光打得何其响亮! 这黑手也下得确实高明! 所以,在布置完对医院人员的排查后,他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皱眉思索:平心而论,要爬到今日的地位,得罪、牺牲的人海了去了。那到底是哪路人做的? 如果是单纯地要好处,还好说。如果是报复……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再理理思绪,桌上的电话却响了,是联勤部部长:“首长,刚才我部收到个给您的包裹。我们进行了常规检查,觉得该向您报告。” “里面装了什么?”白竞光的眼皮跳了下。 “是张光盘。具体内容,我也不便细看,但上面留条说……”部长的声音有些为难:“如果不想六公子也那样的话,请您今晚在办公室里,等他电话。” “混账,什么这样、那样,故弄玄虚!”这回,白竞光是真怒了:这幕后黑手居然还敢上门挑衅,就不怕他顺号码找过去? 不过,既然有能力下这么大盘棋,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他努力沉下气,厉声道:“好,知道了,你马上派人送来吧。” …… 警卫员敬礼后,把光盘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上。白竞光戴上耳机,身形笔挺地开始看视频。 准确的说是四段,每段间有明显的停顿。 虽然白竞光早料到画面不会怎么美好,但看到中途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个女人的病发过程——从发红疹,到咳嗽,最后吐血。最后一幕尤其惊心——已经看不到女人的任何身体部位,只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呜咽,然后水池被渐渐染红。 白竞光盯着那片血色,久久不出声。他面色冷峻地听那画外音,有些嘲弄地说:“白先生,如果不做一点治疗的话,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拖三个月。您可得考虑清楚了……” 白竞光的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跳出来,他惊讶地把视频一点点向前调。 就是这儿! 他把画面一点点拉近,终于看清那女人后脖子上确实有一颗小痣。 白竞光倒抽一口凉气。 还记得那次家族聚会,白屹东第一次带着新婚却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出席。黄薇站在远处,听一群三姑六婆说闲话:“哎呦,看她那得意样,真不嫌丢人。听说是下了药,才得了这儿子。当初老四不肯结婚,哭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一转头,又勾搭上别人。我看这肚子里的,也未必是白家的种,也不知道老四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孩子倒是姓白的,东子妈已经做了鉴定。但她那脾气真不能要。听说暗地里已经和东子不知道吵了几回。等着吧,肯定长不了。看她的面相就知道——福薄。还有脖子后那颗痣——可不好了,长那地方,就等着子女离散吧……” “哥哥、嫂子在叫了。”他冷冷地走过去,把妻子带出来。黄薇看他一脸煞气,不甘不愿地走了两步,轻声嘀咕:“哎,也就是你整天把他们当回事。照我说,按地位、按声望都该你当家。几个婶婶也这么说呢。” “男人的事,你少掺和。” “哼,算了,不指望你。还是靠我家名儿吧。” 也多亏黄薇的那张刻薄嘴,回家路上,还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嘀咕:“没错,脖子那真有颗痣,邪门。”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对方的目标恐怕就不止他们一家了。 白竞光的脸上露出冷厉的笑意,指节在桌上重重扣了下:行,来吧。 当晚六点十分,白竞光起身泡了壶茶,然后继续坐椅子上等。陪同的警卫员小声提议道:“首长,还是多派一队巡逻吧。万一……” “万一什么?笑话,查不出送包裹的来源,已经够丢人了,难道还被一句话吓破胆?没事,你尽管安心站岗,最迟7点就能走。” “是。”警卫员点点头。正要出去时,被白竞光又叫住了:“小龚,你今年23岁了吧。” “嗯,下个月就24了。首长,您记得真清楚。”警卫员很惊喜。 能记不住吗?他和自家儿子同年同月,那臭小子还特地挑了自个儿生日那天订婚。23年前那天,他妈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在20多年后,活活气死他爹妈的。 造孽! 白竞光握着茶盏的手微颤了下,然后慢慢平稳。他敛眉刚抿了两口,桌上的电话便突兀地响起来。 他面色平静地又喝了一小口,才接起电话:“喂。” 对方依旧是那个做过处理的男声,但这回,他笑了:“对不起,白先生,让您久等。有点小事耽搁了。” “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呵呵,您这么配合,让我很没成就感啊。”男人低笑。 “废话少说,开条件。”白竞光声音冷厉。 “好吧……”男人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军人做派,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知道你和侄子白屹东的关系非常好,连他公司的启动资金都是你出的。可能最近,他会遇到点麻烦。我希望你到时代表白家别管,也不要答复任何质疑。” “所以,你是冲着东子来的?那为什么要牵连我家屹名?还下这么狠的手?”白竞光攥紧手心,努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呵呵,对这事,我只能说抱歉了。谁让白六少爷和他堂哥走得那么近呢。”男人阴鹜地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他不是有您这位识大体的爹么?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对吧?”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拒绝东子的请求,你就放过屹名?” “对。而且,我今天就可以拿出诚意——只要您答应这一句,我明儿就把缓解病情的药方送过来。事成后,我再给您另一张,永绝后患。您看,多简单,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竞光冷笑:“举手之劳?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你是想往死里整东子么?” “哈哈哈,那可不是您该关心的事了。白参,您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侄子再能干,终究比不上亲生儿子吧。我听说六少就快订婚了,大喜之日的,别红事变白事了。” “住嘴!!”白竞光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地一拍桌子。茶盏被震到地上,顿时粉碎:“你给我听清楚了!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最好掂量一下自个儿的分量。你最好保证屹名没事,不然,任你躲到谁后头,我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也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大家还记得小南问过如许:“阿姨,爸爸吐得这么厉害,那他吐血了吗?” 这就是答案——沈阡其实是非常爱小南的。不是不得已,也不会让白四带儿子回国。 ☆、第90章 就是得了绝症也舍不得死 “哈哈哈。”男人愣了下,得意地大笑起来:“好,好,看来我们是达成协议了。那我再最后啰嗦一句,参谋长,您可千万别想着私下给白四透口风。他知道的那天,我也就知道了。” 白竞光铁青着脸,挂断了电话。片刻后,他大喊一声:“警卫员!” “是,首长!”小龚急匆匆地跑进来敬礼。 “你让保卫部再用心问!怎么可能自个儿送包裹进来,却不记得是谁给的呢?这也太荒唐了。” “是,明白!” 然而,第二天,保卫部还没问出所以然来,第二个送包裹的又来了。而且这回更荒唐——居然是保卫部的一个处长。 他刚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放在门边,就被早等在花坛后的同事反剪双手,利落拿下。十分钟后,他忽然如梦初醒般拼命扭动身体:“哎,哎你们干嘛?我是曾处啊,你们把我绑起来干嘛?” “说,你为什么要帮歹徒送包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的姓名,住址呢?老实交代,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冤枉,我真不知道。我就在昨天回了趟家,今早……嗯?今早我遇到谁了,怎么想不起来了?冤枉,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歹徒没关系……” ……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完报告的白竞光简直气吐血。 但事情还没完,到了下午,派去医院排查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所有参与白屹名手术和护理的医务人员,都查过了,暂时没发现任何问题。 什么叫没任何问题!难道屹名的毒是自个儿下的不成?白竞光气得拍案而起。 这招太损了——为了内部影响,他无法大张旗鼓地查。可如果不把相关科室都翻过来,又很可能错过重要信息。 还有,儿子的病……他拧眉思索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当晚,通过医生的再三试验,白竞光终于无奈地让白屹名服下了第一碗药。两小时后,红疹开始减退,白屹名睡了入院来最安稳的一觉。 而接到医院电话的白竞光,内心却更不平静。 那人说得对,他确实挺欣赏屹东,甚至动念想培养他成为下任当家。儿子屹名不是那块料,就算自己一意孤行地推上去,将来也镇不住。他本人亲身经历过家族争权的过程,无声无息却惊心动魄——作为兄弟辈的老三,白竞光深切知道要爬到现在这个所谓“当家人”的位子,需要怎样的素质。 而白屹东就有。 唯一令他拿不准的,是侄子对权力的态度。他明明头脑一流,但真到了家族里拿主意的时候,他又像个外人一样袖手旁观。几次,白竞光都暗示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却总是笑笑,貌似诚恳实则傲慢地听兄弟们争相发言。 白竞光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份青睐,让白屹东父子的关系更为紧张。但他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 他抬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几年前,白屹东刚开始创业的时候。 那时,他几乎是凭着一腔孤勇,在z城里来回转着拉生意。平时傲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居然能强压着自己的性子,应付客户的各种挑剔。 白竞光知道,那是因为东子太想做出点什么,给大家看。意翔有如今的规模,不是光有“背景”两字就能做到的。 可无论现在白屹东多么风光,白竞光却始终记得,在那个炎夏,与他路遇的情景。 那天热得反常,他的车在路过某大街时,突然看到白屹东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可能是察觉到路人诧异的目光,他掩饰地清咳了两声,瞟了眼手中的文件袋,又忍不住笑了。 路边有卖冰棍的老太太,推车叫卖。他笑嘻嘻地停下,买了一支,放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白竞光摇下车窗,向他招招手:“东子,到哪儿去,捎你一程?外头太热了。” “哦,三叔。”白屹东快速把嘴里的冰块咽下去,笑着摇摇手:“谢谢您,公司挺近的,就不麻烦了。哎,等会儿……” 他突然转身,向老太太又买了根冰棍,然后笑呵呵地隔着窗户递进来:“叔,别说,这种小车里卖的冰棍就比店里的地道。您尝尝。” 白竞光愣了下,笑着接过,用力咬了口。 车子重新启动,他从后车窗里看到白屹东拿着冰棍,继续乐颠颠地向前走。他忽然很感慨:人人都说这个侄子冷心冷肺,其实他只是太敏感谨慎,总想看清楚了,再下决定。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有那么长的耐心呢? 或许,江如许是一个吧。 白竞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仿佛感应一般,半小时后,白屹东的电话也来了。白竞光看着那跳跃的号码,心里百味杂陈。他用力清了下嗓子,尽量平静地接起来。 “三叔,那几罐祁红怎么样?如果好,我以后就定这家了。我也想向您学学,多喝点茶养养胃。” “怎么,你最近胃不好么?”白竞光皱眉。 “哦,不是,就是前阵子生了场病,忽然觉得该注意身体了。”白屹东并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倒是您,听说最近冲小六发了几回火了。其实,事到如今,硬拦是拦不住了。您不如放宽心,让他去吧。” “我怎么放宽心?”白竞光噎了下,忍不住埋怨:“东子,你我都知道,那女人是什么德行。如果不是她,你弟就不会……唉,有时恨起来,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算了!” “叔,您别这样。”白屹东叹了口气:“毕竟名儿还年轻。您放心,有我看着,不会让他吃亏的。其实,这两年,他也挺不容易的。订婚那天,还是给他点面儿吧。” “得,弄了半天,你是给那小子求情的。”白竞光哼了声:“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他了。他敢孤零零地订婚,我还丢不起这人呢。放心吧,那天我们都会去的。” “谢谢您,叔。”白屹东笑了。 电话那头响起孩子的笑声,然后是白屹东佯装生气的呵斥:“哎,没礼貌,我在跟三爷爷讲话呢。把你的车开远点。” “是小南吧。”白竞光的心里一动,笑道:“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让他接下电话。” “行。”白屹东干脆地把电话递过去,片刻后,白宇南清亮的童声响了起来:“三爷爷好。” “哎,你好,你好。”白竞光笑得非常慈祥:“小南啊,上回见你都是两个月前了,还记得爷爷吗?” “记得。您是六叔的爸爸,穿着军装,很神气。”白宇南毫不犹豫地回答。可能是白屹东在背后说了句什么,他立刻争辩道:“我才没吹牛,我真记得!爷爷的肩上有两颗星,六叔长得很像爷爷。” 童言无忌,却听得白竞光心里一痛。他勉强压住翻涌的情绪,称赞道:“对,小南真厉害。那爷爷就再考考你的记性——你还记得,妈妈过敏时,吃的是哪种药吗?嗯,就是身上发了红点,吃下去止痒的。” 白宇南愣了下,立刻警觉了:“三爷爷,你问这个干嘛?我不知道。” 白竞光心头猛震,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深吸了两口气,耐下性子:“乖孩子,是这样的——爷爷有个好朋友也皮肤过敏了。我曾听你妈妈提过一回药名,但我年纪大了,记不住,你能告诉我吗?” “嗯……可我真不知道,好像开头有个c。您还是打电话问我妈妈吧。”白宇南为难地看了旁边一眼:“对不起,三爷爷,不能帮您的忙。您还有事吗……” “哎,叔,怎么了?您要找沈阡?”白屹东接过电话。 “哦,不是。是那天偶然碰到从伦敦来的张家小子,提起沈阡,说她看着气色不好。我想,她毕竟是小南的妈妈,所以随口问问。” “唉,三叔,您就别费那心了,她好得很呢。平时,跑体检中心比谁都勤,就算生病,也就是些头疼脑热的。死不了!”白屹东没好气地回答。 没错,在没拿完她的那笔“卖儿”款前,就是得了绝症,也舍不得死吧。 体检中心?!白竞光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没错,体检! 以前的调查思路可能都走偏了,毒并不是来自食物或者输液、针剂,而是直接下到了血里! 验血!! 白竞光狠狠按断电话,口气急促地命令下面再严查。调查小组星夜赶到医院,拦住了正准备查房的护士长。 在严厉的讯问后,护士长终于坦承:白屹名住院的一个月内,确实是她负责采血。但因为要调配的事很多,有几次就没有亲手拆开包装,而是由另一个小护士打开后,递过来。为了保险起见,使用前,她都会用消毒药棉再擦几下针头。 后来,军区里的人来问,她觉得自己虽然违背过救护程序,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就隐瞒没报。 “那……那个小护士呢?”调查人员问。 “前两天,她妹妹结婚,就请假回家了。”护士长回答。 混蛋!!白竞光闻言,气得脸色通红:一个失职,一个有心,就害他儿子成了这样。还有东子…… 难道,真只能牺牲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答疑时间到。有疑问的亲,可以问李哦。 o(n_n)o~ 这篇文其实就是两个男人的战争,你们看出来了咩? ☆、第91章 那场景多么美丽香艳 “屹东,怎么了?小南呢?”这边,如许忙完翻译稿出来,看到白屹东拿着喝完药的空杯,一副深思的模样。 “哦,我让他先回房了。有点事,想单独想想。”白屹东把电话内容大致讲了遍,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皮上:“如许,我怎么总觉得要出事呢?三叔的话音有点怪啊。” “又疑神疑鬼。跟你说过,眼皮跳是因为太累了。放松一点,晚上就能睡好了。”如许笑着给他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白屹东舒服地喟叹一声,顺势抱住了她的腰:“哎,媳妇,我怎么觉得你倒越来越滋润了?这腰好像粗了一号啊。” “瞎说!那是衣服厚。”如许好笑地点了下他的鼻子,佯装生气得瞪他:“呦,四少真是经验丰富,只要眼睛一瞟,就知道号码了。怎么不去做裁缝啊?” “哎呦呵,这醋吃的,可酸死我了。”白屹东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卧室走:“不过,您真高抬我了,隔着衣裳哪能看清楚啊?来,让我摸摸骨,我把你全身的号都报出来!” “哎,把我放下,有点正形,成吗?” “在自个儿家里要什么正形?得了,别挣了,踏踏实实躺哥怀里吧!等会儿美死你!” “哎,白屹东……唔唔……” 一番*后,白屹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抿了下嘴。摸着身边细腻如缎的肌肤,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是有点索求过度了。 但他忍不住。除了如许太招人喜欢外,也因为最近的睡眠实在不好。只有在耗尽体力后,才能睡得沉。虽然医生一直在开药调理,但他还是不时地从噩梦中惊醒。 那个梦里,四处飘着诡异的绿火,它们围着他跳跃、旋转,发出嘶哑、尖利的笑声。在最高的火焰之后,隐约有个拉长的女人身影,拖着扇形的尾翼,左右扭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白屹东耳边不断说道:“杀了她,杀了她!让这贱人永远消失,白家才能清静!!” “谁?你要我杀谁?你又是谁!”白屹东吼道。 可对方从不回答,只有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一直回荡:“杀了她,杀了她,白屹东,杀了她。” 接连好几个夜里,他从梦中惊醒,头隐隐作痛、浑身冷汗。身边的如许睡得正沉,他只能无声无息地坐着,直到呼吸平顺,然后僵硬地躺下去。 有一次,如许半睡半醒地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白屹东只觉得心中的憋闷,骤然有了个抒发的口子。他忍不住推了推她,在她意识迷茫间,挺身刺了进去。 如许婉转的轻叫让他从一个梦里,跌落到另一个。筋疲力尽后,白屹东终于睡着了…… “嗯,怎么了,又睡不着?”如许轻哼了声,迷迷糊糊地帮他揉了揉:“要不,明天让医生再做个全身检查吧。记忆是恢复了,但时不时的头疼、失眠,也不行啊。” “没事,媳妇。上回也这样,这后遗症总要半年才能消呢。”白屹东笑着收紧了手臂,迷恋地在她锁骨上深深浅浅地吻:“宝贝,真迷死我了。我看我俩明儿都休息吧。就想那么抱着你,睡一天。” “呸!又胡说!”如许羞恼地唾了声,拍了拍他结实的后背:“好了,快睡吧。真这么精神,过两天就陪我买订婚礼去。我怕我选不好。” “没事,尽管挑。我媳妇儿选的,都是最好的。”白屹东含糊地笑道。 两天后,又是双休。如许果然拉着白屹东父子,去了趟奢侈品店。白屹东对这类事驾轻就熟,眼睛随便扫了圈,就定好了东西。 如许看他区区半小时就搞定了让自己头疼一礼拜的事,很不服气。可那些东西偏又妥帖大方,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想了想,她只能指着首饰柜台:“我觉得,还得买玉器。玉能养气招福,最适合小六夫妇。” “切,你还说我迷信?”白屹东好笑地颠了下怀里的白宇南:“来,儿子,你说,我们要不要买?” 白宇南坚决点头:“要!妈妈喜欢,就买!” “哎,你个小马屁鬼!”白屹东大笑着去呵白宇南的痒,小家伙抱着他的头左躲右闪,父子俩笑成一团。 “如许!哦,白屹东也在啊。”有人笑嘻嘻地叫道。 如许站住,回头一看——居然是冯凝。许久不见,她比上回在度假村里更时髦、漂亮。一身米色的长风衣,头发染色打卷,比杂志上的模特更养眼三分。 那双微挑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冲白屹东戏谑地笑了:“难得啊,堂堂白总如今也陪夫人逛商场了。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你是打算做二十四孝老公了。” “听他们酸呢。陪媳妇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么。”白屹东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住如许:“走,你不是说要去买玉器么。” “送六儿的?”冯凝道。 白屹东“嗯”了声:“怎么,你也要去?” “对啊,不准么?这当口,我愿意代表冯家过去,你该替小六谢谢我才是。没良心!”冯凝眼锋微挑,顿了下,笑着挽住如许的另一只胳膊:“哎,如许,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开一玩笑,平时我和白四绝对是非常正经的关系。” “我知道。”如许轻柔地点点头。 白屹东尴尬地笑了笑,向白宇南使了个眼色。小家伙立刻扭着身子,叫起来:“妈妈,我要你抱。你抱嘛。” “好,乖,别闹了。”如许笑着接过他,小家伙依恋地抱着她的脖子,对冯凝大力地挥挥手:“阿姨再见。” “呦,这是嫌我碍眼了?”冯凝抿了下嘴唇,在如许背后对白屹东狠剐了一眼:“可我偏不走,你能怎么样?” “哎呦,冯大小姐……”白屹东都快哭了:“我好像没得罪你吧,你干嘛突然来这出……” “嘿嘿,谁叫我最近失恋了呢。”冯凝俏皮地甩了下头发:“就算你倒霉吧。”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白屹东在内心咆哮。 可不管他如何恼火,总不能真没风度地把冯凝拽出去。于是,三分钟后,前任未婚妻和现任妻子就一派和谐地站在了一个柜台前。 白屹东看得内牛满面,偏偏脸上还要露出一副正经、大方的样子。顺着如许的话头,一会儿应和,一会儿微笑,还要应付售货小姐的各种推荐。 相反,两个女人倒是非常和睦,冯凝还很客气得选了串项链,说要送给如许。 过了会儿,连售货员都看出了这诡异的气氛,干脆拿出了珍藏名录,让白屹东选。 这下,白屹东更尴尬了,只好把名录推到如许面前:“媳妇,你觉得呢?” “就……这个吧!”如许的手指刚指过去,冯凝的手也到了。两人相视都是一愣,接着,冯凝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算了,不逗你了!你家白四的脸都青了!你俩慢慢选吧,我另外挑件给小六。订婚宴上见啊。” “人来疯,就知道拿我开涮!”白屹东看她哼着小曲,蹬着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远,无奈地骂了声。 如许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白屹东立刻有点心虚,捅了捅儿子的腰眼。但这回,连小家伙也不帮忙了,鄙视地哼道:“就是爸爸不好,惹妈妈生气。爸爸快道歉。”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白屹东心道:嗯?也不对,如许又不是外人。好吧,你个有了后娘,忘了亲爹的臭小子。 如许看他脸上青红交加,知道他心里堵着气,又不敢发。这种憋屈的样子,难得一见,她忍了忍,最终还是决定放他一马:“行了,我没生气。挺晚了,挑好就回家吧。” 白屹东长舒一口气,立刻化身大号狗腿,万分耐心地开始挑选。但挑着挑着,脑子就歪了,老想着如果这串项链、那枚玉佩挂如许身上,会是什么场景。尤其是那串带着银铃的白玉脚链,如果由他亲手拿着,戴上如许那纤细的脚踝上,该是多么美丽香艳…… 四少想流口水了。 “爸爸,爸爸。”忽然,白宇南跳下地,推了推他。 白屹东回过神,清咳一声:“那个……小南,什么事?” “爸爸,我想买这个,妈妈让我问你呢。”白宇南期待地看着他。 白屹东看了眼价格,开玩笑地捏捏他的脸:“行,是好东西,我儿子眼光不错。可这价格实在高了点,你带着上下学,爸爸不太放心。” “不是给我买的!”白宇南争辩道。 “嗯?那是买给谁的?”白屹东惊讶地和如许对望了一眼。如许也茫然地摇摇头。 “是……送给小弟弟的。”白宇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如许一眼:“也可能是小妹妹。妈妈,我听连爷爷说了,你最近喝补药,都是为了要一个小弟弟。妈妈,我喜欢有弟弟妹妹,你快生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许许现在是有了,有了还是有了呢? 才不会告诉你们呢(傲娇脸 ╮(╯▽╰)╭) ☆、第92章 我就是这么自私只能瞧见你 如许张口结舌地看着小家伙,片刻后,尴尬地笑了笑:“小南乖,妈妈都不知道,那是多久后的事了。到时,真有了,你再送吧。” “我觉得小南做得对,这心胸是挺有哥哥样儿的。”白屹东赞许地冲儿子点点头。如许无奈得白了他一眼:“行了,别凑热闹了。” “怎么是凑热闹呢?”白屹东笑着伸出手,轻轻落在她小腹处,摸了摸:“没准,真有了呢。我最近,可努力得很啊。” 色狼,不要脸,对着小孩子说这些!如许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想想白屹东从恢复记忆开始,要孩子的执念反而比以前更深了。连吃的药都尽量避开影响这方面,所以有时就拖慢了疗效。 如许向后退了步。虽然离开了他的手,但那淡淡的温暖却像从身体深处慢慢升腾起来。她看着父子俩笑吟吟地对了一下掌,然后异口同声地要了一对玉佩。售货小姐连连点头,笑得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出店门的时候,白宇南紧抱着盒子,很豪爽地大声说道:“爸爸,说好了,这是我送给小弟弟、妹妹的礼物。等我长大赚钱了,一定还你!” “行,那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多赚点,早点还我。”白屹东回答。 