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私有》来自www.aqtxt.net 《爱意私有》 作者:尽仙 文案 和灵第一次遇到牧越,在混暗不明的酒吧,男人慵懒靠着沙发,透过青白烟雾,眸光温柔又暧昧。 小姐妹玩笑道:“和灵,像这种欲气的渣苏款,拿下要多久?” 刚说完,男人那响起遗憾低叹,女孩搭讪被拒。就短短片刻,都数不清是第几位被拒绝的了。 和灵收回视线,笑了下,“三个月。” - 和灵不知道,她的话被原封不动地传给本尊。 “怎么说,三个月?” 牧越微哂:“追不到。” 众人哄笑,和灵那样的妖精也有碰钉子的时候。可后来他们才明白,牧越说的追不到是另一个意思。 和灵这人没耐心。 他得把算好时间,步步为营引她入局。 - 高中时期的和灵时常收到一束满天星,后来她才知道他赠她的花语——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纯欲大小姐x渣苏总裁 -“我携满天星辰赠你,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和灵,牧越 ┃ 配角:始于3.27/微博尽仙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来成为你所有的不期而遇。 立意:我来成为你所有的不期而遇。 第1章 《爱意私有》 尽仙/ 月色浮上树梢,大厦卷起霓虹。 室内睡眠的呼吸声浅浅,双开面的落地幕窗容纳江景,62层的高楼堪比云端,整座城市交汇的流光凝聚足下,混着月色,星河奔涌而来。 她似与星月同眠。 此起彼伏地来电铃声作响,终是搅乱被窝里的安宁。 和灵烦躁地摸到手机,凭感觉一通乱点,关机没找成,接通键倒是点到了。 好友的声音传来,“怎么打半天打不通。大小姐,你该不会还在睡吧?” 和灵眼睛在睁开闭上间徘徊,单字闷着的应声都能听出不悦的情绪。 “嗯。” 听到她还在睡觉,电话那头说话气势明显弱下,“不是要来看酒吧吗?刚好今天七中校友会,来吗?” 停顿许久,和灵终于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蚕丝被下滑,露出一截莹白肩颈。 “让我缓缓。” 她通宵拍片,到现在只睡了四个小时。 祝今安一听便知:“你和你们工作室不是闹翻了吗?那破地儿本来也不适合你,你一大小姐给人打工还被闹事儿,这算怎么回事儿?” 和灵是摄影师,签约摄影团队代理。工资和单量挂钩,她为人佛系商单接得少,团队摄影由甲方爸爸自主选择摄影师,也不缺她一个。 那天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叽里呱啦一通,就开始骂她,pua还想动手动脚性骚扰。 和灵人也温柔,漂亮的眉眼弯着,一边温声抱歉,一边卸了老板一只胳膊。 办公室的鬼哭狼嚎成功吸引同事观赏,和灵大大方方拉开百叶窗。 众目睽睽,老板龇牙乱叫等着她害怕松开的时候。 在数十只眼睛的见证下,和灵光明正大地——卸掉老板另一只胳膊。 祝今安想起这事儿就乐,和灵也就看上去是个软妹子,肆意妄为惯了,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惹。 和灵清醒不少,起床洗漱:“地址在哪儿?” 这酒吧是她狐朋狗友新开的会所,以出差没空以及她失业为理由暂代管理,也就是花钱撑场。 祝今安说了地址:“我让车接你了。月江庭不愧是有钱都难买的楼盘,这四五层验证的安保绝了,你没接电话司机在最外面转悠几圈,安保直接过来查身份。” 和灵住的还是月江庭的顶层复式,寸土寸金。 和灵发信息让管家放人。 祝今安:“你早点儿过来,这场子里都是帅哥,今晚质量奇高,有个哥哥贼野,你一定喜欢。” / 一个小时后,m2。 云都新开的夜场包括livehouse和bar,高奢的消费排行top。烟熏雾绕辅以震耳欲聋的喧嚣,迈进第一步,人就卷入躁动的旋涡。 “不是说和灵会来吗?怎么没看到人!” “耐心等着吧!那大小姐不都是压轴登场的。喏,电话给你,你敢催她吗?” “……” 下一秒,入口处昏暗被撕裂。 少女逆光而行,浅粉色的吊带缀在洁白的颈间,贴身的裙子勾勒出玲珑曲线。头发慵懒地在脸侧打转,五官精致,清澈的桃花眸弯着,像是粉嫩元气的蜜桃。 轻轻一笑,顾盼生辉。 又纯,又欲。 像是个妖精。 从她进来的那刻,男人的视线随之而行。祝今安粗略地数了下,最少有四个吹流氓哨的,还不算上那些黏着不走的视线。 “去给大家点酒耽误了,抱歉。”少女的声音娇柔,像化不开的春水情意。 昏暗的夜色末尾,黑桃a的小车排排窜入,隐约能听见有人惊叹“这大手笔,这一晚得花多少”。 美人当前,花钱在后,即便这蹩脚的理由立不住,也没人想去抚她的面子。 “好久不见,和灵真是一点没变,漂亮还大方!”有男生站起来,想和她敬酒。 这日子免不了起哄的,“哇,我怎么看着班长以前就喜欢和灵,这是不是又有想法了?” 男生明显有些紧张地看和灵一眼,也没否认。 “这么久没见,她应该都不记得我了。” 酒杯碰撞丁零作响。 和灵眼尾潋滟出几分笑意,字音勾得像挠人痒的羽毛,“班长这么好,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像在陈述事实,又似别有深意。 男生被勾得愣了几秒,耳朵染红,将酒一饮而尽。 分不清到底是酒精作祟,还是心跳不安。 祝今安啧了声,感叹这妖精又开始捣乱,“你跟我说实话,你记得他姓什么吗?” 和灵粗略扫过一圈,说:“没一个记得的。” “那你刚才……” 和灵懒洋洋道:“这不是得给人台阶下吗。” 她本来记忆力就一般。这高中同学聚会,七年过去,她能记住才有鬼。要不是碰巧场子定在m2,她都不会露面。 “……” 和灵校园时期就是妥妥的风云人物,各种传言满天飞,这酒桌上的话题总归会绕到她身上。 有人问:“和灵现在是在哪儿高就?之前你高考前临时转学,后来都没和同学们联系。” “她是摄影师。”刚才的班长率先答,“可厉害了。” “那能不厉害吗?别人搞事业赚钱,她搞钱玩事业。之前她那张《鬼屋》不是还被人扒过,拍摄成本最少两百万。两百万拍一张照片,牛|逼吧?” 这阴阳怪气的,祝今安听不下去,“人家那张作品被永久收藏在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知道什么叫艺术博物馆吗?” “……” 那人变本加厉:“那是比不上凭着家里关系上位的。” 同学聚会不乏有混的好的,说:“但和灵不是和她工作室闹翻了吗,那老板说自己招员工还被打,传闻沸沸扬扬的。” 打……打老板? 众人一惊,知道嚣张的,倒也是不知道还能有这么嚣张的。 和灵视线扫过刚才说“家里关系”的,就那么慢悠悠的一眼,女生颤了颤身。 “别怕,我不凭着家里关系打人。”和灵轻笑了声,尤为有趣,“我凭心情。” “……” 祝今安早习惯和灵这性子,笑着圆场。不过和灵这一吓还是很有用的,最少没人再出言不逊。 这同学聚会和灵待得无聊,无非就是回顾她不记得的前尘往事,顺便再要个搭讪的联系方式。 祝今安碰了下她的手臂,“聊正事儿。” “嗯?” “帅哥,二楼,九点钟方向。” 这m2的二楼比一楼更为金贵,限制入场客户,消费翻番,基本都是有名有权的人才能进。 绕过层叠交错的人影,和灵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中间的那道身影靠拢。 纸醉金迷的混沌光线,男人慵懒地靠着沙发,宽肩长腿,衬衫扣子松垮地敞开两颗,深陷的锁骨半隐半现,胸膛下潜伏着的线条引人窥探。 他把玩着手里的烟,漆黑的凤眼里看不见笑意,给人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像是野性难驯的狼。 偏偏这种特质,最招女人喜欢。 祝今安:“怎么样,这哥哥绝吧?这种满是荷尔蒙还野的,太让人想上了。” 和灵笑:“好像,没那么好上。” 他们那儿不缺女人作陪,穿着火辣的姑娘拿着酒杯过去搭讪,眼神几乎是在明示。 打火机“咔哒”一声,男人锋利的下颌线被火红照亮。 他接过女孩的酒,唇角轻弯,透过青白烟雾,眸光温柔又暧昧。 那样的眼神。 像是勾人深夜奔赴缠绵的云端。 隔着段距离,和灵都能想到他耐心和女孩儿说话时的低音,绕得心底发酥的声线。 可惜,只是接了酒,再无其他。 一连几个,全是如此。 祝今安:“这哥哥的攻略难度,达到最高。刚才过去那几个姑娘不都挺漂亮的吗,他都动都不动的。” “谁说没动?”和灵散漫道,“他不是接了他们的酒吗。” “可他最后也没喝呀。”祝今安补充,“碰都没碰。” 和灵看见那些被拒绝的姑娘依旧不舍流转在他身上的视线,期盼他再留下几分情意。 可男人视若无物,依旧散漫地点着烟。 连那几分的暧昧,都像是她们幻想出来的错觉。 和灵笑而不语。 能直白地拒绝,却还要用留有三分余地的暧昧。 这三分暧昧,又都是冰渣。 她静静地看着,碰巧他抬起眼,锐利地眸光朝她看来。 除去那层模糊冰冷的光,那双深暗冰冷的眸,像是潮起潮落的幽暗海面。 望不见尽头,看不见深处。 可她天生反骨,越看不透,越想一探究竟。 久久没移开目光,男人眼尾上扬,多了些要将人溺毙的深情。 在这场沉浮不定的海浪里,似是稍有不慎,她就会被他拽下无边深渊。 和灵弯唇笑了笑,明目张胆地回礼。 “你们俩看什么呢?”祝今安被和灵的笑弄出一层鸡皮疙瘩。 “没。” 祝今安来了兴趣,玩笑道:“和灵,像这种欲气的渣苏款,你拿下要多久?” 和灵手撑着小脸,纤细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脸侧,慵懒得像猫。 每当和灵做出这个动作,祝今安总觉得有种她要搞事的预感。 少女吊带裙露出莹白如玉的蝴蝶骨,映衬着桃花眸里的春情,似是要这片暗色里振翅而飞。 “三个月。”她说。 夜晚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搅乱深海掀起的波澜。 沉浮还是臣服。 谁又能说得准呢。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我回来啦。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不迷路。 阅读提示: 这本是复健之作,放飞自我花里胡哨,不具备任何联系现实能力,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最后,在这个夏天。 一起去富士山下摘满天星吧。 【下本开《偏偏招惹》作者专栏可见】 [年龄差/合约婚姻/掉马系双撩恋爱] 文案: 夏聆欢被逼回国和那个江城豪门圈里无人不晓的狠戾少爷,孟屿,结婚同居培养感情。 为了能退婚,她开始装起孟屿最厌的绿茶形象。 小白裙,弱不禁风,装可怜无辜,“孟屿哥哥,你帮帮我嘛”成了她一日n次的口头禅。 可不知道为什么,装着装着,事情发展就不对劲了。 这个睡在她房间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 酒吧斥巨资邀请了like——人气爆棚的新晋世界百大dj表演。 红发吊带热裤,热辣和狂躁的节拍炸翻全场。 卡座上,孟屿眯了眯眸,随手拨了个电话给他的未婚妻——未接听。 - 后台走廊,夏聆欢一个飒气踢腿解决了来骚扰的顾客。 她懒散地接着电话:“孟屿哥哥呀……嗯人家刚刚在家睡觉啦,还梦见你了呢。” 她话音刚落,看到不远处男人薄唇边燃着烟,眸光玩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吗。” “?……” -茶艺满分·炸翻全场·辣妹x看着她演·痞撩系·大少爷 -又名《今天我掉马了吗》 第2章 校友会实在是无趣,和灵还要去朋友那儿走场,上楼没多久,出于喜欢看漂亮的人事物本能,视线流转到男人那儿。 夜场的规矩是你情我愿,见好就收。 但总有些人不识抬举,无视规则。 他那桌确实不缺女人,各色各样、源源不绝。男人边上的莺燕不听话,看不懂他的弦外音,白花花的肉仍然往他身边贴。 很碍眼。 和灵动作快了几分,握住女人想往他胸膛去的手,制止下没拨弄开的艳色。 “姑娘,懂点儿事儿。” 她来得突然,周围安静两秒,他朋友发出调侃哄笑。 “什么情况,今儿个牧少还被美救英雄了?” “小姑娘,你没想过你这是挡了人家的桃花吗?” 和灵问沙发上的正主:“牧少,我挡你桃花了吗?” 她问得真诚,配上那双水盈盈的桃花眸,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神色。 要说哪儿不对劲,“牧少”二字被她娇软的尾音喊得缓缓在空中打转。 牧越抬眼,视线相撞。 他不笑时全是疏离和不近人情的冰冷,压迫感紧紧地拢着人。她亦无半点闪躲,明亮又狡黠,似是早就笃定他的答案。 和灵是站着的,以她的视角看是她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他却让她生出种错觉,自己才是被牵着鼻走的人。 她忽然好奇,这男人一身傲骨,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向人低头。 “这是遇上不懂规矩的了,”谢子衿把最开始捣乱的女人赶走,轻佻道,“怎么能算挡桃花呢!和灵小姐来这儿,就是桃花开了。” 和灵在云都圈内有名,他们这桌非富即贵,她不意外会被认出。 他眸光流转光影,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倾覆她。 似乎只要她点头,他会带她奔赴室外的那场云雨。 将人淋湿,引人沉浮。 和灵听见他一声很轻的“嗯”。 比她料想的声线还要缱绻浪漫,低沉入骨。 他在回答谢子衿的那话。 猜不透是“遇上不懂规矩”的嗯,还是“和灵来这儿,就是桃花开了”的嗯。 所谓渣苏。 “介绍一下,这位美女算是m2半个老板,和灵。”谢子衿说。 “今天的事儿,算是我招待不周。”和灵让人开酒,香槟苦涩的味道夹在烟火里,“给您送酒赔罪。” 谢子衿在旁边看得想笑。 她大抵看见给牧越送酒的女人都被拒了,用“赔罪”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送酒,还真让人找不到拒绝理由。 和灵,真是妖精。 遗憾,遇到对手了。 琥珀色流转在她指尖,和灵把酒杯前递。细长的香槟杯,她握着的角度偏上,他要拿必定会触碰到她。 她故意,牧越知道。 她布好陷阱等他进,他不偏不倚正往前走,却完美避开她的算计。 牧越拿起他的酒杯轻碰,琥珀色的香槟与深红的葡萄酒交错,却又奇妙的和谐。 “让小姑娘喝酒,不礼貌。” 磁性的音色,比尼古丁和酒精带给人的感觉还要上头。 他似真的在关心她姑娘家在外饮酒过量与否。 对女人留存三分温柔。 只字不提他的拒绝。 和灵看着他喝完,敬酒的理由把酒杯放在桌面。她也不甚在意,香槟杯刻意放在他手边半寸。 “那要谢谢牧少了。” 香槟杯熨烫过她残留的温度,那点温热不安分地缠绕在牧越的指尖。 像她的人。 牧越:“您客气。” “……” 和灵目的达成,已然无了耐心,随口寒暄几句,以“校友会”为由离开。 吊带裙缀着的系带荡出弧度,少女黑发半遮掩住冷白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蝴蝶在雨夜翩然起舞。 玻璃上的温度逐渐退散,像是场春潮迭起的旖旎梦。 谢子衿:“七中在开校友会,好歹以前也算校友,阿越不下去看看?” 牧越没抬眼,意思明显。 等和灵走出半晌,有人反应过来。 “这和灵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国内top信和证券?” 谢子衿打了个响指:“正解。这大小姐可怕的地方是他父母是联姻,两家都是鼎盛的家族企业,她背景很深。” 就针对和灵的话题,一群大男人聊得火热。 “谁要娶了这大小姐,富三代。不是我说,这和灵是真欲,加上那我见犹怜的眼神太勾人了。” “人能看得上你?”谢子衿说,“人明明心有所属了,我听她说,三个月拿下。” 谢子衿暧昧地看了眼牧越,不言而喻。 一群纨绔子弟跟着起哄。 “怎么说,三个月?” 靠在沙发里的正主撩开眼皮,沉暗的眼瞳带笑,卷着几分风流气。 “追不到。” 哄笑声闹得更加肆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子衿扫了眼酒桌,各种女人来送牧越的酒都被摆在一旁。唯独那细长的香槟杯,空空荡荡。 牧越从不喝女人送的酒,大概是谁拿错了。 / 和灵的日常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清醒。 今天要去那破工作室了结恩怨,主要是她的飞思相机还留在那。在她的世界观里,相机比男人矜贵,别人碰一下她都不乐意。 这破工作室其实算是个大团队,从服化道到摄影师的营销运作一个不缺。和灵隶属时尚商业摄影师,这圈子最和资本打交道。 前台助理送牛奶上门,大概是害怕,杯子端得摇摇晃晃。 “您……您稍等片刻,张总在和贵客聊事情。” “嗯,谢谢。” 小助理眼神流连在她身上。 和灵今日穿的法式的方领红裙,长卷发慵懒地散落在肩颈,火红的裙摆绕着她纤细匀称的小腿,也将那抹欲气缠在清纯里。 好……好漂亮。 小助理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裙子,她第一次在工作室穿裙子,又遇上和灵这样的美人,珠玉在前,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美人抬眸,从眼尾末梢扬起的情意,如春水初盛,清澈又直击人心。 “很漂亮。”她在夸她,“这穿搭很适合你。” 她神色真挚,充满赞赏。 小助理瞬时从脸颊红到耳根,“我以为您……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角色。” “我是摄影师。” 摄影师,最不缺发现美的本事。 小助理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谢谢……您、您更漂亮!” 和灵看着跑出去的小助理,弯了唇角。 小姑娘不经撩啊。 和灵没耐心等人,坐没两分钟就去自己的办公室拿相机。路过茶水间,里面对话声清晰。 “服务完那大小姐了?整个公司也就她喝牛奶,还非要让人伺候她。” “当初我就觉得和灵待不久,她对摄影的要求简直太变|态了。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但凡她过手的单子,哪个经费不是百万以上?都是她家里托关系塞进来的吧。” 小助理弱弱道:“可她的作品是公认的物超所值。” 金主爸爸又不是傻子,收益必定要大于付出。 “那又怎样?你以为谁都跟她似的这么有资本玩儿?就说上回她拍那一线小鲜肉,拍摄结束就跟人上酒店,离开男人就会死似的。” “你们别这么说,我觉得和灵人很好……” “好什么?你以为她那种资本圈——” “笃笃。” 茶水间是回廊式长型,这动静吓得里面的人打寒颤。 “怎么不继续了?”和灵倚着门,肆意又嚣张的红裙艳色占满,“我听得正起劲儿,接着说呗。” “……” 她废老板胳膊的画面还在眼前,谁敢啊。 几个人被吓得连连鞠躬道歉,猫着身子从门框缝隙里出去。 牧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景,小姑娘什么都没干,都能把身边的人吓得一抖。 张总皱着眉:“和灵!又闹事!” “哪儿能啊?”和灵回眸,笑了声,“张叔,她们跟我促进同事情谊呢。” “……”张总拿她没办法,使眼色示意身边有贵客,别胡闹。 和灵视线慢悠悠地打量过身边的人。 他今天穿的西装倒是规矩不少,衬衫扣子系得斯文,一寸不露。就是眉眼里的侵略性,总像是引诱着人解开他的领带。 和灵伸出手,像是在对陌生人。 “您好,和灵。”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粗粝,女人温软缠绵的指尖。 热度蔓延在十指,缓缓深入到掌心,短短几秒,像侵略过她每一寸腹地。 “您好,牧越。” 少女注视着他,清凌凌的眸子带出笑,乖甜的声音比她的手还要撩人。 “牧总好。” 张总给悄咪咪地警告和灵,带着牧越上会议室商谈。见事情过去,人作鸟兽散。 和灵走到小助理那边,“刚才谢谢。” 是在说帮她说话的那事儿。 小助理脸红,她只不过无心说句话,和灵甚至还为她考虑到后续。 呜呜呜她人好温柔。 “不用的……我也没能做什么。” “如果她们找你麻烦,可以来当我的助理。”和灵看向楼上,“刚才那位是?” 小助理早就被和灵撩得七荤八素的,实话实说:“de大中华区的ceo,来谈新一季珠宝的拍摄。” de,人人趋之若鹜的顶奢,一九几年建立于法国。无论是时尚还是娱乐圈,多得是梦寐以求拿下他们家的代言的模特和艺人。 “这ceo可狠了,自己都是白手起家上来的。原本de的珠宝线是要被抛弃的。他签订对赌协议,力保de的珠宝设计。当年的牧总可不是什么富豪,对赌de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公司都借贷抵押了。他还为de聘用了位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大刀阔斧整改de,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她这么说,和灵就知道了。 当年de陷入经济危机,珠宝线本就不是品牌主打,无人问津岌岌可危。他上任后裁掉近一半的员工,网络至今都有谩骂他冷血无人性的资本行为。 就这么残忍打压的环境下,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慧眼识珠。de的珠宝线挺过来了,甚至成为de的活招牌,连他请的那位设计师在时尚圈成为闻名“鬼才”。 没人性,有手段。 确实是桀骜难驯的野狼。 “咳。” 小助理跟和灵八卦分享上头了,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 “听说牧总私生活乱的,早几年身边全是名流美女如云,玩得很开。是这几年,才不爱玩了。” “咳咳——” 和灵表示理解,她要是长那张渣苏脸,肯定也不吊死在一棵树上。 和美女把酒言欢,这不快乐吗? 就是……现在不爱玩了? 和灵手撑着下巴,神色多出些担忧。 “是因为,他不行了吗?” “……” 烦人的咳嗽声还在,和灵转身想问是不是谁生病了。 该在会议室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笔直的长腿在她面前站定,宽肩窄腰在地面上落拓出一片阴影。 男人的指节轻叩在桌面,漫不经心的。 “嗯?” 作者有话说: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不是 本章前两小时的两分评论送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清清】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咕咕咕咕咕】39瓶;【沈七ov】10瓶;【葵葵小八】1瓶; 非常感谢! 第3章 [结尾新增] 说实话,和灵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能控制她情绪起伏的只有自己。 什么是尴尬和不自在,她通通察觉不到。 她只感兴趣他靠近时,身上的气息。 清新的木质调,浓烈的雪松和檀木,像在拥抱黄昏满地的旷野。包裹在温柔之下,是天生十足的野性和攻击力。 他与你在黄昏前诉尽情话,再骗你入黑夜后拨弄浪潮。 身高差,她被覆盖在他的影子下,像是那个被他哄骗的女孩儿。 和灵弯着眼眸,湿漉漉的眸子带出的都是乖巧。 “牧总好。” 何止他会哄骗,她也会。 陷阱、诱惑、捕捉、臣服。 他要她当猎物,她偏要做主人。 牧越指节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大理石桌面,似是中世纪屹立十字路的大摆钟,钟声响,硝烟起。 “怎么不继续了?” 用她的话堵人,真行。 刚才还饶有兴趣点评八卦的小姑娘顿时蔫儿了,知道自己犯错误,头都不敢抬起来,怯生生的。 “继续什么呀。” “……” 少女眼瞳盛着一汪清泉,干净得瞧不出杂质。 “牧总不想让我了解您吗?” 她就这么单纯地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掩藏掉弦外之音。 了解的意义,多了。 牧越很耐心:“想了解我什么?” “了解您的创业史,听闻白手起家平步青云,着实敬佩。” 她总能把最骗人的话变成最由衷的赞美。 “您……您别看这丫头年纪轻,爱胡闹了些,实力确实是好的。”张总连忙圆场,介绍了些和灵的作品和获得奖项,“de的拍摄,她是不二人选。” 张总这一通把和灵夸得天花乱坠的,就连不二人选这种的打包票的事情都敢说。 边上小姑娘依旧低着头,仿佛不是在挨夸是在挨骂。 牧越没说话,气氛冷得吓人。 张总咳了声,“和灵,过来道歉!” 和灵反应慢了些,他从她身边走过,那阵旷野气息侵略过,转瞬即逝。 男人在黄昏前的声线缓缓,温柔有礼。 “不必,别为难女孩儿。” 别人听不见的黑夜里,他独赠与她的话。 “了解私生活,可不算在创业史里。” / 转向黑夜,大雨淋漓。 祝今安:“de的珠宝线要在国内打开市场,估计是要安排宣传了。但说来也奇怪de总部动荡不堪,股东都换上新人。家族企业分崩离析的,这个时候把牧越调到大中华区开市场,怕不是明升暗贬。” “不过也是,牧越手里握着的可是de的活招牌,不调走他,就跟在肉身边放只野心勃勃的狼无异。可他为de还真是倾家荡产的拼过,这一路担着多少骂名……只能说这资本高升路上,吃人不吐骨头啊。” 和灵懒散地倚着柜台,像只软体的猫。 “阿今啊,我是让你陪我打发时间的,不是来听牧总创业史的。” “你还说?”祝今安翻了个白眼,“之前是谁说,三个月要把人拿下的。”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绵推文 和灵缓慢摇晃着香槟杯,琥珀色映她清秀的五官,妖和单纯在她身上诠释到极致。 “我说过吗?” “……” 祝今安真是服了她这性子,“那你们不是还在公司里battle过,谁赢了?” “不清楚。” “嗯???”祝今安惊讶,“你认输了啊?和灵?和妖精?” 和灵笑笑没说话。 她还真不清楚是谁赢了。她演的像模像样,他最后一举拆穿。 牧越说了解私生活不算创业史,她又好像听见男人低沉的音调钻入她的耳膜,漫不经心地问: “——你想怎么了解我。” 你来我往的情场游戏,最忌讳先露出马脚。 可他却不戳破她,这走一步看一步,究竟是在下盘鹿死谁手的棋,还是在布天罗地网的局。 尚未可知。 祝今安:“和灵,手机。” 和灵的微信界面从来都是999+,她点进她母上大人的界面,五分钟之内打了十个电话。见她一直没接,开始语音轰炸。 【不想干了就说,你动手打人干什么?一天到晚还在外面鬼混?和灵你该长大了,这么无法无天像什么样】 【下个月宋家小儿子生日,把时间空出来,别耍花样,】 和灵回:【他骂我。】 【被狗咬了就要咬回去?你是在社会不是在学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能明白吗?你这性子就不适合当什么摄影师,早点听家里安排。】 似乎是知道和灵会怎么回答,和玫加上一句“我停了你的卡”。 这可就是抓住命门了啊。 和灵将香槟一饮而尽,酸涩褪去舌尖充满甜味。 祝今安:“和总又逼你回家继承家业了?” “这回动真格的了,她停了我的卡。”和灵还有心思开玩笑,“阿今啊,能包养一下妹妹我吗?” “……” “这圈里还真没几个人能包养得动你的,我还是个苦|逼的工薪阶级。阿灵啊,自求多福吧。” 祝今安是普通家庭出身,现在在五大刊之一的《iesy》当时尚编辑。知名杂志编辑的好处就是,时尚和娱乐圈交接的各种消息,都能灵活掌握,所以介绍de时,她能侃侃而谈。 做时尚这行,人脉就是天。 祝今安能从普通家庭混到现在这个地位,少不了从和灵这儿得到的好处。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和灵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可不只是被工作室开了那么简单,陈林为你的‘美名远扬’添砖加瓦了。” 和灵打人的时候是在众目睽睽,可陈林的pua和性骚扰不是。和灵打人的消息传出在先,圈内最烦的就是没点数的资本新人。 再找新的工作,太难了。 “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多接几个有名的单子。现在实力名气打不出去,反倒被人搞得走投无路。”祝今安也无奈,“你在国外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回国就咸鱼了?” 和灵最开始出国gap一年,被父母安排考上商科。她不乐意,就读一年后自己先斩后奏考上yale——那是多少学艺术向往的殿堂。 她的作品自成一派,细腻、有质感足够空灵大胆。进yale第二年,和灵就被《iesy》邀约拍商业摄影。 五大刊的封面,一个未毕业的学生拍摄,简直是奇迹。 至今还有人称她是“为摄影而生”。 就是可惜,这圈子更新换代太快。和灵不持续拿出好作品,早晚都会被湮灭在长河中。 “谁知道呢。”和灵散漫道,“大概,他们都觉得我很贵?” “那确实很贵。”祝今安频频点头。 “……” “那现在怎么办,你总不能真就这么守着m2吧?”祝今安望着舞池里躁动的人群,“有了!牧越不是打算为de拍宣传片吗!他肯定很重视!” “何以见得?” de的珠宝早就在国际上打响名头,以牧越的手段,在中国区推广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不然他那么大个总裁,需要亲自到你们工作室去吗?”祝今安说。 和灵开玩笑:“他就不能是为了想见我?” “他是神仙吗,能算好哪天你会去工作室然后在去跟你见面?”祝今安说,“de是顶奢,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如果你拿下de的活招牌珠宝线,以你的实力,这点困难就不是困难了。” 和灵点点头,认真道:“可是,他好像没看上我。” “嗯?!” “张叔和他介绍过了,我至今没收到合作意向。” “刚才不是还说人为了你来的吗?”祝今安拍了拍和灵的肩,调侃道,“你比我懂,机会需要人为。” / 机会需要人为,但运气好些,总能送到面前。 混杂着m2震耳欲聋的音乐,室外的雨愈加凶猛。 和灵一连几天晃荡在m2,着实是被这夜场搞得不耐烦。 她懒散地站在路灯下,任凭霓虹染上发梢,明明是晚间,她却似永不入黑夜,满占光影。 从她为起始,这成了白昼和黑夜的分界线。 白昼的另一端,是黑夜。 他大概刚刚散场,衬衫没同上次那般扣得严严实实,深陷的锁骨在外,领带松垮地系着,似是她轻轻一勾,摇摇欲坠。 他身边站着个女人,和她见过的那几个都不一样。 和灵在看戏,在m2之外女人怎么缠他,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和灵才注意到他的身高,大概有188,身材比例很好,和她拍过的男模相比也毫不逊色。那样的宽肩,靠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那女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扯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旁贴,发出交换灵魂的邀请。 “我都能给,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和灵听见女人近乎求饶的声音,问:“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吗?你真不喜欢我吗?” 她缠着他施舍温柔。 再多一点,再多点。 他给了吗? 给了。 牧越抽离开她的手,风雨里的路灯将他的下颌线轮廓衬得柔和。 “早点回家。”他说。 声线混进声势浩大的雨,如梦似幻的威胁,半真半假的情话。 这抚乱潮水的几个字,轻车熟路地摧毁女人的理智。 女人迈步进雨里,直至那点身影消失不见。 和灵没看见牧越挪动半步。 他愿意给女人几分温柔,是他愿意。 当她们痴心妄想地越过那条线,扒下绅士的外表,尽是冰冷疏离的寒霜。 所以说啊,人别越线。 雷电劈向这方昏黄的路灯,厚重的暴风雨似冲着他来。男人的身影高大颀长,他逆着威胁闪动的夜幕,看向她。 满天星河在他身后。 而他,朝她走来。 白昼和黑夜的界限在缩短,可她依旧站在白昼里,不曾挪动。 “等人?”牧越问。 和灵发现她对他的声音上瘾,像是在暴雨夜为她一人独奏的大提琴,千回百转,柔情万般。 虽说,对谁都是一个声音。连拒绝那女人,都是这般柔情。 和灵:“嗯,下雨走不了。” 他们站的距离不远,狂风降临,和灵鲜亮的红裙卷过他西装裤,像找不到主人的宠物,不安分地勾绕交|缠,强烈撞击的红与黑。 一下,又一下。 他不动,她不说。 纷扰凌乱的水滴无孔不入,顺着檐角滑落足边。 这红与黑,究竟是谁会先被骤雨淋湿。 他的车来了,劳斯莱斯。司机毕恭毕敬地递上雨伞。 和灵厌烦等待,他刚走出一步,她也迈步进雨夜里。 意料之外—— 噼里啪啦的雨滴敲打在黑色的伞面上,他撑着伞,为她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保下一方安宁。 男人的身影近在身侧,她被雨淋湿一角的红裙肆无忌惮地依偎着他。 似是拽着他那抹黑沉沦进无边暗夜。 和灵没回过神:“怎么了吗?” 牧越似乎早就猜到她会冒雨而行,大部分的伞面遮挡在她这。 “会生病,别淋雨。” 沿着湿润的雨,他缱绻的声线流淌进她的耳畔。 “谢谢,”和灵不喜欢牵扯上人情的事,“不过不用了。” 滂沱大雨击打得伞面作响,像一曲急躁无厘头的乐章,阻断外界所有的声音。 牧越没动,只是看着她。 他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暧昧又深情的感觉,似比这黑夜还浓稠。 这雨下得太大了,和灵以为他没听清,“会听不清我说话吗?” 外头暴风骤雨处处潜伏着危险,他们在伞下暧昧的涟漪中交汇。 “嗯。”他垂眸看她,像带着笑意,“没听清,靠近点儿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林穗】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羡】15瓶;【嘻嘻嘻】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祝今安问:“然后你就凑过去了?” “我看起来傻吗?”和灵礼貌微笑,“然后他把伞留给我了,我回家了,没有然后呢。” 祝今安啧了声,“那也很少见,你还有被反撩的时候。渣苏的,段位果然高。” “……” 祝今安是在和灵搬家后第一次到她家玩儿,她有种从乡下进城的感觉。从玄关进入到挑高两米的客厅,茶桌清酒梦生死的露台,藏满奢侈品的衣帽间,满目琳琅的镜头收藏间。 连地毯都透露着钱味儿。 祝今安由衷发问:“和灵,你家装修是不是比房价贵?” 和灵刚进暗房洗照片,好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说什么?” “算了,我知道答案。”祝今安关门前看了眼外面,“你对门住人了吗?哪位大佬?” “有,但不知道是谁,最近在搬家具什么的。” “反正能住这儿的,都是狠人。”祝今安在沙发上回男朋友信息,“你说这男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追你的时候好话说尽,追到手就不冷不热的。” 和灵:“你和他一样不冷不热的呗。” “……?”祝今安默默感叹了声好家伙,“和灵,你有喜欢过男人吗?” 祝今安见过很多喜欢和灵的人,豪车鲜花美酒金钱,长得帅的有文化的知名度高的,通通都有。 可她从未见过和灵心动。 甚至于有个喜欢她到疯魔的男人说过,“和灵这姑娘,像块石头,根本没有心。” 和灵:“你知道的,我喜欢漂亮的人事物。” 祝今安:“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喜欢,是那种至死不渝的。” 这话说完,祝今安清晰地听到和灵的笑声,像是她讲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和灵笑了半晌,才说:“阿今啊,你最近说话好幽默呀。” “……” 话题pass。 和灵坐在地毯上整理照片集,祝今安凑过去看照片,“哇……真是太好看了吧!怎么拍出来的?” 宽广的蓝色海面,城市高楼的灯火矗立,以海平面为界,整齐的相互倒映。 整体幽暗色调,城市位于构图中心,自然的空旷和城市的繁华交织,像引人探索的岛屿秘境。 “简单。”和灵说,“扛着器材爬到云都塔上,选角度位置,等下一场暴雨,再等海面和建筑物、天空的光线亮度、倒影的暗度画面明暗达到要求,按下快门,后期修图就行。” 祝今安被这一大长串听得绕脑,别的不说,要知道光是和灵的器材重得可怕。 “你等了多久?” “三天,老天不配合。” “云都塔是露台啊,等下雨等光线不是要淋死吗?” 和灵笑而不语。 祝今安一想到和灵连等她十五分钟都不乐意,直接淋雨的大小姐,居然会带那好几块板砖重量的设备,在雨里坚守拍摄。 “做这行真是辛苦你了……”祝今安,“诶不对,这张怎么从来没见你发表过?” “大多没发。” “为什么啊?这作品你不满意吗?”祝今安不懂她。 “不满意的作品会被我删掉。”和灵说,“这些是要当做作品集让甲方爸爸挑的,整理这些好辛苦,打工人好累。” “……” 和灵在业界进入工作室确实难混,她打算自己建工作室,手头的资金还算富裕,最起码能承担工作室的开销几个月。 祝今安是真有种和灵要经历社会的毒打的感觉,她不免得担忧:“你能行吗?” “能吧,不能行我再倒卖我的藏品。” 说的是她那堆奢侈品。 祝今安确实不懂,和灵连倒卖的法子都想得出来,确实是爱摄影,但又咸鱼着不接单。 “de那边在接触其他摄影师了。”祝今安报上几个摄影师的名字,全都是翘楚,“你可能会有点棘手。” “是很棘手。”和灵说,“他们有经验、有磨合好的团队,我在他们面前跟新手村小朋友似的。de甚至至今都没回复我。” “那?” 和灵示意那边的雨伞。 祝今安清楚的看到倆重叠的r的logo,“这是你的制胜法宝?你不是不喜欢劳斯莱斯吗?” “牧总的。” “……?” 祝今安:“他这一出手,就把十万一把的伞就这么送你了?” 和灵:“没那么夸张,只要五万左右。” “……” 祝今安思绪相当跳跃:“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和灵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女人都淋雨了,没舍得让你淋。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如果我看见有意思的女孩儿,我会送她回家。”和灵弯着眸,“明白了吗,阿今小笨蛋。” 祝今安哑然。 是,正常人不都会选择下雨天香车美人送回家。单留下一把伞,看她在雨夜里前行,怎么都怪异。 祝今安想起之前网上那个段子“下雨,伞给你。”“我打车。” “……” 还真是渣。 对你好,又对得都是假象。 祝今安:“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是让我制造机会吗。”和灵道,“我这制造着呢。” / 江和灵第一次来de的总部,不像是公司,更像是艺术展馆。 现代化和法式巴洛克风格结合,精制的壁画到栩栩如生的浮雕,线条精细,绿树花卉,每一处都透露着de特有的古典优雅。 “您好,和灵小姐吗?”穿着包臀裙的女秘书走到她面前,“张总已经交代过了,不过牧总今天有些忙,您需要稍等会。您如果感兴趣的话,我陪您逛逛de吧。” 和灵说好。 她确实厌烦等待。 和灵跟着秘书逛了一圈de,除去艺术展馆,这确实是高奢总部的繁忙日常,快节奏又有条不紊,贯彻de的品牌理念——优雅,独立。 “还请您在这儿稍等。”秘书给和灵端上牛奶。 和灵笑:“你们de提供offer的原则,是看会不会洞察人心吗。” 一个两个的,好像都能知道别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您说笑了。”秘书说,“是牧总交代您习惯喝牛奶,de对每位贵客都会提供最优的服务。” 和灵:“是吗,替我谢谢牧总。” 她回顾前面,只有在破工作室那次,她们嚼舌根她喜欢喝牛奶要人伺候。 真是细心得可怕。 和灵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cbd商圈的中心位,高楼林立,漫天霓虹比星光,俯瞰着如蝼蚁的众生。以前和玫也就是她的母上大人和她说过,一览无遗无遮无挡的才算是好景。 和灵问,云都这么繁华,哪儿能真正的无遮无挡。 和玫说:“只要你站得够高。” de站得高,他也站得很高。可高楼之下,谁又能看清人在云端的模样,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和灵收回视线,她才发现她等的地方对面就能看见牧越开会的会议室。 里面的气氛似乎很僵硬,他没笑,台上在做汇报的高管紧张得都要滴汗,其余人皆是不敢动作。 男人的钢笔点着桌面,两下。 方案被否。 和灵看见他们在聊什么了,珠宝线的广告方案。会议室一角坐着的几位摄影师很有名,这会儿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同为摄影师,和灵一连看到这么多个方案被弃,她感觉心在滴血。 他似察觉不到,灰色的衬衫扣得工整严实,将轮廓衬得不近人情,凤眸流转,钢笔轻触下就是生杀大权。 夜场里游戏人间,生意场上冰冷如刃。 怎么每见一面,他都是不同的模样。 牧越,比她想象得有趣。 他似乎察觉她的观赏,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朝她而来。 和灵弯着眼眸相视,他也很礼貌地微笑回礼。 是很明显的疏离。 祝今安确实没明白,这人压根不是对她有意思,他是对谁都这样。 外面的和灵悠哉散漫,里头像是人间炼狱,走过一遭出来基本都灵魂出窍的状态。 啧。 这是什么大魔王。 这大魔王是真的很忙,临近晚上八点,其他员工陆续下班,他会议室都换了几间,工作都还未结束。 和灵等得不耐烦了,起身想出去透口气。 她几个小时前是真没发觉de的布局有这么大,还没找到出口,兜兜转转反倒连原先的会议室都忘了在哪儿。 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唯有几盏明灯,连问路的人都没找到。 和灵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她就不应该起来走的。 和灵刚想到打电话求助,视线转眼到不远处落地窗外的风景。 准确的来说,真的是“绝佳的风景”。 来时看见的他身上那件淡漠的灰色衬衫,现在从最顶端的纽扣,一颗颗在被解开。从男人的滚动的喉结到锁骨,再到胸膛下紧致凌厉的线条。 映着霓虹流转的光,匀称的肌理跟着微微起伏。 每一寸地,都满是野性和欲气。 和灵怔在原地,脑海全然被一个想法占据。 这身材……是真让人想太阳。 “叮铃——”和灵的手机震动响起铃声。 这风景终被惊动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和灵的目光甚至没来得及收回,直接被抓个正着。 男人眼眸似乎染上了几分玩味,对着她的目光,他不急不缓地将衬衣纽扣重新系上。 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他修长的手成了她视线的指引者,从劲瘦腰腹往上,越过人鱼线,缓慢地游走着—— 每一帧的动作都像是漫无边际的风光,她是被好奇引进来沉溺的猫。 半晌。 男人磁沉的声线响起,漫不经心地落进她耳畔。 “和灵,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339070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和灵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远处还是他刚换下来的衬衫,她成为走进风景里的人,却还是沉溺在之前的景色里。 啧。 怪这该死的电话。 牧越给她倒了杯水:“来问合作?” 和灵感觉这水倒得太有深意了,她要是喝了,算不算她刚才口干舌燥的不法反应,不喝算不算欲盖弥彰。 她思前想后,走进死胡同里,半天才惊觉不对。 明明,是他故意勾|引她的,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与她正儿八经地聊公事。 又渣又苏的。 和灵咳了声,回神,“谢谢您的雨伞,顺便来问工作。这是我的作品集,望您浪费几分钟。” 牧越显然很随意,只翻动到第一页,随便点了张照片,正好是祝今安问的那张。 “拍了多久。” “不算前期准备的话,等了三天。” 他话里藏着几分深意:“对这,倒是有耐心。” “这是我的职业。” “是吗。”牧越直接道,“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和灵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议室像人间炼狱了,她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牧越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三言两语字字藏针,如同行走在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缺空头支票,从那间会议室出来更是顶尖的国际摄影师,好团队、好作品只多不少。 他在问,她单枪匹马工作室都没成立热乎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能打动他。 是啊,凭什么呢。 和灵手撑着下巴,小猫似的慵懒姿态重现,桃花眸勾出几许情意。 “想让你帮我,这算理由吗。” 没说牧总,没用敬语。 小猫试探地伸出爪子,软乎乎地朝他撒娇。 收还是不收。 牧越眸光笼着外景暧昧的云雾。 他轻笑了声,嗓音很低,磁沉性感,像引诱着人坠落星夜的预兆。 / m2这样凌乱轰炸的夜场,也就和灵能如老僧入定似的抱着电脑和pad,自己倚在卡座上做摄影方案。 和灵不抬头都能猜到花枝招展的祝今安:“今天这身很时尚了。” “这时尚圈门面尤为重要。前两天《iesy》来了位小助理,比我当年大牌多了,后来一问才知道xx的女儿。”祝今安仰头感慨,“我这个小穷人要融这个圈子,可太难混了。” “……” 祝今安:“所以,你的后续呢?” 和灵笔一顿:“后续?” 从落地窗里偷跑出来的光落在他的眉眼上,和煦温润,一如既往地绅士。 和灵故意卖乖:“您想要什么报酬呢?” 他笑了笑:“de的拍摄。” 和灵听懂了,他要她免费为de进行拍摄,她难得有一次感慨资|本家的剥削能力。 酒吧里昏沉的光跃到和灵的发梢。 祝今安:“你别告诉我没答应?哪怕de让你倒贴你也得拍知道吗?这么好的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我知道。” “忍忍。牧总明摆着给你开后门了。哪怕过分了点,那天会议室里的摄影师,怕是没有不愿意接手de这块肥羊的。就算牧越现在只是大中华区的ceo,他手里拽着的可是de的命门。珠宝线依旧是国际顶奢,能成为它的首位摄影师。这名头出去,很香。” “他是商人。”和灵说,“只是给了个机会,最后还是各凭本事拿项目。” 根本不是什么开后门。 纯粹是榨干劳动力。 “……嗯?”祝今安回过神,这句话意思不还是得和其他摄影师竞争,“你还是没搞定?” 和灵示意她看这一堆的手稿,因为困倦尾音懒洋洋的。 “在搞定。” “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没睡吧?”祝今安皱着眉。 和灵确实忙,从接到de的机会后就开始在疯狂找资料想方案,到现在完全没合眼。de的珠宝线没有拍摄过宣传,她既要惊艳稳住招牌,还要在其他摄影师团队之前拿出好创意。 和时间赛跑,真是不容易。 和灵:“还得看这破酒吧。” 来m2的基本非富即贵,大少爷们要是闹场,经理压根镇不住。 为了方便她坐在二楼,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反倒生出种女王睥睨蜉蝣的气势。 “漂亮妹妹,赏光喝杯酒吗?”男人带着浓重的烟酒气,手搭在和灵背后的卡座上。 祝今安怕低声提醒:“注意点儿,这位也是个少爷。” 男人身后,还有一群往这儿打量着的。大抵又是什么无聊打了个赌,要拿下她的联系方式。 和灵半天没说话,男人正想开口。 “可以呀。” 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酒杯,轻轻摇晃,冰块混杂着沉金色的酒精舞动,醇厚的酒香在朦胧喧嚣的环境,像某种不言而喻的暗语。 男人盯着她的动作,一时失了神。 “不喝吗?”和灵问。 男人应声喝下,他迷离着:“你怎么不喝?” “我容易喝醉,”和灵接着倒酒,声线被烟酒渲染得轻柔,“喝多了会很难受吧?” 高高在上的女王走下宫殿,她用最多情的眸子注视着你,像是在问“你舍得我让我难受吗?” 一眼、两眼,似空气里缠绵的烟。 男人混沌地回到座位,被兄弟们一阵哄笑。 “是不是傻?你不是过去让她喝酒的吗?怎么她一口没喝,你倒是干了杯后劲最足的酒?” “你是不是也看美女看糊涂了,不是说要过去拿她的联系方式吗?” “……” 男人试图越过那层薄雾看她,少女散漫地靠着卡座,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她从未下过宫殿,是他甘愿、卑微靠近。 “操。” “……” 祝今安都想给和灵鼓掌,但这又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鼓掌的事情。 她一直都跟个妖精似的。 哄你、骗你、爱你。 她亲手编织一场美梦,诱你沉沦,再将你抛弃。 正如这烧喉的玫瑰烈酒,除去入口时分的清甜,余下的只有酒醉后数不尽的后劲,还是你一个人的后劲。 / “和灵小姐!!客人打起来了!” 包厢里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映出一地狼藉。男人染着银发,断眉脸颊上被划出血痕,偏蓝的灯光在他身上燃出些散漫不羁。 见到和灵过来,没骨头似的倚着门的男人偏头打招呼,“和灵小姐好。” 和灵对记人名甚感疲惫,眯着眸辨认了几秒,“谢……” “谢子衿。” 经理快速地跟和灵带过事情经过。 打架闹事的一方是之前玩游戏输了来搭讪的男人,那男的酒精上头,不该说的荤段子一个接一个,不堪入耳。谢子衿和这兄弟本来就有瓜葛,一来二去就打起来了。 和灵总结关键信息,谢子衿因为帮她的事儿出头,跟这男的打了一架,然后脸上还被伤到了。 醉酒男已经清醒不少,他脸颊被谢子衿打得青紫,相当不能看。 和灵:“抱歉,今天这事儿m2欠你们一个人情。” “和灵——”谢子衿压根就没想过让女人给他善后。 “别吵。”和灵连续三四天没睡好了,说实话,这会儿脾气已经在暴躁边缘了。 谢子衿撇开眼。 祝今安给这大少爷顺毛,小声道:“别担心,和灵就没吃过亏。” 醉酒男见好就收:“今天这事儿是我们有错在先,是我们欠了人情。” “那正好。我呢,不喜欢被欠人情。”和灵随手摸到空酒瓶,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干脆今天就还了吧?” “……?” 在一旁的谢子衿完全没想到话题还能这么跳。 “嘭”的一声,她手里的酒瓶砸向桌角,四分五裂地炸开。 少女桃花眸勾出些笑意,黑色长裙踩过一地的玻璃碎片,慢悠悠地走到醉酒男面前。 “他脸被划伤了,你还了这人情,我们两清。” “……” “不愿意吗?”她声音很轻糯,像是在说情话,“那我帮你好吗?” “……” 几个保安人高马大的,迅速把醉酒男按住。 发抖、害怕、恐慌。 她通通视而不见。 和灵捏着玻璃碎片慢慢靠近,很清新的玫瑰和茉莉香,很乖很甜的味道。 “以后别对女孩子说垃圾话哦。” / 谢子衿不止是脸被划伤的问题,身上衣服被酒弄脏大半,干了之后尤为黏腻。 和灵确实不喜欢欠人情,即便谢子衿和酒醉男有瓜葛在先,因为她打架也占了一小部分原因,把人扔在哪儿自己看着办,就走远了。 她干脆让他跟着回月江庭洗漱。 “阿今给你买换洗衣服了,家庭医生等下会来。”和灵说。 谢子衿打量了一圈她家里,散落的一地手稿,各种de相关的资料,以及随手和外卖盒子放在一起的de高定珠宝。 他已经能感受到这大小姐奢靡无度的生活了。 和灵这人生活技能为零,破坏技能max,特别喜欢买买买,但买完又不爱拆,大小箱子胡乱堆着,家政一天不来她家就哪哪儿都是乱的。 和灵不以为意:“家政明天来,这是我家。” “……” 谢子衿混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要混的。 “你就这么把我个大男人带回家,不害怕?” 和灵坐在地毯上看资料,头发懒散的垂在脸侧,像慵懒无害的猫。 “你可以试试。” “……” 谢子衿回想起m2那幕,鸡皮疙瘩站立。他没再多说,转身进浴室洗漱。 和灵很忙,最近咸鱼太久,猛地一下进入工作状态她还有些不适应。她拿快递的时候好像又忘了关门,外头动静窸窸窣窣的。 这新邻居动静还挺大。 和灵没能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资料里找到拖鞋,干脆赤足踩着吸音地毯去关门。 虽然是对门,隔着的距离很是遥远。 她好像捕捉到位熟悉的人影,那天在de的秘书。不过片刻,男人的身影出现。 和灵懒洋洋地倚着门框。 这不就,巧了吗。 和灵能确定de招人的标准除了洞察人心之外,还得附加个盘靓条顺。 上回没发现,这个秘书姐姐身材好辣。现在大概是姨妈来了,捂着小腹坐在沙发上,身上是de的21春季成衣,礼服裙有些皱了,露出勾人的事业线。 男人把止疼药递给她,还有缓缓冒着白烟的温水。那阵白烟氤氲着他的眉眼,温柔又多情。 和灵清晰地看见秘书脸颊泛着的潮红,心动预警。 这么细心又绅士的男人,几个女孩抵得住哄。 秘书吃完药不到五分钟,帮忙买止疼药的助理扶着她出来了。 和灵听到秘书姐姐说:“我能去今晚酒会的,我没关系的,您别担心。” 没忍住,和灵笑出声。 他怎么会担心你呢傻姑娘。 秘书看见和灵也是一愣,过了两秒才问好:“和灵小姐。” 和灵打过招呼,示意她好好休息。 秘书下了电梯,由始至终,男人从未走出一步来送她。 他对女孩很好,也很不好。 可她们总还是会止不住的幻想,他会对她们更好。 牧越注意到她:“邻居?” “哈喽,新邻居。”和灵笑着问,“我们算不算还挺有缘分?” “不算。”牧越的视线停住在她的足尖。 冷白的肤色透着粉,纤细小巧,不看盈盈一握的尺寸。脚背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划到,落下一寸盛开的红。 就这么踩在大理石的砖面上,又纯、又欲。 和灵也不在意被他打量着的目光,眉眼带笑:“牧总,好看吗?” “地上凉,穿鞋。” 你看看他多会。 明目张胆地看着女孩子的裸足,视线像缠人的枯藤,攀着她为养分野蛮生长。 可到最后枯藤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坏念头,变成绅士的关心话语。 似乎那样侵略性的举动,根本就是她的幻想。 “在门外聊天多累呀,”和灵视线盈盈如水,“进来坐坐吗,新邻居。” 夜晚的邀约,朦胧又暧昧。 他不说话,她便直直迎着他的目光。 像沉暗无边的深海,波谲云诡,她是不怕死的旅人,偏要在这海面上欣赏风光霁月。 室内传来男人的声音,清晰打破他们的沉默。 “和灵?你在门口吗?” 海面骤然掀起巨浪,咸湿冰冷的海水浸过她的全身,势必要倾覆她。 牧越看她一眼,问: “有客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挽归.】3瓶;【四季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和灵轻笑了声,依旧如软体小猫似的靠着门。 “怎么,牧总关心我的客人吗?” 转瞬即逝的情绪总是不易捕捉,特别是在牧越的眼睛里。 和灵总觉得是在自作多情。 男人只是弯着凤眸,礼貌地说:“怕打扰你。” “啊,”和灵尾音拖长,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撒娇,“还以为是关心呢。” 关心什么呢。 是客人,还是她。 这迷朦海面上的雾气,总是叫人百般猜想。 “和灵?” 谢子衿用浴巾擦着头发,从室内往外走,看见牧越的那瞬间,他瞬间抠出了三室一厅。 还有什么比大晚上在女人家里,被朋友抓了个正着更尴尬的吗。 这诡异的对视让谢子衿打了个寒颤。 牧看向和灵,笑:“现在有点儿关心了。” “别,千万别误会!”谢子衿把事情原委飞快带过,“就是这么回事儿,什么也没有!不过你什么时候搬到月江庭的?要知道你在这儿,我绝对不会麻烦和灵!” “这样。”牧越温声说,“麻烦和灵小姐了。” “不麻烦。”和灵说,“我能把他交给你了吗?不过我这家庭医生还没来,还需要吗?” “他要长点记性。” “行。” “……?”谢子衿感觉自己是没人要的皮球,“你俩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你有意见吗?”牧越问得很耐心。 云都的五月底已是酷暑,谢子衿成功在这温度里冒出冷汗。 “没有……” 成功送走这不速之客,和灵总算能坐着赶她的设计方案。 de的品牌理念是优雅独立的女性。为了避免牧越大魔王行为,她到目前有三四个成型的拍摄方案。 门铃响了。 和灵思路再次被打断,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出门。 “阿今啊,你不是知道密码吗?” “嗯?” 男人磁沉的嗓音跃进耳膜。 他换了套藏蓝色的丝绸家居服,衣领松垮地露出冷白的锁骨,宽肩往下,紧致的肌理线条近在眼前。少了平日的几分压迫感,那种难驯张扬的野性迸发。 总想让人解开他的衬衫扣,一探究竟。 和灵总觉得神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把野性和儒雅的气质结合得如此好。 牧越把创口贴给她。 和灵愣了几秒,“嗯?” 她跟着他的视线,看到脚背上的血痕。估计有一会儿了,血污横在上面,尤为扎眼。 “谢谢。”和灵笑着说,“牧总一直都这么心细吗。” 他没和她玩猜不透的文字游戏,言简意赅。 “谢子衿,麻烦你了。” 一边跟你说着理清关系的话,一边温柔地关心你。 “下次先照顾好自己。”牧越声音缓缓,像小夜曲的呢喃调子,“记得消毒。” 和灵把玩着创口贴,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她多管闲事了。 越不让做的事情,和灵越是想。 她眨巴着眼睛看他,“家里没有消毒的怎么办?” 小姑娘开始作妖了。 “家庭医生。” “我没让他来。”和灵仰着小脸看他,“不消毒会发炎吧,好疼呀。” 刚才他不说,她连有伤口都不知道,这会儿倒是开始觉得疼了。 偏偏小姑娘说的很真挚,躲在他颀长的身影下,真像受伤后惹人怜爱的小宠物。 和灵问:“能帮我吗。” 男人如浓墨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样侵略性的眸光,总像是在诱惑无知少女坠入海底,跟他缱绻耳语到天明。 “我应该——”祝今安还站在电梯里,身后跟着家庭医生,她飞快地打量过这俩人的画面,“没打扰到你们吧?” 和灵:“……”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男人眉梢轻扬,玩味地看着她。 和灵没脸没皮地移开话题,“来都来了,让朱医生给谢……” “谢子衿。”祝今安小声补充,“还有,是吴医生。” “……” “随便吧,该干嘛干嘛去。”和灵这晚上真是耐心告罄,“阿今,谢子衿那边你解决一下。” “和灵,”男人磁沉的声响浮在耳畔,“处理伤口。” 和灵回眸去看,他逆着光,深邃精致的五官晕上影,温润的话语似无边的风,缓缓裹挟住她。 她喜欢他的声音,难得好脾气地回:“知道了,牧总。” / 和灵没想到,她这么声控的一个人,有一天对着他这嗓子,依旧能被气的火冒三丈。 第五个方案被否。 和灵把pad扔在桌上,哐的一声震得整个会议室都是响的。 她举动大胆,外头de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往里面看。 “谁知道这是怎么了?” “估计又是一个被牧总‘历练’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秘书也被吓了一跳,“和灵小姐……” “吓到你了,抱歉。”和灵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沙发,“牧越说理由了吗?” 秘书着实是有些怕,音量都放轻了,“您的方案和de的理念不符。” 和灵几乎是咬牙切齿:“哪儿不符了?” 简直荒唐! 她家里有多少de的物件,这一个礼拜查了多少资料方案,怎么可能是理念不符。 这就像是来回挑剔她的毛病,最后找了个最不起眼的的搪塞她。 “这个……牧总没说。”秘书轻咳了声,“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试着帮您约个时间。” 试着、约时间。 翻译一下就是:他连见你的聊后续的时间都没有。 说实话,和灵从事摄影开始,辉煌履历一大把,在她面前只有两种单子,一:有甲方爸爸势必指定她接的单子。二:她不愿意接的case。 现在出现第三种,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甚至是送上门迥然不同的五种,人家都不要。 这是什么滑铁卢? “理念”不符又算是个什么屁理由? 如果怒火有具象的话,这层de的大楼已经尽数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和灵小姐?” “不必,麻烦你们了。”和灵起身往外走,只留下纤瘦的背影。 助理进来看和灵留下的方案,“可是和灵小姐的作品真的很有灵气啊……牧总究竟是哪儿不满意啊?” “不是你该问的事情。”秘书发信息给牧越汇报。 他也不知看到消息没有,毫无回信。 “……哦。”小助理问,“那和灵小姐这个‘不必’是什么意思?是她不干了吗?” / “不干了?”祝今安声音骤然提高。 “不伺候了,”和灵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爸爸不缺这个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祝今安问:“你不干了,工作室怎么办?你妈那边不是停了你的卡吗?” “回去跟她哭,”和灵散漫道,“大不了就买了机票出国,全球这么大,她能拦我到哪儿。” 和灵做事全凭心情,从来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一定要过去的道理,她的人生理念要有过不去的槛,可以躺那儿睡觉。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也别跟她扯什么契约精神,白要的劳动力,还要怎么样? 就现在这个境况,她宁愿回去挨和玫的骂,都不愿意踏进de。 祝今安有些疲惫:“你付出这么多心血,不再试试?” 一阵沉默。 和灵看着迅速往下的电梯楼层,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直到电话那头,有一声很轻很轻的抽噎声。 “你哭了?” “没有。”祝今安闷着声。 “地址,”和灵说,“在那儿等我。” 也算是缘分,祝今安今天来de拿《iesy》七月刊要用的成衣。按道理,这个跑腿的工作是助理干的,但她新来的助理太大牌了,非得带上她这个编辑一同做跑腿活。 事情过程可能有些矫情。 祝今安去问八月刊的成衣备选,助理负责和de这边清点七月刊要用的成衣。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唠嗑人生了。 “诶,你说带你的编辑不好吗?” “倒也不是说不好,小家子气了一点。”助理说,“能看得出来她想容进这个圈子,但时尚圈嘛,你身上几斤几两一眼就能扫出来。就她那个leboy,永远都是那只包包。” 是。 在时尚圈这种纸醉金迷的消费主义里,他们讨论顶奢的成衣、高定,你能想象的任何顶奢品牌,都会出现在普通的办公桌上,这就是浑然天成的名利场。 朴实点说就是,一个月工资买不起人家随手扔的一个包。 祝今安现在都记得,当初她当助理的时候被带着参加《iesy》的晚宴,她全身上下的价钱都抵不过人家单品的十分之一。 带她的编辑倒是没批评她什么,就是笑了下。 这个笑的内容含义很清晰。 是嘲笑和怜悯。 祝今安跨越阶级坐到如今的位置,她试图去融入这个圈子,咬牙学起他们的装扮,尽量降低他们之间的差异感。 可问题的本质,并不是一个名牌包能抹除掉的。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leboy配两百一双的帆布鞋?来来回回的look就是那几套,说实话,我都要怀疑那只leboy是不是假的。” “……” 她们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把她砸回了那个几百块穿搭的助理时期,那个怜悯的、高高在上的笑容。 …… 祝今安红着眼睛:“我知道我很矫情,但是阿灵我好努力地往他们的方向靠拢,和她们站在同一条线上。我只是喜欢当时尚编辑,我做错了吗?” 大厦五十楼的露台,云过天蓝,泪滴融化在风里。銥誮 和灵轻轻揉着祝今安的头发:“你没做错什么。” “我拼了命地往上爬,可怎么就是跨越不过去。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更低贱。”祝今安靠在和灵的肩上哭。 和灵一下一下地抚着祝今安的背,等她发泄情绪。 祝今安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这些,毕竟她也是属于那个圈子里的人,她情绪波动太大,连着身体都在颤抖。 “阿今啊,鸿沟跨越不过去。但你是真实的自己,独一无二,是无人可取代的宝贵。” 不用金钱标榜身价。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 少女亮莹莹的眸如星子,被冰山薄雾洗涤得清净透彻,似乎这人间温柔的穿堂风,都是她的回响。 “别哭啦,我的阿今宝贝。” / 穿堂风路过人间,吹过杯子里的浮冰。 秘书瞠目结舌地听完那边的事情经过,实在是无法把会议室里嚣张大小姐和现在的和灵联系起来,半晌才感慨一句。 “没看出来……和灵小姐,人好好。” 牧越没说话,如同快门键永恒的定格。 秘书试图去看牧越眼底的情绪,深沉望不到尽头的蔚蓝海面,毫无波动,却倒映着和灵的模样。 和灵的感染力太强,她在这大魔王老板身上,都感觉到疏离淡化的气息。 祝今安情绪平静了,和灵到室内去买纸巾。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牧越,似乎他们在这儿看了挺久了。 她无所谓被看,就是现在看到牧越就冒火而已。 和灵的情绪从来都是写在脸上,她径直地从他身边略过。 衣角翩然,这阵穿堂风是铃兰和玫瑰的香气,很软糯、很甜的味道。 牧越:“和灵。” 他喊她的名字,比之前的那声还要低上几度,融在清甜的穿堂风里。 和灵脚步一顿。 “牧总,还有何指教?” “你的方案。”牧越说,“想放弃吗?” “怎么,牧总打算给我个新的机会?” 和灵的语气算不上好,就差直白地把“机会”说成“折磨”的意思。 牧越:“嗯。” 他应得太爽快,反倒是和灵怔住。 和灵又想起这大魔王毫不吃亏的商人本性,直白问:“这回是什么条件?” 这四方天地弥漫着落日的橘色,似要入云的高耸大厦一角,映着他们擦肩而过相识的模样。 长裙如飞舞的蝴蝶,他往前一步,将蝴蝶捕获掌中。 “到de,实习。” “……?” 到de实习,不就是到他身边吗? 作者有话说: 是的!!他就是图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春山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bbylin】10瓶;【fayevalentin】3瓶;【时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de设计部,沙发和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新品款式图,谢子衿在和同事开会。 秘书敲门进来,附耳和谢子衿说话。 谢子衿蹙着眉:“她一个摄影师,到de实习什么?” 有同事好奇:“摄影师?说的是和灵吗?就是那个贼漂亮的妹妹吗?” “de设计部是多少名校二代塞关系都进不来的,这姐姐来实习,牧总亲自开后门吧?” 这后门说得暧昧。 “少他妈废话。”谢子衿拿起手稿敲在那人头上,“不让她来实习,你去负责新季珠宝的拍摄?你有本事你上。” “……” 这倒是真的,de内部自然知道新一季的拍摄有多重要。 原本de的珠宝设计线驻扎在巴黎总部,由于牧越回国,首席设计师包括整个团队当场撂挑子。很明显,他们跟的不是de这个牌子,是牧越。 这一举动不知引怒多少人,最后还是高层束手无策,珠宝线照旧全权交由牧越。 这场拍摄就是代表牧越的开门红。 礼炮要放得响,才有氛围。 有人点头应和:“是应该让摄影师进来,积累素材找灵感嘛。” 谢子衿没理这群人,下楼去接和灵。 这大小姐很有闲情逸致,站在设计部入口观赏墙上的艺术品。 她今日穿着牛仔套装裙,浅蓝色的短款牛仔外套内搭白衬衫,长腿纤细白皙。搭配上那张清澈无害的小脸,像极美式校园里走出的学妹,又纯又欲。 谢子衿眯着眼打量行头。 是真大小姐。 “和灵小姐也喜欢他?gregory的摄影,可是被称为艺术品的存在。” 和灵望着墙面上的绿野小镇,荒凉细腻的画感,偏向老式电影的灯光,全然是大画幅的拍摄,说是炫技也不为过。 “我的梦想。” “想成为像他一样的国际摄影师?” 和灵轻笑了声,看着谢子衿的眼神像是再说“你在想什么花里胡哨的”。 “想让我的作品经费,和他一样。” gregory的作品是有名的烧钱,那不是和灵这种拍摄两百万上下能解决的。比如现在看到的这个作品,gragory为了拍摄这照片,买下、一整个、旷野小镇。 谢子衿:“……” 他感觉到de燃烧的经费。 和灵:“你们de不挂画作,喜欢摄影?” “牧总喜欢。”谢子衿仰头看,“他定期会去看摄影展,算接触得多的。” 和灵总算感觉看牧越顺眼点了。 你喜欢摄影,我们就是朋友。 “自我介绍一下,de珠宝设计师谢子衿。” “和灵。”她笑,“没看出来,谢少爷很优秀。” “那是,能在de这种吃人不剩骨头的地方待着,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好人,尤其是牧总,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你小心着点儿。” 和灵笑:“怎么,你们牧总是打算让我跟你实习?” “当然是跟我,你跟他就不是拍摄素材,是了解de顶级商业机密了。”谢子衿问,“但他们不是说,你打算不干了吗?” “是啊,”和灵应得大方,“忽然又想干了。” “……”谢子衿服气,“行,您大小姐,您怎样都行。” 和灵确实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她也真觉得牧越是没事儿找事儿。 通常甲方发出邀约,会大概告诉想要什么呈现的感觉或者是需要用到什么元素等等,然而de这边什么都没给,说得好听叫做自由发挥,说得难听就是屁都没有,甲方要砍你全凭他乐意。 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你要在这儿认输?” 这不只是de的开门红,还是和灵毕业后的开门红。 输在这儿,真他妈丢人。 / 和灵只在de实习两天,她不是专业人员,大多时候是做工具人用。设计部大部分是外国人,年龄不算大,办公氛围算轻松。 studio这部分是负责敲抛光、磨光等制作宝石,再整洁难免也有些脏乱。 谢子衿到一半才想起来和灵这大小姐也跟着进来了,停下来说:“你可以在外面等。” “我没那么金贵。”和灵看着谢子衿操作机器,“为什么不带手套?” 碎屑不断磨挲着皮肤,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以防滚轮卷进去卡住整个手腕。”谢子衿说。 和灵在旁边看de这次的新品成品全系列命名为butterfly kiss,目前还未上市。 是一戒指两只粉白的蝴蝶相互依偎的设计,戴在手间会呈现小蝴蝶萦绕在指尖,珠光宝气却不显累赘,有些翩然起舞的仙气感。 如果不是她不喜欢撞大众款,应该会入这个系列。 “喜欢吗?”谢子衿说,“牧总的idea。蝴蝶吻,小心轻然降落指尖,在悄悄离开的吻。深沉又克制的爱,这个idea感觉你们女生会喜欢。” “嗯。”和灵有些感慨牧越贩卖概念的能力了。 butterfly kiss不仅是珠宝,更是一份浓厚的情感。 谢子衿没跟她客气,“帮我把叫paul进来,记得让他带上手稿。” “行。” 和灵走出没几步,遇到秘书带着声势浩大的团队前行,带着墨镜的女人簇拥在中心,旁边人和她说话似是耳旁风,高跟鞋在地面踩得作响。 正面相遇。 女人摘下墨镜,看着和灵的眼神犹如仇敌。 她们俩算是孽缘,邻居、一起长大、上学永远同校,都是好胜心极强的人。陈漾的家境虽富但不比和灵,基本要什么东西就没赢过。但陈漾读书成绩好,就是和灵家里“别人家的孩子”。 和灵出国后,陈漾被星探选中,理所当然的成为艺人。演戏几年,奖项拿到手软,成为现在国民度极高的影后。 “呦,和灵小姐舍得回国了?” 瞧瞧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多不舍得异国他乡的生活呢。 和灵弯着眼眸:“陈大影后这么忙,怎么还有空对别人的私生活评头论足呢?” 就差把你是不是闲得慌骂出来了。 陈漾神色龟裂一瞬,又极快带过,毕竟长大了没那么容易露馅,她注意到和灵身上的工作牌。 “不玩摄影,改来de工作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de珠宝线的品牌大使陈漾女士。”秘书适当打断,“这是负责de珠宝线拍摄的摄影师,和灵小姐。” 翻译一下,就是这俩人是合作关系。 陈漾是和灵要拍摄的艺人。 视线交接,和灵和陈漾同时笑出声。 嘲笑。 空气中隐隐有火花闪动,硝烟无声的交战。 陈漾来de是为了在官宣大使前拍摄相关物料,经纪人在一旁催促。 “既然是合作关系,就劳烦和灵小姐介绍一二了。”陈漾把墨镜推至发间,颐指气使的语气,“请吧。” 她想玩,和灵自然奉陪。 “好呀。” 和灵已经把de大致方位摸透,把陈漾带到门口,“麻烦陈漾小姐在这儿稍等。” 经纪人没忍住:“让陈漾等?你知道我们陈漾的时间有多宝贵吗?” 陈漾这一线影后的位置做到现在,就没人敢让她等的。 “不然呢?”和灵偏头,无辜道,“不是陈漾小姐硬让我过来介绍吗?总不至于还不让我完成工作吧?” “……”陈漾咬着牙,“等,您先去完成工作。” paul在和牧越开会,还有一会儿才结束。 和灵也不急,慢悠悠地坐着等。 她不是de的员工,还是陈漾亲自抓过来的,真要怪罪也算不到de的头上,只能说陈漾自己给自己埋了个大坑。 时间每过去一秒,陈漾的火气就更上一层。 paul终于开完会出来了,和灵传递谢子衿的信息,她看见秘书和牧越说话。 不用听,她也知道是在说什么。 男人的金丝眼镜架在优异的鼻梁上,镜片下的眸光锐利,侵略性直直地逼涌而来。 似片永不安宁的海域,阴郁化作雾霭,冰冷的危机感潜伏。 倒是神奇,人家戴眼镜都是斯文型,他怎么反倒更野了。 和灵弯着明亮的眼眸,朝他摆出个百分百甜度的笑。 完全没有捣乱的样子。 男人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地覆盖她面前的光。 她眼前是他扣得严谨的衬衫,下颌线流畅,再往上移,是他漂亮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扬,总会给人几分深情感。 这四面八方,似是只剩下他们独处。 和灵从来就不怕他,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他的模样,甜嗓脆生生地说:“牧总,戴眼镜也很好看呀。” “……” 他想质问她,她在夸他长得好看。 牧越:“别胡闹。” 天生令人浮想翩翩的缱绻音色,低声说这话,都像带着宠溺。 啧。 他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呀。 几分钟后,陈漾成功进入珠宝展览间,还有牧越。 和灵走在后面,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陈漾对牧越的星星眼,就差把“我想上你”打在公屏上。 也是,牧越这优越的皮相,娱乐圈都找不到第二个。 招蜂引蝶型的男人。 大概逛过一圈,陈漾的摄影团队收工,秘书给陈漾端上咖啡。de确实是心细,并不是和灵的私人订制,每位贵客都会根据喜好招待。 看看陈漾脸上少女心动的笑,和灵感慨——这真是礼貌又薄情的习惯。 镜头关机,陈漾也没原先那么客气,没和牧越寒暄两句,就开始找麻烦。 “和灵,即便你是临时在de实习,该学的礼仪也不能少对吗?晾着客人、介绍散漫!上学的时候打架闹事旷课就算了,但你这么工作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 陈漾喝咖啡润嗓,她最了解和灵,这大小姐向来跟个炮仗似的,扔哪儿炸哪儿,更别说这么指着被人骂。 下一秒,少女软糯的声音响起。 “——姐姐说得对,是我做错了。” “……?” 陈漾一口咖啡差点没呛着自己。 和灵眼眸里晕着水汽,和被人欺负了似的,可怜兮兮的。 “对不起姐姐,姐姐骂得都对。我不应该被姐姐硬叫过来之后,先忙工作的。我上学的时候也不应该陪你旷课的,对不起姐姐。” 和灵今日的打扮学生气重,陈漾全妆气场全靠。这一对比,就是纯情少女被恶霸欺负的画面,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陈漾很清楚的看见,女秘书上前半步,把和灵护在身后。 “……” 陈漾脑海里跑过八百条“亲切问候”和灵的话,她看向牧越。 男人一如既往的儒雅,眸子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任何偏颇的意思。 陈漾:“听闻和灵也未正式和de签订合约,我对她太过了解。这次de的拍摄以她的团队实力无法胜任,我可以推荐国际闻名的时尚摄影师,之前负责过xx的广告拍摄,比和灵更合适。” 危机信号触发。 陈漾似在牧越面前放着天平,一边是换掉摄影师,一边是换掉品牌大使。 牧越修长的直接搭在金丝眼镜的边款,缓慢地往下扯。 摘掉眼镜攻击性减弱,眉眼里的温情盛放,谦谦公子。 “是挺合适的。”他说。 和灵:“……” 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她收敛起笑意,正想开口。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落地。 “可是,我选她。 第8章 如果说牧越卡掉五个方案时,和灵是怒火中烧;那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和灵是百花齐放的春。 有什么能比你的死对头吃瘪更开心的吗。 没有。 这份简单的快乐,让谢子衿在提出晚上为和灵这压根不算de新人的迎新趴时,和灵欣然答应。 酒桌上摆满黑桃香槟,经理毕恭毕敬地和大家说话。m2在云都算是顶尖娱乐之地,这种大手笔的待遇简直让de的同事大开眼界。 “和灵,是m2的老板?” “算是。”谢子衿说,“她算半个合作伙伴,来玩儿的。” “……好家伙,真是干不好摄影就要只能回家继承家产。” 和灵抱着pad理这两天积累的素材,完全没听到他们对话。 “今天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的,牧越因为你拒绝陈漾了。”祝今安说,“呜呜呜这也太心动了,我察觉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还真没什么八卦。”谢子衿指点迷津,“牧越厌恶至极别人掌控他的抉择,在de总部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整个de的设计回国。再说,陈漾都算不上是品牌代言人,一个大使而已,来指点de内部策略,说出去有这多荒唐?” 简而言之,就算今天不是和灵,牧越也会护着的。 “……” 和灵抬眸找了一圈:“牧越来吗?” 谢子衿不确定:“可能。” 听到回复,和灵兴致缺缺。 她也不会真的自作多情觉得牧越是为了帮她才拒绝陈漾。但不管理由是什么,达到目的,她欠他一份人情。 当时陈漾的脸色过于难看直接冷场,后续他要开会,都没来得及细聊。 祝今安贴过来:“开始想你的三个月了?” “有点想。”和灵认真道。 谢子衿可以说相当震惊:“还真是三个月?那你进de……” 和灵转动着酒杯,弯唇:“开玩笑的,笨蛋。” 少女的声音轻糯,听得谢子矜晃神几秒。 “祝今安,《iesy》编辑;谢子衿,de的珠宝设计师。”和灵说,“帮我照顾着点她。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先玩。” 和灵走到门口的僻静地接电话,她母上大人的关爱来电。 “不是都说让你回家了吗开什么工作室?de的单子不过杯水车薪,你以为接到de是好事吗?” 和灵都能想象得到她妈在电话那头,对她这愚蠢的决定作出的指点和评价。 和玫:“我给你提个醒,中华区这个ceo的手段比你想得还要狠。de从创建至今都是simons家族企业,他父亲按中国的说法就是入赘,你想想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吗?” 家族企业全由内部关系掌控股份,牧越能坐到抓住的de命门的位置。 和灵感觉到背后有阵寒意。 “你想怎么玩,我不管你。和灵,你该担的责任,自己心里清楚。” 和灵垂眸看着鞋尖,她一句话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所谓的责任,无非就是像她父母那样,找位实力雄厚的家族企业后辈结婚。他们要的是盘根错节的实力,依偎并行的岑天大树。 像牧越,在他们眼里不过攀着树的藤苗。 不堪一击。 和玫说得不耐烦了,“离这个人远点,听见没?” “听见了。”和灵懒声道。 “我是为了你好,别最后怎么被人卖了都不清楚。” 这点声音让和灵连最后的礼貌都懒得维持。 “是。我在人牧总面前跟无知少女似的,他就是为了来骗我的,他还觊觎咱家家产,”和灵唇角微弯,礼貌道,“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和玫没工夫搭理她这幼稚把戏,电话那头只剩下一阵忙音。 和灵啧了声,收起电话打算往室内走。 男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夜幕下眼眸染得黑沉,视线就这么定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玩味。 “……” 她真有种今天不太顺的感觉。 男人今日没穿正儿八经的西装,松懒地敞开两颗扣子,风一吹,轻薄的衣物贴着紧实的腰腹,线条匀称流畅,似处处充满力量。 这身材,多一分过满,少一分遗憾。 和灵眼尾轻扬,脑海里总跑出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啧。 他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和灵:“我道歉,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牧越:“不必。” 和灵有时候真的觉得,牧越这个人有趣。 不逾矩不多问,他懂得怎么给人留下舒适的相处地。 夜场声色喧嚣,危机潜伏在温柔乡。 谢子衿看见人招呼,“坐这儿?” 设计部的人也不少,陆陆续续到场后中心位置填满,他们特地给牧越空出个大佬专用位置。 “不用。”牧越说。 “别啊,您要坐角落显得我们多不礼貌。”有人开始收这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动作迅猛,仿佛像重回办公室时间。 “随意些。”他笑,“迎新会,在主角旁边挺好。” 和灵嫌麻烦也没有挪到中心位置,他正好坐在她的身边。这视线,全往和灵这儿来。他毕竟老板身份,热闹的场子顿时冰冻住。 “干嘛都这个眼神,”和灵说,“看不起我这个主角呀?” 她语气调侃,僵硬的氛围正在融化。 和灵交际能力强,在设计部混得风生水起。这话题一带,放在牧越那儿的视线焦点挪走,纷纷来给她迎新。 酒一杯杯敬,她来者不拒。 和灵确实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虽然这点儿酒压根就灌不醉她。 男人微微靠近她耳畔,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们谁身上的烟酒味,苦涩混杂,似醇厚加冰的威士忌。 “适量些。”他说。 嘈杂不断的edm曲子,他的声音似是吹拂过这杯琥珀色的威士忌,隔着薄薄的烟雾,她见到男人坚定不移、朝她而来的温柔。 明明在说适度饮酒,却总是引诱着醉酒后的场面。 混沌不清的、浪漫催生。 和灵桃花眸轻动,被酒精洗涤过眼眸晶亮,纯澈又妩媚。 “好的,牧总。” 祝今安就在和灵的身边,能听到他们对话,她总算是领悟到和灵说的渣苏了。 能代替制止递给她的酒,却只是轻飘飘的安抚话。 欺骗性可太强了。 祝今安适时拦酒:“这么喝多没意思,玩儿游戏吧。” “玩什么?” 祝今安派发:“m2新上的道具,脑电波感应猫耳。越紧张兴奋,耳朵转动的反应越剧烈。类似测谎仪的玩法,不过这刺激点,反应可是真实的。” 和灵觉着有趣,佩戴上毛茸茸的白色猫耳,猫耳左右晃动。她天生就适合这类可爱小猫咪的装扮,像极软乎乎的小奶猫。 小奶猫转动着漂亮的猫耳朵,像是在撒娇。 一群大男人抵抗不住,开始嚎叫。 “靠,和灵带这个真是过分可爱了。” “为什么我感觉和灵作弊?谁看着她这张脸,不兴奋不紧张啊?” “我天反正我是受不了,她看我一眼这耳朵就不停,这游戏只有牧总能跟和灵玩儿吧?” “……” 和灵故意带着晃荡的兔耳朵去看牧越,她手撑在脸侧,脖颈似天鹅纤长,慵懒至极。 “牧总,能陪我玩儿吗?” 哪儿像猫。 明明是漂亮的狐狸精。 牧越没带耳朵,看不出他的状态是兴奋与否。这未知之地,总是刺激着人的好奇心。 “好。” 牧越带上这猫耳朵锐利劲消减,靠在沙发里的身影,更像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他们几个人凑一桌,引得夜场里的调戏的口哨声不停。 “互相提问,一分钟内,猫耳朵动得厉害的人算输。”祝今安开始计时。 当问出冲击力的问题,对方产生紧张兴奋的情绪,猫耳朵就会转动,以此判断输赢。 谢子衿率先问和灵,“你喜欢在de工作吗?” 少女眉眼带笑,直勾勾地看着人,似乎她的整个世界只有你。 “喜欢呀。” 她在de是谢子衿带着的,谢子衿的耳朵明显抖动两下。 祝今安笑得不行,“是让你攻击和灵,你反倒被她撩到算怎么回事儿。” “……” 问题并不需要真心回答,似是而非全凭脑电波判断。和灵的情绪相当平稳,就算被问到喜欢某位男性与否,她点头说是,这耳朵动也不动,反倒是问问题的人被撩得厉害。 谢子衿学聪明了,坚决拉其他人下水,重新问:“你在场上有喜欢的人吗?” “有呀。”少女回答得干脆,眼神轻飘飘地掠过牧越。 很轻的一眼,却像藏了无数春情。 牧越的耳朵没动,稳如泰山。 谢子衿干脆转移炮轰对象,问牧越:“你在场有喜欢的人吗?” 牧越:“有。” “……?”谢子衿来劲儿搞事,明确指向性的问题同时拉下两个人。 “这儿只有和灵是新来的,是喜欢和灵吗?!” 这刺激的问题,起哄声四起。 跨过暗蓝色的光、喧嚣的人声,他们对视的时间绵长缱绻。 和灵弯着唇,在等他的答案。 男人低沉的声线在她的耳侧流浪,酥麻入骨。 “嗯,喜欢。” “……” 短短几秒。 和灵坚若磐石的耳朵,动了。 作者有话说: 我举报,他说谎了。 他压根儿不是喜欢。 他是爱了她很多年。 第9章 暧昧的情场真真假假,最怕的就是信以为真。 就像钓鱼时,鱼饵下、钩子动,千万种回响近在眼前,捕猎者兴奋地大力往上拉,却仍会出现一场空的概率。 究竟这次响起的,是鱼还是狡猾的骗局。 谁也不知道。 “卧槽!和灵的耳朵动了!终于动了!” 像是终于折下美人花,闹腾声炸开。 “动了吗?”和灵满不在意地摘下耳朵,笑着看牧越,“还是牧总厉害,愿赌服输。” 她去拿桌上酒杯,男人提前一步碰到。 谢子衿起哄:“你俩怎么回事儿啊?牧总这是怜香惜玉,要替美人受惩罚吗?” 牧越:“嗯。” 场子早就热开,插科打诨的人大胆发言:“那替喝可不能是一杯啊,换个单位,瓶吧。” 和灵没拦着,她看着他喝酒。 琥珀色的酒浸湿男人的薄唇,从唇角滴落到突起的喉结,再到微敞开的胸膛。那锋利的线条,似处处潜伏着欲气。 他喝的是酒,她想的却是他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模样。 张扬的、侵略的、色|气的。 和灵确定,她现在喝上头了。 “我去透透气。” “注意安全。”祝今安说。 和灵走到m2的露台,七楼的顶层总算是将那些震耳欲聋的烦躁隔离在后。 夜晚皎月浮云,这个季节总是阴沉发闷的下雨,冷风降世梦回初冬。 所幸,这阵风总算是清空她混沌的思绪。 “醉了?”牧越问。 和灵回眸,“倒是不至于醉了,也出来透气?” 他偏头看她,和灵在他眼里看见细碎的月光。 “怕你醉了。” 和灵闻到这阵风的味道,雪松烟酒味交错,似是在荒野行走的旅人,具备粗矿的荷尔蒙,又有征服星海的温柔。 她问:“想知道我耳朵动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他似来了兴趣:“嗯?” 和灵:“你卡了我六个方案,生气。” 是的,算上新做出来的,一共六个。 他就是个无情的刽子手,压根没看出喜欢来。 牧越不意外这回答,“de的理念是什么。” “嗯?”和灵没反应过来,“牧总,下班时间也要抽查工作吗?” “不算。”牧越眼角微弯,“这是开小灶。” 他说话的声音很磁,被风带过来,似是贴着她耳畔的呢喃。 开小灶。 和灵第一次觉得这词还能有暧昧的意思。 和灵:“自信、优雅、独立的女性。” “珠宝的制作流程。” “设计师反复的设计稿、精挑细选的宝石、工匠谨慎精妙的制作,但凡有一步差错,就不能算是好的珠宝。”和灵隐约察觉到哪儿有不对的地方。 牧越声音很轻,像是夸小朋友似的。 “还挺乖。” “……?”和灵是有点被气笑,“我平常看起来不乖吗?再说我有职业操守的好吗。” 男人笑了声,喝酒之后的嗓音更显低沉。 即便是对她“不乖”说法的肯定,但她对他的声音上瘾,这一下她火气就消了。 男人笑了声,喝酒之后的嗓音更显低沉。 她对他的声音上瘾,这一下她火气就消了。 牧越:“珠宝线和de的理念稍有不同,从制作者的角度看。” “制作者的角度?” “和其他品牌不一样的地方,de是放大了珠宝成形历经的磨难,从原石蜕变到精挑细琢。” 正如当年de珠宝线的衰败,成长至今,掩盖在华丽之下,历尽千帆成长的过程,那才是de的理念。 和灵轻皱着眉,一直捧在手心里的气球被戳破,她看见藏在气球后面的世界。 她一直注意的是de品牌定位,以顾客的眼光来欣赏,拍摄方案大多是以华丽、复古、名媛等女性形象来表现珠宝。 虽说大差不差,但总是少点味道。 “比起一般拍摄,女性出场,镜头定格在珠宝上的老套方式。你的方案很有新意,只是欠缺细节。这几天的实习,你大概会有收获。” 和灵确实收获很多灵感,但现在的重点是:“你夸我了?” “嗯?” “我应该没喝醉,”和灵弯着眼眸,难得笑容里有几分真挚的,“诶,你知道听牧总一句夸人有多开心吗?” 砍掉六个方案都面无表情的人,会夸人。 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牧越眉眼勾出笑,“想听什么夸?” 这天生自带深情感的眉眼,似乎在说“我想让你开心”。 和灵感觉真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蛊到。 钓系男祖宗,牧越。 “倒也不用,说说为什么选我?”和灵想,“这听起来就很有成就感。” “商业价值高。”牧越说得直接,“de定稿在即,你的创意和灵性,以及档期最适宜。” 和灵听出了,他还想说她是免费劳动力,加上创意和家世等种种因素,自然能胜出出。 果然。 无情的资本大佬永远是食物链顶端。 深夜的风渐凉,和灵穿着一字肩的上衣,这么吹了一会有些冷。 牧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之后没走远,和灵第一次听他说法语。 他的音色本就缱绻,辅以法语的浪漫旋律,像在夏夜萤火下,破月而来的风语。 和灵望着月空,她真的很喜欢他的声音。 一定能睡个好觉。 周围的声音转小,窸窸窣窣的被掩盖在冷风下。 地面上的影子交缠,他站在她的身后。 很近的距离,他身上的气息侵略进她的领土,肆意横行,最后完全包裹住她。 和灵一愣,看着自己身上不符的宽大外套。 旷野的风被挡在身后,静谧的夜幕下,她看见他。 他还在打电话,只是用很轻的声音和她说: “穿着,别感冒。” / 在被点拨过后,和灵脑海里的拍摄画面蜂拥而入,交稿在即,她得尽快呈上新方案。 这尽快的后果,就是又熬了个大夜,大清早工作。 她的作息一向是昼夜颠倒,连续几日休息短缺,今日总感觉头晕乏力,她揉着太阳穴提神。 真是被de榨干了。 秘书说:“您的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还好没事,”和灵出门匆忙,就随便擦了个防晒,没来得及细看,她把手上的袋子递给秘书,“牧总的外套,帮我放他办公室里。” 秘书的动作明显停滞几秒,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 和灵笑:“迎新会上弄脏的,不还回去怕他要给我穿小鞋了。” 秘书在自知失礼,牧越对每个女人都是温柔的,谁都是特别的,但永远不会是最特别的。 “好的。您稍等片刻,可能有些久。他还在开会,陈漾的团队也还在等。” 和灵说好。 陈漾来de参与拍摄方案研讨,她的团队在和牧越开会。这其实用不到她这个正主,她来这儿的目的显而易见。 这间休息室离牧越的办公室进,位置绝佳视野好,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看清。 她极为不耐烦地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在浩浩荡荡的商业精英里,男人挺拔的身形和气质也一眼可见。 和灵起身的那瞬间,像是坐过一场急速翻转的过山车,晕眩和失重感并行。眼前的世界骤然失色,纯粹是黑白默剧。 她掐着手掌心,声音虚浮着。 “牧总。” 过山车来回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体温降低到冰凉,她连站都站不住。 就在那瞬间,男人温热的掌心扶住她的手腕,略带薄茧的指腹磨砂过她的皮肤。 她像块千年不化的冰,被野火放肆灼烧着。 势必,要侵略原野的势头。 他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沉几分。 “低血糖了,难受吗?” 她其实听不清他的声音,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本能的反应,她紧紧拽住他的手,如同救命稻草。 女人的手纤细柔软,带着层浅浅的薄汗。这细长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掌心,黏腻冰冷的触感,像要将他拖入深渊。 …… 和灵感官被扔进黑暗的屋子,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濒死的鱼才重新爬上岸。 世界翻天覆地,黑白色调的刻板疏离,沉闷的极简风装修。 和灵反应迟钝,只是眨着眼睛在看。 “您好点了吗?”秘书扶着她起来,“您低血糖了,先补充点糖分吧。” 和灵缓了几秒,低血糖是她的老毛病,舒适的生活过得久她都要忘记这老朋友了。 秘书递给和灵糖果。 和灵不吃糖,她甚至不喜欢任何带甜的味道。 “不用谢谢。” “牧总说如果您不吃糖的话,最少要把这杯橙汁喝了。他说,不想看见de传出虐待员工的新闻。” 这话连哄带威胁的,像是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吃糖。若是再不喝,就显得她在碰瓷。 和灵捧着橙汁,像小软猫似的小口进食。虽说没糖果那么甜,她喝得还是像在尝苦涩的中药。 “他人呢?”她依稀记得晕倒前拽着他不放的手。 “在开会。”秘书走到门口接外卖盒,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牧总说,这些也得吃完。de的员工还是有吃早餐的权力的。” “……” 这还威胁上瘾了是吧。 她又不是故意低血糖的。 是某知名连锁餐厅的外卖,和灵拆开餐盒,熬制的清粥香气扑鼻而来。 他点得不少,她跟拆盲盒似的。 和灵挑食的毛病很重,海鲜类不碰、内脏类拒绝、香菜葱不吃、鸡蛋不吃蛋黄。至今她和每位朋友吃饭,哪怕是熟识已久的祝今安,他们点单依旧会踩进她的雷区。 然而这桌面上的菜,不止没进雷池,甚至还是她喜欢的口味。 能和她这么挑剔的人口味相同。 好有缘分。 和灵这厌食的情绪总算好转,秘书还有业务要忙,她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进食。 忽然有种指点江山的错觉。 和灵弯起唇,手机打进祝今安的电话。 “你在家吗?出来吃个早茶?” “再吃了。”和灵说,“来de交方案,低血糖,阴差阳错在他办公室吃饭。” 祝今安明显焦急起来,“你没事吧?我现在过去接你,我们去医院看看。” “没事,小毛病。”和灵漫不经心道。 “不是小毛病,你每次都不好好吃饭。回头调整下作息,不要老是熬夜到第二天七八点。万一下一次低血糖昏倒是磕到后脑勺呢?你忘记上次新闻爆的那个,当场宣布死亡的吗?” 和灵笑了声,“恐吓犯规啊。” “……” 和灵总是不听劝,祝今安说得把火转到牧越身上,“牧越都剥削你免费工作了,这一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会?!” “我这不是顺手给他还外套吗。” 祝今安无语道:“他辛德瑞拉啊?怎么每次见面都要给你留点什么。” 和灵被这说法逗笑了,她大概解释事情经过,说得口干,一杯橙汁总算是见底。 她微眯着眸,隐约看到底部贴着的便利贴。 这便利贴和杯底完美贴合,她要不喝完还真看不到。 和灵顺手扯下,行云流水遒劲有力的行书,笔锋锋利得要划破纸张似的。 字如其人。 【很乖。】 他在夸她,像昨天对她那句话的奖励。 男人缱绻的音色似是靠在她的耳畔,绵长温柔的,哄着小姑娘的。 “——很乖。” 和灵把玩着这张薄薄的纸片,她的视线行走过层层厚重的玻璃,降落在会议室里坐在主位的男人那。 他眉眼没有笑意,深邃冷淡的眸光,尖锐的棱角,似场危险的飓风,任谁靠近便会丧失自我的无人之地。 最先察觉她目光的,是陈漾。她像护食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和灵迎上陈漾的目光,回以甜笑。 温软和警告相碰出火花,宣战再次开始。 祝今安在电话那头呼唤:“和灵,你在干嘛?半天不说话。” 少女还在病着,音色勾得娇柔婉转。 “在想三个月。” “嗯?你不是说开玩笑吗?” 这张便利贴,似是变成催生恶劣的因子。 让经历过一场大汗淋漓眩晕的她,有了要向更惊险的飓风之地前行的欲望。 和灵指尖缓慢地点着脸侧,明亮的眸子占满笑意。 “突然,不想开玩笑了。” 作者有话说: 牧·辛德瑞拉·越:兄弟们我钓成功了。 第10章 祝今安已经被和灵锻炼出强心脏,哪怕今天和灵在说出“不是开玩笑后”的下一秒,说出“出家远离红尘”,她都处变不惊。 和灵就是这么个人,随性而起随心所欲。 管教她的不是世俗礼法,是心情。 如果让祝今安来形容和灵,她就像那座富士山,无论四季如何更迭,依旧是白雪皑皑常年寒凉。 怎么会有人企图融化冰山? 简直荒唐。 祝今安:“除了宋与墨,你不都觉得谈恋爱没意思吗?” 宋与墨。 名字在和灵的唇中滚动了一圈,好久没人跟她提起他了。 “都没意思。”和灵回答得快且笃定。 好看的皮囊看久了总会厌烦,离了新鲜感,了无生趣。 “谈恋爱没意思,那你还说不是开玩笑?” “和牧越不是谈恋爱。”和灵弯着眼眸,像纯白不入人世的小鹿,“是想上他。” “……” 电话结束。 和灵问过秘书,他们在开拍摄方案的会。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进去,带着包走进洗手间补妆。工具有限,口红代替腮红点在脸颊上、鼻尖、耳后,再重新扑层粉。 她本就是清纯系的长相,皮肤的粉色是自然而然透露出的,生病过后楚楚可怜的无辜感天成。 浑然一位带病坚持上阵的小可怜。 准备工作完毕,和灵轻敲会议室的门,视线聚焦而来。 “和灵小姐?”秘书连忙起身扶她,“您好点了吗?” “抱歉打扰,”和灵的眼神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我能做方案说明吗?” 毕竟这是她的崽,今天是最后定摄影师的日子。 少女眼尾晕着浅粉,脸色还是苍白着的,像是刚哭过的柔弱模样。 就这么娇柔地望着他,这一眼似是诉说尽依赖。 那是男人最喜欢掌控的情绪。 牧越笔点在桌面,意思是可以。 和灵不动声色往前走。 她倒也不指望这么点小技巧能蛊到他,那该多没意思。 和灵的方案早就做得尽善尽美,即便不需要说明也是一目了然。她偏要上台,讲解时没有卡顿,用轻糯的声线,加上柔弱系的装点。 也不知是她的方案更吸引人,还是她更吸引人。 最少在陈漾身上体现的是后者,直至方案决定排版下,她还是不遗余力地等着她。 这回倒是学聪明,没直接上来驳斥。 “很荣幸这次能跟和灵小姐的团队合作。”牧越将合同递给她。 他已提前签字,字迹正如便利贴的那般尖锐。 和灵在翻合同。 他还真是剥削到最后一刻,知道她的工作室团队还在完善,忽然来这么一句。仿佛她一个回答不好,这合同照旧会拱手让人。 她确定完合同,资本家的另一个好处就是经费给得很到位。 “能和de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 合同签订,散会。 牧越没走,陈漾凑在他的旁边。 和灵故意放慢动作收合同的动作,听着他们的动静。 陈漾:“牧总,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抱歉,有会。”牧越说。 “这顿饭本意是想向上次的唐突赔礼,牧总不愿意赏光,该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陈漾靠着他身边的桌子,身子微倚过去,举止亲昵。 和灵借着头发的遮掩大概瞟过一眼。 陈漾今日穿的是低领,以牧越的身高姿态,能看见的风光不少。 她不急着阻拦,这渣男有数不尽的方法让女人被心有不甘的拒绝。 果然,男人眼尾微扬,笑意温润。 “上次是什么事?” 陈漾:“……” 这么说,她还真找不到吃饭的理由。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陈漾说。 还不等牧越回复,会议室另一端传来少女娇俏的惊呼,“呀——”。小姑娘像跌坐到座椅上的,桃花眸雾蒙蒙地看着他们。 “抱歉,低血糖又犯了。” 陈漾怒瞪着她,眼神再说: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和灵眨着眼睛,完全看不明白她指责的意思。 牧越已经走至她的面前,他微微俯身,撞进她眼底的世界。 像那次酒吧初见,他看着别的女人,被烟雾晕染得温柔暧昧的视线。 任谁都止不住沉溺。 “去医院?”他问。 身高差大,她还是坐着的,轻而易举地被笼在他的身影下。 她便像柔弱的小动物,乖乖地朝他施救。 “里面太闷了,能扶我一下吗?” 他的绅士手,只碰到她的手腕。灼热的温度,从腕骨的皮肤游走,似要将人燃烧为废墟的汹涌。 和灵觉得牧越的渣苏感,是明目张胆的温柔、是明明白白的渣。 比如当下。 他扶着她的手,在给另一个女人留下希望。 “稍等,陈漾小姐把联系留给秘书。” 当着陈漾的面,他把她带出会议室。 即便和灵不回头,她都能感觉到背后似要把她看出洞来的目光。 等走出一段路,和灵抽出手,“谢谢。” 他问得很礼貌,“还难受吗?” “好多了。” 牧越递给她糖,和灵微蹙着眉,想拒绝。 他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不甜。” 和灵对这东西生理厌烦,不管甜不甜,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是接过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随身带着?” “嗯,习惯了。”牧越问,“不吃?” “不喜欢。” 他低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想看见有人在de晕倒第二次。” “……” 自己给自己做的孽。 和灵把糖果包装捏得作响,她仰着小脸看他,“吃这个,有什么奖励吗?” 对视的时间有些漫长,她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想要什么?” “总不能老是你剥削我,三无工作室需要点儿人脉,”和灵晶亮的眼眸望着他,“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她补充:“私人的。” / 让秘书给的,必定是工作用。 而她要的是私人的。 “然后呢?他把微信给你了?”祝今安问。 “当然。” 和灵并不意外他会给,毕竟她的理由足够冠冕堂皇。 用她一次免费的拍摄交换他的微信。 真是有够贵的。 祝今安的求知欲旺盛:“加上大佬的私人微信是什么体验?大佬发朋友圈吗?” “不知道。” “这是需要保密吗?” “不是。”和灵在挑过两天拍摄要用的服装,“没加他微信。” “……?”祝今安都想感叹一句好家伙,“你费这么大劲儿,要来没加?” “忘了。”和灵回答得干脆,“也不费多大劲儿。” “……人家是钓系,你是没心没肺系。” 和灵不介意,还点着头表示肯定。她被祝今安提醒了,从当时的便签里找出牧越的微信号添加。 他微信头像是普通的白色系,大概排除情头概率。微信背景是一束沉浸在黑白色调的满天星,花束带没用蝴蝶结,编织成〇型,花朵的颜色极淡,像孤零零的干花,毫无生命力。 微信昵称也是〇。 他对这个圈有执念吗是。 发送添加请求,他大概在忙,半天没通过。 和灵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忙工作,她这几天全忙着工作室的事情,早在几个月前她就有筹备工作室的想法,她玩摄影是属于烧钱的那类,不止是相机镜头,包括灯光背景绒布等一系列。关系一走,倒也算不上麻烦。 就是团队方面,还没有专业的服化道。 这就跟考试没复习对书一样,对时尚摄影师还挺致命的。 和灵工作室新招的运营,陈默,刚大学毕业不久,但履历经验还算丰富。 陈默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个人工作室的氛围不像大企业那么严肃,有明确的称呼上下级概念,一般都是哥姐相称。 但对着和灵这张清纯幼态的脸,怎么看都像个学生,喊姐姐也太奇怪了。 “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和灵说。 陈默松了口气,“和……和灵,您这几天差不多都是通宵,真不休息吗?” “她属夜猫子的,失眠成瘾,你如果累了可以先下班没关系。”祝今安说。 和灵作息昼夜颠倒,睡眠质量奇差,起床气也重。祝今安一直怀疑,和灵是因为这乱七八糟的睡眠才如此体弱。 工作室缺人,陈默偶尔还得兼职助理。 “不不不,我不累的。”陈默连连摆手。 和灵圈好几套服装,“就这几套,去对接下陈漾的尺码。化妆师那边呢?” 陈默说:“找了几家知名的造型团队,时间问题接得少。目前只有一家,已经把您的要求发过去了,对方说可以。这是大概的参考图,您看看。” 概念只能表现个七成左右,没磨合过的团队又是临时找的,有这个效果已经算是不错。 但和灵对摄影的强迫症,强迫到离谱。 “什么垃圾。” “……” 和灵发信息给朋友,问档期,没三两下的功夫对方已经敲定。 “这哥们不是对你有意思吗?这么找他帮忙没问题吗?”祝今安说。 “有什么问题?”和灵莫名,“他的团队能接到de的单子,不是互惠互利吗?” 和灵手机在响,刚才拜托过的这哥们发信息。 【de的?】 和灵:【嗯。】 【还挺有缘分,不是说de大中华区的总裁也是七中的,难得工作一次能聚集校友。】 “……?” 和灵偏头去问祝今安,“牧越以前在七中读书?” “他大不了我们几岁,当年好像是但没读完就转学了,连张毕业照都没有。” “我怎么没印象。”和灵眯了眯眼眸,“按他那张脸,不应该呀。” 祝今安对和灵的记忆力不敢恭维,“你可拉倒吧,你连我都记不得,这么多年谁你是记得的。上回不是更离谱,你前男友走街上,打招呼连人家名字都记错了。” “……” 和灵:“都七八年了,记不得多正常。” “不过,这多个校友的title,你这聊天的话题可以多一个了。”祝今安说,“不过提醒一句,外面传牧越的女朋友也是一堆又一堆的。” 和灵反问:“要是没有女朋友,那多可怕?” 对方要是给予那种黏黏糊糊、至死不渝、死认一人的感情。 她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看牧越这渣苏的段位,一看便知不是多长情的人。 祝今安:“你确定他现在没女朋友吗?” 叮咚一声,微信页面上出现【您已添加了〇,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这一天的工作都忙完了,他才通过。 祝今安凑过来,她实在是好奇和灵要怎么开口。和灵打开快递查询软件,上面显示已签收。 和灵特别喜欢买买买,家里就是快递箱堆成的天堂,乱七八糟地全叠在一块。 随后,和灵把单号的页面截图发给牧越:【我快递不小心填错地址了,送到你家了[动画表情]】 发了个小奶猫软乎乎地往人身上蹭的表情包。 祝今安:“你这是?” 快递和灵都买过成打成打的,填错地址才有鬼。 和灵慢声说:“确认,他有没有女朋友。” “……?” 牧越:【送过去给你?】 和灵:【我现在不在家,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让你等的话多麻烦你呀。】 牧越:【所以。】 和灵轻笑了声,这次发的是语音。 少女的尾音延长,细微的电流处理过像是那只软乎乎往人身上蹭着的奶猫。 “所以,晚点可以去你家拿快递吗?” 第11章 和灵回去的时候确实不早,她特地在到他家之前,补了一个直男绝对看不出的桃花妆。 按照她对牧越的观察,性感ol、辣妹、清纯小白花都不感兴趣,那就只剩下纯欲风了。 “叮咚——” 男人出现在眼前,光影落在金丝眼镜的边框,冰冷的光铺垫不进眼底,似是寒凉阴冷的雷雨夜,轰鸣阵阵,冷得彻骨。 可那样的神情不过刹那,他眼尾微微勾起,雷雨转向和煦,像是她臆想出的一场梦。 和灵生出错觉。 似乎,冰冷、阴郁、不近人情,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牧越:“回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和灵思绪拉回,眼尾勾出几分柔情,“我这么晚过来,会打扰到你休息吗?” 这个休息,说得缱绻。 是和谁的休息,尚未可知。 门里门外是两个割裂的世界,有光趁着门的缝隙倾泻而出,游荡到她脚边,像神秘的乌托邦发出的应邀。 主宰这方乌托邦的恶魔,亦像哄骗温柔的神明。 “不会,”他笑,“进来吧。” 他们俩房子格局大差不差,装修却是天差地别。他偏好极简风、黑白灰三色调交融,不像她总喜欢开得亮堂堂的室内,这儿永远被暗色笼罩着。 他刚搬进来不久,居家的东西少,但仍井井有条地摆在一处,连角度都像计算过的那般,毫无烟火气的模样。 和灵想到自己乱得跟垃圾堆里的家。 结合之前在他办公室看见的整洁,她提前标记,牧越对脏乱的地方大概是不喜的。 在他面前,要避开凌乱。 和灵换上客人用的拖鞋,她大概扫过,没有女人用的物件。 别说物件,连根头发丝都找不着。 牧越递给她杯牛奶,“坐。” 和灵还以为他们家这样,应该只有水和咖啡,毕竟他也不像喝饮料的人。牛奶是温热的,靠在透过玻璃杯靠在掌心里。 他没问为什么拿快递要进门小坐,她没问为什么拿个快递要准备牛奶。 这乌托邦里,时时刻刻运用成人世界的交往法则。 牧越把快递拿给她,礼仪性询问:“刚忙完吗。” “定下大概拍摄方案了,明天去踩点,等陈漾的档期就能拍。”和灵说得齐全,跟汇报工作似的,“对了,拍摄那天,你会来吗?” 牧越问:“你想我来?” 几百平的空间浓缩成逼仄的瓶子,他们躲在里面,小心思在摩肩接踵迫不及待地从瓶口飞出。 摇摇晃晃,但没有谁主动逃出这禁制。 “是呀。”和灵声音带笑,“你来,我会少很多麻烦。” 除去那点别有目的,他确实会让她少很多麻烦。 和陈漾拍摄,她想想就觉得麻烦。 “不一定。” 和灵没继续问,只是轻声说:“真遗憾。” 快递拿到手,汇报工作的话题也戛然而止。室内只剩下他偶尔敲动键盘的声音,留下的钥匙,竟然变成他递给她的这杯牛奶。 这牛奶和灵喝得格外缓慢,“有点儿好奇,牧总在云都上过学?” 键盘敲动的声音继续,毫无停顿。 “高中是,在七中。” “还挺有缘分,我们是校友。”和灵说,“也不知道,我们有同时在校园过没有。” 键盘的声音停下,越过冰冷的镜片,温和的光影在他的眼底摇曳。 “有。” 他回答没有犹豫,眸光落在她的脸庞,像是一捧旺盛的火苗,趁其不备缓缓地灼烧进她的皮肤。 牧越:“年龄差不多,同校。” 和灵想想也是,是她在国外gap才比同龄人毕业得晚。七中是初高中一体,她初高中都在那儿上,牧越比她大不了两岁,不同届也会遇到。 明明是机缘巧合的同校,到他这儿都莫名变得深情。 和灵手撑着下巴,眸光莹莹。 “那我们,见过吗?” 这捧火苗被人添上柴火,顺着风,回烧的势头逐渐猛烈。 牧越:“可能,见过。” 和灵说:“我们肯定见过。” 牧越轻笑了声,似是觉得她这个说法有趣,“为什么?” “我喜欢见漂亮的人。” 少女看着他,眼眸真诚得像在广袤黑夜里出现的流星,慢悠悠地坠落他的海面。 “像你,就很漂亮。” 你来我往的游戏永远找不到尽头。 他给她一把钥匙,她赠他一方锁。 他知道。 她总能把胡话说得分外真挚。 / 和灵的方案故事向,有小演员和外模,陈漾作为主要嘉宾迟迟不到,她先拍摄其他镜头。 陈默第一次看和灵拍摄,在商业摄影师这个小圈子里,基本都会听闻和灵经费高爱挑毛病、还对老板动手的劣迹事件,近距离看她拍摄技术,简直是双倍的震惊。 对模特的情绪的引导、大胆的灯光运用,拍摄出来的画面细腻富有质感、充满张扬的个人色彩。 都说商业摄影师最难的就是在兼顾商业的同时表达personal statement,和灵都做到了。 今日的模特表现力强,和灵拍摄效率也高。 和灵说:“可以休息了。” 陈默:“和灵,你好厉害呀,我跟着你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和灵发现,陈默虽然叫陈默,但真是一点不沉默,一个人能不带重复的叭叭一天。 “嗯。” “和灵,你说等会陈漾拍摄的时候,牧总会来吗?” “不会。” “那就好,牧总气场太强了,看着就让人害怕的。我要是拍摄遇到这么个甲方,肯定手抖。”陈默说,“也就您还敢撩,上回那快递,您拿了吗?” 和灵分析镜头里的画面:“嗯。” “但月江庭的安保这么严,快递送到牧总那,他没察觉不对劲吗?” “大概还在搬家,东西多没细看。” 陈默指了个位置,“和灵,陈漾来了。” 和灵眯了眯眸,陈漾的团队浩浩荡荡入场,她走在最后面,de的蝴蝶戒指戴在手中,哪怕是一点光影都能瞧见戒指上晶亮的宝石。 就是陈漾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长裙。 她就说了,和陈漾合作就是个麻烦。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我们来晚了。”陈漾的经纪人说,“现在开始拍摄吧。” 和灵没动,继续看着刚才的照片,“开始什么?” 陈漾皱着眉:“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和灵摄影师还记得自己是干嘛的吗?” 和灵问陈默,“阿默啊,你给陈漾小姐送衣服了吗?” “送了,还特地嘱咐了先穿红裙。” 和灵懒散地撩开眼皮,打量过陈漾,没说话,就这么轻飘飘地审视着她。 像是虫子爬在皮肤上,看得陈漾毛骨悚然。 经纪人笑着打圆场,“穿都穿出来了,先拍这套也行吧,没什么差。” 根本不是想换哪套就能换哪套的,置景不同,服装自然不同。 但陈漾如今的咖位大牌,这摄影棚临时也能再搭一个景出来,这种事情处理基本都是让着艺人,陈默正准备去让道具师安排。 少女从冰冷的机器里抬眸,她往后退一步,礼貌问:“没差,那你来拍吗?” “……” de对这次拍摄重视到何等地步,怎么可能会让个一问三不知的人拍片。 她们向来自带硝烟,像是连绵不断的的火山,烈焰即将喷薄而出。 陈漾忍无可忍,怒斥道:“和灵!你还拍不拍?” 和灵温声问:“你换不换衣服?” “你先拍——” 少女的桃花眸勾起,笑却成了锐箭,“我该惯你这臭毛病?” 喧闹的影棚陷落冰窖,人声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方都不好得罪,和灵什么脾气这些人门儿清,她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拍就滚”。而陈漾出道到现在,妥妥的一线艺人,几个人敢这么跟她呛声。 大家吓得默不作声,生怕这燃起的油星子烧到自己。 经纪人连忙靠近和灵耳畔,解释理由,“我们陈漾也不是故意不换,那套红裙子尺寸小了,穿进去拍摄会露小肚子,不雅观。” 服装确认之前,和灵都让助理询问过艺人身高体重三围,再三确认提前准备的,能出事只能是因为陈漾这边谎报数据。 和灵轻笑了声,不急不缓。 “我最后问一遍,换还是不换。” “换——”陈漾近乎咬牙切齿,“我换。” 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氛围并没有因为陈漾低头散去,反倒更加重了几分。 影棚入口处,男人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的,以最佳的观影角度将这出闹剧欣赏得彻底。 他将和灵打量个彻底,晦涩不明的流转,如同压入天密布的乌云。 和灵也不慌,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截然不同,眼神里都是乖巧。 “牧总好。” 秘书咳了声,也忍不住感慨,“和灵小姐,您胆子是真大。” 几个人敢这么闹,但凡陈漾有一个不爽当场摔门走了,今日de的拍摄不就是白白开天窗。就这事儿还被老板抓个正着,也不见和灵心虚。 “还行。”和灵很谦虚,“我信奉礼尚往来。” 瞧瞧她这话说得多嚣张,就差直接说“谁给我找麻烦,都照整不误”。 牧越只是这么看着她,威胁浓重地裹挟着她,又像是带着几分纵容。 “注意分寸。” 和灵应得甜,“好的牧总。” “……” 陈漾换完衣服,那条红裙是紧身的款式,陈漾团队报上去的围度还小上许多,虽说腰是不粗,但隐约能看见隆起。 出来看见牧越,她耳朵都红得都要滴血。 和灵进入工作状态,压根不管陈漾这些旖旎心思,冷着声指导她进入情绪。 模特体态不对,拍摄的角度也得调整。 陈漾平躺在地,腿部微微弯曲,和灵一边跪在陈漾的腿侧,禁锢着她小腿的动作。陈漾大抵是被吓到,动了下,红裙往上缩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别动,”和灵不耐烦,“不会让你走光。” “……” 和灵为了工作方便今天是休闲bm风,短t和宽松的黑色直筒裤。 她专心致志地拍摄,黑色的长裤就这么半遮半掩地搭在陈漾腿根,黑红布料暧|昧地揉在一块儿,未至的夏日似乎在此刻翻涌而来。 陈默忍不住惊艳,咕哝了一句:“和灵姐这身材……腰也太细了吧……” 牧越隔得不远,听得见。 少女背脊挺得笔直,手举着相机,短t调皮地跟着往上转悠。led灯炽热的光笼着她似雪的皮肤,顺着纤细得过分的腰,肆无忌惮地勾勒线条。 相机的快门声高速催动。 她全然无觉他的视线。 六月初,热浪还不算彻底侵袭,细小流转在空中的尘埃从她身边奔向他。 他似乎提前一步,闯进了夏日。 作者有话说: 好看吗牧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天坐等更新的小透明】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后来牧越还是让秘书送了件同款符合陈漾尺寸的裙子来,收到合适的裙子,陈漾感动得都要冒出泪花来。 拍摄完毕,陈漾换上私服,她被和灵整了一通,离开镜头之后脸色相当差劲,“和灵。” “说。” “你会p掉的吧。” 和灵这人脾气好的时候可以跟你说出花,脾气不好时可以怼得你找妈。很巧,在接二连三被找麻烦后,现在正是脾气不好的时候。 “不然,我还留着你的赘肉陶冶情操?” “……” “希望陈漾小姐的团队核实好工作细节,今天的事情,别再有第二次。”和灵语气淡淡的,字音却像大石锤进地缝。 陈漾跟她从小到大的交集,对这大小姐的恶劣行径是拓印在脑海里的,每每想起都泛起恶寒。 她狠狠地瞪了眼经纪人,无处可发的怒火逃窜到高跟鞋,随着鞋跟一路远去。 和灵压根没搭理,看了眼周围,低头看照片。 “牧总走了有一会儿了。”陈默说。 “误会了小朋友,”和灵想笑,“我没在找他。” 少女天生笑颜,这么温温软软喊“小朋友”的时候像是细小的电流流淌,陈默缓过几秒才从这甜蜜的陷阱里走出来。 陈默说:“也是。” 牧越那么大个总裁,能抽空看一次拍摄已是难得,怎么可能看完全程。 de这次拍摄的工作量要两三天,陈漾档期不符,中间会有几天休息时间。但自从接de单子后,这休息跟和灵就没什么缘分。摄影师有梗言,“一杯茶、一包烟,一张照片修一天”。 祝今安从门口进来,“听说你今天又和陈漾起冲突了?” 和灵:“这没半小时,消息这么灵。” “那是,下次和她合作的就是《iesy》,de给她买了封面。”祝今安靠在沙发里看她修图,“你们今天闹得严重吗?” 和灵不语,陈默简单地解释事情经过。 祝今安:“这牧越是来给你救场,还是给陈漾长威风来的?” 和灵是没看出救场来,但他给陈漾送裙子时,她清楚看见陈漾脸上写着“我真是爱死你了”的感动。 和灵把刚修好的一张照片发给牧越,这张是陈漾躺在地面的姿势,废墟里的红裙,颓废未动的蝴蝶。 【牧总,工作汇报。】 他还没回,和灵顺手点进他的朋友圈,一个月可见,什么也没有。 捕猎没有信息,真难。 【〇:嗯。】 和灵不太乐意他这个反应:【漂亮吗?】 【〇:拍得漂亮。】 不是陈漾漂亮,是她拍的漂亮。 和灵看着这几个字,桃花眸盛开笑意。 她想知道祝今安的问题,故意设坑,怎么踩进去的还是她。 他是真会。 和灵问漂亮的拍摄,他下一次还来吗。 他问下一次拍摄的日期。 到这儿,热切的聊天结束,她并没有打算回。 祝今安看了眼,“欲擒故纵呢,我的大小姐。” 和灵继续慢悠悠地工作。 牧越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拍摄,不过就是问一句秘书的事情。 一直主动就没意思了。 祝今安知晓她心思,还是提醒:“陈漾团队,尤其是经纪人毛斌在圈内有明的会倒打一耙,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有。多留个心眼,记住没?” “好。” 陈默:“工作室名字定了吗?” “hel studio。” 是她名字字母。 陈默:“那我现在开个微博,顺便发布招聘信息。” 酒香不怕巷子深在这个年代暂且不够用了。和灵工作室刚成立,好的营销噱头能迅速打开知名度。 和灵在原先的工作室有专门的运营团队,她天生就是夺眼球的体质,微博积攒了两百万的粉丝,还算是能给自己带波流量。陈默让两个账号互关,随后发出工作室成立声明以及这次de case官宣。 没过多久,祝今安看到de的官方微博关注提醒。 祝今安:“de官方有点东西啊?我这工作室成立刚发出去,他们就关注上了,太有效率了吧?” 陈默:“可de珠宝线好像只关注了几位时尚杂志和近期的大使陈漾,这也太给面了。 “哇哦,”祝今安碰了下和灵,“你是不是真把人牧总搞定了,de光明正大给你开后门?” 和灵说没有,这次de是真重视这宣传片的拍摄。 偌大的工作室骤然安静,祝今安无言以对。电脑娱乐广告跳出消息,她点开看。 【数十年如一日的神仙爱情!信和证券ed和玫携手丈夫浪漫约会!】 配图能清晰看出和玫精心打扮在原地等,她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江延,也就是和灵的父亲。 江延这在圈内人人惊叹的商业大拿,亲自跑了三家花店买极光玫瑰送她。 花语是,独一无二的一份。 十年如一日的感情,还身在浮华顶端的名利场,怎能不叫人艳羡。 祝今安迅速浏览完信息,把屏幕转交给和灵,“你爸妈也太浪漫了吧,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保持新鲜爱情。” 和灵还在忙手上的作品,没看,“嗯。” 陈默愣在原地,诧异道:“那……和灵不就是信和集团的千金小姐吗?!” 这一下太大声,和灵揉了揉耳朵。 “小点声。” 陈默缠着和灵,“和灵,能不能再和我分享点神仙爱情?有这样一对父母是什么感受?” 祝今安:“她没感受,她的感受就是你别挡着她修图。” 她跟和灵认识好几年,从未看见和灵提及父母恩爱的事情,知道最多的就是她父母对她玩摄影是千百个不赞成。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父母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灵却永远都是及时行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态度,她从不相信所谓的感情。 爱情对于和灵而言,像生长在沙漠的雪白山水,干涸燥热的黄沙里唯一盛开的一片绿洲,罕见、清雅、谁都想据为己有。旅人跋涉千里不辞劳苦地靠近,往前了一步又一步,等到终点伸手触碰,惊觉这不过是片海市蜃楼。 滋润万物的绿洲一定存在。 却没人在黄沙里抵达真正的终点。 / 第二次拍摄,陈漾团队明显合作许多。这次出的是外景,陈漾要站在午间日头最盛时拍。 不像上次的顺利,和灵一直不满意拍出来的作品。 阳光反复将人灼热地炙烤,徒留闷热的余韵。 毛斌在树荫里热得一直扇扇子,“能不能快点拍?这么高温度是想把我们家漾漾晒到中暑吗?上次不就是记错裙子尺寸了,有没有点职业道德这么记仇?” 毛斌叭叭半天,陈默小声道:“要不是你们一直要求休息,这早拍完了。而且,我们摄影师也一直晒着呀。” “那能一样?”毛斌翻白眼,“我们艺人天生丽质,靠脸吃饭,懂吗?自己拍得差穿小鞋就认,给谁找麻烦呢?” “……” 陈默很想说和灵比陈漾好看,再说和灵这么大一大小姐都不没那么娇生惯养,奈何不好正面起冲突。 “休息十分钟。”和灵放下相机,她皱眉道,“你分辨下破茧成蝶和作茧自缚的区别,这影后到底是怎么拿的?” “……” 陈漾确实被晒得头晕,听到和灵说这话都没反驳,被经纪人殷切扶着去休息室。 繁重的工作已是重担,阳光还在不停加码。周围浅浅的光晕都成了烦躁至极的存在,和灵耳畔闯入一道清凉,如冰雪初融的低沉声线。 “先休息。” 先是解救她的耳畔,再解决头顶的闷热。 黑色的伞面阻隔烈日,他将伞面大部分偏向她,和灵闻到一缕浅淡的海洋香气,伴着夏日花香,缓慢勾起润泽的风。 可惜隔得有些远,闻不清。 和灵没想到这第二次拍摄他还会来,牧越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顺路。” 和灵突然觉得这日头让人心情很好,她弯着眼眸,“可我休息了,你没法视察工作。” 牧越应着她的话,“视察休息吧。” 视察谁的休息呢。 不知道。 和灵:“也行,那我带牧总参观休息室。” “好。” 为什么不让摄影助理带着参观呢。 不知道。 工作室目前人不多,基本都在室外忙活。和灵带着牧越一路走来,都是静谧清亮的风景。 “这边是休息间,目前是陈漾在用。牧总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不必。” 陈漾进来的时候大抵慌乱的,休息室的门没有关好,和灵正想顺手帮他们关门。 “我瞧着那个摄影师就是在找你麻烦,阿漾你就不想给她留点教训?” “留什么教训?”陈漾的声音很不耐烦,“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为什么不问我就报衣服尺码?!” “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以为小两码上镜效果更好吗?” “……” 和灵长见识了智商底层的丰富性,她拿手机点开录音,回眸将食指放在唇中作“嘘”的示意。 少女的脸侧晕着初夏的和煦,她眼眸微弯,盛放十里桃花,将人沉溺在春里。 牧越配合地没说话。 这经纪人蠢还坏:“我打算给营销号放物料,加上裙子的事情,你就是被摄影师刁难但依旧兢兢业业配合工作的艺人,和灵那臭脾气一看就知道是靠关系上位的恶毒女人。” 陈漾问:“你要我怎么做?” “等下拍摄故意露怯,她肯定会发火,我偷偷录视频,舆论都不需要引导。”经纪人笑得开怀,“带一波节奏,也算帮de预热。” 工作室附近有只野猫时常会来讨食物,就这么偷听的时刻,野猫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口,和灵试图跟猫咪交流。 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声。 人猫有别,小猫清晰地“喵”了一声。 “……” “你没关门?”陈漾立刻道,“快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在!” 千钧一发之际,牧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带着她往边上阴暗的楼梯间躲。 尚未完善,这里堆满各种杂物,位置狭小。 他将她护在怀里,她撞入男人的胸膛。 宽肩,紧实的肌理,躁动着的心跳。 他的气息张扬地侵略着她的腹地,像旷野清冽的风、海岸中皎洁潮湿的月,在黎明到来前要说尽的暧昧。 “是谁在门口!出来!” 昏暗紧|窄的空间里,心脏的跳动愈加不安分。 他的呼吸沉在她的颈侧,沿着皮肤游曳,交缠着朦胧光线,势必要寻找到归途。 仅只一墙之隔,在看向彼此视线的那刻。 他们在黑暗中流浪。 作者有话说: 今日评论送三十个红包给他们助助兴。 注: ed:执行总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股小韭菜】、【僦屿】10瓶; 【duessvces】7瓶;【美少女战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毛斌在外头看了半天,离他们躲藏的地方只有一步,只需要在前行一步就能看到人。 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喵。” 小猫慢悠悠地从毛斌面前走过,高耸着背,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他。 毛斌鸡皮疙瘩起来,立刻远离。 “是只猫。” 陈漾:“毛斌你他妈是不是真有毛病?万一遇到的是狗仔私生饭呢?连关个门都不会,假肢都比你的手灵活!” “……” 里头影后发脾气,毛斌也顾不得这动静急忙进去解释。 听到“咔哒”的关门声,墙后的世界终于松了口气。 牧越向来把握着很好的分寸感,退开距离,“冒犯了。” “不算冒犯。”和灵看着他,“我没吃亏呀。” 是没吃亏。 这男人身材着实是好。 西装衬衫下掩盖不住的蓬勃生命力,劲瘦紧实的腰腹,抵在她耳畔边的手臂,鼓动着的青色血管。 从那刻拽她进楼梯间的力量,只要他愿,她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小猫。 他真的很能激起女人想上他的欲|望。 要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看着那副渣苏的壳子,眼底只剩下你。 在晨明雾霭散去前,他的全部起伏,由你主宰。 少女桃花眸弯着,即便在黑暗中也亮得像星,星星温顺地朝着他靠近。 牧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笑意浅淡。 她就没有乖的时候。 两人不急不缓地从楼梯间走出来,衣冠楚楚完全不像做了坏事的模样。 和灵蛮好奇的,她干这混事信手拈来,自是熟练。但牧越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做这事儿的。 和灵:“牧总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我这录音该怎么用?” “应该,用得挺狠。”牧越说。 听他的语气,像是在说逮到机会她就会把人往死里整。 “我是那样的人吗?”和灵拖长尾音,显得无辜。 牧越:“大概会等对方兴风作浪后再用吧。” 和灵确实是这个形式套路,她永远喜欢在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她刚才也不是害怕被发现,只是不想错过一出好戏。 “牧总,你这样会给我种错觉。” “嗯?” “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牧越动作微顿,视线成了厚重的冷霜,强烈的压迫感直直奔她而来。里面滚动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和灵不爱细究,不过是句玩笑话,“我这应该算是预先告知您了,到时候您该不会阻拦我吧?” 虽说矛头指着的是毛斌这个经纪人,但陈漾必定会受到牵连,连同de。 牧越没表态,一如往常:“注意分寸。” 分寸? 她从来就没有过分寸。 和灵也挺客气的预告:“希望注意不了分寸的时候,还请牧总多多担待。” 刚才那道冰冷如视线终于褪去,他笑了声,却比起刚才的眼神还要让她费解。 是纵容,还是教训的意味呢。 / 正如那天的预告,在现实上映。 “hel摄影师不是和灵吗?de怎么有人敢找她合作啊?是她打老板的锤不够响,还是她耍大牌没职业道德的消息不够出名?” “我吐了,de策划多少有点脑血栓。她拍的照片不是有手就行?还是跟之前一样,她又靠着搞男人搞事业了?” “不是说这大小姐家里有矿吗?在家里当大小姐啊,别出来用垃圾作品来碍我们凡人的眼。” “……” 祝今安把截图发给和灵,电话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和灵毫无波动地把这些发言看完,还能点评一二,“有手就行的这位说得离谱了些。” 原先的工作室把和灵的人设往富家小姐、美女摄影师打造,她就是本色出演吸粉自然快,这一年作品发布得少,慕名而来的金主爸爸却只多不少,久而久之仇富和对家就来蹦跶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看不懂门道的,都喜欢在她这儿看热闹。 结合脾气差、爱搞男人的舆论,她在圈内的名声可比菜市场的臭鱼烂虾。 还是腐败半月的那种。 祝今安叮嘱:“你别佛了,记得联系人处理。对了,你今天是不是要开de的会?” “嗯。陈漾团队卡着成品,说不满意。” 跟艺人合作的作品要顾及两方,不止是金主爸爸,如果艺人团队不满意,成品能不能问世还要打个问号。 现在陈漾那边以“摄影师恶名昭著,合作无法保障自己利益”为由,对作品表示强烈不满。 目前de的拍摄经费已全部投出,宣传片需求在即,走法律途径长战线治标不治本。 露台热浪侵袭着冰冷的皮肤,一层层地将她包裹。 陈默看她的脸色不好,也没敢多问。 “你快点儿!去帮漾漾提行李啊,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这么没眼力见儿?”毛斌无语得翻白眼,“这一身花臂纹着好看的是吧?” 陈漾的行程多,这次是下飞机赶过来的,大包小包的行李箱都还堆在保姆车上。因为她想要补妆,但找不到化妆品,让助理把行李箱一个个扛上来。 地下停车库到de这栋楼,有一大段的距离。 和灵粗略地看过,四五个28寸的行李箱,个顶个的重。 搬箱子的是个女生,头发扎成脏辫,穿着背心热裤,从脖颈到腰部包括手臂指尖,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充斥着纹身,满身匪气。 时尚圈再抓马的人都有,纹个全身纹身都算不上事儿。 陈默偷偷跟和灵说话:“那位好像是陈漾团队的助理,这纹身,看起来好……好……” 陈默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词。 他是刚毕业的学生,还不算真正踏足这个圈子,这样大胆放浪形骸的装扮,在他家乡是能被人从街头骂到巷尾的。 和灵笑着问:“你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吗?” 陈默第一反应:“她的纹身?” 和灵:“是她的身材。” 比起那奇特的纹身,大家更热衷于讨论女孩的身材。露在外头的手臂和纤细二字无缘,腿部不细长,腰间甚至还能看见一层赘肉。 不是陈漾那种勒出来的。 “我的天啊,她这个身材为什么要穿这套衣服啊?” “我要是她,我肯定穿宽松的长裤长袖遮得严严实实的,露肥肉好尴尬啊。” “纹身师难道没告诉她,纹身遮挡不住胖吗?” “……” 在时尚圈,你的抓马不是原罪。 但,你的胖是。 陈漾带着墨镜,聪明地压低声音,没让外头的非议波及到她身上。她似乎很不满意,踩着高跟鞋离开。然而,人家辛辛苦苦搬上来的行李,还要再搬回车库。 走出校园才发现,人生多的是比学业苟且的事情。 等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女生的情绪似乎也崩溃了,她没去搬行李,站在露台边动也不动。 短短几分钟,语言暴力、排挤、嘲讽,她全经历了个遍。 和灵让陈默去买两杯冰咖啡。 依旧是夏日午间时分,站在高楼的繁华上,似乎能感知季节的只有温度。因为太高,底下究竟是有蝉鸣的夏,还是泛黄的冬,都只剩一层朦胧的影子。 女生看见和灵过来,只是冷冷地看了眼。 “你也想来嘲讽两句?” “可能,”和灵眨了眨眼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和灵很漂亮,即便拍摄那几天她跟在陈漾身边见过她,可再怎么看,见到她那刻都会让人不自觉惊艳。 她的漂亮,不止是皮相,还有她的修养和气质,一颦一笑皆是自信从容。 李如玥知道,那是天生被人宠着,娇生惯养才能拥有的东西。 大小姐递给她一个卡通的创口贴。 李如玥瞬间进入防备状态,“干嘛?” “手。” 李如玥才发现,自己手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划开一道口子,她是好心给她的。 “谢谢,但不用了。” “你好麻烦哦。”和灵把创口贴撕开,强硬地固定住她的动作,直接把创口贴糊上去。 “……” 少女的手很软,很凉,像是冬天手心里莹白的雪。而她身上很脏、额间是汗,她像是在侮辱这片白色。 李如玥忽然问:“你不会生气和难过吗?” 和灵疑惑:“嗯?” “网上骂你的舆论很多,陈漾也给你找麻烦,但你好像都不会生气。” 她真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是和灵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似乎谁闲话阻挠都阻止不了她要到达的终点。 “这个呀,”和灵靠着露台,“因为我习惯了。” “嗯?” 和灵看着她,说:“别人的喜欢和厌恶来去自由,只要我在做我喜欢的事情,保持开心,这就足够了。” 她从来不会用别人的言论来惩罚自己,不了解世俗观念的边界,也不想征服这个好坏与共的世界。 永远热烈地拥抱这个世界的棱角。 于她而言,这就足够。 李如玥怔然。 她的眼睛太干净了,是无人玷污过的圣洁地,清澈见底的江河湖泊,除了星子再无其他。 也许是云都的六月天太过闷热,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任是谁都会茫然无措。 李如玥磕磕绊绊,经历过太多诋毁,反而惧怕这样的温柔。 “我做不到……虽然我喜欢我的纹身,也喜欢我的身材,我不喜欢那种干巴巴的审美,他们歧视可能还是因为我的纹身、身材——” 少女轻柔的声线越过燥热的天,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洗涤尽初夏的沸腾。 “很漂亮,你的审美。” 世人枷锁众多,当学不会抛弃别人给的枷锁,自己的身上便成了监牢。 自己奋力撞击着牢笼,却找不到愿意开锁的人,浑浑噩噩同流合污。 她说,“你喜欢的事情,没有错。” 这场在夏日银河倒泻的雨,没有浸润着李如玥的皮肤,却渗透进她的灵魂。 / 夏日的闷热靠和灵一个人持续不到远方。 “最新情报,”谢子衿给牧越送文件,“你爸那个私生女又被为难了,今天陈漾让她搬从车库搬行李上楼,为了找她几个化妆品,搬了四五个大箱子。” 男人面无表情,低头翻动着文件。 他的棱角锋利,眼眸狭长,连唇都是单薄的形状。但凡他不笑,像是冰山坍塌前的那刻,轰隆作响无处可逃,时时刻刻侵略着人的绝望。 谢子衿认识牧越十几年,哪怕是牧越不看,只要这么一下他就能鸡皮疙瘩。 这男人的狠,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知道你不管她,但是……和灵也在那儿,陈漾的事情也没敲定。”谢子衿也很烦陈漾,“这女人就是故意搞事情吧,你真不去看看?” 牧越把文件放桌上,问:“哪?” …… 牧越来时正巧碰到去而复返的陈漾,电梯不断上升,男人的气场压得吓人,她想说的话全部抛诸脑后。 他们赶上和灵雨的末梢,少女温润的声音将细雨和烈日编织在一块儿,往上看,天空掉落下浪漫的风。 ——很漂亮,你的审美。 ——你的喜欢的事情,没有错。 谢子衿下意识看向牧越。 和灵是一级的捕猎手,细枝末节的温柔风轻易让人沉溺进风暴眼,卷动、翻滚,再无出路。 陈漾的手机落在包里,半天没等到李如玥拿下楼,这会儿看见和灵和她说话,脾气更差了。 “动作怎么这么慢?谁付你工资都分不清了?” 牧越眼神淡淡地扫过李如玥,后者浑身一僵,脚步驻扎进地面,动也不动。 “认识吗?”和灵有所察觉,觉得有趣,“她被陈漾欺负得可惨了,不打算帮吗?” 牧越没说话。 少女唇边含笑,我见犹怜的眸子满是乖巧。 “我等下不知分寸,牧总会拦吗?” 陈漾给她先导片,她就会还她一部漫长的正片电影。 牧越看着她,话轻飘飘的,“跟以前一样。” 和灵有些没听清。 陈漾的火点到达顶峰,用力推搡李如玥,李如玥一时不妨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包包里的化妆品散落四处。 李如玥的伤口裂开了,掌心在渗血。 和灵想往前走,手腕被男人宽厚的掌心拽住,他用的力道不重,是警告的意味。 男人的眼眸沉的像冰,迸发的寒霜如临凛冬。 这神情谢子衿看着就起鸡皮疙瘩,劝:“和灵,那可是陈漾!万一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那就闹大吧。” 男人依旧禁锢着她的掌心,天然的身高和力量差,少女乖巧地望着他,他微微俯|身和她说话。氛围总感觉是凶猛的野兽和不怕死的猎人。 猎人想驯服野兽,野兽已张爪牙。 她不以为意,笑,“反正也拦不住。” 猎人从桎梏里逃出。 漂亮的少女弯着眉眼,将刚才还在颐指气使的陈漾从李如玥身边拽起来,相近的体重,在她手里却像个玩偶。 “嘭——” 她骤然放手,陈漾就这么摔倒在地,和刚才李如玥的姿势一般。 “陈漾姐姐,抱歉呀,”她蹲下|身,笑,“我带你去休息好吗?” 她把陈漾扶起来,刚刚摔过一跤本能地倚靠着她,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是和灵在好心扶着陈漾,实际上是陈漾被和灵拖着走。 走向烈日里,最无人的场所。 少女的气场着实让人毛骨悚然,周围没人有所动作。 陈漾笨拙地向牧越求救,“管管她!她是故意推我的!” 谢子衿移开视线,有些无奈地叹气。 牧越要是想管,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刚才,不是和灵从牧越的禁锢逃出的,野兽的爪牙自动为她解开锁链。 抛去剑拔弩张的氛围,他落在她耳畔的声音,很轻。 他说: “别受伤。” 作者有话说: 今日25个字以上的2分评论送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咚叽】20瓶;【fayevalentin】19瓶; 【云深不知处】3瓶;【51700252】、【兴奋滴黛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和灵推着陈漾进咖啡厅的包厢,空调冷气缓缓下沉,浅淡的薄雾转瞬即逝。这像是封闭的冰窖,进出口严密封死,人只能摸索着裹着冰渣的边壁前行。 四面八方都有人声,陈漾的身边却只有和灵。 跟变|态一样的人。 陈漾动作迅速地抓住柜子上的陶瓷咖啡杯,猛地往地面上一砸,残破锐利的碎片迅速逃窜。 和灵摸了摸锁骨的那道温热,思绪有些跑偏。 还真受伤了。 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陈漾紧紧握着那块玻璃碎片,“我告诉你,你别过来!他们都在外面,牧越也在!” “他在也不影响我们叙旧呀。”和灵坐在椅子上,纤细的腿随意交叠,“冷静点儿。” 陈漾神经高度紧绷,穿着高跟鞋跌倒两次,脚踝疼得直冒冷汗。 “今天外面所有人都看见你推我,和灵你不会蠢到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能安然无恙吧?” “您说对了,还真就是安然无恙。”和灵问,“想试试吗?” 陈漾气急,咬牙切齿,“你真是狗改不了——” 和灵慢条斯理地点开录音。 “你就是被摄影师刁难但依旧兢兢业业配合工作的艺人,和灵是靠关系上位的恶毒女人。” “我要怎么做?” “……” 熟悉的声音对话,字音蜂窝拥挤陈漾的脑海,将她搅得翻天地覆。 和灵饶有兴趣,“你说有可能吗,我从这儿安然无恙的出去。” “……” 比雷神之锤都要硬的锤。 陈漾闭着眼,额角青筋隐隐:“你直接说!到底想要怎么样!” “首先呢,别耽误我工作。其次,出去以后,老老实实跟人家小姑娘道个歉。” 陈漾不可思议,“你疯了吧?让我跟个小助理道歉?” 和灵慢悠悠地反问:“不行吗?” “……行行行!”陈漾说,“这样你能把原版录音给我了吧!” “忘了说了,我不打算把录音给你。”和灵笑,“让你担惊受怕的,多好玩儿。” 陈漾忍无可忍,尖叫道:“——和灵!!!” 包厢外聚集越来越多的声音。 “动作快点!这钥匙怎么找这么久?漾漾!陈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和灵我警告你,我们陈漾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等着去喝茶吧!” “找到了钥匙!快让开……” 冰窖的氛围继续往负摄氏度游荡,和灵在喧嚣尖锐里肆无忌惮。她扶着陈漾站起来,站在陈漾的身后。 “嘘,别吵。” 陈漾只觉得后脖颈若有若无地扫过冷风,像钻进恶心的虫子。 可少女握着她手时温热的温度,沉在耳畔的声音轻柔婉转。 “记得道歉呀。” / 她的声音是打开异次元的门,门开了,对这个世界好奇害怕的人争先恐后地涌入。 李如玥焦急道:“没事吧?” 和灵摇头。 看样子毛斌是怕极了她为非作歹,后面还跟着几位人高马大的警卫,看她的眼神像极在逃的嫌犯。 毛斌一把将陈漾护在身后:“你你你……你对我们漾漾怎么了?快手机呢,快报警!”他说着就在找手机,半天没摸着。 “报吧。”和灵把手机递给他,见他不动,“要我帮你吗?” “……?” 毛斌简直大开眼界,到底是为什么能有人这么嚣张不怕死的? 毛斌想给她点教训,伸出手推她,动作刚至安全范围,男人如钳似的手掌凭空出现,力道似是将骨头捏碎。 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像斗角场搏杀出来的。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寸寸都是狠劲。 顶不住几秒,毛斌疼得吱呀乱叫,“手……手!漾漾,漾漾救我!” 牧越似乎嫌吵,微皱着眉心。 和灵仰着脸看他,男人颀长的身形像挺拔屹立云端的山脉,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身后。 她学过拳击,能看得懂。 真是挺好玩儿的,de家的太子爷哪儿来这么狠的劲儿。 “够了!”陈漾苍白着脸,忍着疼走到李如玥面前,“今天的事情,我道歉……对不起。” “啊?”李如玥完全没想到这出,“没、没关系。” 陈漾嫌恶地看了眼和灵,“您满意了吧?” 说完她像是逃离脏东西似的,也不管还伤着的脚踝,快步地往外走。毛斌一头雾水地跟着,“就这么放过她了”的声音渐行渐远。 李如玥眼圈有些红,拉着和灵的手,“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和灵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哭哦。女孩子,笑起来好看。” 少女声音似湖畔飘过清润的风,总是能在最闷热的时节舒缓人心。 李如玥不知怎的,耳垂有些红。 撩男撩女,百无禁忌。 李如玥刚想说些什么,眼神注意到牧越,整个人就耷拉下来,如蚊声喊了一句,“哥。” 牧越反应平淡,也不知是听见了没有。 “……?” 和灵忽然缕不清头绪了。 陈漾的助理,是牧越的妹妹? “解决了?”谢子衿匆匆把医药箱拿进来,看见和灵领口处的血痕,“我真觉得牧总是个神仙,算什么准什么。” 李如玥惊觉:“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吧。” “是呀。”和灵坐在沙发上,她下意识的下意识看向牧越,男人狭长的眼眸垂着,从高挺的鼻梁到下颌,勾画出的线条锋利。 她的心思逐渐恶劣。 “你就别添乱了,跟我出来。”谢子衿一级有眼力见。 冰窖似的空间里,凭空蔓起迷朦的雾。 和灵问:“你妹妹?” “勉强算吧。” 他的语气是真挺勉强的。 和灵没在问了,大家族里的八卦花里胡哨,真要说起来比电视剧和小说的剧情都要跌宕起伏。 牧越和那个助理,大概就是这类。 牧越说:“找医生?” 和灵自己打开医药箱,也没有让牧越帮忙的意思,“这么点儿伤用不到。” 撕开碘伏棉棒,明明是是窸窣不明的动静,却像是在近在耳边的扩音器。 “嗯。”他还真有想往外走的势头。 未至门边,少女娇弱的声音响起,像小奶猫的喵呜声。 “嘶……疼……” 刚才还在说用不到的人,现在笨拙地用棉棒戳着伤口,不知轻重的力道,雪白的肌肤上错落下枣红的印记。 她本就生了双水灵多情的眼睛,里面半蓄着水汽,就这么恋恋不舍的纠缠在他周围。 很天真的眼神,在像他求救。 因为伤在锁骨附近,她的衬衫往下滑,如天鹅似的脖颈向下,深陷的v字线条锁骨,里面落拓着一片阳光、空调下沉的雾、转瞬而过的风。 锁骨像未丰满的羽翼,将这个初夏扇动得更加炙热。 她不直接让他帮忙,只是用那样天然无害的模样,似乎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我看不到伤在哪儿。” 如愿以偿。 锁骨的伤,坐得也近,宽大的沙发骤然变得拥挤,似乎在他到她身边的那刻,她就变成囚禁在他身边的蝴蝶。 这冰窖,入夏了。 牧越拿起湿纸巾处理她刚才的恶作剧,碘伏和血色交织染红他手上的那张湿纸巾,而湿润黏腻的触感留在了她如玉的皮肤上。 跟他人一样,对待女人永远是温柔的。 刚刚能让毛斌嗷嗷叫的手,现在隔着薄薄一层的纸巾,轻柔地游走。 和灵很乖的没喊疼,任着他动作,只是眼神不听话的流连在他脸侧,专注到像想把他所有神情都镌刻下来的目光。 可即便被这么看着,他动作丝毫没有被影响,也不曾抬眼看她。 仿佛,她不过是工具人。 真是挺好玩的。 和灵想。 和灵说:“她扔杯子时候不小心划到的,我没做过分的举动。” “我知道。” “我还以为你要骂我。” 牧越淡淡道:“那是你的私事。” 他的意思是,她想如何他并没有必要去管。 这么近距离给她上药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既然不骂,那就该夸了。”和灵认真道,“陈漾的团队不会卡着单子,我目前没有损害de大使名誉的心思。这算,还你个人情。” 如果她把录音放在网上,陈漾的名声和de挂钩,最严重的后果是终止合约更换艺人。 她是个过分算得清楚的人,而人情往来最忌是黏糊。之前低血糖晕倒的事情,在她这儿已经两清。 和灵实在是好奇:“圈内德艺双馨的艺人很多,符合de理念的不止陈漾。我也挺好奇的,为什么你们要选择陈漾?” 选择一个摄影师精挑细选这么多遍,不可能选品牌大使就这么花里胡哨吧。 牧越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们一直都不和?” 和灵想了想,在上高中之前,碍于家世缘故陈漾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正面跟她起冲突。后来好像是因为她和宋与墨在一起后,陈漾开始变得抓狂起来。 和灵:“她之前喜欢的人是我前男友,现在看上你了。你说,连恋人都是喜好相近的人,要怎么当朋友。” 牧越拆开药膏,似乎对前男友这几个字来了兴趣。 “你以前很喜欢他?” 和灵脑海依稀浮现个人影,岁月洗涤了太久,她连模样都记不清了,就像她对喜欢这个词的定义一样模糊着。 “喜欢过吧。” 这回没了纸巾,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烙印在她的锁骨上,刚才游曳在她皮肤上的阳光,全然被他占据,似乎连那点阳光都不应该触碰到她。 湿腻转换成滚烫,药膏清凉刺痛着她伤口。 像被火镣铐着的疼。 很近的距离,他主宰着她的疼痛,她主宰着他的温度。 牧越浓黑沉暗的视线从她的肩颈寸寸扫过,最后落在她的眼睛里,像是要让她将这疼痛渗进毛孔里。 少女脸色泛白,却依旧带着笑。不像小猫,像一直伸出锐爪的狐狸。弋㦊 他让她有多疼,她要让他有所回报。 和灵将在锁骨处衣领再往下拉,圆润雕刻似的肩,起伏的欲,雪白盛开。在锁骨之下的地方,还有一道细小的玻璃渣。 可似乎在缱绻的画里,第一眼注意到的远不是这道伤痕。 和灵迎上他的目光,呢喃软语: “疼。” 这始终是场暧昧游戏。 那时的和灵不曾想过,她以为的所有狩猎,皆是他步步为营的棋局。 而她,才是那个猎物。深陷其中、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入v前三章的评论都有红包送,感谢支持正版的宝贝们! 【下本开《偏偏招惹》作者专栏可见】 [年龄差/合约婚姻/掉马系双撩恋爱] 文案: 夏聆欢被逼回国和那个江城豪门圈里无人不晓的狠戾少爷,孟屿,结婚同居培养感情。 为了能退婚,她开始装起孟屿最厌的绿茶形象。 小白裙,弱不禁风,装可怜无辜,“孟屿哥哥,你帮帮我嘛”成了她一日n次的口头禅。 可不知道为什么,装着装着,事情发展就不对劲了。 这个睡在她房间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 酒吧斥巨资邀请了like——人气爆棚的新晋世界百大dj表演。 红发吊带热裤,热辣和狂躁的节拍炸翻全场。 卡座上,孟屿眯了眯眸,随手拨了个电话给他的未婚妻——未接听。 - 后台走廊,夏聆欢一个飒气踢腿解决了来骚扰的顾客。 她懒散地接着电话:“孟屿哥哥呀……嗯人家刚刚在家睡觉啦,还梦见你了呢。” 她话音刚落,看到不远处男人薄唇边燃着烟,眸光玩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吗。” “?……” -茶艺满分·炸翻全场·辣妹x看着她演·痞撩系·大少爷 -又名《今天我掉马了吗》 【预收文《引我沦陷》】 [追妻火葬场/青梅竹马/娱乐圈] 文案: 1游家大少爷游慕,冷戾至极不近女色,却只把青梅沈绘黎宠得无法无天。 大家皆默认,这两人是一对。 沈绘黎暗恋已久,她精心打扮,准备和他告白。 聚会上,有人问:“阿慕,你和狐狸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少年指间燃着烟,笑得恣意又痞气,“别点谱,她是我妹妹。” 沈绘黎如梦初醒,只是妹妹。 2沈绘黎一走就是五年,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挽另一个男人的手臂介绍,“我男朋友。” “狐狸还找了个男朋友回来?”好友错愕,“阿慕你没希望了。” 游慕嗤笑,不予置评。 当晚在无人知的暗角里,游慕咬着她的唇,细碎的尾音被封缄在吻里,“你只能是我的。” 沈绘黎没看见的是,那个最为不羁冷傲的大少爷,慢慢红了的眼圈。 他紧紧拥她入怀,“阿黎,你什么时候愿意爱我一点。” -“年年岁岁,朝夕与共,我仍爱你入骨。” -妖孽明艳唱作人x偏执傲气型总裁 *又名《别看文案写成这样但这真是个甜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嗯】3瓶;【一生三石】2瓶;【兴奋滴黛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之前被祝今安点评过,她当初如果参加艺考了,学的应该就是表演专业,一演祸国妖民的狐狸精,百分之两百出圈。 她这狐狸精不称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蛊住。 比如眼前这个。 男人不动声色地拂开她散落在肩颈的几缕卷发,雪色盛开在骨骼间,一无所掩。玻璃划开的红痕往下坠,坠入看不见的深渊里。 一颗颗血珠,毫无回响。 他是离深渊最近的行人。 任着交|缠着的呼吸,勾绕的温度,少女奶油似的纯白视线。 甜、黏。 他们隔着深渊相望,却毫无动静。 似乎是知道,谁先掉下去,那便是万劫不复。 和灵直勾勾地看着他。 男人眉眼多了暗色,是最浓墨重彩的那笔欲,将他的风流气衬得淋漓尽致。 “还疼吗?” 很温柔,很亲昵的声音。 像对待他至若珍宝的女人一样。 和灵想,可能他比她还要适合狐狸精。 祸国殃民的,可不止有女人。 似是见她没反应,牧越停了动作。 “嗯?” 从喉咙里滚动出的缱绻,磁沉性感。 似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她锁骨间的痛觉就会被斩断。 和灵没忍住,轻笑了声:“不疼。” 真是好玩儿。 牧越。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熟练,没过多久和灵的伤口就处理完整。 她当着他的面整理衣服,“老肩巨猾”的效果,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纱布,映衬着衣领上干涸的血痕。 张扬又清纯的。 和灵听见他打电话,让谢子衿送衣服来。 “今天,谢谢牧总。”和灵说,“我又欠你个人情了。” 她手撑着下巴,指尖有点着脸侧,散漫得像小猫,“牧总,这人情你想怎么要呀?” 想怎么要。 该是怎么要。 “不急。”牧越温声道,“好好休息。” 这不急,和灵倒是听出连滚带利的意思。 短暂的交锋到此结束。 “阿越走了?”谢子衿带着衣服和温热的牛奶进屋,“给你。” “开会去了。”和灵看着那杯牛奶,“这是?” “他让给你点的。” 和灵尝了口,温度和甜味都是正正好,清甜的牛奶香蔓延进她的皮肤里。 这是她的习惯,遇到所有不安烦躁或者是受伤后,必定会喝一杯牛奶。 所以渣苏之所以渣苏,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男人心细得过分。 谢子衿挺好奇的,“怎么你们都喜欢喝这个?” “我们?” 谢子衿:“阿越也喜欢,虽然很少见他喝,但他家冰箱常年放着牛奶,我在法国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第三个爱好共通。 他和她一样喜欢摄影、有一样喜欢和厌恶的食物品味,包括喜欢喝牛奶的细节。 爱好共通,撩起来会省很多事情。 和灵来了兴趣:“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说起这事儿,谢子衿也感慨,“七八年了吧,上大学认识的。谁能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club打工,最后都坐到de大中华区总裁的位置了。” “打工?” “跟我们这类有家底撑着的完全不一样,他纯粹是白手起家,狠得半死。” 谢子衿的家境也不弱,在云都浪荡过头才被家里人丢到国外历练留学,但到国外依旧,花天酒地的性子就没改过。 对比之下,牧越真就是个狼人。 法国打工的时间有限制,有另一种方法是打|黑工,私下发工资,这种类型的工作也极会压榨员工,因为不明的规定下浑水摸鱼,工作时间和工资都是反向俯冲。 这乱七八糟的工作类型,谢子衿觉得牧越都玩儿过。最过分的,他还去玩过黑拳。 黑暗沉闷的八角笼,少年在拳拳到肉的生死搏击,在旁人的金钱博弈和血性里存活。 这样又苦又累,还需要半工半读的日子,如临炼狱。谢子衿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可惜没得到答案。 好在牧越找的工作都很聪明,全是能接触到上流社会,最快积累人脉的类型。不到一年时间,他开始自主创业。 和灵默默听着,总算知道他身上那股子野劲是哪儿来的了。 敢站上黑拳擂台以命博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温润如玉。 谢子衿说到这儿也来劲,“不过你敢相信,他自己的公司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他转手抵押贷款,去拼de珠宝线那个烫手山芋了,去jer家学习管理和产品运营等,积累人脉和影响力。那可是对家的公司,他狠吧?” 早先最想收购de珠宝线的,就是jer。 能做到这种地步,说牧越是头野心勃勃的狼也不为过。 谢子衿真觉得,像牧越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只要他想要,哪怕风雪兜头、斗转星移也必定要得到手。 和灵:“嗯。” 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胆子,孤注一掷,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 和灵问:“所以,他玩拳击?” 第四个点,拳击。 “会去,算是习惯。”说着说着,谢子衿察觉到不对劲了,“你问这么多他的事情,是不是……” “是呀。”和灵笑着说。 也难搞的人,越好玩儿。 “……?” 谢子衿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和灵慢悠悠的反问,“是什么呀?” 少女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是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模样。谢子衿忽然有种自己在玷污少女纯洁的心思。 这感觉还没存在两分钟,他恍然惊觉。 ——和灵哪儿会是什么简单的人,怎么可能啊。 和灵轻笑了声,问:“过两天,带上设计师们来m2玩儿?” “什么由头?” “庆祝我千辛万苦,完成了de的单子?我工作室的人也在。”和灵说,“虽然是个倒贴的买卖。” 谢子衿这回学聪明了,“这个设计师们,包不包括我们牧总?” “包括吧,”和灵理由用得很正经,“资本家需要用来付钱。” 谢子衿爽快答应,这顺手送和灵人情的事儿,稳赚不赔。 / de的宣传片正式完结,和灵的工作室成功进入空窗期。几个小单子她看不上,大单找上门她又觉得没意思。 陈默千挑万选的,头疼欲裂,他总算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和灵在圈内的名声差了。 人确实是,傲。 祝今安有想劝:“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开天窗?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要养活整个工作室的,de可没给拍摄费,直接一点是一毛没赚。” 和灵很认真:“可是这些新单,我没感觉。” 跟和灵聊工作吧,她跟你聊感觉;跟她聊感觉吧,她跟你聊经费高低;跟她聊经费高低吧,她跟你聊没感觉。 这就是个死循环。 非要按照和灵的话说,那就是缘分到了单子自然会到。 和灵摸了摸祝今安的脑袋安抚,“别急哦,目前还是能养活这工作室的。” 祝今安也是烦:“之前不是有两家你看上的甲方拍摄吗,没谈成?” 陈默知道:“本来是谈成,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他们突然反悔,我们反倒被放鸽子,之后来邀约就少了很多。” 祝今安皱着眉,问:“你惹事了吗?” 就算是因为之前陈漾搞了一手和灵的节奏,但de的名声在,和灵也不是第一次被骂,不至于到单都接不上的地步。 “不应该啊,你惹事我不可能收不到风声。那到底是怎么这?”祝今安头疼,“要不去找de拿工资得了,他们这么压榨你打白工多过分啊!” 和灵正对着镜子夹睫毛,“不行哦,当初说好的交换理由。” 她人懒,平常也就是擦个防晒口红就能出门,妆容精致与否完全就取决于对象重不重要,今天居然连睫毛夹都用上了。 “等下不是去m2玩吗?”祝今安:“你要去见朋友?” 和灵朝她wink,不言而喻。 她本就生了双多情的眼眸,粉墨装点,像含着娇艳欲滴绽放的桃花林,风吹叶动,惊艳十里。 祝今安至今也没能抵抗住和灵这妖精劲儿,“你这次,来真的了?” 和灵这个人极度欠缺耐心,对待猎物不过是钓几天的事情,等到了手没过多久她就没了兴趣。 和灵不解:“什么算是真的?想睡他算吗。” 祝今安:“……” 好的,她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陈默把手机拿给和灵:“电话一直响,没名字。” 屏幕上有十几条电话和短信,还在接连不绝的袭来。 未知号码。 【和灵,我全心全意的喜欢你,真的好爱你,我们还能和好吗?】 【你喜欢我什么样子都愿意改,不会在缠着你管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 【只要能重新在一起,就算被绿也没关系,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 祝今安看得一地鸡皮疙瘩,“这人有病吧?分手了还这么拎不清。” “又是骚扰短信吗?”陈默说,“都快一个礼拜了,怎么还没消停。” “一个礼拜?!”祝今安惊讶,“你知道是谁吗?” 和灵把电话号码拉黑,继续化妆,“不知道。” 她对感情分得格外清楚,一旦分手所有的联系方式一键进入黑名单。 这未知号码,她记不住是谁。 “别是什么傻逼吧,最近出门小心点儿。”祝今安说。 / 也不知是不是祝今安给她提醒后的心理作用,晚上到m2的时候,和灵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等她回头,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祝今安:“怎么了?” “没。” 和灵扫了一圈,即便在m2嘈杂又拥堵的人群里,他也有一眼就让人看到的本事。 男人散漫地靠在沙发里,任凭着烟酒气缠在他的周围,张扬躁动的风流因子,似乎在他骨血里叫嚣着肆意。 还要不在de,他身上的野性总是难以压制。 天生的狼性。 “和灵!这儿!”谢子衿招呼道,“今天格外漂亮啊,邻家少女look?” 蓬松波浪的卷发以红色蝴蝶结发饰半束起,白色收腰的连衣裙点缀着细碎的红樱桃,复古的玛丽珍小红鞋,将她的优雅和幼态结合得淋漓尽致。 像是法式油画中走出来的梦幻少女。 这样的打扮确实惊艳,一入场便是天然的焦点。 “我之前不漂亮吗?”和灵弯着眼眸,“拐着弯儿损我呢?” 谢子衿也会来事,“哪儿能啊,美女每天都漂亮,就是今天格外惊艳,是吧!” “是吗?” 她是在和谢子衿对话,眼神在看着牧越。 而他的视线,从她足尖的小红鞋流转到腿,在落在她纤细得过分的腰,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明目张胆。 肆无忌惮。 他们的视线在浅红色的光影中碰撞,似乎比这红色的光线带来的火花感还要强。 她在问他,她今天漂亮吗。 “嗯。”男人声音像那红色的光,缱绻地辗转到她耳际,“很惊艳。” 不是漂亮。 是惊艳。 和灵唇角轻弯,好心情的指数上升一颗星。 谢子衿说了他在法国经历,她今日的穿搭也偏向法式。 没白浪费时间。 “和灵,电话再响。”祝今安说。 和灵看了眼,还是那没完没了的骚扰电话。 她已经拉黑三四个号码,这短信像是不得到她的回复就誓不罢休。 【这是你新的新男朋友吗?跟你一点都不配。】 他发了张图片过来,是她和牧越相视的画面。 作为摄影师的和灵已经在开始挑毛病了,构图很乱、没有重点、毫无意境。 这照片唯一的优点是,她和牧越长得好看。 【今天的你真漂亮,可你为什么要对着别人笑。】 和灵微哂,她回复她不止能对着别人笑,她还能笑着打断他的腿。 “这个傻逼是在跟踪你吧?”祝今安皱着眉,“需要报警吗?” 和灵说不用,月江庭的安保等级摆在那儿,这种垃圾玩意儿也只能跟她到这m2来了。 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牧越呢?” “牧总好像出门接电话了。”有人指了个方向。 m2左边有条小巷,灰冷调的砖瓦路,狭长像看不到尽头,这条巷子像大都市里的漏网之鱼,满地烟头、灰败残破。 他就靠在那破败的巷子口,光影似是最精细的量尺将他切割成两边,冰冷难以接近的黑暗,深情温柔的绅士。 他看见她,弯唇笑了笑。 像是等了她很久的那样。 和灵问:“怎么不进去?” 牧越指间点着青白的烟,见她过来,将烟灭掉,从口袋里拿出紫色丝绒珠宝盒递给她,最中央是黑白交错的de logo。 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戒指,双层交叠的羽翼,从触角到翅膀,每一处都装点着紫白相间的宝石,只需要一点光,蝴蝶似是在漫天银河飞舞。 和灵眨巴着眼睛:“什么?” 这个款式和她为de拍摄宣传片的蝴蝶系列相似。 