看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点头,如许和白屹东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坐在车里,在白屹东的暗示下,司机放起了轻柔的音乐。白宇南玩了一个白天,又陪着逛了许久商店,靠了会儿,就犯困了。 如许看他歪在儿童座椅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就把他解下来,抱在自己怀里。白宇南头枕着她的手臂,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窗外,霓虹、路灯渐渐亮起。白屹东看着如许娴静的面容,和自然低垂下拍着孩子的手,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动。 曾几何时,那些绚烂的夜景陪着他度过一个个糜烂又空虚的日子。他以为那时候的自己,要风得风,无比惬意。但当危机临头而来,唯有身边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对自己不离不弃。 甚至,共同撑起了他已崩溃的整个世界。 何其幸运。 “屹东。”如许忽然抬起盈盈的眼,低声问道:“你说实话,如果何嘉以后真的无子,三叔他们会反悔吗?” 白屹东沉默了一下:“嗯,六儿不能没孩子,三叔他……也不会接受领养的。” “你是说……要逼屹名跟别人生吗?”如许声音颤抖:“这也太过分了,太不把何嘉当人了!” “如许,这就是现实。”白屹东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而我们白家,历来比其他家族更重利益。三叔的地位、身家,不可能传给一个没血缘的孩子,何嘉当初和小六恋爱,就该想到这点。” “可……”如许噎了下,握紧了手心。许久后,她长叹一声:“可我真觉得何嘉可怜,她是真心喜欢屹名的。” “我知道。可很多事,不是真心就能成的。”白屹东摇摇头,深邃如墨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忽然扯起嘴唇,笑了:“不过,如果你真想帮,我倒可以把小南过继给他。” “不行!”如许立刻叫出来。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嗯……我是觉得,小南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忽然又把他送人,太伤孩子的心了。就没别的法子吗?” “那就只能把我们的孩子送走了。我是无所谓了,反正和六儿住得近,实在想了,过去看看就成。只要你这当妈的,舍得就行。”白屹东心里好笑,脸上却装得又忧伤又正经。 如许咬着嘴唇,拍着白宇南不说话。许久后,她幽幽地说了句:“我不舍得。” “那不就结了?我的傻丫头啊!”白屹东大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如许回过神,恼怒地把他的手甩开。但他不屈不饶地又伸过去,最终如愿把她搂进了怀里。 在如许谴责的眼光中,白屹东笑了:“笨媳妇,这世上不是什么好人都能做的。何嘉自己做的选择,就让她自个儿承受吧。说到底……”他低声说道:“弟弟再亲,也比不上你。我就是这么自私,眼里只能瞧见一个你。” 两周后,是白屹名的订婚日。一大早,白屹东就赶过去帮忙,如许则带着白宇南在酒店接待。 白六包下了全z城最好的酒店观景台,在81层的绝对高度搭建起一个豪华无比的婚宴厅。所有的音响设备、婚庆服务、酒水菜肴,都首屈一指。看得出,是砸了大价钱。 眼看吉时将到,何嘉却因为一点小事,又和白屹名闹起了别扭。看着被关在门外团团转的新郎,站在走廊口看热闹的金二实在忍不住,朝旁边的白屹东撇嘴:“这女的怎么这样?不就是一姑娘给小六敬酒吗?再多的漂亮妞儿,在今天也闹不起来,何必当着大伙的面,直接拍掉?这脾气,也难怪你叔叔、婶子不待见。” “行了,帮不上忙,也别说风凉话。不过这何嘉也真是的,眼看都快11点了,再磨,就二婚了。”白屹东抱臂冷哼。 “就是作死呢。还想给你家一个下马威,也不怕最后马蹄子踢死自个儿。”金二贼兮兮地笑起来:“不过,说起二婚,我看您的二婚就特滋润。教教我呗!” “滚蛋!”白屹东笑骂一句,正想上去帮白屹名拍门。身边“呼”的一声,移过去一座大山,然后拨开众伴郎,“哐当”一声,一脚踹开门:“行了,何嘉,差不多了!再不出来,我立刻把六儿带走。现场多少姑娘想嫁他,你比我清楚!” “哎,你瞎说什么?!”白屹名恼怒地看着他。 “你什么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愣着干嘛,进去!”赵应冷冰冰地瞪着他:“非要小萱过来扯耳朵,是不是?” 白屹名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片刻后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赵应,你等着!我非把你和萱姐的事搅黄不可!” “成啊,有这本事,先把今儿混过去再说。” “你!!”…… 在众人的哄笑中,白屹名“砰”的一声关上门。接着,房间里传来一声痛哼,5分钟后,门开了。 何嘉拖着婚纱,带着闪亮的珠宝,皱着眉头走出来。捧花已经在地上被踩成了泥,白屹名脖子上一个牙印。 两个伴娘无奈地看了众人一眼,拉起蕾丝长纱,跟随离去。 “哈哈,看来又是个妻管严啊。小六下辈子可惨了!”金二看得捧腹大笑。笑了会儿,他收住声,把白屹东拉到旁边:“四哥,我瞧这事不对啊。我家老爷子说,白参特地把巡视的日子推迟了整整一月。区区一个何嘉,不至于让他这么费力吧。是不是里面还有什么别的?” “不对,不对,每回都是你乌鸦嘴!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趁早到前面喝酒去!”白屹东愣了下,冷不丁想起当初就是他报讯,说如许莫名其妙出现在医院里。这才引得他发现了林丛母亲的事,继而两人大吵一架。 他烦躁地推了把金二,后者嘻嘻一笑,也就没事人一样,乐颠颠得坐电梯上去了。 虽说是顶楼,但因为四面加了隔风保暖设备,所以各位盛装出席的宾客并不觉得冷。 如许今天穿了身紫色小礼服,更显得身姿婀娜、气质出众。手里牵着的白宇南漂亮乖巧,让各桌年长点的宾客,都喜欢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白宇南就收了一堆小礼物。他兴致勃勃地掰下一块巧克力,塞进了如许的嘴里。 如许一边笑眯眯地嚼,一边随意地四下扫了眼。忽然,她定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清楚得看到三桌外的一张熟悉的脸。片刻后,手机上来了条新短信:“如许,我很想你。所以,我来看你了。” 司马寻! 如许惊疑地瞪着他,而他只是微笑着端起了杯子,向她的方向晃了下。 “cheers!”他无声地说。 如许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求助般地看向主桌上的白竞光。但他好像满怀心事,只是紧锁着眉,根本不往这边看。 如许只好扭过身,一边帮白宇南擦嘴,一边向电梯的方向张望——白屹东怎么还没来呢? 邻座的一个白家小堂妹毫不知情,依旧兴致勃勃地对和身边的白屹萱聊天。她说:“萱姐,看来今天六哥是豁出去了。那桌的几个,我认识,全是记者。他是想把嫂子的名分坐实吧。呵呵,这下,三叔可真下不来台了。” “唉,他就是想得太简单。他为难三叔,自个儿能有什么好结果。但愿今天顺顺利利地过去,别再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小堂妹赞同地点点头。 可话音刚落,一个“挑事”的就来了。冯凝笑嘻嘻地挽着一个混血美男走了过来。披肩上的流苏左右轻晃,招摇又魅惑。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好久木出我家男2了。其实,他一直都在哦。在你们木发现的时候,已经在了。o(n_n)o~ ☆、第93章 订婚血案 “各位都在呢,介绍一下。这是我男友jason,做投行的,今天特地带来见见各位叔伯、兄弟。特别是白四……咦,他人呢?”冯凝自来熟地笑道。 此刻的如许实在没什么心情应付她,直接回答道:“他在下面客房,应该快到了。” “好,那我们等着。”冯凝大大咧咧地坐下,和男友亲密得窃窃私语,还不时得拿眼瞟如许。 一边的白屹萱实在看不下去了:“凝姐,你看,酒宴也快开始了,你们是不是先回自个儿桌上啊?真要交流,什么时候不行。” “哎呀,萱儿,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宝贝嫂子的。”冯凝低笑起来,伸手去逗正在喝橙汁的白宇南:“小帅哥,还记得我吗?商场里?” “不记得。”白宇南回答地斩钉截铁。 “哈哈哈,白四,你儿子可真有意思。”冯凝面色不变地抬起头,对远方招招手。这声又响又脆,引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白屹东尴尬地走到座位边,狠狠白了她一眼,低声道:“冯凝,你到底想干嘛?今儿是我弟结婚。” “我又没干嘛,不就叫你一声?我都不计较当年的事了,你倒还摆起谱了?”冯凝微微一笑,忽然神秘得朝如许眨眨眼:“如许啊,我告你,这个男人可得看紧了。心眼多着呢。” “冯凝,你有完没完了?再不走,我轰人了!” “行了,行了,这就走了。各位,byebye.”冯凝若无其事地摇摇手,扭着细腰,和男友回到了斜对桌。 白屹东又气又无奈,抓过如许的手,轻轻地揉:“媳妇,对不起啊。她就是一人来疯。等我下周上班,好好说说她。” “屹东,我没事,可我看到司马寻在这里。” “嗯?那应该是小六或何嘉请的,宾客名单是他俩定的。”白屹东沉吟了一下:“那他有没有对你……” 话还没说完,四周卷起的帷幕突然缓缓落下,敞亮的天台顿时变得昏暗。 “这是怎么回事?哪有黑漆漆办婚礼的?”众人议论纷纷。只有白竞光夫妇心知肚明——这是儿子故意跟自己叫板呢。 何嘉老家的习俗,就是在晚上办。当初,白屹名的方案一提出来,两人立刻反对。结果他拐了个弯,又回来了。 更别提那古里古怪的西餐了。 这不是娶媳妇,是嫁儿子吧! 要搁以前,白竞光肯定拍桌走人了。但现在,他有苦说不出,只能紧咬牙关,硬忍着。 在他不善的眼光中,又是一重纱放下,天台四周一圈灯骤然亮起。 然后烟花四射,直堕九天。 “这……这到底在搞什么?简直是胡来嘛!”白竞光气得直摇头。 这时,背景音乐突然响起,天台门徐徐拉开,新人进场了。 在追光下,今天的何嘉看上去异常艳丽。她由父亲牵着手,慢慢走过红毯,再被送到等候一旁的屹名身边。 如许怔怔地看着这对新人手挽手,微笑着走向前台。如果不是白屹东的提醒,她根本发现不了何嘉眼角那片已经晕开的眼影和小六脖子上微凸的伤痕。 她忽然明白了,也许白家反对,不光是出于门第之见。实在是这两人性子差得太远了。 可爱情,有时就是毫无道理。 “干嘛,想什么呢?”白屹东笑着在桌下揉了揉她的手背,语气低缓温柔:“是不是……在想我们结婚的时候?那时,是办得简单了点。委屈你了,对不起。” 不是的,屹东。你已经尽力给我最好的了。 我只是一直想问你:刚开始时,你明明对我无心,却为什么坚决娶了我?可如果,你也同样反问,我又该怎么答? 我说不出口。我怕……伤害你。 如许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白屹东以为猜中了,顿时心疼地不得了,也顾不得周围的目光,慌忙伸手给她擦。白宇南也很懂事地绕到如许身边,轻声说话哄她开心。 此情此景让白屹萱看得很唏嘘,但又不便打扰,只好微微耸了下赵应,低声道:“哎,你又在看哪儿?” “司马寻。”赵应不动声色地抬了下下巴:“你知道么,他大学毕业后的经历太干净了,干净得可疑。连端阳的几个高层,都对他知之甚少。” “不会吧。司马寻的生意这么大,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点,连我哥都做不到。”白屹萱低声道。 “嗯。所以,他用来修度假村的那块地,才让你哥都惊了下。你不是圈里人不知道,那地儿,怕是连白家都没把握拿到。可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得开业迎宾……” “你是说……”白屹萱惊诧地捂紧了嘴巴:“他背后的那个人,要站出来了!” “不是站出来,是快爬到顶了。” “啪”的一声,心惊的屹萱撞落了手边的订婚礼物。她低头去捡,却听到台上的背景音忽然变了。 那是首江南小曲《茉莉花》。 为什么放这个?因为何嘉喜欢?她好像……不是江南人吧。这个念头才刚生出,眼前忽然暗下来。接着“砰啪”几声玻璃巨响,有人同时惊叫,一个女声叫得尤为凄惨。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屹萱猛然抬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她用力睁大眼睛:“啊,那个是……” “咚咚”两声,又是四面的烟花腾起,熄灭的灯光一下子全亮了。片刻后,如许把白宇南的头搂进怀里,一声尖叫。 那是白屹东——手里握着钢制餐刀,压着何嘉,一下又一下扎进她的肩膀。 巨大的香槟塔已经被撞碎在地,何嘉雪白的婚纱被鲜血染红。 被溅到玻璃渣的宾客连声痛叫,其余的则目瞪口呆地望着台上。 摔倒在地的白屹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发疯般得冲过去,抓住白屹东的手,用力得砸在地上。第一排的宾客能清晰地听到一声骨骼的脆响,看到两个男人瞪到血红的眼睛。 白竞光和赵应则紧随其后,一个跳上去拉住儿子,一个上前拽起白屹东。 白屹东还在嘶吼反抗,被赵五狠狠一记耳光扇到脸上。他身体颤了两下,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上的血,茫然的眼神逐渐聚焦,落到了台下如许的身上。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呼唤她的名字,却最终“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音乐,停了。而闪光灯,却发疯般地响起。 白竞光呆了下,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不许拍,不许走!把东西都给我缴下来!缴下来!” 警卫和酒店的保安忙不迭地去拦,可混乱中,已经有几个受伤的宾客和服务员跑了。 “首长,要不要按名单追……”警卫员抱着一堆手机,颤声问道。 白竞光松开手,任儿子哭喊着扑向倒在血泊中的何嘉。 在一片纷乱中,他木然地站着,心头无限悲怆。 当晚,何嘉陷入昏迷。白屹东被关进市局,而白家长辈则忙着清除舆论影响。可不知是谁,用境外服务器24小时不间断地攻击各大门户视频。每个网的头条,都成了白家的订婚血案。 2天后,连白屹东在别墅接受治疗的视频也漏了出来。画面里的白屹东被绑住手脚,挣扎得青筋爆起,癫狂地大吼大叫。 “意翔老总白某疑患精神病。” “政商豪门白氏,因一女子手足相残,婚礼现场惨不忍睹。” “传白某因长期哮喘不愈,在童年时代已埋下狂躁阴影。” “大爆料……” 各种悚然听闻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出。网络监管部门忙得焦头烂额,直到一周后,才把所有网页都清除干净。 但这事终究还是传遍了整个z城。据说,还到达了更高的上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何嘉并没有生命危险。那串屹名为她买的钻石项链,勾住了白屹东扎向颈动脉的致命一刀。电光火石间,她向旁边侧了个身,最终被白屹东按住,刺在了肩上。 只是因为流血过多,加受惊过度,她昏迷了整整一天半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白屹名抱着自己的头,不住地痛苦啜泣。 这人,怎么像孩子一样,总这么爱哭呢?她想出言安慰,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何嘉记得第一回,自己被失望的父母强拖着,堕掉了第一个孩子。白屹名听说后,不声不响地在她家门口守了俩钟头。 她心疼极了,悄悄地打开窗户,把他拉进来。两人抱头痛哭,说一定要坚持到底。 可当第二个孩子来了,他俩却总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一气之下,她独自跑出门,脚下一滑,摔进了没关严的窖井里。虽然不久后,就被路人救出来,但原本就不稳的胎儿,还是在几天后落了。 直到第三个——最后的一个孩子。 在无数个重复的梦里,她对屹名哭着说“对不起”,可梦醒后,依旧紧咬牙关,坚持说是自己不想要了。 她知道小六虽年轻,毕竟也是白家人,而白家人睚眦必报,将来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自己父母头上。 大约在心底深处,她也想过,干脆趁这个机会,和他断了吧。 彻底断了,就不会都那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哒,现在是存稿箱在说话:因为李的存稿君已经彻底阵亡,所以更新的速度会比以前慢一点。明天休息,下周一至周三日更,周三那更会告知周四、周五是否更新。 谢谢大家。o(n_n)o~ ☆、第94章 白屹东想杀的其实是你 可是,虽然白六恨到把婴儿房的东西全砸了,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即便在她回老家,和别人订婚后,依然痴痴地星夜飞过来。 那一夜极尽缠绵,两人就像没有明天一般,抵死纠缠。她听到床档被撞得“咯吱”作响,她的心也碎裂成片。 怎么办,这么爱他,怎么办? 何嘉怔怔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屹名。肩膀上的伤口在一阵阵抽痛,但都抵不上她此刻心头的难过。 她怎么会这么卑鄙,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那原本该是个完美的婚礼前夜。白屹名为了第二天的订婚宴,早早就睡了。她有些激动,坐在床头,一边望着他俊美的脸,一边自顾自笑起来。 这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极致的幸福——在尝尽一切苦难后,她终于可以正当光明地陪在爱人身边。她的名字前将冠以他的姓氏,很快,她就会成为人人艳羡的白太太。 “白太太……”何嘉陶醉地捂住自己的脸。忽然,她听到抽屉深处,那个许久未来的铃声,像鬼魅一般地又响了起来。 她猛然扑过去,死死捂住那抽屉。可那声音越来越响,小六在床上开始翻身。 何嘉急出一脑门的汗,抓起床头的外套,把手机扔进去。她抱着外套,一溜烟地跑到外面,丝毫顾不得自己一直穿着卧室里的软底拖鞋。 她像逃命一般,一口气跑到人迹罕至的小花园,然后猫在草丛里,恨恨地接通了电话:“司马寻,你又想干嘛?” “丫头,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提前来恭喜你一下。毕竟明天人多,我过来打招呼有点不方便。怎么样,终于如愿以偿了,高兴吗?”男人的声音无比清冷。 “司马寻,你少来!你已经向屹名的爸爸要到了好处,就别再打他的主意了。如果你敢在明天的宴会上搞鬼的话,我就把你的事都说出来,大不了一拍两散!”何嘉愤怒咬牙。 “哈哈哈,到底是要进白家了,连口气都不一样了。”司马寻冷笑:“可是,何嘉,你确定白屹名不会反悔吗?如果他知道,死掉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还会在明天和你订婚吗?” “你……你什么意思?那孩子不是屹名的,还是谁的!你敢诬赖我!”何嘉怒吼道。 “是不是诬赖,要看证据。何嘉,你记得我告诉过你,白参谋长验了胎儿的dna吧?呵呵,其实,检验的人不是他,而是我。dna显示——这个孩子并不是白屹名的。现在这张报告在我手里。” “胡说,你胡说!除了屹名,我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我!连……” “连你的未婚夫也是,对吧。可是何嘉,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这儿有你未婚夫的证词,还有他朋友、父母的,甚至有你亲叔叔的。他们都可以证明,在白屹名飞来与你相会前,你已经和你的未婚夫发生过不止一次的关系。而且特别凑巧的是,你的未婚夫和白六是一个血型。现在胎儿的尸体已经烧了,一边是你的空口白话,一边是大量人证、物证,你觉得白六会信谁?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勉强相信你,将来十年、二十年,在他陷入无后的绝望中时,他会不会想起这事?会不会怨恨、怀疑你?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司、马、寻!!”何嘉咬牙切齿地瞪圆了眼睛:“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毁了我,毁了屹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这就去告诉他。哪怕屹名一辈子不原谅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算计他!” “唉,妹子,你怎么总往坏处想呢?”司马寻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我如果真想害死你俩,当初就不会放你俩回去。强子可是狙击手出身,几百米的距离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那……那你想干什么?”何嘉疑惑极了。 “嗯,其实很简单。你很讨厌白屹东,是吧,我也是。明天,他会在婚宴上袭击你……放心,不会要你的命的。到时,白屹名一定会来问你,你就这么回答……”何嘉慢慢听完,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不行,这太假了,小六不会信的!” “放心,只要你咬紧,他一定会信。我答应你,这是我联络你的最后一件事。我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你的宝贝屹名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司马寻语调温柔:“丫头,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将来,可是要做白六太太的。当然,如果你不帮忙,也没什么。我最多引白六发现——是你怕真相败露,才故意杀死了孩子。不瞒你说,我最近刚联络了一个他的身边人,要传什么话,或者下什么东西,都很方便。我记得他昨天10点是去了婚纱设计室,而前天在酒店里待了4个小时,期间点了杯红酒……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呵呵,何嘉,你该知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别,我信,我信,求你别伤害屹名!”何嘉已经完全被他阴测测的语调压服,惨嚎一声,哭了出来:“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 “嘉嘉,嘉嘉,你醒了!是不是很疼?别怕,我会一直守在这儿,没人能再伤害你了。”白屹名听到抽泣声,立刻抬起头。 那青肿的眼圈、泛着红丝的眼白,让何嘉的心一下子痛到极点。她再也克制不住,抓着他的手,嚎啕大哭。 白屹名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爱怜地不住轻吻着她的发心。 他的嘉嘉太可怜了,肚子上的伤痕还没退,肩膀又伤了。四哥实在太过分了,再大的仇恨,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人。 可他和嘉嘉,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白屹名正疑惑地想着,忽然何嘉抬起头,呆呆地抚住他的脸,眼泪顺着眼眶不断流下:“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好,我不动。你小心扯到肩膀。”白屹名温声说。 “屹名,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嘉苦笑。 “嘉嘉,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听了,可别生气。”白屹名皱眉低声道:“当时四哥只是在台下动了下,你怎么就能猜到,他要上来行凶,而把我一下推开?宝贝,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觉得整件事太奇怪了。四哥他一直对我很好,就算他对你有意见,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事。这太超乎常理了。” “是,他表面上是对你很好。”何嘉深吸了一口气,把定好的词一股脑说出来:“可你还记得,在灯灭前,我想说什么吗?” “你说……”白屹名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你说,因为我对你的呵护,让你有勇气可以面对所有过错。你将在大家面前,坦诚自己做过的一件错事。错事?难道那事和四哥有关?” “对!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和绑架案的歹徒勾结吗?你猜得对,我确实认识他们。但刚开始,他们只是被我雇佣的一群人,准备到时演场戏,就放我俩平安离开。但不知怎么的,白屹东找到了他们,用更高的价钱买通他们。”何嘉尽力压着自己紧张的语气,直直地面对白屹名的眼光。 “这……这不可能!是四哥指使人,杀了我们的孩子?不对啊,就算你和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嘉嘉,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是不是歹徒使的离间计?!”白屹名震惊地连连摇头。 “什么离间计,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屹名,你说得没错,我和孩子死了,对白屹东没有任何意义,他想杀的,其实是……” “是我!!”白屹名大叫一声,震惊地向后用力得退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的!四哥不会杀我的!嘉嘉,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没证据啊。我怕贸然说了,你反而认为我在挑拨你们兄弟。” “可这没道理啊。嘉嘉,你是不是听错了?一定是你听错了,四哥……四哥不会的,他不会的!” “屹名!屹名!”何嘉担忧地从床上挣扎起来,想去拉他,但他已经崩溃得推门跑了。 一路上,白屹名只觉得五内俱焚,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反复炸响:四哥要杀我,我的四哥居然要杀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失魂落魄地跑到楼下的书房,一把拉开门,冲临时住在自家里的父亲吼道:“爸,您告诉我,四哥为什么要刺伤嘉嘉?自从他出事后,您都没去看他,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是真的急了,想杀嘉嘉灭口吗?还是想……连我一块儿杀了?” 白竞光愣了下,厉声道:“屹名,你在胡说什么?东子干嘛要杀你和何嘉?你是不是压力太大,脑子糊涂了?” 白屹名凄然一笑,声音颤抖:“那爸,你给我个理由——四哥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各位亲爱的有米有渐渐看出阿寻想做的事?从刺激白四病发,到治疗,到婚礼上出事,全是一条龙服务哒。我才不会剧透,告诉你们其实连婚庆团队都是他推荐给白六的呢。 话说,我家小六怎么这么呆萌呢。都被打击崩溃了。 ☆、第95章 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我自然知道里面有问题,但在你身边的“眼线”没挖出来前,我绝不会告诉你。白竞光心想: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做到哪一步。白屹东已经受伤、被警方扣押,但那药方却迟迟不到,说明那人还没有满意。 何嘉伤情不重,而且整个案件疑点重重。即便动用什么背后势力,强制给白屹东定罪,也只是个轻微的伤人罪而已。只为达到这个目的,而冒险给屹名下毒,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必须先稳住对方,才能让赵应慢慢找到线索。 于是,白竞光望着激动的儿子,嘴唇扯了下,最终还是平静得回答:“屹名,我看你是太累了,这两天,就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得陪着何嘉。赵五那儿如果有进展,会告诉我的。” “又是赵应?”白屹名冷笑一声:“真好。寻人案、绑架案,外加一个伤人案,他这队长是我们白家养着的,不成?还是局里有人好办事,出什么马脚,都能抹干净?” “白屹名!你说得什么话?!”白竞光怒斥一声,手几乎快挥了出去。他狠狠地用力攥住,身体颤抖:“你是不是又听那女人撺掇了?你到底还有没有脑子?” “对,我没脑子!我从来就不如四哥!”白屹名惨然而笑,两行泪慢慢滑下:“那爸爸,您是不是也像四哥一样盼着,那时我被人一枪打死?那我就再也不会做错事,丢您脸,惹您生气了。您就可以有个更出色的儿子了。” “你!!”白竞光气得眼前发黑,指着他的鼻子,手指颤抖。白屹名惨笑着慢慢后退,几步跑了出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白竞光无力地扶着墙,走到门口:“来人……来人啊!给我拦住他,别让他出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佣人们都被他惨白的脸吓到,根本没人注意疯跑出去的白屹名。 而当屹名的超跑轰鸣一声,冲出了院子,管家才后知后觉地打电话通知门岗。2分钟后,保安回复:汽车撞断了栏杆,向北跑了。 黄薇一边替白竞光揉着胸口,一边焦急地小声哭道:“竞光,怎么办啊,名儿身上还中毒呢。万一中途出什么事……” “管不了了,真管不了了!”白竞光连声喘气。许久后,他懊悔地摇摇头:“阿薇,你说得对。当初,我就不该对何嘉心软。我不该让她再回z城来。” 宽阔的环形公路上,白屹名驾着车疯狂前行。每个转弯,都转得又凶又狠,好几回都差点撞到隔离栏上。 在接近撞击的刹那,白屹名真想就那么放开刹车,直直得撞过去。可他不能死,嘉嘉还在家里等着他。 可他又如何有勇气回去,面对所有丑陋的真相? 其实,不用问爸爸,他已经可以猜出大致的原因。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父亲虽然排行老三,却是兄弟姐妹中最出色的。他将来一定会继承父亲的事业,领导整个家族走向更好的未来。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目光不再落在他身上。他更喜欢四哥,不断在各种场合里夸奖。渐渐的,围在四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被冷落了。于是,他加倍努力,可好像怎么也赶不上。 一年一年,差距越来越大。 有一回,他听不平的母亲说,二伯其实一直看不上四哥。还说,如果四哥像他这么懂事就好了。母亲笑着说:“你看,东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只是多长你几岁而已。一个连亲爹都不待见的人,会有多大出息。” 可他当时却感觉不到一丝安慰,反而觉得透骨的凉:是啊,二伯看不上四哥,可父亲也同样瞧不上他。父亲和四哥才像真正的父子,而自己是如此软弱、无用。 如果两人对换一下就好了。 如果他不在,就好了。 白屹名呜咽着停下车子,跌跌撞撞地走进一间酒吧。门一开,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木然地走到吧台前,声嘶力竭得拍着桌子,让服务员拿出最烈的酒。 服务员刚把酒瓶子打开,准备往杯里倒,就被他就一把抓过,放到嘴边。吓得那人慌忙去拦:“先生,先生不行啊。这是伏特加,这么喝要死人的。” “死人?”白屹名斜了他一眼,拍拍胸脯:“没事,真死了也是我自个儿的责任,不用你管!” 怎么没喝酒,就一嘴昏话呢?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衣着看着还挺考究,但眼圈青黑、胡子拉碴的,该不是精神有问题吧? 还是少惹为妙。 他努力挤出干巴巴的笑容:“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这片儿有规定——50度以上的,必须兑果汁、饮料。您要实在不乐意,从这儿出去三条街,还有一间。您可以去问问?” “哈?我他妈喝了那么多年,第一回听到有这规矩!当我傻子蒙呢?!”白屹名握着拳,愤怒地瞪着他。许久后,苦笑一声:“算了,算了,反正我也回不了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 2个小时后,已近凌晨。 酒吧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在昏暗的包厢里,白屹名醉眼朦胧地接起手机:“嘉嘉,别打了。我没事,等会儿就回来。” “屹名,你到底在哪儿?你千万别做傻事,快回来!”何嘉带着哭腔叫道。 “嘉嘉,我真没事儿的。”白屹名醉醺醺地向旁边笑了笑:“放心吧,我朋友也在,他会送我回来。” “哎……” 白屹名黯然得切断电话,身边的男人笑了:“六少,不带这样的。说好是过来陪你聊聊天的。这个样子送回去,我还不被你太太骂死?” “她骂谁,也不该骂你啊。”白屹名晃了晃酒杯:“司马大哥,你可是我俩的救命恩人啊。不过嘉嘉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把我成天扣家里。连我想请你到家做客,她都反对。唉,算了,不提了。” “没事,我理解。可能何小姐看到我,就想起那段恐怖的过去。要不是六少坚持,我婚宴那天也不想来了。”司马寻举着杯子和他轻轻一碰,然后痛快地仰头喝下。薄薄的眼镜片上,有锐光一闪而过:“不过,六少,恕我直言——那天的事,实在太恶劣了。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您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他是我哥啊!”白屹名捂着额头,长叹一声:“司马大哥,我现在才算是听懂了你当初的话音。说实话,我俩认识得最晚,但如今,我唯一能对着说说话的,也就是你。我家里和朋友们都向着四哥,就算我想查,也有赵五他们拦着。我看最后,最多是四哥道个歉,赔偿一下了事。反正我和嘉嘉的命都不值钱,只有他白屹东才最金贵!” 没出息!难怪被何嘉那蠢女人捏住呢。司马寻在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气愤至极的样子。 他把酒瓶挪到一边,俯头过去,厉声道:“六少,话不能这么说。如果那时,白屹东真有心想杀你们夫妇,那就是完全不顾兄弟情分了。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还让着他?” “司马寻,你怎么还没听明白?!”白屹名焦躁地捶了下桌子,失控得吼道:“不是我想让他,是我根本拿他没办法!四哥他……”他沮丧地说:“他太厉害了!” “六少,事在人为。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白屹东也不例外。”司马寻望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比如,他儿子……” “不行!”白屹名连连摇头:“这事跟孩子没关系,我不会拿他出气的。” “那就换一样。”司马寻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充满蛊惑:“六少,您好好想想。失去什么,会让白屹东疼呢?要那种疼到骨子里的,让他今后再也不敢打你俩的主意。” “那是什么东西?”白屹名茫然地摇摇头:“司马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这会儿,我的脑子乱得很,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司马寻淡淡地笑了笑:“我是说——意翔基金。他白屹东凭的不就是钱吗,只要断了这一条,看看z城还有谁敢帮他?我愿意帮你出这口气,只要你配合一下就行。我听说,你在意翔也有不少股份。” “司马大哥,你想得太简单了。”白屹名无奈地给自己又倒了杯酒。望着暗红的液体,他苦笑一声:“不是我看不起你,但四哥经营那么多年,所有的关系都铺好了。就算我一人倒戈,也没用。后头还有一批大股东,随便哪个动动手指,就够公司吃几年了。” “哦,真这么厉害?”司马寻故作惊奇地挑眉。他挥手让服务员退远了一点,按住了白屹名手里的杯子:“六少,说说看。说不定,还有我认识的人呢。” “不可能,他们都是……”白屹名失口叫道,片刻后,含糊地摇摇头:“算了,不提这个,还是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六还是很正直哒。 ☆、第96章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不行。”司马寻冷冷地看着他,手指一使劲,压得白屹名痛叫一声:“哎,你……” 他的眼神突然定住了。他似乎看到了几道光,一闪而过,接着头脑就一片空茫。 “说吧,除了你爸,还有谁在后头支持白四?”司马寻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露出冷酷的笑意:“多说点,你可没多少时间了。” 半小时后,司马寻叫了辆出租,把神志不清的白屹名送回家。 他在酒吧门口,隔着车窗玻璃,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屹名。屹名歪倒在后座上,一边用力地扯着自己的领口,一边喃喃自语。 司机正要踩油门,却被司马寻拦住。他递了两张大钞过去:“师傅,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想再嘱咐他几句。您能在外头等一下吗? “哎,怎么事这么多?好了,好了,你快点!我怕他吐车里。”司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蹲到花坛边抽烟了。 “好的,谢谢。”司马寻微笑着地拉开后车门,把头探进去,用手亲昵地拍了下白屹名的肩膀:“六少,醒醒。抬头,看看我。” “嗯?你……你要干嘛?别吵,走开!”白屹名昏昏沉沉地用手拂开,就要转身。司马寻眼神一冷,突然伸手恶狠狠得把他拽了过来。 “我叫你看着我!”他阴冷地盯着他,猛然拿下了眼镜:“看着这双眼睛!记住了,你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要不是你多嘴,白四也不会找上阿晟。所以,你俩和沈阡,我都不会放过。 你们就等死吧。 送走白屹名后,司马寻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别墅。 迎面,看到强子急匆匆地走过来:“先生,您怎么才回来?金秘书说联络不上你,他很恼火。” “没事,让他等着。”司马寻拿出怀里的手机,玩味地向强子笑了笑:“难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叫老爷子等,值了!” “可是,先生,您真打算把所有资料都交出去吗?”强子担忧地皱眉:“万一您帮着拉拢了白家,回过头,老爷子又把我们推出去做人情,怎么办?我们可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呦,难得。我们的狙击队长也知道动脑子了。”司马寻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是还有贺小姐吗?虽然当年她家的海外关系,不够救她爸,但把我们几个弄出去,还是绰绰有余。行了,听白六烦了一晚,我也累了。晚安。” “晚……晚安。”强子别扭地看着他的背影——今晚的先生,似乎亲切地有些过分。 司马寻满面笑容地走进卧室,刚想换套衣服,突然双眼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啊”地一声捂住眼睛,手用力向旁边摸去。好容易碰到了橱柜门,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一点点走到床边。然后喘着粗气,把枕下的眼药水拿出来。 捏着那小瓶子,司马寻有些犹豫。可是眼部的痛楚越来越强,似乎带动了整个头部神经。他只觉得眼眶和脑子里,像有千百把钻头同时转动,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淌。 他颤抖着把药水点进去,眼睛顿时清凉了一下,又火烧一般地疼起来。他无法控制地弓起身体,在床上翻滚shen吟。 不行,必须再坚持两个月。一定要亲眼看他们都死绝了,才行。 阿晟,对不起。我最终还是不能保住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 还有如许……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多好的礼物。 你一定会高兴的。 两周后,如许准时来到市局接人。刑侦队长赵应亲自送到了门口。白屹东嬉笑着挥了挥绑着绷带的右手:“赵五,回见啊。” 赵应愣了下,扑哧一声也笑了:“行,回见。” “媳妇儿!”白屹东欢呼一声,张开双臂,搂紧了如许:“都十几天没见了,想死我了。” “哎,屹东,先上车吧。”众目睽睽之下,如许很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厮被刑拘了一回,反而更豁得出去了。她越推,白屹东贴得越紧,最后被他结结实实得在脸上亲了好几口,才终于脱出来。 携手上车后,白屹东望着阴沉沉的天色,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挺好,看来能在下雨前到家、。” “嗯。”如许神情复杂地应了声,慢慢攥紧了手心。 虽然她对白屹东的能力有所了解,但目前的局面,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 外面对白屹东本人及公司的质疑,越演越烈。而何嘉父母这面,又坚持不肯和解。如许曾当面问过白屹名,得到的回答是——这是他们家自个儿的决定,他也无权干涉。何嘉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开口闭口恨不得立刻把白屹东再关进去。 同时,白家人的态度也很奇怪——除了白竞先夫妇和屹萱比较焦灼外,其余的亲戚都不管不顾。问急了,就一句话:“如许你放心,东子是什么人?这点事,他自个儿就能摆平了。” 全是借口! 白屹东用眼瞟了下如许,看她依旧怔怔地捏着手心,一脸隐忍、担忧的样子。他笑着在她眼前晃了下右手:“来,媳妇,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 如许愣了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白屹东!” “嗯?干嘛?”白屹东扬起脸,笑嘻嘻地凑过去:“宝贝,别不高兴了。哥给你讲个笑话。” 于是,接下去的一刻钟里,白四少声情并茂得描述了他在市公安局里的“幸福生活”。比如,局长拿他这“大爷”没办法,每天走完问讯程序,就让他自由地在院里溜达。如果哪个小组加班,点夜宵,一般也会叫上他。结果两周下来,他几乎成了警局的“编外人员”,和每个警察都热络得很。 “如许,你不知道,那天新来的嫌疑犯,还想偷偷贿赂我呢。结果晚上,他看到我也进去了,那小脸上……哈哈哈,媳妇儿,你说好不好笑?” 如许配合地笑了笑,低声道:“屹东,我也就是那天听赵应略微提了句。我想知道……我们家里,真有歹徒的内应?是不是找不出那人来,我们就不能回去了?前两天,小南又问我了,我真不知该怎么答。” 白屹东收住笑容,点点头:“嗯,恐怕暂时也只能这样。在我血里检出了导致狂躁的药物成分,那药代谢周期在五天左右,所以绝不是安自衡下的。其实,赵五已经有了大致目标,现在不动,只是为了吊出幕后主使。放心吧,赵五答应我了,最多一个月,一定能查明这事。现在,我们只要做个好公民,配合警方,就行了。” “真……这么简单?”如许怀疑地看着他。 “肯定啊。”白屹东笑嘻嘻地伸指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老公是谁啊。” 如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勉强笑了笑,不问了。 正如白四所料,车子刚到门口,雨就下来了。白屹东懒得等司机到后备箱拿伞,一下子扣住如许的手,就往里跑。 如许被他拽得气喘吁吁的,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来了兴致。白屹东望着她晶亮的眼眸,忍不住伸手给她擦了擦发间的水珠。 两人就站在咫尺之间,如许仰着头,看着他眼里翻涌的柔情。她的心,也仿佛被什么攥住,一下一下跳得愈加激烈。 可两人都明白,现在并不是亲热的时候。所以,白屹东先意犹未尽地向旁边望了眼,含含糊糊说:“那个……如许,我先去看望一下爸妈。这几天,多亏他们照顾小南了。” “好,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吧。”如许轻声道。 “哦,不用了。你去陪小南吧,我等会儿就来。”白屹东微微一笑。 如许愣了下,也就不坚持了。她猜白屹东一定有什么事,要背着自己和父母说。但他不想讲,她就不问。 其实现在,还有件更棘手的事要解决。 如许暗叹一口气,走向自己的房间。娘家的老房子和白宅相比,可谓天上地下。两周来,白宇南一直和她一起窝在不到15平米的小房间里。特别是刚到江家时,小家伙很不习惯,经常在屋里跑着跑着,就撞到什么东西。 一礼拜后,他开始渐渐喜欢上这里。理由是:姥爷做的菜好吃,姥姥会唱歌、讲故事,而妈妈会每天陪他入睡。 每当他半夜惊醒,都会依到如许身边,抓着她的手指,听她轻柔的呼吸。那声音丝丝缕缕,就像催眠曲,让他惊恐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有时如许醒了,也会回身抱他,或者亲吻他的额头。那时的白宇南会特别黏人,一边低声叫着“妈妈,妈妈”,一边往她怀里缩。 如许明白孩子是被吓坏了。 所以今早,她问白宇南要不要一起去市局时,小家伙为难地垂下眼睑,说自己头晕,想在家休息一下,她也没揭穿他。 可现在,白屹东回来了。这份心结,必须要慢慢打开才行。 如许故意踩响的脚步,果然提醒了白宇南。小家伙迅速丢掉手里的漫画,一一下子缩进自己被窝里。才刚摆好“造型”,如许就进来了。 白宇南紧张地抿着嘴唇,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如许站在床边,温柔地抚了下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咦,好像还有点烫,得多喝点热水才行。” “啊?妈妈,我不喝了!!姥姥已经让我喝了三杯了!”白宇南可怜兮兮地抱着肚子,睁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果奔时代开始……~~~~(>_<)~~~~ 为保证质量,以及防止某李果奔着凉挂掉,从本周起,本文改为周更。每周一8:30更新一次,每次至少6000+(我估计下周一可以达到8000+)。多写多更,“地主家”不藏余粮。 所以本周四到周日暂不更新(啊啊啊,不要对人家丢番茄 ~~~~(>_<)~~~~ )。李会努力码,争取下周一多弄出几章来。本文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预计还有5万到8万字。那些实在等不了的亲,也没关系,还是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 谢谢。o(n_n)o~ 卖萌不杀,不要打我……走了…… ☆、第97章 只要你在,什么都没关系 “是吗,这么厉害?让我瞧瞧。”如许笑着把手伸进被子,白宇南被她呵得咯咯笑,一个劲地在被子里翻来翻去:“不要,不要,妈妈,痒……” 如许把小家伙抱进怀里,白宇南垂着长而卷的睫毛,用手指勾着她的纽扣玩。 “小南。”如许拍着他的背,轻叹一声:“你真的没什么话要跟爸爸说吗?他很想你。等会儿,就过来看你。” 白宇南浑身颤了下,继而抿着嘴角,用力地摇摇头。 如许继续柔声劝导:“小南,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件事,妈妈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别人误会爸爸,都不要紧,但你不能学他们的样。爸爸平时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可是妈妈,老师、同学、还有爸爸公司的叔叔,他们都这么说。难道他们都在撒谎吗?我也亲眼看到爸爸拿刀……妈妈,爸爸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们不能待这儿,快点走吧!快点!”白宇南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袖,焦急地想从被窝里跳起来。 “哎,小南。别这样,要着凉了。”如许无奈地按住他。 没想到,小家伙倒是行动派。念头一起,任如许怎么劝,都不听了。不一会儿,就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提着书包,在房间里四处收拾东西。如许看他急匆匆地把玩偶、相框和几本故事书塞进书包,然后留恋而无奈地看着其他带不走的东西,又好笑又心疼。 她蹲下身体,轻轻安抚着如惊弓之鸟的白宇南:“小南,真没事的。你看妈妈不是好好地和爸爸一块儿回来了吗?你别乱想,有什么话,等会儿自个儿问爸爸。你这样对爸爸,他会伤心的。” “可是,妈妈……”白宇南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忽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由自主地抓紧如许的手,一个哆嗦。 门开了。白屹东张开双臂,露出笑脸:“来,乖儿子,让爸爸抱抱!” 白宇南没动。 “咦?怎么两礼拜没见,我儿子傻了?”白屹东不以为意地向他们走来。白宇南心里一毛,突然用力地去拽如许:“妈妈,妈妈快走!快点!” “干嘛呢这是,松手!”白屹东皱起眉头。察觉到父亲的不悦,白宇南的脸顿时煞白,突然大叫一声,向他冲去,咬牙切齿地推着他:“出去!你快出去!不要待这儿!” “他……吃错药了?”白屹东惊愕地看着如许,如许也是一脸疑惑。她快步走过去,试图拉开白宇南。没想到,小家伙反而更激动了,眼泪唰得就流下来:“妈妈,你为什么不信我?如果爸爸伤害你和弟弟怎么办?我要保护你们!!” “什么……什么弟弟?如许?” “没有啊。小南?”如许惊讶地抱住浑身颤抖的白宇南,和他轻言细语地交谈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几天前,她一直有点反胃,恰巧被白宇南看到了。他立刻联想到在英国时,沈阡某次意外怀孕,也有类似的表现。小家伙激动极了,立刻跑去问如许。但如许心里挂着白屹东,也没当回事,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过去了。 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她感动地把小家伙搂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两下:“小南乖。妈妈知道你勇敢,但爸爸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屹东渐渐回过味来,惊愕的脸上渐渐泛出恼怒:“白宇南,你以为我要干嘛?” 白宇南攀着如许的肩膀,抿着嘴唇,警惕地看着他。 白屹东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儿子一眼,对如许努了下嘴:“来,媳妇,你出来。” “我也去!”白宇南大声叫道,继而趴在如许的耳边,轻声道:“妈妈,去厨房边上,让姥姥、姥爷都看见。” 哎,你个小东西!白屹东看清了他的口型,哭笑不得。 如许笑着摸了摸白宇南的头,好容易才劝服他留在房间里一刻钟。 白屹东挽着如许的手往外走,余光中看到自家儿子正巴在门边,正义凛然地盯着他。他不由苦笑:“得,如许,现在你成亲妈了,我是后爹。” “屹东,你也别怪小南。毕竟现在他年纪小,不明白大人们的心思。但有一点,我一直很奇怪——小南学校里的老师、家长被舆论误导,情有可原,怎么你公司里的也有人站出来,向你泼脏水呢?最近,意翔基金的股价跌得很厉害,是不是公司内部出问题了?你别瞒我。” “呵呵,难得,你居然也关心我公司里的事了。”白屹东不无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没错,是有客户撤单了,几个大股东也在观望。你老公可能要成穷光蛋了。媳妇,你怕吗?” “不怕。”如许坚决地回答:“我相信,你不会走到这一步。就算真破产了,你也能从头再来。屹东,我对你有信心,你对自己没有吗?” “可我怎么记得,以前好像有人说过——如果我不能工作,是要养我一辈子的啊?”白屹东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微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顿了下,忍不住又去亲吻她的脸颊:“丫头,放心。为了你,我也不会输。” 如许怔怔地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沿着那英挺的轮廓一点点抚过去——他的眼、他的眉,还有那散不去的坚毅和忧伤。 纵然诽谤漫天,纵然亲情疏淡,他依旧笔直地矗立着,为了她和孩子。 “屹东,你别担心。小南……会明白的。”她轻声呢喃,慢慢踮起脚,去碰他的唇。 “咳咳。”背后传来两下尴尬的清嗓声。如许红着脸,松开了手:“爸。” “嗯,东子啊,你刚才说的鳝段,我试了两回,好像还是差点火候。要不,你过来看一下?”如许父亲江卓背着手,低声道。 “好的,爸。”白屹东点点头,在如许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去陪臭小子吧。不然,等会儿又跑出来跟我拼命。” 如许扑哧一声笑了。看着儒雅内敛和父亲和高大英俊的丈夫一前一后地离开,她的心里微微一动,继而又有些空茫。 经过她的再三劝解,白宇南终于答应给白屹东一个为期两周的“观察期”。白屹东听到这个结果,差点笑喷出来:想当初,他为了拖住如许不和自己离婚,也签过个为期半月的“不平等条约”。谁料,风水轮流转,这个法宝又还到他身上了。 不过,如果能借此让儿子安心,也没什么。 饭桌上,如许还在循循善诱。一会儿向白宇南介绍哪道菜是爸爸亲手做的,一会儿又让他夹菜给白屹东。江家夫妇默默看着,若有所思。 中饭后,雨停了。江卓带着白宇南去看门前的小金鱼,如许则和母亲云曼琴一起洗碗。白屹东百无聊赖地在厨房外晃悠,看了几分钟电视,就又溜到门边:“妈,我也帮忙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如许转头,对他笑了笑:“再说,你一只手能干嘛?” “哎,如许,你可别看不起我。刚才要不是你拦着,这一路,我都能开回来。我还能用左手钓鱼、打球呢!明儿就让你瞧瞧。”白屹东不服气地叫道。 