明显,这个是未对外售卖的款。 他说:“拍摄报酬。” 和灵大概估出价格,“我的报酬,恐怕还没有这么贵。” “de行情价,没有占小姑娘便宜的道理。”牧越淡淡道,“收下吗。” 和灵想笑,她实在是难得从牧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里听到“不占便宜”这几个字眼。 仿佛没日没夜压榨她的人不是他。 “收呀。”和灵没接盒子,伸出皓白的手腕。 她要他帮她戴。 牧越垂着眼睫,从和灵的角度能看到他密长的眼睫,这是能让蝴蝶停驻的地方。 男人粗粝的指腹从她的指尖掠过到指根,他动作放得很缓,像是在对待一件高不可攀的艺术品,触碰、抚摸、占有。 他手指的温度冰冷,她的眼神灼热。 这个戒指,更像在交换灵魂。 “算上帮我上药的那次,又欠了牧总一个人情,这都还不完了。”和灵说,“牧总,这算不算牵扯不清了。” “我是个很讨厌欠人情的性格,因为还的方式通常要自己无法决定,稍有不慎便是牵扯的人际关系。” “比如之前的低血压要还牧总的人情,我没收拾陈漾。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总喜欢快刀斩乱麻,避免牵扯不清的厌烦关系。” “嗯。”他应。 “可这个戒指,我还是收了。”和灵循循善诱,“牧总知道为什么吗?” 牧越配合地问:“为什么?” 少女轻笑了声,她指间的蝴蝶在月光下翩然起舞,从她眼波的温柔里,到他广袤无边的狂野去。 “因为,我不想和你牵扯清楚。” 要不清不白。 要藕断丝连。 要纠缠不清。 那样的感情,最好玩儿。 小巷旁路过几位不良青年,劣质的烟熏到他们这儿。男人的视线卷着薄烟,缓慢地落到她跟前。 这视线像潮湿的雨,一点点渗进她的神经末梢。 不知怎的,和灵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安,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半晌。 男人漫不经心笑了声,问: “你想怎么,牵扯不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评论送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嗯】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说hel是个小工作室,de的大树好乘凉,她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件公事,千回百转,谁也不会去以为回响近在眼前。 和灵笑:“牧总会生气吗?” 她把利用说得明明白白,成年人的世界不会是非黑即白,但永远少不了利益牵扯。 他信了吗。 不信的话,他认为她是在说什么牵扯呢。 不止是不清不白的关系,连话语都是含糊不明的。 牧越:“不会。” 和灵看着他带上的戒指,蝴蝶设计得巧妙,只要她将手指伸直弯曲,蝴蝶的翅膀就会扇动,活灵活现于她的手间跃动,似在银河里遨游。 她想起de这次新品的名字——butterfly kiss。小心轻然降落指尖,再如蝴蝶似地悄悄离开的吻,寓意深沉又克制的爱。 他戴戒指的位置,右手中指,没记错的话含义应该是——名花有主。 和灵看向他,他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却只字未提。 那样温润的模样,像不过是为这个戒指选了个最好的归宿地而已。 他们总是在演戏,总是猜不透彼此。 可越是如此,和灵越想拉他下尘世。 “电话。”牧越提醒道。 和灵看了眼,骚扰信息还在坚持不懈的发。 她开始替他为老天爷祈祷,这哥们儿千万别被她知道是谁。 “没什么。”和灵语气有些烦,“骚扰电话。” “跟踪你的吗。” “嗯。” 这件事儿算不上秘密,刚才他们在酒桌上提过了。 牧越问:“摄影助理招到了吗?” 和灵:“还没,不想收男孩子,麻烦。收女孩儿的话,要求多还辛苦。” 摄影助理这职位需要大量力气去搬贵重的摄影器材、道具等,脑力活是其次。和灵之前招过的男生助理,没过多久就是少年心动。 工作上拖泥带水的,麻烦。 “李如玥,如何?”他像是知道她不记得人,“原先陈漾的助理,学过点美术,不算摄影专业生,有经验。她学过跆拳道,护着你不是问题。” 和灵还是很相信牧越的眼光的,思索片刻,“但是做这行,她愿意吗?” “她会发简历到你那。” “也行,”和灵悠悠道,“不过牧总,我收你妹妹当助理,怎么有种收了个商业间谍的意思?” 牧越垂眸看她,眼底浮现笑意。 “那你收吗?” “收呗。”和灵说,“刚好缺个漂亮的小朋友。” 也缺个联系你的借口。 / 和灵和牧越一起回来的时候,酒桌上纷纷都是暧昧的起哄声。 “这什么情况啊,今天这庆功宴该不是别有目的吧。” “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呢呜呜呜。” “……” 谢子衿眼尖,注意到和灵手上的戒指,“这不是de——” 牧越淡淡看了眼谢子衿,后者的话骤然消散。 “de的什么?”和灵问。 “没什么,就新一季产品,没想到能在你这儿看到了。”谢子衿囫囵带过话题。 这压根不是de的新产品,和灵拍摄的蝴蝶珠宝系列不是高定,属于普通新季珠宝发售。而和灵手上这个,除去款型相似,设计上是截然不同的,算得上是so,会在背面的蝴蝶后看见和灵相关的署名。 special order. just for you. 只此一件,只为赠你。 “是吗?”和灵不以为意,她蛮喜欢这蝴蝶戒指的,手指弯曲,蝴蝶的翅膀也在光线里起舞,“牧总说是这次对de拍摄的酬劳。” “……” 谢子衿真有种自己在大晚上喝麻了的感觉。 这什么情况,牧越居然肯定制so送人。珠宝制作的过程漫长,这戒指肯定不是最近才出来的。 拍摄的报酬? 这怕是从头到尾都算好了的。 谢子衿看见蝴蝶翅膀后的标注,一个很清晰的〇。他看了眼和灵,这一眼充满着同情和担忧。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和灵说是这次完成de单子的庆功宴,也真请了所有工作相关的团队,包括之前同为校友的化妆工作室老板——梁乐驰。 男人明明穿着西装也没挡住这一身的痞气,寸头断眉,指尖燃着烟。 和灵起身迎,调侃道,“现在想请梁老板出来,还需要三催四请的吗?” “哪儿能啊,”梁乐驰笑了声,“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不然都舍不得让我们和灵美人等。” “少说废话。”和灵给他介绍人,“祝今安、谢子衿、牧越,这是梁乐驰,他的团队负责hel的服化道。” 梁乐驰挑眉:“这儿都是熟人啊。” “都是熟人?”和灵不解,“你之前跟de合作过?” “这不都是七中的老同学,差不了多少。”梁乐驰意有所指,朝着牧越伸手,“好久不见,牧越。” 牧越:“好久不见。” 从眼神开始触碰到的那瞬间,空气冒出细小的火花,转瞬即逝。 掌心交握,手背上的青筋隐隐。 从他俩打招呼的那刻开始,氛围推进硝烟里,呛口的火|药味炙热燃烧。 谢子衿活跃氛围:“我可不是七中的,我是六中的。” 梁乐驰跟和灵相反,记忆力绝佳,眯着眸打量了过,“有差吗?你不是经常□□来找你妹妹吗?校门口经常能看见被教导主任抓着罚站。” “……”谢子衿骂了句脏话,“这你都记得住?” 所以说,同学聚会就是这么点不好,陈年烂谷子的事情都能给你翻得一干二净。 梁乐驰视线扫过牧越,意味深长,“能记得住的,也不止这些。” 和灵一巴掌拍在梁乐驰背上,“别阴阳怪气的。” “嘶。”梁乐驰假模假样地喊疼,“小姑娘,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和灵眼眸微勾,“你确定?” 和灵这人向来跟谁都能聊得来,两人聊天跟自带屏障似的。 谢子衿凑过去问祝今安:“什么情况他俩?” “梁乐驰,大我们一届的二世祖。以前就爱追着和灵玩儿,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 谢子衿充当助攻,撇开他们的聊天:“来玩儿游戏好了,‘我有你没有’都会吧?” 伸出手掌,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情,当别人没做过这件事时,需要弯下一根手指,最当掌变成拳,即为输。 大家皆无异议。 “来呗。”梁乐驰伸出手掌,“我人生就没穷过。” “……?” 这是什么破问题。 谢子衿跟和灵他们都属于少爷小姐这类,手掌伸得笔直,祝今安就不用说了,大家把目光转移到牧越那儿。 de的大佬折下手指。 “行啊还算实诚。”梁乐驰继续,“我的初恋是校园暗恋。” 校园这暧昧因素不乏有的,梁乐驰属于伤敌一百自损八千,自己也折下手指。 和灵属于有谈恋爱,但还真没暗恋过别人。轮着玩游戏,她仿佛跟个看戏的似的,就光顾着看他们的“没有”事件了。 她注意到,牧越这次没折。 这就代表,他的初恋也是校园暗恋。 啧。 大魔王还暗恋人啊。 和灵对玩这游戏没什么激情,他们问的问题都伤不到她。 “没道理啊,”谢子衿说,“和灵校园风云人物,没有喜欢的人?” 和灵随口道:“被很多人讨厌,倒是真的。” 祝今安笑,“你怎么不说被很多人喜欢,我感觉那时候走路上,七中就没人不认识和灵的。” 校园时期的和灵轰轰烈烈,比起现在更加肆无忌惮。比起讨厌,她更像大家可望不可及、满心艳羡的存在。 梁乐驰继续:“我有暗恋多年的白月光。” 这个刁钻的问题大家都没弯下手指。 “没看出来,梁少这么专情呢。”谢子衿啧了声,“我没白月光,要让梁少赢到底了。” 片刻后,男人的话如巨石入海,波澜四起。 “不算,我有。” “……?” 和灵是惊讶的,渣男有白月光,还是暗恋多年的。 这也太反差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讶异,牧越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难以言喻的,那颗巨石泛起的水花像溅了和灵一身。 谢子衿吃瓜群众一号,差点没呛着自己,“靠……还真是啊。” “……” 后面的游戏玩得不冷不热,关注点全在牧越多年的白月光到底是谁。可他不说,也没有人敢问。 和灵百无聊赖转动着酒杯,酒精气泡跟着摇晃。 有白月光的男人,会是痴情种吗。 他喜欢的白月光,会是什么类型的呢。 成熟的精英御姐?温柔小甜妹?辣妹? 梁乐驰笑了声,“你真记不得他是谁了?” “嗯?”和灵问,“牧越吗?” 梁乐驰一看便知,“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们和灵还真是怎么长大都不会变。” m2有女孩上台驻唱,烟酒晕染的场合,低哑的嗓音叙述感十足。 “我喜欢你却不想让你知道” “一个人偷偷盖了一座城堡” “看着你微笑跟着你奔跑” 和灵是真想不起来,“我该认识他吗?” 梁乐驰点了烟,“没什么该不该的,一厢情愿的事儿。” 女孩的歌声融在风里,徐徐碎在灯光余波。 “大雾四起/偷偷藏匿” “我在无人处爱你” 和灵回眸时碰见牧越的眼光,不知怎的,她第一次下意识躲开了。 梁乐驰点了烟,懒散道,“他跟以前天差地别,你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但和灵啊,有些人,在最无人的角落里爱了你很多年——比如我。” 和灵垂眸转动着酒杯,冰块撞击,发出叮铃的声音。 她连拒绝都是温柔的,“阿驰,我们适合做朋友。” 我们适合做朋友的翻译是什么呢。 ——我不会爱你。 和灵总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她会给你所有温柔,却至死不会给你希望。 / 这趴玩得很疯,梁乐驰最后跟牧越拼酒,到最后自己喝得东倒西歪的,留下一堆烂摊子。 和灵让经理叫代价把这群酒鬼各送各家,最后只剩下牧越跟祝今安。 她走到牧越身边,男人懒散地靠近沙发里,衬衫扣子松懒地解开两颗,锁骨的线条清瘦深陷,像是能盛着一汪经年的醇酒。 和灵坐到他旁边,看着他闭着眼眸的模样。 浅浅的呼吸声,漂亮如羽扇的眼睫,柔软红艳的薄唇,像是该拆开还泛着水光的果冻。 他的嘴唇。 一看就是很好亲的类型。 男人突然睁开眼眸,深沉的眸光倒映出她的模样。 乖纯的、带着欲望的。 他们以一种极近的距离相互靠近。 和灵似乎产生中错觉,他下一秒就会对她深吻,以一种要将人拆吞入腹的汹涌架势。 “没喝醉吧?”和灵放轻了声音,“还能起来吗?” 男人刚才很清明的眸子似乎被烟酒浸染上一层薄雾。 他宽大冰凉的掌心突然沿着沙发的空隙,拦住她纤细的腰,微微用力把她往怀里带。和灵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动地靠在他胸膛上。 夏日的衣料轻薄,她能感觉到他热烈滚动着的心跳。 砰。 砰。 砰。 一下比一下快,一下要比一下激动,像是接二连三盛放在空中的烟火,倾尽全力,证明它的绚烂。 像是,因为她才如此绚烂的存在。 和灵僵硬在原地,脑海空白一片,她都要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如此剧烈。 男人低沉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很磁很温柔的声音。 “嗯,醉了。” “……” 和灵感觉他在钓鱼。 哪儿有半点醉的样子。 她刚想挣扎着起来,男人按着她的力道忽然重了几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原来的座位躲开。 “嘭——”原先的位置四下散落开玻璃碎片。 和灵眼眸睁大,有人朝着她的位置扔啤酒瓶。 刚才如果不是牧越反应快,她应该会这被开个瓢。 “和灵!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陌生男人从角落里冲出来,直奔着和灵的身位而来。 和灵练过,灵敏度也不差,早在男人上来之前便有所防备。她的动作还是慢牧越一拍,他握住了她的手臂网后代,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 那全然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比她保护自己的本能都还要快。 陌生男人声嘶力竭:“你放开她——” 牧越低声嘱咐她,“乖乖别动,知道吗?” “……” 和灵还没反应过来,她看见他迈开长腿朝着那陌生人走去。 那人手里有破碎的酒瓶,牧越手里什么都没拿,神色淡淡,但他每靠近一步,那人手上的动作就更抖一些。 天生的气场压制。 像回溯到动物原始的本能,会惧怕比自己强大狠戾的主宰。 周围似蜕变成无人枯草的蛮荒之地,野兽近在眼前。 男人抬起眼,卷着几分笑意,像悬挂在动脉处的利刃,在劈裂滚烫的血脉前,最后的警告。 漫漫长夜,变成鲜艳的红。 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锐利不加掩藏的野性迸发。 和灵将所有画面尽收眼底,心脏开始不安的跳动,这是一种令她自己都讶异的举动。 惧怕的、慌乱的本能。 他像在告诉她。 ——这是我的猎物。 只是那一眼。 和灵那如同金鱼破碎的七秒记忆,也在拼尽全力的告诉她。 这个眼神。 她一定,一定在哪儿见过。 m2混乱地都是叫喊声和人群,和灵就在另一端,问: “牧越,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第1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这个三番两次给和灵发骚扰信息的甚至算不上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几个月前酒桌上玩真心话大冒险,和人说了要求对第一个遇见的男生说三句好,好巧不巧,这个男生就是来告白的。 即便事后和灵说明事情因果并道歉,这个男生依旧疯魔认定“女朋友”。 “你都说好,怎么可能是不爱我?” “……” 那种歇斯底里、近乎偏执的追求,让和灵无法忍受,她果断报警,后来这是他家人再三保证会搬家人家看管,这件事才私了。 故态复萌。 人被牧越收拾得太狠,这让和灵连动手的地儿都没有。 “和灵姐,现在怎么处理?”经理问。 “打个110顺便打个120,再把监控录像送过去。” “好嘞,今天事情太多了,要不您就先回去休息着,我们处理就好。” “嗯。”和灵问牧越,“谢谢,没受伤吧?” “没。”牧越提醒,“和灵,手机再在响。” 是梁乐驰发给她的信息。 【牧越这个人比你想的复杂得多,以前在七中被厌恶得如过街老鼠的人,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用了多少腌臜手段。你们本就是云泥之别,多留个心眼没错。】 梁乐驰不会骗她。 和灵看着这段文字出神,她实在无法想象到牧越被人厌恶的模样。 总感觉,他该一直是风光霁月的。 “嗯,他说得对。”牧越冷不防道。 和灵立刻把手机锁屏,她忘记这个角度他也能看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用为事实道歉。”牧越说,“嗯,我们认识。” 和灵动作一怔,手机发出锁屏的声响。 认识,然后呢? 她记不起来具体情景呀。 牧越似是知道她的反应,淡笑,“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记得我我不记得你,那不是显得我很没良心吗。”和灵调侃道,“你记忆里我和现在差别大吗?见面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讨厌。” 她向来是舆论风暴中心的体质,恶意言论一大堆。 牧越:“风云人物,大小姐脾气。” “那你以前呢?” 他没直接回答,“以前,不是什么好回忆。” “可你不是还记着吗?”和灵说,“只有不好的回忆才会在潜意识里被忘掉。” 牧越步伐停住,声音沉在夜里,像风吹麦浪的回响。 “她比坏要好。” 她比坏要好? 这是个什么说法。 和灵知道他在说他的白月光,也没刨根问底,只是闲聊着他对她以前的回忆和过去,试图唤醒自己这金鱼的记忆。 “那以前,我们是怎么见面的?” 他们走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库,清脆和低沉的声线互相交错着,慢慢穿越回他们消散了的青春。 七八年前的,高中时代。 / 老旧的青苔在清灰的石板砖缝中野蛮生长,水泥色调的天空阴沉沉笼着四方角落,几日无晴,光落不尽这脏污的毛坯房深处。 路口用老木板随意支撑架起,妇人拿着水壶给花绿的蔬菜喷洒,再翻个面,遮挡住那些蔫掉的枯叶,“都过来看看啊,刚到的新鲜青菜,可营养了!” 这菜摊子营造的生机勃勃,也正如九一巷,遮遮掩掩、见不得光。 “臭小子今天你妈来买菜的时候顺走我两根葱,我这老眼看得精精的!做人怎么能这么不实诚?”妇人绝口不提刚才自己的忽悠,“今天你的工钱别拿了,我好好教教你!做人诚实的道理!” 旁边的少年沉默着,灰白色的t恤洗得卷边,依稀还能看见去不掉的脏污。明明是最活泼捣蛋的年纪,偏偏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阳光。 那最瘦长的身板在搬运厚重大篮筐的菜,大小对比,像是蚂蚁背着巨锤,风一吹他就会摔个人仰马翻。 意外的,那大篮筐菜稳稳落地。 妇人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 少年抬眼,眼型狭长,像是卷着灰沉雾霾的阴雨天,看不见光亮和尽头,冰冷又死寂。 不符合年纪的眼神,如同恐怖片里小孩儿的怪笑,直直看得人心底发慌。 妇人没说话的突然空白,缓了几秒,尖锐的声音响起:“看什么看?不会说话还听不懂人话了?什么东西?要不是你妈让你来这儿打工,我都不乐意要你!” “……” 九一巷这污浊的存在,唯一的便利之处便是临近七中校园。 未入学七中之前,他就在这个世界的暗角,时常听见关于她的传闻。 “哇,和灵也太好看了!家里又有钱,造物主对她可太优待了。” “跟个狐狸精似的哪儿好看了?读书成绩差得半死,天天旷课,还老围着男生转,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她什么。上个月她不是才把人打进医院了吗?” “那种大小姐,谁敢管啊。” “……” 牧越继续搬菜筐,毫无波澜。 他总能在听见这女孩儿的名字,男生言语里对她的爱慕、女生对她的嫉妒和羡慕,甚至还有在七中大喇叭主席台下,老师对她的公开批评和表扬。 她画画好,是北楼学艺术的。 脾气不好,典型的学渣校霸。 他没有特地记住这些的意思,只不过在这肮脏的九一巷,来来往往反反复复。 吵得人耳根子疼。 …… 七中是私立学校,最不缺的就是少爷小姐,校门口出现的豪车只有更金贵没有最金贵,似乎连校牌都带着金光。 开学没多久,整个年段都知道高二新转来一位品学兼优的贫困生。 倒也不是因为成绩好才被人知晓的,是因为被女霸王看上,女生追人的手段不择手段、死乞白赖追着,而女霸王还有一位喜欢她的男生。 完美形成复杂的情感关系。 女霸王喜欢把人贴上所有物的标签、任何人不准靠近,用武力逼迫。而男生又开始威胁堵人轮番上演,破烂又恶心的八点档戏码。 直到这位男生跟着他放学回家,亲眼目睹这大家眼中的三好学生在九一巷那种脏乱的地方搬菜,瞬间跌下神坛。 女孩死乞白赖的追求一个穷鬼还求而不得的羞耻感席卷,那天起三好学生的传言就变成“穷鬼”、“垃圾”。 他们不在乎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只需要听风言风语,然后站在上帝角色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六点三十,晚自习是在七点开始,周末的晚自习班上的人少。 红毛女孩带着一大帮兄弟走进教室,习惯锁定桌角上的人。 “妈的堵他一次可太他妈费劲儿了。” 班上的人早就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见这个场景,看见人之后皆如躲避灾难鱼涌出教室。 没有人想因为他卷入风暴。 “阿莹,这兄弟哪儿好了,你要这么追?”女孩身边的男生发言,一脸不屑,“都开学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跟谁说过话,这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喂,你听得懂人话吗?” 桌面上,少年未写完的卷子被压到,整洁的卷面被拉扯出皱褶。 他抬眸,锐利的眼尾像寒霜,直直地往人心底扎根,刺出鲜红的血。 “这小子真他吗邪门,看这一眼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生摸了摸手臂,而后狞笑,“喂,有用吗?你该不会以为一个能打一群吧?” “诶,等等——”有人提醒,“那边坐着的是谁?那位置不是宋与墨的吗?” 七中人一定会听说过的两个名字,和灵跟宋与墨,青梅竹马家世相当,才学兼备,早在高一时就已保送大学。 宋与墨有洁癖,没人敢动他的东西。 而座位上的女孩儿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枕着他的书,似乎还垫着他的校服外套,大大咧咧地睡在他的位置上。 她的脸对着墙壁,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的如绸缎散落的长发,一截白皙到反光的手腕。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宋与墨的东西都敢动。要不要叫她起来?” “你哪儿有那么好心?想看人家的脸就直说。”红毛女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们班上的,不管她,先把这个破麻烦解决了。” 红毛继续嚣张道:“你这种贫困生如果在七中惹麻烦记过,会被退学吧?我也不是很想找麻烦,这样只要你喊三声‘我是垃圾’,今天的事情就过去了。” 牧越一动未动。 其实现在挺烦的,在被退学和让这群人早点死之间徘徊。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权,似乎这些都只是无谓的挣扎。 “喂,阿莹能看上你这个穷鬼是你有福气,不知好歹。”男生咒骂了声,狠狠一抬脚,将少年的桌椅踹到在地。 如天女散花,书本卷子教辅材料满天飞,乒乓动静震天响,桌子和椅子像坍塌的多米诺骨牌。 他们掂量着手里的甩棍,把他围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囚牢里,推搡、辱骂。 “这垃圾是不是真不会说话哈哈哈哈,连疼都不会喊?” 他习惯分这日子时常被厚重的阴霾围堵着,总是看不见阳光,好像人也不需要见光,就这么沉浮着沉浮着,就能等到溺亡的那天。 “吵吵吵,烦死人了——”女孩带着几分困倦的声音响起。 他是永远没有光的囚牢,她是被阳光偏爱的少女。 教室另一端的女孩坐直身子,桃花眸被晕染上细碎的光,明亮如灯火。 很清纯,很让人惊艳的一张脸。 稚气未脱,天生带着媚感。 有人认出来了,仓皇让道,“卧槽——这不是高一的和灵吗??” 这大小姐起床气贼重,臭脾气起来谁都敢收拾。 “您怎么到高二教室来了,等宋哥吗?抱歉抱歉,我们没想打扰到您休息。”红毛被吓得一身冷汗。 就在所有人怔住的间隙,和灵随手抄起椅子往那边砸。 砰—— 围着他的人群四散,光和她涌进他的视线里。 少女走进最嚣张的那个男生面前。 一米八几的大个,她直接抬手按住他的脖子,把人的脑袋往桌上按,跟捏皮球似的。 这男生以一种极其怪异的九十度鞠躬,脸朝着桌板的诡异姿态,给牧越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和灵:“道歉。” 不是男女力量悬殊的问题,是地位悬殊。 一群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比军训动作都要统一的朝他鞠躬道歉,收拾这凌乱的课座椅和作业。 “道完歉就滚。”和灵不耐烦地撩头发,“他,别动。” 这句话是给他撑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暗叹今日倒霉,居然遇上和灵要护着的人。 她打量着他的脸,似乎有些遗憾,“受伤了。” 牧越没反应过来这场闹剧是怎么散场的,眼前的少女张扬又散漫,身上似乎哪儿哪儿都是娇贵的。 他想,原来这就是那很吵的丫头。 “阿灵,你刚才打架了?”一身板正校服的人匆匆从门口进来,洁癖得过分的人没问座位上那些乱糟糟的杰作,他仔仔细细地把她查看一遍,确认过没受伤才放心,“又惹事。” “没惹事。”和灵说,“把创口贴给我。” 牧越大概看了眼。 他们俩很般配,生来就是同类的般配。 窗边夕阳夕下,光影终于到达了他身边。 少女半蹲在他面前,漂亮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很干净,干净到能看清人心的眼眸。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侧脸,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怜悯和伪善,找到他最厌恶的那种情绪。 可通通都没有。 她没问怎么了,没问为什么,她只是把那块创口贴递给他,说:“记得去医务室。” 夕阳总是短暂,他也总把握不住美好的事情。 她跟着宋与墨走了,并肩而行,落日余晖偏爱地流转在她的发梢。 宋与墨:“你认识他吗?这么帮他。” “不认识,但他长得好看。”和灵说,“应该是好看到,我一眼不会忘记的脸。” “……你啊。” “帮我个忙,”少女声音逐渐走远,“多照顾他点儿,不用物质,和他说话就行了。” 宋与墨代表着学校的荣誉,能让他打交道的朋友,便不会再受到流言蜚语的打压。 她随口的一句话,省了他两年的麻烦。 那时候的牧越把玩着她给的创口贴,随手扔进一本不知名的书里。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在想: 他们注定如破烂菜叶和鲜艳欲滴的玫瑰。 格格不入,云泥之别。 只是那天晚自习的时候,他破天荒地跟同桌问了句he ling是哪两个字。 / 几天后,李如玥因为履历丰富,摄影助理对专业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毫无意外地通过面试。 她人确实是很好,好到有点儿过分勤快。 陈默从楼上走下来,“我的天什么情况?咱工作室来田螺姑娘了?” hel的工作风格跟和灵家里一样,但凡开始拍摄就会出现到处乱糟糟的情况,保洁请假两天,难得看见楼下没被箱子绊着。 “这里太乱了,顺手整理。”李如玥说,“您好,新助理李如玥。” “您好……hel的运营陈默。” 陈默跟李如玥见过几次面都还是觉得神奇,跟印象里满身纹身的恶劣流氓不同,李如玥除了冷淡点,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些有专人做。”和灵说。 “不麻烦,挺闲的。” 这点陈默表示赞同,“确实是闲了点,和灵又不接单,我们跟稻草人似的。” “……” 陈默看向和灵,这老板本人也不着急工作,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修图,脸上就写着“我佛慈悲”。 工作室一片死寂,电脑清脆地“叮咚”一声,陈默飞快地去看电脑邮箱。 “和灵姐!有新工作了!《iesy》的九月刊封面!” 九月份,又被称为时尚圈的春节。各大品牌换季,设计师出新作品,各大时装周如火如荼,时尚杂志更是争奇斗艳。 能拿到五大刊之一的九月封,含金量不言而喻。 这一消息对和灵这空档期望不见头的工作室而言,简直就是喜从天降。 和灵还在看合作要求,祝今安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见邮件了吗?这次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跟主编力荐的,快夸夸我。” 和灵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有些无奈,“阿今宝贝呀,你可太会给我惊喜了。” “《iesy》九月刊已经够有分量的了,符合你的要求、经费也充足。唯一棘手的问题是这次是请的艺人咖位重,不好分配位置,其他的都写在邮件里了。”祝今安明显是开心的,“怎么样,接吗?” “给我点儿时间,我看看。” 不是肯定的答案。 祝今安下意识捏了下电话,满心欢喜被浇下冷水,“嗯……好。” “阿今啊,你知道的吧,我不喜欢跟你说谢谢。”和灵温声说,“我很喜欢你。” 少女温柔声音流转到耳畔,她说话,每次都是格外真挚的告白。 祝今安顿了几秒,才回:“少撩我。我这几天在外面出差,你别惹事。” “好。” 和灵挂掉电话,大概浏览完要求,又慢悠悠地去修图去了。 陈默心里有数,无能狂怒,“又没看上?这可是九月刊啊!” “不着急,”和灵招手让李如玥过来坐着,“阿玥啊,你知道你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吗?” “……?”李如玥不着头脑,“我跟他其实……不熟,但他身边的女孩挺多的,不知道到底喜欢哪个。” 真不知道喜欢哪个。 啧。 和灵:“知道他从de下班后会去哪儿吗?” “会去拳馆吧,月江庭的。”李如玥看了眼手机,说,“应该晚上七点吧。” “七点啊。”和灵淡淡重复道。 / 晚上七点,和灵没能出现在拳馆,她被她母上大人召唤回了家。她是云都本地人,但和父母分开住很多年了。 家门口这栋大宅子,是按照江延按照和玫的喜好建的。 四万万朵玫瑰花,花团簇拥着墙篱院落,肆意占满每一块地砖阶梯,风路过人间时,也将花语带回天堂。 这么大数量的花在云都绝无仅有,打理起来更是费事儿。 但江延只是为了和玫喜欢,他还为她摘抄了一首诗。 “我的院子里种了四万万朵玫瑰/每一天早晨/我都捧着一本书坐在门口” “路过的人都会称赞我的玫瑰/有的甚至还会折去一两朵” “我统统不理睬” “直到那天你来/笑眼眯成月牙/问我看的什么书呀” “我就知道/这四万万朵玫瑰” “统统都是你的” 他们的爱情,让多少人艳羡。 曾经,曾经和灵也很喜欢这些满是爱意的玫瑰。 老管家大老远地看见人,“阿灵?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快进来。她还等着你一起吃完饭呢。” 和灵站在门口看了会,问:“张姨啊,你说我妈是我想回来呢,还是不想我回来呢?” 一回来就吵架,一吵架就不欢而散。 能隔着电话骂,非要劈头盖脸地看见彼此交流,好像这样就能骂得更带感一点。 真无聊。 “傻孩子说什么呢?那可是你妈妈,怎么会不想你回来。”张姨带着和灵往里面走,心疼道,“最近是不是又吃外卖来着,瘦了好多。” 和灵笑:“瘦点好看呀,您都不知道那些小姑娘多羡慕我的身材。” “听张姨的,胖点好看。还有你别在寄那些补品给我了,太多了,真的吃不完。” 和灵说:“那您听和灵的,吃多点胖点好看。” 张姨无奈道:“你这丫头……我真是说不过你。” 和灵从小到大就招人疼,跟谁都聊得来,这一路回来,各种家佣都在和她招呼。热烈的氛围直至她进餐桌吃饭,才慢慢僵硬下。 和玫穿着正装,手边是各种和灵看不懂的数据报表、股市基金波动,从和灵进来道坐下,和玫没有看她一眼。 张姨无声安抚着和灵,帮她拉开椅子,在和玫的左手边。 “知道回来了?”和玫平淡道。 “嗯,”和灵礼貌道,“我能吃饭吗?” 家里的规矩,长辈不动筷子,小辈也不能动。 闻言,和玫终于抬眸冷淡地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还知道讲规矩了?” 和灵:“在您生气前,我觉得还是该客气些。” “吃饭吧。”和玫夹了鱼给她。 小时候,和灵被鱼刺噎到进了医院,她从那时起就不吃任何鱼类了。 实际上,这一桌菜,都不是和灵喜欢吃的。和玫不会在意她喜欢吃什么,和玫在意的是她觉得她要吃什么。 和灵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不止是院落外精心设计的,从餐桌的落地窗外往外,四万万多玫瑰在夜空下摇曳盛放。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和玫开口的声音轻了几分。 “你想玩摄影妈妈能理解,但那始终不适合用来做正经职业。我和江延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两边的家业迟早你要学着接手管理。阿灵,该回家了。” ——回家。 也许很多年前,和灵听到这句话会心动,异国他乡留学七年,现在早已沉了一潭死水。 和灵:“我工作室的单子,是您安排的吧。” 和玫承认得很快,“你应该知道de的单子对你的影响杯水车薪,你再怎么跟那个牧越接触,也得不到什么好处。《iesy》的九月刊,你如果想拍,就乖乖去相亲。” 刚才温存的氛围转眼消散。 和灵听笑了,“《iesy》九月刊也是您安排的?” 反反复复,让她的工作室接到单,又在进行洽谈的时候取消。给人希望,再给人致命一击。 “嗯。”和玫说,“让你玩摄影到大学毕业,已经是我容忍的最大限度。你工作室成立到现在,那几个人能有多少社会经验?不三不四的,少跟这些人来往。” 和灵真是烦透她的掌控欲,吃什么菜、和什么朋友交往、要做什么职业。 似乎她生来的意义就是要变成和玫规定的“和灵”,一旦脱离掌控,哪怕用不光彩的控制、威逼利诱、时刻盯着她的行程,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绑在设定里。 “看来这饭是没法吃了,”和灵放下筷子,“您慢用,我先走了。” “阿灵,”和玫继续在餐桌上优雅地用餐,“我们可以玩时间战,不急。” 耗到和灵毫无资本的那天,她照样得乖乖的回到笼里。 和玫像是驯兽师,放养、抓捕、放养、抓捕,直至磨掉幼兽的锐爪,只能依靠着她存活。 张姨刚把菜端过来,还未放下:“阿灵!饭都没吃完去哪儿啊这是?外面是台风天,要下雨了,你这么出去多危险啊!” 和玫:“让她走。” / 闪电在天际轰隆作响,劈向云都最繁华的高楼大厦,细致末梢飞快闪动,像是要将这片繁华碎成尘埃。 雨滴灌进和灵的思绪,比雷电还要汹涌的无力感淹没进她的肌理。 如果有一个比你强大数十倍的人将你的人生玩弄在股掌之间,定夺着你的生杀大权,该如何是好。 像个笑话一样反抗吗。 硬撑到最后一刻再乖乖臣服吗。 和灵回到家,水滴在她身上拖出一长串的痕迹,她在门口等人脸识别,按了半天发现一点儿反应没有。 她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祸不单行,哪个家都进不去。 这台风天的大半夜,她还真得在外面流浪。 手机频繁震动着,李如玥的电话。 “和灵,你回家了吗?还是去拳馆了?” 和灵将湿发往后撩,露出清丽的眉眼,“在家门口进不去,现在准备去朋友的酒店住一晚。怎么了?” “噢没事……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去拳馆。” 李如玥轻轻呢喃了一句话,和灵听得模糊,好像有什么“等你”的字眼。 “你说什么?” “没,外面下这么大雨,你出门的时候注意——” 手机没电,关机。 祸不单行,这句话永远是对的。 和灵愿意把这天列为她今年最走运的一天,原本想出门找朋友借宿的心思也被灭了个干净。高跟鞋走了一天,小腿酸疼。 她干脆靠着家门口的墙壁坐下,雨滴将衣服淋得湿漉漉的,顺着走廊口的空调,皮肤像是摩挲在冰冷的雪石上。 和灵靠着手臂里,缓慢闭上眼睛。她是重度失眠,这个点不会有丝毫的困意,就是脑海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晕得很。 许是眼睛闭上了,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灵敏。 电梯到达的轻微动静,轻缓朝她迈步而来的声音,冷淡又侵略的雪松香。 和灵眉头微皱,半晌才撩开眼皮去看。 男人穿着黑色运动装,肩颈线条宽阔,走廊里的风让上衣贴着他紧实的腰腹,隐约勾勒出几块野性的线条。 蓬勃又张扬的荷尔蒙气息。 此刻,她被雨淋了满身,落魄又狼狈,只能躲在角落湿漉漉地舔舐着爪子的小猫。 他却依旧高高在上,俯视着她。 和灵没动,视线将他彻底打量了一番,慢悠悠道:“牧总,有没有人夸过你。” 牧越很绅士地配合她的角度,也跟着半蹲在她身旁。她躲在他给的阴影里,像他的掌中之物。 “什么?” 小奶猫像来藏着锐利的爪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危机四伏。 她莹莹朝他一笑,真挚又乖巧的。 “夸你,身材很好。” 男人眼底勾起笑,那是和灵没看懂的笑意。 是什么呢。 危险、欲望、还是嘲讽。 “怎么坐在这儿?”牧越问。 “电子锁没电进不去,手机也没电了,”和灵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无家可归,只能等人把我捡回去了。” 他们间的距离不远,少女满身潮意氤氲在他周围。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小爪子不安分地触碰到他的腰腹。 可她依旧装作装作什么都不知,清凌凌的眼神望着他,在请求他的怜惜和疼爱。 潜台词像是在说——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也正如她所期。 牧越垂眸看她,温声问, “和灵,跟我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回忆杀这不就来了。 【【明日(6.25)上夹子晚十一点更】】 注:诗非原创目前出处不明源于网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bbylin】10瓶; 【兴奋滴黛西】、【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自己也没想到, 第二次进他家会是这么凌乱的状态。 偌大的镜面倒映出她如今的模样,满是迷朦的眼眸,卷发潮湿地搭在肩颈上,白色的连衣裙若隐若现。 和她预想的捕猎手段也太不一样了。 可这男人,从头到尾都绅士得过分。他为她拿了新拖鞋,眼神没有过分地往她身上打量,宽大的浴巾将春光遮掩。 温柔又体贴的。 和灵垂眸看了眼他给她送的衣服,不是传说中的男友衬衫风,是普通不过的t恤和运动裤。 似乎,他这更像是她预想的捕猎手段。 和灵轻笑了声,她应该也料想不到,这么“走运”的一天,还能遇上个好玩的事情。 算不算福祸与共。 她进浴室洗澡,换上属于他的那套衣服。 他的肩颈线着实是优越,袖子长到臂弯,长度走个下衣失踪风没有任何问题。 和灵其实蛮嫌弃穿男人衣服的,以前总是不喜欢男人身上混杂着烟味的气息。可他身上的似乎不同,浅淡清新的雪松、温柔无边的落日。 总让她觉得很安心。 啧。 这男人真是哪儿哪儿都对她的胃口。 和灵随手擦着头发,这浴室依旧是统一和谐的黑白色调,每样摆设都是井井有条的,有点儿像贴心的酒店风。 他大概真有点强迫症。 和灵破天荒地没有把衣服随手扔,把自己那条脏兮兮的小裙子四四方方地叠起来,还反复确认过边角。 最少要从表面,对上他整洁的这点。 她确认过地面上没有她残留的长发,磨磨唧唧半天才从浴室里走出去。 和灵听见男人低沉的声线,“嗯,62楼的电子锁。麻烦了。” 连电子锁的事情,都帮她安排好了。 电话挂断,和灵看向他,“谢谢。” “客气。”牧越看了眼她湿哒哒的头发,“需要吹风机吗?” 和灵摇头,“我没那么早睡,它会自己干的。” “嗯。” 和灵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她是客人,能干的事情少之又少。 他似乎是在处理工作,邮箱收件发件的提醒声一直在。 难得,两人独处的氛围会这么安静地怪异的时候。 牧越问:“要看电视吗?” “会打扰到你吗?”和灵其实也不太喜欢看电视剧。 “不会。”他盖上电脑,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递给她,电视显示屏亮开。 偶像剧正巧播到女主和男主分开,女主失恋,伤心欲绝走在大雨里哭泣的模样。 和她今天,我见犹怜的情景相识。 和灵笑了声,“还挺有缘分。” 牧越淡淡问:“你也失恋了?” “不是,我是说被雨淋。”和灵弯着眼眸看他,“我目前单身,没谈恋爱。” 这句刻意的解释,似乎又恰到好处。 牧越在回复手机信息,似是不小心点到语音,谢子衿大大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越你这是接的哪位小情人的电话走这么急,不是说好在拳馆玩儿吗,这还回不回来了?” 和灵饶有兴趣,“我耽误牧总找小情人了吗?” 牧越关掉谢子衿的语音,“没情人,也没女朋友。” 两个单身的成年人,孤男寡女的台风天,特地的解释说明。 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人与人之间的交谈,有几分是能信的呢。 他接了谁的电话,又因为什么要着急回家。 和灵不会问,就像他不会问她为什么会被大雨夜淋得湿漉漉的。他们的交往总是知晓边界,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谁也不会逾越。 最舒服的关系。 也最适合当床上恋人。 和灵向来没个正型,没多久就慵懒地像猫似的窝在沙发里。 “还挺巧,本来我们应该在拳馆遇到的。可惜因为被《iesy》九月刊的事情耽搁了。” 牧越很直接:“不想接还是不能接。” 和灵哑然,她不会把自己私人的事情放到公众上,因为哪怕是说了,他们只能陪她一起做更无力的旁观者。 久而久之,“佛系”这个烙印就拓印成她的标签,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她。 ——是不想还是不能。 他的话轻而易举地拂开和灵这座冰山上的乌云,夕阳西下只剩几缕倔强的余晖,她看见自己,苟延残喘还想要抓住光的模样。 而他,自始至终都让她看清自己,那些不自量力、狼狈不堪的。 “hel是商业工作室,你如果没有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就不应该开始。”牧越平静道,“是你的能力不足,无法拍摄吗。” 和灵眯了眯眼眸,说实话,她很烦别人质疑她的专业性。这刻,她像浑身竖立毛发的猫。 “我哪儿能力不足了?” 牧越笑笑,不置可否,“之前尺码不符,陈漾依旧穿上了那条红裙子拍摄。和灵,你呢。” 即便不在自己的业务能力内,陈漾照旧负责着她的职责。 扪心自问,拍摄《iesy》的九月刊对她来说难吗。 即便是咖位再大的艺人,都该给她几分面子,分个位置压根算不的难题。在看到《iesy》给九月刊规定的内容时,她确实是是有想法的。 说来可笑。 她什么时候都要比陈漾都来得胆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拍了,《iesy》的九月刊,我必定能出圈。”和灵扬了扬眉梢,挑衅道,“打个赌吗?” 丧气了一晚上的小姑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模样,肆意又嚣张的大小姐。似乎在她面前,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牧越示意她说。 和灵:“我要是赢了,下次de的摄影师,还是我。” 她深深明白拿到de一次拍摄有多不容易,这会儿不过是随口说的话,谁知道de下次的拍摄会是在什么时候到来。 反倒是牧越回答得干脆,“好。” “……?” 和灵被“陈漾”两个字刺激到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从对话开头串到结尾,终于察觉出哪儿不对劲了。 “激将法?” 她是逆反心理很重的人,别人越说做不到的事情,她越想做。 男人磁沉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的。 “小女孩儿。” “……” 狗男人。 许是这一天的经历太过丰富,这室内刚安静下来,和灵的肚子不受控地发出饥饿的呼唤。 这一声清晰得过分,和灵难得有尴尬的时候。 “我不是……” 牧越关掉电脑,问:“想吃什么?” “啊?”和灵话卡住,习惯性说,“随便吧,谢谢。” 等说完她才想起来,她这个挑事人群压根不能随便。但在人家家里,挑剔就很没礼貌。 牧越:“好。” 和灵跟着牧越进厨房,问:“你经常在家里做饭吗?” 他家的装修风格太没有烟火气了,黑白灰干净整洁得过分。 “经常,你呢?” 和灵视线紧紧粘着他,冰箱开门的那瞬间冒出冷气。说实话,她现在这个心思还是挺纠结的。她遇到不喜欢的食物是饿死都不愿意吃的,如果牧越挑选食材并非她所好,她还得再经历一次折磨。 真的很神奇,他冰箱里的食材能百分百地踩中她的喜好。 有辣椒,避开鱼。 是她喜欢吃的菜。 能在这么晚选择吃辣的人,和灵深深感觉他们很有缘分。 牧越:“经常,你呢。” “我不太会,”和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厨房杀手,因为她从来不进厨房,这么说只是为了博好感,“那我以后遇到不会做的菜,能问你吗?” 男人温声说可以。 和灵笑了下,新的联系借口,t。 “我能帮忙做什么吗?” 他似是考虑过她的做菜水平,选了个最不会出事的环节,“帮我把菜洗了吧。” 和灵站在他身后,没有走到洗菜的地方,她注意到他身后的围裙系带开了。 好像他刚才就是绑得松松垮垮的。 牧越手上动作一顿,他腰间忽然环上轻柔的力道。 少女冷白如玉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从腰侧开始整理那两条细黑带子,她动作放的很慢,他周围萦绕上她的香气。 铃兰和玫瑰的味道。 还有他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像是被打上烙印的猎物,因为动物的原始本能会在所有物上留下气息,宣告主权。 她是故意把动作放慢的。 身后的影子斜斜的依偎在一块儿,和灵垂着眸,一个蝴蝶结系得细致。 在岛台的空隙,似乎只要他稍微转身,她就会像懵懂无知的小路,撞上他的怀抱。 “好啦。”和灵往后退,“围裙刚才开了。” 她话说得若无其事,眼神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男人不动声色地说谢谢,再无其他,似乎她的举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和灵啧了声,这人可太难钓了。 而且从他看她的眼神,她总有种自己才是猎物的错觉。 这围裙带子,是自己开的吗。 和灵继续洗菜,劝自己别胡思乱想。 这带子要是自己开的,她不就跟个傻白甜似的在投怀送抱吗。 / 牧越的厨艺确实好,比和灵想象得还要好。她这个口味刁钻的人,愣是没有半点要挑错处的欲望。 和灵像小猫咪似的进食,不吝夸赞,“真的很好吃诶,你厨艺好好。” “你喜欢就好。”牧越说,“从小学的。” 从小? 为什么要从小就学做饭,偌大个de集团难道被不待见到那种地步了吗。 和灵弯着眼眸看他,满是崇拜。 “好厉害呀。” 牧越垂眸笑了声。 这小女孩儿很会,猜出了什么却不会多问,用云淡风轻的话去包裹别人的伤疤。 他打开电视,选定的电视剧不是什么流量ip偶像剧,和近期大热更是无关,是《武林外传》。 “你也喜欢这个吗?”和灵问,“真的好巧诶。” 这是和灵最喜欢的电视剧,哪怕十几年过去了,她依然会反复刷剧。 “嗯。”他说。 和灵眨了眨眼睛,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视剧上了。 这集讲的是女贼利用李大嘴想去偷盗白展堂的宝贝,失败后被感化,女贼对李大嘴说。 “嘴哥,我偷过东西,我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干净。你看那个月亮。”她指着月亮,“它是我最宝贵最干净的东西,归你了。” “我第一次看得时候,觉得她小气,送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和灵停顿一下,“我……我朋友告诉我,她送的东西很并非虚无。从那天开始,我就很喜欢月亮。” 女贼没有感受过温暖,她在走夜路的时候只有月亮陪着她。 她已经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他了。 “很浪漫。”他说。 / 和灵住在客卧,她失眠的毛病很重,已经到了三四点,她还是迟迟没有困意。 她按遥控器拉开落地窗窗帘,靠榻榻米上赏月,随手拿起信息发给牧越。 【今天谢谢。】 意料之外,他也没睡回得很快。 【你说过很多次了。】 和灵:【就是突然想说谢谢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回礼,总觉得过意不去。】 和灵:【可回金钱好像,不太礼貌。】 和灵:【[图片]】 牧越点开她发的图片,是她房间里的夜景,一轮明月悬挂天际,明黄的泛着光晕,无遮无掩。 和灵:【把我的月亮送给你。】 ——最干净,最宝贵的月亮。 和灵等了很久,他的信息都没有回过来。 她忽然有些想笑,自己撩人的功力已经越来越退步了吗。之前铺垫这么长,他居然能毫无反应。 良久,手机震动了一声。 他发的文字,和灵却能想象得到男人磁沉的声线,顺着月光,缱绻地绕在在她耳侧。 【〇:今晚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说: 今日俩文艺式互撩 注: 《武林外传》片段是参考。 今晚月色真美——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在学校当英语老师的时候,给学生出了一篇短文翻译,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说了一句"i love you",有学生直译成“我爱你”。 夏目漱石说,觉得应当更婉转含蓄,译为“今晚的月色真美”就已(有“和你一起看的月亮最美”之隐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月色很美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小麻雀】、【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白日梦】30瓶; 【inin】14瓶;【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没回他的信息,静静地看着天上那轮月。 今晚月色真美。 美吗。 可惜猜来猜去的,总让人没有欲望。 和灵百无聊赖地拿着拍照,手机不比相机,总是模糊着轮廓。那轮月就这么框在掌心,让她毫无睡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位老朋友。 可能是因为牧越和他有几分相像,一样温和有礼,一样喜欢把家里布置得一丝不苟变|态的整洁,黑白色调。她在这环境里,总觉得不适应。 告诉她月亮的人。 当时牧越指尖点着桌面,漫无目的地问她,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她说是,也是前男友。 宋与墨,一个温柔地贯彻她整个青春的人。 那时看完《武林外传》后,和灵开玩笑问,那你能把你宝贵的月亮送给我吗。 宋与墨摇头,他说月亮不是他最宝贵的。他最宝贵的,绝对不会送给别人。 他问:“知道了吗?”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揉着她的头发,笑:“我最宝贵的。” 嗯。 她是他最宝贵的月亮。 时过境迁,和灵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喜欢月亮是因为《武林外传》,还是因为宋与墨。 但她清楚,这月亮,绝不会是她最宝贵的存在。 / 牧越起来时和灵已经走了,门铃响个不停,谢子衿送文件来了。 谢子衿一眼便知:“你这一大早的心情不好?” “没有。”牧越说。 “……没有个鬼。”谢子衿问,“你这找什么呢?丢东西了?” 牧越走到她住过的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他对物品摆放的细节很了解,床面没有动过,榻榻米那边的摆设是动过的。 大概一夜没睡。 又失眠了。 谢子衿脚刚想踏进客卧,牧越冷淡抬眸,这一眼给他吓得一哆嗦。 “站门口。” 谢子衿翻了个白眼,“你这龟毛的洁癖什么时候能改?进都不让进了。” 牧越的领地意识极强,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愿意让外人留宿,兄弟姐妹亲戚都不行。 牧越走到浴室,每一处地方都是整洁无比,毫无杂乱的痕迹。 他眉心微拧,有些不耐烦。 谢子衿就看着牧越的气压越来越低,跟防贼似的把房门关了个严实,然后走到客厅坐下吃早餐,似乎在看见桌面上的早餐时,这个气压才逐渐好转。 餐桌上是牛奶和帕尼尼,前者牧越有备,但他喝的次数极少;后者在雷区蹦迪,他不吃三明治。 然后谢子衿就看着牧越,放纵自己在雷区蹦迪。 他怀疑是不是昨天的台风把人吹傻了,直到看见桌面上一张秀气的便利贴,字迹清隽,一眼就是女孩儿写的。 【回礼,多谢招待。你的衣服我带走啦,下次还你。】 便利贴的末尾画着生动的简笔画,一个小猫抱着铃铛的图。 谢子衿再次震惊,“你昨晚让和灵住这儿了?” 和灵在yale专业是学画画的,她人总是花里胡哨,不老实用文字署名,就喜欢用这图。 谢子衿看牧越一脸嫌他吵的模样,默默闭了嘴。 真就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呗。 牧越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虽说他喜欢,但谢子衿还真是少看见他有喝牛奶的时候。 “你手怎么突然红了?碰到脏东西了?” “没事,”牧越看都没看,问,“《iesy》的九月刊,她接了吗?” “李如玥说接了。”谢子衿一顿,“不过不知道咋了,他们团队好像还没开始准备拍摄方案,和灵有别的事情。” 牧越缓慢问:“别的事?” / 大概hel永远是个异类,难得有个工作室来工作,全体成员都是欢天喜地的。 除了和灵。 李如玥打电话问:“在忙吗,我这边想确认下有拍摄方案了吗?” “还没来得及想,”和灵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忙相亲呢。” “相亲?!” hel能接到《iesy》的九月刊是因为和玫,和玫也是位顶尖的生意人。以相亲为代价,和灵成功谈下这次的交易。 还真是没有资本主义吃亏的时候。 和灵在化妆,被李如玥这尖叫吓得一抖,眼线飞出去一段。她拿起棉签,无奈道,“宝贝儿,小点声我快变成小聋人了。” “抱歉,为什么这么突然要去相亲啊?” 和灵漫不经心道:“因为倒霉。” 她不去相亲,工作室得开天窗。 李如玥闷闷地哦了声,和灵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发信息时的按键盘声,李如玥问:“工作室下午四点开会讨论方案,您报个地址给我,我过去接您。” 和灵没多想,挂电话把地址转发给了李如玥。 她化个妆真就没有安心的时候,电话挂掉没多久,她母上大人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视频电话,查岗的。和玫眯着眼打量过她的装扮。 和灵毫不避讳地对着化妆,“不会给您闹事儿,放心吧。” “衣服已经送过去了,就穿那套,给人印象好点。”和玫说,“这孩子我见过几次,据说你们也认识,那孩子还很喜欢你。你好好跟人家处,听见没?” 不等和灵回答,和玫又说,“口红换个豆沙色,大红太艳。” 和灵优秀的母亲,不止要管她和什么样的男人谈恋爱,还要管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涂什么样的口红,她就是生活在她设定条条框框里的人。 和灵把口红随手一扔,乖巧问:“您这么有想法,要不您替我去吧?” 和玫在翻阅文件,声音淡淡的,“行啊,不止相亲,我还能帮你拍九月刊。” “……” 和灵拿起化妆棉擦口红,换上和玫要求的颜色,“对不起妈妈,是我错了。” 她不过就是和玫一手创造出来的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哪儿来的喜好和脾气。 餐厅也是和玫选的,在君悦53层的高空餐厅,云都标志性的地标建筑映入眼帘,午间时分碧绿蓝天,似是在将人间踩在脚下。 和灵没想到和玫这次找的相亲对象会是梁乐驰。 男人收敛了几分痞气,规矩地坐在位置上,看见她来,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来了?” 和灵有些无奈:“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是你。” “告诉就不算是惊喜了。”梁乐驰笑,“阿灵,今天很美。” “谢谢。” 梁乐驰递给她一个灰金色的礼盒,和灵大概猜出七八分,是b家的手镯。 “礼物。” 和灵礼貌道:“谢谢,但我不能收。” “阿灵,我们要一定要这么客气吗?”梁乐驰稍稍皱眉。 “如果你是作为朋友送的,我会收。”和灵清凌凌地眸子望着他,问,“是朋友吗?” 老朋友聚会莫名生硬尴尬,大家都是聪明人,那点小心思和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无异。 梁乐驰:“不做朋友就不能收了吗。” “也不一定,铁了心当相亲对象的话,是可以的。”和灵散漫地卷着发梢,“毕竟二者区别明显。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像所谓的家族联姻发展。我们可以假戏真做,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唯独不会有感情。” 梁乐驰看着她没说话。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对别人负责,所以也不会生小孩,我太讨厌小孩子了。那这段就可以是开放式婚姻,各玩儿各的。我不会踏进你的私生活,同样也不需要你来管我。” “嗯……不用觉得奇怪,哪怕今天不是你,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说,毕竟我没有选择伴侣的权利,是一定会被压着结婚的。” “你听说过我母亲的性格吧,你不可能是我母亲唯一的plan。”和灵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轻声说,“阿驰,我可以跟你玩下去,但这只是个游戏。” 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的,根本不像在讨论自己的往后余生,像是毫无波澜地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哪怕今天在这里的是陌生男人,她也能如此平静地说着这话。而她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断掉他不该有的幻想。 和灵是很温柔的人,她什么都能给。 除了爱你。 梁乐驰沉默着没说话,好在最尴尬的时候服务生上菜,话题被不声不响地带过。 和灵大概扫了眼桌面上的菜,有些跑神,果然也就是牧越这么神奇,能一点不踩进她的雷区点菜。 也不知道她点的早餐,是合不合他的口味。 接下来,梁乐驰选着轻松的话题跟和灵聊,和灵也能笑颜盈盈地回他,像恋人那样。 …… 牧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男人为她打开礼盒,扶着她的手,将手镯带在她皓白的手腕上。肤色相接,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带着星光,很乖纯。 这相亲还挺顺利。 和灵说了谢谢,梁乐驰临时有事去接电话。她漫无目的地到处看着,余光瞥到不远处的牧越,眼底的星光陷入银河,她笑。 “牧总,好巧。” “好巧。”牧越说。 和灵:“也有约会?” “嗯。”牧越看了眼她对面的位置,“你呢。” “算吧,在相亲。” 牧越眼神撞上不远处的梁乐驰,他淡声道:“相亲,你喜欢他这类型的?” “不喜欢。”和灵说,“我喜欢你这类型的。” 金色的暖阳弥漫上她的发梢,少女弯着眼眸,里面全心全意只装载着他。 牧越垂眸看她。 “相亲好无聊呀,”少女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像朝着人撒娇的毛绒小猫,“牧越,悄悄带我走吧。” / 阳光徘徊在他的眉眼,和灵突然有些遗憾没带相机,他应该就是天然的模特,这颜值该多出片。 牧越问:“喜欢?” 这两个字在他这说出,便像蓄满深情。 和灵站起身,即便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她还是差他许多,她的影子不听话的依偎在他身侧。 轻柔的、暧昧的靠近彼此。 她说,“喜欢呀。” 她确实是喜欢他这类型的男人,要谦和有礼要细心如尘,要长得好看。 他全都有。 他没说话,似是在打量她话里有几分真假。 和灵任他看着,在她眼底找不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可喜欢二字,对她而言正如天上月。 毫无珍贵之意。 梁乐驰电话打完,从远处走来,和灵作妖的心思也收起几分。 “我相亲对象来了,刚才开玩笑的,您有事的话先去忙。” 男人的眉眼注视着她,深沉如海:“走吗。” 和灵一怔:“……嗯?” 牧越朝她伸手:“我带你走,走吗。” 男人宽大的掌心近在眼前,如她喜欢的那般谦和有礼。 只要碰到他的掌心,似乎她就能永远套离开这华丽的枷锁,在阳光下开启浪漫的逃亡。 可惜,她不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儿了。 在永远不服输的竞技里,她总想让他匍匐,他总想拉她下殿堂。彼此的目的不清,但却永远在比较。 想着,千万别输,千万别心动。 和灵不会出现后者的情况,她将手放在他掌心,眼眸弯成月牙。 她朝他笑,“牧总的客人,快到了。” 她将他伸出的手轻握又放开,变成来一场得体又礼貌的绅士触碰。 彼此的温度沿着掌纹流淌,指尖勾绕,顺着骨骼软磨硬泡,似乎要直到弄伤彼此的那刻才算停歇。 开启不了的逃亡。 进不去的阳光下。 和灵永远说着你最爱听的话,但没有却无半点真意。 像以前一样。 / 七中的地形分成南北两楼,北楼全为艺考生富家子弟的含量更高,南楼是高考生。 高一下学期,和灵因为出色的作乱能力可以唬住人,成功被推举成北楼的纪检委员。 本应该是纠察纪律最严格的校门口,少女昏昏欲睡地靠在门边,她身边站着的男生正伸着手为她挡眼前的太阳。 似是觉得这样的方法太过无效,他换了位置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大片阳光,以及成了她行走的睡眠垫子。 有学生眼冒红心的议论。 “救命!和灵跟宋学神也太配了吧,宋与墨是真的宠她,这睡觉都能光明正大的护着她。” “他俩是双向的青梅竹马,你不知道吧,是因为宋与墨,和灵才乐意去当北楼纪检委员的。” “……” 宋与墨看见他了,“阿越,帮我个忙。” 亏了和灵的福,上学期的那场闹剧之后宋与墨常常来找他搭话,算得上半个朋友。 他没开口。 宋与墨已经习惯他这缄口不言的冷淡性子,说:“我要去趟政教处,帮我看着点这小朋友,别让她惹事。” 牧越眉头微皱,他很烦麻烦。 “不麻烦。”宋与墨笑得温润,“她困着的时候没什么脾气。” 如果和灵算没脾气,天下就没有脾气大的人了。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接过宋与墨的袖章,站在她的身前。 南北楼制服不同,她的裙子是改版过的,短了一截,纤细的长腿在光下像会反光,手腕上带着de的星月手链,风一吹摇摇晃晃的。 她手上这条,宋与墨也有条相似的。 价格不菲。 和他身上逐渐发黄的鞋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了打量的心思,挪开视线,后背忽然一僵。 刚刚小姑娘小小一团,她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靠得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玫瑰和铃兰香。 温柔又清甜的味道。 这阵香气就这么缠着他,萦绕到皮肤里去。 她低喃,“哥哥,你换香薰了吗。” 她没睡醒,这嗓音比起香味还要软,特别是喊哥哥的时候,甜得让人不知所措。 牧越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动一步。他这一步直接让和灵扑空,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这下总算是醒了。 小姑娘微微眯着眸,满是不悦地瞪着他,像要炸毛的猫,大小姐脾气一触即发。 可三秒过后,这还没燃起的怒火转瞬消失。 她仰着脸看他,眼眸带笑,又变成乖巧的小奶猫。 “长得好漂亮。” 漂亮? 形容男生? 牧越蹙着眉,是不想跟她说话的意思。 和灵并不在意,问:“宋与墨呢?” 边上有学生回答,“被主任叫到政教处去了,这是他们班牧越,暂时接替他的位置。” 和灵:“有点儿耳熟。” “阿墨他们班另一位学霸,好学生来着。” 牧越不是每场考试都会来,考试排名起伏不定。宋与墨走的是竞赛,名声在外,两人又被主任戏称预备状元。 和灵摇头,她记不得路人,顶多能记住好看的脸。 她重新凑到牧越身后,“好学生?” 他没理。 “好学生为什么带了烟味?”和灵伸手戳了下他校服外套的口袋,“人证物证具在哦。” “……” “提醒一下,这儿除了负责检查仪容仪表,还负责检查违规纪律。好学生胆子还挺大,带着烟来纪检队伍,让主任抓到会被记过的。” “……” 牧越看了她眼,小姑娘乖乖地看着他,像是在装柔弱的狐狸。狐狸抓住他的弱点,在耀武扬威。 “随便。”他说。 记过与否,随便。 小狐狸笑得很甜:“你声音好好听,能再多说点儿吗?” “……”牧越挪开眼。 这姑娘是真的吵。 “想听你说句话好难呀。”她说,“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当不知道了。北楼南边的小树林,那儿是纪检盲区,你可以过去。” 纪检委员,在给人提供犯错的地。 不止吵,还喜欢胡来。 她在这儿叭叭叭地说了一堆,边上有人扯着和灵小声问,“你不怕他吗?这么跟他说话不觉得后背发凉吗?” 牧越垂眸替宋与墨做纪检任务。 他跟宋与墨是极与极的类型,宋与墨温润如玉,他冷着脸总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一看便是不好靠近的类型。 北楼的学生皮,搞事儿从不手软。 “呦阿灵妹妹,今儿个怎么不见宋与墨了,换新口味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画风突转吧,这哥们儿哪儿配得上我们阿灵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瞧瞧这兄弟还不服气呢?这眼睛看人,看得贼他妈渗人。” “……” 牧越如过耳旁风,这些闲言碎语已是日常。 少女懒洋洋地喊了几个人名:“脖子上的是摆件吗,人话也不会说了?” 见她真有发火的意思,闹事儿的人才缓缓散掉。但接下来的纪检时间,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平安无事到了末尾。 似乎这人世间的东西都会被主观印象打上标签,例如亲和富裕、渗人可怖。 避如蛇蝎,才是正常的状态。 她拉了下他的衣角,这处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碰着他的校服,一点儿也没嫌弃的意思。 “一点儿也不渗人,很漂亮。” 少女的眼眸很清澈,像雪山下常年纯净的清流。 “我刚才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星星。” 他想起的却是另一句话。 少女走在阳光下,声音清脆,“不认识,但他长得好看……应该是好看到,我一眼不会忘记的脸。” 从始至终的谈话,她全然不记得他们见过面,她把和他相关的片段遗忘得一干二净。 骗子。 永远会说情话的骗子。 / 和灵跟梁乐驰的相亲回馈良好,让和玫短期内没再给她添堵,甚至还临时拨款,她又回到了富裕的大小姐生活。 九月刊《iesy》选题是“国风、青春、成长、希望”,说简单倒也简单,说难倒也难。 国风这样的主题,国内不少时尚杂志做过,但这毕竟是九月刊时尚性很重要。加上选题,注定就会选用比较年轻的艺人或者模特,平面表现力是一大问题。 偏偏九月刊要得急,想方案的时间只有五天。 和灵趴在手稿前,日常生无可恋。 李如玥打开工作室的门,还以为自己看见鬼了,“这是起了个大早还是昨晚没回去?” “通宵。”和灵倦懒道。 想不出来,做不好,她睡不着。 “我也开始怕你哪天猝死了……”李如玥连忙帮着和灵整理手稿,新奇道:“我还以为是用电脑做的。” 她的手稿很理科,会从一个idea发散出妆发、背景、色调、模特的表情,像是思维导图。然后在根据导图画灯光分布图,顶光柔光,和需要用到的灯光功率瓦数。 “我习惯手绘,后期整理。”和灵直起身继续战斗。 李如玥在观摩学习,和灵的手稿生动易懂,拟方案就像是一场拍摄完成,她的画工出奇的好,寥寥几笔栩栩如生。 “画得好好。” “我专业是美术。” “啊?”李如玥错愕道,“那怎么决定要学摄影的?” 和灵没回答,正看着手稿秃头。 李如玥也没多问,劝:“要不先休息吧?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想方案,感觉您都没睡好觉过。” 和灵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誓不罢休的完美主义,一点小瑕疵都无法容忍。原本部门内已经有通过的方案,被她自己一口驳回。 这工作毛病,甚至到想不出来会不睡觉不吃饭的情况。 现在和灵粉黛未施,长卷发用铅笔竖起,几缕碎发贴近苍白的脸颊,手腕纤细到一折就断的模样。 真是风吹就能倒,李如玥实在担心她体力不支。 和灵转着笔,如若耳旁风,“国内做过国风主题的杂志不少,单纯穿着传统服饰,拍照时尚性缺失。这只能在妆容和置景上下功夫,那成长和希望……” 李如玥:“……” 真就走火入魔。 最后,李如玥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终于烦到她不写不了,她才决定换衣服先去吃个饭。 和灵拿起手机,999+的消息记录却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几天前的消息,他没回。点开牧越的朋友圈,还是一条冰冷冷的近一个月可见。 “你哥最近很忙吗?” “啊?”李如玥一愣,“他……忙吗?” 和灵好笑道:“是我在问你。他有忙到,连信息都回不了的程度吗?” 自从和梁乐驰相亲后,工作上没有交集,生活作息不一样,他们就没有遇上的时候。昨晚《iesy》的主编说这次九月刊的衣服采用de,她发给他信息说有缘分。 算上上一条消息,三天过去了,回都没回。 忙到什么程度,才能三天不回。 狗男人。 李如玥挠着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能,有吧。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和灵觉得自己顶多算玩过了。 但餐厅那次,他们都知道,谁也不会跟谁走,谁也不会带走谁。 总不会,他真的大胆到真要带她去逃亡吗。 跟说梦话似的。 和灵开始说服自己相信de大总裁是2g的网络,学不会用微信。连续给男人发两条微信,这已经是她底线了。 “你知道你哥白月光,是什么类型的姑娘吗。”和灵问。 “很漂亮,很温柔,还很善良。”李如玥的词一个个往外蹦,“像小仙女。” “……”和灵说,“稍微,具体一点。” 李如玥跟全程磕磕绊绊,到最后还是用“我们其实也不熟”带过去,和灵只能放弃从李如玥这儿打探消息的心思。 有个跟小仙女似的白月光也好。 有那么重要的人,便不会在来移情别恋了。 和灵信奉礼尚往来,李如玥提供信息,她带着她去吃饭。用餐高峰期,这网红餐厅的队伍排得极长。 李如玥:“要换一家吗?” “不用。” 和灵向来刷脸办事儿,餐厅经理越过巨大的人群方阵来迎,毕恭毕敬地。 “和灵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这边请跟我来。” 和灵跟着经理上楼,从中式屏风后隐约能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脚步一顿。 男人背影笔直挺立,衬衫勾勒出挺阔的肩颈,清茶的香味缓缓蔓延。 有时候缘分天赐,手机上找不到人,现实生活中随便就碰到了。 和灵打招呼的心思还未滋生,她远远地和陈漾打了个照面。 陈漾举起茶杯,千娇百媚地:“牧总,今天多谢您赏光。” 还不忘对她挑衅。 和灵真是看笑了。 “怎么了吗?”李如玥问。 “没事,见到狗了。” 经理讪讪地咳了声,他们这儿宠物是进不来的。碍于这大小姐的火气,他一个字都没敢说。 和灵顿时没了吃饭的欲望,憋着的火没地方发。 不回她的信息,倒是有空能跟陈漾出来吃饭。 和灵一闭上眼睛都是陈漾那个挑衅的笑容,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在陈漾面前输过。 真就火大。 和灵作妖的心思起来了,直接拿起手机给牧越打电话,响不到几秒,机械音开始提示“您的手机已欠费”。 这几天关顾着忙九月刊,破事一大堆,现在好到连电话也打不出去。 和灵干脆自暴自弃的发微信,反正也没网络,发不出去。 【牧总还挺忙的。】 【乱中有序,还不忘跟女明星约会。】 【狗男人。】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看都不想在看了。 这一下给李如玥吓了一跳,“怎么了吗?” “叮咚——”和灵手机响了。 【〇:不是约会,偶遇。】 和灵:“……发出去了?” 已经是正在欠费的手机,但此刻右上角奇迹般地,自动连上了餐厅的wifi。 【〇:狗男人?】 “……” 作者有话说: 虽然来的晚,但我是双更(优秀 ps:更新时间改到凌晨四点,不用等,第二天看。 第2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尴尬了。她这一世英明,就毁在这么一个wifi上。 死亡时刻,直至回家她都没能找出借口回牧越的信息。 祝今安刚出差回来,听到这件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这就叫做天道有轮回,报应来了。” “……” “那我怎么知道会好死不死地连上wifi,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在吃醋,”和灵放下笔,仰天长叹,“我要逃离地球了。” “别啊,这个星球没你我会失去很多乐趣的。”祝今安笑够了,帮着出主意,“你不回他不显得你很心虚吗。” “我确实很心虚。”和灵放弃挣扎,“我难道要义正言辞地对着他说,‘对!你就是个狗男人。’吗?” “……” “诶对了,你生日不是要到了吗?”祝今安wink,“拿这个当理由搪塞过去就好。” 和灵的生日向来是有多隆重就办多隆重,基本全场狂欢。 “倒也不是不行。”和灵有了灵感。 “那是很行。”祝今安看了眼她的手稿,“快死线了,方案还没想出来?” “给的艺人太杂,元素拼不出来。要有新意、国风、意境、时尚,一点儿都不容易。” “商业摄影师确实是很难兼顾个人意境,你对自己要求又太高,但凡你不钻牛角尖,这个方案早出来了。” 和灵总是想着尽善尽美,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开价高经费高,仍然会有这么多甲主爸爸找上门。 和灵缄口不言,烦躁地将散落了一地草稿揉的稀乱,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进深渊。 “要不你就先休息吧,看你那脸白得跟被虐待了似的。”祝今安说。 和灵特殊一点,熬夜不会长痘不会有黑眼圈,但是脸色会极度苍白,最白的粉底色号都能完美融入。 和灵从一地废稿里抬头,她的房子很大,总喜欢把室内开得亮堂堂的,从楼上到楼下就没有一个阴暗角落,猛然这一下,眼睛有些晃。 祝今安:“没事吧?” “没,晃了一下。”和灵适应过三秒就好。 “要不要把灯开小点儿?” 和灵对晚上开灯有执念,她摇头,“你不是刚出差回来,怎么还有工作?” 祝今安把屏幕的聊天框挪给和灵看,“小助理晋升了,来找我帮忙做出差的ppt,明天开会要用。她临时有事,求我帮忙。” 和灵蹙眉:“家里有事算什么借口?” 在职场上还以为跟校园里似的,随便个理由搪塞,自己的工作也能顺带抛个别人做。 “她毕竟是新人,后台又大,不帮难免落人口舌。”祝今安也烦,“找不到理由拒绝。” “为什么要找借口?” 和灵不明白,哪怕别人再怎么说,自己的事情本就该自己做。 而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厌恶、情愿和不情愿,是一件需要找借口的事情了。 和灵的问题让祝今安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个理由。 似乎从小到大,骨子里潜移默化的教育就是如此。直白的拒绝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人家有求于你,你不找借口直接说不乐意,无论大小事件,似乎这样人际交往就会使得关系僵硬。 总是要用圆滑的借口包裹,处处小心。 在社会工作后,更是要掌握好技能找好理由的拒绝、迁就,避免自己产生任何棱角。 祝今安一直觉得,会直接简单拒绝也是件本事。 像和灵,她的喜欢和厌恶写在脸上,永远遵从本心,不在意流言蜚语和所谓的人际关系。 可这样的能力,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首先,她矿里得有家;其次,她得是被人宠着长大的。 祝今安失笑:“和灵,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和灵。” 生活还得要苟且,不然怎么叫生活。 和灵还是不懂,表达自己并非一定要是她才做得到的事情,但她也不会非要去说服祝今安和她保持观点一致。 这就是祝今安最喜欢和灵的地方,人各有难处,谁也别要求谁的悲欢相同。 和灵突然伸手把她抱入怀里。 祝今安一愣,少女的怀抱充盈着淡淡的铃兰香,像夏日森林里拂开枝丫的风,温柔又浪漫地吹散燥热。 “阿今啊,辛苦了。” / 祝今安出差一周连轴转也着实累了,做完ppt直接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和灵拿毯子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抱着手稿去书房。 途径客厅,玄关处传来窸窣动静,走廊的光沿着门缝流淌成河。 她又忘关门了,得亏祝今安睡着,不然又要念叨她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 和灵抱着手稿小跑到门口,白天一身正装的男人沾染了不少烟酒气,衬衫不再整洁,颓唐地敞开领口,发梢垂在眉尾,眸光冰冷又阴郁。 像是台风天,风雨欲来的阴沉。 奇怪。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和灵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到他重新变回那温润的绅士模样。 她弯着眼眸,“你回来啦?” 像等了他很久。 牧越:“这么晚,还没睡?” “还早,”和灵说,“喝点蜂蜜水,解酒。” 记忆总是模糊的,她想不起来这眼神到底归属于谁。 “好。” “那个……”和灵垂着眸,小声解释,“微信不是故意的,我跟陈漾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不是那个意思……” 当时她是上头,但确实也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再说真到那个身份她也不介意,引出误会就不好了。 “没误会,”牧越看着她,声音带笑,“我知道。” 他明明没说什么,那瞬间和灵却感觉是自己是个渣女。 算了,她本来就是。 “下周三我生日,估计会在m2,牧总来吗?” “下周三。”牧越顿了几秒,“大概来不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和灵失望的神色转瞬即逝,“没关系,人不来还收礼物显得我多不懂事呀。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牧越看向她怀里的手稿,温声问:“九月刊的方案?” “嗯,阿今在睡觉,不想打扰她,打算去书房做来着。”和灵垂着眸,有些烦,“一直想不到出彩的。” “昨天几点睡的?”他忽然问。 和灵:“想不出来方案,失眠。” “历年五大刊的金九银十月份的杂志资料都有,”牧越垂眸看她,慢声说,“到我这儿来吧。” ——到我这儿来吧。 这几个字到他唇边过了一圈,真像细致关心情人的温柔呢喃。 用她最喜欢的缱绻音色,磁磁地绕在她耳廓,撞进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 和灵突然觉得,他是不是知道她是个声控,拒绝不了他声音勾引。 可她试图冷静下来,仔细看着他眸底常年不化的阴霾里,除去礼貌和疏离,再无其他。 在不明这是不是他的勾引前,她依旧撞进这团阴霾。 她就是学不会听话。 牧越生活习惯和她截然相反,室内灯光开得很少,甚至会在客厅只开一盏灯光,这黑白灰的设定就更像是冰冷的囚牢。 他像是注意到她的反应,把室内的灯光通通打开,敞亮一片。 只是这一个小细节,和灵觉得心安。 她不是怕黑,她只希望生活处处都要有光。 牧越把相关的资料放在客厅,“在这儿行吗?” “我们真的好像哦,”和灵说,“我习惯是在客厅办公,谢谢。” 她毛病一大堆,就是不喜欢在书房老实坐着。 牧越淡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牧总有空吗?给我点建议。”和灵乖巧地看着他。 他一眼看穿,“这才是真正目的?” 和灵无辜道:“哪儿有目的,不是您先要帮我的吗。” 祝今安自己就是《iesy》的编辑,对各大刊物金九银十的资料怎么可能会缺少。她跟他进来,是想借着他的眼光找灵感。 牧越笑得温和,也不细究她拙劣的借口:“说吧。” 和灵翻出几本时尚杂志,“《iesy》的九月刊打算兼顾国风、时尚、成长,像《el》的国风封面,只是采用国内超模面孔,妆容衣服还是时尚感方面,最后打上‘国风’二字,这含义太浅薄。” 和灵将自己的手稿摊开,“de成衣是和中国风不沾边,根据《iesy》给出的艺人和模特,我打算采用花的主题,每个艺人花语不同。而这些花全都是中药药材。但这些艺人切不到‘成长’的主题,还是太流于表面了。” 牧越轻点着她的手稿,“想找奚柚?” 奚柚和传统娱乐圈的艺人略有区别,演戏唱歌都很少,是童星以专业科班古典舞出道十几年,凭借唯一的影视作品《舞者》在水下表演中国古典舞,“人间惊鸿舞”封神,这几年更是频频出现在国际舞台上表演古典舞,影响力非普通艺人可比。 最重要的是,奚柚是在跟腱断裂后面临着残疾的风险,重新跳舞。 那年,她才十七岁。 成长、国风、希望、青春。 全都是她的代名词。 从十七岁断命似的打击走到如今的地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九月刊的主题。 “你怎么知道?”和灵错愕道。 牧越点了点她画在边上的没画完的西柚,“你在纠结商业和个人,对吗?” 是。 别的艺人能拍吗?能,只是没有奚柚那样的贴切。 她最烦躁的地方是,有好的概念、契合的主题、选定的模特,却没有更换模特的权力。她拍的是商单,不是个人艺术,她必须学会要有所取舍。 “知道为什么我会从那么多国际摄影师里选择你吗。”牧越温声说,“因为你的棱角足够锋利,当资本大于艺术,你的创作将丧失灵魂。” 男人的声音停住在她耳畔,“和灵,做你认为对的。” 这空荡荡的室内,他成了她迷途上的指引者。 她想,和灵永远不该被长大的世界磨平棱角,她得永远锐利,不惧疼痛,坚定不移到达她的归途。 和灵没有再一遍一遍地熬夜更改自己的idea,她烦闷已久的心情一扫而空。 小姑娘眨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牧越。” “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小姑娘声音很甜,“有你真好。” 她眼眸里盛着雪白富士山,有圣洁的雾凇、有绚烂锦簇的樱花,冰冷的寒气,奇妙又和谐地拢在一处。 就这令人朝圣的存在里,再多一个他。 真好。 好到他都忘了,富士山终年寒冷。 / 和灵把整理好的方案发给《iesy》的主编,夜已深,他坐在客厅的另一端,坐着自己的事情。 牧越见她工作完毕,递给她橙汁。 和灵看着那杯橙汁,嫌弃的神色不言而喻。 她只喜欢喝牛奶,牛奶对她而言可以完美的代替水,对饮料和奶茶里的糖分十分厌恶。 “低血糖晕倒耽误拍摄进度,得不偿失。”牧越说。 “……”和灵不情愿地接过橙汁。 他总能找到她的弱点,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比摄影更重要的了。 室内很清晰地传出一声猫叫。 和灵眨着眼睛:“你养猫了?” “朋友的,临时寄养。”牧越转进客卧把小猫带出来,“性子比较野,没放出来。” 布偶小奶猫,在小窝里蹬着粉色的小爪子,毛茸茸的尾巴在空气里画圈,琉璃似的眼睛盯着他。 撒娇成功,成功被抱起。 变成躲在牧越的怀里乱蹭,猫咪小粉舌头不安分地到处舔|舐。他亲昵地摸着小猫,纵容它捣乱。 和灵见牧越看得认真,她起了玩闹的心思。 “喜欢猫吗?” 牧越把小猫放回笼子里,看她一眼,小姑娘就跟那只猫似的,软乎乎地想要往人怀里蹭。 “嗯。” 和灵:“牧总养猫好温柔。” 他们就靠近在彼此身边,夏日轻薄的布料挡不住盘旋上升的体温。 触碰、摩挲,像涟漪泛起,在浓稠的水滴里交汇漂浮。 少女看着他,很轻的、很甜的,她“喵”了一声。 “想当牧总的猫。” 眼神相接,在涟漪里猛烈地下坠,沉到黏腻不堪的沼泽里,那里只有对方。 静谧深夜,流连忘返的暧昧,在等待燃起一场摧枯拉朽的烟火,碎裂成灰。 牧越轻笑了声,他微微垂眸,他们靠得更近。 “小猫会躲在人怀里,听你的呼吸,从你的下巴吻到唇角,用乖乖地在你耳畔撒娇。” 这火一路蔓延到她的的裙摆。 男人的声音像是猫薄荷,令她的心跳颤栗。 “所以,你会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不要等不要等不要等凌晨四点更新四点! 第2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室内的安静是被和灵的手机铃声打断的,祝今安的来电。 这手机有点儿像烫手的山芋,和灵讷讷地看了眼牧越,男人只是温润地笑笑,示意她接电话。 和灵移开视线,她莫名感觉到些不自在。 祝今安:“你大晚上去哪儿了,我中途醒了没看见人。” “……在隔壁。”和灵说,“牧越这。” 祝今安哑然了会,“我天,这三更半夜的,我没有做错事吧。” 和灵都有点怀疑祝今安这音量牧越会不会听见,“你要过来找我吗?好,马上来。” 祝今安:“……我过去不煞风景吗?” 不管祝今安的满头问号,和灵把电话挂了。 她没再看那只猫咪,整理自己桌面上的手稿资料,“今天多谢牧总,改天请你吃饭。” 牧越说:“好。” 祝今安这个僚机,着实来得很快。门铃暗箱,局促不安地扯着裙摆,仿佛把自己当做什么滔天罪人一样。 和灵看得想笑,把手稿递交到她手上,“适可而止啊。” 祝今安抬起头,看见和灵没有任何异样,牧越更是自然,她稍稍好受了点,“这不是刚睡醒吗,牧总晚上好。” 牧越礼貌地应了声,“早点休息。” 和灵眯着眼眸,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她要是就这么把话题带过去,不就显得她撩了个寂寞吗。 祝今安走到和灵家门口才发现和灵没跟上来。 男人穿着黑色缎面的睡衣,少女纯白的睡裙半边沉进黑暗,一黑一白猛烈地撞击着视线。 少女脚尖踮起,男人便配合她的高度微微俯下身,让她能靠在他耳边说话。 她不像依偎着人撒娇的猫,像电影里专门在黑夜勾引人的小狐狸。 樱唇粉嫩,气息浅浅地勾绕着。 她说不会,她不是猫。 她不止会听人的呼吸、从下巴吻到唇角,乖乖地在他耳畔撒娇。 和灵尾音拖长,如羽毛挠着人的皮肤。 “牧总,想知道我还会什么吗?” / 昨晚的事情让和灵重逢睡眠,今天要和《iesy》主编开会商讨方案。 主编还没来,大家在提前看和灵的方案,目前从面上看就知道有不少的反对言论。 祝今安百无聊赖,“昨晚你和牧总说什么了?” “少儿不宜。”和灵笑。 “……” 祝今安沉思道:“虽然但是,昨晚去牧总家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哪里怪怪的……这装修风格,似曾相识。” “他估计有洁癖和强迫症。” “我想起来了!”祝今安猛地道,“宋与墨不就是这个风格的吗?你不觉得他们像吗?” 温和有礼的绅士、同样对干净整洁过分要求、对黑白灰这三个色系情有独钟。 和灵敲键盘的手一顿,“不太一样。” 宋与墨不会有这么重的侵略性和威压,他的礼貌是骨子里教养出的,端方的矜贵公子。 牧越是穿西装的狼,除去皮相,处处透着危险。 “肯定不会一模一样,只能说还是像。”祝今安道,“反正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类型的,越矜贵温和,越想拉他下凡间。” 和灵懒散笑,没什么诚意,“我可没有。” 主编进来,会议开始。和灵运用的拍摄场景偏向黑暗。又要加新人,毕竟是九月刊这样的重量级月份,引起不少反对。 “奚柚年纪小,成年后更是很少拍摄平面,能不能来拍、表现力还打一个问号。而且到底是奚柚适合主题,还是摄影师的实力不够,拍不出模特亮点?” “如果临时加模特,不就代表有人要被换掉吗?这个舆论谁来承担?” 模特和艺人,都是和《iesy》有相关的商业活动,有些还是指定的。 《iesy》的主编不动声色地翻着方案,完全没有偏向和灵的意思。 “奚柚那边我来确定,不会耽误任何拍摄。至于换人,”和灵不急不缓,“九月刊难道是来玩儿的吗?有更出彩的在,不合适就该被换掉。” 言下之意,她死活不改。 助理进来在主编耳语,她的眼神淡淡往和灵那儿一看,“运气还挺好。” “……?” 主编:“和灵,今年的九月刊,我想要《iesy》是惊艳四座的。” 这就是在下kpi了。 和灵弯着眉眼:“好。” 主编:“把陈漾换成奚柚,散会。” 时尚杂志说白了就是主编一个人的天下,这下反对也没什么用了。 / 往常和灵生日前夕,该做的事情是去美容院做个全身上下的美貌管理,因为很不凑巧跟《iesy》的九月刊撞档,今年得在大太阳的拍摄下过。 其他艺人都比陈漾要准时,奚柚飞机晚点还在路上。 李如玥本能后怕,“这位,该不会也和陈漾是一个脾气吧?” 和灵在拍外景,这次的场地光线明暗度,画面上的人物,都是她最喜欢的布局。她在拍摄状态的时候是听不进化话的。 “别瞎说,奚柚在圈内的口碑比陈漾好了几千倍,而且这姑娘还是我们学妹。”祝今安在一边刷微博,一时忘我,脚上把刚摆好的帆船道具踹翻了。 构图被毁,这一下直接让和灵从相机里抬眸。 她这个人表达怒气最多的时候,全是和摄影有关,比如现在。 少女眸光冰冷如霜,饶是祝今安都觉得连尾椎骨都在冒寒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被打断之后,和灵也没心思摆弄相机,帮着道具组人员去整道具。 “你别生气嘛。”祝今安拉着和灵撒娇,“一手情报,狗仔拍到陈漾和牧越夜晚同框,在酒店门口。” 和灵:“……?” 祝今安点开爆料视频。 这狗仔拍摄得也挺会的,从餐厅一路跟拍到酒店,陈漾和牧越一前一后进入酒店时用上“共度良宵”、“天定姻缘”。 一直到陈漾进房间,虽说脸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她房间是有男人的。 从爆料至今,热搜已经爆了。 【祝福漾漾!呜呜呜这个男朋友气场好强,一看就知道是大佬。】 【这一代网友不行啊,怎么现在还没扒出来这男朋友是谁?全程脸都打马赛克,车牌酒店信息一点没放。】 【来了!陈漾这个男朋友找得贼牛,某顶奢集团的太子爷(打码),难怪最近陈漾资源一路高升。】 陈漾再怎么花里胡哨,也是名副其实的影后,没有所谓的不能恋爱禁忌,舆论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没一会儿,#陈漾男朋友#的话题立刻出现在热搜上。 祝今安深有感觉:“这是陈漾在炒作吧?这偷拍的角度有够刁钻的,这舆论走向,真是不让人多想都难。” 和灵关掉祝今安的手机,“谁知道呢。” “娱记乱写是常有的,也有可能是陈漾的九月刊被换掉在给自己造势而已。”祝今安在和灵耳边,小声说道,“内部消息,本来这次九月刊是de安排陈漾的,但陈漾又给换掉了,这是牧总?” 和灵反问:“如果是你,你会酒店夜会美女,然后把她换掉?” “……” 和灵笑了,她宁愿觉得是和玫把陈漾换掉的,“要什么男人。” 跟陈漾去酒店。 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才能选中陈漾吧。 “算了,我可说不过你。”祝今安嘱咐,“陈漾这边肯定会找你麻烦,自己小心点儿。” “好。” “和灵!奚柚来了!”李如玥说。 女生明眸皓齿,像是经过测量的直角肩,背脊挺如松柏,即便只是走几步路,也能看出从骨子里带出的优雅气质。 祝今安第一次见到奚柚,感叹了句:“古代君王不早朝是有原因的……” 这样的美人一曲惊鸿,江山亦可弃。 和灵在摄影上只有配合和不配合的模特区别,没有美人。 “下回提前一天飞回来,别让我等你。” 这话说得祝今安心惊胆战的,奚柚早年在外耍大牌的舆论不少,两位都是祖宗,生怕九月刊还没开拍就迎来“开门红”。 奚柚轻笑,上来就把和灵抱在怀里:“对不起,我应该提前飞回来找你的。” 和灵:“少套近乎。” 祝今安看得一愣,奚柚在圈内有名的家世背景雄厚,她再次感慨和灵的人脉。 “你们认识啊?” “从小的邻居,老朋友。”奚柚笑着说。 和灵清楚奚柚的尿性,卡点狂魔,“明天再迟到,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这不是遇上不可抗力了吗,我保证下回不会。”奚柚往后走,“刚才是牧总送我来的,你们认识吧?” 男人的身影逐渐和爆料里的那位重合,这气场还真不可能认错。 有空跟女明星约会,还有空接艺人,就是没空去她的生日。 和灵远远地示意看了牧越一眼,就这么算打过招呼,随后连客套的心思都没有,扔下一句“准备拍摄”,转身的背影又冷又绝情。 “你惹她生气了吗?”奚柚不解道,“这小祖宗平常没这么大火的。” 牧越视线定在少女的身影上,“可能吧。” / 和灵的脾气一向来得莫名其妙,但不需要人猜,她的情绪都摆在脸上。比如现在,很明显的不搭理牧越。 今天的拍摄地在野郊,日头正盛,高温和暖阳猛烈炙烤人间,好像随时都要将这片地燃烧成炼狱。 奚柚还有帽子遮掩,和灵要带着沉重的相机连轴转,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得通红。 她全然无觉,专注镜头外的世界,还在拍。 祝今安能相信和灵这辈子不会跟男人结婚,但她一定不信和灵会不玩摄影。 和灵停下来看照片,奚柚不是专业模特,好在悟性强,不需要她太费心思讲解。 站立的地方突然覆下一层阴影,灼热的阳光不在,空余皮肤上的疼痛的痒意。 李如玥为她搬来了个遮阳棚,还有小风扇。 和灵不耐烦:“我说过拍摄的时候……” “不会耽误您的,这儿不会阻挡光线反射。这么几个小时晒下去,如果中暑就得不偿失了。” 和灵蹙着眉,她摄影有她摄影的规矩,刚要教训李如玥两句,男人的站定在她跟前。 和灵知道为什么李如玥会突然做这个举动了,这男人也是钓系老手了。 之前微信不回,生日不来,现在还给她贴心的遮阳。 狗男人。 和灵微笑:“多谢牧总,但还请不要插手我的拍摄现场。” “和灵……和灵的意思是,这儿拍摄起乱,弄伤牧总就不好了。”祝今安在旁边解释,她在背后扯了下和灵,小声道,“你好好说话,别给我得罪人。” 平时和灵没个正型,一旦摸上相机,人就变得格外不耐烦。谁动,她都得冒火。 这时候祝今安就非常庆幸牧越脾气好,但凡要是别的甲方爸爸被这么说,估计都能当场甩脸子走了。 牧越:“没关系。” 男人利落立体的五官晕着细碎的阳光,眼底明明是冰冷不近人情,看向她时,又像是清晨盛开的温柔云雾。 耐心地安抚着她的坏脾气。 和灵觉得神奇,她那点火突然灭了,“休息半小时,让道具组过来换置景,还有奚柚,换衣服。” 李如玥说:“好。” 拍摄场地各忙各的,下一个要用的道具是巨型银色弯月,需要让奚柚坐上去拍摄,这个道具很重,用吊车在搬运。 和灵盯着月亮,“往我这边靠一点,位置不对。” 牧越给她递上水,瓶口是拧开的,“晕吗。” “谢谢,还好。”和灵接过水,随口寒暄,“牧总怎么有空送奚柚过来拍摄?” “她老公的要求,帮朋友。”牧越说,“昨晚是送他回酒店,他跟陈漾在同一家酒店。” 奚柚早婚不是秘密。 和灵一顿,这算是在解释吗? 牧越:“澄清出来了,我和陈漾没关系。” 和灵的思绪被搅乱,按道理不应该跟她这个毫无关系的人报备的。 是他不想让她误会,还是她这行动在他眼里看起来像是在吃醋?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太奇怪了吧。 和灵正在纠结要不要跟他解释自己不是在吃醋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喊。 “小心——” 那巨大的弯月,从掉车上脱落,向着他们的方向直奔而来。 牧越动作极快地将她拽入怀中。 此起彼伏的尖叫,漫天舞动的尘埃,在耳边炸裂的轰隆巨响。 危险试图扼住她的咽喉,他却将恐怖电影变成至死不渝的浪漫主义。 男人护着她的后脑,将她紧紧地按在他的怀抱里,他们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贴近着彼此的心跳。 一下、一下。 逐渐加快。 和灵看着他的眉眼,分不清那到底是谁的心跳作祟。 他的声音是最温柔的和弦,不问自己,不问缘由,他只关心她。 他低声哄着她,“没事了,别怕。”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52871176】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月亮落下来的时候,他带着她翻滚躲开重物。他把她护得很好,自己承担大部分的力。 和灵感觉像在脑海里天旋地转的,勉强用手臂支撑着自己,从地面上坐起来。 用力的一瞬间,手臂一弯,她险些用脸着地的姿势。 牧越揽住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到怀里,和灵下巴抵着他的肩,皮肤相贴。 她被他的气息包裹着,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木质香,浓烈的雪松和檀木。 “手伤到了。”他说。 和灵耳根莫名地有些热,从他的怀里出来,“没有,你伤到哪儿?” 她才看见他白色的衬衫已经染红,那轮月亮的尖锐角在往下渗血,一串绽放的花迹。 牧越没在意到她的视线,用没受伤的手碰着她的手臂,“能动吗?” 和灵愣着没说话。 他是疯了吗,自己伤成这样还来关心她的伤口。 牧越眉心紧蹙,撩开她的袖子,手臂一寸都是红肿青紫的,“没骨折,很疼吗?” “……不疼,能动,我没受什么伤。”和灵扶着他起来,叫助理过来,“送牧总去医院。” 牧越语气稍沉:“你需要处理伤口。” “只是普通的擦伤,没必要。”和灵说,“你的伤口才需要处理,非常感谢今日救我一命。” “你呢?”他问。 “我得让他们清理道具,继续拍摄。” “不去医院?” 不知是不是他带上血的缘故,男人狭长的眼眸漫开冰冷,像在黑夜蛰伏许久的野兽,随时都有撕裂脉搏的危险。 这样的浓重的压迫感席卷,离得近的人以及默默地打着寒颤。 “我真的没事,能动。”和灵忍着疼活动手臂给他看。 牧越最后淡淡看了她一眼,迈步离开。 这恐怖的主离开,祝今安总算是能喘口气,刚才要不是牧越动作快,和灵至少得进医院躺几个月。 这场子人心惶惶的这么大事故,谁还有心情继续工作。 “和灵,要不然算了?” “我重复一遍,其余的人清理现场。”和灵冷静道,“阿今,带几个人去查查监控和驾驶师傅。” 这就是要继续拍,真就没见过和灵这么不要命的。 “……好。” / 和灵这九月刊拍得多灾多难,她不庆幸没受大伤,在庆幸出意外时相机放在另一边,没有出现任何的损毁。 “你还有空关心你的相机,手都擦伤成这样了。”奚柚扶着她,“我明明可以多挪两天时间给你补拍。” 中画幅的相机的重量堪比两块砖,长时间的拍摄本就是对臂力有要求,更何况是和灵手臂严重受伤的情况下。 她现在疼得无法动弹。 “早晚都得拍得,九月刊不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延期发布。”和灵玩笑道,“再说把你拍得可好看了,生图直出。”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奚柚无奈叹气,“这么喜欢摄影的人,阿灵,有没有可能你也断个手,阿姨就让你拍了?” 奚柚早前跳舞的时候也是家长反对,跟腱断裂后她母亲就看开了。 “我们可不一样,你妈妈是爱你。”和灵平静道,“如果我手断了,我妈只会开香槟庆幸我再也不能拍了,然后让我去找人结婚。” “阿灵……” “别,我没有在难过。”和灵唇角勾起,“我手已经很疼了,可没空哄你。” 祝今安小跑进来,气都没喘匀,“炸……炸了。” 和灵:“?谁炸了?” 祝今安把手机怼在和灵面前,热搜爆字#奚柚受伤#。 【大瓜!奚柚破天荒接下某杂志九月刊的拍摄,但摄影师的团队太垃圾,连拍摄安全都没能保证,片场出大事了。[图片]】 是出事时候的配图。奚柚虽不算是真正的艺人,但路人盘实在是太大。之前跟腱断裂沸沸扬,这消息粉丝当场暴躁,很快扒出和灵信息。 【沾了多少请这种臭名昭著的摄影师给奚柚拍照?她有什么作品啊?她配吗?】 【连最基本艺人的人身安全都不放在眼里,这摄影师是给人拍墓碑照的是吧?自己怎么不早点死啊?】 【新瓜爆料:这摄影师背景十分强大,之前de的宣传片就是请她拍的,陈漾团队diss她的事情都还记得吧。ps:九月刊本来有陈漾一份的,现在没了,懂的都懂。】 【背景多大能这么只手遮天?好家伙资本什么时候能滚,强捧遭天谴!】 【……】 节奏一波接着一波,难听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和灵的微博底下跑,还问候着她的父母和祖宗。 和灵看得有趣:“他们没有人骂我丑诶,我好欣慰。” 祝今安眼睛睁大,“……这是重点吗?” 奚柚才看到自己的手机被经纪人轰炸,“我这边发微博澄清,让你们运营配合,带上律师声明。” “没用的。”和灵见多这种传闻,“名声已经被搞臭了,他们不会在乎结果是什么。” 片场安保没做到位,是事实。 “但那是意外。”祝今安说。 和灵漫不经心地看微博,“你觉得他们信吗。” “……” “监控查到了吗?”和灵问。 “监控目前没看出不对劲,司机那边人倒是不见了,这件事你先别管。”祝今安说,“你得去看看牧总,人在门口等你。” 和灵:“……?” 他是钢铁侠啊伤成那样不好好修养,还跑到门口来等她。 奚柚靠近和灵耳边,轻笑道:“你们俩有关系。” “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和灵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就最好祈祷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 不然她一定教教那人什么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 商务车的门缓缓关上,和灵一眼就能看见靠在椅背上小憩的男人,衬衫的血污还在,手臂的伤口缠着一圈白纱布。 说实话,这一天的经历跟和鬼门关走一圈没什么区别,就连她这心理素质都觉得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而他跟没事儿人似的,连脸色都没变。 真就可怕。 和灵问:“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牧越没回答,垂着眸打开身边的医药箱,找出药,“伸手。” “……?” 似是见她的反映出迟钝,男人灼热的掌心触碰到她的手腕,把薄纱似的衣服往上撩,露出一截青紫交杂的手臂,擦伤的地方青肿、渗血,像最浓烈病态的画作。 伤口本来没这么严重,她硬是扛着相机继续拍摄,作的。 比起他灌输在这画作的温度,他的眼神更为不适,处处吐露着危险的蛇信子,黏腻冰冷的舔|舐过她的每一寸伤口。 像示意着,他终将会伸出尖锐的獠牙,将这病态的画面变得栩栩如生。 和灵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疼吗。”他问。 和灵实在是觉得奇怪,他的伤比她严重几倍,他却老是在怕她疼。 甚至于自己刚缝合好伤口,还来帮她上药。 是为什么。 她会这么不安。 和灵想把手抽回来,“不疼,不用这么麻烦……” “抱歉。”他忽然说。 男人的声线很低,很沉,像是危险和压抑的存在。 “抱歉,没保护好你。” 和灵动作僵硬住。 獠牙依旧在她的皮肤上流连忘返,反复试探,锐利到能轻而易举刺穿血脉的的存在,却连一个烙印都未舍得留下。 那情绪,是极度的压抑和克制。 “真的没事,不疼。”和灵试图让话题变得轻松些,“你呢?” “嗯。”他帮她上药的动作放的很轻,“出事了?” “事情还没查出来,网上舆论又开始兴风作浪。”和灵一笔带过奚柚的事情。 “会过去的。”他云淡风轻道。 和灵随口问:“当时那月亮掉下来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他看她一眼,“害怕。” 和灵:“那你怎么想帮我挡?” “本能。” 害怕。 但本能是保护你。 / 和灵今年的生日注定不安宁,大部分的时间都匀给九月刊,她的手也没法再来个什么high趴,人生都快累成狗了。 月亮被查出来是意外,司机师傅疲劳驾驶,这才让月亮坠落。也正如她所说,往上的言论腥风血雨,即便奚柚辟谣,他们只相信他们看见的。 重点逐渐变成“和灵的背景到底有多强大,居然能让奚柚也为她开脱”? 不得不说,舆论让她的微博粉丝数量直线上升。乐观点,黑红也是红。 生日这天从零点开始,微信信息到朋友圈短信、各大奢侈品独家的贴心问候,总之就是她的手机就没消停过。 和灵点开她母亲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上次的威逼利诱。舆论和玫能看见,她却不会帮她一分一毫,也不会关心她受伤了吗,或者记得她的生日。 可能老话说得很对“孩子的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从那天开始,和玫受难了二十几年。 怎么可能会想要庆祝。 她点开牧越的聊天框,出去她问候他的伤口如何,他也没发生日。 之前邀请,没法来。她都特地、特地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大一岁”说明生日,这都没有任何动静。 诚不我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倒是破天荒的,江延,也就是她消失大半年的父亲给她打电话。 和灵走出k2,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延也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生日快乐,宝贝女儿。” 和灵没说话。 江延的声音很好听,是偏向烟嗓的磁性,如陈年醇酒。 “最近,受委屈了。” 和灵敛着眸,她低头把玩着手指。 “你什么时候回家。” 江延:“最近太忙,过段时间一定回去给我的宝贝女儿补庆生。” 他每天都很忙,永远都很忙。 她就不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不用了,您接着忙吧。” 电话挂断,和灵总算觉得耳根子清净了。 实际上,每年都过得轰轰烈烈的生日或者是节日,这都是和灵最厌烦的时候。 越热闹的世界,她越烦躁。 奚柚出来找和灵:“自己的生日躲在外面偷懒算怎么回事?” 和灵伸了个懒腰,“累呗。” “别累了,网上的舆论好转,有人替你摆平了。”奚柚把手机给她看,“澄清和水军都有,连陈漾都特地说了没这件事。” 和灵无所谓,她靠着栏杆往下望,“嗯。” “我总觉得,是牧总做的。”奚柚笑着看她。 和灵散漫道,“我更相信是我爸做的,算老年人的生日礼物?” “你不知道吗?《iesy》是因为de主动撤下陈漾,主编才会同意你的方案。你知道的,他们是商人,不是艺术家。”奚柚偏头,“姐妹,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 话落惊澜,和灵眉头紧蹙,问了个白痴问题:“他为什么?” 奚柚听笑了,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小姐妹,清醒一点儿。” “……” 和灵有些烦躁,情绪灌进她神经细胞,像是一点点累积起来气球,在胸腔胀大,在要爆裂开的边缘。 十一点五十九,她生日的最后一分钟。 她收到了牧越的信息。 【〇:生日快乐。】 和灵误触到他的头像,进入朋友圈,再也不是之前的仅一个月可见。 最新的朋友圈,他发了一张满天星的图片,粉紫相拼,细碎的灯火盛开在花束中,在黑暗里闪动着的满天星辰。 花束绑带依旧是〇的形状。 2021/6/28,23:59 【〇:岁岁平安。】 2020/6/28,23:59 【〇:岁岁平安。】 新的一束满天星。 再往下翻—— 2019/6/28,23:59 2018/6/28,23:59 …… 2014/6/28,23:59 【〇:岁岁平安。】 奚柚看了眼:“这不都是你生日吗?还特地卡在最后一分钟发,是觉得零点发看不见吗?最后一个祝你生日快乐、惟愿你岁岁平安——好浪漫。这谁的朋友圈,得是喜欢你多少年了?” 和灵的手在抖,那只膨胀到憋死人的气球,终于嘭的一声炸开,满地碎屑。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m2震耳欲聋的edm还在耳边一遍遍地响起,将这裂开的一地碎屑化在风里。 从2021到2014,七年。 他说他们以前认识,他对她越界的关心和熟悉。 十二点已到,和灵手机屏幕上那一连串全都是满天星和岁岁平安的朋友圈全都不见了。 像是她看错,又或是那只有628才会出现的独一份惊喜。 不管是哪种,和灵都觉得不妙。 她不要这种黏糊不清的情感,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人喜欢了她七八年。 怎么可能? 说什么屁话? 她连自己都喜欢不了自己这么久。 可刚才看见的,如果不是巧合呢? “在想什么?”奚柚问。 “恐怖片。” 奚柚听懂她的言外之意,“阿灵,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比你想象的要好。” “我知道,”和灵淡淡道,“不是惩罚,是错误在警醒着我。我也不需要用别人的喜欢来证明我的好。” “我说不过你,那宋与墨呢?”奚柚问,“如果他回来,你们会重归于好吗?” 和灵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相反,她太能放得下了。 “他与我无关。” 奚柚问:“那这七年告白的人呢?” “不知道。” 和灵能确定自己烦了,也确定下新念头,她的捕猎——暂停。 / 六月尾,九月刊全部成功交稿,具体的选封是《iesy》的事情。九月刊的工作让hel连轴转,和灵大手一挥放假一个礼拜。 她和牧越的作息本就天差地别,工作上无交集,她又刻意避开,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 和灵垂眸看了眼上一条消息,还是他发的生日快乐。 她关掉这条孤零零的信息,看向李如玥。 “放假时间,不用当我的助理。可以回家休息的。” “我……我是想学怎么扫街。”李如玥飞快道,“对!能带上我吗?” 和灵有定时抽时间外出摄影的习惯,商业单子接多了,总会让人疲惫。 和灵说可以。 李如玥:“最近有云都有快闪活动,就在扫街地点附近,能一起去看吗?” 时尚摄影师多见见世面也是对的,和灵没多想,欣然同意。 和灵扫街地点是老城区,这儿临近商圈,古朴和繁华一处,极与极的人间烟火近在眼前。 李如玥提问:“这路人这么多,构图不乱吗?” 下班高峰期,附近又在举办活动,简直人山人海。 “那就让你的构图保持不乱,你不可能永远都是在拍一动不动的人,”和灵没抬眸,固定好她想要拍摄的景象,“像这样,先寻找好构图,确定主次、明暗、等最合适的人。” 摄影不止是按下快门,学会等待,也是一门艺术。 和灵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长焦镜头将远处的景象拉近。 老城区的青灰石板路,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男人西装革履,五官线条锋利,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他却依旧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镜头。 对视。 危险和压迫感紧逼而来。 相机将他的所有细节放大,视线像是风雨欲来的黑夜,庞大的野狼环视而动,发出惊悚压抑的警告。 和灵的手比脑子快,按下快门,画面已成。 连西装都压不住的狼性,那样的视线,饶是她觉得心惊。 “和灵……和灵!” “嗯?”和灵回神,“怎么了?” “秀场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先过去。” “好。” 和灵看着相机里的成片,深觉奇怪。 好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才是他最狠戾的时候。 和灵:“你哥今天在这儿有活动?” “今天要看的快闪是de。” “难怪。” 和灵对摄影要求高,每次扫街能出片的寥寥无几,难得今日有几张戳进心底的。 牧越这脸太适合拍照,天生的上镜相。 和灵沉迷照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进电梯,以及电梯里的景象。 李如玥咳嗽了声提醒,和灵不为所动。 “别吵。” “和灵……” “让我看会儿成片,难得有张氛围感这么融合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合上。男人声音悠悠传来,像平地惊雷。 “——好看吗。” “……?” 和灵迅速抬头,原本还在画面里的人,现在生龙活虎地站在她的面前,跟她的作品完美的重合。 而她的作品,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他面前。 她还,盯着,他的照片,一路。 一!路! 牧越淡笑了声,问得非常礼貌,“摄影师,愿意看会儿本人吗。” “……” 和灵飞快的把相机藏到身后,像是护着自己宝贝似的。意思非常明显,虽然本人是他,但这作品她不乐意删。 “你手好点了吗?” “还好。”牧越弯着唇:“来看de?” 和灵点头,“阿玥想来的。” 他们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和灵对那“岁岁平安”历历在目,她做不到主动去搭话。 牧越问:“晚点de明宅,来吗。” 明宅是云都历史悠久的百年老洋房,这栋老洋房由de修缮、使用,至今是de文化或者私人俱乐部。而晚上八点,明宅会开始名利场,众星云集为这次de的秋季时装大秀造势。 “晚点有事,不方便。” “好。” 和灵避嫌的意思明显,氛围有些尴尬。 大概是电梯感觉到自己需要保命,叮的的一声到达。 和灵率先一步走出电梯,温声道:“谢谢牧总,下次见。” “嗯。” 跟在他们后面的李如玥看完全程,小声问:“你们吵架了吗?” 和灵:“算是吧。” 她就是这么个随性的人,喜欢与否只在一念之间,谁也不会成为她至死不渝的对象。 她不付出那样的感情,就不会想要拥有那样的感情。 最好在尘埃落定之前。 离得越远越好。 “……” / “难得啊,和灵也来看秀了?”祝今安带着工作牌,遥遥打招呼。 各大品牌的秋冬系列持续上线,时尚编辑得跨过时差走在第一线看秀、整理资料、写稿,仿佛打仗一样,能在这儿看见祝今安一点儿也不奇怪。 “陪着来的,”和灵说,“阿玥想看,我去扫街了。” “出来外拍也不错,”祝今安想起上次在和灵家里看见那一堆她根本没公布出去的作品集,“拍了就发知道吗,我看谁还敢哔哔你没实力。” 和灵不以为意,“随他们说吧。” 秀场头排的位置一般是大佬或者和品牌关系好的艺人,今天和灵没坐在第一排。 祝今安觉得神奇,“牧总在那儿,你怎么不过去?” 区区de秀场位置,和灵想要不过就是露个脸的事儿。 和灵:“懒。” “不是懒吧,最近怎么好像都没听你提起牧总的事情。”祝今安八卦道,“你是搞定了,还是没兴趣了?” 李如玥默默地往她们俩的方向凑近一点。 和灵没藏着掖着,把前因后果陈述一遍。 “好家伙,”祝今安惊讶,“就因为这个?” 和灵点头。 “我为什么感觉那生日祝福不是给你发的呢,牧总之前不就说过他有白月光吗,暗恋女神好几年来着。顶多凑巧,你们俩生日同一天。” 和灵手上动作一顿:“凑巧?” 祝今安理智分析:“你想吧,如果你是他的白月光,你生日那天他发给你的信息,不应该是‘岁岁平安’吗?” “……”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祝今安继续说:“真要是你,作为喜欢的女孩儿,你不联系他,他不应该主动发信息给你吗?这不也没有联系你吗。” 和灵下意识反驳:“那就不能是他,处心积虑要钓我这白月光呢?” “人家钓鱼都是钓金鱼鲤鱼,”祝今安无语,“你见过谁要钓你这种鲨鱼的?傻不傻?” “……” 又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和灵被说得茫然。 那她之前这花里胡哨一通操作,不是很傻逼吗。 普通又自信? “还有上次台风天,你俩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这要是白月光,牧越不是gay就是变态。”祝今安越说越来劲儿,“他要暗恋的是你,我单身二十年。” 和灵:“……” 李如玥:“…………” / 这大秀和灵看得非常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祝今安的单身发言。秀场结束后会有品牌方和艺人的采访,媒体以一窝蜂地涌。 和灵很烦这种场合,想出去透口气。 李如玥带着和灵往休息室走:“这儿人会少点,您如果累了就进去休息。” 和灵调侃,“de隐藏小姐的身份发掘了?” “您就别挖苦我了,我就是个别人记都记不起来的私生女,跟de扯不上关系。”李如玥直言。 和灵下意识想道歉,她忘记李如玥跟牧越这少爷身份不一样。 “我不在意这些。”李如玥笑,“我跟牧总怎么算都不是兄妹关系,de这大蛋糕跟我也没关系。我只是很敬佩他,能走到现在的位置。” 想起de那变态的家族企业环境她就觉得毛骨悚然,不是谁都有牧越那样的本事。 李如玥:“您休息吧,我先去个洗手间。” “好。” 和灵等着李如玥走远,才松了口气。她怀疑自己智商下线,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还好李如玥不在意,要是在意呢? 真是智障。 和灵推开休息室的门,脚步却像灌了铅,沉重地扎根在地面上。 室内的灯光宽敞明亮,临近夜间几许夕阳浮上男人的身影里。衬衫未系扣,松松垮垮地的垂在两侧,腰腹上紧实的线条清晰入眼。 匀称如雕刻出的肌理,寸寸欲气的起伏。 和灵真是……梦回de会议室的那晚。 这连续两次看见换衣服,她会不会被当做变|态啊。 和灵呼吸一滞,万般解释的话在此刻都显得格外空白,“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牧越抬眸,“进来。” “……” 就他们两个人,她的视线总是不听话的到处走,这不着调的衣服总能看见他手臂上还包着纱布的伤口。 平白增添了几分野性。 和灵尴尬到想找话题:“手,真的没事了吗?” “有点儿。” 男人扣着衬衫纽扣的动作笨拙,弯着手臂的时候明显动作放慢。 好像真的,很不方便。 和灵的视线沉溺进旋涡,他每动一下那些勾人的线条就跟着起|伏,她心跳开始不听话的作乱。 “和灵。” “……怎么了?”和灵注意到他扣到腰腹的纽扣。 男人的眼神从衬衫停驻在她身上,眼底勾着笑意。 “能帮个忙吗。”亦铧 “……” 帮这个忙不就意味着,会碰到他……吗。 作者有话说: 上手去吧宝贝。 注: de的明宅参考prada荣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艽野尘梦】10瓶;【晚晚】4瓶; 【小哒哒、】、【司马小白】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晚间无限好的黄昏即将谢幕,在男人身上流转的光影,全都被她赶跑了。 周围很安静,像是狭小的水箱,她是笨拙游荡在他身旁的金鱼,纠缠不休。 男人气息缠绕着她,淡淡的雪松的苦涩的烟味,满是张扬和攻击性。 他们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 和灵手上的动作很慢,她试图避免让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腰腹。 一颗纽扣,小心翼翼,像在完成什么细致的艺术品。 牧越笑:“不用紧张。” “……谁紧张了。”和灵反驳道。 被他打乱思绪一慌,手指很明显地剐蹭过热源,莫名像触电似的酥麻,那点热度从她的指尖一路蔓延,温度还在上升,灼烧到她不知所措。 和灵慌乱地僵在那儿。 男人低沉的笑声落下,有些散漫,“不是不紧张吗。” “……” 这谁能不紧张!就他这个肉|体放在姑娘面前! 谁!能!不!紧!张! 一不小心把人扑倒了算谁的! 和灵真就怀疑牧越是故意的,她这见色起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免疫。。 不行,她得冷静。 牧越似乎就是抓准她这个心理,问:“最近很忙吗。” “还好,《iesy》的九月刊交稿了,也就是偶尔出来扫街。”和灵想解释扫街的意思,“就是带相机去街上——” “我知道。”他说,“挺好玩的。” “哦对险些忘记了,谢子衿说你喜欢摄影。” 牧越:“明宅百年历史,de一砖一瓦的修葺了七年,晚上的活动,来吗。” 和灵之前听说过,de是用明宅来办各种文化和私人展的,修葺时注重的是“复古”,还原当时的建筑工艺,保留云都百年的老洋房风格。 确实是难得。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祝今安“单身二十年”的壮志豪言,这么看去倒也没什么。 她又不是她白月光,有什么好躲的。 和灵把衬衫的纽扣系好,轻轻地打理过他衣衫上的皱褶,“好。” 牧越:“谢谢。” “客气,这也算是我的责任。” 和灵现在才想起打量他的神情,这么亲密的举动,而他毫无变化,就想不过是进行了一场礼貌的寒暄。 她肯定,自己最近肯定是普通又自信。 他对她白月光的喜欢程度可见,她的捕猎行动好像又能顺利启程了。 李如玥敲着休息室的门,在看见牧越后,反应最开始的和灵一样,“你……您怎么在这儿?” 牧越:“这儿是我的休息室。” “我知道,但我以为……”李如玥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而像和灵道歉,“我不知道牧总也在,没造成什么误会吧。” 和灵:“没。” 这误会都发生完了。 “那就好,我完事了,我们回去吧。”李如玥说。 和灵走在前面:“我想去明宅。” 李如玥压低声音跟牧越说话:“刚才——” 男人的眼神冰冷如寒霜,再无之前与和灵说话的绅士模样。 “不该问的,别问。” / 夜晚老洋房的霓虹交错,构思巧妙地楼梯走廊,庭院的梧桐树绿影如荫,像老电影里氛围十足的空镜。 众星云集,随便走过一位都是网上叫的出名字的人物,高速舞动的相机闪光灯,纸醉金迷的奢侈,天然的名利场。 李如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躲在和灵后面满是不适应。 “别怕,没事。”和灵问牧越,“你先忙吧。” 牧越分给和灵个助理,“有事找她,觉得烦就上四楼。” “好。” 明宅这栋老洋房平时只会对大众开放一层和庭院的空间,今日倒是难得能看看楼上的内部景观。 今日的快闪活动极为热闹,男人被围在人群里,眉眼凌厉冷淡,光是站在那儿不动,这气场也足够摄人。 问他问题的记者都安分了。 和灵有些想笑,低头给祝今安发信息。 【我到明宅了,你人呢。】 时尚编辑,这场合不可能会缺席。 祝今安:【被主编拉着social,一时半会没空找你。】 和灵:【这场子人模狗样的人多,少喝点,注意安全。】 祝今安大抵是真的忙,没在回。 和灵不着急上楼逛,de的概念营销确实精彩,注入适当的文化、情感、或者主题,这可比起单卖一件衣服聪明。 李如玥:“阿今姐也在这儿吗?” 和灵:“在。” “我刚才好像看到她,跟个男人走了。”李如玥皱着眉,“之前我给陈漾当助理的时候见过他,想要对陈漾进行潜规则来着,好像很有权势,连陈漾都得忍着。” 和灵回眸,“哪儿?” 李如玥指着方向,“要不要跟牧总说一声,我怕——” 话还没说完,和灵人已经不见了。李如玥重重叹气,和灵这性子怕是学不会“沉稳”二字。 这次明宅不是全篇开放,和灵上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祝今安正和那男人闲聊。这男人染着一头蓝毛,和灵判断出是谁家公子,难怪连陈漾都不敢动。 男人笑:“年纪轻轻就是《iesy》的得力编辑,真是漂亮。” 蓝毛这好好说话还维持不到一分钟,手开始搭上祝今安的肩,“等下,一起出去玩吗?” 很明显能看出祝今安推开人的动作,“主编说等下要找我聊事情。抱歉,下次一定。” 和灵眯着眼睛想上前,她的眼神和祝今安相接。后者警告意味明显,示意不让她管这件事。 和灵皱着眉。 蓝毛这次搭上祝今安的腰,直接把人带到怀里,低声说话:“欲擒故纵就没意思了。” “……”祝今安赔笑,“您想多了,我是真的有事。” “在害羞什么?”蓝毛亲昵地靠着她,“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喜欢我。” “……” 我命油我不油天。 和灵是真的怕蓝毛下一秒蹦出一句“丫头”“头像是我,满意不?”。 但祝今安依旧没有让她帮忙救场的意思。 和灵不耐烦了。 “宋惟,你这是想带着我朋友去哪儿?” 蓝毛回过头,愣了几秒,“呦,这不是和灵小姐吗。今天也来de看秀?” “是啊,”少女眉眼带笑,走到他们身边,“顺便来看看你是不是想过头七了。” “……” 蓝毛无辜道:“没想到这是您的朋友,但你情我愿的事情,您这也想管?” 不等和灵问,祝今安忽然道:“我们就是聊天,没关系的。” 和灵:“……?” “单纯聊天、培养感情。”蓝毛笑得放肆,挑衅地问祝今安,“你,过不过来?” 和灵就不明白今天祝今安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依旧往这宋惟边上靠。 宋惟混笑了声:“早知如此不就行了,什么年代了早就不流行装贞洁烈女了。” 下一秒,蓝毛已经不顾祝今安情愿与否,仿佛在示威,直接拖着人往男卫生间走。 和灵默念忍。 忍个屁,忍不了。 少女搭上蓝毛的肩膀,在身高差明显的情况下,她以极快的速度把蓝毛的肩膀往下按,手肘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胃,蓝毛疼得哀嚎。 “嘭——” 漂亮的过肩摔,蓝毛狼狈地趴在地面上,哀嚎着喊疼。 动作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祝今安尖叫了声,连忙去扶倒在地上的蓝毛:“您没事吧?” “滚开!”蓝毛一把推开祝今安,“真他妈扫兴。” 祝今安一时不妨,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高跟鞋在空出画出完美的抛物线。 和灵眼眸里的笑意盛开,“宋惟,你真是越来越不怕死了。” 蓝毛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我看在我哥的份上敬你三分,和灵,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我要走,你敢动我吗?” 祝今安高声道:“和灵!让他走。” 蓝毛嗤笑了声,眼神满是对她们的不屑,他令人作呕的声音靠近。 “婊|子。” “……” 李如玥去捡祝今安的高跟鞋,和灵觉得这可能真是她脾气最好的一天。 和灵朝祝今安伸手,祝今安没看她,自己扶着栏杆站起来了。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是非常不耐烦,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和灵顿了三秒,收拾好自己的脾气,问:“怎么回事?” 祝今安烦躁道:“没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别在多管闲事了?!” 李如玥看不下去:“刚才如果不是和灵,你现在已经——” “我现在怎么样我自己清楚!”祝今安看着和灵,眼眶泛红,“那是《iesy》的客户,是宋家的公子,是我要完成的工作。你以为我不想骂他吗?一百种能解决的问题的方法,你知道你选择的那种,给我带来的是什么后果吗?” 李如玥想说话,和灵止住她的动作。 “和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天生就是大小姐、父母宠爱、前途一片顺利?你们这样的人,一句话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吗?” “人家挤破头都想要的工作机会,放到你们眼前就是看都不愿意看的垃圾。”祝今安歇斯底里,“大小姐?佛系?也对,我怎么能要求你这肆意妄为的人生要去体会人间疾苦?” “……” 祝今安的高跟鞋还晃晃悠悠地在地上,人已经下楼了。 场面安静得可怕。 李如玥:“她就是在气头上才会说这些……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和灵看了眼祝今安的鞋,“给她送过去,人帮我送回家。” “那您这边?” “我能有什么事儿?”和灵轻笑了声,明媚依旧,“没听阿今说吗,哪儿有人欺负我。” 饶是李如玥也不得不再次佩服和灵这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她好像不管什么情况都是笑着的。 像完美的芭比娃娃,不会有破坏美感的情绪。 / 和灵坐在走廊上拍明宅具象场景的彩绘玻璃窗,人影一闪而过,按下快门键,定格。 灯红酒绿的背景,孤独一人举着酒杯躲在角落的名利场。 这荒唐又正常的世界啊。 和灵手撑在下巴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脸侧,像新生窥探世界的精灵。 身后的脚步声清晰,牧越坐在她身边,没说话,就这么陪她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后景象。 沉默,持续沉默。 外面的世界热闹拥挤,他们安静到诡异。 和灵:“我没有在难过。” 她只是在想,她可能是真的太爱多管闲事了。 “嗯,没有。” “你说,是不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和灵就是个嚣张无度的大小姐,父母宠爱,前途光明?” “不是。” “可阿今说我是。”和灵垂下眼眸,“我们认识七年了,七年。她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和灵见惯了别人眼中的自己,“没心没肺”、“不学无术”、“垃圾摄影师”、“就该早点死”,每一条都不止一遍。 她以为只要自己过得清醒,总会有人理解她的。 可没有。 宋与墨没有,祝今安也没有。 谁会理解她呢。 牧越看向她,“你说过的,别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 “我只是在想,我来到人间后还剩下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剩了。”和灵轻声说,“父母、朋友、事业,我怎么一个都没有呀。” “会好的。”他说,“和灵,来日方长。” 不用去追逐什么。 来日方长,总有人为你而来。 和灵靠在臂弯里,转过脸看他,“我不相信你。” 牧越:“骗子的话才需要相信。” 和灵有了笑意,“你真的很好。” 牧越说,没有人会比她更好。 ——没有人比她更好。 其实,如果和灵是七八年前的和灵,可能她真的会爱上他,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可惜,没有时间倒流的方法。 她是成年人,早就学会了隐藏情绪,早就知道什么是时间和人性。 和灵看着他笑,“你不用哄我的。” “这才是哄你。” 男人抚摸着她的发梢,动作很轻,一下一下地触碰着,扫平她的情绪。 “别难过。”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很磁性,这次是为她一个人说着的缱绻情话。 和灵的情绪,神奇地平静了起来。 “饿了吗?”他问。 “腿麻了,站不起来。” 牧越俯身揽住她的腰,跟举小孩儿似的公主抱,和灵一瞬间失衡,下意识扯着他的衣服,有些茫然。 “手……你手上还有伤。” “你很轻。” 和灵想下去,“万一伤口——” “抱紧,会掉下去。” “……” 其实不会,和灵感觉他抱她跟拎小鸡仔似的,稳到匪夷所思,一点儿都不害怕。 男人的衬衫是下午她亲手帮他换上去的,晕染上的酒气更重了几分,增添着几分野性,却平白无故地让她心安。 像是她饮了这陈年烈酒,酒精挥发,她有了放肆的胆量。 少女轻轻搂着他的脖颈,凑近在他耳畔,像猫儿似的撒着娇。 “——牧越,我喜欢你。” 少女的告白渗透进他的皮肤,像四处逃窜的焰火,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心底。 即将到来的七月盛夏会是什么样的。 橘子汽水、阳光、蝉鸣、少年气。 都不是。 于牧越而言,他的盛夏,永远始于和灵。 她来了。 他的夏天,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注: 相关梗源自“丫头文学”以及近日“葱油饼”文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bbylin】9瓶; 【inin】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牧越带和灵去吃饭的地点相当接地气,烧烤摊,烟熏雾绕的。 和灵为了保持仅有的淑女形象,以吃法餐架势在优雅的吃烧烤:“怎么会想来这儿?” 牧越:“不喜欢?” “倒也不是,很久没来了。” 只有初高中叛逆的时候经常约着几个狐朋狗友到这儿谈天说地,每次都得找理由避开她父母,他们觉得脏乱差卫生不好。 后来留学,更是没这机会。 和灵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她侧目看他。 男人真就神奇,穿着西装衬衫也能完美融入这烟火热气的氛围,凤眸有几分上扬,天生带着几分多情。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和灵问。 “嗯?” “少女的告白。”和灵指尖轻点着脸侧,“我喜欢你,没开玩笑。” 烧烤串热腾腾地冒着烟,跟夜幕逐渐融合。 牧越眼眸比夜幕还要沉,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晚上喝酒了?” “……” 到这儿还听不出他拒绝的意思,就真是低情商了。 和灵顿了几秒,最后是被气笑的。 她真是打死都想不到告白被拒绝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真是,令人上火。 男人依旧云淡风轻,似乎他们聊的不过是今晚吃什么的日常话题,连拒绝女孩子都是温润尔雅的。 她还真就是这个狗脾气,偏要拉他下凡尘。 “没喝。”和灵怒火消散,懒声道,“是在告诉你,我在追你。” 牧越轻笑了声,不惊讶于她的反应。 “小女孩儿。” “怎么,小女孩儿不能追你了?”和灵弯着眼眸看他,“难道牧总喜欢成熟姐姐类的?” 牧越眉梢轻扬。 和灵的脸很显幼态,小圆脸桃花眸,清纯系的小姑娘,就怎么看都像是个学生的模样,跟“姐姐”很难搭边。 和灵知道他在想什么,“行,明天我换套look。” 小姑娘作妖的心思可明显,往他身边凑了几分,铃兰的甜香落在他耳畔,像恶劣张扬的小狐狸。 “牧总要不,先叫声姐姐听听?” 后面是烟火缭绕的人间,他们在像彼此靠近。 牧越勾起她散落在脸侧的发梢,在指腹上摩挲,动作温柔。 “小女孩儿,男人喊姐姐,不是在这儿用的。” 和灵:“那是——” 男人低笑了声,嗓音很有磁性,像小羽毛飘进她心底,泛起阵阵酥麻的痒意。 “少儿不宜。” “……” 狗男人。 / 回到月江庭之后,和灵从玄关进门快要没有地方落脚了。九月刊期间她基本住在工作室,没让家政进来打扫,期间还过了个生日,这快递就越堆越高进门时险些被绊倒。 最上面的丝绒紫色的礼盒格外显眼,de的logo。 是谁这么别出心裁送她de。 和灵拆开蝴蝶结。 礼盒里是一只白金钻石的蝴蝶手环,没有多余的扣环,三只银白如月的蝴蝶交错,和她的手腕尺寸合适,钻石闪动蝴蝶翩然,优雅又仙气。 和灵是真喜欢de蝴蝶系列的珠宝,美轮美奂还不俗气。不过这款式,她也没在de发售系列里见过。 礼盒旁边放着浅紫色的明信片,凌厉流畅的行书。 没有署名她也认得,这是牧越的字。 【时时欢愉,岁岁平安。】 生日礼物。 和灵眉眼浮上笑意,也说不出来是哪儿开心。 这渣男是真会。 拒绝告白还不忘送上生日礼物,永远留有三分余地的温柔。 她突然不止是想睡他了,跟他谈恋爱应该也挺好玩儿的。 真温柔。 和灵的手机响了,李如玥发的信息:【平安到达。】 随后又有几条鬼哭狼嚎似的语音。 “呜呜呜呜和灵我错了!儿子今天不该这么说你!我是喝酒喝多了……呜呜呜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那意思,我拿头保证……呜呜呜朕只能以死谢罪了,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听见了吗!” “这破砖头是咋回事儿?还会亮呢?” “……” 祝今安今晚是喝了多少才疯成这样。 接下来在这是李如玥本人发的:【她喝多了,今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和灵蹙着眉,回:【语音别删,给我录下来当她的起床铃声,明天循环播放一早上。】 【……好。】 和灵躺在沙发上,手腕转动,银白的蝴蝶从羽翼到翅膀都闪着星子。 以她阅珠宝无数的眼光来看,最少价值七位数。 时时欢愉,岁岁平安。 butterfly kiss,深沉又克制的爱。 她学生时代很喜欢de的珠宝,可惜后来换设计师后一直在走下坡路,现在总算是回春了。 和灵发微信给谢子衿,连带拍下这蝴蝶手环。 【de新品?】 谢子衿回得很快:【不是,so。只有阿越能送,这so全都出自他手。】 牧越给白月光是满天星,给她是蝴蝶。 和灵惊讶:【他会珠宝设计?】 【嗯,在jer的时候他什么都学,那时候我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学设计的。de的家族环境,真就能把能逼疯到十项全能。】 正如外界传言,牧越的父亲是“入赘”给de家族的大小姐,而牧越纯正的中国血统,显然和de大小姐无关。而de对牧越的态度可见一斑,不管不顾如弃子。 【他们那巴不得继承人都死光了,走路上跟陌生人似的。具体你看李如玥就知道了,我保证迄今为止她见过她爹不超过五次。像他们那样的家庭,优胜劣汰,强者为王。阿越如果没爬上来,他就是下一个李如玥。】 和灵想起第一次李如玥时的模样,如果那时牧越,她总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谢子衿:【也就是阿越运气好点,让jer的ed这看上了。现在jer硬要插手收购股,de乱得要死。】 和灵在脑海里搜索出这号人物,jer目前的ed,好像就是成熟的姐姐。 【他们?】 谢子衿肯定:【她喜欢他。如果不是法国那边需要,她已经跟着阿越到中国来了。】 “……” 招蜂引蝶。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沉默,谢子衿立刻补救:【但我觉得你的赢面比较大。】 和灵没藏着掖着:【表白,被拒了。】 谢子衿:【?】 谢子衿:【你是不是表白得很轻浮,他不信来着?】 “……?” 哪儿轻浮了。 和灵想起自己潜在的情敌,那个素未谋面的jer姐姐,她拿出手机给牧越发语音。 / 牧越处理完这边的视频会议,手机叮的一声。 小姑娘发来的语音:“牧越,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小女孩儿追人不成熟,就喜欢一直提醒你,我喜欢你,不是轻浮的那种。” 这语音一遍遍在安静的室内播放。 良久,他弯着眸,把她的语音全部收藏。 夜已深,牧越却无半点睡意,把玩着手边的蝴蝶耳钉,耳针在指腹上留下坑痕。 也是de的珠宝,但从年岁来看,这耳钉时间久远。 蝴蝶在夜色里振翅而飞,穿越回它最开始的主人身边。 …… 距离上次见到和灵已经过了大半个学期,七中很大,南北楼各有自己进出的校门,如果不是有意要找,压根看不见人。 但她却一直好像在他身边。 宋与墨偶尔会说些她的事情,鲜活、嚣张、温柔的。 宋惟揽着他的肩,笑嘻嘻的:“都说这纪检部跟魔鬼似的,我今儿个都看见和灵带耳钉了,那蝴蝶上的钻石都要闪晕我了,您就当没看见?” 宋与墨笑:“怎么还跟个小姑娘计较?” “那哪儿是小姑娘,”宋惟没脸没皮,“您都快把她当祖宗供着了。” “……” 七中对仪容仪表检查得很严格,但和灵总是特立独行的那个,据说开学第一天她就染着白金的发色,衬的她那张小脸跟芭比娃娃似的。 后来即便被主任逼着染回黑发,但小姑娘的爱美之路从不停歇。 不让染发,她就变着法儿的编发,双马尾鱼骨辫半披发,校服短裙会搭配纯白蕾丝的过膝袜,各种胸针和腰带,总之就是花里胡哨的。 其实除了带耳钉之外,这并不算违反学校仪容仪表规定,只是中规中矩,似乎就该是校园生活的刻板印象。 她总是出挑,离经叛道,就是要让自己明媚无比的活着。 因为这件事不少女生都颇有不满,“打扮得这么骚是要勾引人吧”、“她卸妆肯定很丑”、“又作又不要脸”。 她们用腌臜的词汇辱骂她,又在背后偷偷学着她的打扮。 宋与墨问:“阿越,晚上打球来吗?” 他没说话,表示拒绝。 宋与墨知道他需要到奶茶店打工,“我点个外卖,晚自习你送过来?” 他连续报了几杯奶茶名。 “这家店不是没有外卖吗?”宋惟问:“你不给那小祖宗也点杯?” “阿越不是顺便吗。”宋与墨说,“小祖宗不喝甜的,她反胃。” “哇哦——连这记这么清楚呢。” 牧越收拾好自己的卷子,没在听他们瞎扯,带着自己的书包去学校边上的奶茶店打工。 他刚换上工作服不久,他们嘴里念叨个不停的“小祖宗”就这么带着几位小姑娘出现在面前,像是刚写生回来,还背着画板。 少女的长发用白色蕾丝发带束到耳后,披散在肩颈,耳骨和耳垂的位置带着两只银白的蝴蝶耳钉,她弯着桃花眸,像温柔又仙气的小精灵。 一眼让人惊艳的长相。 “和灵,你喝什么?” “我不喜欢奶茶,你们点。” 牧越将帽檐往下压,他自己都说不明白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不想被她认出来,却又想知道她能不能有一次是记得他的。 她的小姐妹们点完单,坐在边上闲聊。 和灵大概觉得无聊,在四处打量,她的视线转移到他这儿。 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他手上的动作竟然有了慌乱。 “小哥哥,杯垫在哪儿呀?”她问。 只是问杯垫。 又,记不得他。 “这。”牧越冰冷道。 和灵没接,手撑着柜台上凑到他面前,两人的眼睛毫无阻碍的对视。 小姑娘眼眸很亮,像春日的和煦。 “漂亮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从刚才短促的烦躁,到现在的局促。牧越重新垂下眸,没说话。 “你声音好好听,一说话我就能认得你。”和灵笑,“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没忘。 “怎么又不跟我说话了。”和灵似乎对调戏他这件事很有耐心,“漂亮哥哥,你们有什么好喝的奶茶推荐吗?” “……”客人的要求,他得说话,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的问,“果茶喝吗,不甜。” 和灵:“喝呀,刚好我不喜欢喝甜的。” 他知道。 他的手机叮铃作响,那时用的还是老年机,因为便宜。这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很吵,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阿越,奶茶你帮忙送到球场吧,大家都在这儿打球。” 那声音出来的那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望向和灵,他想在她脸上看见“嘲讽”“怜悯”的情绪。 又没有。 她只是用口型问:宋与墨? 牧越点头。 和灵踮着脚尖靠近电话,大声说:“你们就不能自己出来拿吗?那么多奶茶他怎么拿过去?” “和灵?”宋与墨说,“你怎么在哪儿?” “别转移话题!”和灵说,“大夏天能打篮球怎么不能自己拿个奶茶,操场那儿都是人,看笑话呢你们?” “……” 怎么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牧越就看不懂她。 肆意、娇贵、一身公主病的大小姐,却意外的温柔。 她大概是注意到他见她的时候拉的那下帽檐,觉得这他去给同学送这些奶茶,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人卑微久了,活着已是万幸,何来自尊心而言。 她不懂,却依旧尊重着他。 电话挂断。 和灵:“他们等下会自己来拿,不用麻烦你送了,谢谢。” “……嗯。” 他转身去给她做果茶。 这小姑娘的眼神全程盯着他,他不需要回头都能感觉到,这杯果茶也做得格外的慢。 门口进来新的客人,她们似乎很不对付。 陈漾:“这不是和灵吗?大小姐下凡尘了,懂得要喝奶茶了?” 和灵转身,慢悠悠道:“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垃圾。” 陈漾那边的女生说:“陈漾,你这个耳钉跟和灵的好像。” 陈漾脸红:“瞎说什么,明明是她跟我的像。” “学都学了还不承认?”有女生说,“和灵喜欢蝴蝶长眼睛的都知道,这耳钉是高定珠宝,压根没有二款。你带着个仿款,哪儿来的脸?” “那她哪儿来的证据证明她的是真的?”陈漾嗤了声,“搞笑,全天下只有她能有是吧。我就是戴着了,怎么着?” “你喜欢这个吗?”少女摘下自己耳骨上的耳钉,放在桌面上,说得格外真挚,“送你吧,假冒伪劣产品的风气不好。” “……?” 有人问:“和灵!这高定你真要这么送她?” 那时候的和灵嚣张到毫无边际,“哦,我不喜欢跟阴间生物撞款。” “……” 陈漾被气得当场摘下自己的耳钉扔在地上,“谁稀罕啊!” 这闹事没闹成,三言两语就被她气走了。 “好了。”牧越把那杯柠檬茉莉放在桌面上。 “谢谢小哥哥。”和灵很明显在试探,只小小地尝了口,“好喝诶,不甜也不会很酸。” 他示意:“耳钉。” “没找到垃圾桶,能帮我扔一下吗,谢谢。” 后续牧越听见她的朋友在感慨这高定珠宝是几位数的价值,就被她这没心没肺的随手扔了。 她们问,那不是她最喜欢的耳钉吗。 和灵说现在不是了。 无论是人还是物,她的喜欢和厌恶,都来得太过轻易,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牧越看着桌面上颓废沾着水渍的银色蝴蝶,蔫儿了吧唧的。 耳钉放在桌面上,后续有客人好奇地想要碰。 他没让,“抱歉,私人物品。” 他用纸巾把耳钉上的水渍仔细地擦拭干净,其实对他这活到尘埃里的穷人而言,想二手贩卖的心思不是没有。 可她的东西,他不想这么做。 后来再把耳钉给和灵的时候,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件事,懒洋洋地说随他处置。 他们真的天差地别。 她随手扔掉的一个耳钉,是他当时打工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工资。 可哪怕是她不要的垃圾,他藏了七年。 那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是压抑在他污秽心底的秘密,是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警钟。 后续几年颓废潦倒的人生里,谢子衿笑他傻,饭都吃不起了还不愿意把这这奢侈的高定珠宝给卖了。 命和回忆,他竟然选回忆。 那场梦太旖旎了。 他一头栽进去,再无出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钦】、【大语】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期中考的时候,学校不知道是犯什么毛病,南楼的高考生和北楼的艺术生要统一分班考试,分着分着还出问题。 高一的考场不够,和灵他们班被分到和高二一起考试。 少女头发用两个蕾丝的蝴蝶结发饰扎着,制服不好好穿,领口敞开,从天鹅颈到锁骨白皙得像会反光。 明明她才是新来的,两分钟已经能跟周围人打闹成一片。 和灵:“我后面这是谁呀?为什么都不来考试的?” “这是他们班学霸的座位吧?”有人回答,“他妈出事进医院了,忙着筹钱照顾,压根没法来考试。” 考试开始前十分钟,和灵看见这姗姗来迟的学霸,只穿校服外套,发黄泛着污泥的板鞋,阴郁如冰渣的眼眸,全无少年气。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颓废、对这个世界的痛恨、被折磨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进门之后,热闹的氛围一瞬间陷入暂停,比起主任巡查都要来得安静。 牧越对着桌角上的名牌找位置,正好,他的位置在她后面。 他们对视的那瞬间,她发现他动作顿住一瞬。 和灵唇边带笑:“好巧,又见面了。” 牧越从口袋拿出透明笔袋,中高考专用的那种,只不过那透明的笔袋边界泛黄,一角已经被扎出个破洞。 又是她。 “又不跟我说话呀?”和灵转身靠在他的桌面上,轻声念,“牧、越?” 那是她第一次念他的名字。 少女的声音软糯清脆,这两个字被她念得格外娇俏。 “迟来的自我介绍,”少女眼眸勾着笑意,“和灵,很高兴认识你。” 他知道。 老师从门口走进来:“考试即将开始,把书包和考试无关的东西全部放到储物柜里,考试中出现任何交头接耳的行为,一律当做作弊!” 教室窸窸窣窣地在整理考前用品,只有和灵一动未动。 她桌面干干净净,完全没带任何教辅资料,甚至于连笔都没带。 少女重新转过来,趴在他的桌面上,“能借我根笔吗?忘带了。” 考试,没带笔,看她这模样,似乎来个人老师就该觉得感天动地。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说:“早上出门太困了。” “……” 他的笔袋只有三支笔,二只黑笔一只2b铅笔,对他这日常一半时间都奉献给打工的而言,这已经够用。 然而现在。 有男生调侃,“阿灵妹妹,跟闷葫芦借还不如跟我借呢。你不是习惯用万宝龙吗,这儿。” “就是啊!说这么多你看他理你吗?靠近这穷鬼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说着,那男生把钢笔放到她桌面上。 那只万宝龙,单价近一万。 “不用,谢谢。”和灵眼神轻飘飘扫过,骤然安静,“还有,别随便给人取外号,礼貌点儿。” “……” 牧越不知道这大小姐到底是哪儿不对,符合她身价的钢笔不用,非要借他连万分之一都不到的笔。 他默默地用纸巾擦拭着黑色签字笔和2b铅笔压根不存在的污浊,再递给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不动声色地把那笔袋往抽屉里放。 他又干蠢事。 把唯一的2b铅笔借她,意味着这场英语考试他将迎来选择题零分。 明明习惯,他还要在她面前装完好正常的拙劣把戏。 牧越把笔递给她,少女的手触碰到他的手掌,肤色白得过分,小小软软的像棉花团,是完全没干过活儿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像是冰山下坠落的雪,小雪花在他的掌心慢慢融化成水。 水滴石穿,春水初生。 他像那天沾了水颓废的蛱蝶,这猛烈磅礴的水流中扑腾,最后心甘情愿地被淹没。 少女没察觉,甜甜地说了句谢谢。 考试开始。 周围很安静,夏日空调沉沉运转,监考老师在教室踱步,签字笔和试卷亲吻。 面前的少女背脊挺得笔直,窗外的暖阳把她的碎发晕成金色的绒毛,那双矜贵的手正握着他那黑墨的笔。 格格不入,又矛盾的和谐。 他的世界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她一次无意的触碰,就足以让他的心思百转千回。 …… 从那天起,牧越觉得他病了。 他们的世界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再如何无限接近,也是枉然。 好在病症初期,还能治。 他不用刻意避开她。 生活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巨石,他在人间最恶劣的百态里。风花雪月?那是富裕者才配做的事情。 周末,在夜场连轴转到第二天,身上都是劣质的烟酒味。来不及洗漱休息,他得用最快的速度煮饭赶到医院。 单亲家庭,母亲生病住院,家里的经济全都是他在抗。 青灰的石板路往里走,破旧的墙缝生长出挺立的杂草,从楼梯上生锈的扶手走进,几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墙壁被雨水浸透过留下昏黄的痕迹,有几块墙角掉皮,露出沉黑的水泥。 厨房在室外,可能也算不上厨房,就是木板自己组合随便搭起来灶台,帆布遮挡着日晒烟雨。 炊烟袅袅,他身上又沾染上烟火的油腻。 有时也会忍不住想。 那个总是被光偏爱着的女孩儿,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象到世界还能是这样的。 医院。 辛茹也就是牧越他妈,患上是白血病,化疗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三个小时辛茹吐了三次。 牧越来的时候,她正在拿着镜子看刚刚茹笋萌芽的头发,脸颊凹陷,毫无血色。 “来了。”辛茹说,“等下帮我剃头吧,好丑。” 辛茹很爱美,比起死亡她更怕自己长得丑。或许比起美人迟暮,更可怕的该是美人病危。 牧越点头,打开保温盒,他做的是排骨山药汤和粥。 辛茹问:“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嗯。”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觉得,你爸爸会喜欢现在的我吗?”不等牧越回答,辛茹又自言自语,“算了,你都没见过他,你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什么。” 牧越把粥放在桌板上,温度还是滚烫的。 辛茹:“我想吃辣的。” “吃不了。” “你喂我吧,手疼。” 牧越照做。 辛茹深陷的眼窝盯着他,“你说你跑了多好?我又不是你亲妈,这么费劲养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意义?” 他不应,只是继续喂着她吃饭。 辛茹吃了两口应付,“阿越,哪天我要死了,你就跟那个畜生去法国。别在当个老实人、骗他的钱、让他倾家荡产。” “好。” “我怎么说什么你都好?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辛茹猛地一下打翻那盒滚烫的排骨汤。 汁水沿着桌板湍急地渗透进他的皮肤,如细密的针线扎着,迅速燃起一片火红。 滴答—— 牧越动作没有停顿,拿抹布收拾着这一片狼藉。 “滚啊!”辛茹跟疯了似的,指甲抓着他的伤口,“你也觉得我这个死人可怜是吧?滚!都给我滚!” 她激动的情绪引来医生护士,医生把他带到病房外,请他暂时先别来打扰辛茹,他们会照顾好他。 牧越问辛茹后续治疗的费用。 医生说了个他还要往死里打工才能负担起的数字。 同病房外的奶奶低叹,“造的什么孽啊……怎么老对小孩子动手……” 牧越走出医院,随便找路边的长椅坐下,伤口狼狈不堪地暴露。路人对他避如蛇蝎,有个母亲教育小孩儿:“不好好读书你将来就跟他一样,听见没!” 他充耳未闻,身上又多出消毒水的味道。 这就是他的一天,白昼黑夜的交替不是时间线,味道才是。 他在想,如果辛茹真的死了,他该去哪儿。 他又要怎么努力才能凑够辛茹的医药费。 这恶劣到尘埃的世界啊,会好吗。 会吗。 会吗? 会吗! 他一遍遍的问自己。 “生病了吗?”少女俯身,那双比雪水还要干净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他不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情该是什么样的,惊喜、难堪、卑劣,或许都有。 想看见她,又厌恶看见她。 “好学生,跟人打架了?”和灵坐在他身边,把自己还没拆封的godiva冰淇淋贴在他手臂上,“先处理一下吧。” 她依旧像那玻璃宫殿里人人宠爱的小公主,不谙世事,纯粹到让人自卑。 和灵碰上他的那瞬间,他的思绪全部清零,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牧越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冰淇淋落空,黑巧克力在摔倒在地。 她显然也愣住了,桃花眸盯着他眨巴。 牧越移开视线,冰冷道:“走开。” 她真的走了,他坐在原地没动,任由这黑巧在太阳底下融化,郁结的情绪继续翻涌。 几分钟后,“啪”的一下,她把刚买来的冰袋怼在他手臂上,显然也是故意的,用的力道不轻。 和灵用纸巾给地上黑巧收尸,不忘瞪他一眼,“再弄地上我就揍你!” “……” 这回轮到他愣着了。 和灵重新看了眼他的伤口,“还好,没有很严重。” 牧越蹙眉,语气很恶劣:“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和灵也没发火,就摆出手指头数,很惊讶道:“这是你对我说过最多话的一次诶。” “……” 这姑娘是不是傻的。 她家里人到底怎么教出这宝贝来的。 牧越想在脑海里搜寻出更恶毒的话,看见她,在嘴边过了一圈,又只剩下干巴巴的,“走开。” “知道了,我不走。” “……?” “诶,你能不能凶一点?想赶人就用‘滚’,不要用‘走’。”和灵说,“还挺傲娇。” “……” 少女凑近,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温声说: “我不走,别怕。” 那天,和灵真的陪了他很久。 少女身后是浮云蓝,风吹起她的裙摆,她挥动着那四四方方的车票,笑得温柔: ——我们去奔赴星辰大海吧。 她带他去云都的海,坐的双层大床房火车,靠在窗沿边,像宫崎骏的电影,窗外的高山云海翻涌,碧绿到透出光的田园麦浪,丁达尔效应碎在碧波层层的银白海面。 他出生于恶臭烂泥的长街小巷,成长于愁苦万千的碎银几两,路上终归只有踽踽独行的人间黑天。 他不敢奢求一日如此,有人在长夜之前拽住他。 她带他走在披满金光的沿海公路,海鸥从海边飞往炽热而灿烂的落日。 “你看,这世界多漂亮。” 作者有话说: 为啥女主不记得,问得好。 因为这是男主视角,因为对和灵来说这些不过是她琐碎生活里的一角,因为她七年过去了,他变化太大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记忆。(不要觉得不合理,这个作者本人三四年前的事一点都记不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zhi】5瓶;【司马小白】、【丹丹鸭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高中。 云都夜晚的苍穹像被打翻的黯色墨水,浓稠汹涌地向山海涌动。 和灵直接坐在沙滩上,周围点着篝火,她在接电话。 “别找,出来玩儿了。”和灵说,“晚点会回去。” 牧越敛着眸。 晚点会回去,就代表着他这场荒唐梦终究还是要回到糜烂的现实。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宋与墨你看那么严干什么……知道了不会出事的,等会儿见。” 和灵把电话挂掉的时候,发现牧越在盯着她。 他的眼睛被篝火照得很亮,她难得在他眼里看见光,就是这火苗忽明忽灭。 和灵:“怎么了?” “你男朋友催你回去了。”他低声说。 “男朋友?”和灵反应几秒,“你说阿墨呀?我们一起长大,跟自家人也没什么区别。他管我管习惯了,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男女朋友”这几个字,在牧越的夜晚,方盛开绚烂无声的烟花。 “他喜欢你。” “是吗。” 和灵还真没想过这问题,从小她就习惯人生里有宋与墨这么一号人物在,好像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喜欢吗,大概吧。 牧越没在问,他感觉到比手臂烫伤更无奈的疼痛。 无能为力。 和灵偏头:“那你喜欢谁?” 牧越一顿。 “你犹豫了!”和灵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是不是也喜欢乖一点儿、会读书小软妹似的那种?” 牧越淡淡道:“不太乖,学习一般,会画画。” 和灵显然没多大关心,只是笑笑:“反正女孩子都好。” 和灵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朋友的语音:“陈漾又搞事,她举报政教处说你违反仪容仪表规定,纪检部周一查,你收敛点儿。” 牧越看着她,似乎“收敛”二字就跟她整个人搭不上边儿。 果然,小姑娘懒洋洋地望着夜空。 “说不让染发,我没染了;不让穿自己的衣服,我就穿校服。我开始搭配饰,他们又觉得我太过招摇,咒骂、举报、没有个学生样。” “我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活成别人眼中的自己才算好。如果人人相似,那该多无趣啊。” 和灵的声音很慢,她偏头看他,像是再说“你看,我也不被这世界喜欢”。 “你会改吗。”牧越问。 如果你不被这个世界喜欢,你会改吗。 “《力比多记》说,‘做你自己,然后承受你为换取个性而付出的代价’。”和灵偏头看他,笑,“而我,我愿意承受代价。” 他倒是不意外。 和灵啊。 她永远离经叛道,永远尊重每一份特殊,永远热烈温柔地拥抱这世界的棱角。 和灵站起身,“谈心环节到此结束,走吧,该回去了。” 这场梦,终究会结束。 牧越没动,“今晚没有星星。” 奔赴星辰大海,没有星星。 他怎么总是见不到光。 和灵眉梢轻扬,把地上的篝火给灭了,她拉着他的手,往海绵潮起潮落的浪痕中走。 踩着绵软湿润的沙滩,声浪阵阵,极度的黑暗中,天空闪烁着微弱的星子。 它们开始奔向潮湿黑暗的苍穹。 “whenis dark enough,we can see the stars.” ——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少女弯着眸。 “我为数不多记得的句子,送你。” 那年盛夏,黑暗弥漫的夜幕,四方天地,苍穹碧海。 他们的影子在沙滩上互相交缠,她站在他的身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会好的。” 像这黑暗到一定程度的夜空,这个世界,会好的。 这糜烂到尘埃的生活,会好的。 会的。 …… 这天晚上,他躺在那十几平米的家里,梦见了她,从那段温软的腰伊始。 少女莹白如雪,如纯粹清冷的富士山,被满地樱花簇拥,高高在上地睥睨人间。 是那抹可望可不可及的圣洁。 他朝她靠近,触碰着绵软纯白的云雾,拥抱着她身旁的风,吻着寒冷冰透的雪花。 本能的。 贪婪的。 恶劣的。 雪山下炙热的暗流涌动,浪潮在每一次低叹喘息中飞快地坠落更迭。 百无禁忌,不知尽头。 是梦就会醒。 夜晚包裹着他,这还是那破败的家,还是那个荒唐不堪的他。 牧越抬手遮着眼睛,任紊乱的气息灼烧进拨弄欲|望的神经。 疯了。 他病入膏肓了。 …… 辛茹的医药费医在催,牧越绞尽脑汁,几乎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阿越,跟我过来下。”班主任说。 班主任没把他叫到年段室里,就在门口。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听说了,这是募捐筹集的钱,你的贫困生和奖学金也在里面……后续的费用学校这边也会承担,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收,救人要紧。” 牧越眉头紧蹙,银行卡就在阳光底下泛着光。 “是谁?” 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病情,辛茹的医药费只高不低,募捐的事情瞒不住风,只能是有人悄悄把钱捐了。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年纪还小,好好学习才是第一位的。你期中考的分数退步太大了,接下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好好读书,该有的都会有的。” 这意思就是不说了。 那张银行卡被放在手心,他攥得很紧,薄薄的卡片在掌心留下锋利划痕。 走廊那头,少女带着一叠考卷。 “老师好,复印室暂停使用,我来借复印机复印班级试卷。” 和灵隔三差五出现在国旗下讲话里,老师认得实属正常。班主任点头让她进去,“我还要去开会,复印机会用吗?” “会的老师。” “去吧。” 和灵进年段室摆弄机子,身边多出一道身影。 “谢谢,但不用。”他把那张卡片放在她面前。 和灵反应自然:“这是什么?” “我在医院只遇到了你。”牧越淡声道。 “遇到也不能证明是我呀。” 复印机运作生咔咔地响,他看着她,字生硬地一个个往外蹦。 “和灵,我不傻。” 他掌心是一道红肿近乎渗血的线,残忍地剥离开他仅存的体面,那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究竟是个怎么的存在。 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差别。 他也想像个白痴一样祈求。 是谁都好。 能不能别是你。 “随你怎么说,我不知道。”小姑娘垂着眸整理试卷。 和灵喜欢把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开心的、难过的、说谎的。 她在说谎,为了保护他这根本不配拥有的自尊心。 那天的银行卡给的不止是钱,还有他们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他就站在那最腌臜的泥泞里,双脚像是灌铅,仰望着连他看一眼都觉得是罪恶的存在。 良久,她终于复印完一个班的试卷,在嘈杂声里,她听见他说。 “——我会还你的。” 很沉重的几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要砸进地里似的沉重。 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又深又沉,沉到他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 …… 那天之后,辛茹的医药费得到解决,牧越的日子却没好过半分,他比以前还要更玩命的工作。 他们的日子依旧,平行不相交。 和灵在上素描课,老师轮流帮学生改画,没被改到的通常可以偷个懒。 班上有女孩儿突然低嚎了声。 “哇塞,这小哥哥是哪个班的?好他妈帅!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看校服是南楼的!这是什么阴郁冷淡的大佬,好苏。” “怎么感觉他来北楼不止一次了呢?该不会是特地来找人的吧?” “……” 祝今安碰了下和灵的手腕,“你看上的那个帅哥来了,找你的吧。” 走廊上的少年规矩地穿着校服,头发比之前短了点,眉眼立体深邃,狭长的眸子总是含着阴霾,沉得让人心惊。 牧越。 和灵伸了个懒腰,“不是找我吧,他好像在参加竞赛。” 竞赛教室在北楼。 “少来,竞赛教室不是在五楼吗,电梯直达,干嘛特地从我们这儿经过。” “我哪儿知道,人家想锻炼不行吗。” “说到锻炼,这小哥哥的身材,画人体一定很带劲儿。我是不敢了,你加把劲儿,给我圆梦。” “……” 和灵的位置靠窗,他们的眼神轻而易举地碰撞上。 好像,是来了好几次。 上完晚自习,宋与墨竞赛还没结束,和灵打电话问:“要等你吗?” 宋与墨:“我这儿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又不远。”和灵收拾着画笔,忽然问,“牧越也在竞赛?” 宋与墨想起当时,牧越要快钱,竞赛战线长,来钱更是慢,他没空参加。 梁乐驰:“今年竞赛的教室在北楼,你找和灵很方便了。” 宋与墨点头。 班主任心疼牧越这么好的成绩却不用武,想开展长篇大论劝解,“阿越啊,老师觉得这竞赛非常……” 牧越破天荒地来了一句。 “我参加。” 宋与墨嗯了声,问:“你们很熟吗。” “好奇而已,我先回家了,你记得早点休息。”和灵挂了电话。 和灵家离学校不远,今天晚风正好,她也不着急回家,坐在公园长椅上拿着画板画速写。 …… 因为参加了竞赛,牧越工作的时间调整,他正打算回学校。 死寂的公园角落里围着人群,时不时冒出凄厉的叫声。 牧越见怪不怪,这临近夜场,经常有喝醉酒闹事的,他刚想走,熟悉的少女音色出现。 “能不能别吵吵?” 声音的方向,乌烟瘴气地围着一群人,少女正按着别人的手肘,脸上明显写满不耐烦。她正后方的男生,拽着画板正往下砸—— 和灵正厌烦这些嗷嗷叫的人,身后平白多出一阵风,淡淡的烟味和很干净的皂角香。 少年长腿准确无误地踹中后面的人,画板哐当落地,哀嚎此起彼伏。 他眼底毫无笑意,似锐利的刀尖,闪动着危险的光。 闹事的人冷汗涔涔,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少年出手的速度快得可怕,泛着青筋的冷白手掌掐住喉咙,虎口扼制着鲜活的生命。 收紧。 少年平静地看着他惊悚又无助的眼神,像不过是在捏死一只蝼蚁。 危险的信号占满天空,不是普通的打架,他是真的想让人死。 “够了松手!”和灵试图拦他的动作。 他的力道太大,和灵没拦下来往后踉跄两步,若不是牧越反应快揽住她的腰,她人已经摔倒在地。 和灵下意识去看那人,还能咳嗽,她松了口气。 “你他妈疯了?你知道我如果不拦你是什么后果吗?” 他眼眸尽是漠然,“他想动你。” “那你呢?”和灵气笑了,“你这——手,还碰着我腰呢,也打算自己掐死自己?” “……” 夏日的衣服轻薄,他掌心满是被温软占据,那截腰过分纤细,似乎他的一个手掌就能丈量出尺寸。 牧越立刻松手,磕绊道:“要吗?“ “……?” 他是不是哪儿不正常。 还真有因为碰了她一下,想自己掐死自己这种事,而且居然还真的在问她? 和灵这会儿是真觉得又气又好笑,少年前一秒要把人往死里弄,下一秒因为碰到她的腰,手足无措,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 这什么反差萌。 “不用!”和灵说,“我要回家了,今天谢谢。” “好。”他轻声说。 和灵还是没打算打车,慢吞吞地走在人行道上,直至临近她的小区前,她进711买了两瓶水。 “喝水吗?”她对着拐角处问。 安静。 和灵无奈:“小哥哥,我还是有安全意识的。你再这么跟着我,会被保安当变态抓起来的。” “……” 终于,暗处的影子出现,他怕她生气,“我不是……” “开玩笑的。”和灵把水递给他,弯着眼眸,“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的声音很甜,说句普通的话都像情话。 牧越一怔。 和灵:“你竞赛不用回学校刷题吗?” “做完了。” “还挺厉害,阿墨都还被老师留着,我只能自己回来。” “他都送你回家吗。” “算回他家,我们两家就隔着几百米,也就今天运气不好被堵。送到这儿就行,我家就在哪儿,今天谢谢你。”和灵又表达了感谢。 她对他,真的很客气,很礼貌。 和灵挥了挥手,“我得回家了,明天见。” 少年时期的牧越,最先明白的情话不是“喜欢你”和“我爱你”,也不是文绉绉的长篇短诗。 ——是明天见。 少女往前走的那条路,康庄大道、花团锦簇,那是云都最出名的富人区,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一间厕所的存在。 他捏着那瓶冰凉的矿泉水,直至少女的背影消失,一动未动。 和灵总说自己有安全意识,能保护自己。 但她没察觉过,从那晚之后,他都会送她回家。 在她身后,沿街小巷暗处。 希望她发现,又不希望她发现。 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喜欢都能光明正大、海誓山盟,终有回响。 少年的爱慕诞生于拥挤熙攘的人潮,藏在无处知晓的夜幕。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 2021年。 和灵没追过人,但“欲擒故纵”的把戏倒是很清楚。 这几天除了偶尔给牧越发微信问安之外,他们又恢复之前没见面的状态。 和灵窝在工作室修图,她在想等和玫不看着她,一定得跟以前一样去世界各地到处飞,拍最美的采风。 有的人是真不能想,魔鬼式的催命铃声响起,和玫的信息。 【九月刊拍完了吧?拍完了就跟阿驰去约会,年轻人多相处相处,感情自然就来了。】 “……” 这梁乐驰还真是有毅力。 和灵找理由:【我要外出扫街,最近没空。】 和玫回得很快,语音,言简意赅:“去还是不去?” 看上去是个疑问句,实际上一点需要回答的余地都没有。 和灵皱着眉,那不爽的心里又开始翻腾。 李如玥从门口走进来,“和灵,外面来人了,好像是你们家的保镖?你这是要去哪吗?” “……” 很好。 知道九月刊拍摄完之后她会开始耍花招,连逃跑这点后路都没给她留下。 和灵眯着眼眸打量李如玥,这要搞事的眼神看得李如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您有事直说。” “知道你哥的行程吗?” 李如玥一愣,“要他的行程干什么?” 和灵直接道:“刻意偶遇呗。” “……” 李如玥时常怀疑这自己就是他们俩恋爱道路上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和灵成功拿到牧越的行程,de即将在万星集团旗下的商场设置专柜,他到时候会去考察。这正好,跟梁乐驰的约会地点愉快定下。 和灵是被强迫来的,连带着对梁乐驰也没多少好脸色。尽管梁乐驰很努力地在找话题,和灵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她得想清楚逃跑路线跟“巧妙的偶遇”。 李如玥的情报该不会有误吧,她都没看见人。 这身后两个个门神似的保镖,一米八几的大个肱二头肌比她的脸都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打不过该怎么办。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门打开。 “我想去个洗手间。”和灵说。 “要陪你过去吗?”梁乐驰问。 “去洗手间就不用跟着吧,不会丢。”和灵顺带看着那两个保镖说话。 俩练家子的木桩面无表情,“小姐,我们会在门口等您。” “……” 跟到这个地步,和玫简直就是疯了。 和灵在洗手间补妆,旁边多了位小姐姐,她在给朋友打电话抱怨自己没带口红,以及吐槽着女厕所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要站着俩变态似的门神。 她们的身形差不多,恰好女孩穿着宽松的外套。 等电话挂断,和灵往她身边凑,甜声道:“小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的口红借你吧,这是新的。” 女生一愣,她打量过和灵,注意到她身上的名牌,“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谢谢。” “你约会要紧。”和灵把口红放在她的桌面上,“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送的,我们刚刚分手了。” 女生啊了声。 “门口的门神,就是他派来看着我的。”和灵声音弱下,眼圈泛着红,“他到哪儿都要管着我,就连分手都不肯善罢甘休,我……我也很害怕。” 小姑娘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朵在风中摇曳任人摧残的小白花儿。 女生顿时来火:“他变态吧?!我能帮你什么吗?” 五分钟后,洗手间门口。 少女穿着宽松的卫衣外套,长度遮住热裤,宽大的帽檐下眼睛模糊,小半张脸全被口罩遮挡住。 保镖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她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 等她走到长廊拐角,保镖高声道:“——是小姐,快找!” 和灵骂了句脏话,她感觉在这辈子就连体考跑八百米都没这么快过。 后面的声音逐渐靠近,她的手腕忽然被一道温热拽住,她猝不及防地跌进清冷雪松香的怀抱,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她的心跳还在轰然舞动。 门外是牧越秘书和她保镖的交谈声,他们想进来找人。 未营业的门店一片漆黑,她背后抵着冰冷的玻璃,撞进他冰冷深邃的眸子里。 和灵弯着眼眸:“好巧。” 牧越:“这么狼狈。” 少女眼眸在黑暗里也是也是亮晶晶的。 “为了来见你,狼狈一点儿怎么了。” 牧越轻笑了声,手掌整理着她因为逃亡而弄得满是凌乱的碎发。 “是吗。” “是呀,”少女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牧总能不能,救我一次。” 他声音有些懒,“在救。” “梁乐驰是万星的太子爷。”和灵眨巴这眼眸,“护得住吗?” 这儿,还是梁乐驰的地儿。 秘书轻轻敲门:“牧总,他们人走了。” 牧越往后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没回答她的话,但和灵总觉得他的意思是她在问废话。 他拿了套新的裙子,“换套衣服。” 和灵把外套脱下来,这小姐姐的香水味确实有些呛。 还不等和灵进试衣间,门外梁乐驰痞气的声音,“de应该不介意,配合内部安全审查吧?” “……” 和灵是本能反应,那瞬间拽住牧越的往试衣间里躲。 “梁乐驰看见你肯定会找我。应该也找不了多久……吧。”和灵着实也烦了,她什么时候过过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换个衣服。” 牧越语气稍沉,“这儿?” “出去会被发现,”和灵理所当然,“麻烦牧总转个身。” “……” 在他面前,换衣服。 这姑娘真就不怕死。 他满是警告:“和灵。” 和灵:“换个衣服而已,紧张什么。” 男人微哂,脚步半点没有挪动的意思,他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巡视在她身上。 她不退,他也不退。 宽敞的室内转瞬逼仄,充斥着暧昧和不怕死的试探。 他的眸光黑沉望不见底,侵|略上她最纯洁的白。 和灵丝毫不觉,笑意盈盈,“怎么,牧总想要帮我换吗。” 这句话拉响警钟,像是摧枯拉朽的野火,将这最后一点保守灼得一干二净。 外面是喧嚣与共的纠葛,里面是暗度陈仓的危险。 男人的掌心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往上触碰到薄纱的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低沉地徘徊,他指尖的温度肆无忌惮的攀爬着。 和灵没想到他来真的,他还在往她的方向靠近,一步、两步,直至她身后是退无可退的墙面。 她像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掌心扑腾的蛱蝶。 “牧越!”和灵气恼。 他靠近在她的耳畔,很轻、很温柔声线。 “乖,别乱动。” 作者有话说: 每次双更的时候,我都感觉我是个两米八的巨人(。 注: 1whenis dark enough,we can see the stars。 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查尔斯·a·比尔德 2“做你自己,然后承受你为换取个性而付出的代价。”——《力比多记》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男女力量悬殊是一回事儿,和灵从小实战到大,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 他要是对她用点劲,她压根动不了。 这男人真他妈,难搞。 和灵感觉隐隐在冒火:“松开!” 牧越眉眼舒展,卷着些许风流气。 “小女孩儿。” 那瞬间,和灵真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牧越温声问:“生气了?” 和灵刚才是生气,现在是想搞事。 “不生气。不是换衣服吗,继续。” 牧越眉梢轻挑,满是玩味。 和灵拉着他的领带,踮着脚尖往上。少女身上的小苍兰香,甜软温柔,将空气裹挟得稀薄。 直至他们间的距离,再无别人靠近的缝隙。 她跟小猫似地靠在他耳畔,声音又甜又糯。 “这是小女孩吗,牧总。” 下沉的冷气莫名变成燥热的暖,在狭小的室内暧昧地拉链滑动声,轻而易举能看见那抹惊艳的雪色。 小猫乖乖窝在他怀里,琉璃似的眼眸满是笑意。 试衣间外,梁乐驰压着火无处发的声音,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这么大个人说丢就丢了?不是说看着她进来了吗!” “那是我未婚妻!” “……” 那薄墙之后,她就依偎在他身旁。 男人笑了声,唇几乎是贴近在她的耳垂,磁沉的音色酥麻如骨。 “他在找你。” 他轻声低语,“你说,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在别人怀里缠|绵,会生气吗。” 莫名的背德感刺激着她。 怀里的小猫靠在他的颈间,柔软的身子轻颤了一瞬。 “紧张吗。”他吻上她的耳垂,很轻、转瞬即逝,很克制的吻。 男人的温度从耳畔蔓延,温柔的与她呢喃。 “耳朵红了,小猫。” / 和灵真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听见有人跟她说这狗男人温润有礼。 斯文败类,混的要死。 男人的衬衫丝毫未乱,似乎连一丝褶皱都无,他眼底是浅淡笑意,不用说什么,凭着那副好皮囊也引的女人再三流连。 似乎是注意到她,他与她相视,那双眸子满是缱绻的深情。 她的耳朵,好像又变烫了。 和灵不再看他,就这么一会儿,和玫的信息都快占满她手机。 【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晚上,给我滚回来!】 微博自动推送消息,【新恩爱!江延全球人工智能实验室项目已有成功!与爱妻机场相拥!】 和灵估计这会儿,江氏的股票正因为这双重新闻而疯狂上涨。但和玫也是挺闲的,一边捞钱,一边还有空骂她。 万年不发消息的给她的亲爹活跃了。 【晚上回家,来吃饭。】 和灵看笑了,感情今晚时很精彩。 “在看什么?”牧越问。 “您忙完了?”和灵朝他晃了晃手机,“我妈因为我逃跑,在单方面发表对我的喜爱。” “严重吗。” “不严重,顶多就是把我关起来而已。”和灵走近他身边,“应该,换个新的未婚夫的可能性会大些。” 牧越带着笑意看她,意味不明。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儿,我也不喜欢他们,”和灵用只有他们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只喜欢你。” 牧越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淡笑了声。 “送你回家?” 和灵估计她妈要是看见牧越,那是肯定会把她关起来的。 “阿玥说你晚点有贵客,就不劳烦了。” / 和灵不喜欢回家,不管从哪个意义上来说,这满园子含苞待放的玫瑰,看着就叫人厌烦。 张姨老早就在大门口等和灵,殷切地拉着她的手嘱咐:“等下千万不要顶嘴,被骂一骂就过去了,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 和灵笑:“我尽量。” 张姨长叹气:“你这孩子啊……” 和玫这次没悠哉地在餐厅吃饭,如女王审查犯人坐拥江山的架势,电视上还在播放股票情况。 和灵瞄了一眼,跟她预估的差不多,大涨。 “我回来了。”她坐在沙发上。 “我让你坐下了吗?”和玫冷眼睨她。 和灵默念三遍不要顶嘴,站起身。 和玫把一打照片甩在她面前,力道很大,那照片的棱角刺痛她手背。 “看看你干的好事!” 是万星商场的监控,拍到她今天的完美行踪。 “你知道今天因为你的事情我费了多少劲去跟人家道歉解释?我平常是不是太放纵你了!让你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 和灵默念:忍。 “怎么不说话?”和玫冷笑,“你还觉得没错是吧?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 和灵忍不了了,“我这不是怕我一说话,您又开始说‘我让你说话了吗’。要不您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骂就骂,还老需要回应,您这是说相声还需要捧哏呢?” 和玫脸色沉得可怕,挥起手掌就要扇她。 “够了!”江延扼着她的动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和玫甩开江延,“你别给我在这儿当好人,她今天有这性子都是你宠的!” 江延没搭理和玫,低头检查和灵,“受伤了没?” 和灵不动声色抽回手,“没。” 江延脸色闪过一丝落寞,随即,他看向和玫:“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对孩子这样?” “你不管,还不让我管?”和玫好笑道,“你宝贝女儿学摄影,开工作室,你知道吗?今天跟万星集团小公子相亲,她跟着别的男人鬼混,你知道吗?” 和灵觉得挺好笑的。 她第一次知道一个母亲,能对着自己的女儿用上“鬼混”二字的。 “和玫!”江延冷嗤道。 “行,我闭嘴。”和玫满是嘲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管你的宝贝女儿。” 和灵不知道外面媒体是怎么报道他们夫妻恩爱的,但她这女儿半点没看出恩爱来。 一个剑拔弩张性格强势,一个满腹城府寸步不让。 江延示意和灵坐下,他轻声问:“是不喜欢这个相亲对象吗?” 和灵:“不喜欢。” “喜欢哪个类型的?爸爸帮你留意。” 和玫不屑:“你?你能留意到谁?” 某种程度上,江延跟和玫很相似。 和玫会直白地告诉她,你一定要做某件事,而江延是山路十八弯地告诉你,你还是得做这件事。 他们都跟疯了一样地想掌控她的人生,甚至以她为乐趣和赌局,谁先让她低头认命,谁就会是胜利者,然后他就能肆无忌惮地嘲讽对方,“你看看你这功亏一篑的二十年。”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没有感情的家族联姻,因为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孩子。 除了钱,她就是他们结婚的意义。 和灵淡淡道:“选长得好看,玩儿得开的。” “嗯?”江延一愣。 和灵笑:“不需要对对方负责的感情,最好。” 和灵心如止水地听着他们争吵,她并不为自己心疼或是难过。 人生就是这样,你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她的父母给她优渥的家庭条件,她理所应当的得把她的人生献祭。 她在这个家庭里明白的,所谓的亲情、爱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哪儿经得住人性的考验啊。 只有物资的等价交换,才是亘古不变。 / 夫妻俩的争吵一直没停歇,和灵觉得烦,喊上祝今安出门喝酒了。 这回没去m2,沿着云都江看标志的云都塔小酌。 祝今安一路上没敢说话,最后靠在栏杆上一口气喝完一整罐啤酒壮胆:“和灵爸爸!我错了!” 和灵:“没有,是我不该管你。” “别啊!你不管我就真出事了!”祝今安喃喃道,“我知道你当时是在保护我,是我反应过激,对不起!” “没关系。”和灵说,“我应该理智些的。” 祝今安还是过意不去,“我也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 和灵懒洋洋的:“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这么道歉吗?我这晚上要听多少句对不起啊。” “但我真的,很抱歉。”祝今安懊恼。 有些话,是说出去之后用多少句对不起都换不来的愈合。 “行了,”和灵看着江面,“我今天心情不好,安静会。” 祝今安稍怔,“怎么了吗?” 认识和灵这么久,她一直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她就该是天天向阳、毫无烦恼地活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仔细想想,和灵从来没有分享过自己的难过习惯。 不需要安慰,给她时间她就能自行痊愈。 和灵看向夜空,“想回到七中读书的时候了。” “嗯?” 那时候,她还有家。 和灵将酒瓶捏扁,扔进垃圾桶。 “没什么,老年人的伤春悲秋。” 祝今安忽然拉着和灵,低声道:“十点钟方向,我看见牧总了!还有jer的ed!” 和灵眯着眼睛看过去。 女人红唇包臀裙细高跟,混血长相,举手投足间尽是异国风情。身旁的男人身影高大,金丝眼镜更显侵略,走在一起倒似奇妙地和谐。 这就是他喜欢的姐姐类型? 是挺好看的。 “我上一次看见elsa还是在巴黎时装周,之前她都是被各大媒体名流围着的,这么一看,还真是绝。”祝今安说,“内部消息,最近jer要对de动手,外人都在传牧总要跟elsa订婚了。” “订婚?” “嗯,毕竟elsa也能算牧总的伯乐,俩人又很般配。”祝今安凑近,“不过我还是站你,都这么多年,也没见牧总对elsa有什么主动。你生气吗?” 和灵漫不经心的:“为什么要生气?” 本来就是走肾不走心,不需要对彼此负责,更不要荒谬的天长地久。 这样最公平,她要相亲,他要订婚。 但似乎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hello,久仰大名。”elsa笑,“de的摄影师。” elsa的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又在中国生活过,会说中文算不上奇怪。 “您好。”和灵一起介绍祝今安。 “喝酒了?”牧越蹙眉。 “一点儿。”和灵笑,“我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怎么会是打扰,”elsa亲昵地给和灵拥抱,“听阿越说,你们之前认识,在de的工作你也算是投怀送抱了吧。” “……?” elsa懊恼道:“我说错了吗?这成语难道是投机取巧?” “投桃报李。”牧越说,“elsa,成语不适合你。” 他这语气很像再说,中文不适合你学习。 和灵听笑了。 她也不傻,这elsa姐姐怕是带着火气来的,怕她拐跑她的未婚夫,到这儿警告来了。 平常和灵也就算了,毕竟她还真有这份心思。 可惜elsa遇上今天她心情不好。 和灵:“来都来了,一起看烟花吧。阿今啊,你不介意跟elsa姐姐介绍云都的风土人情吧。” 云都江畔,在每月15都会放烟花,也被称为来云都必定要打卡的存在。 “当然不介意。”祝今安眼力见非常有,“您到这边,这是能把江景看得最全的地方。” elsa去看牧越,后者点头示意可以。 “……” 高耸入云的时尚都市建筑,在满是五彩霓虹的夜色,看灯火通明的江河海岸,盼灿烂的人间烟火。 这样的地方,能时时刻刻的地提醒和灵,她家庭带给她的好处。 她不用跟着熙攘的人潮拥挤,她的家便是全云都江景最好的地方。 “怎么了。”牧越问的语气很笃定。 和灵没回答:“你不去陪你未婚妻,在这儿没关系吗?” 他蹙眉:“不是未婚妻。” 和灵:“但她不是是这么认为的。” 你说这世人对感情是要求过高了些。 无凭无据,遑论因果。 它本身就不是对等的存在,却总还妄想着同等的回报。 好在,她肯定是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和灵拉着他的衣角,亲昵道:“你觉得从她的角度看起来,我们像在干什么?” 这试衣间的场景,似乎被置换了。 只不过没有那层墙面遮挡,elsa站在高处,能把他们的行为尽收眼底。 “像不像,投怀送抱?”和灵笑得散漫。 “砰——” 热烈肆意的焰火飞奔天际,铺天盖地点亮这灰蒙的画布,绚烂又明亮的光照拂着江畔的每一寸黑暗。 轰轰烈烈,震耳欲聋。 和灵:“牧越。” 他俯身靠近她,有些没听清。 “嗯?” “这才是投怀送抱。” 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少女踮起脚尖,她吻上他的脸颊。 轻盈、缱绻。 伴随着所有璀璨夺目的光,如同一部经久绵长的老电影,他们在声势浩大的焰火里倾诉浪漫。 作者有话说: 【还是有人问,我直接把26章的作话挪过来】 为啥女主不记得,问得好。 因为回忆全都是男主视角,因为对和灵来说这些不过是她琐碎生活里的一角(因为读者是上帝视角),因为她七八年(是七年不是七天)过去了,他变化太大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记忆。(不要觉得不合理,这个作者本人三四年前的事一点都记不得 另外: 和灵本身性格就是会帮人的,就算不是牧越,前面她依旧帮了祝今安帮了李如玥。对和灵来讲,牧越跟她们最大的区别是,他性别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鑫友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1208632】5瓶;【司马小白】、【5170025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沿江人声鼎沸,他们望进彼此的眼眸,怦然跳动的不知是焰火还是心脏。 牧越低眸笑了声,磁沉的音色尽是宠溺和无奈。 “和灵。” “不管,她说都说了,不做不是很不给面子。”和灵的厚脸皮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elsa显然是看到了这幕,浅灰色的眼瞳都能冒出火。和灵猜测她的口型,来之前应该骂了句“fxxk”。 很好,她的心情好了。 elsa直直靠近,“你在做什么?” “聊天呗。”和灵笑,“牧总都不着急,elsa为什么在生气?” “……” elsa憋着火。 男人五官立体分明,金丝眼镜下藏不住的野性,偏偏脸侧的那抹莹润吻痕,为这难驯的画面增添风流。 他的眸光里,确无怒火。 甚至于要是有,那是对她的,而非和灵。 elsa恍然大悟。 牧越是在黑拳八角笼里活下来的野狼,他若是不愿,根本没有人能靠近他。 更别说是接吻这么亲密的动作。 “看来这儿不太适合叙旧,下次一定请elsa好好在云都游玩一场。”和灵落落大方地对上她的打量。 她就是这么个劣根性的人。 别人看不透,猜不明白的感情,她就喜欢推她一把。 和灵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牧越的领带,指腹特地在他胸膛上划过,最后才将他的领带摆正,笑意温软。 “明天见。” “明天见。”他说。 短短几分钟内,elsa想明白很多事情,她认识牧越许久。他跟和灵的交往看似平常,实则处处是亲昵,像为她独独设下的局。 牧越会在这场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和灵又会是什么角色。 别人大抵会有危机感,但elsa不会。 “你该知道,jer已经着手收购de的股份,basil迟早会算计到你。完成的de的珠宝发售,你该回巴黎了。” basil许嘉年,真正de家族里的孩子,他是被属意的掌控者,牧越名义上的弟弟。不过竞争为王的家庭没有家人,牧越能到中国来,少不了他们在背后帮忙。 这许嘉年的手段说不上多厉害,在de首席服装设计师离开后,新季成衣让圈内人大失所望。 jer就是看准这时机想在de分一杯羹。 当初拿不下de珠宝线已是如鲠在喉,而今卷土从来,他们想要的是整个de,势在必得。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jer、和灵的家世,他们是百年参天老树,而牧越,不过是借着树木成长的小藤。 虽会有所成,但仍然不堪一击。 牧越想在de走下去,这是他该臣服于她,也是elsa不关心牧越想跟哪个女孩玩暧昧的理由。 无论长情、短夜,终究得收心回到她身边。 “我还记得当初的你一无所有,落魄至极,在酒店说,愿意到我身边来的甜言蜜语。”elsa笑了,“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 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无论对手,是自己的父母家族与否。 “de把你当狗养,可我不是。”elsa慢声说,“像以前一样,回到我身边吧。” 在她想如和灵那般吻上他时,男人往后推开,一步之遥,elsa扑空了。 elsa并不恼怒,如鸦羽似的眼睫扇动,那是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笑。 她用缱绻的法语对他说:“je t''aime.” ——我爱你。 “那个,打扰一下。”陌生的女孩声音插入,“我刚才拍到您和您的女朋友接吻,还挺好看的,照片,您想要吗?” 在elsa的目光下,他说好。 他把照片设成壁纸。 他们在烟花下亲吻。 小女孩眼底是笑,她却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心动、茫然、手足无措。 无论时隔多少年,他依旧为她不经意间的触碰,独自兵荒马乱上许久。 / 八月,de放出珠宝新品发售的新闻,和灵在五月底为其拍摄的宣传片《butterfly kiss》上线。 由于和灵的“美名远远”,从发布片段式预告起,全是不堪入目的谩骂。 而今的微博视频弹幕实时,对作品评价更是一目了然。 广告片上线,在花团锦簇的森林原野,鸟语花香,如林间精灵的幻想世界。一只银白的蝴蝶游荡在花丛中,点缀在小女孩的手间。 蝴蝶戒指。 【不会吧不会吧,八百年过去了,还有人在用这种草原精灵烂梗吧?】 【这就是de珠宝的首位摄影师?用脚在拍,我上我也行!】 【虽然你画面美,不影响我骂你没内涵。】 李如玥虽然知道和灵不会因此生气,但她忍不了,“都在骂,要不把微博评论关了吧?” “不用,骂着吧。”和灵悠闲地喝着茶,“批评不自由,赞美无意义。” “……” 这倒是得有!得有一个赞美啊! 镜头从女孩足边的花卉拉远,女孩明亮的眼眸垂着,白裙金色的长发,在清脆的鸟鸣和风语中采摘着花儿。 无忧无虑的悠闲青春。 她手腕上蝴蝶扇动翅膀,似在观察她的一言一行。 【这作品是只打算用颜值把画面撑起来是吧?】 【我们陈漾那么大个影后,就来这儿拍脸?她怎么还不出来?】 【科普:这个画面是致敬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ophelia相关画作,镜头中世纪欧洲宫廷的画风,意在讲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影响。】 ophelia在极度压抑的宗法管教下长大,父亲和哥哥从小对她pua,因为善良被他们时时刻刻驯服着。 小演员变化成陈漾,影后的演技将ophelia不被理解和被恋人嫌恶的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 她手上不止是蝴蝶戒指,同时还多出蝴蝶手镯。 如果小演员演绎的是ophelia是灿烂无忧的花季。那陈漾演绎的,就是残破凋零枯萎。 【我的天我的漾漾,呜呜呜代入感很强已经想打人了。】 【旧社会的女性是真的压抑。虽然但是,这个蝴蝶是私设吧?一直跟着陈漾是伏笔?】 ophelia是盛装溺死在溪流中,陈漾表情恐惧,身上的红裙鲜艳夺目,在绿茵中准备溺亡。 手腕间的蝴蝶涌动,轻快地在她指尖落下一吻。在那绝望的转机时,她的爱人出现,将她从水中救出,女孩摆脱观念束缚,he。 【?虽然改成he是符合大众的期待,但感觉我看了个寂寞?】 【救命只有我一个人以为这蝴蝶是男主吗?居然不是?】 【分析贴:关于de《butterfly kiss》的拙见和灵,大佬看看我!】 -最开始蝴蝶以观察者的姿态在关注着女孩,陪着她长大;在她为爱发疯时多出的手镯(这儿是自|杀的位置,懂的都懂);在她溺亡时,蝴蝶就一直在挣扎!最后吻着她的是诀别。 镜头她恋人来救她时,蝴蝶就不会动了! -为什么! -在镜头最开始就给出暗示,蝴蝶到她身边碰过的花,粉红天竺葵:很高兴能陪在你身边、向日葵:沉默无法言说、双生花:错过的爱、加上蝴蝶吻本身的含义——深沉又克制的爱。 -他陪着她成长,直到为她而亡。 【别说了别说了,人已经被刀傻了。】 【天!我已经对de的新品心动了!】 【好家伙原来珠宝广告不止是模特站着秀,还能这么拍!画面质感一流,概念玩得飞起,和灵,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这还没完,结尾陈漾摆脱压迫离开家族,以肆意的红裙回到原野。独立优雅,这是de的理念。 -只能说这和灵这概念,玩得很神仙。 【……】 往后的评论和灵没在看,为了迎合de的国际市场,她特地选用的欧洲的背景,也算没白费心机。 总而言之,de的新一季的珠宝,爆了。 和灵的厚脸皮和盲目自信是真的,在所有人都紧张期待广告效应时,她在shopping和spa。 现在的行程到了吃饭。 李如玥还在重复刷视频,当时她给陈漾当助理的时候,只见过片段,整个故事线在一分半钟的广告里串起来,简直震撼。 “我已经开始在期待九月刊了。” 工作室目前就接下两个单子,de和九月刊,全都是和灵用熬生熬死完成的。她其实私心更重视九月刊,国风的题材会比起de的更难拍。 和灵发微信给牧越:【如何。】 俩字,充分显示她的得意。 【〇:优秀。】 俩字,充分显示他的赞美。 和灵轻笑,她这叫贵但有贵的道理。 餐厅经理进来,问:“和灵小姐,您母亲在隔壁,请问要过去吗?” 这漫天的喜庆氛围,瞬间出现裂痕。 和灵思索三秒,以防她妈又问“我让你过来你为什么不过来”的情况,她还得过去挨骂。 “不用等我,你先吃。”和灵说。 李如玥看出氛围不对劲,点头。 打开包间门,没看见和玫,倒是看见个男人。 和灵大概回忆下,这位是娱乐圈扑了七八年,最近资源暴走刚翻红的影帝。 和灵只一眼就能猜出前因后果,她转身出门反倒是被卓遥喊住。 “您是和灵吧?我听和总说过您,也在网上看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还有最新de的广告片,你拍得很棒。” 说实话,若是卓遥不多嘴这一句,和灵是真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找茬。 她说:“我也看过很多关于您的报道。” “有什么?” 和灵漫不经心:“傍金主,当小三。” 卓遥被吓得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和灵是知道这件事的。 “怎么,吓到您了吗?”和灵无辜道,“我这人就是比较心直口快,您别介意。” “不会……和灵小姐随意。” “怎么叫和灵小姐这么见外,”和灵帮卓遥倒茶,铁观音的茶香清醒扑鼻,“您不是想上位吗,胆大点儿。” “……” 递给卓遥的那杯茶他没拿稳,滚烫的杯子碎裂一地。 “别紧张。”和灵把纸巾递给他,“您也不是第一个想上位的小三,准确点,小四小五小六您都排不上号。” 这就是和玫跟江延至死不渝、人人艳羡的爱情。 所以说啊,人的感情啊。 真他妈恶心。 卓遥脸色煞白:“我——” “我还以为您喊我过来,是为了这事儿。原来不是啊?” “和灵!”和玫从门口进来,语气满是火,“你又在胡闹什么!” 她胡闹? 她不过就是被请过来看戏的小丑。 既然有人要开台,错过了多不礼貌。 “这哪儿能算胡闹。”和灵乖巧道,“我那天被您指点过一二之后,想来像您学习一下什么是‘鬼混’。这不,学到了。” 和玫那一巴掌直直往她脸上来,和灵迅速地躲开,连她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其实上回也不需要江延当好人,她当时想的就是打下来,她就离家出走来着,可惜没给机会。 “恼羞成怒就不好玩了。”和灵慢条斯理地擦着刚才被茶水弄湿的手,“放心,我还没学到精髓。我劝您别一天到晚就知道骂我,记得处理好自己的风流债。” “……” 少女把那破烂纸巾摔在卓遥脸上,眼眸弯起。 “你看我这么对你,她动得了我吗?” “不能对吗。”少女声音温柔,“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跑到我面前摇尾,记清楚了。” / 月江庭。 碧蓝色的水面波动,清澈池底一眼能望见沉在深处的少女。湿发似羽漂浮,匀称纤细的身材比例,光影越过池面投射在她皮肤,如人鱼粼粼。 “要上来了吗。”牧越问。 他接到李如玥电话的时候,这姑娘就在池底待着了。 半晌,漂亮的美人鱼总算愿意露面。 少女的卷发湿漉漉地耷拉在眉眼前,往后撩,露出漂亮的小圆脸,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蔓延在她的天鹅颈,起|伏的胸|前。 清纯又欲气。 牧越的眸光暗了一瞬。 和灵没上岸,靠在岸边,偏头看他,“牧总,来泳池穿西装是不是不太对。” 牧越:“找你,不游泳。” “真无聊。”和灵扒拉住粉色的火烈鸟,让自己浮起来,“找我有事?” 和灵的泳衣是裸背的吊带小裙,缀着个小蝴蝶结,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牧越把浴巾递给她,“你心情不好。” 和灵没接,示意自己不用,“我心情可好了,你知道现在多少杂志和品牌方找我拍吗。反正hel下半年是不愁吃穿了。” 牧越深谙她这没有一句实话的性格,也不多问。 “上来。” “怎么老让我上来,”和灵弯着眼眸看他,“陪我玩儿会?” “嗯?” 这泳池就他们这层的住户能来,也没外人。 她在水边凌乱,他却斯文得体的在岸边看她。 这多不礼貌。 和灵玩心起,她想把他变成湿漉漉的狼,亲手撕掉那层伪装。 她游到岸边,朝他伸手。 少女的手臂莹白胜雪,潮湿的水汽向他靠近。 “陪我。”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恶劣,淡笑着拒绝。 漂亮的小鱼生气了,转眼潜入水底,在平静的水面上冒着零星的泡泡。 三十秒。 五十秒。 “和灵?”牧越皱眉。 毫无应答。 “扑通——” 长在岸边的高岭之花入了水。 他们的故事,始终都是他为她而来。 水面碧波有痕,他钳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带。 往她靠拢的不止是氧气,还有他身上强烈的檀木和雪松香。 少女被他像抱小孩似的抱着,她的力道完全是依偎在他身上的。 她睁开眼睛,桃花眸里满是笑意。 “诶,你刚才应该算过,我最少能憋气一分钟。” 湿润的水汽最终还是浸染上他的眉眼,白透的衬衫贴着身体,画出劲瘦有力的肌理。 他的眸色很沉、很危险,全部都是警告的意味。 和灵亲昵地揽住他的脖颈,小脸贴着他颈侧的皮肤,将最后的安全距离粉碎个干净。 那点薄如虚妄的衣服,根本阻止不了彼此的温度。 “你心跳好快。”她说,“好像在说话。” 他声音有些哑,“什么。” 牧越真觉得她就是越来越不怕出事。 小姑娘不知收敛,轻轻在他耳边呢喃。 “在说,你喜欢我。” / 《和灵日记》 ——牧越 我总是想步步为营地靠近她,藏好自己的小心思,不给她发现任何一点逃跑的理由。 我太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以至于我也忘记了。 爱她这件事。 心跳藏不住。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水滴反复荡漾起涟漪,如同不听话的心跳。 少女纤瘦的肩颈线像是直角,男人宽大的掌心按着她湿漉漉的黑发,手指触碰到睡眠着的蝴蝶骨。 他神色淡淡,“闹够了吗。” 和灵懒声问:“恼羞成怒?” 牧越眉梢微扬,他手上力道松懈几分,怀里的女孩儿险些没找到支撑点,像蝴蝶扑腾,又立刻去揽着他的脖颈。 和灵无语地看他,就杠上,“你幼稚!” “哦。” 他对这幼稚的把戏乐此不疲,故技重施,和灵轻呀了声,又连忙去抱着他。 跟着狗男人的恶劣比起来,她这都不算事儿。 逃避话题还占她便宜! 和灵真的很烦失重感,气呼呼的。 “你有本事让我下来,弄不死你。” 和灵还等着他继续搞事,意料之外,这怀抱再也没有晕眩感,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调气息环绕着她。 反倒让她觉得心安。 和灵那瞬间,遵从本能的没再挣扎,老实地躲在他怀里。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身材。 真他妈好。 似乎是察觉她的反应,男人低笑了声,缱绻又勾着坏,特别混。 “想怎么弄?” 和灵脑海里的画面感非常之晋江不允许描写,她从耳尖红到耳根,气势都弱下不少。 偏偏他就是不退,粗粝的指腹描绘着着她背后蝴蝶骨的形状。 “在这儿吗。” “……” 露天、空旷、泳池。 直白不遮掩的欲|望。 男人吻着她耳边潮湿的碎发。 “害怕吗。” 那强大的压迫感朝她而来,和灵下意识躲开他的亲昵。 似乎这个举动在他意料之中,他眉眼里带着笑。 “和灵,学乖了吗。” “……” 狗男人。 / 由于那天泳池和灵全败而归,她为了她丢失的面子,短暂地没主动联系牧越,但她有别的事儿要操心。 《butterfly kiss》确实成功走红,de甚至把原本只投放在中国区的广告推向国际,和灵这臭名昭著短暂得到洗白。 陈默津津乐道地看相关评论,终于在也不是只有谩骂的微博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夸?基本采用《哈姆雷特》,她做了个啥你们捧上天?】 【真就笑死,不懂就把嘴闭上。去看看内行博主对拍摄画面分析,每一帧全都是专业至极的技巧拍摄。】 【我之前还是黑粉来着,感谢和灵,为陈漾拓宽新戏路。】 近几年“少女感”成了女艺人最具备的要素,但陈漾拍的电影大多都是“坏女人”“精明女强人”,这几年质疑做多的就是陈漾只会演绎yizhong角色。 和灵的作品,将陈漾的从女强人到独立且优雅的女孩形象,少女感描绘得淋漓尽致。 【就无脑吹呗和灵一看就知道是资本捧出来的,九月刊让奚柚受伤的事儿都忘了?】 剩下的就是围绕九月刊吵起来的话题。 陈默问:“老板,咱九月刊啥时候能放消息?” “快了吧。”李如玥说,“和灵,这边是按您要求筛选出来的新工作,您看看。另外有很多品牌方发时装周的邀请函,要去吗?” 九月不止是杂志的天下,时装周的潮流亦是掀开篇章。 工作室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唯有和灵心不在焉的,像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陈默疯狂呼唤:“老板?和灵?和灵!” “嗯?”和灵回神,低头翻看文件,她勾选出几个满意的,“这些可以跟进,记住,别让他们压我的拍摄经费。” “……行。”李如玥问,“您这几天老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儿了?” 和灵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不知道。” 心里总是特别不安,总感觉她这破记忆力又忘了什么,而今的画面更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紧张。 李如玥安慰:“别多想了,虽说现在还是有人骂,但比全网黑好很多了。等到时候九月刊的国风大片出来,他们总能消停。” 九月刊从构思到拍摄到后期,那是废了和灵多少个日夜肝出来的。 “九月刊?”和灵心里咯噔一下,“去问问《iesy》九月刊的时间。” 这几天过分安逸的日子,让和灵迷失自我了。前段时间对和玫大放厥词,还没竟然没有断她的经济和工作。 她忘了,本质意义上的和灵,永远都得匍匐在和玫面前。 工作室一片死寂,陈默“卧槽”了声。 “《iesy》的九月刊出来了,但为什么不是老板拍的?!” “《iesy》把九月刊换掉了!妈的釜底抽薪?” “……” 耳边似经过炸|药爆裂,轰然作响,将和灵的理智搅得天翻地覆,她脸色泛白,指甲本能地嵌进掌心。 周围是战火后的余韵,她一个人被拖入黑暗的时间裂缝,幼时和玫尖锐嘈杂的刺耳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放。 “阿灵啊,妈妈要你记住,要学会听话。” “怎么就学不乖呢?” 那时的和灵喜欢上毛茸茸的生物,蛋孵小鸡,感受新生命的诞生,是学校里布置的任务。 和玫不喜欢这些,也觉得这脏兮兮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她摸着她的头,说,“不是所有人到世界上都是快乐的。可能,它只想死。” 和灵不听,叛逆地没让。 于是,和玫找来了蛇,黏腻又冰冷的小蛇,能吐露着蛇信子张开血盆大口,暴力地吞噬着那个比它体型大一倍不止的鸡蛋。 冰冷的蛇皮扭动着,比毒液还要渗人的眼神。 蛋进蛇腔,圆润地鼓起个椭圆形。 “咔嚓——” 蛇在腹部用力地搅着,蛋壳碎裂,它吃到完美的一餐。 和玫就这么让人压着和灵,观看完全程。 她循循善诱:“看见了吗?当个有野心的人,可比迎接新生命来得有意思。” “阿灵啊,妈妈想让你知道,学会听话的孩子,才不会被蛇吃掉。”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和灵全是在做有关于蛇的噩梦。 她是那个蛋,和玫是那只蛇。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她忘记了,和玫最喜欢的给她的教训是,毁掉她最珍视的东西,然后以上位者的姿态教导她。 ——你没有资格反抗我。 ——你的人生,只需要学会听话。 / 和灵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自己待着,她能看到信息,不过就是他们找不到她。 手机爆炸的信息输出。 【李如玥:没事吧?别不回电话啊,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陈默: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没有转机了。那么大个杂志,还是这么金贵的月份,怎么可能撤回。】 【祝今安:我不知道为什么《iesy》临时把封面换了,他妈的,他们之前单独约拍好了。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和灵一个个地回:【没事。】 网络上更是嘲讽一片。 【到底是谁说和灵牛逼的?《iesy》都直接把她换下来了,接着吹啊?】 【这摄影师还连累奚柚,我期待这么久的奚柚平面没了。】 【真丢人。】 每一种声音都无孔不入的钻进和灵的骨缝,他们把她的一身骄傲给打碎,站在她的伤口上肆意的嘲讽。 她比所有人,都要,都要想看到她的作品面世。 可她甚至没法决定自己的作品归属,只能眼睁睁的任着“他们”变成虚妄。 和灵把手机扔回包里,回家之前,因为不想在m2被找到,她去烧烤摊放肆地喝了场酒。可惜烧烤摊都是度数不高的啤酒,这压根喝不醉她。 那厚重的无力感甚至比酒精还要让她窒息。 她低垂着眸,在门口输密码。这该死的门锁识别,一直滴滴滴的提示错误。 如果不是踹门会让自己疼,她现在是真想找个地方发火。 她家的门还没打开,邻居家的门倒是打开了。 男人穿着丝绸的睡衣,发梢有些凌乱,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和灵很上头的,吹了个流氓哨,“帅哥,打算去哪儿?” “……” 牧越蹙着眉,少女的眼眸被酒精洗涤得朦胧,她手里还有瓶将饮未饮的啤酒。 “因为九月刊?” “……” 九月刊的事情,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她被放鸽子了。 和灵反驳:“九个鬼,我是因为打不开我们家门。” 牧越往后退了一寸,他们家的大门敞开。 “进来吗,给你煮醒酒汤。” 按道理,深夜成年男女,特别是其中一个还喝酒了的情况下,邀请进家门,通常都明示这会发生什么。 但牧越的眼神太过正常了,反倒显得和灵的打量很多余。 和灵挑眉,又开始不怕死地,进他家。 大门被关上,室内沉暗的光线交汇成一场流动的盛宴。 和灵熟门熟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已经都不需要牧越招待了。 “我没醉,不想喝醒酒汤。” 和灵总觉得牧越神奇,她都还没说想喝什么,他已经端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她眨巴着眼睛,清甜的味道总算让她的理智回笼。 原本是想“大闹天宫”的少女,突然跟醉奶的猫儿似的,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地抱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和灵的情绪甚少会有难过,她不会哭,安静的时候便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让人心疼的时候。 牧越问:“难过吗。” 和灵摇头,轻声道:“长大了以后,总觉得连把‘我难过’这几个字说出来都是错的。大概真的是这样吧,成年人的世界,最终可以归咎为两个字——算了。” 没有人能永远像少年时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地活着。 那时以为一张不错的成绩单就是整个世界,长大后才知道,那段岁月是这人生里最公平的日子。 而成年人后,用尽全力到最后,只能轻而易举地用“算了”概括这无可奈何跟疲惫的生活。 牧越:“和灵,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和灵嘲讽道,“我倒是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 这不止是丢失掉一个九月刊的事情,这是和玫在告诉她,只要她想,她的梦想就会止步于此。 他语气平静:“你要认输吗。” 和灵真就觉得牧越很花里胡哨,别人来安慰她,都是千万般哄着,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痛处,劝她看开点。 就他,每次得按着她的头,非得让她把血淋淋伤口看清楚。 “这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 牧越直视着她的眼睛,不依不饶,“你要吗。” “……” “刚到巴黎的时候,我养父没管过我,得靠自己生活。他们知道我听不懂法语,压榨工资。因为付不起房租,被赶出宿舍,在街头的长椅上睡觉。” 和灵从未听过他讲述自己的过往,听得认真,“然后呢。” “然后是空旷的深夜,在陌生的国度最深的无力感和思念。” 和灵知道,她也是留学生。异国他乡,没有中文,没有朋友家人,似乎一点点尖锐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段时间见过不夜的塞纳河,近在咫尺的巴黎铁塔,圣母院街头海鸥和鸽子的清晨深夜。”牧越说,“我收下de珠宝线后,最新推出的系列灵感便来源于它们。如果当初没有那段流浪的经历,我的时间会被各种必要琐碎的生存工作占据。” 每段困苦的旅程,终会回馈予你难以忘怀的经验。 请别放弃。 这美好而盛大的世界,它仍然在邀请你奔赴尽头。 和灵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脸侧,“没看出来,牧总这么乐观啊。” “小姑娘教的。”牧越看着她说。 “那一定是位坚定不移热爱着生活的女孩儿。”和灵低声呢喃,“真好。” 真好。 她也想像这样生活。 而他估计很爱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一个眼底总是阴沉的男人,说起她时满是温柔的光。 “鸡汤很有用,谢谢。” 和灵坐了许久,猛地一下起身,头晕目眩的。 她撞入男人的怀抱,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不知是不是她的理智已经不清醒了,她莫名眷恋那样满是光的温柔。 男人缱绻的音色清晰。 “没事?” 和灵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声音很上头,而她自己就是个肆意妄为的人。 她转身,径直对上他的视线,“牧越,我喝醉了。” “嗯。”他很礼貌,“该回家了。” 和灵摇了摇头:“不想回家,回家睡不着。” 牧越怕她摔,扶着她,“想去朋友家?” “不想,也不想去酒店,哪儿也不想去。” 少女眼神干净如琉璃,就这么乖巧地看着他,似乎她的答案已经写在眼睛里了。 夜色渐沉。 牧越问:“想在我这儿睡吗?” 作者有话说: 注: 1:成年人的世界总结成两个字:算了。——cr网络 感谢在2021-07-07 00:34:21~2021-07-08 02:0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鑫友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童工头子马颗粒】、【尹璇爱彭晔一万年】5瓶; 【inin】3瓶;【御你奶茶】、【你好好想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牧越的客厅里放了钟表,秒针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这诡异的安静。 这试探,终归有尽头。 他照旧带着她去了上次那间客房。不是主卧,他也没有要留宿的打算。 黑色吊灯晕着一层薄雾初起的惺忪,和灵看着他绅士无比地为她把日常所需准备地一应俱全,甚至包括利于安眠的香薰。 “早点休息。”他说。 和灵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堵着他的路,他眼底似乎比那黑灯还要朦胧。 “牧总,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少女褪去那小猫的外壳,只剩下锐利的爪牙。 牧越笑了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对你家没多大意思。” 和灵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那是对你有意思。 少女今日穿着着吊带薄衫,外衣松松垮垮地落了一半,无发梢遮挡,雪白圆润的肩线露在空气中。 折腾了一晚上,似乎若隐若现地又不止是肩。 和灵靠近他,环住他的腰。 如愿以偿地听见他心跳,那是藏不住的本能。 “喜欢我却不接近我。” 只是短短几秒,牧越往后退开,“早点儿睡。” 和灵气笑了,那瞬间连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她眼底满是质问。 “牧越,你在怕什么?” 房间的光晕忽明忽暗,牧越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她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 高中。 七中的文娱活动层出不穷,艺术节即将到来,除高三之外都需要参加表演结束集体歌唱赛,美名其曰增加集体荣誉感。 班主任通知完:“这次要求全班都参加,不要给我偷跑啊!” 这枯燥无聊的活动,底下怨声载道的。 梁乐驰也烦,非常羡慕牧越:“真好,参加竞赛就有理由不去排练了。” 少年在刷题,一句话未言,显然也是烦躁的。 宋惟转着笔,“这表演有什么好玩儿的,不知道和灵去不去,这大小姐不是十项全能吗。” 和灵的家庭条件如此,从小才艺多多少少都有在培养。 “钢琴伴奏。”宋与墨说。 宋惟笑得不怀好意,“那她来,你这是去还是不去啊?你这再不告白,艺术节之后怕又是一堆情敌。” 宋与墨笑着让他滚回去自习。 牧越的笔一顿,脑海里的答案变成了个“解”字。 梁乐驰看得意外:“你不是直接公式答案吗,今天咋,学霸下凡体验人间疾苦了?” 少年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把卷子扔进抽屉里,仿佛是今天出门倒八辈子霉的火气都发出来了。 他不说话时本就让人害怕,更别提如此,梁乐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惟还在没完没了地说话:“我都给你打听好了,高一排练教室在d201。晚上一起过去看?” 宋与墨晚上要去竞赛,他随口问牧越去不去。 宋惟笑,“你见他除了‘赚钱’和‘读书’,什么时候做过别的事儿了?更何况是还看美女排练。” “……” 晚自习的时间被空出来当艺术节的排练,学校处处都是热闹的氛围。 牧越没去排练,他得继续为生计奔波。他就在奶茶店柜台前,听着偷跑出来点外卖的学生说排练的趣事,又或是哪个班有美女帅哥,他们的脸上满是单纯和笑意,那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他又想到了和灵。 好像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少年这词,总是用不完的精力,永远对生活的热爱,连她的画里都是张扬的青春。 “想什么呢?”店长碰着他的手腕,“一晚上要走神几次?想去我就放你一天假,去呗。” 牧越说不用。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可爱呢。要知道青春只有一次,错过了可没有机会。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呢。” 牧越低头做完那杯奶茶,青春? 脑海里关于他青春的代名词竟然全都是她。 能不能不要想了? 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会是她? 店长关于青春的长篇大论还未完结,身边的少年忽然扯下围裙,身影如疾风似的跑开。 店长错愕不已:“这是被鬼上身了?八百年没看他这么着急过。” “……” 牧越来的时候全都被叫嚣着“想见她”的思绪占据着,等真正到了所谓d201的教室门口,他却没在往前迈一步。 是啊,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又能做什么呢。 d201的门紧紧地关着,甚至没有一丝光影从门缝泄出。他只能在门外隐约听着她和他们的欢声笑语,她优美动听的钢琴声。 我没有少年该有的朝气。 当我莽撞如此地跑来见你,似乎在来的途中,我已找到我丢失许久的少年模样。 这扇门开关与否,他已知晓答案。 无须与她进行多长久的寒暄闲话,静静地在无人处听一句她的声音,也很好。 门后的世界骤然打开,和灵从偷偷从门口出来,见到他的那瞬间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你在这儿当稻草人吗?” “……” 和灵有些好笑,“怎么回事儿这位哥哥,明明是我被你吓到,你怎么反倒比我还紧张,我很吓人吗?” “……” 他有很多话能说、想说,却在这瞬间变得空白。 和灵看着他慢慢红透的耳朵,没再逗他,指了指门内:“要进去吗,他们还在排练。” 牧越:“你呢?” “回去睡觉,他们唱的好难听。对了。”和灵从口袋拿出几张门票,“这是我们班的邀请函,送你。” 艺术节分好几场,为了避免人群错乱,每场活动都有对应的门票。每班数量有限,按情况分发,牧越没拿到。 和灵困得很,随便把票放到他手心里,“不要的话就送给朋友吧,我先走了。” 她给了他五张票。 他拿出一张进场见她,剩下的四张完好无损地放在“回忆”里。 …… 距离歌友会开场还有半小时,牧越被竞赛老师拉着讲题,最后愣生生错过开场白,险些是被纪检部拦在门外。 他还没来得及往那边赶,听见有几位学生在说话。 “听说没?有人把和灵表演的裙子划破了。” “疯了吧?哪个傻逼在今天搞事?把和灵的裙子划了,如果不是她发现得早,那不是要裸|着上台?” “那她现在怎么上台表演,这钢琴伴奏……” 牧越眉头紧蹙,按照排位表上的时间,离他们开场表演不到半小时。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往离学校最近的商场买衣服,实际上他很少来这奢侈的地方,这儿的任何东西都超出他对性价比的衡量。 七中这私立学校,耳濡目染地浸泡早就对奢侈品牌不陌生。 他没管自己还没有着落的晚饭,用他能拿出最贵的价格,去买了一条在他世界已经是顶奢的连衣裙。 一路狂奔,不知怎的他想到宫崎骏电影里的那句话——“如果是去见你我会用跑的”。 然而,休息室里没有他想象的乱成一锅粥,反而井井有条。 少女身上穿着白色缀着玫瑰的礼裙,像中世纪里贵族的公主,悠哉地坐在座位上化妆。 她身边是宋与墨,还有连衣裙的礼袋。 他们身上的礼服,是同情侣线的。 牧越忘记了,她是公主,身边有数不尽的骑士,还有一位熠熠生辉的王子。 “牧越?你怎么在这儿?”梁乐驰大声道。 “这什么?裙子?”宋惟好奇得很,把牌子念出来,“你该不会是来给和灵送礼服的吧?还真是用不上,这便宜货她穿了会过敏吧?”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 少年想外走。 他的十八岁,没有无坚不摧和无所不能,只有难堪的嘲笑和泥泞。 “宋惟,你他妈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和灵很不耐烦,如果不是宋与墨的动作快一步,她已经把手里的粉饼砸过去了。 宋与墨低声说:“别闹事。” 少年已经从休息室里出去了。 和灵更烦了,不顾身后人的阻挠,从门口追了出去。奈何这礼裙实在费劲儿,还有高跟鞋加持,她压根追不上人高腿长的少年。 她这一天的脾气确实不好。 “诶你站着!再走我就摔倒了啊——真摔倒了——呜呜呜疼。” “……” 后面是一点摔倒的声音都没有,但他还是停下步伐。 和灵总算能追上他,她被气得脸颊有些红,“裙子是买给我的?” 牧越眼神闪躲,低喃道:“但是……” 但是你有更好的。 “很多话,要当事人跟你说才作数,明白吗?”和灵接过他手上的礼品袋,“谢谢,我很喜欢。” 牧越怔愣着。 “我真没那么金贵,你也不需要……”小姑娘似乎是怕伤到他的自尊心,犹豫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会好的,真的会好的,等长大就好了。” 会好的。 即便牧越知道,她对他的好,仅只是出于善意。 可她一句话,依旧能将他从黑暗拽入光明。 “那晚上我们班庆功吃烧烤,你来吗?”和灵笑着把他给的裙子晃了晃,“大功臣必须得来。” 原则上,牧越最厌烦去人多的地方,他厌恶至极他们的人情往来和没完没了的对话。 而和灵,永远在他的原则之上。 “好。”他说。 …… 那天和灵没穿那件他都看不出标价几许的昂贵高定,她穿着他买的裙子,他买大了,其实她是用夹子别着穿的。 他们班的班主任似乎怕和灵夺走班级光彩,她弹钢琴的地方没有打追光灯,他却一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 比往常的每一次都要来得直白、露骨。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用担心,这点小心思被察觉。 他才可以跟所有人一样,公平的望着在发光的她。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人见证过。 他光明正大喜欢着她。 …… 牧越一直都知道,她一句话,不止能将她从黑暗带入光明。 反之,亦能。 他真的很喜欢艺术节的那天,他喜欢的女孩儿赢得满堂喝彩,搜寻着他的位置,对他微笑。 很短,很短的一瞬。 他也很讨厌艺术节的那天——宋与墨跟她告白了。 在那烟火缭绕的烧烤摊里,宋与墨蒙着她的眼睛,为她准备了一场绚烂盛大的烟花,为她准备了数不过来的星星灯,据说在和灵的方向看,那是她的名字。 那时满天都是起哄的欢呼和尖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们将少年时期的肆意轻狂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很相配。 在万众瞩目下,和灵点头答应了。 烧烤摊边上,有人在用手机播放eason的《富士山下》,歌词的每一个字都刺进他的心里,像一柄凶悍的刀。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夜空中的烟火灿烂盛大,而星子全在她的眼眸里。 她跟宋与墨在少年们闹腾的祝福下笑闹。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而他。 他在那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看着她和别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总算点到书名了(。 pppps: 明天双更我加节奏好吗!飞快!实在等不了就囤两天非常蟹蟹! 注: 1: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你,我只知道如果是去见你我会用跑的--宫崎峻《悬崖上的金鱼姬》 2:歌词来源——《富士山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沐雨婷】13瓶; 【尹璇爱彭晔一万年】5瓶;【御你奶茶】、【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高中。 牧越跟和灵是天壤之别,甚至于没有任何共同能交流的地方。从艺术节之后,直到他一整年个高二学年结束,他们再无交集。 他只是从旁人的话里、流言,去捕捉关于她的信息。 他们恋爱算不上顺利,宋与墨喜欢管着和灵,而和灵的性格太不受管束,他们经常就会吵架、冷战、分手,宋与墨说得最多的台词就是“等会儿得去哄她”。 最近一次的分手,据说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下吵的。 有很多人说和灵不识好歹,宋与墨那么宠着她,都能把人气成那样。 牧越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卑劣。 他会想,他们最好彻底分开。 七中的食堂很大,难得一见的,和灵出现在南楼的食堂。午餐高峰期,食堂里的宽敞的桌位都是满着的,只有他的位置是空的。 果不其然,在他如雷的心跳里,她朝他而来。 “可以拼个桌吗?”和灵礼貌问。 牧越反应有些慢,半晌才点头。 牧越没主动跟她打招呼,和灵也没有。 大概,大半年过去,她又把事情都忘了。 和灵半个美术班的小姐妹都在这儿,祝今安对牧越的印象仅只是一面之缘的程度,不认识,聊天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祝今安:“你跟宋与墨怎么回事儿啊?一天到晚闹得沸沸扬扬的。” “没怎么回事儿。”和灵懒洋洋地吃着饭。 牧越注意到,她用餐的时候跟小猫似的,不大乐意吃也很挑食,口味偏辣、不吃鱼、桌上会有牛奶。 有人问:“这都算没怎么回事儿?那有怎么回事儿不就闹翻天了?你给姐妹透个底,你想跟他分吗?”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和灵沉默几秒,“他太爱管着我了,去哪儿、吃什么、跟什么朋友聊天都需要报备……就,很黏糊。” “黏糊不好吗大小姐,”祝今安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被宋大学神黏着吗。” “那是他们,”和灵不感兴趣,“我没耐心谈这恋爱。” 牧越的日记多出几行新文字。 -她不喜欢黏着她和多加管束的人。 -她不喜欢天长地久的感情。 -她没有耐心。 在食堂吃饭明显让和灵的食欲急速下降,动了几筷子后面全都是礼仪性地陪着小姐妹吃饭。 “阿灵。”宋与墨把餐盒放在她面前。 她边上的小姐妹开始起哄。 和灵似乎觉得烦,拉着宋与墨到另一边说话。他们没在吵架,坐在一块儿吃饭。 她总算,能吃点东西了。 牧越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往他们那看。 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像是罪过。 那天,和灵走后,梁乐驰凑过来碰他。 “怎么回事儿?不回班里?” 牧越冰冷道:“吵。” 这儿,是他今年离她最近的地方,即便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知道。 他应该在和灵的生活里永远扮演过客。 “想什么呢?”梁乐驰问,“诶,你说除了学习,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牧越眉头微皱。 “看起来也不像,不过阿墨这学霸都有。”梁乐驰在边上刷朋友圈,“但凡你要是学会笑一下,这不知道多少女孩儿喜欢你。” 牧越觉得很烦。 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梁乐驰把手机往牧越身边怼,一连串的校园美少女的朋友圈,“看看!” 最中间的女孩,很显眼,她发的是张艺术照,桃花眸带笑,望着镜头,比来临的春日都要浪漫。 隔着那么冰冷的手机屏幕。 看她一眼,他就无原则的心动。 / 2021。 和灵在他家里留宿的每一晚,他都没睡着,也每次都找不到人。 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她连一张纸条都没留下。 牧越回到书房,拿出抽屉里边页泛黄的日记本。其实里面记得不多,他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习惯。 是七八年前,在海边是和灵跟他说,她总容易记不住人,所以会把想要记录的人事物写在本子上。 据说,这是她的手账。 牧越觉得这玩意儿浪费时间,但她喜欢做的事情,他总觉得也该试试。 可那天买了日记本后,坐在台灯前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有关自己的记录。那些琐碎,有什么好记的。 鬼使神差的,日记本的首页—— 《和灵日记》。 牧越。 -她没耐心。 -也不珍惜随手可得的东西(包括人)。 这里面大多是关于她的,那次去云都海边的两张车票,校园艺术界的四张门票,她画展的画,她摄影展的门票。 从年少到此,次次是你。 牧越的手机在响,他看了眼,李如玥发来的信息。 【她订机票出国了,去巴黎看时装周。】 【这是酒店。】 牧越回了好,他耳边又开始想起那小姑娘的声音。 ——“喜欢我却不接近我。” ——“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怕我们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因为截然不同的性格,曲终人散。 / 和灵来巴黎,也不全是为了工作。她一在国内看到任何跟九月刊有关的消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跑回家,当场跟和玫闹个“母慈子孝”。 她这下场不好过,那天来挑事的影帝更是不堪,黑料连续“爆”上热搜,彻底糊成狗,还有路人玩梗“一夜成名,一夜路人”。 最后一场show结束,和灵已经开始感觉到困了,径直回酒店。 李如玥第一次来巴黎,看到啥都觉得兴奋且好奇,“为什么我感觉刚才那个人看我们的眼神这么奇怪,是我们迟到了吗?” “我们早到了。”和灵说,“跟国内不一样,他们提前到场,会觉得你在催促他们,很不礼貌。所以,下回不用那么早叫醒我。” “……好家伙,好的。”李如玥从包里拿出和灵的手机,“有信息。” 和灵大概看了眼,全都是和玫未散的火气,废话连篇,大致就是说哪怕她躲到天涯海角,迟早都要灰溜溜地滚回来,质问她为什么永远学不乖。 乖? 下辈子吧。 李如玥看着和灵的脸色,总觉得有事发生,“九月刊的事,您……” “停。”和灵一字一顿,“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相关的话,一个字都别给我提,明白吗?” 李如玥就没见过和灵这么生气,她立刻说好。她其实还很想问,和灵跑到巴黎来是不是想躲牧越。 但有时候,没问出口的问题通常是没有意义的,比如现在。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眼眸冰冷又锐利,里头的气氛像是被冻结的冰天雪地。 和灵眯了眯眼眸,她的瞌睡瞬间不见。 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elsa笑着打招呼:“欢迎ling来到巴黎。” 和灵眉梢微扬,她是不是能把这句话理解为,“你现在到我的地盘我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上来吗。”男人问。 “上呗。”和灵说。 她确实不太怕尴尬,也不觉得需要躲着牧越。 本就空气稀薄的电梯,现在开始窒息。 elsa用中文在问:“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和灵觉得这elsa怎么这么无聊呢。 他们就是炮上她都不想管,这是特地说给谁听呢。 好在这电梯够快,和灵面色如常地往自己的房间号走,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说过。 回到房间的路上,和灵都能听的出来elsa今天的心情有多好。 李如玥打开房间的灯,她没全开,有几个角落还是暗着的。 和灵皱眉:“全打开。” 李如玥照做,她险些忘记在工作室的时候和灵就是如此,她总喜欢把房间开得亮堂堂的。 “您晚上想吃什么?” “不用,今天很忙了,回去休息吧。” 李如玥知道和灵挑食,大抵是不喜欢法餐,“多少吃点吧,这都一天一夜了。” 和灵说不用,李如玥只能随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和灵这次来巴黎拍了不少作品,其中有部分是要给品牌方当宣传的,她得在用最快的时间把后期完成。 所幸的是,这儿的品牌方,和玫插不了手。 电脑运转大半小时,门铃响了。 和灵打开门,服务生递给她几个热腾腾的餐盒,这是巴黎有名的华人餐厅,平常都是需要排长队的。 她问是谁点的。 服务生说是李如玥。 食物的香味着实诱人,和灵回房间把餐盒打开。虽然这么说有些好笑,但李如玥也不可能会像牧越这样,毫无偏差地不踩进她的饮食雷区。 他这怎么回事儿。 打个巴掌再给糖吃?做好事不留名? 和灵想发微信给他,想了想又不知道发什么,干脆直接弹个视频电话过去。 他那边大概很忙,响到尾声才接起来。 没有和灵想的她打扰他的暧昧戏码,视频背景后有几位统一穿着正装的男人,她估计是秘书、公司主管之类的,且各个神情严肃,像有什么急事。 和灵问:“我打扰到你?” “没。”牧越说,“怎么了?” 和灵第一次打视频电话给他,他手边还有文件在处理,手机支在边上,侧颜的线条锋利流畅。 她真觉得,他这脸太上相了。 典型浓颜系,能野能温润。 和灵把镜头转过去,对上他的餐盒。 “谢谢。” 牧越轻笑了声,似乎是没想到会被她认出来。 “干嘛,我又不傻。”和灵不满道。 他边上的秘书在催他开会,这句说得英语和灵听得懂。 和灵:“你先忙吧。” 她话音刚落,她亮堂堂的房间整个沉入黑暗,一瞬间,她像是掉入无边的黑洞了,没有一丝光亮,没有半点回响。 本能反应,和灵尖叫了声。 “和灵?”他语气有些急,“还好吗?说话。” 和灵下意识地攥紧手心,从脊椎蔓延起的冷感爬上神经末梢。 “没、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只是停电,没事的。”男人的声音放缓,如同指引,“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 和灵动作像是僵在原地,听不见任何声音。 有很多、很多的回忆如山海倾倒地挤进她眼前,那些如鬼魂般阴魂不散地缠着她,拽着她下无人可知的炼狱。 明明这段时间很短,不过局促几秒。 门砰然响动,她突然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额间贴着他的胸膛,急促的心跳,熟悉的气息。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于和灵而言,他是带着光来的。 男人耐心地抚着她的发梢,低声哄着她所有焦躁不安的情绪。 “别怕。” 那时候的和灵不知,他为她抛下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会议,在来的路上掌心被磕碰到冒血。 elsa质问他,都不用提感情,和灵不过就是个连记都不记得他的女人,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用斤数几两来要求个同等回馈。 大抵是从那张通往星辰大海的门票开始,他便只知不顾代价地奔向她。 / 酒店管理人员来了几波道歉,说是电路维修的问题才导致停电。 和灵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倒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人,说没关系,这场闹剧总算是落幕了。 也不算落幕,还有个牧越。 和灵后知后觉解释:“我不是怕黑,我是不习惯……” “嗯。”牧越说。 不知道为什么,和灵总觉得好像在他面前,她不用翻来覆去地掩饰那些她不想说的话,不想被触碰到的伤口。 似乎只要她说什么,他都信。 好奇怪。 这种感觉好奇怪。 和灵垂着眸,平时源源百话的她这瞬间就只剩下空白。她把桌面上那杯牛奶递给他,算是她这说不出口的感谢。 牧越接过。 他们俩之间,总不需要说那些废话,也像是小朋友的相处模式。 你收下我的牛奶,那就不吵架了。 和灵忽然问:“你喜欢elsa吗?” 牧越摇头。 和灵不明白:“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男人眼底是一片黯色,衬得眉眼更加冰冷,她总是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尽头。 他缓慢地问:“你想在一起?” “嗯。” “然后呢。” “然后?”和灵随口道,“谈恋爱?” 她通常不会对别的男人提出这个请求,她总觉得谈恋爱太烦,事事都要被管着制约,黏黏糊糊的烦人。 “然后。” “做|爱。”和灵直白道。 男人眉眼舒展,里面多了几许笑意,他笑的时候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的深情温柔。 “然后。” “然后?”和灵没想到他有这么多的然后,她思考了几秒,说,“分手。” 是。 她没有他那么多的然后。 她学不会对人长久的付出真感情,最好我们所有的来往都止于身体,谈于表面。 她注定是要跟一位同等家世的人结婚,更何况他们也不会走到需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会。 和灵永远不会把自己置于泥足深陷的爱恋里。 牧越松懒地靠着沙发,黑色的衬衣微微弄出皱褶,锁骨边恰好地染着暧昧的红痕,像风流无度的世家少爷。 “有时候学会说谎,是件好事。” “比较遗憾,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 她做不到,所以不会给人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 和灵不懂他在纠结什么,渣男跟渣女的爱情,为什么还要考虑到走心的地步。 门铃终止这诡异的交流。 elsa来访,她尖锐地看见的餐桌上的牛奶,憋了一晚上的火不打一处来。 “别忘了正事,该回去了!” 和灵没留他,他也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这在一起的问题最后又不欢而散。 门外。 elsa看着他身上的红痕,冒火地大喊:“你不知道你乳糖过敏吗,她让你喝牛奶你就喝?” 平常也就算了,因为她喜欢,哪怕她不在他身边,他都会习惯性地备着牛奶。 那现在呢? 男人只是看了眼关着的门,“别吵到她。” “……” elsa真怀疑,哪怕有一天和灵要的是他的命,他都能给。 在这场游戏里,早就说不清谁是胜者了。 他是处心积虑的狼,和灵是敢费尽心思给狼套上枷锁的主人,她不知道,狼锐利的爪牙下的心甘情愿,他永远臣服于她。 / 这天晚上,不止是牧越,连和灵也开始梦见她的高中时代。 那个,她最想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存在。 临近和灵十七岁生日的前几天,狐朋狗友都在变着法得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和灵说带个人就好,他们送的她都有。 这凡尔赛的发言引起一众愤怒。 有朋友羡慕发言:“和灵她爸妈对她超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她爸妈是真爱,就是‘孩子是意外’的那种。” “真的!我上次还看到她家那四万朵玫瑰园,简直大为震撼。” “看和灵不就知道了吗,这姑娘是家庭不和睦的能教出来的吗?” 他们针对她的家教问题聊得火热。 和灵笑着说:“别关心我爸妈,现在改投胎也来不及了。” 又引起讨伐。 和玫跟江延很忙,大多都是在个忙个的事情,但他们对和灵的教育都格外重视。 江延骨子里是位浪漫的人,他教了和灵许多,“人并无不同”、“不能恃才傲物,也要有真才实学”、“可以帮助人,但不要对任何人展现怜悯”,诸如此类。 而和玫的手段足够狠辣,她告诉和灵的是,“强大足以让人屈服”、“不能认输”、“只有弱者才会被被人的话引导”。 就这样,和灵在江延这学会温柔,在和玫这学会独树一帜。 她足够强大,也足够善良。 她父母的爱情十年如一日,每天江延会给和玫准备她爱的玫瑰,附赠上三行情诗;和玫那么强硬的一个人,只会在江延面前展现小女生的娇憨。 他们,比她看过的所有浪漫电影都要来得至死不渝。 即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跟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和灵很爱这个家,很爱她的父母。每一次有朋友提及她家人,她都是骄傲满意的。 可大概她没明白——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生日前夕,和灵在宋与墨家睡,半夜突然想到作业没做完,跑回家拿画笔。 打开那扇暗影流动的大门,听着里面放肆又躁动的声响,她踏进的是反乌托邦的世界。 