如许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开大了水龙头。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云曼琴笑了:“好了,东子,你就到旁边歇着吧。许许一会儿就来。在自个儿家里,还能飞了不成?” 被戳穿心思的白屹东噎了下,灰溜溜地瞟了如许一眼,走了。 云曼琴听着外面隐约的电视声,接过如许手里的布,细细地擦着碗碟:“许许,我看你和东子的感情,好像好了很多。” “有吗?”如许微微脸红:“可能是他脾气变好了吧。在孩子面前,总要做个榜样。” “我觉得不是。东子自身条件好,性子又傲,我以前总担心你俩过不到一块儿去。说实话,过去你俩来看我,虽然表面上和睦,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一对夫妻。不像现在,哪怕你俩远远坐开,那眼睛都是互相望着的。许许,你现在是真心喜欢上东子了吧?” “妈。”如许咬住唇角:“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放心,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他过一辈子的。小南很听话,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那么,我替你毁了那东西吧。它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让东子知道你当初结婚的原因,再宽容的男人,也受不了。”云曼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别,妈!我……我自个儿处理吧。您放心。”如许的声音微微颤抖。 “那就尽快。现在,正是东子需要你的时候,千万别出什么事,让他分心。”云曼琴坚决地说。 “好。等他明天上班了,我过来找您。”如许黯淡地点点头。 走出门口,早等得不耐烦的白屹东一下子站起来,向她大踏步地走过来。他的眼神里是异常的神采,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刹那间让如许以为,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母亲的谈话。 可白屹东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反复吹了吹:“看你手凉的。明儿,我就叫人过来装个水宝。老人家不肯接受新科技,你就多劝劝。好歹你和小南还要在这儿待一段儿呢。” “屹东,没事的。真没事。”如许靠在他怀里,低着头,不敢看他热切的眼睛:“只要你在,什么都没关系。” ☆、第98章 跟我玩手段,他还嫩了点 其实,白屹东原本想问如许犯恶心的事。刚才,他在饭桌上一直暗中观察,虽然如许吃得一如既往地缓慢、娴静,他却多少看出点不一样的。 比如,如许以前不碰的东西,现在却突然有了兴趣。她的下巴微微圆了起来,腰臀部似乎也比过去丰满了许多。白屹东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以他的勤奋度,没有理由不中标啊。 其实过去,他也有很多机会,让如许怀孕。可那时,他总介意着白宇南的感受,怕孩子觉得自个儿又被冷落。但实际上,儿子并没有他想得那么脆弱。 不过,横竖接下来,两人都在一起。他也不急。只是,刚才电视上那俩孩子太可爱了,如果如许一下子生两个…… 白四少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忍不住轻笑出声。完全没注意到怀里的如许后背轻轻一颤,差点落下泪来。 两人走到天井里,白宇南正趴在大瓦缸边,用小网兜在水里划来划去。金鱼在底下摇头摆尾,不时擦着网兜游过,吐出泡泡。 “啊!又差一点!”白宇南沮丧地跺脚。 “干嘛呢,儿子?我帮你捞吧。”白屹东笑道。 白宇南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呦,还挺有骨气,就是手笨了点。行,爸爸跟你比赛。十分钟内,你捞一条,我捞五条。谁输了,谁往脸上贴条,说自己是大笨蛋。哦,你的条要用英文写,就写:四丢皮德。对吧?” “你……你别吹牛!要说话算话!”白宇南顿时怒了,伸出手指,用力地和他勾了勾:“妈妈,你当裁判!” 于是,接下来,父子俩展开了一场捞鱼大战。江卓抱着白宇南的腿,他一手撑着缸沿,几乎半个身子都扑了进去。反观另一个缸边的白屹东,悠闲自得地用左手抄着小网兜,停滞片刻后,就一下捞起。一条小鱼应声而起,“啪”地落进小水桶里。 眼看着,白屹东这边已经捞了四条,自己却一无所获。白宇南急了,一下子丢下网兜,跑到白屹东身边去搅水。 一条刚要入网的小鱼,被他一吓,又游过去了。白屹东好笑地拧了下他的鼻子:“白宇南,你耍赖啊。” “干嘛?规则上又没说不可以干扰对手。”白宇南不服气地瞪着他。 嘿,臭小子,还知道钻空子。白屹东心中暗笑,眼神和他对望着,手下却是一动。只听“噗噗”几下,父子俩齐齐地望过去。 “耶!网破了!你来不及啦!”白宇南高兴得蹦起来,扭着身体挑衅。白屹东扯唇一笑,突然伸臂,一下探进缸里。随着如许的宣布,在最后一秒,白屹东松开手。一条小金鱼“咚”地一声,落进了桶里。 “规则上也没说,一定要用网捞啊。”白屹东笑嘻嘻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儿子。 白宇南愣了下,突然跳起来,飞一般得躲到如许身后:“妈妈,妈妈救我。我不要被贴条!” “不行!我已经叫外公去写了!今天必须贴你脸上!!”白屹东张牙舞爪地叫道。 “啊,不要!不要,妈妈!”白宇南悲壮地护住自己的脸。 如许好笑地看着父子俩闹成一团。她刚想劝劝,胃里却一阵恶心。她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如许,怎么了?” “妈妈?”父子俩同时停手,整齐地看着她。片刻后,白宇南一声欢呼:“妈妈,你一定是有小弟弟了!快去医院看看!”然后,他看了白屹东一眼:“嗯……看好后,直接住院吧。那边人多,可以照顾你。” “小南,你别这样。”如许笑了笑,蹲下身体。与他平视。有些话,她原本想晚上和孩子独处时再说,可刚才和母亲谈过话后,她忽然觉得,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开才行。 不能让白屹东有任何后顾之忧。 “小南,你听我说。在这个世上,对同一个人,很多人会有不同的看法。不能说,他们一定在撒谎,但他们有时,只是看到了很小的一部分。比如对爸爸,你不仅要用眼看,还要用耳朵听,用心去思考。小南,你今年七岁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妈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才给你两周的时间,去和爸爸慢慢相处。但你现在的态度,让妈妈有点担心——如果你一直坚持别人的看法,那你就永远看不到全部的事情。现在,你用你的心告诉妈妈——爸爸爱不爱你?” 白宇南低下头,用手搅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爱。” “那你爱爸爸吗?” “爱。”白宇南轻不可闻地回答。 “那你是不是该给爸爸一个机会?就像你当初给了妈妈机会,现在我们才能在一起。”如许抱着他,轻柔地拍了拍:“小南,妈妈知道你很勇敢。那就再勇敢一点。去抱抱爸爸,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妈妈……”白宇南为难地看着她。但如许的脸上没有一丝通融的样子,他只能咬着嘴唇,一点点地挪过去。 白屹东默默地站着。等白宇南移近了,他忽然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白宇南慢慢地用手抱住他脖子,白屹东一下子站起来,用一只手托着他,在天井里高高低低地跑。 他们绕过了两个大水缸,钻过了一排葡萄架,还有几只花盆和树木。白宇南跟着爸爸一会儿猫腰,一会儿摇摆,开心地大笑起来。 “儿子,叫爸爸一声。” “爸爸!” “再叫几声!” “爸爸,爸爸,爸爸!!” “哎,乖。” 如许安静地看着父子俩玩闹。在他俩和自己擦身的一瞬间,她对上了一双柔情而歉疚的眼睛。 她想,他应该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两人闹成那样,她还是跟着他回了白家。她只是想,最后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 她爱他。这就是答案。 如许知道,白宇南的心结,今天只能算是解开了大半。所以,她也不强迫孩子马上离开自己的房间,而是搬开了屋里的书桌,让白屹东窝在临时小床上。 屋子原本就小,再加上一米八四的白屹东,简直转不开身。白屹东把手提放在腿上,专注地和公司的财务总监交流情况。背后的墙上贴着白宇南的绘画和奖状,他坐在一片五彩斑斓里,表情镇定、内心平和。 那副画面,也深深地刻进了如许的脑海里。她给白宇南讲完了故事,在小家伙洗漱的空隙,帮白屹东换了右手的纱布。 他的手背依然有明显的青肿,如许轻轻地摸上去,听到白屹东抽了口凉气。 “屹东,这回我不会再拦你。”她定定地看着他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 “哪怕……我犯法?”白屹东戏谑地看着她。 没想到,如许居然点点头:“如果你被通缉,我和你一起逃。如果抓住了,我就和你一块儿蹲监狱。有我爸妈在,不会亏待了小南。屹东,是他们做得太过分的,这回,决不能放过他们。” “不是他们,是他。”白屹东淡淡一笑,做了个口型:“一直……就是他。” “真是司马寻!”如许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安自衡虽然跑了,但他留下了不少线索。等赵五把它们都串起来,就明白了。不过,如许你放心,你老公不会这么笨的。我如果想做什么事,一定不会把自个儿绕进去。”白屹东瞥了眼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绿色,冷笑道:“跟我玩手段,他还嫩了点。” 第二天一早,白屹东就回公司了。他连续召开了三个会议,分别邀请公司高管、部门代表和外聘的公关团队。然后,他亲自联系各大股东,或电联或面谈,忙得连午餐都只匆匆扒了两口。 如许则到母亲房里,拿回了存放了近三年的东西。她呆呆地翻看着那本厚厚的纪念册。泛黄的纸张上,一字一画,都是林丛的印记。 八年的感情,情到浓时,恨不得把对方的呼吸都妥善保存。册子的每一页上,贴的都是两人的回忆:第一次过情人节时,林丛亲手做的蛋糕。第一次携手共游泰山,拍下的初升红日。还有第一次,两人亲吻后,她害羞而含糊的日记。林丛虽是个工科男,却不刻板、无聊,反而十分浪漫、体贴。他甚至还为如许写了首歌,每句词都如诗歌般华美动人。 后来,林丛经常被派去外地监管工程。每一晚,都会定时打来电话。两人说到最后,往往会同时一笑,然后互相等着对方先挂电话。 那份情,从一开始就浓到炽热,所以在刹那间抽去,才让如许痛不欲生。 这些年,她不敢看,不敢想。因为知道自己有多荒唐,像个溺水的人,非得死死地抓住浮木不放。 她早知道,他是哄她的。 如许合上纪念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用袋子装好,提着走出了门。 ☆、第99章 妈妈不许你欺负别人,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外面,的确是渐渐凉了。如许拉紧了风衣,坐进出租车。车上的广播始终切切嘈嘈地说着闲话。最后,主持人用欢快的声音,说道:“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冠名商端阳地产。我们明天再见。” “这端阳可真不得了。现在股价都近百了,我都犹豫着,要不要再追进去。姑娘,你平时玩不玩股票啊?”等交通灯的时候,中年司机搭讪道。 “我不懂这个。” “嗯,那你平时干点什么?姑娘,不瞒你说,你长得特别像我一初中同学。同桌的你,嘿嘿。” “师傅,绿灯了。”如许低声提醒。 司机碰了一鼻子灰,没好气地重重踩下油门。如许被颠得差点跌地上,还没等她抓稳,车到下个路口,又是一个急停。 “靠,这行是没法干了。天天堵,天天堵!”司机不满地敲了下方向盘。 车子开开停停,如许这个原本不晕车的人,也受不了了。她捂着嘴,用力地敲了敲驾驶后座:“师傅,就这儿下吧。” “不还没到吗?呦,姑娘,你脸色不好啊,是你自个儿要去医院看病吗?” “给你。”如许无力地把钱递过去,来不及拿零钞,就急匆匆拉开门,对着路边的垃圾桶呕吐。 “咦,难怪一路上心情不好啊。”司机隔着车窗,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姑娘,哥哥劝你一句,天坛做这个不专业,该去妇产医院啊。分分钟无痛,出来就跟没做过一样。” “说什么你!”如许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想去看他的车牌投诉,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小腹也有点隐隐作痛。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肚子,歪歪扭扭地向洗手间跑。好在下面并没有出血,她在座椅上休息了一阵,恶心也止住了。 等会儿把东西给曹老师后,一定得去妇产科看看。如果真有了孩子……如许轻抚了下腹部,抿唇一笑:屹东一定很高兴。 曹英所在的脑科,是天坛医院的重点科室。平时,住院病人来来往往,一床难求。院方完全是看在白屹东的面上,才让她在这里长期治疗休养。 她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vip病房。每周的病情变化都会由专人汇总,发到如许的手机上。除此之外,曹英还可以在护士的陪同下,四处走动。她的饮食标准,也是住院病人中最高的那档。如许曾偶尔听小护士们闲聊,说这个老太太真有福气,过得比他们正常人还好。 可如果能选择,谁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呢?如许苦笑。 她有些忐忑地走进房间,看到曹英正背对着自己,和一个年轻医生说话。那人长得清瘦挺拔,一边专注地听,一边用钢笔在纸上记录。 看到如许进来了,曹英立刻激动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大叫道:“姑娘,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好久没见你了。来,见见我儿子。” “什么?”如许愣了下。 “对啊,就是我儿子,小丛。看,帅吧?”曹英自豪地拍拍医生的肩膀:“他为了我,连工程师都不做了,现在改做医生了。” “曹老师。”如许哭笑不得看着她,转头对医生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她大概又糊涂了。她没对您做什么吧。” “没有啊。”医生微微一笑,低声道:“老太太很热情,还亲手给我削了个苹果。哦,你别担心,我们医院提供的都是安全的削果器,不会让她有一点危险的。江小姐,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啊,原来你连她姓什么都知道。”曹英笑嘻嘻得插嘴道:“成,儿子你有希望,加油!” “可是,曹老师……”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聊。小丛!”曹英满脸微笑地把如许推向他怀里。 医生向后退了步,貌似不经意地扶住了如许的胳膊。如许鼻间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医生带出了门外。 门被轻轻碰上,如许望着清瘦儒雅的男人,一瞬间有些恍惚。 “那个……高医生,是不是曹老师的病情又恶化了?她怎么把您当成自己儿子呢?”如许看了眼他的铭牌——原来是医学院的实习研究生。不过能被调来vip病房,肯定很优秀吧。 医生高跃温和地笑了笑:“哦,不是,恰恰相反。老太太现在正在逐渐记起过去的事,也许一个月后,她就认识你了。我说句冒昧的话,你以后还是要多来。听护士们说,老太太特别喜欢你,愉快的心情对病情有促进作用。江小姐,你能坚持吗?” “应该……可以吧。”如许眼神复杂地点点头。突然,她感到一阵眩晕,忍不住撑着墙,就蹲下来。 “江小姐,江小姐?”高跃的声音忽远忽近,突然变成了一个绝无可能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道:“许许,没事吧,快起来。” “你……你叫我什么?”如许手里的袋子应声掉下,她震惊地望着他。 “江小姐啊。怎么了?”高跃惊讶地回答。如许推开他搀扶的手,自己撑着墙,慢慢站起来。她怀疑地看着他:“医生工作期间,也可以抹香水吗?” “哦,对不起。”高跃尴尬得拉出了颈间的一截香袋:“这是我妈前几天来看我,特地给的,说是z城污染重,需要这个。我以为香气很淡,就没注意。以后我肯定不戴了,请你原谅。”他歉意地笑了笑,把香袋塞进衣服口袋,又向后退了两步。 可能是走廊窗户的阳光太烈,在如许的眼里,高跃的半个身体都融在一片金色里。只留下他淡淡的微笑,和低沉的声音:“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啊?如许回过神,才发现高跃已经替她打开门:“江小姐,快进去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哦,这个。”他俯身捡起袋子,递给她:“挺沉的,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了,谢谢。”如许急匆匆地走进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高医生,我有点私事想跟曹老师说。半小时左右,您和护士能不能回避一下?” “当然,请便。”高跃理解地点点头。 如许反手关上门,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她勉强挤出笑容,轻喊了声:“曹老师。” 20分钟后,如许面色沉重地走出来。她最终还是没忍心把纪念册亲手交到曹英手里,而是趁着老太太药后犯困,把东西塞进了储物箱的最下格。 如果曹英有机会恢复神智,离开医院,这份册子就是她对儿子的最后纪念。林丛去世时,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也在祭奠时烧了。用曹英的话说:儿子已经走得那么凄凉,难道还要他在那边也缺衣少穿? 如果曹英今生都无法恢复,甚至有一天连林丛都忘了,至少还有这样一件东西,代替儿子陪伴她。 如许长叹一声,走到挂号机前,刚翻到“妇产科”一页,突然手机响了。 她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第一反应是不理。因为白屹东说过,这两天可能会有媒体来,让她小心。但那铃声持续不响地响了许久,她只能接起:“喂,你好。” “是白宇南的家长吗?他在学校里打架,把同学的头打破了,自己也受了点伤。请您尽快来一趟。” “啊?哦,好的。” 这一路上,如许赶得心急如焚。为怕再堵车耽误,她选择了坐地铁。这时候正是新一轮高峰,她硬生生站了五站路,被旁边人挤得狼狈不堪。 走进教室时,孩子们都在放饭盒。她这才想起,自己午餐都没吃。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在小朋友的帮助下,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粗壮的女人正指着白宇南的鼻子大骂:“你爸妈是怎么养出你这种小孩的?犯错不承认,还要推到我儿子身上!” “本来就是他自己踩空摔倒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去打他,他怎么会摔倒?再说,我儿子已经跟我说过好几回,你平时总骂他。” “那是他自己不守纪律。而且我没骂他,只是劝他而已。” “哎,你这个没礼貌的小兔崽子,到现在还敢还嘴……” “小南!”如许提高声音叫道。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骤然像炸开锅一般,加倍吵起来。 “哎,你就是白宇南家长吧?你儿子打破了我儿子的头,医生说了——虽然目前没什么明显内伤,但不能排除有后遗症的可能。这两天,我儿子都要在家休息观察,耽误的功课,谁赔?” “就是,这小子怎么这么霸道?我儿子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他就抄起石头要砸过来。有这种同学在,简直就是班里的定时炸弹。” “我看你还是先带他去看看精神科吧,别到时也跟他爸爸一样。” …… 各种冷言冷语扑面而来,如许忍不住攥紧了手心。从小至今,她生活、工作的圈子都很简单,接触的人又大多善意、礼貌。而今天,像一扇久关的门突然被打开,她被骤然放进了冷冰冰的世界。 但她不能躲,因为还有身边还有小南。 “对不起,请让一下,我要先问问我儿子。”她平静地从几个女人身边走过,蹲下身体,抱住白宇南:“告诉妈妈,哪儿受伤了?” 白宇南吸了下鼻子,挤出笑容:“妈妈,没事,就是胳膊让人扭了下。现在已经不痛了。你去过医院了吗?” “哦,今天妈妈有点事,明天再去。”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好。” “哎,我说,你是不是问错话了?你儿子打伤……” 如许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会问的,请你别打断我。” 女人噎了下,不甘心地闭上嘴巴。不知怎的,她对面前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有些忌惮:不仅因为她是白屹东的夫人,而是如许身上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压服的气质。 如许把白宇南带到旁边的洗手间,帮他脱了毛衣。她轻轻拉下里面的衬衫,仔细查看——正如孩子所说,只是有些青肿,并没有大碍。 白宇南扁扁嘴,把当时的事说了一遍。原来是下课时,几个经常捣蛋的孩子联合起来,在小操场上堵住了白宇南。但没想到,白宇南机灵,三个同学居然没讨到一点便宜。其中带头的,更因为冲过来时没收住脚,一下子撞在护栏上。当时,白宇南正抄起一块石头,准备他们砸过去。用几个“受害者”的话说是‘白宇南举起大石头,眼冒凶光,太可怕了。’ “妈妈,你是不是生气了?”白宇南怯怯地看着她:“我以后不会了。” “小南,妈妈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他们先来打你,你躲不开,才还手的?那个同学也是自己摔伤的?有没有别人看见?” “嗯,就是这样。其实,当时应该有几个同学看到,可是他们不敢说。因为王同的爸爸是校长的好朋友,还给我们学校批了一座楼。” “好,我知道了。”如许轻轻抚了下他的脸:“你放心。妈妈不许你欺负别人,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妈妈相信你。” “妈妈。”白宇南感动地环抱住她的脖子。如许笑着抱起他,走回了办公室。 门一推开,蓄势待发的女人们又要发作。如许做了个手势,向班主任老师微微点头:“老师,我想请您做个见证。王同妈妈,你也可以在窗外听着。我想亲口去问问小南班里的同学。”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还问什么问?想包庇你儿子,是不是?”另一个家长跳起来。 “是不是包庇,问了再说。王同妈妈,难道你不敢跟我一起去吗?”如许对挑衅毫不理会,只是直直得看着那胖女人。 “去……干嘛不去?看你还能搞出什么鬼来!”女人冷笑道。 一刻钟后,如许领着白宇南出来。胖女人铁青着脸,大步走到办公室,恶狠狠地拧了下儿子的耳朵:“臭小子,叫你整天瞎说!你想害死你爸啊!” “呜呜呜,哇哇……”胖乎乎的王同捂着耳朵大哭起来。 ☆、第100章 我每晚都会在家里等你 “今天这件事,已经很明白了。我保留追究的权力,并希望几个孩子今后能和睦相处。我家小南不是个喜欢惹事的孩子,但如果有人故意来惹他,我们家长支持他先保护好自己。老师,现在,小南可以回去上课了吗?” “嗯,行行。白宇南同学,你快去吧。不好意思,白太太,是我调查不周。” “我理解,只要没有下次就行。”如许转身,冷冷地看着几个家长:“也请各位注意点口德,大人的事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你们的所作所为,孩子们都会看、会学。” 走出校门的时候,如许心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不仅是因为解决了白宇南的事,也因为在她挺身而出和他人抗争时,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难。 其实有时,孩子间的矛盾,没有大人介入,反而更好解决。比如白宇南在离开办公室时,看王同哭得惨兮兮的,还拿了张餐巾纸给他。小南有着白家人少有的宽阔胸襟,如许已经可以想象,等他成年后会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或许,像母亲说的,沈阡在培养儿子上,确实下过工夫。但后来,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哎呦。如许无奈地揉了两下胃,暗叹自己是被白屹东养得越来越娇气了。她信步走向一家西餐厅,走到门边,才发现那是徐冲家的“光影年华。” 在端阳杂志社工作,距今也不过两月,却物是人非,异常遥远。 她下意识想走,门童却已经礼貌地拉开门。她深吸一口气,找了张靠窗的座位。 店里放的是老式的爵士乐,低沉的女中音如同一匹上好的丝绸。如许抿了口果茶,正想着要不要联络白屹东,一个卷发的美女隔着三张台子,向她笑着招手:“如许!” 今天大概是八字不顺吧。如许暗想,冲她敷衍地点点头:“你好,冯小姐。” “把东西都搬那儿去。”冯凝笑嘻嘻地向服务员做了个手势,很自然地坐到了如许对面。 如许看着眼前的一堆甜食,喉咙口下意识地就泛起恶心。她强忍着喝了两口茶,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可“自来熟小姐”明显不打算和她沉默以对。片刻后,如许就听到冯凝用欢快的声调说:“如许,难得你还有心情出来喝茶啊。你家白四的官司还没了吧?” 如许轻笑一声:“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清者自清,难道我们躲起来,那些陷害屹东的小人就会放弃了吗?我倒觉得,把事情正大光明地摊开,更好。” “呵呵,如许,你真是太单纯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为了一点点利益,会做出什么。就是现在的媒体,都能活活吞掉你。”冯凝叉起蛋糕,优雅地咬了口,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和白四朋友一场,等会儿你坐我的车回去。保证没人敢再跟你。” 如许心里一惊,慌忙向窗外看去。好像左右的几个人都很可疑。 “别看了,不是他们。”冯凝微微一笑:“但我没骗你,他们确实等在外面。白四没有警告过你,不要独自出来吗?” 他说过。可是今天的事,她实在不好意思让父母陪同。 过了会儿,如许轻道:“冯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转告屹东的。” “别,别,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提我。”冯凝连连摆手:“一个字也别提,估计他现在吃我的心都有了。上周,我们冯家撤资了,导致他一个大项目中途夭折,损失上千万。我想,如果不是他人被拘着,肯定要冲过来跟我拼命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如许惊叫。 “,如许,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以前我几次过来,其实都是为了逗你,而不是为了白四。我和他之间,除了生意,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所以现在意翔出了问题,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冯凝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勉强收住,对如许狡黠地眨眨眼:“那家伙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和沈阡的关系?” “你和沈阡?你俩是亲戚?”如许诧异。 “我才没这么一根筋的亲戚。不过,我们曾经是不错的朋友,在她结婚前。她那时爱白四爱得发疯,为了结婚,放弃了和我一起出国读研。她离婚后,我们也联系过几次。听说离婚时,两人闹得挺难看,沈阡差点把白四的脸都抓花了。可一旦我和她谈起白四,她却一句难听话都不说。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啊,据说去年,沈阡还提过复婚,但白四不肯。那时,我就想,像白四这样的男人,哪儿能安分停在一个女人身边。我就偷偷和发小们打了个赌,看他这回能挺几年。我赌得最长,三年——不过我现在觉得,可能这本是拿不回来了。” 如许无语地看着她:这有钱人,真是闲极无聊。 沈阡用叉子挑起颗樱桃,放进嘴里,靓丽的唇彩充满了诱惑:“不过,如许,跟你越接触,我就越不服气。我真觉得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时机到了,白四想定下来了。你没见过,当初白四对婚姻有多排斥——当年他为了不和我联姻,可是砸了大价钱。” “你是说,那时你主动取消婚约,是因为屹东付你钱?”如许震惊。 “对啊,我俩都从商,讲的就是等价交换。我放弃了一个身家丰厚的男人,他总得补我点差不多的东西吧。当然,看在发小的份上,我打了个八折,只要了他三成身家。还算是……待他不错吧?” “呵呵。”如许轻笑出声,嘴里的茶味渐渐泛上苦涩:“对,也多亏你当初离开了他。恕我直言,和你结婚,还不如和沈小姐。” 冯凝手里的叉子一顿,饶有兴致地挑眉看着她:“那你就错了。一旦我嫁给白四,我俩成了一家人,我就不会再算计他。甚至,我俩可以联手,把意翔基金做得更大。如许,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白四为什么会娶你。越接触,我就越不明白。不过,有一点很明显,白四二婚后,确实比过去轻松了很多。我想,应该是和你相处,不用太动脑子的关系。太精明的女人,男人总是不喜欢的。” “冯小姐,你说够了吧。我没有义务在这儿听你的侮辱和自我吹嘘。谢谢你的提醒,我自己可以回去。再见。”如许愤然起立,招呼服务员买单。 冯凝笑嘻嘻地看着她涨红的脸,突然压低声音,轻道:“如许,你放心。我们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明天,我就回美国去了。临走前,告诉你一件事,你也可以婉转地告诉白四——有人冲上头吹风,要从他这儿撬开白家。曾、程、叶三家不会管他的死活,裴、赵最好的可能也只是中立。而白家几个长辈,却是他最该防的。当年,白参为了上位,牺牲了沈伯伯,而现在,他为了自保,可能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你的意思是……” “让白屹东多注意安全。”赵凝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至少得活到年底,让我把赌本拿回来。那可是……一大笔钱。” 如许呆呆地看着她妖娆得挽着挎包,走到门边。有人在外面拉开门,她却挥挥手,径直向如许指了指。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高大的男人进来,走到如许身边:“江小姐,您放心,我们会安全地送您到家。我家小姐说,知道您不待见她,她自个儿到别地儿溜溜,顺便减肥。” 如许愣了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出声。 又是个骄傲入骨的女人。 当晚,白屹东一直忙到九点多才回来。满脸的疲惫神色,却强打精神和大家打招呼。如许把冯凝的话说了一遍,白屹东听完,久久沉默,最后摇摇头:“就算真是这样,我也得试试。他们不帮,无所谓,只要不在背后搞鬼。至于三叔……我相信他不会做得太绝。算了,如许,我累了。你帮我绞块毛巾,擦擦脸。” “好。”如许应了声,去旁边的洗手间搓了块热毛巾。但等她出来,白屹东已靠在床边睡着了。她小心地走过去,帮他脱下鞋子,把他的脚移到床上。 等把外衣脱完,盖上被子,如许已经出了一头汗。这家伙看着苗条,其实结实地很。 她正在腹诽,突然白屹东一下子睁开眼,然后勾住她的脖子,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如许心里警铃大作:“你……你喝酒了?” “没有。” “那你松开啊。” “不放。” 如许无奈向床上努努嘴,白屹东笑了:“没事,小南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行,你……” 老式的台灯被拉灭,如许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白屹东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呢喃:“如许,别动,我就是想抱抱你。我好想你。每天早上一离开,就想。” “我也想你。”如许急促地呼吸:“白屹东,你千万小心。我每晚都会在家里等你。” “好。” ☆、第101章 许许,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 可是,从第二天起,白屹东就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常常如许一觉醒来,才发现小床上多了个人。 有时,有心想和他聊聊天,他也是托着腮帮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各种电话会不分时间地昼夜打进来——如许知道,他在调动关系打一场硬仗,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加上翻译公司里忽然塞过来一个急活,她只能忙完,再去医院复查。 验孕纸上是两条线,她很可能真的怀孕了。 当天下午,白屹东突然发来个消息。他说从今天起将住在公司。如果有空,会回来看他们母子。如许忍了忍,只发了个“好。” 三天后,意翔的股价终于回升,同时端阳股份开始下跌。各种不利的传闻,也围绕在端阳周围。比如地产公司所中标的有黑幕交易之嫌,几个参与竞价的对手联合上诉,使原本准备开发的楼盘无限期搁置。几位高管纵酒买醉,欺凌未成年少女,被当街拍照。还有端阳度假村,因与住客发生冲突,致一人重伤,多人轻伤,舆论哗然。 据传,市场上还有不明势力一直在低价吸纳端阳股份。司马寻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位置岌岌可危。 一时间,z城的两大青年商业领袖——白屹东和司马寻都成了搜索热点。但两人的应对措施截然不同:白屹东办了媒体见面会,公开答疑、接受专访,而司马寻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直紧闭总经办的门。每月一次的高层例会,也停了。 两天后,公安局宣布调查结果:白屹东系被药物所迷,才在婚宴上伤人。而原本态度坚决的何家,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压力,放弃起诉。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以致白屹东在喜悦之余,也开始怀疑:司马寻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而在整个过程中,白家未发一言。但在调查宣布的一个小时后,一份绝密文件送到了白三叔白竞光的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白家面临的压力——白屹东的暂时领先,不过是对手给了个考虑期限。一旦拿不到满意答复,整个局面就会瞬间翻盘。 而起源不过是他当初牵线,让老朋友们帮了侄子一把。在上头正欲立威的非常时期,无论最后,各家有没有从中拿过分红,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他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陷阱:不拉绳子,会摔死。可拉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别人一放,还是要完。 现在儿子的生死,都成了小事。整个白家,就是砧板上的肉。 数十年的中立、示弱,果然,还是不行。 而如许,经历了她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天。 当天,她终于结束了最后一段翻译稿。同组的人都因为疲惫不堪,去拿咖啡解乏了。她笑着推开了同事递过来的杯子:“谢谢,我还是喜欢喝水。” 她情不自禁地低头,轻轻抚摸着小腹——很难想象,那里正有个小生命在慢慢成长。她强忍着内心的巨大欢喜,才没有在家里公开宣布。 她想让他第一个知道。而白屹东今晚就要回家了。 “宝宝,爸爸要回来了。妈妈和你一起去接他。”如许微笑着呢喃道。巨大的幸福充斥心房,她只觉得整个心,都酥酥得快化了。 整个下午,她都焦急地查看着时间,总觉得每一分一秒,都过得太慢。好容易挨到临近下班,突然天坛医院里打来紧急电话,说曹英吃蛋糕时不小心,把塑料叉子吞了下去。 如许吓得不轻,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找了位恰巧出去送材料的同事,把自己送到医院。 护士长、主治医生和高跃都等在病房里。看到她,一个劲地道歉:说护士被曹英差遣去拿个小东西,结果一回头就发现蛋糕上的小叉子没了。 如许简直气极:“你们为什么要让她吃蛋糕?谁买的?” “对不起,是我买的。”高跃歉疚地鞠了一躬:“老太太整天跟我念叨,说想吃抹茶蛋糕。我一时心软就买了。实在对不起。”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如许愤然叫道。话说完,她也觉得有点唐突,但此时此刻,已不能再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硬地说道:“崔主任,你是我们的主治医生,你带研究生学习病例,我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的?曹老师什么都不懂,但你们医生不是,你们不能由着病人的性子乱来吧。” “对,您说得对,我们下回一定注意。小高,你就和护士一起,负责观察病人的情况,一直等到她排出来。” “好。” “不要!我不要吃!”突然,床上的曹英又开始扭着头,闹起来:“这药吃了肚子疼,我不吃!” “咦,这老太太怎么知道?”护士长轻声道。 “哦,曹老师的爱人林叔叔生前肠胃不好,她可能见过。”如许回答。 “那就不好办了,总不能强灌……”崔主任搓搓手,赔笑道:“要不,江小姐你……” “我去吧。”高跃突然说道。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他微笑着走过去,挥手让护士先离开。曹英喘着粗气,定定地看着他。高跃伸臂,把她轻轻扶起来,然后在后背抚了两下,又拍拍:“妈,您生病了,必须吃药。要不,您好好吃下去,我给您买个蛋挞?” “不要蛋挞!”曹英鼓着嘴,定定地看着他。 “那您要什么?”高跃微笑。 “我要……”曹英的眼神众人身上转了转,最终落在了如许身上。她把手一指:“我要你娶这姑娘!” “妈,这事怎么能勉强,我们都不认识……” “那就今天去约会,现在就去!小丛,你让他们监督我,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吃药!不然,打死我也不吃,不吃!!”曹英像任性的孩子一样,用力得扭着身体。 “曹老师。”如许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走到床边,坚决地说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有丈夫了,这位高医生也不是……” “江小姐!”高跃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就去那边窗台。” 如许看了他一眼,冷脸走过去。高跃把隔离的屏风拉开,两人顿时陷入了一个暧昧的小空间。 “江小姐,我明白您的心情。可现在,并不是向老太太说明一切的时候。她的神智虽然在一点点回复,但心理上还是很脆弱。你一下子告诉她儿子去世的真相,她很可能会承受不住,顷刻崩溃。我想您送她到这儿来,也是为了让她的病情得到更好的治疗。这种负面的效果,您应该不会想见到吧。”高跃低声道。 “那你就欺骗她,一直装她的儿子吗?高医生,您真是用心良苦。”如许嗤笑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高跃说道:“如果换位思考,那边躺的是我的母亲,我也希望有人能哄哄她,让她开心。我或许不是个特别称职的医生,但我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你……你说什么?”如许的脸顿时洁白。 “我说,我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啊。怎么?您是觉得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如许苦笑着摇摇头:“对不起,我要走了。如果曹老师真不愿吃药,你们可以把药溶在水里。我等你们的结果,请尽快通知我。” “哎,江小姐!”高跃吃惊地叫了声,如许已经一把拉开屏风,疾步走了出去。 “许许!!”忽然,背后一声清晰的叫喊,停住了她的脚步。如许震惊地回头,看到高跃穿着一袭白袍,清秀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许许,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许许,活下去。我会回来找你。” “林丛,你撒谎!如果你去了,我也陪你去!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傻丫头,我没骗你。我会来找你的,你一定能认出我。”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撞到你了。你没事吧?咦,你也是我们班的?” “如许,我虽然很普通,但至少还挺正直、善良。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哎,许许,我怎么觉得每回我哥过生日,你都不太高兴的样子?那你想怎么过呢?” “许许,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啊!!”如许倒吸一口凉气,清醒过来。在白色的病房里,高跃安静地靠在窗边,微仰着脸,专注地看着黄昏的天空。 “你!你到底是谁!”如许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叫道。 这不是曹英的病房,但格局是一样的。应该还在医院。 “许许,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现在,就让我证明给你看。跟我来。”高跃转过身,拉平了衣角,向她伸出手:“放心,我不怪你移情别恋。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崔医生15分钟后,就会回来。你能给我这个短暂的机会吗?” “高医生,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套出老太太的话的,但我很清楚,林丛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装,也不可能是他。你是谁派来的,想做什么?”如许警惕地看着他,准备一个不妥,就喊保安。 ☆、第102章 对,我是林丛 可高跃只是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她,清瘦的脸上一点点浮起悲哀。片刻后,他平静地说道:“2011年3月11日,我在d城工地晕倒,被查出重度肾炎。那时距离我尿血,已经有一个半月。接着,肾炎转变成了肾衰竭,虽然进行了透析,却始终无法治愈。就在移植的肾源刚有了消息的时候,我的病情突然加重,上了呼吸机,根本无法排尿。强烈的腹胀腹痛,导致我无法合眼,是你用热毛巾给我整夜敷着,用手给我按摩。我曾几次发脾气赶你走,是你哭着跪在我面前,说一定会等到我好起来。你说:‘我们还要结婚,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就这么中途抛下你?’许许,我又何曾想中途放弃,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想坐起来,把你抱进怀里。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太累、太难受了,许许,你能原谅我吗?” 如许的眼里慢慢溢出泪水,她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听人说的。对,那时病房里还有护士,你一定是听她们说的。你不是林丛!他已经……” “死了,对吗?那时,我也这么想。但当我终于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又有了意识。之前,我一直在沉睡,直到这个学生遇到车祸。又或者,我还是高跃,只是林丛的意识进入了我的身体。许许,这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如果真给我个起死回生的理由。我想,那就是……”高跃柔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林丛,你不是!”如许抓着门把手,浑身颤抖。只要她手指轻轻一转,就能把门打开。但她的手脚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许许,你在怕什么呢?”高跃张开手,慢慢地走近她:“无论生或死,我都不会伤害你。哪怕你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也舍不得怪你。许许,过来,让我再抱抱你。让我证明给你看,找到你,我有多高兴。” “不要,不要过来,求你不要……”如许呜咽着贴在门上颤抖。然而,高跃终究是一步步走到了面前,堵住了她最后的退路。然后,他慢慢低头,碰了下她的脸颊。 那吻温柔缠绵,带着深深的怜惜。 “许许,用你的心告诉我,我是谁。”高跃黑漆漆的眼眸直视着她,声音渐渐下沉,终于和如许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重叠起来。 一阵淡淡的香味,从他领口缓缓散发,弥漫在如许的鼻间。 “你……你是林丛?” “对,我是林丛。” 接下去的一小时,是如许人生至今最神奇的时刻。高跃与她并肩而行,在医院外的小店里,点了如许大学时最喜欢吃的几个菜。 而他一筷未动,只是双手交叠着,静静看着她。偶尔,他也会伸手,给她捋一下额发。那轻柔的动作,如同微风,如许来不及躲避,他已经做完。 他是如此自信,甚至提议,几天后一起到毕业的大学去看看。他可以叫出每个导师的名字,以证明自己。 如许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但高跃做得太无懈可击,每一个细节都与林丛无异。而高跃告诉她,每到晚上,他就会反复做关于过去的梦。每一天醒来,他的记忆都明显多了许多。 “所以,有些小事,我可能现在想不起来。但不久后,应该都会恢复。而我来脑科,也是反复求了自己的导师,才得到的机会。我知道,我不该对妈太感情用事,可我实在亏欠她太多。我只想在她的余生里,好好地陪陪她。”高跃动情地说。 “可你是怎么找到曹老师的?我好像没在上个医院里留地址啊。”如许皱眉。 高跃低头,微微一笑:“连人都能起死回生,这种母子间的心灵感应,不是很正常吗?呵呵,开玩笑的。其实是崔主任到我导师那谈到这个病例,还带来了照片,我才知道。” “可我还是觉得……”如许用力揉了下眉心:“对不起,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能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吗?” “当然。只是无论你最后怎么决定,都要亲口告诉我。我不奢求介入你的婚姻,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能想到我就成。许许,我永远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事实上,如果不是看到那本册子的话,我还没有勇气来问你的心意。” “你……你看到了?你怎么找到的?” “妈看到的啊。她当时只是想躲开护士的药,才装睡的。你别小看她,虽然她脑子糊涂,偶尔还有点小聪明。” 如许用力摇摇头,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奇怪的气氛,回家去好好思索一下。 高跃也配合地站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叉子已经出来了。我去看看妈。” “林……”如许噎了下。高跃的这声“妈”叫得太过自然,她几乎快被他说服了。 而高跃温柔一笑,像过去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乖许许,好好回去休息吧。” 如许带着满腹心事走后,高跃插着裤袋,愉悦地走进了病房。迎面就碰到崔医生,后者紧皱眉头道:“高先生,你刚才带白太太去哪儿了?你和我们的协议,可是就待在脑科楼层的。如果你擅自离开,做出什么事来,谁负责?还有,你今天对病人做的事,太过了吧。你是个演员,演完就能离场,我们医院可是一直开在那儿的。” 高跃冷哼一声:“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那当初就别收钱啊。崔主任,您放心,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至于要故意闹出人命。再说,是那老太太自个儿愿意吞叉子下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还不是你哄她的!高先生,我多说一句——白四少可不好惹,你别打她太太的主意。”崔医生用力抹了下额头的冷汗。 “如果我偏要打,又怎样?”高跃懒懒地笑起来。手碰到门边,又收回。他慢慢转身,回味般抿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么好的皮肤,让他忍不住,还想要点别的。 而一小时前的白屹东,却陷入了另一个迷局。在意翔和端阳陷入资金拉锯战后,一直不曾出面的司马寻,突然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了他。 约的地点,是白屹东一个叫陆七发小开的时尚餐厅。那天,陆少把所有当天预约取消,空出了全部楼层。而两人去的,就是顶楼的花园天台。 据说当年,裴二为了争取陆家协助逃婚,也选了此地谈判。白四脚踩着那些名贵的进口地砖,微微冷笑。 司马寻,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时间、地点都让自己选,就不怕他安排几个人,一把按倒他?不过,如果司马寻真像赵五怀疑的有催眠能力,恐怕也不会轻束手就擒。 还有三分钟……白屹东抬腕看了下手表:真讨厌,偏偏约今天。如许可正在家里等着呢。 “白先生,您好啊。”一个凉测测的声音忽然响起。白屹东抬头,差点笑喷出来。太阳都没了,司马寻居然还戴着一副墨镜。这草木皆兵的模样,是不是预示着他已经穷途末路? 所以,今天,是来向他求和的吗? 休想! “白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马寻坐下,淡淡一笑:“但你错了,今天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 “哈,我求你?笑话!”白屹东轻蔑地看着他:“你先试着走出这道门再说。” “白屹东,做事要考虑后果,我不可能毫无保障就出来。今儿,就先谈谈你的宝贝前妻吧。”司马寻悠闲地翘起脚,朝白屹东努努嘴:“既然没有服务生,就劳烦四少给我倒杯茶。” “沈阡?”白屹东大笑:“你抓了沈阡?好啊,我谢谢你,请千万别手下留情。杀了她,我都不带可惜的。” “是吗?也对,她死了,刚好可以免了最后一笔。我记得,好像有1200万吧?呵呵,四少真有钱。” 白屹东的眼神逐渐阴冷:“这么说,是你伙同她,敲诈我的?” “嗯,也可以这么说。”司马寻微笑着起身去拿茶壶:“白少,我真有点口渴,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等一下。”白屹东冷喝一声:“司马寻,你有什么底牌都亮出来吧。如果你谈判的筹码只有沈阡,抱歉,我没兴趣。” “这样啊,那我先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给你看点东西吧。其实,我一直挺同情你的,所以我替你稍微出了口气。”司马寻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只手机,点了两下,滑到他面前。 白屹东瞟了眼,心里就是一膈应——嘿,挺好,和如许用的一个牌子。 “慢慢欣赏。”司马寻悠闲地晃了晃双腿。 白屹东警惕地点开,忽然浑身一震,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四少,是不是很精彩?一个女人,从最娇艳的时候到死亡,也就是那么区区几个月的事。沈阡已经熬不到这个月末了,除非用我的解药。现在,就等你做决定了。” 白屹东努力压住双手的颤抖,轻蔑得瞟了他一眼:“司马寻,你以为,我会因为她而放过你吗?明眼人都知道,沈阡这样儿,已经不可能救活了。我没必要……” “啪啪啪。”司马寻靠在座椅上,大笑着拍手:“好,这才是我欣赏的白四少,白家人就该这么冷血。照我看,你也根本不用管沈阡的死活,哪怕当年她的父亲帮你拉起公司,哪怕她为了生你的儿子差点死在医院,哪怕她前几天昏迷中,还依然叫着你的名字?白屹东,你一直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来威胁她,向你要这笔巨款吧?因为我告诉她,如果她要不到钱,或者再引起你怀疑的话,我就你们父子投毒。四少,你猜,她是担心儿子多点,还是你多一点呢?” “你……你胡说。我不会向你妥协的,我也不会再给你重起的机会。” “对,换做我,也不会给自己留后患。但只可惜了沈阡一个。将来,你儿子若知道你怎么帮着杀死他妈妈,你觉得他还会认你吗?江如许是个好女人,但再好的女人也代替不了亲生母亲吧。”司马寻低笑起来:“听你弟说,你好像一直努力在做个好父亲。所以,这就是你爱孩子的方式?” “少拿我儿子说事!司马寻,识相的,你马上投案自首。也许,还能留一条命。如果你执迷不悟,出了这门,遇到什么意外就难说了。”白屹东盯着他,声音越加阴冷。 “哈哈哈,四少终于肯说实话了。什么意外,是像当年涂晟被醉鬼刺死那样的意外吗?对不起,我现在出入都坐车,醉鬼恐怕赶不上我。”司马寻“腾”地一声站起来,墨镜几乎抵到白屹东的脸:“白屹东,你听清楚了,在你面前,并没有多少路可选。