她亲眼看见爸爸的秘书衣衫不整的走出卧室。 她亲眼看见妈妈房间里男人对她急不可待的呼唤。 和灵躲进玄关的储物柜,里面好黑,一点光都没有。 她爸妈在吵架。 江延:“你能把人带回来我就凭什么不行?” “行啊,当然行。正好阿灵不在家,做的更刺激些不好吗。”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江延怒吼道。 “我不说?你他妈就别干这些恶心的勾当。”和玫笑了,“哦对,我们挺公平的,都很恶心。” “……” 和灵蜷缩在柜子里发抖,冰冷从头骨贯彻到足底,寒霜扎着她每一寸血脉。 好黑。 这里好黑。 他们故意似得都没关门,那些喘息叫唤清晰地镌刻在她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梦里。 她的爸爸妈妈不爱彼此。 她只是一个,利益的产物。 那天到最后,她不知道在那片黑暗里躲了多久,脚麻到根本站不起来,这感觉却不疼。 她就是忽然,好怕黑。 怎么这么像做了一场噩梦,能醒吗。 她该求求谁,能让这场梦醒过来。 有没有人能帮帮她。 和灵不知道自己奋力离开家的时候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己向前跑了几公里,跑到筋疲力尽,跑到浑身发疼。 她蹲在稀疏三两人的古道长街,头顶最明亮刺眼的绚烂霓虹,眼泪砸进最肮脏的地缝里,湿润一片。 她用力地揉着眼睛直至通红,想把每一滴泪都揉回去。 不能哭,她不是弱者。 这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就是本能地在往下掉。 她好生气,好像让这对眼睛瞎掉。 她冥思苦想缘法,为什么她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会换来如此的惊喜。 “和灵?”少年的声音低哑,他蹲在她的身旁,“哭什么?” 和灵眼睛很疼,她也不想看清这个人是谁。 “滚开!” “先起来。”牧越想碰她的手臂。 和灵猛地用力推开他,他对她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在地上。 砰的一声尤为响亮。 牧越不觉得有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小姑娘哭得金鱼还肿的眼睛,哭得更厉害了。 “都……都让你滚,”她话说得含糊不清还磕磕绊绊,牧越用尽全力只能最后听懂个“疼吗”。 “不疼。”牧越说,“先起来。” 和灵站不稳,几乎全是倚着他走的。离得太近了,牧越很怕,她会听到他的心跳。 和灵还在哭,垂着眼眸,眼泪陷进手背。 牧越平常跟人说句话都觉得烦,更别说安慰人了。他在她身边完全手足无措,连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哄。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喜欢喝牛奶,喝喜欢的心情就会好。 牧越给她买了一打牛奶,对,一打。 他还问:“还想要吗?” 和灵几乎被牛奶包围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茫然无措。 “我……我喝不丸。” 这回口齿总算是清楚些了。 “先喝。”他插好吸管递给她。 和灵明显是哭迷糊了,手举在半空中完全没靠近牛奶,头倒是过去了,就这样就这他的手喝牛奶。 牧越莫名生出种自己在喂养小猫的感觉。 和灵喝了三瓶牛奶,情绪也不稳定,想到伤心处就继续掉眼泪,鼻头跟眼睛都是红的。 她不说话,他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一个字没问。 他知道他自己乳糖过敏,依旧陪她喝着那是他而言像毒药的牛奶。 钟楼钟声响起,新的一天到了。 牧越纠结半天,还是说:“生日快乐。” 和灵闷声道:“……谢谢。” 牧越知道,和灵像是自己散发光芒的小太阳,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难处。 她也缄口不言,把自己最压抑的秘密关进心底,无人可共享。 那天,他带她到钟楼小巷去挂许愿牌,他说这里很灵可以成真。 木质的许愿牌,纹路粗糙,边角挂着铃铛。 风吹铃响,夏季的燥热消散,这人间的愿望终有回响。 在挂许愿牌之前,和灵斟酌许久,最后写上的愿望是: ——全部都忘了吧。 牧越问想忘什么。 她说就忘掉整个高中吧,她不想记得这段日子。 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露出一个并不完美的笑容。 “对不起,我太疼了。” “我在生一场药石无灵的病,我治不好,只能把它忘了。” “如果有天我真的忘记你了,请你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疼了。” 牧越说没关系。 他需要被记得。 他知道,他非常、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让和灵记住他,哪怕只是一个她帮助过的穷学生,一个陌生的影子。 可他不想看她疼。 他喜欢的女孩,是连难过都说不清楚话都记得问他疼不疼,是压抑到极致也不会宣泄负能量给他,是自己疼到无法开口却还在关心他的情绪。 和灵真的,很好很好,好到他确定,他这辈子不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女孩儿了。 如果忘记会让你开心,请你忘记吧。 我还记得,将来,我还是会坚定不移地飞奔向你。 那天。 和灵长大了。 那天,她没看见风过林巷,在她的许愿牌边上,他写的愿望。 ——和灵,岁岁平安。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发的那条为她庆生的朋友圈。 惟愿你岁岁平安。 别再受到伤害了,我的女孩儿。 …… 和灵的生日,像是一道残忍分明的界限。 这整半年,和灵完全换了一个人,她越来越阴郁,时不时就会看着光发呆。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起先有人揣测是她家世陨落,可她父母恩爱的消息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大众前,水涨船高。 可她不再爱笑,总是被老师批评画得不是个东西,在上课的时候睡觉然后惊醒。 她瘦了很多,脸色变成墙壁一样透明的苍白,眼下有一圈浅浅的乌青。 牧越见过,她在吃安眠药。 宋与墨抢走她的药,满是警惕:“阿灵,你想干什么?!” “我睡不着了,哥哥。”少女静静地看着窗外,声音很轻,“我没有办法睡着了。” “……” 牧越没有那次是这么痛恨他与她之间的差距,他连在她身边安慰,都是件奢侈无比的事。 她的喜怒哀乐,全与他无关。 甚至于他送她的几瓶牛奶、裙子,她也会记得让人还回来。 他们下次的交谈,还是在钟楼。 她是在上课的时间偷跑出来的,靠在长椅上,手遮在眼前,手机里扩音播放电话。 “阿灵,你还要演到什么?不过就是感情破裂另寻新欢,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放学回来上课,给你请了金融导师。” 语气强硬的命令。 没有一点温度。 和灵等“嘟”的电话尾音响起,她才睁开眼。 似乎是辨认了一会儿,她才说是你啊。 “还好吗。”他问了句废话。 “很好。”和灵说,“好学生也逃课?” 他是跟着她出来的。 和灵似笑非笑:“你知道你刚才,听见了个商业机密吗?” 他摇头。 “无趣。”和灵的话总前言不搭后语,“你说,人的感情怎么会这么荒诞。” “嗯?” “爱时你侬我侬,时间人性权利熏陶勾引,那爱就破裂不见了。”和灵嘲讽道,“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真他妈恶心。”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和灵笑了:“这是我们的差别。” 血淋淋的教训近在眼前,她不会再被骗了,她不想再被骗了。 牧越解释得急:“真的不是。” “成年尚且如此,遑论好无定性的少年。”和灵满目冰冷。 “……” 牧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的质疑字字有理,他却没有任何证明。 可能得到很多年后,他才能给她说一句,“我偷偷喜欢了你很多年”。 安静良久。 钟楼历史悠久,古朴雅致,常常有老人在这儿卖花。 玫瑰、百合、向日葵,满是花香。 和灵往那走,她随便拿起一束花。 “喜欢?”牧越问。 “不是,”和灵说,“满天星?这名字这么亮堂,肯定不怕黑。” 后来。 他时常在她课桌里放一束满天星。 别怕黑、别怀疑自己。 他想他送她一束满天星,用那束花悄悄告诉她。 我会喜欢你很久,久到没有期限。 不用多热烈的回报,不用她相信她承载了他整个少年时代的心动。 只希望她能如满天星辰熠熠生辉。 也希望,她在不经意间知道他送她的花语。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作者有话说: 马上在一起了 马上 马上 马上 马上 注: 花语cr网络感谢在2021-07-09 01:32:31~2021-07-10 01: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辞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日记》——牧越。 酒店后回去,她说然后是分手。 他总是会想到她的话。 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极与极的存在,她永远位于冰冷寒凉的富士山,可他偏要步步为营地拉她入人间。 不够。 远远不够。 / 2021。 和玫充分给和灵证明了什么叫做“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时装周没过两天,和玫为她招揽了一位新相亲对象。 金发碧眼,棱角分明典型的绅士,就是一开口跟说相声似的,中文名叫郝刑。 和灵不知道他行不行,但她真的不行。她被压着约了两天会,感觉被念得脑瓜子嗡嗡的。 “诶,”和灵喊住李如玥,“去哪儿了?先过来吃饭。” 李如玥闷闷应了声好。 郝刑觉得这样不行,“hey!we''re dating!pourquoi cette matresse est-elle inviteeavenir不好。” 【我们在约会,为什么要请这位女士过来。】 “……” 和灵默默无语。 郝刑最不行的一点,因为他会五国语言,所以他说话经常花里胡哨的。 和灵的法语仅限于日常交流,多亏郝刑,她觉得最近她进步了。于是她用简单的法语告诉郝刑,出去。 金发碧眼的男人被请出室内,无辜道:“ling,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我们约会应该是……” 和灵烦躁不已,余光注意到楼层尽头的elsa。 那是牧越的房间。 这几天,她都不知道来多少次了。 “ling?你在想什么?ling!” “干嘛?”和灵没好气道。 “明晚de宴会,邀请你来玩儿。我跟你说,到时候de的basil也会到,你给de拍宣传片应该没见过他,他们家可没有好人——” 和灵没在管郝刑的叭叭,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酒店就让人舒服的地方就是隔音好,关上之后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李如玥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怎么也魂不守舍的?”和灵问。 “我今天去见了我、我亲生父亲。”李如玥说,“他不认得我了,不过也是应该的。本来他跟我妈就没有爱情,一夜情。他没管过我们,甚至没来看过我,我以为我不会难过的。直到我今天看到了他跟他儿子,原来那种冷血的人还有温暖。” 和灵一怔。 在某种程度上,她跟李如玥很像,在没有爱情的家庭里诞生的孩子。 “不是牧越,是basil。”李如玥说,“牧越跟我一样,也不对,他比我还难过一些,他是领养的孩子。” “嗯?”和灵惊讶,“什么?” “我的日子尚且如此,难怪他会这么难。”李如玥说,“basil手段很狠,笑起来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典型电视剧的大反派。不过最近,不知道de究竟是鹿死谁手。” 牧越最近很忙,从那天之后和灵再没见过他。 de要变天的消息是真的,jer的手伸过来,basil也在保,两方都在尽量收集股份。 也不知道牧越,究竟是站在哪边。 李如玥:“反正是我肯定选elsa,如花美眷。选basil,迟早都被虐死。de珠宝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做的这么好,不是照旧被名声暗贬。” 和灵倒是不太关心他选谁。 商场如战场,风云顷刻,谁能站到最后尚且未知。 / 晚间,郝刑如约来接和灵去de的酒会。 巴洛克风的欧式宫廷,幽深浅淡的暗蓝,在浮动的蓝色多玛瑙河边推杯换盏,在古典优雅中笑意盈盈地各藏心思。 名利场,总不如表面那般光鲜亮丽。 郝刑轻声给和灵介绍,“看到了吗,那边是jer的ed,elsa。” 和灵一进来时就看见了,她跟牧越一起来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满是娇俏的笑意。 “别给我介绍了,我不感兴趣。”和灵说。 “怎么能不感兴趣呢?”郝刑相当不理解,“你一个时尚摄影师,不积累人脉怎么能行?” 和灵懒得很,“不好意思,我就是人脉。” “……” 忘了,这位是个大小姐。 “elsa找男人的眼光真行。”郝刑用英文感慨了句那男人真带劲儿。 和灵笑着问:“双?” 郝刑径直地点头,问:“人脉,你有他号码吗?” “有啊。”和灵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连男人都招,牧越是真行。 郝刑听出故事,“你们什么关系?” “关系?”和灵笑着说了句英文。 郝刑大为震撼。 今天这名利场少不了明星,作为近日红透半边天的大使,陈漾也来了。 后面还跟着媒体,记者的镜头怼向和灵,“您就是《butterfly kiss》的作者吗?听说你们的关系很不好是吗?” 和灵就还真没想到跟陈漾合作还需要售后。 陈漾说中文,压低声音,“给点面子。” 和灵:“你多大脸我要给你面子?” “脸盘子大行了吧?”陈漾面带微笑还不忘咬牙切齿,“配合一下,求你。” 这句“求你”,让和灵的心情无比舒畅。她配合回答了几个问题,这记者最后问能不能合张影。 不等和灵回答,elsa已经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elsa问,“boyfriend?” 和灵回了句可能是,介绍郝刑和他们认识。 郝刑也问elsa,“boyfriend?” elsa模棱两可。 和灵看向牧越,眸光相遇。 男人眼底涌动着沉暗的光,似是比初次见面的深海还要波涛汹涌。 多了些红血丝,反倒更显得野性,更让人起征服欲。 难怪郝刑觉得他行。 “拍照?”elsa不是单纯来打招呼的,“ling来都来了,作为一个摄影师,不介意帮我们拍张照合影吧。” “elsa。”牧越淡声道,“适可而止。” 摄影师,临时喊拍照。这就跟喊歌手,在原地来两嗓子听听是一个概念。 和灵弯着眼眸,说:“我介意。” “……” 拽得就差把“我连演都懒得跟你演”写在脸上了。 陈漾轻声跟和灵说话,“遇到对手了?” 和灵睨她一眼,“有你的事儿吗。” 陈漾不动声色,“还是让记者拍吧,ling拍一张照,这价格我可付不起。” 三言两语,等闪光灯亮过,危机过去。 牧越说:“别喝醉。” 男人说得礼貌,偏偏眼眸又带着三分深情,像是在说什么温柔至极的情话。 可惜,要是没有elsa这出和灵还有心情调戏他两句。她不喜欢elsa,顺带的,也不喜欢被elsa碰过的东西。 和灵很礼貌地说谢谢。 满是疏离。 能看得出来elsa跟牧越确实是忙,聊没两句就顾着去推杯换盏了。 陈漾找记者要了照片,觉得好笑,“你钓到牧越了?” 和灵眯了眯眼,“嗯?” “自己看。” 他们拍的是集体合影,背后是纷乱的名利场,身旁都是人。 他和她站在两边最远端,他的视线却越过嘈杂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清晰的,蓄满一池温柔深情,默默注视着的目光。 “诶,”陈漾说,“他的目光都是你。” / 和灵很厌烦这样的名利场,她以不胜酒力为由到院外透风。巴黎夜间十几度,她穿着小礼服,刺骨的冷风一拂,人格外精神。 “珠宝线是怎么到你手里的,elsa的能力如何,你也很清楚。“男生有些阴柔,“既然elsa已经把你搅入局里,不如我们一起合作。” “仔细想想,jer除了elsa,可没有多少人支持你。但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一家人,你本就有de的股份,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有什么理由要跑到另一个地方开辟疆土?” “听我说,只要我们合作,就连并入jer也不过是时间的关系。” 和灵真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凡这段话用法语说,她的翻译系统都不会转得这么快。 这哥们,大概就是basil许嘉年。 和灵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许嘉年跟牧越是两个姓。但不得不说,许嘉年能力有待商榷,但话术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elsa能给牧越再多的承诺,人终究是相信物质的动物。 能紧紧攥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似乎是见牧越没反应,许嘉年没在用怀柔政策。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是谁救你的。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相信也不用我来教你吧。如果没有的dad,你现在应该还在过垃圾边上翻找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ben是不是还羞辱过你?当众邀请你have sex。”许嘉年隐晦地笑了声,“想想那段岁月,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打扰一下。”和灵温声道,“如果要聊天,还是别在这儿,不合适。” 她的出现倒是没让许嘉年有任何慌张,他反倒笑着跟她打招呼。 “ling?闻名不如见面,真漂亮。” 他似乎还想使用贴面礼,在靠近和灵时,男人不动声色地拦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女孩拦了个严严实实。 他眼眸里,闪动的是危险的光。 许嘉年笑,“这么小气,只是个礼仪而已。” 牧越未动,意思明显。 “fine.”许嘉年往后退,满是深意,“哥哥,你说ling如果知道你以前卑微的过往,还会在你身后吗。” 这种威胁、处处藏刀的话,和灵真是听烦了。 “这么能叭叭,怎么没见你把elsa赶出de?” “……?”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这节骨眼跟他回忆什么悲惨往昔,我一定抱着他大腿,跟他说‘哥哥,求你帮帮我,我没你不行’。”和灵眉眼一扬,“打不过就撒娇,这么大个男人这都不会?” 许嘉年不怒反笑,真心赞美了句,“你好有趣。” “和灵。”牧越蹙眉看她。 和灵示意没关系。 “比你有趣一点。”和灵晃了晃手机,“你猜,elsa想不想听这里面的录音。” “请随意,”许嘉年说“你告诉她,对我有什么坏处呢。” 他不急,和灵更不急。 “那我发过去了?” “等等——”许嘉年脸色一变。 和灵懒洋洋地笑,“你跟他道个歉,我把录音给你。” 这段录音发出去,是对许嘉年没什么坏处。 有坏处的是牧越,可当elsa开始提防牧越,许嘉年的计划将会全盘落空。 许嘉年没什么诚意:“sorry。” 和灵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中国人就喜欢听中文。” “……” 许嘉年的声音被压得阴沉沉的,尖锐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咬字故意地放慢。 “对不起——录音给我!” “忘了告诉你了,”和灵把暗沉的手机屏幕点亮,无辜道,“没录音,骗你的。” “……?” 如果说刚才的许嘉年是云淡风轻,那现在就是怒火中烧,他额角旁青筋显现,往前就想拽和灵出来。 “basil,”牧越眉眼里晕着浅淡的笑意,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该走了。” 男人语气很温和,却像冰块贴在皮肤上,阵阵寒意侵袭,冻得不由自主地打颤。 那样的牧越,许嘉年再熟悉不过。 这是最严重的警告。 等许嘉年离开后,和灵才觉得这儿的空气干净了。 “你不用这么做的。”牧越说。 “我倒是觉得你该这么做。”和灵说,“明明是他有求于你,扮猪吃老虎多无聊啊。” “和灵。”他语气不善,“basil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就能随便挖人伤疤了?”和灵不以为意,“我已经很收敛了,刚才我都没揍他。” 牧越突然,很无奈。 跟她说不明白,小女孩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黑白正义。 倒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她太过纯粹,总让他担心她会被人伤害。 “我不喜欢他这么说你。”和灵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生而为人,各有难处。我不会因为你的过往对你产生任何负面想法。” 她的话很严肃,是真的在跟他说,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该产生任何自卑的心理。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山河如何更迭,哪怕是在九千公里的异国他乡。 她还是一如过往,守着自己的热烈,温柔待人。 真的,这个世界怎么都磨不平她的棱角。 “你要是不方便,滴我。”和灵散漫地倚靠着露台,像慵懒的猫儿,“我护着你。” 她看他一眼。 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无法控制,砰砰砰地敲击着胸腔。 似乎,总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克制不住。 “和灵。”他突然唤她,“你怎么护着我?” 和灵眨了眨眼睛,话还没出口。 “不是亲人,不是至交好友,不是男女朋友。”他朝她靠近,“你怎么护着我?” 男人的身影拢着夜色,步步朝她而来,直至她的身上再无光影。 无处可逃,她被他完全包围在逼仄的空间里。 和灵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满是张扬和侵略,无孔不入地靠近着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似乎,她猜到他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晚了,我有男朋友了。”和灵偏开头,偏不随他愿。 “是吗。”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 他粗粝的指腹触碰着她的下巴,温热攀上她的肌肤,轻轻摩挲。 动作像是被放慢,每一下的相触都格外地清晰。 “跟他分了。” “那是我男朋友——” 随之而来,他暧昧的气息停留在她的唇畔,咫尺之间。 他轻笑了声,比她听过的每一次音色都要来的低沉缱绻。 “我赔你一个,行吗。” 作者有话说: 祝你俩恩爱 注: 法语我用机翻【在下不是法语专业,出现bug可指出】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童工头子马颗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股小韭菜】30瓶; 【尹璇爱彭晔一万年】、【chloe】10瓶; 【童工头子马颗粒】4瓶;【时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愣了几秒,“赔你一个”跟卡带似的在她耳畔徘徊。 按道理,她应该很严肃地拒绝他。然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那双沉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满是温柔。 淦。 她遭不住。 和灵自己都要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声,“行吧。” 男人笑了声,很低很沉,苏到她心里去的音色。 他的掌心触碰着她脑后的发梢,一路流转到她的后颈,粗粝的触碰缓慢地在黑夜燃起火花,他稍稍用力,气息交|融。 他说:“你好,女朋友。” 和灵睁着眼眸,还未有所反应,唇畔落下温热。她想躲,但没有任何能躲的空间,他的掌心禁锢着她的动作,她被迫地承受着这个吻。 酒精和烟草的苦涩,似乎是薄荷味的酒。 侵略性地气息不断深|入,分外的滚|烫,像游走过细小的电流,酥麻入骨。 和灵没闭眼,他也没有,彼此的眼中是清明和暧昧,却无半点沉沦之意。 似乎都在等,等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先投降。 筹码不断往上加,似是席卷而来的风雨,直至她的呼吸都变得紊乱。 他似乎是有所察觉,他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角,缱绻的,在安抚她的急躁不安。 夜间的巴黎铁塔会洒满金黄的光,无数短促的淡蓝色光点如萤火流动,将漫天星火储藏在人间。 有人说,巴黎是浪漫的象征。 和灵找到了更浪漫的事情。 在熠熠星辰中,和恋人肆无忌惮的拥吻。 / 回到宴会场,男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揽着和灵的腰,她只是笑着转身看他,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他唇角的绯色。 是她的口红。 “还挺好看的。”和灵问,“牧总有没有兴趣,试试这个色号?” 他的唇形很好看,唇角上扬,唇峰明显染着些醒目的红,笑起来就更像在撩人的妖孽了。 牧越配合着她的身高,微微俯身,任着她动作。 他也确实很妖孽,大庭广众,外表装的斯文,偏偏还要看着她问: “像刚才那样试吗。” “……” 狗男人。 永无止境。 “hey,ling!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找半天了。”郝刑过来打招呼,他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亲昵,笑得暧昧,“我刚才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 “嗯?”牧越说。 郝刑介绍前因后果。 之前郝刑说自己是双后,他问和灵,她跟牧越是什么关系。 少女懒洋洋地笑了声,也回了他句英文。 “hemine.” ——他是我的。 不过当时牧越跟elsa在一起,和灵这话说起来是没什么可信度。 郝刑说完,牧越垂眸看了她眼,笑,“她说得对。” / 时装周已结束,但和灵不着急回国,她简直太喜欢和玫不在的地方了。自从跟郝刑说明白之后,郝刑还能一起应付长辈,生活过得如鱼得水。 和灵在酒店庭院里喝下午茶,偶尔翻翻这几天拍出来的作品。 她这日子很悠哉,牧越那边却忙得不见踪影,和灵发给他的消息,他基本都是夜半才回。 de跟jer打起来,de虽是家族企业,但这环境注定了没有多少的家族情,jer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de开始内斗,最新的战斗成果是de股份下跌。 目前看来,jer的胜率高些。 不过和灵依旧不知,牧越到底是选了哪一方。 “喵。” 和灵的脚下窜过一只猫,通体雪白,瞳孔的眼睛异色,高傲地挺直着头,背部的毛发近乎直立,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她还是挺喜欢小猫的,把它抱在怀里逗弄。 服务生着急出来拦,他用法语说这猫的脾气不好,会挠伤人,让和灵小心点。 不等她说话,小猫乖顺地往她的手心里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和灵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猫儿,她笑着跟服务生说没关系。 服务生惊讶的说着猫很喜欢她,也没再拦着她抱。 这小猫越看越乖,不管和灵怎么逗弄它都很配合。 和灵弯唇,用手机跟小猫拍照,然后把照片发给牧越。 【像你吗。】 她觉得挺像的,看起来处处危险,等真正走进了之后才会发现没有利刺,满是温柔。 和灵微信“新的朋友”上提醒不断,有一个头像始终坚持不懈地加着她,id单独一个宋字。 有些时候,一个字会勾起很多莫名其妙的回忆。 和灵没管,忽视了这条好友申请。 和灵没想到牧越会回的,手机叮的一声。 【〇:不像。】 和灵:【哪儿不像了。】 她明明就觉得很像。 【〇:喜欢猫?】 和灵发了个嗯的表情包,【就跟你很像。】 【〇:不像,让它走。】 和灵忍了忍想怼他的欲望,【你都不陪我,还不让猫陪我。】 过分。 在她这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那满天星的头像冒出一句新的对话。 【〇:我当你的猫。】 -让它走,我当你的猫。 和灵没忍住笑意,他这是还要跟只猫吃醋吗。 【〇:半个小时后去接你。】 和灵眨了眨眼睛,说实话就如今这个de形式,他真应该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睡觉都是奢侈,更别说来陪她玩儿了。 【邀请我约会呢?】 【〇:嗯。】 他发了语音,在耳边播放时满是磁性,礼貌又郑重地问:“漂亮的女朋友,能赏光跟我约个会吗。” 和灵轻笑了声,把猫放在地上,无视小猫眼神里的不舍。 “抱歉啦,姐姐得去跟男人约会了。” “……” 和灵抱着电脑回酒店房间,她这次的来巴黎shopping不少,还好不全是礼服。她选了件薰衣紫色的连衣裙,这个色调饱和度低,显得人更温和。 她重新换了个小白花专用妆面,这一套look完美突出“单纯清丽”的看点。 等这一套妆发时间过去,和灵才发现离他说的半小时过去了许久。 他没催,【可以带相机。】 和灵的唇角弯起。 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是挺喜欢牧越的。体贴,温柔,知道她的取向狙击,完美的贴心男友形象。 和灵按着车牌找到牧越时,他正靠在车后座小憩,浓如重墨的眉眼阖着,从鼻梁到下颌的棱角锋利流畅。 好像,瘦了点。 司机是牧越在中国的秘书之一,他在车外等和灵。 “您来了,请——” 和灵没记着上车,她问:“他最近,没好好休息吗?” “您说笑了,最近应付股东忙得焦头烂额的,加上国内那边的事□□情,哪有时间好好休息。”秘书看了眼车内,小声道,“牧总抽出来的休息时间,都用来见您了。” 他的休息时间,用来陪你。 不知怎的,和灵突然感觉到似乎哪儿的天秤偏斜几度,像多米诺骨牌倒下的那刻,无法控制。 这是种不好的预兆。 和灵开门上车,很轻的动静,他醒了。 男人捏着鼻梁,声音有些倦,“来了。” “嗯。”和灵说,“你可以继续睡的,也没那么快到。” 他看向她,“不了,想陪你聊天。” “不聊也行。” 车后座的空间挺大的,和灵上来的时候在想事情,座位离他有一段距离。 “过来。”他说。 “……” 和灵小小挪了一段距离,她有所顾忌,没靠得太近。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过来之前,握住她的手腕,往他身边带。 她瞬间失衡,几乎是直接撞进他怀里的。 他的力道像是经过精准计算的,和灵倒是不觉得疼,就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不聊,”他说话慢了些,有些懒散,“那陪我睡会儿。” “……” 她正正靠在他胸口的位置,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比他的都快。 “我不困。”和灵想起来。 牧越:“昨晚几点睡的。” 被他的话题打断,和灵想了想,“好像天亮了吧,不记得几点,但真的不困。” 她的失眠系统从一而终,晚上就是死也睡不着。不过经年累月,她早就习惯睡几个小时蹦跶一整天的作息。 和灵还是想起来,他抚着她的长发在指腹间把玩。 “女朋友,你很紧张吗。” “……” “心跳好快。” “……” 和灵感觉到这对话似曾相识,跟上次她在泳池边调戏他的时候大同小异。 她这,撩人的,还有一天,被反将一军。 离!谱! 牧越等了她三秒,三秒后,怀里的小猫没再乱动,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她闭着眼睛,眼睫很长,像是扑闪的羽扇。 而他的怀里,都是她清甜的铃兰香气。 牧越笑了声。 小女孩儿,用激将法最好骗。 / 最后,牧越谁没睡着和灵不知道,但她是睡着了。 她还有些困,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似扑闪的蝴蝶羽翼。 “到了吗。”她软声问。 原本上车前的那大段距离,到现在几乎没有空余,像本能反应,她一直往他的怀里靠。 牧越顺毛似的抚着她的头发,“还想睡吗。” 不是到了,是问她还想睡吗。 她想睡,那就没到。 和灵清醒了些,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诶,你是真不怕把我宠坏了?” 从开头就是,等她半天也不催。 做什么事都是以她为先。 牧越:“不怕。” “我怕。”和灵从他身上起来,整理了下头发,“我妈就常常说,我这坏脾气就是宠出来的,会出事的。” 牧越看着她,带着笑:“不会。” “嗯?” “不会出事。”牧越说,“你想做什么都行。” 和灵一顿,她似乎真的在他眼睛里读出毫无底线的纵容,就好像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牧总对每位女朋友都这么好吗?” 他弯着唇,不置可否。 “……” 渣男。 和灵走下车,她对巴黎周边不太熟悉,这儿估计是哪个特别景点,碧绿天蓝满是自然的气息,她其实很喜欢这类的风景作为摄影作品。 算是她一个拍摄风格。 “帮我拿个外套,好吗。”他礼貌道。 和灵问位置,站在车后备箱的位置,等着打开。 她原本还在想等下要怎么拍摄,思绪忽然停滞住,车后备箱慢慢打开,她满目尽是星河。 浅紫和白色的满天星花束占满,清醒的花香萦绕在每一寸,暖黄的萤光在花束上跳跃,隐隐约约是ling的顺序。 和灵下意识去看牧越,男人只是弯眸,温声说: “约会,要有花。” / 《和灵日记》——牧越。 那时我送你满天星,花语是“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如今我送你满天星,花语是—— “我携满天星辰赠你,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作者有话说: 注: 花语来源网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zhi】2瓶;【司马小白】、【你好好想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压讶异的情绪一闪而过,她笑,“怎么你们都很喜欢满天星。” 牧越眉头微动,“你们?” “以前总会收到。”和灵说,“没什么。” 上高中的时候,也不知是谁送她的,课座椅时不时会出现一束颜色各异的满天星。后来又不知道是谁传出去,大家都以为她喜欢满天星。 那段高中岁月,简直被满天星占据。 不过对那时候的和灵而言,满天星确实比起满是烂俗的玫瑰好。 和灵在眼花缭乱的满天星里挑出一束最喜欢的,等拿起来才发现,绑花束的依旧不是蝴蝶结,是个〇。 她觉得这个圈是牧越的署名吧。 她抱着满天星正想过去问,不过片刻的功夫没看到他,男人面前就站着位波涛汹涌的辣妹。 平心而论,牧越的五官偏向欧洲人的深邃,浓烈立体,加上他这极具压迫性又风流的眼眸,总能激起女人想要上他的欲望。 和灵懒洋洋地倚着车旁,看着女人跟他搭讪。 这搭讪用词挺大胆的,上来就直奔sex。 不过这身材,她看着都觉得心动,不知道牧越心里是个什么反应。 似乎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那女人察觉到她,随后很知趣的从他身边走开了。 牧越看她,“女朋友,这么想看戏?” 和灵笑得坦荡,“这不是巧合吗,不看白不看。” 牧越轻笑了声,他不意外和灵会这样。 这女孩没有心,别的姑娘要是看见女人对男朋友献媚,都该是闹小情绪。就她,还能悠游自在地开玩笑。 “她们,想约我。”牧越示意远方的那群女孩儿。 和灵微笑示意,算是打招呼。她其实真不在意他跟别人怎么样,但也不会傻白甜到真的做出毫无表示的模样。 那样就不好玩儿了。 和灵拖长尾音,有些散漫,“这么多女孩儿喜欢缠着你,怎么办。” “想知道?”牧越站定在她面前。 和灵点头,随口道,“你教教我办法呗。” 男人的身高过于优异,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给人带来侵略感。她就像是他掌中无处可逃的小猫,乖软地看着他卖萌。 牧越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乖点,别动。” 和灵是没来得及有反应,男人低沉气息靠近到她颈间,那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脖颈间,猝不及防的。 暧昧的裹挟过着她,短促却又反差地漫长。 他在她颈间落下痕迹。 和灵都能听到那群女孩兴奋不已的流氓哨,她耳畔后知后觉地燃起热意。 大庭广众下的,他也这么花里胡哨。 牧越眼角微勾,似是觉得有趣。 “知道怎么办了吗。” “……” 她总不能跟他一样花里胡哨,有女孩上来搭讪,她也亲上去吧。 狗男人。 / 和灵静静地调整相机拍摄,像被洗涤过的深绿枝叶倒映着蓝色苍穹,远阔古朴的欧式建筑,连溪边的倒影都能成画。 比起人工的精雕细琢,残缺又浑然天成的美感,才是她最喜欢的画面。 这是自然最空灵的回馈。 这也是她感觉,自己还能热爱这颓唐不堪世界的理由。 快门按下,那一刻,风停云止。 世界所有的美好永远浓缩在镜头里。 和灵把相机架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旁边是有人在陪她的。 她抱歉笑笑,“你会觉得无聊吧。” 拍摄其实是个漫长的过程,要找最合适的构图、光线、动态,费尽心机地等待,要专心致志地看着。 有人说,“摄影是用光的艺术。” 对和灵而言,摄影是等待的艺术。 “不会。”牧越笑,“倒是没想到,你能有耐下心的时候。” “以前是肯定不能的。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她连画画都会觉得太费功夫,一幅画十天半个月被老师催得半死。那时年少轻狂,总觉得人间多的是绚丽多彩的事物,何苦拘泥假象。 现在,慢慢明白,要留下一件有关绚丽的事情,是多么的难。 “我以前是学美术的,知道我为什么换专业吗。”和灵说。 “嗯?” 和灵:“我想用最快的方法,记录美好的存在。” 她的思绪回到那年的高二,她最先学会成长和最恶心的日子。 那天从家里跑出去的动静太大,和玫查过院子监控,他们知道是她回来了。 四万万多玫瑰在落地窗外摇曳飞舞,她在落地窗内看着这荒诞可笑的闹剧。 以前还总会再她面前装恩爱的父母,现在两各角落,脸色铁青冰冷,似乎他们都在等对方找出理由来搪塞她。 和灵喜欢犯错就该老实立正挨打的人,于是她问:“你们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要对你说什么?”和玫觉得好笑,“说你爸先婚外出轨,说然后我也出轨了,说我们变成开放式婚姻了。但这些,为什么要告诉你?” 和灵指甲嵌进掌心,声音满是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不需要告诉我?” 和玫理所当然:“这是我们俩自己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和灵不知道,如果这段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那她算是什么。 笑话吗。 “和玫!”江延呵斥道,“别跟孩子这么说话。” “行啊,你惹下的祸,你跟她说清楚,你跟她说说你是怎么跟你秘书睡了的。” “……” 然后他们夫妻俩就开始针锋相对的争吵,和灵很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回没哭,眼泪掉不下来。 她觉得她没有必要在为这件事哭了。 后来江延找到她,他们心平气和地聊天。 江延说是他的意外缔造出出轨的错误,他跟和玫是真心相爱过的,她也不是什么利益的产物。 和灵重复:“真心相爱过?” “是。”江延回答得务必珍重,“我曾经很爱你的妈妈,爱到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这些你是能看在眼里的。” 和灵垂着眼眸,良久,她淡笑出声。 是,她能感受到过。 可能这就是人的感情吧,总是能在某刻感受到“天长地久”,然后再到某刻幡然醒悟——那不过就是“曾经”。 曾经。 爱。 出轨。 这几个字,镌刻进和灵的骨血,留下永世不灭的伤疤。 谁也别对她说天长地久的荒诞恶作剧。 她谁也不信。 然而这出闹剧不过就是新世界刚刚打响的警钟。 接下来的日子,和玫跟江延没完没了的争吵,他们本身含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会有人蠢到要离婚。 但她,就是这笔婚姻最大的筹码。 他们俩截然不同地想控制她,和玫觉得学美术不是长久之路,商贾之道方为上策。于是和灵开始有无数的名师上门授课,和玫会亲自教导她完成股票基金的相关内容。 她学不会,她就被关在家里,不能去学校上课。 而江延呢,江延觉得哪怕不去学校该学的课程也不该拉下,专业和文化课老师齐驱并进。 但凡和灵其中一门功课成绩不好,他们俩就会跟仇人见面似的battle,嘲讽对方教育方式有问题,孩子才会如此。 然后,她枯燥压抑的课程,便会再往上叠加。 和灵回忆不起来那段日子的细节了,生活像一座阴暗无天的囚牢,他们不在乎她到底喜欢与否,身体如何,她不分白天黑夜反复地压着读书、读书、读书。 他们管控她的交友范围,操控她的日常行程,替她选好了大学专业。 十七岁生日之后的和灵,甚至找不到一丝一毫自己曾经的影子,似乎每个人都在告诉她,她究竟有多么可悲。 那时她厌倦日复一日的枯燥画画,宋与墨送了她一个飞思相机。他说,她不喜欢画,那便拍下来。 和灵完全没兴趣,她没有想拍的事物。 但宋与墨性子更倔,她无法出门去学校,他便把学校的所见所闻拍下来,或是他偶尔喜欢的风景,日日记录成册送她。 “摄影是记录美好的存在。” “希望你喜欢。” 宋与墨给她的照片,是她最后对青春的理解。 似乎是从那刻开始,她突然在想,或许她当初学的是摄影而不是美术,那便还能拿出这虚伪的家里曾经美好过的证明。 和灵想学摄影。 她的余生不想再错过任何美好。 / 回忆结束。 和灵不会跟别人分享自己的过往,只是简而言之带过。她专心致志地盯着镜头里的画面,群山远阔,丰越温柔。 画面中小女孩的裙摆随风舞动,她孤身立于这副寂寥广袤的天地间。 像在感慨自然的伟大,也像在思索人间的愁苦。 按下快门。 和灵觉得这张照片,可以完美入选她的作品集,她今日好心情的指数加载到max。 她没再拍摄,收起相机。 旁边的外国男人似乎看了她许久,操着一口法式英语跟她搭讪。 大致意思是能不能留她的联系方式。 和灵下意识地去看牧越,男人没动,眼神里似乎有几分玩味。 她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情况倒转吗。 和灵说她有男朋友。 外国人没信,狐疑地看着她。 也不怪他,和灵刚才一个人摆弄相机大半天。 和灵笑着跟他闲聊了两句,最后才慢悠悠地走到牧越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说法语介绍。 “我男朋友。” 人在这儿,这搭讪失败告终。 牧越眼尾勾出弧度,“聊什么了?” 他们间隔距离不远,和灵还以为他能听见他们在那边的对话。 她玩闹的心思一起,随口道:“说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如果我跟别人跑了,你会疯掉的。” 牧越慢条斯理地问:“还有吗。” 和灵好笑道:“你怎么都不反驳的? 牧越:“说的挺对的。” “……?” 哪儿对了。 是爱得死去活来对了,还是会疯掉对了。 离谱。 但他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和灵顿时找不到接下去的话题,她说:“我开玩笑的,没说这句。” 牧越:“那说的是什么。” 他问得很耐心,反倒让开玩笑之后的和灵有些不自在。 她囫囵那句“男朋友”小声带过。 男人的眼瞳很深,眼尾勾起弧度,天生撩人的深情感。 他对上她的眼眸,略带笑意,“嗯?” 和灵以为他没听清,轻咳了下,字正腔圆地重复原句: “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只喜欢你。” 话音落下,周围安静了几秒。 男人眉眼里的笑意盛开,逗弄人的意味藏不住。 “……” 和灵立刻反应过来了,这狗男人又来。 “你之前就听见了是——” “嗯,听见了。” “……” 男人好看的眉眼弯起,笑着在她耳畔低喃。 “宝贝,好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1 23:12:30~2021-07-13 02: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撇开眼,“你这是套路。” “是吗,”他不以为意,“好像,不太应该带你来这儿。” 和灵:“我挺喜欢这儿的。” “女朋友,让你在约会的时候提起另一个男人跟你的渊源。”牧越说,“这好像不是成功的约会。” 和灵刚才说的喜欢摄影的契机时,其实是用“他”,口述谁能听得出是男女。 她卡壳,“我——” 牧越弯起唇,似在等她能变出个什么样的借口来。 “我挺生气的。” 他话说得特别慢,和灵莫名生出种她做了什么天大错事的负罪感。 好吧,她是没有要说这的意思,但好像是约会的时候提别的男人,是有那么点儿蠢。 和灵凑到他身边坐着,水汪汪的眼眸盯着他看,特别无辜。 “那你想怎么办。” 他微微垂眸看她,连带着他们间的气息都隔得特别近。 “想,让你哄。” 凉亭下纯灰石板路冒着暧昧靠近的影子,和灵手撑在他身侧,近距离地打量着他。 他这皮相是真能勾人。 男人密长的眼敛着,沉黑的眼眸倒映出她的模样,本就是风流,却像装载难以言喻深情。 想要哄人还不简单。 和灵凑上去捧着他的脸颊,他们慢悠悠地对视着。 她不动,他也不动。 满是笑意和试探。 和灵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捧着,“诶,你皮肤手感好好。” 这是个大男人该有的手感吗。 他任她动作,有些好笑道,“小女孩儿,占人便宜呢。” 和灵点头,十分关明正大且理所当然,“这才哪儿到哪儿。” 少女清澈的眼眸狡黠一闪而过,她的眼神藏不住事,这满是深意的话总是引人揣测。 危险的,禁忌的。 牧越眼底浮上玩味,悠悠问:“你想到哪儿。” 似乎是在说,你想到哪儿,都行。 和灵真就感觉他比她会钓多了,她是那个引人下陷阱的,他是自愿拉着她在陷阱沉浮的。 她弯了弯眼眸,凑到他的脸侧,很轻的吻着。 过了几秒,牧越眼眸勾出笑意,有几分懒散。 “喜欢这么哄人?” 和灵摇头,重新吻在他的脸侧,声音故意放柔,像是小羽毛撩拨着皮肤。 “我喜欢你。” 他没想到她这么说,本能地一怔。 少女望向他的眼眸干净又纯粹,全都是他的存在。 “我不能给你太多的保证,但到目前为止。” “——我最喜欢你。” 牧越的指腹摩挲过脸侧的那道温润,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的痒意,不安分地缠绕在他的指尖。 他垂眸笑了下。 不够。 不能是到目前为止。 / 和灵很喜欢那张跟牧越约会拍的照片,她连夜完成后期,直接po在ins上,作品名为《grand solitude》。 盛大的孤独。 ins没有微博的乌烟瘴气,从上学来都是她自己在管,发布的全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作品,基本都是忠实粉丝。 【这画面好细腻,这质感,像是优雅的老电影。】 【这作品好神奇,灿烂又空旷的美感,好像一个人在秋日原野午后,清风花语相伴,世界尽在眼前的治愈。又好像是,寂寥天地里只有我孤身一人的苍白。】 【ling的作品又强大了。可惜没能拿下今年五大杂志的九月刊。】 和灵会给作品解析点赞。 好的作品需要有内容意境,她喜欢别人去思考她作品里要表达的概念。 和灵把ins上的评论截图,发给牧越。 【漂亮的新作品,厉害吗。】 她就是想等他夸她,牧越确实忙,他们之间恋爱聊天总是断断续续的,给和灵生出种异地恋的感觉。 但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不好。爱情太过黏糊,那就没意思了。 虽说牧越每天都会把他的行程发给她,跟她说好什么时间段无法回她的消息,会为她事无巨细地准备好在巴黎的日常所需,包括变着法给她准备吃的。 这简直就是和灵最喜欢的相处状态。 当然,除了汇报日常的那部分。 和灵也跟他说过,不需要跟她说他在忙什么,但他依旧会告诉她,就好像是在说“我想再给你多一点安全感”。 渣男是渣男还是很有理由的,事事周到的男友谁不喜欢。 十几分钟之后,牧越回消息。 【〇:很厉害。】 和灵笑:【怎么感觉这么敷衍呢。】 和灵:【既然厉害,有什么奖励吗。】 第二次没能等到他回消息,和灵已经沉沉睡去。 没过几个小时,祝今安的电话轰然来袭。 “姐妹!你房间号是多少,我在酒店楼下,现在过去接你?” 和灵迷迷糊糊地睁眼,“嗯?” “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祝今安很激动,“warren在ins说要收藏你的新作,姐妹!那是多知名的画家,这影响力堪比一个九月刊的金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和灵揉着太阳穴,她连续好几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这会儿反应慢得很。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的作品,爆了!” “……?” 和灵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信息涌来,微博的粉丝在质问为什么她不把《grand solitude》po上来。 【这作品简直超神,有种诡异的治愈感。】 【救命,由于《butterfly kiss》太上头,我都要以为和灵是广告导演了,她的作品都好强。】 【……】 一张作品能不能出名,三分靠运气。比如和灵之前被博物馆收藏的那张作品,在国内便是寂寂无名。 和灵完全没想到这涨照片会带出这样的影响力,微博收到私信在问她愿不愿意开摄影课程,以及作品的归属问题。 “你还在听吗?”祝今安问,“这么好的消息,不庆祝一下吗?” 和灵缓了会,“你不是回国了吗?” “临时有事没回去,”祝今安说,“出来玩呗,我想感受感受巴黎的夜生活。” “行。” “不对啊,答应的这么快。你跟牧总,没有夜生活的?” 和灵无语,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de的情况能见到他人都很不容易了,好姐妹。” 祝今安心里有数,笑了好一阵,“那你出来玩,需不需要跟他报备一声。” “不需要。”和灵没半点迟疑,“地点,到时候见。” 祝今安说好。 祝今安把地址发给她,和灵着实懒得化妆,随便打层底就出门了。她在路上看邮箱信息,warren确实发邮件在问作品的事情,还有工作室发来的有两大杂志邀请她拍封面,分别是英国和法国版。 和灵这一天的心情,好到无法言喻。 英法版的杂志,代表和玫的手,没法再伸到那么长,她总算还有路可走。 牧越回了她信息,说奖励有惊喜。 和灵微信通讯录上新的朋友那栏,还是会坚定不移地出现了一个“宋”的好友申请。 申请理由是:宋与墨。 和灵指节有种僵硬到被冻住的诡异感,她眉头紧蹙。 思虑万千,她最终点下通过。 对话框里,长长久久的“对方正在输入”,却无半点消息在屏幕上跳出来。 和灵看得想笑。 司机跟她说目的地到了。 和灵没管信息,径直走进红磨坊,这儿是巴黎的红灯区,大多都是local people。 满屋都是喧闹红灯,错落的光影落在面容各异的人群中,在黑暗涌动的夜色里交头接耳。这儿的舞台,躁动且百无禁忌。 因为红磨坊的经典是——永无上衣。 在封闭的水箱里,人与几条蟒蛇共舞。 窒息、惊悚、疯狂的舞蹈美感。 和灵被服务生带到位置上,这儿大多都是她认识的朋友,华人和法国人参半,郝刑也在里面。 “哈喽,ling。”朋友上来行贴面礼。 其他人见状也想上来,祝今安适时拦住,“这么多人,是来看玩儿的还是来行礼的。” 大家调侃着作罢。 朋友问:“听阿今说,我们大小姐找到男朋友了?真的假的,渣女收心了?” “男朋友而已,又不是不能分手。” 和灵听着他们打趣的,笑得散漫,引得他们哄笑一团。 是,跟他们这群人谈爱,荒诞至极。 红磨坊有no photo的规定,和灵全程没碰手机,所以她不知道,牧越发信息问她在哪儿,宋与墨跟她说好久不见。 似乎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 舞台上的艳色绝杀的康康舞引起掌声雷动,旁边座位的客人在不规矩的接吻。 夜色越浓重,越危险。 和灵看转动着酒杯,百无聊赖。 “觉得无聊啊?”郝刑问。 “嗯。” “那给你介绍个朋友,听说你们都认识。” 郝刑话音落下,他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和灵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酒杯中鲜艳欲滴的那抹红似是风云涌起,争先恐后的要从杯壁中涌出。 许多年未见,男人的轮廓少年时更加成熟,烟灰色的西装挺阔温柔,眉眼总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翩然的优雅贵公子。 他们的眼神对视上。 啪嗒。 酒杯的那抹红砸进她手背上,凹进纯白的桌布间。 艳丽夺目。 “怎么这么不小……”祝今安拿纸巾给和灵擦手,在看到宋与墨之后,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还有什么比看到宋与墨,更像恐怖片的事情吗。 “这个氛围,怎么了吗?”郝刑疑惑道。 不过片刻,那个像恐怖片一样的男人已经站定在和灵面前,他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话格外温柔。 “阿灵,好久不见。” 和灵一动未动。 “和灵。”祝今安偷偷扯着她的衣服以作提醒。 和灵回神,淡淡道:“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有几斤几两,只有他们知道。 不等康康舞演奏完,和灵跟宋与墨出去单独聊天。 郝刑好奇的问祝今安:“他们俩什么关系,怎么这么诡异?” 祝今安言简意赅,“青梅竹马,前男友,朱砂痣,白月光。” 郝刑很讶异,“可ling不是跟de的牧总……” “谁知道呢。”祝今安笑着把话抛回去,“反正,我赌宋与墨赢。” / 红磨坊的风车在慢悠悠地走动,赤红的光影撒在他们的脸庞上。1話 一灰,一白。 他们在聊天,似乎他们之间生来就有一种彼此相契合的命中注定,连背影看上去都显得极为般配。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在说什么。 牧越问:“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 谢子衿一顿,“不好说……看起来像老情人会面。” “嗯,是老情人。”男人的眉眼越发冰冷危险,他走下车。 谢子衿已经很多年没看见牧越这副神情,庞大的狼把自己伪装于人群,用斯文的西装加以禁锢,掩去野性阴郁的光,一日又一日。 而今,他像是听到最为侵略的压抑喘息,到无处克制的本能。 危险,一点点,在这片红灯崭露头角。 那边的对话骤然截止。 牧越走进,熟稔地揽着和灵的腰。 “宋与墨,好久不见。”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硝烟辛辣的味道席卷。 宋与墨蹙眉看着他们亲昵的肢体动作,他眯着眸辨认了一会儿,“牧越?你跟阿灵——” 牧越不直言,只是稍稍俯身,靠在和灵的耳畔说话,她柔软的发梢轻扬,耳鬓厮磨。 宋与墨听不见,和灵却能听得见。 他在示意她说。 那是对她而言都会感觉到后背冒冷汗的气息,像是刚才在里面看见的蟒蛇和女人的舞蹈。 危险地气息舔|舐着她的颈间。 和灵被他逗弄得发痒,介绍,“我男朋友,牧越;以前邻居家的哥哥,宋与墨。” 她短短两句话,有人上天堂,有人下炼狱。 “以前”跟“男朋友”,对比分外鲜明。 “不太对。”宋与墨不见愠色,温声补充,“以前的邻居哥哥,现在的未婚夫。” 和灵拧着眉,她顿了几秒就飞快地了解出事情始末。 “你见过我爸,还是见过我妈了?” “回国之后都登门拜访过,叔叔阿姨还是跟以前一样客气,”宋与墨温声说,,“阿灵,我们本来就是有娃娃亲的关系。” 一声很低的笑声打断,宋与墨转眸去看。 “抱歉,”牧越淡笑,“很久没听到这类的笑话,没忍住。” 21世纪的娃娃亲,是挺好笑的。 宋与墨饶有兴趣地打量过牧越,不明白眸色里是几分意味。 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两道视线分别落在和灵的身上,她懒洋洋地笑,“我以为介绍一遍就足够的,宋与墨,他是我的男朋友——听得明白吗?” 没有人会一辈子住在回忆里。 过往之所以叫过往。 是因为往日不可追。 / 他们的夜生活一向是到天亮,和灵越夜越精神,转了个场也不觉得半分疲惫。 club躁动的鼓点震耳欲聋,和灵弯着眸看身旁的牧越。 “来查岗?” “嗯?”他没动,“这太吵。” 和灵凑到他身边,贴着他耳畔说话,含着酒精的气息撩人无声。 “现在能听得请了吗。” 男人眼睫微动,他唇角多出些笑意,半沾染着她身上的酒精,清冽的雪松香不急不缓地缠上她。 他略带玩味地看她一眼。 “嗯,听见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听不见。 但暧昧的把戏,戳破就不好玩了。 和灵也忘记自己最开始想问他的话是什么,慵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以这亲密的姿势跟他说话。 “最近不累吗。” de的形式算不上乐观,和灵听说目前的局势瞬息万变,许嘉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张底牌,跟elsa保持对立平衡。 以牧越这摇摆不定的站位,这商战,最怕的就是一动不动的平衡。 想必他这几天,应该是疲惫至极的。 “累。”牧越的话带着些调侃,“如果输了,大概会‘返璞归真’。” “归呗。”和灵弯着眼眸,“我偷家产养你。” 即便字典里没有天长地久,但情话总有。 牧越:“这么好啊。” “那是。”和灵深有体会,她对他这音色着迷,“到时候你就负责给我讲故事,姐姐包|养你。” 牧越笑了。 这姑娘怕不是还记着“喜欢姐姐”这回事儿。 “我挺认真的。”和灵说,“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 少女馨香满怀,温软的话语落进他耳畔。 这么多年,他总是在悬崖峭壁间二选一的用命博亦,棋差一着便是满盘皆输。 而她,在告诉他,自己有后路可走。 牧越顿住片刻,唇角弯起。 只有她在,他的世界才会出现零星的光晕。 和灵:“累的话,我们回去?” “想陪你。” “是想陪我,还是觉得我会在外面风流快活?”和灵笑了声。 她察觉到,牧越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那边的宋与墨,转瞬即逝,甚至没放出任何危险的信号。 不用说话,她便懂他的意思。 “我发信息,你没回。”牧越说。 和灵懒得去包里找出手机,直接窝在他怀里,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机屏幕,点亮,面容自动解锁。 她没划开,问:“介意吗。” 牧越示意她随便。 和灵到挺意外的,渣男的手机原因让她看。不过她也没乱点,打开微信界面就是她的聊天框。 他没给她输备注,也确实发了很多微信给她,大多是问她在哪儿。 和灵才想起来之前找他要奖励的事情,“抱歉,红磨坊不让拍照,我没看手机来着。” 牧越说没事。 和灵确实有种自己犯错的感觉,随便失联,他忙了一天来找她,看到的却是她跟另一个男人在灯红酒绿里聊天。 抛去因果,是她她也生气。 和灵保证:“我跟他没关系。” 牧越笑了笑,没说话。 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和灵也懒得解释太多。 有朋友招呼和灵去蹦迪,她拒绝,他调侃道:“男朋友来了就这么黏人?” 和灵向来脸皮厚,还能调侃一句,“我不黏着他,多的是想上他的女人。” 就这么一会儿,她都不知道几个女孩在盯着他看。 牧越在夜场,真就如鱼得水。 即便她这句话大多都是玩笑意味,他眉眼的弧度还是微微上扬,全然是对她的纵容。 郝刑:“我为什么感觉宋看ling的眼神,这么不对劲儿,他俩谈过吗?” 郝刑说这段话的时候,正好是音乐切歌的间隙,短促的安静能听的一清二楚。 从进场到现在,所有人都好奇,但没人敢问。 “谈过。”宋与墨看向和灵。 再喧嚣的音乐都挡不住这室内翻涌起来的冰冷交锋。 “年纪小不懂事。”和灵的酒杯触碰到郝刑的,叮一声作响,她含着笑意,打趣道,“这么好奇,你也喜欢他?” “他不是我的取向。”郝刑直言道。 和灵拦着郝刑往牧越身上打量的眼睛,“别看,你的取向不喜欢你。” 笑声不断,话题的被轻而易举地翻篇。 宋与墨手中的酒瓶空荡荡,他的眼神始终锁在和灵的身上,灼热、不可忽视。 和灵没什么反应,巴黎九月夜间的温度凉,她靠在他怀里像是自带了件保暖装置。她看见他眼底下一圈浅淡的青色,伸手碰了碰。 “我们回去睡觉?” 牧越握着她的指尖把玩,尾音稍稍拖长,多出些道不明的意味。 “睡觉?” 和灵有些好笑地反问:“你想的是哪个睡觉?” 牧越不急不缓,浅笑了声,“你想的那个睡觉。” “……” 搁这儿跟她玩推拉呢。 和灵试图把这不正经的话题拉到正轨,“我认真的,去休息。” 她总不能每次都让他在事业关键期陪她出来玩儿,这也太离谱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条斯理道:“已经在休息了。” 像在说——见到你,就是休息。 和灵从第一次见他就有这样的感觉,牧越总能把平淡的情话说得缱绻万分,似乎每一个字都是挑不出错处的真诚。 她微垂着眼眸,似乎她的脉搏也跟着高速的鼓点舞动着。 这怪异的感觉,好致命。 和灵缓了几秒,笑着说:“这算什么休息。” “不算吗。”他缓慢道。 “你换一个。” club里光线昏暗,只是偶尔流转过一束明亮的白光,白光逝去,深蓝色的可减度极低。 男人的的棱角轮廓利落,眼眸勾着几许笑意。 “换什么都行?” 和灵点头,“都行。” 他突然凑近她,揽着她的腰,男人的手臂清晰有力,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她带到怀里。 和灵一顿,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牧越靠在她颈间说话,尾音稍稍勾着。 “换这个,充电。” / 折腾到三四点,还是和灵提前说走人场子才散。牧越送她回房间门口,她见他太累也没再留。 和灵还不困,她顺手挑出几个工作邮件回复,今晚她也不全是出去玩的,跟有服化道相关的朋友联系了一下,得以成功接下《el》法国版的一月刊拍摄,在想相关的方案策划。 门铃响动,和灵出去开门。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隔着一道门框的距离与她对视。 漫长又悠久。 “连房间号都是我妈给你的?”和灵觉得好笑。 “嗯。”宋与墨温和地看着她,“我们需要谈谈。” 和灵懒散倚着门框,等着他说下一句话。如果不是他正正好堵着门,她是真想甩门睡觉。 宋与墨似是察觉她的意图,那双茶色的眼瞳闪过落寞,翩翩贵公子的伤心总是引的人心疼。 可惜认识太久,这里面不包括和灵。 宋与墨:“阿灵,不提当初的事情,你跟牧越不合适。” 和灵算算,她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了,他倒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 她挑眉,示意他继续。 她这仿佛是在看笑话的神情,终于触动他的神经。 宋与墨蹙着眉,“我认真的。” “所以呢?你认真的我就需要听吗?”和灵说,“你是不是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回来就能管着我,我就得对你言听计从。” “阿灵——” “不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我跟别人,成年男女的感情、你情我愿,你有资格管到哪儿?” 和灵的话说的嚣张又轻慢,挑衅和深意皆藏其中。 宋与墨连生气都不会对她发出太大音量,听起来像是在哄着她似的,“如果不分手,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你知道他对你存着几分心思吗?” “我也挺想知道的,”男人在不远处,漫不经心地问,“是几分心思?” “……” 死寂的空气将每一个人都包围得彻底。 宋与墨的教养使然,他不会在背后对人说出太过火的话,他眸色微沉:“你自己知道。” 这去而复返的硝烟味又降临于世,前者坦坦荡荡,后者春风得意。 但总归,毫无善意。 “你可以走了吗?”和灵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被弄得窝火,不耐烦道,“宋与墨,我不想把最后一点体面弄得太难看。” 良久。 宋与墨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 “……” “晚安。”宋与墨想伸手去碰她的发梢,和灵偏开身躲开,他不介意,依旧温柔道,“我明天来看你。” 他走过牧越的身旁,笑意浅淡。 像在说,“看,不过是个小动作,我们都有如此的默契”,正如他从始至终,都未着急上火半分的脾气。 宋与墨再赌,他笃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和灵,没有人有他们之间的渊源,赌和灵对他的信任。 牧越跟她能走多远。 不过是昙花一现。 “……” 和灵伸手保证:“我没说什么,现在跟他也没关系,我肯定确定以及百分百表示没有。” 牧越笑了声:“我知道。” 和灵打量着他的神色,见没有异样,才问:“怎么过来了?” 牧越抚着她略显凌乱的碎发,“刚才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你这儿,现在是看到脏东西。” 和灵往后退,让自己靠在门边,方便他进去找。 “忘了什么?” 凌晨的酒店走廊很是安静,明亮的水晶吊灯投射在精雕细琢的的墙面画作上,他们的倒影似乎也变成这画面中的一部分。 牧越俯身,她无处可避,距离骤然缩短,他笑了下:“忘了个挺重要的,能给吗。” 他眼眸的瞳色很深,总像是旋涡再勾引着人沉沦。 和灵下意识地点头,“能呀,忘什么?”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下一秒。 男人掌心扣住她的后颈,气息强烈地侵略进她的周围,带着浓重的占有和爱意。 他吻上她的唇,低沉的话含糊在光里。 “——晚安吻。”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牧越的手护着她的后颈,高大的阴影覆盖下,和灵被他拖进黑暗中。 她的思绪全部被他占据,清晰的烟草味、檀木和雪松的木质调,强势地催生着暧|昧。 他的吻很温柔,辗转缠绵,极有耐心。 似乎,真的是在跟她说晚安。 和灵眼前是柔黄未晕的光团,她觉得有些失重感,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她走神的片刻,他舌尖探进,隐去之前所有的斯文,清冽的薄荷味寸寸进攻进她的城池。 黑暗静谧,这是被时间遗忘的世界。 声响吞进无人的夜幕,又好似清晰无比地游走在耳旁。 就像是注定符合习性的眷侣,他把握着她的呼吸、起伏,让她在这方夜色里混沌不堪。 和灵唯一的念头是—— 这狗男人。 真他妈会亲。 良久。 牧越轻吻着她的唇角,含着笑意:“怎么办。” 和灵没说话,眼睛里都是迷朦的水汽,眼尾勾着红,就这么看着她,乖得很。 “好像,没法晚安了。”他说。 “……” 男人的气音靠近她耳边,染着几分欲念,又苏又磁,撩人得过分。 “那,再亲会儿。” / 和灵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晚安吻”的并发症这么多,现在牧越在她的房间里,而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躲进洗手间里。 想起刚才进来时,男人眉眼里的笑意,她的脸颊莫名发热。 啊啊啊! 就接了个吻,而!已! 为什么,她要搞得这么思春! “……” 和灵洗了把脸冷静镜子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眼尾还是红着的,潮湿的水汽沾染着发梢,隐隐往下。 她走出洗手间,男人在处理工作,看见他的那刻,一幕幕的细节,似乎都能在她脑中完美回放。 刚才他的声音、低喘,如同这湿漉漉的水滴裹挟住她,瞬间在涟漪中失重。 脸颊上刚消散热度,又浮上红晕。 淦。 他的声音,就离谱地勾她。 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呜呜呜真没出息。 和灵独自在做斗争,如果离他太远,不就显得她很小女生吗。但靠得太近,她又——遭不住。 这男人真就,过分。 牧越听见动静,唇角勾起弧度,“不敢过来了?” “哪儿有!”和灵像炸毛的猫,前面铺垫半天的完全白给,坐在他身边。 牧越低笑了声,“好乖。” “……” 是为什么。 她感觉她又被套路了。 他在回复工作邮件,和灵对法语看得头疼,自己摸出手机玩。 那999+的聊天里,最新的一条。 【宋:对不起。】 【宋: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和灵的拇指触碰在屏幕那绿色的消息条,按得用力且久,有很多细碎的回忆蜂拥而来,将她最不愿面对的过去撕开。 在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她就跟疯了一样的回到从前。 可回不去了。 早就,回不去了。 【宋:无论如何,你该明白,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和灵偏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电脑屏幕前的光折射,金丝眼镜下的锐利掩藏不住,总是给人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人都是有目的性的,宋与墨不会骗她,是因为他喜欢她,想要复合。 那牧越呢。 他想要什么。 回车键按下,信息发送,牧越关上笔记本,她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不用特地也能看见内容。 他挑眉:“这么在乎他的想法。” 和灵无所谓被发现:“不能说在乎,是怀疑。” 怀疑谁呢。 不言而喻。 和灵慢悠悠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刻意放缓了说话速度,“同班,同学。” “看来我们还真应该认识。”和灵笑着说。 高中时代,北楼总是需要加课,她偶尔会跑到宋与墨那儿逃课,顺便等他一起回家。 同班同学,不可能没见过她。 “一直都认识。”他说。 “关系好吗。” “大差不差。” 和灵无所谓这些细节,她想知道的是,“你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对吗?” 牧越径直迎上她审视的目光,金丝眼镜下那双眼眸幽深望不到尽头。 “你还是很喜欢他。” 不是疑问句。 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没回答。 她喜欢把浅显的表情浮于表面,也喜欢把难言的心事藏于暗处,就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白雾,可以触碰得到,却从未将她的模样看仔细。 走不进去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早就有人插旗占地。 和灵饶有兴趣,拖长尾音,“所以,跟朋友的前女友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以往读书的时候,她跟宋与墨的恋爱闹得轰轰烈烈的。 牧越跟宋与墨认识,他又是抱着几分心思来接近她的。 他微微眯着眸,语气隐含警告:“和灵。” 和灵没去猜他是在警告什么。 可能是兄弟的前女友是禁忌,也可能是他觉得这很好玩儿,无所谓。 他们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恋爱,一拍结合、一拍即散,何必非要刨根问底讲究个清楚明白。 他在跟朋友的前女友谈恋爱,她又何尝不是在跟前男友的朋友谈恋爱。 看吧,渣女的恋爱观多简单清晰。 不动心,也就不需要担心满盘算计和乌七八糟的来日过往。 “那你呢。”和灵手撑在下巴,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脸侧,慵懒地问,“你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他们不避讳彼此的目光。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你来我往的试探,可以明目张胆,却不能直言到底。 牧越看着她,淡淡道:“像没有一处软地满身是刺的刺猬,像苦涩的棉花糖。” “听起来不太好。”和灵听得想笑,“那你喜欢她什么?” 她很好,只是喜欢她本身,便是见苦甜与共的事。 喜欢她什么? 说不清,好像反应过来,就已经喜欢她了。 在时间洗涤的漫长岁月,她是他无法言说却想日夜拥抱触碰的浪漫。 她的生活习惯在他身上留下不灭的印记,好像,他的本能就是爱她。 只是因为那张星辰大海的门票吗,又不全是如此。 那年,他的母亲去世,他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公园绿野。 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辛茹并不爱他,也从未教导过他什么,但她是他唯一认知到有关系的人。 现在连她也不在了,他只能独自在人间做孤魂野鬼。 眼睛很不舒服,泛红,还有些疼,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情绪。 辛茹从小就告诉他,男生不能哭,娘们唧唧的像什么样。在她临走的时候,她告诉他,她这辈子对不起他,也不值得他哭丧。 别像个姑娘似的,太难看。 平躺在绿荫草地里,下过雨的泥土惺忪清醒。他手遮挡在眼前,将一切霓虹阻挡在外。 “你在这儿……没事吧?” 少女说话声很急,气息不稳,这音色熟悉又陌生的。 牧越慢吞吞地挪开眼,眼前的女孩明显是着急忙慌来的,碎发凌乱地贴着脸侧脖颈,脸颊泛红,手撑在膝盖上。 她很久没来学校,他也很久没看见她。 这对视的时间,格外地漫长。 和灵也不讲究,坐在他身旁,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我……我……” 我了半天,她也没我出来。 但他能猜得到,她知道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笨拙地在他面前说着不着调的话,他就觉得抑制不住地心潮澎湃。 他直起身看她,瘦了许多、更白了,更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不丢人。”她忽然说,“哭和笑一样,都是情绪的发泄,不丢人。” “不用忍着,可以哭,可以发泄,没关系的。” 那天,是他做的最大胆却最不后悔的举动—— 他抱了她。 少女身上有浅淡的玫瑰香,清甜的铃兰,她像天生就生活在花丛里的精灵,他却胆大妄为地想要将其私有。 很温柔、很温暖的怀抱。 和灵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僵在原地,直至她的颈间滑过湿润。 那抹水光在月色下洗涤得透亮,源源不断,濡湿她的肩。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温声道:“逝者如天上星,人间星河长明,她还在陪你。” 和灵像一束肆无忌惮地光,铺天盖地闯进他的黑暗,席卷进所有角落。 他想,他也生了场药石无灵的重病,伴随一生,再难痊愈。 但那天的牧越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夏天走了,光走了,他又回到黑暗里。 毫无回响。 / 这晚上他们进行了一段云里雾里的对话,顺便看完了一部电影,天蒙蒙亮,和灵终于有了困意。 她站姿盥洗盆面前刷牙,没绑头发,几缕发梢不听话地往前面凑。 手是湿的,她又懒得绑头发。 镜子出现另一个身影,男人站在她的身后,眼睫微微敛着,修长的手指拢着她的卷发,一缕一缕地往后归整。 他动作很仔细,仿佛在完成什么高定珠宝巨制的场面。 和灵眼底浮着笑,他没看她,依旧专心地给她绑头发。 弄了半天,指腹偶尔会蹭过她的颈间、耳后,痒得很,要不是他太过认真,和灵都以为他这是故意在钓她。 “好了。”他说。 和灵早就刷完牙了,稍稍侧身,看见马尾后的发带装饰。两只银白的蝴蝶环绕在黑发间,垂着两条丝绒丝带,稍稍摇曳,贵气又优雅。 “这是?”和灵压根没有这款发带。 “奖励。”他说。 是之前她问他要新作品出圈的奖励。 和灵失笑:“那是我开玩笑的。” “本来就想送。”牧越垂眸整理她耳鬓的碎发,“是谢谢你,给我个能送礼的理由。” 和灵愣了几秒,只剩下一个想法。 是真的会哄女孩儿。 谁,谁听到这句话能不开心。 牧越注意到她走神:“怎么了?” “我在想——” 和灵转过身看他,高度关系,她微仰着脸,眼底带着笑意,“牧总,今晚想睡哪儿。” 刚才为了帮她绑头发,这距离间隔不远,她还特地往上凑得近了些。 和灵手抵在盥洗池边,身前是男人低垂的眼眸,目光对视,连呼吸都快缠在一块儿。 他轻笑一声,磁沉的嗓音像是带着蛊惑: “女朋友,想我睡哪儿。” 作者有话说: 我先说一下和灵现在对宋不是那种喜欢的感情不是【后续会讲别急】感谢在2021-07-15 02:02:47~2021-07-16 02: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你奶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拉着他的领带玩,懒洋洋的。 睡哪儿? 这大概是个句废话。 “跟我睡呗。”她抬眸看他,像百无禁忌的小狐狸。 牧越眸吻上她的唇角,没有多难耐的勾绕,浅尝辄止,却比之前的都要显得缠绵。 这样的触碰,反倒勾人。 和灵弯着眼眸,“诶,我认真的。” 少女的手指绕过领带,本就松松垮垮的存在,顿时从脖颈间抽离,那抹黑色的领带绕在她白皙瘦弱的手腕上。 堪堪欲坠。 洗手间的光骤然失效,还没她清澈的眼眸来得莹亮。 “陪我睡吧。”她说。 夜色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巴黎晨阳初升。 和灵喜欢有光的室内,她看着光,才会觉得心安。床边凹陷下一侧,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的腰上多了禁锢。 后背贴上热源,后颈是稍沉的呼吸,似乎她能描绘出他身上劲瘦的肌理。 这个姿势,她像是被他诱捕来的猎物,牢牢钳制,无处可逃。 和灵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转了身,恰好对上他的眼眸。 室内有光,他眼睛里却总像是沉着化不开的黑暗,引着人坠落。 不知怎的,她的心跳似乎快了些。 和灵下意识挪开眼,往他的怀里钻。 “你别……这么看着我。” 他的尾音稍稍上扬,像是藏着几分玩味。 “嗯?” “自己对自己的长相有点儿数。”和灵小声道,“……跟妖精勾人似的。” 离他越近,越觉得无法抵抗。 男人散漫地笑了声,他拉了拉被子,将她裹在温暖的怀抱里。 “说的挺对的。” “……嗯?” 牧越徐徐道:“是想勾引你来着。” 他说话时沉下气音轻拂,像夜曲和弦,和灵触到他视线。 他笑:“没想到,最后是我上钩了。” 和灵耳尖稍热,她有些磕绊道:“我又……没做什么,哪儿有。” “嗯。”牧越吻着她的发梢,“你不用做什么,是我自愿上钩。” 和灵笑,“那我想让你哄我睡。” 在第一次听到他声音的开始,和灵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她这个重度失眠用户加声控,他的声音,肯定比她已经免疫的褪黑素有用。 他耐心道,“想怎么哄。” “想听故事。” “好。” 巴黎的晨光撕裂窗沿的黑暗,降临在她的发梢间,伴随着一室温柔的低语轻喃。 似乎,再深的黑暗,也会有曙光。再难眠的夜,也有尽头。 / 和灵的作息如此,她睡不到三四个小时就会自己醒,床边空荡荡的。 她倦意未散,眯着眼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离她的闹钟还有半小时,没迟到。 除了国内的工作邮件,和玫发了四五条消息下来,三令五申地催她回国,让她不要挑战她的底线。 真烦。 和灵迷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她醒来固定有个三分钟的迷茫时间,仿佛进入打坐模式。 “醒了?”牧越问。 和灵跟僵硬化的娃娃似的,极慢地转眸看他,眨巴俩下眼睛,没说话。 牧越看笑了,她没醒的时候,是真的很像小猫,柔柔软软的。 小猫朝他张开手臂,无声地撒娇。 要抱。 牧越把她抱起来,和灵下巴枕着他的肩颈,温软的唇瓣时不时地蹭过他的颈间,痒得很。 偏偏这是她无意思的举动,更是撩人。 他音色低了些,“别闹了。” “没闹呀。”和灵慢吞吞道。 他把她放到盥洗池边坐好,她就是抱着他不撒手,少女的馨香满怀,刺激着早晨将醒未醒的神经。 “昨晚,我听到水声了。”她说。 “吵到你了?” 和灵摇头,不关他的事,是她的睡眠质量很差,一丁点的动静都能醒。 她问:“为什么大半夜起来洗澡。” 和灵本就生了一对无辜透亮的眸子,刚睡醒含着水汽,这么看着人,总感觉他在玷污纯洁。 牧越弯了下唇,笑意极淡。 “很好奇?” “倒也没有,猜的出来。”和灵重新揽着他的肩,故意靠在他耳边说话,很轻,“你可以叫醒我的。” 她就是故意的。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那双扶着她后腰的手热度清晰,一点点往上攀,空气涌进来,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轻颤了下。 腰间的那寸,还在细细的磨挲。 极度的滚烫和她微凉的皮肤明显差异,往里探。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暧昧得很。 “腰好软。” “……” 和灵顿时清醒,从耳根红到脸颊。 这狗男人,她骚不过他。 他笑,“这就受不了了?” “……” 在和灵炸毛之前,他没再逗她,把提前准备好的牙刷放在她手里,温声问:“今天去拍摄?” 和灵点头。 《el》的策划不难,没浪费她多少脑细胞,为了配合超模的时间得提前拍。 等她把牙刷完,他拿毛巾给她擦脸。 男人为垂着眉眼,从和灵的角度能看清他密长的眼睫,他的衬衫没扣好,凌乱地敞开的两颗,深邃凹陷的锁骨清晰,似乎还引着人往下探。 和灵是真觉得,钓系男祖宗。 温热的毛巾从她的额角转到脸颊,细致地触碰着每一个角落。 和灵笑着问:“你怎么跟照顾小孩儿似的。” 她就没怎么动过手。 “那小孩儿,”牧越抬眸,笑着问:“还满意吗。” 和灵被逗笑了,点点头,“服务很好。” 和灵伸手触碰着他的衬衫扣,角度失误,手刚好触碰到他的胸膛。 她的手往后躲,他提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比起她,他的体温似乎一直都是滚烫的,让她有些怔愣。 他笑着问:“躲什么。” “没。”和灵舔了舔唇,干脆重新碰着他的扣子,“礼尚往来。” 他眼底划过笑意,任着她动作。 这灼灼目光看得和灵格外卡顿,两颗扣子仿佛是什么世纪难题,半晌才弄好。 她说:“不准解开。” 他应好。 “你怎么都不问为什么?”和灵好笑道。 “为什么。” 和灵说,“不喜欢让别人看。” 她很少对什么东西或者人产生占有欲,她向来三分钟热度,喜欢的时候喜欢的要死,不喜欢的时候转瞬就是垃圾。 牧越笑了笑,“那就不解。” 和灵弯着唇。 现在,她觉得牧越是在她喜欢的范畴里。 / 和灵新的拍摄场地在海边,巴黎九月底的天气加上海风一吹,这温度冷得人打颤。 她就穿了件薄长衫短裤,身材惹眼,就是看着就觉得冷。 李如玥穿着卫衣长裤都觉得冷,“要不我去拿见外套给你?万一生病了呢?” 和灵看起来就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连续在海边拍了两三个小时,她都觉得受不了。 和灵摇头,她看模特的妆有些花了,“休息会,带她去补妆。” 翻译去跟模特交涉。 李如玥闲来无事,问:“我们是不是拍完,就回国啦?” 和灵:“差不多。” 算算时间,他们都出来快一个月了。和玫那边催得半死,她应该是要回国了。 李如玥欲言又止:“那牧总……” “说的也是,”和灵笑,“我还没体验过异地恋,好玩儿吗?” 不等李如玥回答,封闭的拍摄地有人闯进,和灵眯着眼辨认了下,elsa。 李如玥:“对了,模特上的带着的珠宝就是jer的新品。” “……” 那就是来找麻烦的。 elsa笑意盈盈地走来,她的身高压和灵一头,盛装出席,和灵为了拍摄方便穿的随意多了,在elsa面前矮一大截。 她向和灵伸手:“好久不见。” 手交叠,elsa隐隐用力。 和灵面不改色,笑着说,“原来,elsa还是会用成语的。” “新学的。”elsa松开手,“听助理说你们在这拍摄,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吧?” “没,中场休息呢。”和灵在看照片。 elsa问:“来都来了,ling应该不介意展示一下怎么拍照的吧。” 和灵也觉得elsa挺好玩的,这玩心眼都玩不到点子上,如此直接。 她玩心起来,答应下。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elsa说,“可他有他的事业,你帮不了他什么。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和灵慢悠悠地走着,“你劝错人了。” “……?” “选择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但分开只需要一个人。如果今天牧越跟我说分手,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elsa听这句话,简直火冒三丈。 她一点都不知道牧越有多爱她,她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他因为她怕黑,为了她抛下的那个会议,成为许嘉年的底牌。他们因为这件事,几个月的努力功亏一篑,而今还得看着许嘉年的脸色行事。 就差一步之遥。 他仅仅、仅仅只是因为她害怕——他放弃了。 而和灵呢,她在说什么? 拍摄时需要模特站在浪潮涌动的地方,她们往海岸边走。 “可他没有,你该换个方向努力。”和灵漫不经心道。 elsa冷眼,“那边的镜子是干什么的?” “模特站在那儿,拍脸。”和灵也不费劲跟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摆。 “你过去试试?”elsa问。 和灵:“给我个理由。” “理由是只要我想,《el》的拍摄也能被撤掉。你应该还记得你《iesy》的九月刊吧。”elsa淡淡道,“我只是好奇。” 和灵眯了眯眼,她真的很烦被人威胁的感觉,她刚往前迈了一步,后面隐约是有动静传来。 她也是实战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快得很,elsa根本没推到她。 似乎是第一次动手失败让她恼凶成怒,这回没有去推和灵的身体,直接扯着的是她的相机。 拽着绳的力道很重,和灵本能反应护着相机。 砰—— 力道失衡,和灵摔在水里,第一反应是去看相机的边角是否摔伤,这个相机跟着她很多年了,去过雪山进过戈壁,甚至于她大半的成名作都是用它拍的。 这是她最珍视的相机。 elsa冷漠地看着她摔倒,伸出手扶,她却跟个疯子一样坐在水里摆弄相机。 “摔一跤而已,起来。” 边角没有出现裂缝,功能齐全,能使用。 和灵松了口气,万幸。 elsa:“喂——快点。”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摔水里了?”李如玥连忙去扶和灵,着急得很,“没事吧?” “拿好。”和灵把相机递给李如玥。 她是跌坐进水里的,咸湿的海水没过她的小腿,浅色的t恤也被水花打湿,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 场内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这儿。 和灵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你想干嘛?”elsa下意识往后退。 elsa来的时候,根本没带保镖,没人上来拦和灵。 少女桃花眸逐渐浮上笑意,她衣襟下的水滴坠入海面深渊,一步步地往前靠拢,直至到elsa抵着那面冰凉的镜子,退无可退。 她们最少有五厘米的身高差,却让elsa后背冒着冷汗,抛弃身高优势,是天然的压迫感。 “不干嘛。” 和灵慢吞吞地说着,手上却用了狠劲,掐上elsa的后颈,直接把她的脸往玻璃上怼。 elsa哀嚎了声。 和灵隔着镜子,与她俯身相视,“闭嘴。” 这镜子的冰冷程度,完全没有elsa冒着的虚汗凉。 和灵没管还在扑腾挣扎的elsa,说实话如果不是练家子,根本没人能拦得住她的力道。 这会更是一点没手下留情,顺着镜子,elsa的粉底一路往下蹭。 直至淹没入海,像从和灵身上掉落的水滴一样。 溅起的水花朵朵成画,少女的神色满是淡漠。 “和灵——”男人的声线熟悉,“松手。” 和灵回过神,不急不慢地撩开眼皮,“来探谁的班?” “你的。”牧越说。 “行。”和灵松了手。 很巧妙的,elsa摔了个狗吃屎。 和灵看都没看,烦躁地缕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已经乱了,连他送她的发带都乱了。 如果不是牧越,她应该还能在“教育”一会elsa。 男人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清冽的木质调香,有些许的烟草,她被他的气息和温度裹挟着。 “带衣服了吗?”他问。 “没。” 只是来工作,谁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去我车上?” 和灵点头。 牧越今天开的是迈巴赫,车内空间大且封闭,秘书已经站在车门边等。 “elsa那边,去处理。”牧越说。 秘书应是。 和灵没问他要怎么处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给他惹麻烦了。 车里开了暖气,冷热交加,和灵一下打了个喷嚏。 牧越递纸巾跟衣服给她,“先换上。” 和灵大概翻看了眼,是他的衣服衬衫,估计是备用的。 她说好。 牧越有些无奈,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现在乖得跟猫儿似的,说什么就做什么。 “我还在这儿。” 和灵把湿衣服往上撩的动作一顿,她迷茫:“怎么了吗?” 你还在这儿,怎么了吗。 牧越眸色微沉。 和灵缓慢地反应过来,她笑,“看呗,现在穿和不穿有区别吗?” 确实——没什么区别。 浅色衣服沾了水,紧贴在身侧,轮廓曲线描绘得淋漓尽致,还有种半遮半掩的欲气。 和灵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的打转了圈,剑眉蹙起,似乎有些生气。 短短一秒,他撇开眼,将换衣服的空间留给她。 反倒是和灵愣了几秒,最后轻笑出声。 过分绅士。 不过,还是让人心动。 和灵也确实嫌这潮湿的感觉,极快地把衣服换下。她只穿了那件白衬衫,任着发梢的水滴往下濡湿。 她换衣服的过程,从头至他都没往后看一眼。 十分规矩。 和灵:“好了。” 衬衫堪堪遮到腿根,纤细莹白,走动间衣角还有不安分地往上卷的趋势。 牧越眯了眯眸,拉着她的手腕,和灵坐在他的腿面上。 这姿势亲密得过分,他的掌心扶着她的腰,他们正面对视。 似乎眼神里都有些难以言喻的火气。 和灵看着他,她知道他来的时候应该只看到了她粗暴地怼elsa的画面,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气到什么程度。 但因为别的女人跟她生气,这男人她就不要了。 她在想,是不是该在扔掉前跟他睡一觉。 这样才不亏。 男人的眸色晦暗,半晌才说话。 “我有点儿生气。” 和灵做好被他念叨麻烦精的准备了,“嗯,我知道。” “等会elsa会来道歉。”牧越的指腹触碰着她还染着湿意的锁骨,抹去那上面的水珠,“哪儿疼?” 和灵想说话,张了张唇,却哑口无言。 很难说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飞扬跋扈惯了,一旦做出出格的举动,那便全是她的错。父母如此,连宋与墨的第一反应也是替她跟别人道歉。 但牧越明明,只看到了她最恶劣的那面。 他相信她,他会来问她哪儿疼。 “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润,跟在哄小孩似的问她。 和灵干涩道:“为什么是elsa跟我道歉?” 他说得冰冷:“她做错了,就该道歉。” 和灵突然明白,他不是因为她对elsa动手生气,是因为elsa对她动手。 反了,他在护着她。 她心底像是被人挖掉一角,空空荡荡。 海风沿着车窗缝隙吹进,好像又有什么填充进来,砰砰作响。 和灵拦揽住他的脖颈,把自己全躲进他的怀抱里,肆无忌惮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牧越:“嗯?” “想,”和灵低低呢喃,“跟你做|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6 02:26:39~2021-07-17 02: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空气短暂地死寂过片刻,男人很沉的笑了声,尾音微扬,像是在挠人的钩子。 和灵莫名耳热,她有点儿庆幸这个姿势不需要看到他的眼睛。 “还在车上。”牧越声音伴着笑意,很轻地问,“要在这儿?” 少女靠在他颈侧,像小动物似的攀着他,声音又娇又柔。 “可是你,硌得我不舒服。” “……” 周围安静了几秒,男人声音带着危险,“和灵。” 和灵的唇吻着他颈侧,故意留下印子。 狡黠的狐狸总是不知天高地厚,柔软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试探着。 她眼眸干净纯粹,就这么乖巧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 “……” 男人眸底渐深,像是翻涌起无边的黑暗,渐渐吐露出危险的海面。 他弯唇笑了笑,径直迎上她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让和灵下意识的退却,她的手刚想往回伸—— 男人宽大的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腕,一点点勾住她的手指。 “躲什么。”他眼尾勾起,几个字说得懒散又欲气,“女朋友,继续。” “……” 和灵脸颊浮着红,她真没想到他比她野多了,现在简直不知所措。 男人眼眸里潋滟开笑意,带着她的手腕,慢慢触碰着。他声音缱绻,像是带着蛊惑。 “还想碰哪儿?” / 环境不对,牧越只是抱着她一会儿,没做别的。 车窗被人敲动了两下,牧越的秘书:“牧总,elsa来了,还有和灵小姐的衣服也准备妥当。” 牧越碰了下她的腿间,示意她先下去。 和灵没动,就是要抱着他。 “不管,让她等。” 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今天如果不是牧越在,她还能继续花里胡哨。 牧越调笑着问:“确定,还要继续坐这儿?” “……” 和灵立刻想起某些片段,立刻从他身上起来,她也不下车,偏过头。 “你喜欢她。” 牧越失笑,“没有。” “有,你护着她。” “……” 小姑娘得哄着。 “不换衣服会着凉。”牧越温声道,“先换个衣服,嗯?” 他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和灵听得耳畔发酥,她不开心地瞥他一眼。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迎上她的眼眸,浅笑道:“乖。” “不管,你不能喜欢她。”和灵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 牧越笑了笑,安抚着她的发间,“嗯,是你的。” 漫长岁月之前,他早已臣服于她。 心甘情愿,一败涂地。 “……” 和灵最终还是换上新衣服,李如玥送来的衣服按照她之前的厚度选的,其实她并不会觉得冷,但就是想穿着他的外套。 反正,连人带衣服都得是她的。 和灵在车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下去,elsa脸色铁青,看到她的那刻,步伐很明显地往后退开小半步。 那是本能害怕会出现的举动。 和灵弯着眼眸,“elsa没事吧?刚才我不是故意把你按水里的,抱歉呀。” “你——” elsa恶狠狠瞪着她,似乎还有未完结的长篇大论要说,最后看向牧越,男人的神色冰冷,再明显不过的警告意味。 比起刚才被按在水里的窒息感,她感觉到另一种更加无能为力的情绪。 荒诞,可悲。 elsa垂着眼,“刚才的事,对不起。” 她这样子反倒让和灵没了计较的心思,感情上的事,总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 和灵淡淡抛下句没事,也算为这场闹剧布下落幕。 “ling。”elsa喊住她。 和灵回眸。 “希望你对他再差一点,”elsa眸光往远处望,“迟早,他会看明白你根本不值得。” “您第一天知道啊,”和灵不以为意地笑,“我本来就不值得。” 她喜欢把感情摆在明面上,最好所有的爱情无因果纠缠。 享受被人宠、被人爱,厌倦了就分手,这才是她的感情观。 和灵没在管elsa的反应,她走到牧越那,“没事了。” “嗯。” 海边风大,牧越微垂着眸,在帮她系外套的纽扣。 和灵问:“你有空留下吗。” 他略带歉意,“最近有些忙。” “彼此,”和灵挑眉,“忙完《el》我就该回国了,说不清是谁对谁抱歉。” 牧越将她躲在外套下的卷发整理好,他笑着说好。 和灵也跟着笑了。 牧越,她认为他们是同类人。 不粘人,随时可以抽身的爱情方为上策。 / 《el》的一月刊成功交差,和灵被和玫催到想把手机扔进水里失联,可惜这方法太过幼稚。 和灵:【明天到。】 和玫:【航班。】 和灵很不耐烦地发了条语音:“您能不能别把我的私人信息发给别人?您要真这么喜欢宋与墨,您俩在一起呗?” 隔着网络,又是大洋彼岸,和玫的怒火无处释放。 和灵说出来之后好心情的指数直线上升,她没再管和玫发的什么,转身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走时倒是大包小包的。李如玥只负责整理生活用品,相机相关的东西和灵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碰。 她坐在那擦拭镜头。 李如玥坐在她旁边看,“您跟宋先生,关系很好吗?” “以前很好。” 李如玥一时口 快,“那为什么不好了?” 和灵动作一顿,垂着眸继续擦拭,“因为人各有志、因为性格不合、因为年少轻狂、因为……太多的因为了。你说排除了这么多因为,这世上能真正走到最后的情侣,能有多少?” 这问题问得李如玥懵住,和灵笑笑:“开玩笑的,收拾吧,还要赶飞机呢。” 等去机场的路上,和灵依旧是静静地翻阅杂志,什么话都没说。 她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总让人看得莫名心疼。 李如玥试图缓解气氛,“马上就能回家吃好吃的了,哦对了,您跟牧总说过要走了吗?” 很慢的,和灵回眸,眼底有清晰的迷茫。 “……” 很好,没有。 “他没问。” “您看看。”李如玥把手机递给她。 这段时间和灵觉得和玫烦,都把手机直接扔给李如玥。 点开,置顶消息明显。 【〇:什么时候回国。】 和灵:【今天。】 和灵:【在去机场的路上。】 她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 她很多年都是一个人我行我素的,想去哪儿去哪儿,没有必要跟人报备、也没有人需要她的报备。现在,还真挺不习惯的。 这几天牧越在忙de,她在忙《el》的后期,见面也少。这次回国,也不知道他们的“下回”是什么时候。 她忽然响起elsa的那句,“希望你对他在差点,因为你根本不值得”。 好像,她对他还真挺不好的。 【〇:航班。】 和灵把截图发过去给他,【从今天开始,就是异地恋诶,还挺稀奇。】 她对谈恋爱的新鲜程度短暂,异地恋这词,对她而言可太新鲜了。 【〇:是异国。】 和灵:【都差不多,我以为我不会黏你的。】 和灵:【没想到,还有点儿舍不得。】 他直接打电话给她,和灵接起来,他没说话,她轻声道:“这会儿,是有点想你了。” 男人散漫着问:“是这么想我的?” 听出他话里反讽的意味,和灵随口胡扯:“这次回去,估计得被我妈关个大半年。de那边估计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还不知道多久能见,当面分别多伤感呀。” 他问:“这么分别不伤感吗?” “至少不会让你看到我伤感。”和灵说,“听过迪士尼在逃公主吗,你女朋友呢,打算当一回在逃公主,逃到巴黎去见你。” 和灵胡扯起来根本没个边界:“我这在逃公主为了你,都背井离乡、离家出走,无处可回了。” 她听见他很轻地笑了声,电话里头,男人缱绻的声音更让少女心动。 她都能想象到他沉黑眼眸里的多情笑意。 “那到时候,公主殿下——” “愿意跟我回家吗。” / 本来,她是随口的玩笑话,他却回答得温柔而郑重。似乎,他在,她就永远不会无家可归。 和灵听到“嘟”的一声,她知道这通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没法听到她的声音。 她垂着眸,继续对着安静无声的手机,低低呢喃:“我现在,是真的很想你。” 好神奇。 她本就不该生出这样的情绪,怎么他每次都打破她的本能。 登机时间到了,和灵揉了揉太阳穴,将电话挂断。 许是回国的琐事太多,她总觉得心底像是缺了什么,很烦躁,一直到上飞机,她情绪也没好转起来。 机舱上的人群来来往往,伴随着几句浪漫的法语。和灵看着窗口,忽然感觉身边出现了阵熟悉的气息。 清冽的雪松和檀木。 好像他。 她指尖懒洋洋地点着脸侧,漫不经心地想着。 ——牧越还真是,让她满脑子都是他。 和灵手机关机,没回头,下意识对身边的李如玥说:“给。” 手上一空,李如玥没说话。 “阿玥啊,你跟别人——”和灵转过头,话语骤然卡在嗓子眼,她愣了三四秒,连音调都不自觉提高了,“不是幻觉?” 男人深邃的眉眼敛着,她的手机在他手中打转,笑着问: “女朋友觉得,像是幻觉吗?” 飞机已经起飞,从灰色地面冲入云霄,耳畔隐隐有轰鸣。 和灵其实很讨厌在这噪音,但在这一刻,温柔从细致末梢抚平她的情绪,像是什么比这噪音更喧嚣的情绪拥挤着她。 和灵问:“你知道这飞机十一个小时才会落地吗?” “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哑,能听出疲倦。 “你知道,你现在回国de那边会出现什么吗?” “知道。” “那你上飞机——” “我都知道,”牧越看着她,“但,还是来了。” “……” 和灵不知是被他触动到哪跟神经,掌心不自觉地用力。他察觉到她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轻抚过她的指尖,缓慢地把她的压着的力道往外抽。 而后,十指紧扣。 她手间的温度冰冷得过分。 “怎么办,”男人滚烫的掌心触碰着她,带着笑意,“不舍得让小公主离家出走。” 作者有话说: 你!就!宠!着!她!吧! 感谢在2021-07-17 02:00:03~2021-07-18 01: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马小白、言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不舍得让你离家出走,所以我来找你。 从始至终,我坚定不移地走向你。 和灵撞进他眼波的温柔里,她很轻地勾了下手指。 冷霜似的温度在缓慢回温,像那座冰冷的富士山迎上最烈的骄阳,光线流转,终有松动。 她撇开眼眸,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头老是涌入怪异的感觉。 从未体验过,心跳速率不由自己掌控。 是不是在巴黎待久了哪儿有问题。 她想,回国得去做个全身体检。 “de许嘉年跟elsa会负责,我有我的事情,回国算正事。”牧越说。 这句算是解释。 和灵在想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目前那样的情况,elsa跟许嘉年怎么都不像是会让他回国的程度,除非是弃子或是有更深的计谋。 远水解不了近火。 他在国内,又能占到几分优势。 和灵被负罪感压得上头,她突然有些后悔走之前接他的电话。这要搁在古代,她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妃。 牧越注意到她的神色,笑,“是真的,别胡思乱想。” “没乱想。”和灵问,“李如玥呢?” “后边。” 和灵啧了声,“这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你的间谍。” 牧越:“可能,都是。” “……” 这该死的套路。 和灵刚想说话,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为了来见她,估计又没休息好。 “我困了,你陪我睡吧。” 牧越看了她两秒,眼眸微勾,“困了?” 和灵点点头,回握着他的手,“陪我睡,反正还有十一个小时才落地。” 他说好。 机舱内静谧无声,和灵闭着眼眸却无半点睡意。 她在想,这十一个小时后该面临的疾风暴雨。 / 飞机落地,和灵得去工作室拿之前整理好的作品集,在她在巴黎采风的作品需要整合,她在短期内有开摄影展的计划。 牧越没有忙事,陪她去工作室。 hel人少,和灵对办公等级也没什么要求,大家相处起来都是朋友。 前台小姐姐看向和灵的那刻仿佛看到救星,上来就是个大拥抱。 “您可算是回来了。” “倒也不用,这么热情。”和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给你们带了礼物,等下阿玥会拿过来,喜欢什么自己挑。” “呜呜呜老板真好!”前台小姐姐才注意到有人,立刻站正,“您好,您是de的牧总?” 牧越淡淡应了声,不动声色地牵着和灵的手腕,没什么太强制性的动作,却将她往后带半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前台小姐姐眼力见满分,说:“哦对,差点忘了正事儿。您母亲来了,陈默在里面帮着应对呢。来者不善,小心。” 和灵蹙着眉,刚下飞机和玫就到工作室堵人,还真是一点喘息的空隙都不给她留。 大抵是这外面的动静太热闹,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女人正装气场凌厉,打量过和灵。 和灵不急不缓迎上她的目光,不止是和玫,连宋与墨都在。 真就好玩了。 和玫质问道:“知道回来了?” “不然我能去哪儿?”和灵乖巧地弯着眼眸,“倒是您,最近得闲了?” 就差想问“你是不是闲的屁事没有”。 和玫轻嗤,下巴微扬,看向牧越,“介绍一下。” “我尊贵的母上大人,和玫。”和灵没犹豫,“我朋友,de牧总,牧越。” 少女话音刚落,宋与墨对上牧越的目光,轻淡笑了声。 ——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兜兜转转,总该能看得清自己是在什么位置。 和灵听见声音,下意识看了眼牧越,男人眼底的笑意未散,深沉如海,里面的情绪她看不懂。 她这倒是比他渣多了。 和灵:“您要没事的话先回家,工作室不是叙旧的地儿。” “你能有什么事?”和玫不屑道,“十分钟之内,自己出来。” 说完,和玫踩着她漂亮的高跟鞋往门外走,司机下来为她开车门,黑色的宾利散着细碎的光。 和灵面无表情。 看看多好笑,她这连自己的行为处事都管不了的。 哪儿有能力再给男朋友解围。 和玫走了,宋与墨没走。 “累吗?”他温和地问她,“累的话,我跟阿姨说一声,我们晚上不回去了。” 字里行间,满是亲昵。 “你能搞得定她?”和灵问。 “能。” 和灵走到办公室找自己的pad,她的手腕突然被牵住,她抬眸,“怎么了?” 他问:“要跟他走?” “纠正一下,是跟着我妈走。”和灵说,“我得回家一趟,晚点月江庭见?” 牧越看着她没说话。 男人没松手,钳制住她的动作,似乎她又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模样。 和灵踮起脚尖,当着宋与墨的面,她吻在他的唇上。 不是一触即离。 他们都没闭眼,清晰地将彼此的模样镌刻在眼底。 “哄你。”她说。 “……” 和灵眼眸亮莹莹的:“我得处理点儿破事儿,晚点我去找你。” 这话的意思,还是要走。 少女手腕稍稍转动,从他的桎梏里抽出,不带一点留恋。她手腕的温度太凉了,凉到抽出时连点余温都未残留。 他总是如此,哪怕是对她坏一点都舍不得。 她也总是如此,一边温柔的对他,一边离开他。 / 在应付和玫跟应付宋与墨之间,和灵选择后者。直到上餐桌的时候,和灵还能收到和玫的信息。 【说了很多次,这个牧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保持好距离,这是在保护你。】 【阿墨对你很好,你们结婚正好,婚期日子在挑,少耍花样。】 和灵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倒是挺意外的,连江延都发消息给她了。 【阿墨是自己人,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爸爸考察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很爱你。别因为以前的事留下遗憾,人总要向前看。】 宋与墨啊,还真把她爸妈都搞定了。 选婚期,看恋人,就是不问她的意见。 也对,她结婚,她的意见有什么重要的。 退出这俩糟心破事,她点进置顶的聊天。 这个圈没给她发消息。 和灵回想起牧越离开时的表情,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回,该怎么哄。 “你很在乎他?”宋与墨问。 和灵一愣,她倒是很久没听到“在乎”这样的字眼,还是用在男朋友身上。 在乎男人,这听起来也太可怕了。 “他不会联系你的,”宋与墨慢条斯理道,“阿越的自尊心太重,你今天愿意跟我走,结果已经摆在面前。” 和灵点了点桌面,“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是挺了解的。当初还是你让我照顾他,你不记得了?” 和灵明显茫然了几秒:“什么?” “看来,他挺害怕让你知道的。”宋与墨笑得温润,“他很了解你,对吗。” 宋与墨的音色不同于牧越,他说话时如清风细雨,悄无声息地淋湿心底。然而每一个字都像针,将冰冷的字眼缝合在一块儿,刺得人毛骨悚然。 和灵沉默。 之前在巴黎的时候他变着法给她找好吃的,她这重度挑食人群在巴黎竟然一点也没瘦。 他知道她睡不着,会给她送牛奶,给她准备安神的香薰。 她喜欢把房间开得通亮,但他好像不太喜欢过亮的地方,却一直依着她的喜好。 和灵也跟他开过玩笑,“我觉得我们一定认识好多年,要不然就是上辈子认识,不然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当时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宋与墨把和灵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说,非要让她自己猜个清楚明白。 “阿灵,如果对方满是心计,你一头扑进去,这种行为像什么?” “傻逼。” 宋与墨淡笑,只做提点,“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玩进去?”和灵轻嗤了声。 不会,她不该对这些事情抱有任何期待。 一点,都不该有。 哪怕只是一场游戏,她也要俯视着另一端。她不做入局者,得是上帝。 宋与墨太了解和灵了,当猜疑在她心里埋下种子,便只会不知尽头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他根本不介意牧越的存在,于和灵而言,那样的欺瞒。 ——她恨之入骨。 宋与墨问:“阿灵,婚期你喜欢在哪天?” “婚期?”和灵笑了,她懒散地靠着椅背,问,“那你呢?” “嗯?” “你知道我讨厌欺骗,所以用这个来说服我。那你站在什么位置上呢?”和灵一字一顿,“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讨厌欺骗吗?” “……” / 高二尾。 和灵已经受够了和玫跟江延无止境的控制欲,她不想学什么狗屁金融,也不想玩什么子承父业,更不想像个傻逼玩意儿只懂得听他们的掌控。 她是人。 活生生的人。 她有自己的意识、想法,凭什么连自己的人生都主宰不了。 于是,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和灵,做了个没人想得到的决定——她要出国。 哪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也不想在当他们的提线木偶。 留学需要offer、签证、财力证明等等琐碎,她未成年还需要监护人的同意。 好在她户口本上的监护人是她的外公,外公本意也想让她进商科,和灵便胆大包天地骗了他说选的是商科专业。 老人家精明得很不信,和灵把这计划透露给宋与墨,最后总算成功。 这一串的计划太过胆大包天,除了宋与墨,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阿灵,你真的要学摄影吗?” “我喜欢,当然学呀。”和灵正低头摆弄着相机。 宋与墨皱着眉,“你知道的,我没办法跟你出国。” 他跟和灵的命运大差不差,自有家人安排。他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服从家族的安排,她宁死不屈。 和灵:“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我们呢?”他突然问,“阿灵,你是不是从来没考虑过我们?” 和灵不解:“为什么这么想?只是出国读个大学,读完我就回国了,放假的时候又不是不能见面。只是短暂地分开而已,我们来日方长。” 少年依旧满是郁色,“我跟摄影,你选择了摄影。” 他们认识了十七年,从小到大,几乎日日相见。她因为摄影,选择抛下他。 这是第一次,那以后呢? 以后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夜,该是如何? 异国他乡,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被人欺负了该如何? “这怎么能比较嘛。”和灵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摄影也是你送我的,这么算我还是喜欢你呀。” 她根本不懂。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拿我当理由,在我的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吵架,每一天,都是如此。”和灵陈述着她的日常,“他们觉得摄影没出息、画画没前途。可我,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脑海里全都是那些尖锐无休止的指责,他们说她存在价值,就该是听话。 他们太吵了,吵到,甚至连睡一觉,对她而言都成了奢侈品。 小姑娘垂着眼眸,声音变得很轻。 “哥哥,我真的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很低,很疼,说出去的话像噼里啪啦的碎石砸在他们身上。 “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护住你的,一定会的。” 那个向来都是天之骄子的少年,靠在她的肩颈,话音近乎卑微。 “求你了,别走。” “别离开我……” “……” 那天之后,哪怕宋与墨依旧软磨硬泡、言之凿凿地劝她,和灵也没有改变她的主意。 可能和玫说得对,她就是一个永远学不会听话的人。 她只是想走自己选择的路,要做她自己,承受做她自己而付出的代价。 因为和灵,要永远热烈地触碰这个世界的棱角。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和灵成功拿到名校的offer、签证已过、机票订阅,她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上几个小时,久违的自由气息环绕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她像终于可以逃出笼子的鸟,不知疲倦的欢喜雀跃。 然而,就在离开家门的那刻—— 和玫跟江延回来了。 和灵睁着眼眸,看向他们身后的宋与墨。 是他,只有他知道。 和玫跟江延拦在门口,怒目而视,“你现在胆子大了是吧?谁允许你私自报考大学的?还想出国!?” 她的行李被摔倒在地,嘭的一声巨响,将她吓得魂不守舍。 朝思暮想、谨慎筹谋几个月,最终,还是破灭。 就在她要飞出笼子的那瞬间,她看见宋与墨拿出钥匙,亲手为笼子加了一道封印。 她就跪在笼子里任泪水模糊视线,看着他,死死抓住铁柱,直至指节发白,直至满目绝望。 后来。 和玫震怒着撕掉她的offer,她说既然她这么想出国,那就直接到国外读商科。他们没给她找任何的家政或是亲戚照料,十七岁的和灵在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地活着。 那时的和灵时常会想—— 她曾经有机会抓住光,后来她被人推至深渊。 磕磕碰碰,颠沛流离。 这世界的棱角,让她太疼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18 01:05:03~2021-07-19 02:3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伤口上盖着的纱布被撕开,没有愈合,皮肤腐烂在原地,表皮发白,内里冒着血脓。 她就这么把伤口,血淋淋地摆在宋与墨面前。 “你知道最后我是怎么学摄影的吗?”和灵笑,“他们给我塞进普通大学,上了一个学期,我就偷偷gap了。我用你送我的那个相机,走街串巷的拍照片,然后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刚开始还挺苦的其实,最低层的商业摄影师难做,我还只是个半吊子,大热天跑室外搬的器材比我都重、被骂、被骗钱,还差点被骗到红灯区。” 和灵闲散地喝了口茶,她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 “其实也很难想象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运气算好。后来得到老师赏识,拿到推荐信成功入学。当时我爸妈都气疯了,可他们没办法,因为我凭本事考进的大学是yale。这名头,可比他们选的三流大学好得太多太多。” 她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身伤换来的。 “阿灵……”宋与墨眉心拧着,“我太怕你受伤,十七八岁根本不成熟,唯一能想得到劝你留下来的方法就是这个。但我根本不知道,叔叔阿姨依旧会把你送到国外。” “我知道。”和灵唇角勾起,“换做以前的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聊天。” 当时的他们都太一意孤行了。 各有立场,谁也无法理解谁,都选择最偏激的方案去解决问题。 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和灵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怨恨,只是偶尔感慨,这世上到底谁能理解她的难处。 无论如何,往日已过。 “十七八岁太小也太美好了,意气风发,整个世界都唾手可得。”和灵温声道,“可也正是十七八岁的伤痛,才能让人记一辈子。” 她被父母伤害了一次,被最信任的男朋友捅了一刀。 真的,回忆起来还是太疼了。 “可能,我们有缘无分吧。”和灵看向他。 茶杯的热气腾腾散在空气中,他们面前早已遍布着摸不着的阴霾。 “阿灵。”宋与墨手指收紧,茶杯攥在手心里,“我还是爱你。” 和灵没多大的触动,漫不经心道:“不是牧越,这几年我也有别的男朋友。我们,都过去了。” 宋与墨眸底似乎泛着血腥,一字一顿:“我们过不去。” 和灵笑笑,“言尽于此。” 他们迎上彼此的视线,从小到大的了解镌刻在心里,哪怕是一个眼神都知晓彼此的心思。 太了解,才最懂对方的痛处。 她太高高在上,他太不知放手。 “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办法选择牧越。”宋与墨眉眼温和,笑意浅淡,“阿灵,我们来日方长。” “……” 这段饭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宋与墨在车上阖着眼眸,略显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阿姨好。” 电话里,和玫的声音清晰传来。 “跟阿灵聊得怎么样。” “不太好。” “不着急,这孩子脾气又臭又硬的。”和玫说,“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查清楚了吗?” 宋与墨淡淡道:“我们以前认识。” “我只要结果。你跟阿灵的事情到底如何,全由你自己决定。至于别人,你该有办法的对吗?” 宋与墨睁开眼,温和的眸子浮着极淡的阴郁。 他太了解和灵了。 牧越和她,走不远的。 / 和灵晚上没回月江庭,被祝今安约着去m2蹦迪去了。昏暗灯光和喧嚣的隐约,舞池里每个躁动的影子都是疯狂到极致的真实。 祝今安走到她身边问:“不去玩儿?” 和灵看着手机,“没兴趣。” “你都快把手机看出花来了,想做什么就做呗。” 和灵眯了眯眸,把手机扔在桌上,言下之意“我一点都不想”。 祝今安调侃:“什么情况,搁这儿傲娇起来了。” “没。” 她就是莫名的烦。 和灵不知道宋与墨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问牧越。 他要真是别有图谋,然后呢? 他们本来就是一拍即散的恋人关系,谁敢说自己的目的百分百的纯粹。 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她却不知道在烦什么,就是莫名其妙、花里胡哨地很烦。 她不给他发消息,他就不知道主动问问吗? 女朋友就是要主动联系的! 被孤零零扔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祝今安还没搞懂这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她把扔垃圾似扔掉的手机重新拿在手里,飞快地查看信息。 大概这信息不是她想看见的,大小姐又把手机当垃圾扔。 祝今安看笑了:“和灵啊,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 “什么?” “热恋期,等男朋友信息的小女孩儿。” 和灵一顿,嫌弃道:“说的什么玩意儿?” “那你就告诉我,你在等的是不是男人的信息。” “……” 和灵这沉默不语的模样,彻底戳中祝今安的笑点,她笑得停不下来。 “难得啊,你也有今天。” “?”和灵一头雾水,“喝多了吧你。” 祝今安笑够了,把她揽到怀里来,“那姐姐问你点事儿,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想到某个男人,想着联系他,想见他?” “……” 好像,是会想他。 “是不是不喜欢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块儿,会不开心?” “……” 她确实不喜欢看到他跟elsa在一块儿。 “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紧张,不由自主的心动,哪怕控制都控制不住。” “……” 这难道,不是生病吗。 和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像是懵懂听着医生讲述她相关的对应病症,在等待判定的那瞬间。 “——阿灵啊,你栽了。” 人身上最多变最无奈的便是感情,恶意由心生,爱慕从心起。 哪怕费尽心机地去控制、躲避,终究身不由己。 和灵突然明白。 控制不住的,才是喜欢。 而她,开始喜欢他了。 / 事情掰碎弄清楚之后,和灵心情反倒没有半分好转。桌上酒瓶七零八落地摆着,她喝了大半也没有醉意。 “我靠。”祝今安抓着和灵的袖子,“我应该没瞎吧,那不是basil吗,他不在巴黎怎么在这儿?” 许嘉年? 和灵眯着眼眸往那边看,他们都在二楼,很巧就是正对面的位置。 那边场子烟熏雾绕的,大把美女陪酒,欢笑声不断。许嘉年坐在正中央,手边搭着个女生入怀,聊得不亦乐乎。 倒是他身边的人。 男人只是坐在暗角,也能让人的视线不直觉地往他那儿去。夜色埋伏着危险,下颌线的五官棱角锋利,眼眸微微敛着,饶是在这声色场也是散漫的。 这不是挺有空的吗。 还能跟美女们聊天喝酒。 和灵正打算收回眼神,眸光碰撞到许嘉年,他遥遥对她举杯,立体又极度阴柔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她礼貌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怎么感觉basil要过来了,跟你打招呼?”祝今安说。 许嘉年的衬衫还印着几个唇印,一路到脸侧,风流得很。 “来请ling喝杯酒,算是谢礼。” 和灵连站都没站起来,松懒地靠在沙发里,笑着问:“有什么好谢的?” “他呗。”许嘉年下巴微抬,示意方向,“多亏了你,省了我好多麻烦。其实挺想问你点事情的。” 和灵:“嗯?” “是怎么能做到让男人这么喜欢你的?”许嘉年拖着尾音,“像你这样的女人,可真得让人躲远点儿。” 说的都是中文,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和灵一个字都没听懂。 “看在我还挺喜欢你的份上,给你个建议。” 许嘉年俯身,靠在她的耳畔说话,他身上浓重的男士香水和酒精味爬上她的皮肤,很凉,那是会让人不自觉发毛的气息。 “阿越可是狼,他会把你咬到连骨头都不剩的。” 他低声轻语,如恶魔告诫: “ling,千万、千万跑远点。” 不等和灵反应,“叮”,许嘉年的酒杯轻轻碰撞到她的。 “提前祝您们,好聚好散。” “……” 等许嘉年走出一段路,和灵还是感觉言犹在耳,阴森森地徘徊着,她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没事吧?”祝今安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感谢我省了他很多麻烦。”和灵蹙着眉。 祝今安随口推测:“这什么意思?他总不会要说,是因为牧越在中国放弃de的争夺,才省了他很多麻烦吧?” “不知道。”和灵后知后觉地厌烦,“我去个洗手间,洗晦气。” “好……” m2的洗手池是男女共用,水声哗啦啦地响,逐渐濡湿她的手。 外头的电音躁动着,和灵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她在想等下要不要顺道去抽根烟。 昏暗的光游曳到她的高跟鞋边,男人逆着光,深邃的眼眸里模糊地映着她的模样。 他总是如此,看女人的时候满是深情。 让人心动。 和灵问:“牧总要这么,盯着我多久?” 牧越抬起眼眸,深暗地、化不开地,像是在盯着他的猎物。 半晌,他才说一句:“你没来找我。” 和灵被逗笑了,“对不起,没去哄你。但我看牧总这夜生活,过得不是也挺滋润的吗。” “没让她们碰。”牧越眉头拧着,“你的夜生活呢?” 和灵手机响了,她垂眸看了眼,祝今安发来的。 【紧急情况!刚才宋与墨来了!没拦住服务生说你去洗手间了!快跑!】 和灵顿时开启戒备状态,脚步刚往外一步,朦胧的光浮现熟悉的人影。 她的本能反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拉着牧越就进了洗手间,还不忘将门关上。 由于速度太快,她进的是男洗手间。 好在里面也没什么人,她喘着气,靠在门边休息。 真就离谱。 洗手间的灯也算不上亮,厚重的门没能隔绝外面电音的躁动,半遮半掩,更像是在催生朦胧的暧昧。 “躲什么?”他问。 和灵压低声音,指了指门外:“宋与墨。” 他眯着眸,语气不善,“你的夜生活,是他?” “?”和灵气笑了,话不过脑,“什么破联想能力,我要有夜生活也是跟你好吗。” “……” 话说完,周围安静了几秒。 身旁的男人很轻地笑了声,跟调情似的。 和灵耳尖泛着红:“不准笑。” “好,不笑。”牧越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还是含着笑的,“之前,和许嘉年说什么了?” 和灵确实是不想在洗手间跟他聊天,正打算说出去再聊。 许是黑暗无人的角落太过刺激,外面传来男女放浪形骸的喘息,粗俗的话语一声更比一声清晰。 成年人,该懂的都懂。 得,现在出不去了。 和灵简直僵在原地,她只能随口道:“他祝我们好聚好散?” 洗手间里的位置不算拥挤,可男人人高腿长的,和灵与禁锢在他的阴影下无异。 他微微俯身,低沉的气息流转在她的耳畔,悠长缱绻。 “好聚好散?” 和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至少现在没散。” 男人粗粝的指腹攀上她的脸侧,他指尖的温热一寸寸地徘徊在她的皮肤上。 他眼神里的意味太过明显。 和灵的后背是冰冷的墙壁,太过突然的触碰,她下意识地激灵。 “男朋友,你要在这么刺激的,在这儿玩吗?” 外头的男女渐入高|潮,激昂恶劣的交融着。 这可太……刺激了。 许是察觉她的走神,男人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往上抬。 他走入黑暗,她被吞噬在他眼中的黯色里,凶猛地往下沉。 他问低声问:“喜欢他的声音?” 和灵被逗弄恼了,一心想要反击,她的手不安分地触碰着他的腰腹。 “喜欢你的,怎么,”她攀着他的肩,凑得更近,几乎用气音说话,“哥哥,要喘给我听吗?” 她的声音向来很甜,特别是在喊哥哥的时候。 男人微微俯身,吻上她的耳垂,几许气音钻入她的耳畔,染着欲气。 他很故意地,在她耳畔撩拨。 只是这一下,那声音似乎从耳畔游走到她的四肢百骸,酥麻入骨。 和灵耳朵红了个彻底,被他撩得思绪空白。 偏偏他还在问: “喜欢吗?” “……” 黑夜燃起的火苗,连空气都灼烧得稀薄。 她想推开他,还未施展已被他提前察觉,男人的体温侵|略进她的领地,他带着她的手越入禁忌。 牧越指腹轻轻蹭着她的唇,笑意温柔: “不继续玩儿了?” 和灵撇开眼,声音软软糯糯的。 “不会……不想玩了。” 牧越吻上她的唇,暧昧的话语含糊不清,却像是砸在她的耳畔里。 “别怕,哥哥教你。”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夜场灯光打得很暗,洗手间里是呛人的烟味,音乐的躁动沿着缝隙挤入。 很吵。 但和灵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细密的吻落在她锁骨、颈间、耳垂,很轻很温柔的触碰着她。 这封闭狭窄的空间里掀起一场台风,她被卷进其中,迷失自我。 他低沉的喘息声近在耳旁,像是游走在她的皮肤,每一次都叫她心动难耐。 越靠近风眼中心,越觉得燥热。 空气中炽热的暗流辗转,像融入她的神经,急促又不知疲倦。 直至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旋转在尘埃里,交叠在他们的触碰间。 牧越吻上她的唇,舌尖探入她的领地,交汇过每一处,勾着她缠丨绵。 将散未散的欲气,未说已明的爱意,似乎全在吻间。 良久。 他对上她的视线,眸底潋滟着春意,他勾唇笑了下,极为暧|昧。 “宝贝,好乖。” “……” 狗男人。 终于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和灵在盥洗池洗手。 镜子里,她脸红得不像话。 她想起来刚才在里面,偶尔听到外头一两声其他男声的闲扯交流。 她紧张得想推开他,他却吻着她的耳垂,声音带笑: “宝贝,好会弄。” “……” 明明是他故意的好吗! 又坏又混。 和灵手酸且被他吻得唇瓣发麻。 哪儿哪儿都不太舒服。 始作俑者贴着她的后背,又凑上来,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在水下仔细地冲洗着。 “生气了?” “……没。” 和灵感觉这会儿没法听他的声音,总能想起刚才,让人面红耳赤的。 唉。 渣男是真会。 牧越:“累了?” 和灵没说话,但眼神就强烈透露出“我累不累你心里没点数吗”的意思。 牧越低笑了声,又去吻她的唇,只是轻轻碰了碰,满是安抚的意味。 和灵无奈了,她真的感觉牧越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总是喜欢过来亲她和她腻在一块儿。 她提前警告:“我不来了,别说喊宝贝喊祖宗都没用。” 他磁沉的声音缓缓,勾着点倦懒。 “那小祖宗说说,喊什么才有用?” “……” 他眉眼染着笑意,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的欲气,像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宝贝,还想听我怎么喊?” “……” / 夜场太闹腾,和灵也不想在这儿跟宋与墨掰扯。她跟祝今安晚上还没吃饭,干脆约着人一起去吃饭。 祝今安跟谢子衿提前到的,烧烤店烟熏雾绕,他们俩已经在享受人间烟火了。 “你跟着来不尴尬吗?”祝今安问。 “能有在那儿陪许嘉年那个变态尴尬?”谢子衿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爷今晚,就打算赖着你。” “?”祝今安无语,“你赖着我有什么用?我能帮你挡basil?” 谢子衿很有道理,“你不行,和灵行。” “……” 和灵来的时候,这俩人还在小学鸡式的斗嘴。 祝今安在做减肥女孩都有的客气:“大晚上吃这个会胖死,太罪恶了。” 谢子衿很真诚:“那你愿意看着我吃吗?” “……” “你们俩关系,还挺好啊。”和灵适时出现,她问,“认识很久了?” 祝今安嫌弃道:“不,我们关系不好。” “怎么关系不好了?”谢子衿摸了把她的头发,“不是还给你当过一回男朋友来着?” “……” 祝今安无语地解释,之前前男友劈腿,谢子衿刚巧在场帮她撑了一回场子,不是什么真的“男朋友”。 和灵听得想笑:“合得来就谈谈呗。” “合不来。”祝今安没好气道。 谢子衿笑着没接话,“阿越呢?” “车里,临时会议,等会儿来。”和灵说。 “那点菜吧,看看想吃什么。” 烧烤店的菜单在和灵的手上转了一圈,她垂着眸,按着他们出去吃饭的喜好随便点了几道菜。 牧越的会议没耽搁太久,男人太过引人注目,刚坐下来和灵都能感觉到女孩儿往他身上看的目光。 和灵悠悠地看了他眼:“牧总怎么到哪儿都这么招女孩儿呢?” 牧越笑:“哪儿?” 和灵刚想使眼色,牧越微微俯身看她,凤眸笑意漫开。 “我怎么只看到,一位小女孩儿?” “……” 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侧,勾着那缕凌乱的发梢,淡笑。 “有招到你吗,小公主。” “……” 和灵原本想说话,对上男人的温柔的眸光,话忘了个彻底。 这狗男人怎么越来越花里胡哨。 “有有有。”和灵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坐下。” 牧越顺着握住她的手,在指尖把玩着,举动亲昵又自然的。 随后,他把一瓶温牛奶放在和灵的手里。 牛奶的温度透过玻璃瓶流转在她指尖,又好像是他留下的体温。 和灵有些心软:“特地去买的?” 车上没有这个。 他总是特地照顾她的喜好。 牧越笑着没说话。 祝今安在来的时候点了个蜜桃糯米蛋糕。 和灵很厌恶吃甜食,但礼尚往来地递了一块到牧越唇边,“尝尝?” 牧越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顺她的意,蜜桃和奶油的味道散在唇齿间,甜腻得过分。 “好吃吗?”她问。 牧越不动声色:“嗯。” 和灵有些好笑,“随身带糖,也喜欢吃蛋糕,你真的很喜欢甜的。” “这不正好吗?”祝今安说,“牧总带糖,省的你这不定丨时炸丨弹的低血糖爆发。” 谢子衿啧了声,“怎么感觉我不是来吃烧烤的,吃狗粮的?” 祝今安频频点头,她闲聊道:“金九银十差点没累死我,没来得及问,灵儿最近忙什么呢?” “准备开摄影展。”和灵说,“。warren那边也有意帮忙,我把这几年的心路历程理一理,也算祭奠过往。” 《盛大的孤独》在国内的反响不错,还拿了摄影奖,但和灵没有想继续接杂志拍摄的心思,最近一直在忙着整理作品。 从入门摄影的第一张照片开始挑,想把那些反响好的、她满意的,全部放在阳光下。 每一张作品都是她一段人生路。 这些年太苦,总不能让她的作品跟她的伤疤一样,永远见不得光。 “办一次摄影展也挺好的,反正你的名气早就出来了。”祝今安追问,“那这展,能看到你之前没发布的作品吗?” 和灵:“能。” “哇哦!”祝今安欢呼,“到时候牧总有空的话要来看看,和灵出手,绝对很惊艳。” 谢子衿:“肯定会去啊,阿越本来就喜欢看摄影展。” 和灵偏头问牧越:“那你喜欢谁的作品?说来听听。” 牧越不动声色地报上几位知名摄影师的名字。 和灵啧了声:“你不是,应该说我的名字吗?” 祝今安很想笑:“姐妹,不是我说,你目前还苟不到牧总看的级别。再说,你的作品就几张办过展,这全靠缘分。” “……” 也是。 烧烤老板上菜,和灵喜欢吃辣,烧烤上来的时候红星子看得人胃疼。 谢子衿:“都是辣的?” 和灵点点头,“你不吃辣吗?” “不是我,”谢子衿看向牧越,有些匪夷所思,“他胃不好不能吃辣,在一起这么久你不知道吗?” “……” 辛辣的烤串味道扑鼻,在市井小巷上空腾升的炊烟缓缓。 和灵动作像是僵在原地,她记起来她从最开始到他家吃饭的时候,大半夜,他做了一桌辣的菜。之前在巴黎,他偶尔陪她吃饭,也全是含辣的。 一直以来,她以为他们口味是一样的。 和灵突然明白,她似乎,全然不知他喜欢什么。 无论是吃还是日常,好像都是他在陪着她的喜好。 但如果他不喜欢,他是从哪儿知道她喜欢什么的?为什么要从开始就这么迁就她? 她……想不明白了。 “少说话。”牧越冷淡道。 谢子衿:“……” 本来就是嘛。 谢子衿看着和灵那不解的眼神,觉得好笑。 能是为什么。 他不喜欢吃甜食,不能吃辣,喝不了牛奶。 他只是爱你,而已。 / 和灵近期的日常就是在家找作品,她这记忆力实在是太烂了,作品偏偏是分区放的,有的在sd卡里、有的是给杂志刊登的封面,有的是被收藏走的。 一时半会儿,她这个作者都说不清原件在哪儿。 和灵无语地躺在沙发里,当初连续被和玫打击,她的作品连正常面世都做不到,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懒得整合。 果然,偷懒都是有报应的。 和灵翻着手机,这几天不知道宋与墨跟和玫说了什么,和玫竟然没来烦她。 宋与墨也只是偶尔给她发一两条日常问候的消息。 微信就是这点不好,哪怕屏蔽消息,也还能看见内容。 宋与墨:【你喜欢他什么。】 和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天在餐厅,他问她的那句—— “阿灵,如果对方满是心计,你一头扑进去,这种行为像什么?” 和灵知道宋与墨说这句话没什么好心思,但她也同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头扑进去了,但她确实从蛛丝马迹里找到“心计”的证明。 牧越,到底在瞒着她什么。 是好的? 还是坏的? 和灵咬着唇,纠结万分地点进牧越的聊天框。 她输入:【你在骗我吗?】 删掉。 键盘哒哒声一直在继续,和灵输入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发个什么。 与此同时,手机语音电话的铃声不断,牧越的电话。 “想问什么?”牧越说。 和灵啊了声,“没有,你看见了?” “嗯,”牧越那边似乎在准备开会,背景音有些吵,但他的音色很温柔,“在想你。” 手机靠在耳畔,他的声音还是会让她无理由的心动。 在想你。 她突然好喜欢这句情话。 和灵眉眼舒展,乖巧道:“我也,在想你。” 他低笑了声,问:“有空吗?” 和灵:“嗯。” 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的作品。 “去我那儿,帮我拿个文件。”牧越说,“等下,顺便一起吃饭。” 和灵懒洋洋地问:“是顺便跟我吃饭,还是顺便帮你送文件?” “有这么明显吗。”他笑着纠正,“顺便,送文件。” 和灵弯着唇,她问了他地址和门锁密码,把电话挂掉。 牧越的家里和灵来过好几次,大致方位和房间细节她都知道。他要的文件在书房。 和灵这人不爱读书,所以干脆直接把书房改成相机摆放地,她的书房全都是她珍藏的各大镜头老婆。牧越的书房就全都是书,从国内外的文学、经管类、传记,简直像是走进图书馆。 和灵啧了声,这大概就是学霸吧。 她正在找他说的文件,书桌左手边,蓝色别针。 和灵捏在手机“叮咚”一声,破天荒的,是陈漾发了段短视频给她。 【难怪我一直觉得牧越眼熟,左下角是他吧?】 这片段是那年校园艺术节,宋与墨跟她表白的那天,最后大家一起的合影的片段。 满天的焰火和热烈的欢呼声,她和宋与墨相视而笑。 视频左下角,少年清瘦的身影藏在暗处,如果不是特地放大根本察觉不到。 黑暗里,他的眸光冰冷得像是含着霜,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方向。 在欢呼声里,依稀能听到那首《富士山下》。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像是穿透镜头的玻璃碎片,一瓣一瓣地扎进她的心里。 短短几秒的视频播放完,和灵那些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记忆初见端倪。 ——是他。 她想起来他是谁了。 和灵耳畔像是有无数嘈杂的轰鸣叫嚣着,融入她的神经,思绪断裂成片。 手机在掌中滑落,在地毯上翻着跟头。 和灵后知后觉地去捡,手机撞开一角书柜,隐约有光影从夹缝中流出。 这是隐藏的储藏间? 和灵视线刚往里面看一眼,她的四肢百骸像是掉入冰窖,紧张的情绪席卷过全身。 展厅模式的装潢,墙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摄影作品,一排排精心裱框。 一点技巧不懂的青涩作品,懂了技巧之后的天马行空,为商业性的初次妥协……包括最近的那张《盛大的孤独》。 从她十七岁的,到二十三岁的。 一张不落,一张都无遗留。 全部都是她。 他无人到访过的隐秘里,全部都是她。 和灵手机的短视频还在播放那首《富士山下》,在嘈杂声里中,歌词强硬地破碎掉她的冰冷。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作者有话说: 牧总你的富士山看见你啦!! 再次点书名。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点书名的时候,我都格外开心(。 注:歌词来源《富士山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oyful】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这一刻,和灵深陷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她不清楚自己是用什么心情看完这四面墙,但凡是她有发布在网络上的作品,全都在这里。甚至于有几张,模糊到她自己都想不起来存在过。 谢子衿说牧越有定期看摄影展的习惯。 是他的习惯吗。 可这里,一点别人的痕迹都没有。 只是她。 十月,秋已至。 云都再无旁物遮挡盛夏的燥意,于是在夏季藏住的爱意彻底暴露在眼前。 和灵在de大楼里迷茫,形形色色的人群来往,擦肩而过接踵而至。 “和灵?”谢子衿远远走上前,“怎么在这儿,不上去吗?” 她轻声说:“帮我把这个,送到牧越呢。 “你自己不送?” “送不了了,”和灵指尖发颤,转身,“帮我跟他道个歉,我不小心看到他的隔间了。” “隔间?”谢子衿摸不着头脑,“什么……诶?” 蓝色别针从她的手间抽离,和灵走出这栋让她接近混乱的de大厦。 太乱了。 她根本理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和灵挂掉了牧越的电话,下一个是宋与墨的。 她接起来,平淡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与墨一如既往地温和,“阿灵,听故事吗?” “……” “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每个低到尘微里的人,都想着用力往上爬,但他们没有光环、没有路。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靠着外力往上走。”宋与墨缓缓道,“比如,像你我这样的人。” 和灵蹙着眉:“想说什么?” “曾经的牧越,低到尘埃里,他靠着elsa上位稳坐de的珠宝线,而今等elsa拿到de,他自有他的益处。可如果elsa败了,当路走到尽头,总归要寻找新的出口。” 他在听莫扎特k.545的第二乐章,缓慢温暖。 宋与墨:“de作为顶奢之一,你觉得他会缺一个摄影师吗。是谁引诱你接下九月刊,你的动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不是了解你,是怎么接近你的。” 这是和灵学钢琴时最爱的曲子,像是柔美的和声中,温柔地呼唤希望。 就在她最爱的曲子中,一步步破碎掉她的希望。 宋与墨清淡道:“阿灵,至少我对你是百分百的纯粹。牧越?他可不敢这么说。” “……” 是啊。 她才是那个飞蛾扑火的傻子,一头装进烈焰,焚得只剩烧焦的尸体。 算计本身,就是一件不够爱情的事。 / 和灵这几天,只接了一通牧越的电话。 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走进他的私人空间,实属逾矩,道歉还是该亲口说。 别无其他,这是她的教养。 和灵说完对不起,电话那头迎来很长的默剧。 她不知这算不算是原谅。 和灵听见秘书在问他,已经晚上十二点了,还要继续加班吗。 大概是还在公司里。 牧越没说话。 和灵:“你早点休息,再见。” “和灵。”他哑声开口唤,“你没来找我。” 和灵不懂他的意思。 牧越低低道:“你说要来找我的。” 之前在电话里,她答应他的,陪他吃饭。 她一声不吭走了,没有说几点会来也没说几点不来,只是让谢子衿带上一句道歉。 de高楼俯瞰人间,夜晚才可观赏摩天大楼璀璨入云霄的灯火。 她没说,他便从正午等到深夜,等到她来这通电话。 没关系。 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她。 和灵听明白了,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我不说你就真打算这么一直等我?” 牧越确有其算。 只不过是她随口的一句话,他奉为金科玉律,绝无忘怀。 这回,两边的电话都开始上演默剧了。 不只是过了多久,他问:“还吃饭吗。” 问的声音似乎还透着点小心翼翼。 和灵的心底很涩,像是嚼下一盘烂掉的水果,不上不下的梗在胃里。 “不吃了。” “我们,”牧越顿了一下,“是在吵架吗。” “算吧。” “好。”牧越垂着眸。 她不分手,什么都好。 亲密的恋人转眼间变得无话可说,最终还是和灵率先挂断电话。 这层楼的人已经走光了,办公室外头的灯也是暗着的。 牧越整个人沉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偏爱于他。 他就这么静静地想着。 想跟她解释,想跟她说爱。 可她会跑,和灵像兔子,一旦踩到尾巴,她跑的比谁都快。 她不喜欢他这样爱她到执拗的感情。 那他就藏起来,不告诉她。 她发现了,他依旧没有半点懊悔。 哪怕是用尽下三滥的手段,他也想留她在身旁。 算计? 如果算计能留住她,那又何妨? 这人间太黑了,他只想抓住他的光。 / 只是,这次的事情比牧越想得严重得多。 和灵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发的消息她也没有回,重新回到毫无关联的陌生人状态。 和灵没那么多的想法,单纯是不想看见他。 m2被包场开轰趴,非邀请函不得入内,门口光是散打冠军都有俩,内里人脸识别开门,硬闯绝对是进不来的。 “阿玥呢?怎么没见你带她出来。”祝今安问。 和灵:“不适合带。” 祝今安噢了声。 和灵在跟边上的人谈天说地,这也是位少爷,这少爷明显对和灵来电。 祝今安莫名想到前几天来m2时跟和灵的谈话,她是在很好奇是谁让和灵动心了。 她追问,和灵却只是淡笑着说无所谓。 “什么是无所谓?” “我喜欢过很多,我爸妈、宋与墨、美术。曾经我也以为我非他们不可,但最后,我都厌烦了。阿今啊,我真的不是什么长情的人。” 少女笑得明媚又张扬:“栽了?又不是走不出来。这有什么?” “……” 和灵向来爱憎分明,爱的时候深爱,恨的时候入骨,就像宋与墨那样的关系,她也能一刀斩得干净利落,毫不留恋。 她的感情太理性,太分明了。 几个保镖走过,祝今安还第一次看到m2这阵仗,不免感慨,“什么情况,哪位大佬要来?” “没哪位。”和灵散漫地转动着香槟,心不在焉的,“like。” “卧槽,这位大佬居然回国了?” 电音爱好者必听闻过的百大dj,like夏聆欢,唯一一位年仅20岁入榜的中国女孩儿。 正上方的干冰顺势而下,如潮海翻涌,雾气遮盖住人群躁动的声音。 少女扎着个丸子头就上场,半边面具遮挡着脸,耳机不好好戴,只是半边靠在耳旁,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键盘,音浪和欢呼包裹着黑夜。 肆无忌惮的尖叫、放肆,平日里不得显露的灵魂通通在此刻骚动。 而台上的少女,只是弯着眉眼,轻而易举掌控着这场喧嚣。 小半个钟头过去,祝今安在疯狂的边缘,在一楼玩得不亦乐乎。 反倒是夏聆欢上楼了,她今天是临时表演,只是玩一会儿热手。 她换了套衣服,摘下面具,连丸子头都放下来,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 夏聆欢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欣赏楼下的疯狂。 “不一起去玩儿会?” 和灵摇头,没多大兴趣。 “这几天没睡好?脸色差得粉底都遮不住。”夏聆欢说,“让我猜猜,因为男人?” 和灵散漫转动着手镯,这是牧越送她的那只butterfly kiss,蝴蝶的羽翼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场景里都像闪动满天星辰。 他是真会哄女人,哪怕骗人的玩意儿都送的这么精致。 “你说男人骗人,有几个理由?” “那可不一定,有的是因为爱你,有的是因为要玩你。可能还有第三种,玩着玩着把自己变成第一种了。” 和灵听得想笑。 她的情况算是哪种。 夏聆欢含笑道:“你不是只喜欢游戏人间吗,动凡心了?” “打扰一下,”经理过来问:“谢家二少带人来了,放吗?” 谢子衿。 能带谁来不言而喻。 和灵冷淡道:“你觉得呢?” “好的。”经理问,“但牧总——” 和灵懒洋洋地转动着手腕,没抬头,乖软的音色却让人不寒而栗。 “您是在哪儿工作?” “……” 经理连连道歉,立刻去跟保镖吩咐。 “牧越?”夏聆欢问。 和灵:“认识?” 夏聆欢思索片刻,“音乐节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你不是也在吗?打视频电话来着,你还让我转过去让你看帅哥。” “……” 和灵眯着眸,隐约回想起。 那时m2要开业需要点噱头热场,夏聆欢专业对口自然是第一人选,她就打电话磨她参加,好像是有看帅哥这个环节。 所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她在m2? 那第一次的见面,是偶遇还是故意? 和灵拽下那只蝴蝶手镯。 她升起一阵恶寒,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是被人掌控着一举一动的后怕,是她最厌烦的控制欲。 / 牧越来的时候,看见她和他们的闲聊。 十月,少女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慵懒的长卷发贴着蝴蝶骨,手臂白皙得像在夜色里自带滤镜。 “最新的消息,de估计还是simons的家族企业。basil手里的股份握全了,要变天的怕是jer。” “啊?什么情况?” “jer这一仗打的回报甚微,现在de要反咬一口jer,走司法诉讼jer非法商业竞争。只能说,为de的牧总祈祷吧,输得可太难看了。” “……” 话题撩得火热。 少女旁边的男人手臂搭在她后面的卡座上,她笑颜如花,半点没被影响,在没心没肺的喝酒。 牧越想起她离开的时候。 高二那年。 和灵转学很突然,甚至学期还没结束,已经没人再见过她。关于她的传闻满天飞,无人知晓事情因果,就连宋与墨的座位也开始空了。 她没有再来过校门口的那家奶茶店。 牧越去过她的班级,她的座位被另一个陌生的女孩坐着。 他去过她家的小区口,等了很久很久,无论是来往的豪车还是身影,无人是她。 他还想去别的地方找她,可别的地方,是哪里? 滑稽又可悲的,他根本从未走进过她的世界。 牧越用资助金的理由去找班主任问和灵的去向,班主任说和灵再三交代过,没有要让他还款的意思。 班主任无奈道:“阿越啊,和灵这孩子跟我们都不一样,她有她该走的路,我们管不了的。” “……” “管不了”,这是愤恨不平却无可奈何的词。 他们是两条绝不相交的平行线,随着年岁的增长,那条线如碎片强势地将两个世界清晰无比的割裂开。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杳无音信。 这束光来时火树银花,走时昏天地暗。 他找不到和灵了,他把她弄丢了。 下课时间。 梁乐驰转头看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多久没休息了?” 牧越哑声道:“没事。” 他手心发汗,知道自己是发烧了,脑海里有场混乱惊悚的过山车眩晕感侵袭。 他发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位置,之前和灵会偶尔睡在那儿。 小姑娘柔顺的长发耷拉着,阳光落在她莹白的脸上,她像在光下小憩的精灵,安逸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很乖,很甜。 牧越唇角勾起,眩晕感猛烈地冲撞着他的神经。 再往桌位上一看,空空荡荡。 是幻觉。 牧越敛着眼眸,自嘲地牵了唇角。 ——连我的幻觉,都在叫嚣着想见你。 梁乐驰看着空空荡荡的前桌,长叹一声,“和灵走了,阿墨也走了——果然这个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 “转不了。”他忽然道。 “嗯?” 转不了。 他的地球转不了了。 “请问一下,谁是牧越啊?”祝今安站在他们班级门口。 “阿今?进来呗。”梁乐驰比了个方向,“你来找他做什么?” “是你啊。”祝今安把一张薄薄的纸片和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之前和灵让我给你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灵两个字从了触发他情绪的开关,似乎连血液都被刺激得沸腾。 他嗓子说话很疼,“什么?” 祝今安递给他,“不知道,自己看吧。” 这银行卡他认得,是之前还她医院资助的钱,她又还了回来。 那张贺卡,纸质硬度和普通的别无二致,封面是服部平次的立绘,少年带着白色的鸭舌帽,笑得帅气阳光,栩栩如生。 牧越摸到的时候,指腹印在贺卡的纹路上,短短一瞬。 左下角,有一个小猫抱着铃铛的图,是和灵美术作品的标识。 这是,她画出来的。 很难形容那瞬间他在想什么,千万种悸动和希冀、恐慌,在此刻蜂拥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贺卡很久,思绪定格。 “不看吗?”祝今安问。 他用力闭了闭眼眸,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指却像老大爷似的,掀贺卡也颤巍巍的。 仿佛用掉他所有的力气,他才看见上面的内容。 除去笔迹,内里的卡面是全黑的的背景,后面零星闪烁着黄色的星。 女孩子的字迹隽秀,笔锋飘逸潇洒,像她的人一样。 【to:牧越】 【人会死很久,所以活着的时候,请一定要开心。】 【这个世界真的,会好的。】 【我要走了愿我们——】 【我们在高处相见。】 第一句话很严谨地画了圈,标注给服部平次的立绘,示意是他说的。 她真的很懒,落款也不好好写,只再末尾画了个圈,像0也像〇。 牧越抬手遮着眼睛,似乎有什么要从眼睛里夺眶而出,酸涩的、甜蜜的、难过的。 百感交集。 她怎么能这样啊。 一边温柔的对他,一边离开他。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该用什么才能让你回来。 用什么才能换我们再见一面。 我连……跟你正式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他们再也没见过的七年,他像疯了一样的去找关于她的讯息,在所有社交媒体输入和她有关的id,在所有有可能相知的朋友圈里去找她的蛛丝马迹。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失败。 在巴黎认最苦的日子,谢子衿曾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拿命去拼,他也没告诉和灵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那是她对他唯一的愿望,“我们要在高处相见”。 要在努力一点,跑得在快一点,直到他有资格完成她的期愿为止。 ——我们,要在高处相见。 等我站到足够能与你匹配的高度,然后,决不会再放手。 不能,也不会再有第二次离别。 / 和灵在洗手间补妆完出来,几步之遥,眼底贸然多出一个高大如鬼魅的身影,男人不知等了她多久,视线比这昏暗的场所还要幽深。 和灵吓了一跳,眯了眯眸,“你怎么进来的?” 说完,她看见他衬衫上凌乱的皱褶,这该是狼狈的模样,到他那儿反倒是不羁的野性。 啊,她又忘了。 谢子衿说过牧越之前是打|黑拳的,那地方干倒散打冠军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他de总裁的身份,还真没几个人敢对他动死手。 和灵也懒得纠缠,想往回走。 男人粗粝的指腹扣住她的手腕,没用多大的力气,不疼,却让她觉得被他掌握在手中便是无处可逃。 和灵实在是怕了这样的感觉,“松手。” 牧越没动,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不放。 和灵冒火,他是不是觉得,她会永远跟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在股掌间。 “怎么?”和灵挑眉,冷眼道,“现在堂堂de的牧总,真就一点底线不要的到女厕所堵人?” 她话说得尖锐。 牧越只是看着她,平静道:“嗯,我没底线。” 遇上她,他早就没有底线了。 和灵被气笑了,“行,聊天是吧?聊。” 洗手间门口没有保镖,她动手铁定打不过他,更何况今天穿的还是裙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 “放心,我说到做到,”和灵晃了晃自己还被他牵着的手腕,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牧总,牵着我不放,是怕我骗你?” dj音乐切换的间隙,很短暂的安静一秒。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全是她的模样,语气稍低,小心又无奈。 “是怕你走。” 作者有话说: 注: 人会死很久,所以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开心。——《名侦探柯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嗯】、【童工头子马颗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弥尔顿达芙】57瓶; 【yzhi】5瓶;【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为什么要怕她走。 他该怕的不该是她全部看出来了吗。 m2太吵,和灵带着人到门口聊。这意思也很明显,聊完赶紧散场。 和灵挣开他的手,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寒风卷着她鲜艳似火的裙摆摇曳。 她眼眸微勾,情意涌动,话却是淡薄得很。 “牧总想聊什么?” 牧越看着她,沉沉开口:“我们算在冷战吗。” “不算吧。”和灵偏头笑,“可能算是,分手?” 几个字,简单平淡,完全没有任何的留恋。 和灵没去看他的神情,一贯慵懒,“我这个人呢,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我不去追究你为什么骗我,你也别来问我为什么要分手。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他轻笑了声。 男人眼底有化不开的墨色,他走至她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往上抬。 视线猛烈地撞击在一块儿,一道干净,一道深沉。 交织一起,反倒变得浑浊不堪。 浓重的压迫感刺激着她,他的模样,像是野兽想要啃咬掉猎物,嗜血又残忍。 他垂着眼眸,“感情,哪儿来的公平?” “……” 他眼底全都是她,满是偏执。 “和灵,我们分不了手。” m2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响着,不远处的成年男女暧昧的朝他们吹口哨,霓虹将人分割成半明半暗,一半在人间,一半入地狱。 不知怎的,和灵忽然想七年前和宋与墨交涉的那次。 他也是如此执迷不悟地告诉她,“阿灵,能不能别走。” 看吧,这人间的人大差不差都该是一个样子。 私欲当头,其他人如何又能算个什么。 和灵冷淡地撩开眼皮,话如利刃。 “哦。” 她从他的禁制中走出,那抹惹眼醒目的红裙渐行渐远,只是一个单独的背影,她不曾回头。 “随你。” / 凌晨五点,云都蒙着的幕布初消,天灰蒙蒙的亮,他们才刚结束这场夜生活。 祝今安伸了个懒腰,“年纪大了是真不行,熬个通宵感觉人都要去世了。” “这有什么?”夏聆欢很不理解,她看了眼和灵,理解了,“我跟阿灵留学的时候,蹦到六七点,去完早餐,还能去赶个课。” 他们的黑夜和白天是颠倒着的。 那边的和灵,还真就神采奕奕的,全无疲态。 祝今安服气了,“我得回家了好姐妹们。” “到家发个信息。”和灵早就帮祝今安安排了车,她问夏聆欢,“美女,你呢?” “等我那便宜未婚夫?” 对面的超跑声浪骤起,如猛虎轰鸣,嚣张地划破死寂的无人街道。 车内的男人漫不经心的,眼尾狭长,散漫上扬,笑意不明地看着夏聆欢。 “便宜未婚夫?” “……” 和灵很明显听见夏聆欢叹气了,她没忍住笑意,“孟少,你别欺负阿欢了。” “哪儿敢欺负她,”男人饶有兴趣地扫过夏聆欢,尾音拖长,“我们家,她做主。” “……” 夏聆欢相当无语,在孟屿还要语出惊人之前飞速上车,“阿灵我先走了,改天见。” 和灵:“好。” m2营业到六点,和灵往隔壁的小巷子走,想着去买杯牛奶醒醒神。 m2后头是一片还未修葺的老城区,类似城中村,青烟袅袅,五点多早餐摊贩旁只有零散几位顾客。 和灵买了杯热牛奶。 他应该听得明白吧。 听不明白也得听明白,de那边,他都该自身难保了,哪儿有心思来钓鱼。 “呦,这不是和灵大小姐吗?”五大三粗的痞气男人们靠近,声音满是恶意的调侃。 之前被那位变|态骚扰,她没私了,直接把人送到局子里了,是这位的地痞的亲弟弟。 和灵淡淡扫了眼,五个人她不太能打得过。 “有事儿?” 早餐摊贩是生活的浪漫,每个简谱的小木桌都会摆上玻璃瓶小黄花。 那玻璃瓶骤然打碎,黄花掀翻在地,她散漫地扫过一眼。 可惜。 她还挺喜欢花的。 不过片刻,玻璃碎片朝着和灵的脖子动脉靠近。 地痞笑着问:“放心,我不会对您动手。您说说您这张大美人的脸,要是被划破了,还有人喜欢你吗?” 和灵倒是不觉得害怕。 在这儿尖叫只会激怒他们,m2保镖来得再快也没有这地痞的手快。 他们把她遮挡的密不透风,劣质的烟酒味呛得她皱眉。 “想要什么?”和灵问。 “能想要什么?”地痞污秽地笑了声,“想要您破相呗。” 说实话。 当那玻璃碎片用力地戳进她皮肤的时候,和灵只是在想着地痞的上一个问题。 这脸要是被划破了,谁会喜欢她。 隐约冒出个名字,立刻被划掉。 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和灵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尖锐的刺痛感袭来,她很清楚只要再用力一点,她的皮肤表层就会被人当做破布一样撕开。 “砰——” 爆裂的声响炸开,和灵眼睛睁大。 前一秒还用玻璃扎着她脸的人,这一秒正瘫倒在地上。 男人幽幽眸光满是阴戾,和灵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手里的玻璃已经往下扎入地痞的手掌间,没入一角。 哀嚎声响起,血滴啪嗒往下。 男人像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机器人,按着玻璃的动作一刻未停。 准、狠,像从只知暴力世界爬出来的原始狼群,毫无被驯化的迹象,唯有不停止的血能平息怒火。 滴答—— 和灵心跳也不自觉开始加速,她想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眼神熟悉了,高中那年有人堵她未果,他也是这样。 