如果你觉得沈阡不够诱人,我再加一个筹码,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家老爷子吗?赢了,我就告诉你。顺带说一句,现在老爷子的人正在和白参谈判,如果他俩达成共识,你就真没多少存在的价值了。” “所以,你一直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从上层的博弈中,寻找攻击白家的机会。不对,你针对的只有我。你是在利用他们报私仇!你和涂晟……其实认识吧?” “呵呵,四少,你果然聪明。”司马寻微笑着扯起唇角:“五年了,白屹东,我研究了你整整五年。现在,该我检验成果了。你前些日子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对手太弱,反而对不起我付出的心血。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我们来打个赌。我的赌注是沈阡、解药和老爷子的身份。我只要你两样东西——你的公司,和你脱离白家,永远离开中国。” “瞧起来,这赌局对我很有利么。那你赌的是什么?总不是打牌吧。”白屹东冷笑。 “呵呵,不是,那事太儿戏,也没意思。所以,我选了件我俩都感兴趣的事——就赌江如许她会不会背叛你,投入别人怀抱。” “什么?!开玩笑吧。你真以为靠催眠,可以永远蒙住如许……”白屹东强作镇定,微微冷笑,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不用催眠,就看她还会不会自愿爱上别人。哦,对了,我还有件东西没给你看呢。就在照片后的那个文档。其实,我当时发现后,也挺惊讶的,所以才找了许多人查证。呵呵,四少,您可千万挺住了,别哭。”司马寻笑嘻嘻地按亮屏幕。 白屹东警惕地攥着手,一条条看下去,脸色突然煞白。 “是不是有几点很眼熟?比如这个:生日、身高、耳后的痣,还有海鲜过敏症。其实,我挺为你抱屈的,林丛哪有你长得帅?死人又怎么可能回来?”司马寻冷酷地一字一句说道:“白屹东,其实如许从来没看见你。她当初嫁给你,只因为把你当成了林丛!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林丛!什么两情相悦?少给我自作多情了!!” 白屹东心口一痛,差点瘫在椅子上。他死死地盯着司马寻,嘴唇努力动了两下,最终只挤出支离破碎的话:“你……你撒谎,我不信!” “不信,就跟我赌!!”司马寻“腾”得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就赌林丛回来,江如许会不会跟他旧情复燃!” “可林丛死了!!”白屹东攥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吼:“他死了,早就死了,死了!” “他活着!”司马寻针锋相对地喊道,从牙缝里挤出阴测测的声音:“只要如许相信,他就能活着。” “你……” “对,我创造了一个林丛,来实现我们的赌局。如果你真对你俩的感情这么有信心,那就赌赌看。我这出大头的,都不怕输,难道你还怕吗?”司马寻大笑:“白屹东,你是怕了,对吧?” ☆、104 两个小时后,白屹东依旧靠在轿车后座,不出声。司机为难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先生,太太都打了好几回电话了,也许真有什么急事呢。你真不回去?” 白屹东疲惫地摇摇头:“回公司吧。” “啊?是。”司机一打方向盘,车子沿原路又往回开。在后视镜里,他清楚地看到了白屹东眼角的光。 意翔所在的大厦和端阳总部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白屹东提前下了车,面无表情地走到端阳硕大的标牌下,突然抬头,直直看着。 那眼神充满戾气,让缓缓跟着的司机,后背发凉。 “你觉得我会赢吗?”他回头问。 “啊?”司机愣了下,觉得应该是在问公司股价的事,立刻狗腿地点头:“当然了,有先生在,什么都能办到。” “呵呵,那也未必。”白屹东自嘲地笑了下,沉声道:“这几天,你就在家休息吧,要用车的时候会叫你。如果太太问起……” “说您一直在公司忙。我知道的。”司机急忙回答。 白屹东噎了下,懒得解释:“行,就这么说吧。” 八点的大厦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个重要部门里都安排了值班人员,以便白屹东临时开会,安排新部署。面对本次危机,中、基层员工远比几位高层、大股东忠诚得多,甚至有人提出减薪以应对公司的现金缺口。 白屹东在感动之余,更感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公司与他,起初只是年少独立的意气,到后来慢慢成了骄傲的资本。他被一点点推到如今的位置,已不能后退。 白屹东带着复杂的心情,巡视了每一处。笑容挤得太久,等他回到自己的总经办,脸都有些僵硬。 宽大的办公桌上静静地放着两瓶酒,还有一罐新的气雾剂。那是如许前几天让助理准备的,就怕他因为太疲劳而旧病复发。这罐气雾剂曾经是他咬牙坚持的动力,而如今,却越看越扎眼。 怎么会这样?他的一腔深情,最后又成了笑话。 白屹东握着倒满的杯子,把椅子转向落地窗。窗下是璀璨的夜景,背后是一片刮骨的空荡。 真的要试吗,白屹东?你会不会后悔? 他低笑一声,一杯接一杯得狠灌下去。眼前逐渐模糊,可神智依旧清醒,心口的剧痛也开始扩散。那痛像一条带刺的藤蔓,从他最脆弱的心脏穿出,瞬间扼住了每一寸骨骼。身体每处都因为压力而灼痛,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血管怦然崩裂的声音。 白屹东把杯子狠狠得砸到地上,野兽一般惨嚎一声。厚重的门、墙,隔离了他痛楚的哭声,也隔开了与之牵绊的一线温暖。 无论过去如何互相伤害,无论现在如何形同陌路,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沈阡去死。他恨自己不够心狠,也恨自己怎么又掉进这样的难堪境地。 而对如许……白屹东苦笑了下:这大约是他在爱情中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不必想将来,输了,便再没有将来。 “妈妈,那明天……爸爸会来吗?他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才回家?”在江家,如同心灵感应,白宇南忽然拉住如许的衣角,小声地问。 如许呼吸一滞,合拢故事书,勉强笑了笑:“小南别急,爸爸已经尽力了。他说一忙完,就会回来的。” “唉……”白宇南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学着如许平时的样子,抱住她,在她背后拍了拍:“妈妈别难过,等爸爸回来,我帮你一起骂他。不讲信用!” 谁说我要骂他了?如许哭笑不得。可当房间熄灯后,她坐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孩子是对的,她确实很失落、很不安。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过去,却在整整两小时后才得到一个冷冰冰的短信:公司有事,暂时不回来了。再打,已经关机了。 她望着屏幕,发了好一阵的呆。这个“暂时”,到底是一晚,还是一周、一月?如果在平时,多等几天也没什么。可今天,她遇到了人生中最诡异的一件事,必须要见到白屹东才行。 听着白宇南平缓的呼吸,如许无声得站起来,把门拉开一条缝,蹑手蹑脚走进了洗手间。头顶的灯光昏暗冰冷,她捂着脸,坐在小凳子上默然流泪。 从来没有如此无助、如此惊惶,如此需要他的怀抱。 想念第一次见面,他长身玉立,俊秀双眼里蕴着的逼人光华。 第一次拥抱,他领口的淡淡古龙水味,和低沉温柔的声音。 还有第一次他正式由衷告白,说:“如许,我爱你。我只爱你。” 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她迫切需要一个人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又该往哪儿走? 该往哪儿走?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空荡的水声。如许缓缓抬起头,用力摇了摇,终于理出了一点思绪。 世界上,不可能有死而复生的事。当初,只因为是林丛的临终遗愿,她才勉强答应,浑浑噩噩得挨了两年多。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陪伴曹英终老,然后解脱。可是白屹东忽然出现,太多的相似点,让她吃惊,继而心动——原来,上天真的给了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认不出自己,不要紧,只要自己还认识他。 可她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八年的温柔呵护,比不上两年的耳鬓厮磨。她鄙视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她爱上了白屹东,那个根本不是林丛的白屹东。 如许把手放在小腹上,一点点抓紧,又放开。 别怕,如许,他很快会回来。他会回来。 可她这一等,又是三天。无论她怎么打电话、留言,就是毫无音讯。到了第四天,连白宇南都不干了,直嚷嚷着要找爸爸。他直接拨电话到总经办,值班助理回答:“白总还在外面办事。” 再问具体地点,助理就装聋作哑。 白宇南碰了个软钉子,满肚子的不高兴。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想了会儿,突然跳起来:“妈妈,我知道了!我们可以问司机叔叔!他肯定知道爸爸在哪儿。” 他比助理还精呢。如许暗想。不过,反正没戏,就由孩子去吧。 她翻开明天的参考资料,一边读,一边用笔抄录,加深印象。才刚念了两页,突然听到白宇南一声欢呼:“叔叔!你终于接啦!我打你好几次了!” 如许竖起耳朵,听小家伙用撒娇的语气,东拉西扯得打听白屹东的情况。突然,他好奇地捂着听筒,转头问如许:“妈妈,1号会所在哪儿?爸爸好像在那里。” 1号会所?如许手一颤,手中的笔“啪”得一声,掉在桌上。 这个名字,她永远不会忘记。陈媛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白屹东,继而声称怀了他的孩子。这也是她婚后第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可他发过誓,再不去那种地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南,把电话给我!”如许脸色苍白地走过去,白宇南不安地看着她,但她置若罔闻,只是僵硬地一把拿过电话:“老徐,是我。” “哦,太太。”司机的声音听上去很尴尬:“有……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这几天,屹东到底在哪里?他真在公司加班吗?” “嗯……是啊。我每天都给白总带早餐,公司附近的粥,他吃不惯。”司机回答得有点结巴。 “那他现在在哪儿?你让他接电话。”如许断然说。 “那个……”司机迟疑了一下:“可先生现在在外面谈重要生意,特意嘱咐我不要打搅,在停车场等着。要不,等我接到先生,让他马上给您回个电话?” “什么生意这么神秘,非得在1号会所谈?!”如许冷笑。 “啊!!”司机轻呼一声,像是被一下子戳穿,很是尴尬。嗯啊了一阵,才赔笑道:“太太,您别误会,先生其实在会所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刚才是有人向我问路,说要去1号会所,可能少爷听错了。” “咖啡馆?白屹东晚上从来不喝咖啡,更不会到那儿谈生意,你的话是不是太扯了?你也不用再为他找借口了,除非他一辈子不回家,不然我总能问出实情来!”如许怒道。 “那个……”司机支吾了一下,像是被她的严厉惊道,沉默许久后终于回答:“太太,对不起。不过,最近先生的压力确实太大了。而且也不是他自个儿的意思,好像是几个朋友闹着,非要去那儿。您放心,先生说10点前一定下来,不会出事的。” 要出事,10分钟都可以,更何况还有1个半小时。 如许苦笑一声,挂了电话。 ☆、第104章 这叫守株待兔 白宇南乖巧地抱住如许的手臂,左右摇晃:“妈妈,妈妈你别生气,我们现在就把爸爸找回来。如果他不肯,我就一直哭,他一定会回来的。”见如许不动,他索性用力把她往外拉:“妈妈,妈妈我们去吧,我们去找爸爸。” “小南,小南你别闹了,小南!”如许低喝一声,甩开了他的手。白宇南晃了下,想起这几天自己的遭遇,抽了下鼻子,真的开始哭了。刚开始时,只是轻声抽噎,但当发现如许没反应时,小委屈瞬间爆棚,变成了嚎啕大哭。 如许无奈,只得转头先去哄他。白宇南抱着靠垫,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好不容易才把他和靠垫分开,又好气又好笑地替他擦泪。没想到小家伙顺杆爬,非逼她答应,如果明天爸爸再不回来,就跟他一起去公司等着。 “这叫守株待兔!一定能等到爸爸的!”小家伙带着满脸泪痕,抽着鼻子叫道。 如许轻轻拧了下他的鼻子,看小家伙咯咯咯得笑起来,心里莫名感动。 好吧,就算是为了小南,再给“兔子”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念头刚起,床边的电话就响了。白宇南兴奋得蹦过去,一把拿起:“喂,爸爸!哦……他不在。”他的脸瞬间垮下来,失望地向如许递过话筒:“是赵叔叔。” “哦,赵警官,你好。”如许一直很感激在白屹东关押期间,赵应对他的照顾,再加上和屹萱的这层关系,所以对他特别客气。 而赵应说话也很直接:“白太太,我们刚发现了一个新线索,有些以前忽略的细节,想再问问东子,但他手机关机,助理能不能麻烦你联络他?” “他现在可能在1号会所。我给你司机的电话。”如许道。 赵应愣了下,立刻识趣地回答:“哦,好的,谢谢。” “等一下……”如许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冒昧问一声,新线索是不是又和司马寻有关?已经能肯定是他在陷害屹东了?” 赵应沉默了一下,也不瞒她:“对,不过那家伙太狡猾了,虽然有些间接证据,却始终找不到直接人证。他本人的证词也是滴水不漏,很麻烦。” “那也许……我能帮忙呢?”如许咬了下嘴唇,忍了忍,还是把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我也算是比较熟悉司马寻的人,为什么你们从不来找我,向我问线索呢?就算是屹东涉案时,也只是简单采了个口供就走。这样做,是不是太……” “嫂子。”赵应低声道:“你难道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怀疑我……”如许惊得心都凉了一截。 “不是的。”赵应回答:“是东子不希望你再牵涉其中,他说……”他顿了顿,轻笑:“让你担惊受怕已经不应该,该让你知道的,他不会隐瞒,但有些事,还是让男人去面对、解决。” “可如果我心甘情愿呢?如果……我能找到新线索呢?”如许低声道。她用力咬牙,感觉浑身的血都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赵警官,我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用上,但多条思路总是好的。你能帮我保密吗?” “行。”赵应郑重地说道。 如许换了手机,到门外给他打过去。赵应能听到背景里白宇南拨弄玩具的声音,和一扇窗被风吹得吱呀响。 但那些都盖不住如许低哑而坚决的回答:“赵警官,如果你的调查证明高跃确有嫌疑,我愿意配合你们,抓住他。但这事要瞒住屹东,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反对。” “可他总会知道,到时一定骂死我。”赵应苦笑。 “那就让他先骂死自己吧。”如许微微苦笑:“谁叫他不接我电话呢。” 白宇南的“守株待兔”计划,被如许一拖再拖,终于摆上了日程。而赵应这边也有了新发现:高跃根本不是什么医学院的学生,脑科的崔主任收了他的贿赂,把他专门安排在曹英的病房。他的私人账户里,最近有多笔不明进账,其中一笔,就来自疑似是端阳的内部账户。 可不知是哪里走漏了消息,赵应带着便衣前去抓捕时,当天休息的高跃居然不在医生宿舍。同时,如许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语音留言:“许许,今天是母校成立30周年。我想邀你一起回去看看。好吗?” 那语气无比诚挚,充满温情。 如许犯了难。因为赵应提醒她:高跃很可能得了风声,如果她过去,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同时,白宇南也反对——因为今天,如许原本答应要跟他去意翔找爸爸的。 小家伙张开双臂,一本正经地拦在门口:“妈妈,你不可以不讲信用。如果你再骗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妈妈没骗你,真是有同学要找我。”如许小声哄着他:“而且,前几天爸爸不是打电话回来过了吗?也不用非到他公司去吧。” “可我都没跟他说上一句话!”白宇南很不服气得撅着嘴:“妈妈,爸爸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要去!” 如许无语,看来把儿子生得太聪明,也未必是好事。在去向被揭穿后,白屹东第二天一早就打来了解释电话,但说得异常模糊简短。且打到一半,后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白屹东立刻毫不犹豫地说了声“再见”,像是终于找到解脱一般。 听到那冷冷的“嘟嘟”声,如许强烈感到了白屹东的怪异。他似乎有满腹心事,说的理由又快又急,听她说话时又毫无耐心,常常她刚起了个头,就被他打断了。 这样来回几次,如许也隐隐开始生气。最后扔下一句话:“小南非要来公司看你,你好自为之。” “哦,啊?” 啊你个鬼,等这边的事完后,再来找你算账。如许在心里骂了句。正犹豫着,高跃的短信又到了:“许许,我知道你为难,但后天就是爸爸忌日了。今天见过你后,我就要陪妈妈回老家祭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真希望你能来。” 啊?如许愣了下:这么说,高跃还没回过病房,那就是毫无准备……但也可能是个陷阱。 不管怎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试试。 如许叹了口气,按住了激动的小南:“妈妈答应你,中午前一定回来。妈妈和你拉钩,好不好?” “妈妈……”白宇南委屈地看着她,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重重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妈妈,你一定不能骗我,一定要快点回来。” “好……”如许哽咽了一下,心软成一团。 她咬牙径直走到门口,不敢再回头看白宇南可怜的眼神。可能是从小多次经历父母的争吵、分离,白宇南对家人间的感情波动特别敏感。他能敏锐地发现哪些人对他存着真实的善意,也能对还未爆发的危机有所预感。 可能自己真的不该去吧。 如许低叹一声,步行到了见面地点。一刻钟后,赵应派的便衣也到了。她望着健硕的男人们,微微一鞠躬:“拜托各位尽快拿下他。我儿子还在等我回去。” …… a校领导早得到了赵应的通知,准备了四套保安制服和两套教师校服。四个便衣把住了附近的所有出口,两个便衣则装作巡视教师,陪伴如许到了约定地点。 为了不引起高跃怀疑,大部分的师生并不知情,仍在一边表演节目,一边欢迎老校友。如许左右张望,没有看到高跃的半个影子,反而看到了林丛以前的班主任。 那位老师一直很照顾林丛,在他毕业找工作时,帮了不少忙。他显然也认出了如许,和蔼地冲她挥挥手:“如许,到这儿来。” 如许向旁边的便衣看了眼,后者点点头,同时警惕地继续观望四周。 “如许,一个人来的?你家白先生呢?”班主任笑了笑。 如许噎了下:“他还在工作。您怎么知道……” “哦,我有个朋友也在意翔,和你们一起去过度假村。那时新闻爆出来,我真替你捏把冷汗,还好后来澄清了。如许,能重新走出来不容易,我相信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幸福的。林丛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 “陈老师……”如许黯然地垂下头。 忽然,背后一阵骚动,宽大的舞台上十几个身着短裙的姑娘,在强劲的音乐中,开始热舞。可能是为了煽动气氛,在众人吹哨欢呼中,她们又纷纷下台,拉着围观的人上台共舞。同时,还有一个男同学提着篮子,向各方发散糖果、礼物。 “她们也真能闹啊,如许……”班主任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江如许始终直直地盯着舞台,脸色刹那间变得洁白。 便衣警官比她速度更快,已经互相对过眼神,齐步跑上去。 那个笑吟吟散发糖果的就是高跃! 一袭深蓝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如同量身定制,他对如许露出了酷似林丛的微笑。 高跃从篮子里拿出了最后一份礼物——那是个拉炮。只听“砰”得一声,舞蹈音乐戛然而止,巨大的烟雾从舞台四周散发开来,隐隐还有火光升起。 ☆、第105章 哪怕你再恨我,我也要见到你 围观的人群一声惊呼,互相推搡着逃跑。高跃灵活地跳下舞台,沿相反的方向狂奔。两个便衣留下疏散群众,剩下的都急追而去。 “如许,如许小心!”班主任护着如许,急匆匆往办公楼跑去。如许护着自己的小腹,左右躲闪,不让惊惶的人群撞到。 好容易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急忙关紧门窗,报了警,又给如许倒了杯热水:“没事吧。别怕,警察很快就来。喝口水,压压惊。唉,好端端的校庆,怎么会出这种事?是谁在捣鬼??” “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歹徒的目标应该是我。不过,您别太担心,警察早来了,应该会很快制服歹徒的。”如许喝了口,歉意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再喝点,我在这儿守着。”班主任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外面不断响起人群的惊呼,还有异样闪光。 不一会儿,就有人在门外大喊:“陈老师,陈老师在吗?校长让你赶快去3号楼一趟,你有学生受伤了。” “哦,哪位,我这就……”班主任焦急地打开门锁,刚把头伸出去,突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如许看到他歪到一边的双腿,惊得手里的纸杯一下子跌落在地。 “许许,你让我好找啊。”高跃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迈开长步,一把推开大门:“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往东跑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回来……”如许面色苍白地向后退。 “你真的确定那个人是我吗?或者是,长得很像我的人?”高跃反手关上了防盗门,然后是铁门。他满意地向四周望了望:“嗯,这儿环境不错,每个角度都能看清楚。” “你……你想要干什么?”如许攥紧拳头,不动声色地按了下自己的腰带——那边有个微型跟踪器,一旦按下报警按钮,警察就能很快找到。 “哦,报警器啊?可是你确定,它能发出信号吗?这玩意儿是个高个儿的黑脸警察给你的,对吧。他是我们这边儿的。”高跃朗声大笑:“赵应以为万无一失,让你带了六个便衣,可我带了三十个,分散在校园各处。当警察准备护送施救时,就……”他比了个捂住嘴的动作:“那麻醉剂非常厉害,能迷倒大型野兽。还有……”他笑着踢了下躺在地上的班主任:“起来吧,不怕凉吗?” 在如许惊愕的眼光中,班主任慢悠悠地爬了起来,皱着眉头埋怨道:“不是说只要配合你就行了吗?你这么一叫,我就暴露了。” “呵呵,你以为警察都是傻子啊。你还是老实起来到外面望风去,别让人闯进来。” “陈老师,你怎么和歹徒是一伙儿的!你可是林丛的恩师!”如许瞠目结舌。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江如许,你可以嫁进豪门,什么都不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却还要生活!学校不许老师兼职,但房子贷款、孩子学费、还有我妻子残疾后欠的债,怎么办?如果真念着往日情分,为什么不回校来看我们!现在你倒指责我见钱眼开了,那你怎么在林丛去后两年,就找了新男朋友!不也是为了钱吗?” “我……”如许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她晃了晃,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行了,快去。这儿交给我。”高跃潇洒地挥挥手。 门“砰”得一声,又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电子钟极轻的嚓嚓声,一切静到窒息。 如许的眼前晃动着模糊的白影,她努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清醒:“你……你想干嘛?你别胡来!” “胡来?怎么可能?”高跃微微一笑,用手轻佻地在如许脸颊上摸了把:“你是先生的心上人嘛。还有,你老公还在那看着呢。” “你说……什么?”如许的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了,身体一阵阵冷战,几乎要随时昏过去。 “我说,白屹东也在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先生赢了这局。”高跃熟练地定好电脑摄像头的启动时间。他从脖颈里拉出一根空荡荡的红绳,向她得意地晃了晃:“你上回不是说这药很香吗?可是它溶在水里,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这可是先生花重金准备的,你要好好享受哦。我也会……好好享受的。” 他微笑着轻轻一拉,如许整个人就翻倒在沙发上。他用膝盖抵开了她的双腿,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开始抚摸她的耳侧、脸颊:“许许,看,镜头转过来了,笑一笑。我又回来找你了,你……高兴吗?” 如许眼前的光影交替旋转,所有的影像渐渐变形,最终变成了一张熟悉的脸。 如许努力地揉了下眼睛,吃力地慢慢说道:“不,你不是真的……你已经死了。” “我是死过,但现在,我为你回来了。许许,我就在你面前,你还在等什么?”高跃的声音逐渐变化,直到和林丛完全重合。 司马寻为他找了十几叠相关资料,包括视频、音频,让他苦苦模仿了整整两个月,直到连如许的小师妹方念和林丛的至交好友都无法分辨。 更何况是已经中了迷药的如许。 虽然司马寻先前告诫过,让他点到为止,但当如许盘起的发如黑缎般瞬间散开时,高跃脑中的那根弦砰然断裂。 为了更好地模仿林丛,他也顺带看了不少江如许的材料。对她的性情、爱好了如指掌,而当她真实地站在面前时,他忽然发现那些文字何其苍白。 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女人,难怪连司马寻都动了心。 高跃喘着粗气抱起她,一边轻吻她的脖颈,一边低声诱惑:“许许,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白屹东那混蛋配不上你,他只会骗你……告诉我,你只爱我,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新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孩子……”如许怔了下,神情恍惚地把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我……我有孩子了。林丛,对不起,我不能……” 高跃怔了下,立刻又挤出温柔笑容:“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怀谁的孩子,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许许,你忘了,白屹东是怎么玩弄女人,伤害你的……可我们不同,我们有八年的美好感情。许许,我可是为了你回来的,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对不起,林丛,可我爱他,我爱他。”如许低声哭道:“请你原谅我吧 “不可能!你再说一遍!说你爱我,说你愿意跟我走!说啊!”高跃气急败坏地把她的头转向摄像头,直视着里面一张惊愕愤怒的脸:“白屹东,你他妈算什么男人,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亲热吗?就为了你的破公司,为了那点钱?” “你,你说什么?屹东知道?他在看?”如许剧烈咳嗽着,如同梦游一般望向那个摄像头。可她的视线模模糊糊,一直无法聚焦。高跃狞笑着架起她,把她拖到电脑前:“看,许许。”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手一点点伸向她的上衣纽扣:“看,你爱的男人用你做赌注,只为救他的公司,是他亲手把你推进了我怀里!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他怎么配得上你…” “啊”地一声闷喊,接着门被猛然踹开,两个熟悉的保镖和一个便衣前后冲了进来。 三人的模样都很狼狈,步履艰难,但仍然咬牙紧紧围着高跃,不肯退后。其中一个状况稍好的保镖,眼盯着如许,大声道:“太太,您没事吧?刚才太多人把我们冲散了,又遭了伏击。您别怕,我们马上来救您。” 高跃见状,却轻松地笑了。他把瘫软的如许拖到身前,轻拍着她的腰,如同恋人般温柔低语,近乎无声:“看,我没说错吧,白屹东确实知情。我虽然没劝服你,不过,你应该也不会再想回到他身边吧。所以,这盘只算平局。如许,司马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你看不上林丛,他就亲自来接你。白家迟早要完,你不用为他们陪葬,听清楚了吗?” 他的眼里闪着戾气的光,如嗜血的野兽,缓缓抬起头:“来,你们三个一起上,看能不能捉住我。” …… “我……我有孩子了。林丛,对不起,我不能……” “可我爱他,我爱他,请你原谅我吧。” 一路上,发疯一般开车前往医院的白屹东,脑海里反复翻腾着这两句话。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头晕眩,口中泛着腥甜,是他不知不觉咬破了舌尖。 怎么会这样,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想之内?他以为自己够周全了,一边布置保镖暗中保护如许,一边和好友联络找寻沈阡下落。 他知道端阳内部很可能还有司马寻的人,索性将计就计,故作痛苦挣扎,拖了好几天才答应了司马寻的赌约。 不,他并不是完全在装。在他内心深处,确实没有十足把握。但没关系,只要安排人跟着如许,哪怕她最后决定和“林从”走,也走不成的。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即便结果再痛苦、再绝望,也要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她就是他的命。 可白屹东最大的失策,就是以为司马寻总得再准备几天。没想到今天正开着会,手机上却突然收到了视频通话的申请。 所有的下属都看见他失魂落魄地从隔壁小房间里出来,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如同中邪。 因为那一刻,白屹东后悔地恨不能一头撞死。他所有的谋划都落入了陷阱,所有的后备都被司马寻看破。是他先入为主,总以为司马寻提出这赌局,是因为对如许还有企图,但其实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自己。 当初,导致如许大怒,差点离婚的陈媛,肯定也是他找来的。 司马寻就是要让他痛,在他最得意、满足的时候,堕入深渊!! 前面的黄灯闪了闪,眼看着要转成红灯,白屹东狠狠一咬牙,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这时,对面的车辆已经启动,他几乎是贴着一辆卡车车头,冲到了对面。后面响起砰啪的接连撞击,还有警察吹哨的尖利声响。白屹东的手心里满是冷汗,眼神却灼亮到吓人。 如许,我要见你,哪怕你再恨我,我也要见到你! ☆、第106章 事到如今,无需再说 可真当白屹东赶到医院门口,那股歇斯底里的狠劲却在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甚至不敢走上那层楼,只能呆呆地站在楼梯转角处。 仿佛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但尽管白屹东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团,在拘留时认识的某警察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然后用整层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叫道:“啊,白少,你总算来了!放心吧,赵队及时救回了嫂子,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我有事儿啊……白屹东欲哭无泪。他步履沉重地一步步挪上楼,没想到,那缺心眼的家伙看他半天上不来,居然还主动跑过去恭喜他又要做爸爸了。 说了两句后,可能是察觉到白屹东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那警察干笑两声,换了话题:“那个……四少,嫂夫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真挺厉害的。听说中了药,还砸了歹徒一头血呢,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制服他。” 嘶……白屹东倒抽了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疼起来。 他咬咬牙,慢慢地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寂静无声。 突然,赵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通知伯母过来……” 顿了下,又变得无奈:“嫂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这事说到底,是我们办事不力,让你一个孕妇去诱捕歹徒。东子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你是不是……” “如许,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动孩子,不能动他!”白屹东满头冷汗得推开门,惊恐地喊道。 房里人都是一愣,赵应正想解释,如许冷冷地抬起头,细长的眼眸里满是鄙夷:“白屹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 “如……如许……”白屹东急得都结巴了,一溜小跑到她床前,想拉她的手,又不敢,只能干巴巴地弯着腰:“你冷静一点。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但千万别动这孩子。行不行?求求你。” “呵呵,堂堂白四少也有求人的时候?”如许低声冷笑:“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钱呢。真难得你还看得上这孩子,我替他谢谢你。” 白屹东听得浑身汗毛直竖,连赵应的眼色都顾不了了。如许平时有多温柔、大度,现在就有多冷厉、决绝。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真把她推到那一步去。 腿软了下,他暗中一咬牙,索性就跪了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无比清脆,直听得赵应连连摇头,恨不得也补上一脚:太丢人了,就不能问清楚再跪吗? 这下,连如许也愣住了,继而冷笑:“行,你再演啊。有本事打死自个儿,我不拦着!” “哎,哎,算了,算了。”赵应急忙出来打圆场:“东子,你别急。我们刚才商量的,是要找谁过来陪床。嫂子不想惊动家里,但我觉得至少得叫小萱或者你母亲来一趟才行。毕竟是你们盼了许久的孩子。” 白屹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烈的羞耻感涌上来,把他方才刹那间的冲动压了下去。心头最大的担忧一去,他只觉得浑身乏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呆了片刻,真的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如许,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从没想过拿你去换什么,只是想拖一下时间。你对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现在还有孩子……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不行?就算是为了孩子。” 孩子?如许捂着小腹,一时间万念俱灰。 在当初被高跃劫持时,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反抗,也是为了孩子。那时的她几近疯魔,用嘴咬、用脚踢,直到高跃坚持不住松开手,跌到地上的她还摸索着,抓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 当时的她眼神模糊,根本看不清敌我,只有心中一个信念坚如磐石:不能让谁再靠近她!她必须要保护好孩子! 可是,为了孩子,她就真的要再次妥协,和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吗? 他的心思如此深沉可怕,不是一句“为你好,所以瞒着你”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白屹东,你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许直直地看着他,心底泛上无边的悲伤绝望:“你真的相信我吗?” 信我爱你超过自己,信我愿意终身陪伴你,信我在诱惑面前,都不曾改变心意。 若你信我,就该事先说出实情,让我决定。 “我……”白屹东噎了下,蠕动嘴唇,却在她清冷的目光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回答我!不要再骗我!” “我……”白屹东用力吸了口气,喉咙突然干哑生疼,仿佛每个字都成了利刃。他颓然地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 “滚!!” 整整三天,白屹东失魂落魄得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警察、医生、护士在他面前来来去去,留下一个个清冷的背影。 如许固执地不愿惊动两家长辈,把白屹东请来的护工也赶了出去。于是,他只能对江家宣称如许出差了,他接白宇南回自家睡。江父、江母兴许是看出了什么,又不好强问,就让白宇南过来打听。 现在,白屹东看儿子简直和救星一样。卧床养胎的如许拒绝一切访客,只有小南可以随意走近她。每次,白宇南打开房门,白屹东的心里都升起了无限希望,但每回小家伙都又苦着脸摇摇头,让他瞬间垂下头去。 让他再跪一次床头,再扇一回自己,他已没有勇气,也没有意义。 因为如许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就像看着空气。他想,她只是在等孩子稳定了,就会出去跟他离婚。 她的爱来得无声无息,去的时候,也是一片寂静。 在月底即将来临的时候,金二终于那边有了沈阡的消息。她被关在涂晟所在的墓园附近,找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而在她被绳索缠住的手心里,紧紧捏着一个字:商。 “四哥,这商的意思,不会是……?”金二打电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不会吧,是不是姓司马的故意抬他出来,吓我们啊?以那位的地位,至于使这种手段吗?而且这样的秘密,也不会让沈阡知道吧。” “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只找司马寻。”白屹东面无表情地靠在走廊墙壁上。 这些天,他都住在医院里。每天花2个小时做公务,剩下的时间,就守在病房外发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等待傻里傻气。可能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欢喜。他要从那欢喜中汲取力量,保持清醒。 因为许久没心思打理,白屹东整个人都是灰蒙蒙的,加上神色冰冷,让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打寒战。但他心中却涌动着滔天巨浪:姓商又怎么样?他们白家前几代族长,信奉的都是金石般的强硬手腕。白家人骨子里有种出奇的韧性,除非被彻底打死,不然留一个人、一口气,都要翻过来,与对方拼命。 而在拼命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白屹东眯起眼,直视着敞开一条缝的房门。从门缝里,他能看到儿子蹦跳的声影,听到如许轻微的笑声。那笑声如此短暂,一听就知道是强挤出来的。 小寿星白宇南依旧在坚持不懈地为他俩牵线。一会儿说打不开饮料瓶盖,一会儿说找不到蛋糕刀。过了会儿,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借口说要上厕所,挤眉弄眼地跑出来:“哎,爸爸,你等会儿跟着我走进来,行不行?今天是我生日,妈妈应该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没事,你进去陪妈妈,爸爸在外面等着就行。”白屹东笑着摇摇头,抱住白宇南,狠狠亲了口:“儿子,再辛苦两天。等妈妈出院了,爸爸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啊,是去旅行吗?太好了,去哪儿?!”白宇南兴奋地叫起来。 “嘘……”白屹东轻轻捂住他的嘴:“别叫,这是爸爸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和好计划,给妈妈听到,就不灵了。” “ok!”白宇南乖觉地点点头。白屹东松开手,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和软绵绵缠上来的两支小胳膊,心里又酸又疼。 小家伙一脸窃笑地走回房,反手把门又开大了些,如许清瘦的侧脸便露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老天垂怜,也可能是他等待太久出现了幻觉。白屹东居然看到如许向他这个方向望过来,眼里微微泛着光。她与他默然对视了片刻,轻声道:“小南,风太大了,妈妈有点冷。” “妈妈,爸爸都在外面等了十多天了,太可怜了,就不能原谅他吗?”白宇南不服气地叫道:“妈妈你自己说过,人人都会犯错,只要能改。为什么你现在就不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呢?他那么爱你,你也爱他!” “小南,你不懂,妈妈对爸爸……”如许刚说了一句,忽然看到门后疾步走来个高大的声影,迅速把门关上,站了片刻,又走开。 如许手里的蛋糕抖了下,差点掉到地上。白宇南迷惑地看着她,如许想笑,嘴角却僵硬着无法动弹。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才会做鸵鸟。白屹东是怕自己说出什么绝情话,再不可收拾吧。 可事到如今,还需要说吗? ☆、第107章 我不想死,但也不怕死 白屹东通过赵应转告了她所有的原委,但最关键的问题,他却依旧无法回答——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或许是从小被苛待的阴影,或是白家人骨子的猜忌,有千百种理由可以解释白屹东为什么要趁机测试她的忠诚,但她不想再听。 她已经太累了。 如许熄灭灯光,点亮的蜡烛灯喷射着小烟花,唱着生日歌。白宇南跪坐在床上,闭着眼虔诚祈祷。 “呼”的一声蜡烛灭了,但音乐仍在继续。如许听到门后,低沉的男声随着音乐,轻声应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中间偶有停顿,像在哽咽。 当晚,如许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个念头刚起来,又被下一个念头打下去:一定又是白屹东在装可怜。他知道自己心软,所以以退为进。 突然,门外“咚”的一声巨响,如许吓了一跳,披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隔着磨砂窗户,只看见两个模糊的声音,还有护士长的小声叱责:“怎么搞的,连份记录都拿不好!” 如许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是她又犯傻了,大半夜的,除了护士还会有谁?十几天过去,连保护她的警察也撤了,只剩下魔怔一样的白屹东。 “护士长,我看白先生的情绪很不对,是不是该告诉白太太一声?万一在我们院里自杀……”小护士轻声道。 “别瞎说!后天白太太就出院了,换你会在这时候自杀吗?而且他儿子也在呢。”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白先生打电话说要把母子俩托给什么朋友。你也看到了,他那眼神有多瘆人。我听保安说,前几晚,白先生都在天台上晃了好久才下来呢。 “行了,行了,这事不归我们管,我们管好病人就行了。” 不会吧……如许心里一惊。但要她在这时候出去查看,又不愿意。 她带着满腹疑虑,昏昏沉沉地睡到早上。当听到父子俩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她终于松了口气。 送完白宇南上学,接下去的时间又是漫长的对峙。她在病房内接受护士的检查,白屹东在门外打手提、接电话。 今天可能是碰到了棘手问题,白屹东压抑的声音比平时响了三分:“啰嗦什么,叫你怎么做就照着做!我自个儿的公司,我还不能做主了?对,一切后果我负责!” 过了会儿,又开始冷笑:“行啊,那就对着砸!看谁死在前头!” 一个“死”字咬得寒气森森,如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趁着护士出去的时候,偷偷往门外瞟了眼。看到白屹东紧皱眉头,对着手提思索。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如海的内部资料上查找。就算是商老爷子亲自□□过的人,也不可能不出任何纰漏。而老爷子要从端阳获取资金,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只要找到一条,就够了。 下午四点,病房里来了位特殊的访客——白竞光。 白屹东知道三叔应该早从各方面得了消息,忍到今天才干预,已经给足了面子。但他半点也不轻松,因为既然白竞光会亲自过来,便是势在必得。 可他注定就要叫三叔失望。 白竞光依然是那副威严又不失和蔼的样子,先走进病房和如许寒暄了两句,放下营养品,然后背着手走出来,盯着白屹东不说话。 白屹东站起来,语气客气而疏离:“三叔,我们去天台谈吧。” 天台?!正在病房里看书的如许,后背的寒毛一下子立起来,差点就要按呼叫铃。可她能说什么呢?说白屹东有自杀倾向?那护士反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她该怎么答? 她已经完全可以自由走动了。只是因为不想和白屹东打照面,才整天待在病房里。或许在医生、护士们看来,他们夫妻俩都有病吧。 是有病,才会在一次次的互相伤害中,断不掉又靠不拢。 如许烦躁地翻着书,一页页地读。那些漂亮的句子像流水一样从脑中滑过,却没有留下一点印记。反而,白屹东的脸一次又一次固执地闪现出来。 就像白屹东无法坐视沈阡死亡,她也没法在这样的事情前保持冷静。 更何况,他毕竟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如许努力说服自己是出于人道的悲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后,托了个小护士去看看。 天台上,两个男人已经结束了对话。小护士刚探了个头,就被警觉的白竞光看到了。他一声大喝,吓得小姑娘直哆嗦。 白屹东却认识她,皱着眉走过去。小护士可怜兮兮地把事情讲了一遍,白屹东愣了会儿,紧绷的嘴角慢慢松了,深邃的眼里也开始泛出光彩。 白竞光见护士走远了,忍不住开口劝道:“东子,再想想吧,就算是为了俩孩子忍一忍。你这媳妇找得比名儿强很多,到外面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那也得有安生日子过才行。”白屹东回头,平静地笑了笑:“对不起,三叔,是我拖累了您和名儿,您最终带白家往哪儿去,我都能理解。但您不了解司马寻,就算上头发话,他也不会放弃。所以,这次我不会躲,一定要逼老爷子把人交出来!” “哪怕因此和商家对着干?” “对。只要司马寻在,如许母子就永远无法安全。趁着商老爷子还没登到最上面,我一定要把他拔了,永绝后患。我不想死,但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也不怕死!” “东子,你冷静点!想想你爸妈、妹妹,还有年幼的孩子!也许,你不用和商家直接对上,也许……”白竞光低沉得喝了声,沉默片刻后,叹道:“也许,我能帮你,也帮了自己。” “三叔,你的意思是……?!”白屹东震惊地看着他。 “对,我们白家借此逐渐隐退,也不失条路。你看陆家开国元勋,现在的孙子辈也大部分在做生意。每个家族都逃不了盛极而衰,现在,我们这一辈交出部分权力,让你们有更多的选择,也未必是坏事。只是小六头脑简单,他媳妇又性格别扭,以后你就多担着他们点吧。这也是你爸的提议,几个姑姑、叔叔那儿,我们正在游说。如果事成了,相信商家会动心的。说实在,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来之前还有点犹豫,毕竟……太可惜了。算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我老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兄弟撑起来的。”白竞光淡淡一笑,掩饰掉眼里的片刻落寞。他沉沉得拍了下白屹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是还当年欠二哥的情吧。” 欠他家老爷子的情,是说白家族长的任命吗?果然,当年三叔是使了什么手段,硬从他爸手里撬过去的。 可这就是白家的生存规则,谁也怨不得谁。 走下天台的白屹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没错,只要商老爷子不插手,哪怕不交出司马寻,他的赢面依旧很大。而司马寻通过沈阡,自曝老爷子的身份,也许是炫耀,也许正暗示着他和商家的微妙裂痕。 没有一个上位者能容许下属以透露自己的秘密相威胁,哪怕他为之索要的,是无关紧要的小小利益。 司马讯为了报复他,已经丧失理智了吗? 而此刻,将被作为交换砝码的司马寻正悠闲地在坐在涂晟父母家的旧院子里,帮着拾掇茉莉花。已近花期终了,洁白的花朵像要抓紧最后一刻,尽力绽放。 带着墨镜的司马寻凑在花边,轻轻闻了下,满足地对涂晟母亲笑道:“妈,你养得真好,小晟看到一定高兴。” “他才不会高兴!那个贱女人还没磕够一千个头,就被警察救走了!是你太大意了,让他们找到了小晟的墓,现在你的眼睛又……”女人小声嘟囔。男人在旁边用手肘戳了下,她才不满地闭上嘴。 “没事,妈,我不是还没完全失明吗?”司马寻不以为意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间的土。现在,他的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几片影子。无论他怎么加大剂量,或用针灸刺激穴位,都无济于事。 三天之内,他必然失明。而在失明前,他必须办好一切。 司马寻冷冷地笑起来:如果不是他有意,白竞光又怎么能这么快发现老爷子的身份,而沈阡也不会被金二那帮饭桶找到。可笑的是,他故意漏出的消息,却被偷听到的沈阡当做命宝,死死攥在手里。 行,那就成全她吧。 即便商、白两家最后达成协议,区区三天也是不够的。他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在双方都互相试探、只紧盯着眼前的时候。 那时,端阳的资金已经借由和白屹东互博的机会,分批转到了海外。而白屹东,一个死人,也永远无法证明这些钱的去向。谁会想到,那些被特批来打压意翔的资金,有一半进了他的个人账户,而现在的端阳集团只要再运作一个月,就会出现巨大的资金链断裂,入不敷出。 什么豪门世家?不过是群自以为是的笨蛋罢了。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起码有七、八人。司马寻对着声音来的方向,微微一笑:“是潇潇吗?坐吧,我让爸妈给你们泡茶。” “司马寻,你在说什么?”萧贺惊讶地叫道:“这儿不就你一个人吗?” ☆、第108章 最终结局(1) 司马寻的脸僵了下,笑着向后退了两步,做了个手势:“行了,潇潇,别和长辈们乱开玩笑。爸妈,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贺小姐是我的……”他顿了顿,抿起嘴角:“女朋友,不过今天,她可能是来跟我分手的。” “司马寻,你少胡说八道,我上回就跟你说清楚了!还有你……你一个人一直自言自语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萧贺警惕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突然疾步走上前,一把向司马寻的墨镜抓去。 司马寻猝不及防,眼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条件反射似的去挡,却还是让萧贺看到了。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样?是中毒了,还是……”萧贺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还是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司马寻吗? 虽然他的长相一向普通,但配上那温文的举止、聪颖的思维,也算是人中龙凤。可半月未见,他居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眶更是青黑凹陷。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球——布满无数血丝,几乎遮蔽了瞳仁,只余一点黯淡的黑色,妖异而无生气。 “中毒?现在,还有必要对我下毒吗?”司马寻冷厉地大笑起来,眼眶内的剧痛已经麻木,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恶毒的快感:“你看,连你都敢只身带着几个饭桶来抓我,老爷子就更不会把我当回事了。好,我跟你回去,但你别伤害我爸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萧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才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声道:“原来,司马寻,刘医生说得是对的。你已经很久没吃药了……你……你早就疯了!” “什么疯了?!我没疯!是你们疯了!是你们!”司马寻脸色铁青地咬牙吼道:“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有身份的‘上等人’,总是高高在上,以为能操纵别人的命运!凭什么姓商的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他想通过我拿权、拿钱,可以,但不能不付出代价!他毁了我的眼睛,我现在向他要的,不过是点小小的利息!萧贺,你可以临时反悔,继续跟着他,但你别忘了,我用来转走资金的是你的海外关系通道!就凭这一点,商家浩也饶不了你!就算你今天带我回去,他也不会再信你!他已经抛弃你了!!” 萧贺心头巨震,几乎站立不住,各种强烈的情绪呼啸冲突。在她来之前,司马寻的心理医生兼监督人刘博士就曾嘱咐过她:司马寻善于揣摩人性,最喜欢抓住对方的弱点下手。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真实情绪掩藏得很好,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看了出来。 她顿时愤恨难当,想不也想,就脱口而出:“我才不会听你这疯子的话!你连你干爸干妈在哪儿都不知道,居然还一直幻想他们就在这儿!司马寻,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当年,你为了给涂晟翻案,不断逼迫、骚扰他的家人。他们早就避之不急,逃到外地去了。亏你还特意买下这屋子,雇人定时打扫。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对得起你朋友了!涂晟的案子已经查清了,和白屹东没关系,白家也从没有插手干扰过案情!都是你自己不甘心,非要臆造出一个对手!是你自己亲手毁了涂晟留给你的眼角膜,就是你自己!” “你胡说!!”司马寻狼一般地惨嚎一声,继而大笑起来,血红的眼眸看上去如同泣血:“哈哈,萧贺,贺潇潇!你本事了!你真以为自己被商家收养,就成了贵族了?!你对商家浩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年在大学里引起他手下人的注意,不就是因为我长得跟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吗?可是,贺潇潇,这么多年了,没有女人能接近他,就是你,还不是生出过退意,想跟我离开?你觉得以他的心性,能饶得了曾有叛心的你吗?你真以为你带的这些人都忠于你吗?你跟我一样,都是被利用、被监视,也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 “你……你胡说!你们给我堵住他的嘴,把他拖回去!”萧贺气得大叫。 六个壮汉面色冷峻地围住了司马寻,另二人守在萧贺身后。司马寻垂下眼睑,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只听“啊”得一声惨叫,壮汉回头一看,萧贺已经软绵绵地躺了下去。不知何时,围墙外对面的屋顶上,站着四个手持麻醉枪的男人。而在司马寻身后黑洞洞的屋子里,也骤然钻出了六个荷枪实弹的人。 门,被袭击萧贺的保镖内应轻轻关上。萧贺身后的另一个保镖,早被他扭断脖颈,倒在了地上 。 司马寻微微一笑,朝萧贺所在方向温声道:“萧萧,你还真以为,光凭自己能查到我的行踪吗?” 我可能是疯了。但就算是疯了,我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制止我。 两天后,如许出院了。白宇南牵着她的手,一直回头看,甚至故意拖慢如许的步伐,想让身后的白屹东赶上来。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白屹东始终平静地走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白宇南眼看妈妈进了房车,老爹拉着车门作势要关,忍不住大叫起来:“爸爸,你是不是忘了?计划……那个计划!” 白屹东愣了下,低笑道:“没忘。可是爸爸现在突然有点事,你先和妈妈过去,我很快就到。” 如许靠在后座上,扭着头,攥着手心。这两天,白屹东的反常,她都看在心里,尤其是今早接她出院时,那久久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深邃复杂得令人心惊。 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即便她开口,也不能阻止的事。 如许抬手,缓缓抱住了自己。她忽然觉得冷。 “妈妈,妈妈你真不能原谅爸爸吗?”白宇南温热的小手轻轻抱住了她的手臂,绵软的头顶在她怀里蹭了又蹭:“爸爸都快哭了啊。” “如果做错事,哭一下就能解决的话,那以后大家就更不会在乎犯错的后果了。”如许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隐隐生疼,也不知这话是在说服小家伙,还是自己。 白宇南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许久后,忧伤地叹了口气:“可那个……是爸爸啊。” “少爷,到城郊还要1个半小时,您要看动画片吗?”司机插话道。 “嗯……好吧。”白宇南有些泄气。不过等动画片开始播放,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双眼瞪得溜圆,完全忘了撮合父母这茬。 如许看小家伙高兴地一会儿拍手,一会儿欢笑,心头怅然得摇摇头,低声问道:“老徐,帮我问问,我爸妈到了吗?” “哦,好的。”司机立刻应道。 如许闭上眼,听司机打电话联络。一切都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赵应在昨晚突然来到医院,说看到了司马寻的人在附近出现。为避免出现意外,临时决定让如许母子直接去金二的马场,再另外派人接江家的两位老人。 金二此人虽然狗腿,但对白屹东确实仗义。 一小时后。“砰”的一声,车轮撞上了什么东西。如许被颠得猛地一冲,几乎撞上前面靠背。刹那间,她下意识得护住了小腹,还好安全带把她及时拉了回来。白宇南也吓了一大跳。 “太太,不好意思,我下去看看。你们小心。”司机推开门。 随车保护的警察互看一眼,也下去了两个。 动画片依旧在热热闹闹得播放着,但车里的空气却有些莫名的紧张。如许一边安慰白宇南,一边从窗户外费力张望。 两个警察跟着司机老徐带着工具箱,一会儿盯着车轮,一会儿又绕回车头。忽然,他们像听到了什么,同时回头,两个警察大叫着,向前方追击而去。如许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想立刻站起来,却被身边的女警强按下去。警察对她摇摇头:“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周围响起“砰啪”几声脆响。剩下的警察立刻脸色变了——有人开枪! 三个警察拔出佩枪,从两边车门冲了出去。剩下的一个女警,一手扶着如许,一手牵着白宇南,跑到了车尾,躲藏着。 如许只听到“砰啪”的巨响,子弹击打到防弹玻璃上,刮出缕缕白痕。女警屏住气,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忽然,在她身后横空出现一只扳手,狠狠地击打在她头上。女警痛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凄厉的枪声,突然停了。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如许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拿着血淋淋的扳手,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太太,司马先生让我带过去。” 如许愣了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白宇南:“小南,快跑!往回跑!那儿有个岗亭!” “妈妈,我……” “听到没,快跑!”如许一下子站起来,把白宇南护在身后。但已经晚了,车后又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太太,你就省省吧。”司机讥笑地看着她。六七个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包围了他们。 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其中两人手中攥着的手帕上徐徐散发出来。 如许眼前一片黑暗。然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四周寒风呼啸,她冷得抖了下,然后惊慌地去看周围。 小南!! 还好,他没事。 她微微松了口气,呜呜叫着想去靠近受惊的孩子。而不远处的白宇南也被绑着手脚,满眼是泪,脸颊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后,正一手搭着小家伙扭动的肩膀,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别急,现在人还没到齐,我不会动他的。”带着墨镜的司马寻扯出一个玩味的笑:“亲爱的如许,终于又见到你了。我……非常想你啊。” 他拍拍手,有人立刻上前替如许解开嘴上的绑带。如许立刻愤怒地叫起来:“司马寻,放开小南!伤害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是不算本事,但谁叫他姓白!”司马寻咬牙冷笑:“只要和白屹东沾上边的,我都不会放过!沈阡、白屹名,还有……”他笑着指向如许:“你肚子里的那个。不过,如许,也许你求求我,我能开个例外呢。毕竟,我曾那么喜欢你。” “骗子!你……你休想!警察会找到你的,你一定逃不了!”如许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司马寻真疯了,大晚上的把她们母子掳到这楼顶上来。看周围的灯光,应该在闹市。他究竟要干什么?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司马寻大笑起来:“对,警察会找到我,但在这之前,我已经解决掉白屹东了。如许,你知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就是你曾差一点就跳槽进的培训大厦,也就是你以前的同事现在工作的地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坚持开个培训中心吗?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涂晟,就是在这家中心的前身——登山俱乐部里认识了沈阡。那时,他是暑假里勤工俭学的工作人员,而沈阡是vip客户。沈阡这个贱人,为了刺激白屹东娶她,居然故意瞒着阿晟,装作和他恋爱。又在达成目的后,毫不犹豫地甩了阿晟。阿晟受到刺激,生了场大病,又在精神恍惚下,被一个醉酒的司机撞死。他的奶奶也因此心脏病突发过世。两条人命,就那么被白家一手抹去,你说,公平吗?公平吗?!” 如许吃惊得张着嘴。司马寻说的往事,固然让她心惊,但他说的另一句话,更让她浑身冒出了冷汗:司马寻要引白屹东过来!不可能的!白屹东那么精明能干,不可能主动跳进如此明显的陷阱! 可是……她心里生出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她想起早上分别时,白屹东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手抓着车门,眼神里是一片镇静。可她分明在那片镇静下,看到了深深的不舍。 是预感吧。 有人从楼梯口跑出来,在司马寻耳边轻说了两句。司马寻笑着点点头,一会儿就有人抬着几张小桌子上来,每张上面还点着仿蜡烛台的小灯。 司马寻迎着风,张开手:“如许,觉得浪漫吗?我追了你这么久,还没跟你吃过烛光晚餐呢。今晚,我就跟你好好地坐一会儿。你要多吃点,不然等会儿,你可能就吃不下了。” 如许愤怒地瞪着他,紧紧咬牙。司马寻侧着耳朵听了会儿,皱起眉头:“怎么,不赏脸啊。行,那你们喂江小姐!” “唔唔唔!”白宇南愤怒得叫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想站起来。可他人小体弱,挣扎了半天,四肢反而被勒得通红。 如许拼命扭头,但身后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举起勺子,把食物一勺勺塞进她嘴里。如许被呛得不断咳嗽,司马寻在对面悠闲地坐着,眼神空洞,嘴角溢笑:“好吃吧,如许,这可是今天才空运过来的。放心,白屹东也能吃到。它叫什么来着,对了,顶级皇家海鲜饭。一定让他吃了,终生难忘!” “司马寻,咳咳,他不会来的!你别妄想了!”如许咳嗽地眼泪直掉。 “那我们就打个赌吧。”司马寻翘起脚,微笑:“赌他提前多久来送死。” “唉,对不起,没想到白四这么慢。冻着了吧?”半小时后,慢悠悠吃完晚餐的司马寻开始喝茶,听如许在那一个劲得打喷嚏,便示意手下把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身上。 可能是实在等得太无聊了,司马寻开始一点点地讲起自己的过去。连同怎么遇到商老爷子的,这几年又替他做了那些事。最后,他颇有感慨得叹道:“可惜,眼看老爷子要成功了,我却不能继续待在z城了。如许,有时我真想带你一块儿走,有时又想在白四面前直接毁了你。后来我又一想,有什么比让你再次亲眼看着心上人死去,更完美的结局呢?我想,你这辈子再也无法接受第三个男人了吧。你会记得我的,呵呵,我就要你这样深深地记住我。” “司……司马寻,你变态!你这个疯子!”如许惊骇地大叫起来。 司马寻却突然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轻一点,白四差不多该来了。” 如许,你一直困惑的问题,我来替你解开。 我让白屹东临死前,都得不到你的谅解。 ☆、第109章 最终结局(2) 司马寻的时间掐得很准,白屹东的确是提前了1个多小时,到达约定地点。可等他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个电话临时打过来,告诉他换了地方。这样来去折腾了三回,等他赶到端阳的培训大楼,已经比约定迟了10分钟。 白屹东来不及等赵应布置好,就抢先冲进了电梯。闪烁的电梯灯映着他铁青的脸色,十分骇人。他听到自己胸膛里急躁的心跳,只觉得一股怒火几乎要顺着喉咙口往外喷。 电梯一停,他便大步往天台上跑。在楼梯口,两个壮硕的男人强制除掉了他的防弹背心,又在他身上仔细搜了遍。白屹东举着手,不动声色得从铁门栅栏里观察环境。 检查完毕后,他终于进入了天台。只一眼,就让他怒不可遏。 他最在意的两个人——如许身上披着件男人外套,瑟缩着身体,微微发抖。而旁边,他的宝贝儿子白宇南,更是嘴和四肢都被紧紧绑住,和如许手腕上的绳索缠绕在一起。漂亮的大眼睛边,满是泪痕,还拖着一条鼻涕。 看到爸爸走近,白宇南激动地呜呜大叫起来。而如许拼命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别怕,我到了。”白屹东的声音无比温柔,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我们很快就能回家。” “哈哈哈,四少,你确定吗?”坐在如许身后,用枪抵着她太阳穴的司马寻低声冷笑:“你确定今天,自个儿还能回去吗?” “司马寻,你少给我装神弄鬼的!商家不会再庇护你,警察也很快会冲上来,如果你够聪明,现在就带人投降。不然一旦发生冲突,谁也不能保证什么。”白屹东盯着如许,厉声道。 “呵呵,你是说就地击毙吗?”司马寻的脸上现出阴狠的笑意,将枪再用力向里顶了顶:“行,那你试试。” “嘶”如许倒抽一口凉气,继而突然不管不顾得大叫道:“白屹东,你走!你快走!这儿有狙击手……” 话音未落,白屹东的额头显出了一点红色。他惊愕得缓缓抬头,那点红色也随着他的动作,很快上移。接着,胸口上也被人瞄准。 余光中,他看到白宇南的脸侧也有一个小红点。 靠,附近到底埋伏了多少人?还有赵应,怎么还没上来? 这场景已经在司马寻的脑海里演练过千百次。所以此刻,即便他目不能视,仍能从白屹东本能的呼吸变化中,感受他惊愕紧张的心情。他简直想放声大笑,然而那笑刚扯出来又渐渐收拢,变成了阴狠至极的表情:“白屹东……”他把每个字咬得异常清楚:“你记住,老天不管,还有我!你欠涂家的两条命,今晚,就全赔出来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在你、江如许和这小鬼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我选你!”白屹东紧紧握拳,嘴角满是倨傲的笑意:“司马寻,今晚如果一定有人要死,那就只有你!还有你们,警察很快就上来,跟着他是没有出路的,还是赶快缴械投降吧!” “轰”的一声,一道刺眼的火光从楼梯口冒上来,火舌带着灼热的温度,炙烤着铁门。白屹东顿时愣了:不会吧,要同归于尽吗?难怪赵应他们到现在都没反应,一定是被火拦住了。 太小看他了! 他恨得牙痒,对面的司马寻却更得意洋洋。老爷子的精英都被他用萧贺引开,如果只是些普通的警察,根本对他不成威胁。 他忽然向前探了下身子,坚硬的枪身沿着如许的腰线一点点下移,直到抵在她的小腹上。白屹东愤怒得大吼一声,刚向前奋力跑了两步,只听“嗖嗖”两声,脚前的地面上被狙击枪扫了一排小洞。 “屹东!!”如许惊叫一声,眼泪直流。 那手枪如同一条吐信的毒蛇,冷冰冰地抵着她,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脸色惨白: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和小南? “白屹东,坐那儿。”司马寻轻轻转了下枪口:“我叫你——坐。” 白屹东缓缓举起手,退到了旁边的桌子后。有人为他打开了罩在盘子上的盖碗,他瞟了一眼,没做声。 “白屹东,以赵应的能力,要灭火后冲上来,起码还需要半小时。那现在,我们来玩个问答游戏吧。一共答多少,能留多久,要看我的心情。要试试吗?”司马寻扯唇一笑:“你一定得答应啊,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儿子扔下去!” “司马寻,你……”如许大叫一声,然后紧紧地咬住嘴唇。她知道,此刻再愤怒也无用,反而会干扰白屹东的判断。她垂下头,含着泪轻声道:“司马寻,算我求求你。小南太害怕了,让我抱着他。我就……抱抱他,我发誓。” “嗯,好吧。”没想到,司马寻沉思了一下,居然答应了。他让人把如许和白宇南面对面得绑在一起,拉到旁边,还扯掉了白宇南嘴上的布。于是,小家伙顿时大哭起来。 如许听得无比心疼,又无法动弹,只能尽力低头,去蹭小家伙的头顶,用自己的声音和体温安慰他。白屹东定定地看着,眼圈都红了。司马寻则手托着下巴,听手下人低声在耳边描述白屹东的反应。 很好,就是要让他疼,等会儿他会更疼。 “来,你咽一口,我就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诚实,我就继续问。如果你撒谎,我立刻开枪。明白吗?” “行。”白屹东平静得回答。 他接过木勺,用力地挖了一勺,然后放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去。 “很好,那我现在开始问。在你和如许恋爱后,到底和几个女人发生过关系?超过10了个吗?”司马寻微笑。 白屹东噎了下。他感到自己咽喉处已经开始发痒,很快,海鲜过敏症将引起四肢麻木、恶心、气短,他将渐渐丧失抵抗能力。 但现在还不行,如许母子还在对方手里。 他用力咬破了嘴唇,剧痛令他瞬间清醒。他喘着气,回答:“有。” “那有20吗?” “有。” “30呢?” “别问了,别问了!“如许的眼泪夺眶而出。而白屹东只是无力地向她摇摇头:“对不起。” “回答我!” “我记不清了。” “撒谎!” “砰”的一声,白屹东惨叫一声,捂着腿,缓缓弯下腰。血从他的裤管里流泻而出。如许大叫着不让白宇南回头,可小家伙还是转头看到了,吓得连哭声都没了。 狙击枪的红光挑衅似的从他的嘴唇往上扫,再次对准了他的额头。 “儿子,别怕!爸爸没事……咳咳,没事!”他用力咳嗽,感觉浑身开始发热、渐渐肿胀。但他别无选择,只能颤着手,又用力吃了一勺。 “好,那我换个其他问题吧。请问四少,那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成为赌注,倒在别的男人怀里,是什么心情?是不是特别高兴?” “司马寻!!”白屹东怒吼。 “回答我。” “我……” …… 10分钟后,白屹东的右腿已经完全麻木,眼前也渐渐模糊。他拉风箱般费力得喘息着,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他完全明白了司马寻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想摧毁如许对自己仅存的一点感情。但他无力阻止,只能多拖一分是一分。 “还有15分钟。可惜,我只打算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司马寻冷笑着从阴影中走出来,拿下了他那副不合时宜的眼镜。他的眼球已经几乎全被血丝罩住,整个人如同从恐怖漫画中走出来一般。 但他走得很稳,一步步,似乎演练了千百遍。 “白屹东,大声地告诉如许,你为什么要娶她!当初,你根本看不上她,一点都不爱她!” “不,我喜欢她。”白屹东撑着桌子,含含糊糊地回答:“我很喜欢她。” “可你不爱她,你的心里始终只有贺泠泠!你娶沈阡是为了孩子,而娶江如许是为什么,你敢说吗?”司马寻如吐信的毒蛇一般嘶嘶冷笑:“你根本没打算好好待她!从结婚的那天起,你就打算一直骗她,把她当成一个幌子,好继续在外面玩,对吧!!因为如许根本不是你爱的那种人,你故意娶的,就是你根本不会爱上的女人!别抵赖,白屹名全说了!” 白屹东娶你,是因为根本不想爱上你,是因为你太傻,不会发现他在外面的勾当。你就是个幌子,是个幌子啊…… 如许愣愣得看着,忽然勾唇一笑,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她咬破了舌尖,却一点都不觉疼。 真可笑,真可怜啊。 可是,为什么明明受害的是她,对面白屹东的眼神却如此悲怆。 他也一样心碎了吗? “司马寻,你说今晚我们三人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是吗?”如许缓缓轻笑:“既然白屹东不肯选,那就我选。白屹东,你同意吗?” 白屹东有气无力地望着她,喘着粗气,点点头。 如许低头,轻吻了一下怀里颤抖的白宇南,声音清晰而坚定:“放走小南!” “呵呵,哈哈哈。”司马寻怔了下,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他插着腰,几乎笑岔了气:“哈哈哈,好,江如许,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殉情么?行,行,你真行,可是我……”他骤然收住笑,脸上是森人的冰冷:“不答应。姓白的都要死!全都要死!” 他的手一抬,周围观望的男人们全都抬起了枪。“噗通”一声,白屹东已经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他的脸涨成了一片通红,手抓挠着咽喉,不住颤抖:“涂,涂晟,涂晟是……杀的……是他杀的……” “你说什么?”司马寻一愣,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可白屹东手撑着地,双眼翻白,声音越来越模糊。 “我问你说什么?!”司马寻焦躁地冲上去想抓起他的衣领,但视力不便,摸了两次还没抓到,电光火石之间,突然背后“哐当”几声巨响,几股水龙顺着栏杆冲了出来。接着门被斧头劈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了上来。 “司马寻,别妄想了,你的救兵在停机坪就被我们截下了!快放下武器投降!!”赵应被熏黑的脸上依旧正气凛然,手脚并用,一下子打倒了两个试图偷袭的歹徒。 司马寻冷笑一声,突然拉开了保险栓,顺着声音的方向,胡乱开枪。对面的狙击手身后也有警察偷偷地摸上去,展开了搏斗。这边,已经看出异样的如许拼命咬住自己的唇角,可那紧密的枪声还是吓得小南哭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中,司马寻一个笔直地转身,准确得对准了白宇南的后脑。他一声狞笑,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小南的哭声顿了下,又加倍地响起来。司马寻被人从后面拖倒在地!他凭着本能,向身后的方向用力开了三枪,听到了血肉崩裂的声音。 可是下一秒,他嘴角的笑还没有收住,他的身体就被人紧紧抱住,向天台边缘滚去。那人几乎是用了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在即将碰上墙壁的时候,一个翻身,把他的头重重地撞了上去! 司马寻无力地瘫下来,四肢抽搐,而抱住他的白屹东后背两个血洞。 在他旁边一米处,就是被紧紧捆绑的如许。她呆呆地望着白屹东在血泊中抬起头,对她不知所以地笑了笑,眼里的光华瞬间消失。 “啊!!!” 三个月后。在沈阡的墓前,大着肚子的如许费力地放下一捧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扶着一张轮椅,微微眨眨眼:“爸爸,你说妈妈在和mommy说什么悄悄话?是不是说什么时候完全原谅你啊?我看她昨晚对着我们全家的照片哭呢。” “那你等会儿自己问她。”英俊的男人笑了笑,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气。 苍天眷顾,那两颗子弹差一点打中了他的脊椎。但尽管讨回了一条命,在他面前还有漫漫几年的康复历程。也许,他的腿会永远跛着,也许,他这辈子都要拄着双拐前行。 但没关系,至少她还在这里。他在乎的一切,都还在这里。 白屹东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赵应向他复述了沈阡弥留前的情形:神志不清的她紧抓着白宇南的手,嘴里却呼唤着白屹东的名字。在最后一刻,她像是骤然清醒,睁着眼睛惨然笑了笑,挣扎着重重吻了儿子一下:“对不起,小南。妈妈是爱你的。你要为妈妈,好好活下去啊。” 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替我照顾我曾深深怨恨、却一直爱着的男人。 还有让我嫉妒又感激的江如许。 “如许……”他向她的背影慢慢张开手,又缓缓回抱。那怀抱虚无又充实,他仿佛又闻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股迷人的淡香。 没关系,剩下的日子还这么长。就像白屹名终会找到离家出走的何嘉,他也终会获得她的原谅。 因他俩这一世,纠纠缠缠,再也不能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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