不管不顾,就是要人命似的疯子。 “牧越!”和灵慌乱地跑过去,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够了,真的够了。先松开……好吗?” 碰到他的那一刻,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被吓得体温骤降,还是他的体温太高。 像冰火的交接。 冰灭不了火,火融不了冰。 半晌。 看到她的那刻,男人麻木的眼瞳才像有了温度。 “先松开。”和灵紧张道。 她现在是真相信他能在□□拳的地儿活下来。 这样的狠劲,几个人能有。 见他终于松手,和灵总算也跟着松了口气。 m2的保镖姗姗来迟,经理连忙上来查看和灵的状况,“您没事……” “这儿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和灵烦躁道。 经理冷汗频出:“好。” 和灵拽着牧越走上m2的办公楼。 她一边走,简直来火:“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行为是什么?故意伤害!” “……” “真是疯了,”和灵去找医药箱,“都他妈当上de的总裁了,还能想跟人以命搏命。” 她把医药箱哐的放在他面前。 刚才凶的就差把人弄死的男人,现在只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她。 牧越一只手沾了血,他就用干净的那只手去碰她,和灵下意识激灵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眉眼的阴郁又笼上一层,没做别的,问:“疼吗?” 男人的力道很轻,除了温度,和灵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和灵仰着脸,他的眼神大概是定位在她伤口那,他只触碰在附近的位置,很怕弄疼她的模样。 见她不说话,牧越眉头紧蹙,看着她,“很疼吗?” 那瞬间,和灵的心底很轻地抽了一下。 她敢肯定,这下比她脸上的伤口疼。 他怎么老这样。 一边骗她,一边哄她。 她又能相信到哪儿。 和灵垂着眸,拂开他的手,“不疼,你的伤在哪儿。” 他手心有一道渗血的划痕,横在掌纹中间。 牧越没让她上药,“先处理你的伤。” “哥哥,我这点伤处理得再晚点,真的就愈合了。”和灵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听话点儿?” 他没动,意思就是不乐意。 和灵没看到自己的伤,但应该是没流血,出不了多大的事。 她眯了眯眸,“怎么,你也怕我毁容了?” 牧越径直地看着她,几个字淡淡的: “怕你疼。” “……” “毁容了也喜欢你。”他说。 和灵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僵在那儿。 似乎那个瞬间,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最后,他还是先给她处理了伤口,小心翼翼的,满眼都是她。 冰凉的药膏慢慢被他指腹的温度化开,从和灵的角度,她能看见他微敛着的眼睫,睫毛很长,像在冬天里能挂住雪。 他们的目光撞上。 和灵的心跳加速。 牧越温声问:“弄疼你了吗?” 和灵收回眼,很小声地说了句没有。 他好像,真的很怕他疼。 她平复着躁动的心跳,忍不住低骂一句,这男人真是太会钓了。 为了避免太过尴尬,和灵没话找话聊。 “你怎么在哪儿?” 这大凌晨的,他又不是跟她一样的作息。 “没走。”牧越没回答,“好了,短期内别碰水。” 她不回头,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 他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在爱她。 和灵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句话,现在反倒更尴尬了,她叹气,“手,上药。” 他把掌心递给她。 和灵问:“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得我?” “嗯。” “那为什么不说?”和灵莫名。 牧越顿了下:“你说过,你不想记起来。” 和灵蹙眉回响片刻,说出这句话的情景。 他是不是傻。 她当时那个情绪,能说出什么好话。 和灵眼睫轻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像也挺奇妙的。 她的一句话,他记了好多年。 / 接下来的时间,和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牧越,那种喜欢又害怕的感情,实在太让她慌乱了。 好在,好像也不需要见他。 de出事,牧越回巴黎了。 正如之前收到的小道消息,许嘉年手里的底牌奠定紧握着的股份,即便未有股权转让,但大局已定是事实。 elsa输了。 和灵偶尔能听到夏聆欢跟她闲聊报信。 “资本家打仗确实挺惨的,一输就是家底全无。elsa那边难交代jer不说,牧越现在只能回去给elsa处理烂摊子。basil那种变态性格的人,眼里怕是不会容下牧越了。” 和灵问:“他不是有de的珠宝线吗。” “妹妹,都这么久过去了。他basil要还没办法处理好珠宝线,还在de混什么。当初他做不好de的成衣系列搞得名声和收益大降,无人信他,牧越顶多算运气好。如今在jer那守下de,牧越还是elsa的人,你觉得珠宝线的情况会好吗?” “……” 一夜之间,他似乎又要回到那个一贫如洗的少年时代。 电话挂断,和灵听得头疼,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和灵点开跟牧越的聊天记录,他不是话多的人,只会偶尔发消息跟她报备行程,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他一点都没再逼她。 最近的一条。 【〇:暂时回巴黎,照顾好自己。】 de那边是什么状况,他只字未提。 “在看什么?”宋与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和灵皱眉躲开了,“没。” 她妈坚定不移地想撮合她跟宋与墨,连约会也要被逼着来。 “阿灵。”宋与墨有些无奈,“我说过了,你们不合适。” 和灵:“我跟你也不合适。” 宋与墨不跟她争辩,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含笑着问:“他联系你了吗?” “……” “他现在该是忙的焦头烂额,自身难保。早在选择你的时候,他就是想到了elsa那边靠不住,选个下策而已。” 和灵呵斥道:“宋与墨!” “真话向来刺耳。”宋与墨放轻语气,哄着她,“阿灵,你相信这世上有永恒不变的爱吗?” 这几个字,就是在和灵的雷区蹦迪。 和灵嗤笑了声。 “七年的时间,他为什么要这么接近你。”宋与墨说,“是啊,哪儿有那种悠久到只是见过几次面,就永恒不变的感情。” “……” / 晚上。 和灵翻来覆去的睡不着,de的相关信息看了一条又一条,得出的结论全是负面。 她大概是个天生的矛盾体,害怕宋与墨说的实话,害怕她对牧越的感情。 现在就是如此。 再往下陷,真的好吗。 微信界面那个要播出的语音电话,最终,还是算了。 和灵睡不着,实际上她已经连续十几天没在白天到来前睡着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熬着熬着,就猝死了。 那可真好。 那样大概,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地烦恼如何才能入睡。 手机响了,来自巴黎的跨国电话,未知来电。 和灵莫名被紧张感簇拥着,她点下接通键,“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不跟ling联系?” “为什么要跟她联系?” 前一句是elsa,后面是牧越。 和灵猜出来这通电话是谁打的了,男人淡漠的声音将她那些如乱毛线团的想法解得干脆利落。 她自嘲地笑笑,说的也挺对的。 有什么必要和她联系。 和灵知道elsa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分外清楚自己会听到什么,心脏就像被别人捏在手里,随时都有疼得满地血浆的可能。 可她没挂。 “现在一无所有,最能看出人心。而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从未联系过你。”elsa说,“听见别的女人是坑,掉进去费点劲还能爬出来。和灵是深渊,掉进去,万劫不复。你这么下去,只会被她玩死了。” 和灵手指的温度很冰,冰到她觉得自己都是麻木的。 是啊,她就是会把人玩死。 和灵静静地听着,他下一句话。 最好,再狠一点,狠到把他们这破关系断开。 男人的声音很低,尾音甚至都没什么起伏,音色就是缱绻如情人呢喃。 “嗯,我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地掉进去,心甘情愿地万劫不复。 ——因为那个女孩,是和灵。 / 电话已经挂断。 和灵敛着眸看那串电话号码,思绪如风起,不知归途。 她不知道这通电话的含金量是几分,可能是作秀,也可能是他的实话。 但是又能如何,别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假,哪怕有百分之一她都会觉得害怕。 和灵啊。 你真的有做好去承受被爱、再被伤害的过程吗。 你撞了几次的南墙,真的还有不回头的勇气吗。 这世界的疼痛,你难道没有记清楚吗。 和灵头破血流的这些年,早就知道她根本无法对抗父母安排的人生,就像她未发行扔被深埋在黑暗里的九月刊。 她难道没挣扎过吗? 她难道没有反对过吗? 这些年,她真的很累了。 和灵知道自己喜欢他,可她也知道,她对他的喜欢,无法达到让她甘愿受伤的地步。 可能,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总归,还是错。 这样藕断丝连只会让伤口不断发脓,该是说再见。 和灵发出最后一条消息,她把手机扔在角落,朝阳未升,房间沉入黑暗。 她麻木地盯着双开面的落地窗,看着灰雾朦胧中的云都塔,微弱又遥远的星光。 也愿你—— 时时欢愉,岁岁平安。 / 说再见的消息发出去,和灵像把身上千万斤的负重卸下,卸如心底不在明面,悄悄地不让所有人看见。 这便是好的。 也算是多亏牧越,和灵真的理清了这六七年的摄影历程和时间线,找相关作品的时候省时省力。 定场馆是个难事,按照和灵龟毛的性格已经否决了好几个策划公司的展览方案,方案定不下来,场馆更是难选。 电话里,祝今安问:“你方案一直定不下来,怎么找场馆?” “我问过阿欢了,他们家的松离大概能借。”和灵在翻看新的展览方案,“但我不确定,要不要。” 松离艺术馆算是云都最大的影像艺术馆,最少要提前一年开始定,她这纯粹就是走关系插队。 但和灵心里有数,亲兄弟也明算账,花钱上贵的展览馆,按她目前的名气,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能回本的可能。 “那怎么办?” 和灵:“打算先选个主题,然后下午去看看场馆,可以的话大概就签合同。” 她喜欢实地考察,由于她实在是太完美主义,这展览方案一半还是她的灵感。 “松离可不便宜。”祝今安感慨了句,问,“有选项吗?” “crush,flash。”和灵说,“前者摄影是浪漫的幻想式的心动,后者平铺直叙。” “我选1。” 和灵笑了下,“差不多,我也打算选这个。” 摄影对她来说,确实是幻想式的心动。 能握住,又握不住。 “那个,和灵啊。”祝今安随口问,“你看de的消息了吗,现在一片混战,不是都两个多月没看见牧总了吗?你不打算去巴黎吗?” 和灵没犹豫,散漫道:“我们分手了。” “啊?” 和灵抬眸,眼前是镜子,那天脸颊被划伤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 可能他们间的关系就像是伤口,伤的不深,还能有愈合的机会。 她知道de那边的混战,那封短信之后,她再也没回过他的消息。从他的视角来看,她就是个渣还嫌贫爱富的人。 两个月全无联系。 她镜子旁的花瓶摆放的是满天星,她还是会日日收到一束满天星。 没有名字,但她自动是谁送的。 和灵摩挲这满天星,触感冰凉。 这又算是几个意思。 和灵:“好了,我得出门去看场馆了,晚点聊。” 电话挂断。 和灵脑海里盘算着这次展览要大概要举办多久,她懒得化妆,也一向不怕冷,十二月的天气穿着件毛衣就能出门了。 和灵叼着块吐司准备出门,刚走到楼下,和玫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母女俩相似的长相对视,却更像是天差地别。 和玫从容,和灵凌乱得一塌糊涂。 和玫嫌弃地看了她眼,“急急忙忙的,像什么话?” “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和灵回神,咬着那块吐司问。 和玫:“去换套衣服,该去拜访下宋家的人了。” 和灵眯着眸,“您说什么?” 和玫不耐烦:“你个未婚妻去拜访下未来公婆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快点,去换衣服。” 和灵听笑了,她母上大人永远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能提前通知,好像全世界都是掌控在她手中,她一声令下,谁都得服从。 别人的意愿,毫不重要。 和灵:“我有事,去不了。” “你能有什么事?”和玫嗤笑了声,“你最近倒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阿灵,你想好好的把这个摄影展开下去,我劝你现在就跟我去换衣服。” 又是威胁。 和灵慢条斯理地把吐司吃完,“您要是想让宋家有个儿媳妇,我劝您,别来烦我。” 和玫怒目相视。 “怎么?您有什么好跟我生气的。”和灵无辜道,“难道家风森严的不是宋家吗?他们家要知道我也学您做那开放婚姻,不该被气死了。” 她每说一个字,和玫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眸中泛寒,手势隐隐有往上抬的架势,停滞在半空中。 似乎是在顾虑,对她动手会不会影响等下的见面。 “既然如此,”和灵笑意温软,“我今儿个是真有急事儿,您慢坐。” 和玫厌烦跟她这没完没了的斗争,跟保镖说:“带她去换衣服。” “……” 和灵冷着眼:“松开!” “和灵小姐——” 和玫怒斥:“绑也得给我绑过去!” “……” 保镖的手臂比和灵两只手都粗,和灵没硬来,“松开,我能自己上楼。” 见和灵有配合的意思,保镖松了手。 仅只在那一瞬间,和灵以人生体考八百米最快的速度的往门口处跑,她没想到,和玫能以更快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 力道相冲,和灵穿着的还是细高跟,面前有两层台阶。 很清晰的一声,分不清是脚踝骨节错位还是细高跟的鞋跟断裂。 可能两者都有。 和灵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跌倒在地,额角疼得冒出细密的冷汗,她真的在想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破相完断腿。 看见她摔倒,和玫也没有想要去扶的意思,冰冷道:“站起来,出门。” “……” 和灵闭着眼睛,低血糖的眩晕感和脚踝细密的疼痛交叠,然而她却不觉得难受。 可能是,习惯了吧。 那天,和灵脚受伤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跟和玫玩宫心计,她以一种破布娃娃的姿态被绑到了和宋家的见面会上。 很多时候和灵都觉得,她真的没有必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比如见面时,只用她坐在那儿露出个大小姐完美的微笑,听他们安排她的人生,笑意以对,这就够了。 这就是摆个玩具上去,谁上都行。 十七岁的和灵,永远对这世界报以美好的热忱。 十七岁后的和灵,觉得这世界真是,恶心透了。 / 跟松离艺术馆的合同签下,开馆日期在明年六月到十二月,长达半年。 和灵本来觉得两个月的展览时间足以,后来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她人生最后作为摄影师能拥有的展了,不展览个一年半载都对不起她。 该花钱还是得花。 hel临近下班时间,和灵脚受伤也不能拍摄,正刷着消息。 弹出第一条,【国际顶级奢侈品集团de股票上涨!】,配图是许嘉年春风得意的照片。 许嘉年好了,他呢。 “您在看这些吗?”李如玥从后面走过,不小心看到,说,“牧总忙得脚不沾地的,听说这个月都在跟jer那边的接触。” 和灵沉默片刻,“阿玥,我跟他分手了。” “……” 李如玥尴尬得只能转移话题,“您脚踝去看过医生了吗?我怎么看着这几天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看了。” 但她懒,换药不按时去,热敷也没做。 和灵其实不太想让这道伤好的这么快,正如老话说,要疼了才记得怕。 她想让她自己怕一点。 李如玥去拿热水袋,“我帮您?” “不急。”和灵忽然想到什么,她问,“你有跟牧越说过我的消息吗?” 李如玥顿了几秒没说话,和灵不知怎的,她却觉得这几秒她有紧张的情绪。 “说过。” 还是紧张,手心不自觉用力握紧。 李如玥连忙解释道:“但,他没说什么。您要是生气的话,以后我就不跟他说了。” “……” 和灵垂下眸,也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淡淡地哦了声。 室内忽然安静下。 李如玥问:“您这热敷——” “我自己来吧,”和灵说,“你先下班吧,门不用关,阿今等下会来接我的。” “……那好。” 和灵脚踝疼了好几天,本来就差的睡眠质量雪上加霜,这会儿靠在沙发上反而有点瞌睡的意思。 屏幕上还是关于de的消息,她看着看着,睡着了。 和灵梦见,牧越跟elsa结婚,她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男人的燕尾服矜贵养眼,他温柔地看向她,说:“当初我也只是玩玩而已,我们能好聚好散,真好。” 正如她猜想的那百分之五十,玩玩而已—— 这句话猛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一月寒冬,她梦得冷汗涔涔。 脚踝上温热的感触,和灵睡醒后总会有几分钟的迷茫时间,她抬手遮着眼睛,连呼吸都格外不稳。 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就变得灵敏。 她似乎闻到淡淡的烟草和雪松的清冽,熟悉的温柔的旷野黄昏后。 这气息—— 和灵立刻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模糊的光晕,她摸到盖在她身上的羊绒大衣,格外真实。 快三个月没见,男人下颌线条的凌厉更显,漆黑的凤眸微沉,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涩,他不笑时总不带温度,冰冷又难以接近的。 他的掌心握着热水袋轻轻地捧在她的脚踝上,耐心得很。 和灵声音有些哑:“牧越?” 男人抬起眼眸,撞入她眼底,和灵的心跳加速。 “醒了?” “……” 还真是他。 和灵简直惊醒,她骨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缩在最角落的地方,全身都是戒备状态。 “你不是应该在巴黎……跟jer谈事吗?” 牧越看她,略带笑意,“你怎么知道,我该在跟谁谈事?” “……” 淦。 这不就显得她很在乎他吗。 “我不知道,猜的。”和灵落了下风,撇开眼。 “是吗,”牧越微抬下巴,饶有兴趣地提醒,“女朋友,手机还亮着。” 和灵去找手机,屏幕上面“de”“牧越”几个大字格外的清晰。 “……” 和灵暗暗骂了句该死的手机。 她忽然又卡住,他刚才,是不是说了“女朋友”? 和灵都没反应过来这一连串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已经单膝跪在地面上,他温热的手掌碰着她冰冷的脚踝,足踩着他矜贵的西装裤。 他在就着她的姿势,给她处理伤口。 很像庞大危险的狼,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她的足边。 而她,俯视着他的卑微。 和灵的心跳,似乎震耳欲聋,吵得她不知所措。 “不用这样……” 牧越似乎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任何的问题,他掌心的温度很暖,触碰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男人密长的眼睫偶尔扇动,黑沉的眸底满是认真。 “别动。” 他似乎有些无奈,“怎么我不在,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句话,像在说—— 就不该让你一个人。 和灵抑制着作乱的心跳,连动作都变得拘谨。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个都问不出来。 紧张、不安、心动。 百感交集,处处是慌乱。 可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其他情绪,她不想让自己成为败者。 “砰——” 祝今安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她惊讶地张着唇,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幻觉。 牧越,de的牧总,能单膝跪地,用这卑微的姿势去伺候着和灵。 这他妈……幻觉吧。 祝今安:“打扰了!我晚点再来!” “……” 和灵耳尖红了个彻底,下意识往回缩,“好……好了吗。” “嗯。” 牧越真的贴心得可怕,还不忘帮她穿上鞋。 男人的指腹摩挲过一寸,和灵似乎要从耳尖红到脖颈,她从来没让人这么碰过她的脚。 牧越对上她的眼睛,眼底勾着笑,“紧张什么?” 和灵磕磕绊绊道:“我哪儿紧张。” “耳朵好红。” “……” 和灵下意识地捂着耳朵,不让他看。 男人低笑,声音很磁,像是在故意撩拨人似的。 “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 这语气跟嘱咐小朋友似的。 他去洗手间了,和灵没敢正大光明地看,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身影。 好奇妙的感觉。 很心动,又很不安。 祝今安看牧越暂时离开了才赶过来,“卧槽,你们什么情况?你不是跟我说分手了吗?” 和灵也迷茫得很。 旁边的谢子衿挺无语的:“能什么情况,阿越不是特地回来找她的吗?” 和灵一愣:“……特地?” 谢子衿:“不然?巴黎那状况,他那么大个职位的总裁,出现在这儿干什么。” 祝今安:“不都说,elsa跟牧总成了吗?” “成个鬼。”谢子衿没好气道,“他,牧越,不知道多久没像个阳间人活着了,推掉几个重要的会议,就因为知道她的脚伤,他回国了。” 天知道。 牧越为了见她一面,做了多少荒唐事。 死寂一片,和灵手心满是冰冷。 祝今安哑口无言,她缓了缓,“牧总……不是渣男啊?” “不是吧,都以为他渣来着?”谢子衿惊讶,“当年阿越巴黎混日子的时候,他们知道中国人膝下有黄金,恶意羞辱让他跪,哪怕他苟延残喘的时候都未妥协半分。他们都说,阿越是个狠角色,硬骨头。” 然后呢。 他一身傲骨的人,也早早跪在你的面前。 “怎么会以为他渣啊?”谢子衿气笑了,“和灵你难道不知道,他每年送的生日祝福都是给你的。butterfly kiss,是他送给你独一无二的礼物。都这么多年了,他的故事,依旧只关于你……” 每句话都如惊涛巨浪,和灵指甲嵌进手心里,疼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 他微信id的〇,在输入法是【ling】。 他日日送的满天星,像当年上学时匿名塞在她抽屉里的花。 里面有一张字条,每个字都写得格外小心,力道像是要划破纸张的慎重。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牧越,根本不会伤害你。” 你害怕被伤害,他从未想过伤害你。 谢子衿长叹一声,话语格外的轻: “和灵啊,他真的爱了你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鑫友秋】、【童工头子马颗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沐雨婷】6瓶; 【司马小白】、【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牧越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处于一种低气压的氛围中,无人说话,死寂的可怕。 “怎么了?” “没……没事儿。”祝今安碰了下谢子衿,“陪我去买点吃的。” 谢子衿挑眉:“来的时候你不是,刚吃过?” “你管呢,我现在又饿了不行?”祝今安拖着谢子衿往外走,“我们走了,那个牧总,阿灵就拜托你照顾了。” “……” 和灵敛着眸,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手掌在沙发上留下深凹的印子。 她满脑子都是她这个破记忆遗忘掉的细节,拼凑起来。 他之前说,他有过白月光。 从一而终的暗恋,初恋……是她。 “手怎么这么冰?”牧越握着她的手,微微蹙眉,“好像,体温一直都很低。” 和灵是老毛病,从小都是这样,她忽然想起来某一次冬天和玫碰到她的手,笑着跟她说原因。 “可能是因为,我冷血吧。” “胡说什么?”牧越轻点了下她的额角,“衣服呢?” 和灵嘶了声,抬手揉着,示意自己身上的毛衣。 “穿着呢。” 牧越眸子眯起,“和灵,外面在下雪。” 外面零下的天气,她就穿了件毛衣,娇小的身子似乎风一吹都能融进雪里。 和灵闷闷地应了声,“噢。” 牧越真是服了她了,将一旁的羊绒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伸手。” 和灵没什么想法,配合着他动作。 男人的外套在她身上太过宽大,本就是大衣的款式,几乎能遮到她小腿的地方,残余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温暖的,温柔的。 和灵忽然,莫名的心安。 牧越问:“想去哪儿?” “回家吧。”和灵说着就想站起来。 她的脚踝没好,但这一个礼拜她已经磨炼出来忍痛走路,甚至看不出跟平常走路的区别。为此祝今安还说夸,她就是个狼人。 和灵还未站稳,牧越已经揽着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衣服,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 “好轻。”他说。 和灵耳朵红了个彻底,“我能……能自己走。” “走不了。” “我能。” “不能。” 和灵还想辩解,这么走出去让人看到了,她这面子还要不要,“我真的能——” “嗯,你能。”牧越有些漫不经心的,“但我想抱你。” “……” 牧越敛眸看她,眼尾勾着几分撩人的情意,“圆我个心愿,行吗?” “……” 和灵没再挣扎了。 外头的风雪很大,压弯街头绿叶,绵延的白色里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足迹。 她像找到避风所的小猫,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和灵真的很少有话少的时候,她的安静,总让人觉得不安心。 “牧越。” “嗯?” “为什么来找我。”她低声问。 他似乎觉得她这个话题无厘头,反问:“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说分手了。”和灵淡淡道。 “我没接受,分不了。” “……” 和灵轻叹了口气,她只能从别的地方来劝他:“你记得我的九月刊吗?” “嗯。” 和灵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到像是可以像银河倒泻的雪,飘然入地。 “我是我爸妈手里的九月刊,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可能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丢掉了一个知名杂志的履历。 于她,她丢掉的是她的希望和勇气。那些像傻子一样的挣扎,她已经累到要窒息了。 先不论牧越对她的感情,难道她真的能跟他在一起吗? 她还要在和玫面前跌多少次跟头。 她根本,早就没有再往上冲的勇气。 脚踝上的伤为什么不想让它愈合。 那是她想记得的痛,那是她扔掉追求了半生的摄影梦,是她想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遗憾。 走到车旁,男人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后座。 他拿出一捧满天星送她,花束依旧是用〇的形状束带,荧光灯像是满天星河,照进她的眼底。 和灵本能的把花捧在怀里,眨巴着眼睛看他。 她没敢告诉他。 她开始喜欢满天星了,但她喜欢的不是这亮着灯满天星。 而是给她送花的时候,永远装载着满天星辰的他。 可她抓不住他。 她只能,抱住这束虚假的星辰。 “和灵。”牧越薄唇微勾,话都带了点倦懒,“只是一个九月刊而已。” 和灵知道他没明白,“那根本——” 风雪夜,雪白装点上他浓烈的眉眼,眼睫真的挂住雪花,那样冰冷,决不让人靠近的眼眸里。 和灵却好像看到一捧烈火。 雪融不化,水浇不灭,风吹不止。 这捧烈火肆无忌惮地腾烧着她寒霜的体温,从夏至冬,从冬入夏,在寒来暑往的漫长年岁。 他对她爱意,只增不减。 男人对上她的眼眸,黑沉如墨。 “你要的,我都能给。” / 疯了。 他简直是疯了。 和灵的手机从傍晚开始就响个不停。 【祝今安:快看!卧槽,谁那么牛逼直接把你的九月刊转载入网络!】 【李如玥:天啊!!!九月刊在微博跟外媒曝光了发上去了!反响超级好!】 【奚柚:姐妹厉害啊,拍的好漂亮。】 【……】 和灵刷着微博上的那条还在攀升的曝光微博。 【到底是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和灵没实力?来看看她拍摄的九月刊主题!她跟奚柚简直就是神仙合作好吗?![图片]】 黑沉笼罩的夜幕背景,一轮染着血的银色弯月,就连看着都觉摇摇欲坠的单薄,少女足尖踮起,悬在在弯月之上,飘逸的红艳广袖卷着月色,直击镜头。 色彩对比强烈,动态近在眼前。 美人倾城,她却在刀尖上起舞。 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坠落万丈深渊的可能。 蓬勃待发,永远都有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朝气。 【卧槽《iesy》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把这组照片换下来?奚柚简直成神了,她随便一个动作我都感觉是仙子下凡来跳舞了!】 【表现力很绝啊!奚柚的眼神就是历尽千帆之后仍有百折不挠的少年气,这不就是当年她跟腱断裂差点放弃跳舞的真实写照吗?满怀希望的无畏青春!我已经开始怀念我的十七岁了,和灵,玩概念永远的神。】 【呜呜呜夸夸我们00,这系列的作品质感一如既往的细腻和天马行空,把中国舞和时尚感结合的超超超好!00每张作品都是用了心思的!】 【冷知识:当初《el》连请三家影后拍摄九月刊,《iesy》打算用陈漾,奚柚是和灵力排众议,用自己的脉邀请来的!当初还被陈漾的粉丝骂垃圾全靠着后台,没人给她道歉?】 【哇代入感很强已经开始生气了,这么用心拍的作品甚至最后都发不出来?】 【硬广:和灵,六月份即将在云都松离艺术馆开摄影展,千万别错过好吗!】 【……】 如果说当时发de《butterfly kiss》的时候,评价是毁誉参半,那九月刊的发布就是全网好评,直逼出圈系列。 奚柚这组《月舞》,直接奠定和灵的名气。 微信里hel的工作群开始不断放烟花和她,出现最多的消息就是,再也不用担心松离到时候连个人都没有了。 【但没有人好奇吗?这九月刊是怎么放出来的?】 是怎么放出来的。 能是怎么放出来的。 和灵能感觉到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似乎有什么在叫嚣沸腾。 他就没想过,放出九月刊是公然在跟整个信和集团叫板吗。 他自己在de的一团泥泞都没洗干净。 疯子。 所有庆贺的短信里,和玫发来的信息格外显眼。 【不要跟我玩花样,我不想亲手给我的女儿泼脏水。他如今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我会心疼你,但不会心疼他。】 【阿灵,你出生在和家的那刻,你就该清楚,没有人能救你。婚期已定,老实回家。】 如果说牧越是融化她的火,那和玫,永远都是降温的零下天气。 把她从里到外,包裹住所有的神经、细胞,将她的冻成一座硬邦邦不近人情的冰山。 和灵垂着眼眸,眼睫微微濡湿,却不是要哭的意思。 她从十七岁之后,再也没哭过。 只是有些感慨,眼睛疼了。 五分钟之后。 和灵穿着毛绒拖鞋,蹦跶着就去牧越家按门铃,她按得很急,里面开的人慢吞吞的。 她等得实在是烦,直接按密码开了门。 435364,咔哒,门开了。 连密码都没改。 男人在做饭,清粥的香味迎面而来,他围着围裙,回眸看她。 他眼底慢慢染上笑,“来了。” 和灵知道自己是个理性得过度的人,在感情关系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出现偏差。 但现在,她似乎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我不想动。”和灵直勾勾地看着他,她的语气不是撒娇,是命令,“抱我。” “好。” 哪怕毫无感情,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牧越把围裙解下,这回没用公主抱,他跟抱小孩似的姿势。和灵窝在他的颈间,跟小猫似的蹭着。 他耐心着问:“小公主,想坐哪儿?” “你边上。” 他在做饭,她就是故意的。 “好。” 他把她抱到中岛台,锅里噼里啪啦,隐隐有烧焦的意味,和灵却不肯松手。 “牧越,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爱你。” 她一如既往的冰冷,还是那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富士山。 他们是拥抱着的,她能感觉到他僵硬了两秒的身体。 和灵面无表情:“哪怕我跟你在一起了,哪天临时起意,我也会看上别人男人,像撩拨你的时候一样去撩拨他们。” 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说出最锋利的话。 心底一遍遍地呐喊着,离开我,离开我。 “其实,你喜欢的只是十七岁的和灵而已。”和灵自嘲道,“当年资助的钱你早就还清了,你不欠我的。现在的我,根本只是披了一张皮。我只会对你玩着冷暴力,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你。” 我学不会怎么爱人,我连爱人的资本都没有。 我根本……不值得你七年的爱。 “牧越,你知道我站在什么位置的,对吗。你够不上我,更无法与我比肩,甚至于你还苟活在泥泞里。” 和灵松开他,男人的眸底的情绪似乎比她的还要偏执病态,他的指节用力攥紧,直至发白到想要突出。 她捕捉着他的脆弱和紧绷,掌握着他的情绪。 她淡笑着吻上他的唇,他没躲。 于是,她用力地咬破他的唇角,让这个吻充满血腥和苦楚,让他一直一直记得她带给她的痛。 “分手吧。”她说。 / 三月。 九月刊被放出来,但她依旧是和玫的女儿,依旧是联姻的产物。 订婚宴即将来临,和玫知道她会有逃婚出国的打算,所以早在半个月前就让人没收她的护照,在前两天,直接把她关在家里。 足不出户。 她的人身活动范围都是被控制着的,除了宋与墨,她见不到其他人,每天只能待在房间里,像又回到高二尾的那个生存状态。 只不过这次的和灵没有之前那么蠢,她不会在费力去挣扎,她选择活得像是个行尸走肉。 听他们的指令,乖乖的活着。 夜色已浓,和灵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 de的情况好转了,不对,是牧越的情况好转了。 在jer跟de两房打的要死要活,许嘉年自以为把de把握在手掌心里的时候,牧越抽走了他的底牌。 他确实是只狼,还是只野性难驯的狼。 外人皆以为他是站在elsa那边的,却没想到他同时也是许嘉年的卧底。早在elsa地位不稳时候,就是牧越作为中间人稳住了她的存在。 当elsa跟许嘉年持平的时候,elsa相信他,而许嘉年觉得牧越不会蠢到把自己的事业堵在一个女人身上,许嘉年是对的,但他没猜到—— 牧越赌的是他手里的底牌。 elsa明里暗里收集为他用的股份,牧越作为de珠宝线的掌控者,最后致命一击的股份权。 正如当年拿下de的珠宝线。 而今,整个de,变天了。 许嘉年是主动制造这场局的上帝,在所有人都以为牧越会留给许嘉年一条后路的时候,牧越开始驱逐上帝。 可能驱逐的不止是上帝,整个不安分的simons。 他们收留他,他吞灭了他们。 和灵时常会看见有人感慨牧越可怕的心机和手段,如今他再也不是大中华区的总裁,整个de都在他的手中。 他站到了最高处,人人艳羡,人人敬畏。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和玫看她看得格外的紧。 可惜和玫不知道,她在牧越最落魄的时候说的那些恶毒话,他不会在来找她了。 没有满天星了。 和灵抚摸着他给的butterfly kiss,珠宝的纹路摩挲过掌心。 她在想,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不要让她在伤害他,让他去找值得爱的人。 掌心似乎触碰什么字母。 “moi qui?” 和灵蹙着眉,去翻看那只蝴蝶戒指,银白的蝴蝶背后,清晰的刻着几个字母,藏匿在宝石的亮泽中。 他送她的每只蝴蝶,都有。 法语。 和灵凭这自己三脚猫的法语,将蝴蝶上拼凑出来的法语句子,输入到机翻。 【moi qui,toute une vie,nesuis pas fatigueet''imer.】 【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 谢子衿说,butterfly kiss,是他送给她的。 蝴蝶吻,深沉又克制的爱。 和灵想起那天的在他家的对话。 她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喜欢的十七岁的和灵了。” “我脾气越来越差,我学不会爱人,我也不善良,我更不觉得这个世界会好,这个世界真的太差了。” “没有。”男人的回答没有半秒的犹豫,“我喜欢的不是十七岁的你,是你。” “骗子。”和灵说,“可能当年的和灵对你而言是一束光,可现在的我……不是了。” “是。”牧越轻抚着她浑身紧绷的背脊,一声声温柔地告诉她,“你一直是,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光。” 她在,他便永远是亮着的。 她在,他便永远活在温柔的盛夏里。 “不是不见了。”牧越吻着她的耳畔的碎发,温声道,“这束光在亮,是天不够暗,你才没看清。” 和灵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她从未变过。 哪怕在这烂俗恶臭的环境里,她依旧朝气向阳地成长着。 她一直在热烈温柔地拥抱这个满是棱角的世界。 不止不休。 / 那瞬间,疼痛和压抑争先恐后地挤入和灵的脑袋,心底像是被人抽空了,再灌进爆裂的氢气,炸得血肉四散。 后来呢,后来她对他说了什么。 她说了他是骗子,她说你够不上我的位置。 她狠狠地把他的爱踩在脚底。 正如作家r不知写这句子赠他之人的名字。 和灵也不知道,哪怕是她要跟他分手的理由,“你爱的是十七岁的和灵”。 而他早在重逢后,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写好了这样的句子。 ——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弋㦊 凌晨四点,和灵睡不着,她的安眠药被收起来了。 想来也是好笑,她再也不需要跟人说“我没有办法睡着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无法在黑夜入眠了。 这危险又漫长的夜,哪怕降临她一场猝死。 都比这么赖活着要强。 不是吗? 和灵打开玻璃门,让冷风一个劲儿的往身体里灌,和灵闭眼躺在长椅上,三月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短袖的白色裙子。 她似乎听到某种动静,像是在攀爬。 可能是做梦,她的精神已经太疲惫。 而后,脚步声清晰落地。 和灵猛地睁开眼眸,夜色弥漫,楼下是四万万朵的玫瑰园,芳香飘摇十里,他于皎洁的月色中凝望她。 正如初见的雨夜。 万般星河在他身后,他披星戴月地走向她。 “怎么永远学不乖?”牧越皱着眉,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进房间里。” “……” 和灵呆呆地看了他三秒,才反应过来,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绳索,三楼,他。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是三楼,你就这么爬上来?”和灵心有余悸,话都说不清楚,“牧越你真的是找——” 死字还没出来。 男人突然拥抱住她,力道很紧,勒得她的腰疼。 “嗯,疯了。”他埋首在她的颈间,低喃道,“你是我的药。” “……” 和灵有很多的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很轻地拥抱住他,她周围全都是他的气息,清冽的雪松和檀木香。 不是她讨厌的玫瑰。 牧越忽然感觉到濡湿的肩颈,小姑娘抑制不住的哭腔,她每哭一下,都像是刺进他心脏的刀,比起他任何受过的伤都疼。 十八岁那年如此。 二十六岁这年还是如此。 和灵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他手足无措,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她声音细碎:“我……我没有满天星了,为什么……没有满天星了。” “有,一直都有。”牧越慌乱地帮她擦眼泪。 “对不起……” 和灵真的太久没哭过了,从十七岁那年,她就是累死疼死,她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表达,以至于治愈这次哭的时候如大雨倾盆,抑制不住。 她哭得眼睛很肿,又说不清楚话,只知道含糊不清地,一直跟他道歉。 “没有需要你道歉的,从来都没有。”他无奈叹了气,轻轻吻掉她眼睫上的泪,“小公主,不哭了。” 那天的和灵,在他这发泄了她从来都不敢跟别人发泄的情绪。 她不知道,原来她可以跟别人哭,她也可以跟别人分享她的难过、委屈、不得已。 他哄了她一个多小时。 哭的时候,和灵格外的黏人。 她抱着他不放手,还是在哭,“你几道……几道你来之前我想的是什么吗?” 牧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发泄的情绪,他顿了几秒辨认,她说的是知道,“什么?” “你来了,我就决定爱你。” 我很不完美,很笨,也没有十七岁的蓬勃朝气。 我被这个世界伤害得遍体鳞伤,满是绝望。 我不敢去发泄我的秘密,不敢奢求有人理解我,畏畏缩缩地不敢向前。 但你来了,只要你来了—— 我就决定爱你。 作者有话说: 最近的内容是真的多。 我熬到六点也写不完了兄弟们。 写文真累(。 注:moi qui,toute une vie,nesuis pas fatigueet''imer. 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babyar-】、【pizazz?】、【童工头子马颗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啊葱】、【南橘】10瓶; 【你好好想啊】2瓶;【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从少年时代的那场荒唐后,其实便不太会跟别人表露心迹,更别说谈这么肉麻兮兮的话。 说的时候没觉得,哭完之后,她后知后觉的尴尬。 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身上这件黑色的大衣,袖子好长,在她身上跟唱戏的似的。 晃荡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牧越:“抬头。” 和灵下意识地按着他说的话做,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绵软的毛巾,轻轻在她眼睫处蹭着。 毛巾是温热的,但她的皮肤很冰。 “怎么越来越瘦。”他眉心拧着,没半点笑意。 和灵一直都觉得,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很重,像是要呼吸不过来似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这不是,挺有肉的吗。” 男人本来就是俯身看她,粗粝的指腹捏着她的脸颊,十足调戏小姑娘的架势。 “这是有肉?” “……” “柴得过分。” “……” 和灵听到这句话,震惊了三秒,而后愤怒地拍开他的手:“狗男人,少女的脸是用‘柴’来形容的吗!” “那用什么?”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和灵能说一晚上。 “不止,”牧越眼尾微勾,慢声道,“还软得要命。” “……” 猝不及防被调戏,和灵感觉耳畔隐隐在发烫。 狗男人。 牧越要去放毛巾,他的手腕突然被拽住,进屋一会儿了,她手指的温度还是冰的可怕。 小姑娘的手很纤细,拽得用力,指尖跟骨节泛着白。 “去哪儿?” 她没说别的,牧越听懂了。 她说不出别走这样的话,只能问去哪儿。 牧越眸色微深,他的女孩儿本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在这华美的玫瑰园里,日复一日的枯萎。 “不走,放个毛巾。” 和灵哦了声,她直接把他手上的毛巾随手扔到柜子上,拉着他坐下。 “放好了。” “……” 和灵看着他,半晌,话不上不下的卡着。 他笑:“想问什么?” 和灵还拉着他的衣角,“你……什么时候走。” 牧越没回答,只是问:“你想我走吗?” 和灵眨巴着眼睛,“不想。” “那就不走。”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陪着你,别怕。” 她提的要求其实很不合理,等天亮之后他从这离开的难度加大,会牵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真的没走。 和灵仔细回想起他们交往前后的点点滴滴,好像所有的事情,只要她开口,他便答应。 不问缘由,不问结果。 凌晨五点,外面尚未天光大亮,屋内四方屋角各亮着一盏昏黄的光。 和灵窝在他的怀里,靠的很近,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体温,还有很温柔的气息。 她小声问:“怎么进来的?” 这儿的安保,跟变|态一样层层关卡,最开始看见他时,和灵还以为见鬼了。 “买了套房子。”他说的云淡风轻的,“隔壁。” 和灵啧了声,“行啊,牧总现在大气啊。” “还行。” 很早之前,他就有买她家附近房子的打算。 这只让人仰望她的小区,着实令人反感。 买了房,观察几天,她房间的位置,一切都水到渠成。 牧越提醒道:“以后睡前把门关好。” “你以为人都跟你似的,翻三层楼跟爬树,想上就上来了?”和灵无语,“这关门没用,加俩安保系统吧。” 他笑着没说话,一副“你想怎样我都能进来”的无赖样。 反正他来了就是好的。 所以,和灵也不会问,他怎么来的,能不能带她走。 这几个月,和灵很难入睡,以往还能睡上几个小时,现在不用药助眠便永无黑夜。 她看着光照满屋檐的每寸角落,听着他在耳畔的呼吸。 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和灵以为他睡了,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有答案。 “不是。”牧越吻着她的发间,低声呢喃,“很好。” 和灵眼睛雾蒙蒙的,眼泪徘徊。 “你在巴黎……是不是很辛苦。” “和灵,真的很好。”他温声哄着她,“只有你会问,我是不是辛苦。真的,很好。” 这转眼风云骤起的名利场,大家只关心谁能在站在顶峰屹立不倒。 当马到功成,赞赏鲜花蜂拥而来,只有她—— 只有她会问,是不是很辛苦。 在巴黎的时候,他要在elsa跟许嘉年之间周旋,双方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时时刻刻都要费尽心机的筹谋。 他觉得累的,是听到她那句带着哭腔的“分手吧”。 午夜梦回,都是她无助的模样,一次次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情绪失控,椅子暴力地砸进墙间,玻璃生长进手指骨。 他眼底的血丝涌动,像偏执至极的疯子。 所有控制不住的意难平,汹涌难停的急躁不安。 全都只有一个名字。 和灵。 / 和灵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她会做噩梦,基本睡到两个小时就会惊醒,睡相也不好,温香软玉总喜欢往人怀里钻。 牧越额角突突地跳,还得耐着心哄她入眠。 早上七点,和灵醒了。 她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位置,温热的,还有些紧实,纹路分明,她没摸出来是个什么,指尖一寸寸地往下。 直至回过神,对上男人眼睛的那瞬间。 牧越微垂着眸,声音低哑得厉害,“往哪儿摸呢。” “……” 和灵猛地清醒过来,她忘了他现在是在他床上的来着,动作不上不下地僵硬在那。 男人的身影半压在她身上,声音略带笑意。 “不继续了?” 靠得太近,和灵能看见他领口往下深深凹陷的锁骨,他的气息都落在她的颈间。 和灵耳尖红了个彻底,“大清早的,不要……手疼。” 话没说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腰间的凉意,白色的裙摆被往上撩。 男人眸光染着片黯色,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不用手。” “……” 侵略和压迫性并行,她像是他手中无处可逃的猎物。 他靠在她耳畔,染着情|欲的音色格外勾人。 “别的地儿也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陌上】、【嗯】、【半夜不睡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柟柟?】15瓶; 【你好好想啊】3瓶;【司马小白】、【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这早起的计划彻底失败。 和灵是被牧越抱着进洗手间的,她坐在洗手台上,桃花眸水汽氤氲,连眼尾都是红着的,像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牧越只是笑着吻她:“乖。” “……” 和灵想起刚才,她呜咽着跟他说,这还是在她家里。 男人温柔地吻在她的颈间,勾着坏。 “那宝贝,小点儿声。” “……” 他真就充分证明了,别的地儿也行。 没来真的,她也被折腾的不浅。 和灵来气了,她就是不动,洗漱从刷牙到绑头发都要让他来。 牧越梳理着她颈后的头发,她不配合,故意偏开头,梳笼在颈间的碎发转眼又掉落。 来来回回的,也不见他对她生气。 最后反倒是和灵累了,老实不动了。牧越动作比上次熟练不少,蝴蝶发带重新系在她的青丝里。 和灵偏头看镜子,头发绑起来,颈间的痕迹就格外明显。 “你是属狗的吗?” 牧越应得更直接:“在你这儿是。” “……” 张姨站在外头喊道:“阿灵,您在哪儿呢?” 和灵房间没有特别分明的隐私要求,平常都能直接进。 这声音直接让她慌了八百个神。 “诶……我在洗手间呢。”和灵对着牧越比了个“嘘”的手势,“怎么了,您找我有事儿?” “江总回来了,让您下楼吃个饭。” 和灵头疼得很,“啊,好。” 等张姨出去了,和灵这神经都还紧绷着。 现在这个点和玫不会在家里,但江延的细致程度,比和玫难应付多了。 头疼。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牧越说:“没那么麻烦,我——” “你敢!”和灵瞪着他,“走正门,再给我走翻三楼试试。” 牧越唇角弯起,“好,” “等会我会发信息给你,”和灵想了两秒规划路线:“从楼梯下去,左手边一直走,转到到玫瑰园,玫瑰园直走到底的黄色长椅,最右边是个小门,等会儿我忽悠我爸开门,你随机应变。” 和玫为了防她离家出走,所有能接触到外面的门,和灵一概打不开。 牧越点头。 和灵想到这事儿就烦,她随便找了个遮瑕膏遮痕迹。 牧越:“这什么?” “巴啦啦能量的魔法,神奇吗?”和灵胡扯,“我们仙女呢,都是随手有点魔法的。” “……” 和灵看他这一动不动盯着她,然后又笑得很春天。 “干嘛,没见过仙女用魔法?” 男人眉眼里的笑意潋滟开。 “嗯,仙女太漂亮了。” / 三月的玫瑰园花期将至,姹紫嫣红映入眼帘,花瓣摇曳间满是香气 江延:“怎么今天想到来这儿?” 和灵摆弄着相机,因为她厌家的情绪太重,已经很久没开始拍照片了。 她说:“随便拍拍。” 反正也是废的。 江延犹豫片刻:“阿灵,跟阿墨结婚后,你还是能继续开工作室摄影的。别怕,你妈那边,我来说。” 和灵顿了两秒,笑了。 江延多会说话,所有的好人都让他演了。 张口不提她还是得嫁人,他们依旧强硬地掌控着她的人生,还要装出一副“我很爱你”的父女情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选择的梦想要用她的人生来做交易。 和灵不想去跟江延谈废话,她把相机架好,“爸,我要拍摄,把门打开。” 那是道指纹门。 和灵看出他的犹豫,淡淡道:“相机在这儿,我不会跑。” 等听到叮咚开门的声音。 和灵把相机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出口,连带着江延也跟着转身。 这个动作之前,她的余光看向牧越的方向,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延问:“怎么不拍了?” “等下拍,这边的光好。” “瘦了。”江延打量过她,长叹一口气,继续劝说,“这么多年,我们都看在眼里,阿墨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以前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和灵第一次觉得玫瑰园的路有漫长,她一直分心看着牧越那边的动静,随口回答嗯应付江延。 然后她看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居然,停下了。 牧越不动声色的给她做口型。 和灵辨认了一下,好像是:你喜欢谁? “……”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醋呢。 “阿灵,你在看什么?”江延说着就想起身往那边看。 “咳咳咳。”和灵连忙咳嗽,用手臂搀着江延,“我好像又有点低血糖。” 江延没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带着她就往里面走。 和灵松了口气,手势示意牧越赶紧走。 快进屋子之前,等那道身影彻底从门口出去了,和灵才放松下来。 张姨连忙送了快巧克力给她,和灵皱着眉含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甜得快要去世了。 也就是因为牧越她才乐意演。 这破玩意儿。 难吃死了。 “没事了。”和灵不动声色地避开江延的搀扶,重新走到相机前。 做戏还得演完全套。 快门按下,闪光灯等转瞬即逝, 和灵手机响了下,牧越的信息,还是那条。 【〇:喜欢谁?】 她都能想象到他那阴郁的眉眼,没忍住,轻笑了声。 【自己猜。】 和玫的高跟鞋踩着瓷砖的声音,取景器慢慢出现她的身影。今日的和玫像个煞神,全然锋芒毕露,字字针对。 “跟谁发信息呢?” 和灵把手机收好,睨她:“怎么,现在连我跟谁都打电话都要管?” “是不想管。”和玫冷笑了声,“和灵,是你太无法无天了。” 和灵没懂她的言外之意,还未来得及反应。 摆在三脚架上的相机猛地被和玫抓在手里,和灵眼睛睁大,和玫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森冷怒意从眼底迸发。 相机变成皮球,嘭的一声砸向柱子。 爆裂似的声响直接在耳畔炸开,连同和灵这么多天苟延残喘的理智都炸得一干二净。 血液似倒流入眼,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是她这七八年来,拼搏至死都要维护的浪漫。 她孤身一人留学七年,磕磕碰碰摔得半死不活,是这个相机陪她度过每分每秒,陪她闯过戈壁荒野、雪山跟无人之境。 她熬了这么久,终于存够作品和名声要去开摄影展了,她终于能让所有人在灯光和屏幕下看见他们经历的过往。 ——被摔碎了。 没有了。 都没有了。 镜片的玻璃扎手,相机残缺地摇晃着肢体。 和灵跪在地面上,眼泪砸进相机里。 明明……明明在巴黎被推入海都能活着的。 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碎了。 “和灵——” 玫瑰园那道小黄门,男人的身影出现得突然且快,他碰着她的手,她的指腹被玻璃划出道道的血痕。 牧越忍了忍怒意,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没走,她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他温声哄她:“先松手,好吗?” 和灵看了看他,又把相机捧得紧了些,她像是个无助的小孩,眼泪一直往下掉。 “碎了、碎了……修不好了。” “让开!”江延怒不可遏地推开和玫,“阿灵只喜欢拍照,那是她当命一样的东西,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教你的好女儿检点。”和玫掷地有声,“和灵,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做出格的事,你让他在你房间待一夜,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你是不是觉得,牧越现在有整个de集团,你就能有跟我们抗衡的资本了?” “看清楚你那破相机了吗?”和玫叫嚣着,高跟鞋踩碎那一半碎片,玻璃吱呀作响,“这是你的爱情——带给你的下场。” 跪在地上的女孩儿一点反应也没有,脸色苍白如纸,风吹拂着她过分削瘦的身影,袖管空荡荡的,纤细得可怕。 时间似乎过分偏爱她,总不在她身上开启加速键。 她一如那年的十七岁,对着世界总抱有侥幸、单纯的活在童话里,而后摔得半死不活。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和灵忽然明白了。 比起她挣扎到疼死的疼,这大半年的妥协,只能浑浑噩噩的精神跟这破碎的相机。 她宁愿疼死。 也不再跪下。 这世界的棱角可以锋利无比地让她的伤口鲜血淋漓,那也该是她主动凑上去的,绝不能是现在这样—— 任人宰割,什么都护不住的懦夫。 “话都不会说了?”和玫满是讥诮。 男人眼底的阴郁深沉,随时都能吞没这片风雨。 “没事。”她轻轻握着他的手腕,“这是我的家事,我能自己来。” “会说话。”少女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眸被泪水洗涤得透亮,她径直地望着,“是什么下场,你有本事像杀了这个相机一样,杀了我吗?” 她一字一顿: “你敢吗?” “和灵!”和玫咬牙切齿,额间青筋跳,“你大可不必用这样的事情威胁我,我多得是办法玩死你。” “我知道。”和灵哭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半点求人怜悯的意味,“我很抱歉这二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我没能活成你们期盼中的样子。我尝试过,努力过,可我就是做不到,我真的活的太累了。” 和灵擦掉眼泪,朝着他们的方向深深鞠躬,九十度更甚,卑微到尘埃里。 “谢谢你们曾经的爱,对不起。” “阿灵——”江延无奈地唤她。 少女的步伐坚定,转身。 她甚至没有去捡那只相机的碎片,冷静的可怕,从玫瑰园的门步步往外。 “你想清楚,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你一无所有!”和玫的声音高昂,极度的尖锐刺耳。 和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连头都没回,指尖的血滴都是一路往外。 我不想再妥协了。 我要疼死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要窝囊无为一辈子。 要热烈张扬,要肆意如火地活着,要永怀清明和温柔,去做我自己。 这场人生的游戏。 我,要做永远的上帝。 作者有话说: 祝:你们永远都是自己的上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陌上】8瓶;【童工头子马颗粒】3瓶;【51700252】、【司马小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和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真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直到坐上牧越的车,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她才有种从麻醉针后清醒过来的痛。 牧越垂着眸,她指腹嵌进去一小块玻璃碎片,他在给她做伤口处理。 “疼吗?” 明明是她受的伤,他却好像疼得额角都是冷汗。 和灵摇了摇头,想起来他看不见,“不疼,继续吧。” 受了很多伤之后,反而不怕疼了。 那块玻璃碎片像是那些所有细碎的疼痛感,扎进她的指尖,渗透入她的心口,在无数个日夜让她疼到窒息。 和灵甚至是眼看着那碎片剥离开她的血肉,一点一点,利刺退散。 而今,终于可以拔出了。 “不疼。”和灵想笑,“还挺舒服的。” 牧越给她处理完伤口,呼吸都变得沉了几分,他皱着眉:“阿灵,一次就够了。” 这样的疼。 你受一次就够了。 “唔。”和灵拿纸巾去擦他额角的汗,动作很轻,“如果你不让我疼的话,应该是只有一次的。” 她只在乎两样东西,相机和家。家已毁,他与相机并重。 相机不会让她疼,只有他会。 他说:“只会有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 我不会让你再到这般境地。 / 到达月江庭的时候,和灵回家准备拿必备的生活用品,她手不方便,大部分时间还是看着牧越收拾。 这房子,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装修的。 真正意义算她大学毕业后的一个家,可惜也只是个假象,她什么都带不走。 “要带衣服?”牧越问。 “带吧。”和灵坐在椅子上,看他在衣帽间给她挑衣服,“你喜欢看我穿什么,就选什么。” 牧越轻笑了声,“那可以不带了。” “为什么——” 顿了三秒,不带不就是不……吗。 和灵耳尖红得飞快,她把怀里的抱枕往他那儿扔,“你又逗我!” 这抱枕扔得还没有他接的准。 “不逗你。”牧越把抱枕放到一旁,随手帮她挑衣服,“只要带这些吗?” 和灵还没想出来还要什么,眼神立刻触及到他拉开一道缝的抽屉。 那里面放的全是她的私密衣物。 她脸颊红得彻底,本能的反应立刻把他抵在衣橱边,不动声色地把那个抽屉重新合上。 “这我……能自己来。” 让他帮忙收这也!也太尴尬了! 她耳畔红的要命,清晰地听见他笑了声,尾音故意在撩人似的。 比刚才更故意。 他肯定是看到了! 牧越笑意未止,继续问:“不按照我的喜好了?” “……” 臭不要脸。 “不要不要不要,”和灵撇开眼,“不准问,去那边帮我选裙子。” 他没动,“为什么要选,送你新的不喜欢吗?” 和灵好笑道:“牧总,您知道您现在这个行为像什么吗?” 他挑眉:“嗯?” “包养金丝雀。” 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他揽着她的腰,她整个人便只能往他怀里躲,严丝合缝。 “包养我吗?” 气息低低落下来,和灵被他逗弄得发痒,“你给我买衣服,怎么是我包养你。” “我给你买衣服,你包养我。”牧越温声道,“这不挺公平的吗。” 和灵还没来得及回。 牧越微微俯身,与她的视线齐平,声音略带笑意。 “睡都睡了,还想一点责任不负?” 和灵试图辩解,“我哪儿睡……” “还没睡?”牧越弯唇笑了声,“昨晚是谁缠着我说,哥哥别走的?” “……” 牧越笑得斯文,靠近她耳畔,气音又撩又苏的。 “宝贝喊哥哥的时候,好甜。” 和灵耳朵都是红的,半天想不出该怎么回他。 他撞进她的视线,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意味: “再喊声哥哥,好不好?” “……” 和灵只带走了简单的日用品以及她摄影相关的东西,其余东西一概没动。 在关上这栋房门前,她站在门口静静地往里头看了半分钟。 从家里离开,就代表她所拥有的房、车、奢侈品,全都不是她的了。 牧越轻抚着她的发梢,“怎么了?” 和灵莫名有点伤感,叹气,“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还是一身麻烦,你可得想清楚了。” “大小姐要变成穷丫头了。”和灵越说越来劲儿,自己陷入极端的情绪里,“我没有家了。” 从这刻开始,和灵,再无所有。 正如巴黎时装周后回国的那天,她对他说的,她现在真是一无所有,还无家可归。 那些疼痛后知后觉地缠上她。 和灵的眼泪沿着下巴滴在手背上。 她也不想的。 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有。”牧越抚着她眼尾的泪滴,吻在她的眼尾,“我的女孩儿,怎么会没有家。” 和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像是流浪街头的小动物。 牧越牵着她的手腕,她手腕的温度不再冰冷,温和的,柔软的。 记忆力非常差的和灵,即便到了很多年后都记得这一天。 她无家可归,再也不是人人艳羡的大小姐,一夜之间从天边摔倒泥里。 男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缱绻又温柔的,依旧把她捧在云端,他说—— “小公主,我们回家。” / “然后呢?”祝今安追问,“然后你就真住牧总家里去了?” “……” 其实,和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得了生活在牧越家里这个事实。 好像,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和灵直白道:“嗯,就住进去了。” 祝今安看着她的表情便知,啧了声:“这酸臭的爱情味儿,可太让人羡慕了。” 和灵笑着没回。 祝今安还在感慨:“反正如果是我,肯定是做不到你这地步的,简直太大胆了。那现在你怎么办,工作室还好吗?” “凑活。”和灵说,“等下要去拍片。” 今时不比往日,签订松离艺术馆的展览时间本身就是一大笔支出,她还得养活整个工作室,最近基本忙着看杂志邀约,想方案、实拍,忙得半死。 “你小心点,”祝今安提醒道,“我总觉得按照你妈的性格,这事儿没完。” 和灵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我知道。” 其实从现在的风向上来看,她能接到的单已经开始受限制了。似乎又回到之前那种状态,递给她的邀约,还不等她回应对方就已撤回。 若是在这么下去,她只能去跑国外的拍摄行程。 但这其中的开销,又是一笔难算的账。 她现在是真有种感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她都要到街上乞讨了。 祝今安:“时间差不多了,刚好我今天闲着,我去给你探班。” “好。” 今天的拍摄艺人是陈漾跟一位圈内鲜肉,俩人的电影要上线,先在时尚杂志上造势。 祝今安感慨,“你俩这是什么孽缘,这圈内要合作八百次才够?” 和灵摆弄三脚架的高度,“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 “……” 这次是棚拍,就在hel里。 祝今安问:“你原来的那个相机呢?” 和灵顿了一会,“死了,我的老婆死了。” 她习惯把相机喊老婆。 祝今安知道那相机对和灵意味着什么,看着她眼底一片冰冷,连忙伸手抱了抱她,“会有更好的,别难过。” 和灵吸了吸鼻子,她只要一想起她的相机,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就像是逝去的家人、恋人。 “……” 陈漾摆弄着自己俩染着红绿发色的马尾辫,她今天穿的衣服也是极具撞色感的,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这算个啥造型,cos小丑女吗?” 和灵眯了眯眼:“放心,你穿不出她那效果。” “……” 今天的主题是怪异主题,和灵要的就是这种极具色彩感的冲击。 荒诞又虚假的,才是现实。 和灵指引模特进入情绪:“站到花那儿,闭着眼睛,手抓着头发……” 祝今安津津有味看着和灵拍摄,随手用相机拍下的两张工作状态的和灵。 和灵微博只发作品,hel的运营陈默跟她吐槽了大半年,和灵太不懂的营销自己了。这么好看的美人颜,居然不发出来。 国内的营销当道,“美人摄影师”的头衔必能响亮。 祝今安正看着照片。 “啪啪——”有人站在门口鼓掌,走进来,“那个打扰一下,今天的拍摄到此暂停。” “……?” 李如玥连忙过去问完,“他们说杂志那边喊停,说这个月刊的主题不太好。现在准备接陈漾他们去另一个摄影师那拍。” 旁边人议论。 “这哪儿是主题不好,这不明摆着要换摄影师吗?” “这样看是不是和灵得罪人了,哪儿有拍都拍了,艺人都到了,决定要换主题的。这不就是故意拂和灵的面子吗。” 和灵放下相机,气笑了。 那边的人怕她生气,连忙解释:“您别生气,这事儿我们也没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就很清楚了。 李如玥附耳过来,“另外几个拍摄也有这个意思,松离那边……” “松离那边怎么了?”和灵冷声问。 李如玥被吓了一跳:“他们在说有别的展览,想提前的上线,问我们能不能延、延后。” 场馆布置在即,临时换展? 和玫做事真是够狠。 和灵现在烦的要死,所有hel团队的员工都睁着眼睛看她,等她下一步的结论。 这下马威,一击毙命。 / 拍是不能拍了,比起这几个杂志的越看,和灵更看重的是即将上线《crush》的展览,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作品。 绝不能付诸东流。 和灵直接约了目前松离艺术馆的负责人谈事,虽说这松离是夏聆欢家里的,两边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想去欠别人的人情。 祝今安发信息问:【如何了?】 和灵烦的是hel那边的军心,【在谈,帮我稳住他们。】 【别担心了,这边我来。】 负责人姗姗来迟,“抱歉啊,临时有事耽误了点时间。和灵小姐是想来谈展馆的事情吗?” “开门见山的聊,不用绕弯子。”和灵说。 “关于这件事我们也很抱歉,我们会赔偿和灵小姐两倍的违约金,如果您后续还有什么需求,我们这边一定会尽力满足您。” 各种破事拧在一块儿,和灵感觉自己在失控的边缘了。 “我只想知道,我的展览还能不能按时上线?” “实在是……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 男人的声音清晰落地。 和灵回眸。 身后的人群浩浩荡荡,但他总有让人一眼就看见他的本事。 男人身上的衬衫整洁干净,领口随意地敞开了两颗扣子,黑色的大衣耷拉在劲瘦的手臂中。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眉眼稍稍上扬,压不住的风流气。 负责人连忙起身来迎:“牧、牧总好。” 和灵挺意外的:“你怎么来了?” 牧越不着急着回,他把外套搭在和灵身上,“早上让你穿的外套呢?” 和灵眨巴着眼睛,“忘了。” “……” 两人对话亲昵得很,负责人看得发愣,在圈内只听说和灵要跟宋家少爷结婚,可没听说过她跟de新上任的阎王有关系。 牧越不动神色,随即给身旁穿着正装的人递了个眼色。 “您好,我是和灵小姐的律师,先跟您聊聊关于这次松离的展馆要临时换展的事情。” 负责人被为难得冷汗涔涔,两边都得罪不起:“这……和灵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 牧越坐在和灵的身边,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声音轻缓: “照章办事,怎么能算得上是为难?” 这几个字听得负责人后怕,近期还有谁没听说过牧越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 松离本身就是有错在先,根本经不起牧越玩。 负责人:“可……” “我只想知道,”牧越漫不经心地问,“六月份的摄影展,还能按时上吗?”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里,有几个让人不敢揣测的深意。 男人眉眼里没有笑意,对视上的那瞬间像极了与虎谋皮,不用说些什么,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直教人后背发毛。 不过半分钟。 负责人拿手帕擦着汗,“能……能,这次的事情松离肯定会给和灵小姐一个交代,六月份的展览照常举行。这样,您看行吗。” “……” 等负责人走出一段路,和灵才反应过来他解决了她最头疼的麻烦。 她碰了下他的眼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都没睡好。” 她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的。 他一直在忙,还要过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牧越顺势握着她的手,“想你了。” 和灵耳尖染着绯色,“可你这样……会惹事的。” 牧越眉眼微垂,话应的散漫。 “不会。” 和灵突然哑口无言,她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给你送礼物。” “刚才那个吗?”和灵说,“那已经是礼物了。” 牧越的秘书把准备好的礼盒放在和灵的面前,“牧总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护得跟什么宝贝似的,您快打开看看。” 和灵笑:“好神秘。” 牧越:“看看,喜不喜欢。” 礼盒是特地包装过的,看不出品牌和内容。 和灵拆开蝴蝶结的丝带,打开礼盒,里面的贺卡是服部平次的手绘。 他的笔迹很好认,没写前半句。 【请一定要开心。】 和灵拿开贺卡,里面摆着一架黑色的飞思相机。冰冷的触感,熟悉的纹路,手感,取景器—— 和她被摔的那架,一模一样。 和灵指尖碰上相机的那刻,眼眶的水汽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偏头看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 好到和灵觉得,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牧越了。 他看向她的眼瞳很深,致命吸引力的黑洞,她沉沦其中。 很像那天他告诉她“你想要,我都能给。”的时候。 他只是在兑现着自己的承诺。 “不止是展、摄影,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牧越轻轻地给她擦眼泪,“我会护着你。” 和灵的眼泪掉的更凶。 “送你礼物,不是为了让你哭的。”牧越轻轻地给她擦眼泪:“宝贝,不哭了。” 和灵哽咽着:“怎么想起来送这个。” 他怎么能这样。 老是能戳中她的泪点。 牧越:“想把你的老婆还给你。” 男人的指腹触碰着她的眼睫,温柔浪漫。 “也想,还你一个梦。” 又是一年盛夏将至,这嘈杂又锐利的世界,事事终有回响。 在七八年前,她带他奔赴星辰大海之时,和灵从未想过他们的故事会是如此—— 少年时代,她救赎他半生。 而今,他圆她半生梦。 作者有话说: 有补更 大概在下午六七点左右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iq】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丹丹鸭鸭】2瓶;【51700252】、【司马小白】、【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那天之后,hel乱作一团的商业活动奇迹般的得以如常进行。似乎低谷,就是疲惫生活里的□□,转瞬即逝。 和灵的睡眠质量太差,这几天忙着给杂志的封面修后期,白天要挪着谈拍摄方案和拍摄,她怕一起祸害了牧越的睡眠质量,自己住在客房里。 结果,只要她在客房睡, 第二天一早必能也在客房看见他。 六点半,和灵被闹钟吵醒,揉了揉眼睛,她的后背还贴着热源,他搂着她很紧,几乎靠着她颈间睡觉的,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他完完全全把她锁在怀里了,动弹不得。 和灵怕热,快被他给弄得无语了。 她伸手推了推他,没推动。 牧越没睡醒,晨间的声音格外低沉撩人,还有点儿软下来撒娇的意味。 “宝贝,别闹。” “……” 闹个鬼。 和灵:“快点儿,松开我。” 他半点没松,反而蹭了蹭她的颈间,低沉的呼吸弄得她发痒。 “不要。” “……” 这男人估计真属狗的,怎么能这么粘人的。 和灵故意去碰他的腰,他怕痒,几乎下一秒就钳住了她的手腕。 牧越沉暗的眼眸睁开,深深沉沉地望着她,充分透露出一个信息:完蛋。 “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 和灵又很不怕死地捏了下他的腰,手感是真挺好,她还没说话,就听到他在她耳畔极为暧|昧的声音。 尾音很低,像是能在空气中的打个转。 跟妖精似的。 和灵被他这声弄得耳热,“你能不能别老……勾引人。” 他低笑了声:“这哪儿是勾引人。” “……” 牧越吻着她的唇,舌尖抵进,勾着她缠|绵。他的指尖肆无忌惮地往上攀,逗弄着她,直至那点水痕的旖旎绽放。 她没忍住,跟小奶猫似的呜咽出声,又乖又软的。 他低笑了声,调情似地说: “这才是勾引。” “……” 完事儿后,和灵懒洋洋地靠在门口,她的手机上都是消息。 原本约的祝今安一起逛街来着,祝今安问她起床了没有。 还有两条和玫跟江延的消息。 和玫一贯颐指气使:【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还懂得找靠山了。】 显然,就是牧越护着她的事情让和玫大动肝火了。 和灵倒是没什么感慨,离家那刻她就想好有这样的局面,不过她没想到牧越会帮她搞定这堆烂摊子。 这狗男人真挺强的,居然能让和玫向来只靠行动碾压的,变成只能打个嘴炮。 江延:【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吗。】 牧越在打领带,看了她眼:“在看什么?” 和灵笑:“我爸妈的信息,想什么呢你。” “不用回。”牧越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哄着,“乖,没事。” 这句话就是他心里有数。 和灵没多言,接手给他整领带,她不太会,动作慢的很,“你不怕我勒着你?” 牧越笑着任她动作,为了她方便,他还俯低了些身子,这问题都不需要回答。 牧越问:“今天忙吗?” “本来忙,你这一打断不忙了。”和灵慢吞吞的,“没别的事儿了,等会儿去跟阿今逛街。” “嗯。”牧越递给她张卡。 和灵没接,扯着他的领带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别,我真跟被包养没区别了。” 牧越手扣着她的后脖颈,重新吻上她的唇。 “是包养——” “……” 他说的特别平常: “我伺候你,理所应当。” / 下午跟祝今安逛街,和灵对逛街是心有余力不足,逛完一家店就觉得累,拉着祝今安喝下午茶休息。 和灵刚脱掉外套,祝今安眯了眯眼打量她的脖子,说:“美女,遮一遮。” 和灵已经累了,“狗咬的,不用遮。” “……” 祝今安:“我还以为离开家之后,怎么着大小姐也会沮丧一段时间,看来这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啊。” “还行。”和灵想起牧越的话,也跟着开始胡扯,“姐姐我包养了个金丝雀,很逍遥。” 祝今安感慨,“也就是现在看到,要是搁以前,我百分之两百不相信你会动心。” 和灵漫不经心地品茶,笑,“从哪儿看?” “刚才不还给您那位挑手表来着。”祝今安啧了声,“真是仙女动心,也没看你对哪个男人那么好过。” 祝今安陪着和灵去看才知道,那只表和灵半年前就预定了,名家巨匠精挑细选加工赶制的。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祝今安还是想提醒:“感情这件事儿,地位最好是旗鼓相当的。你多留个心眼,虽说不至于被骗钱,但也骗色骗心也是个问题。” 她知道牧越喜欢和灵了好几年,但又如何。 男人变心是什么稀奇事儿吗。 更何况是有钱有势的男人。 和灵点头示意知道,指腹漫不经心地点着脸侧,在想:“可应该,还不算被骗色了。” 祝今安在喝水,被呛到一口气差点没让自己上来,“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卧槽。”祝今安眼睛睁大,“你别告诉我,你还没睡他。” “……” 和灵耳朵有些热,“我们俩又不是一个作息,工作都已经让人忙的昏天黑地的了,哪儿有功夫。” “姐妹。”祝今安伸手摸她的额头,“没生病,你品品你这句胡话,你自己信吗?” “……” 好吧她也不信。 虽然每次都是干柴烈火的,但牧越确实是,没对她走到最后一步。 这男人总不会还对她有什么白月光情结吧。 和灵想不明白。 祝今安连连摇头,“这哥们,在外面没女人吧?” “……?”和灵无语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不然?”祝今安递了个眼色,“打给电话问问,人在哪儿呢。” 和灵没打电话,发了个信息过去。 牧越回得很快:【〇:在忙。】翊璍 【〇:怎么了?】 祝今安:“说你要去找他。” 和灵照做。 【〇:大概半个小时,我去接你。】 祝今安问:“行程也没报备,你相信他?” 和灵把手机放好,没再问:“信。” “……” 这顿下午茶的时间不太安宁,琉璃茶杯装载的红茶荡开波澜。 祝今安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十万火急地抓住和灵的手呼唤,“疯了,我看到牧总跟您尊贵的母上大人在一块喝下午茶,隔壁!” “……?” 和灵走到祝今安所说的包厢门口,里头的声音清晰。 “血缘上的关系,不代表能是您变本加她厉的理由。阿灵是成年人,她有自己掌控人生的权力,喜欢和想做什么都不该是凭借着您的意愿。” 和玫嗤笑了声:“她的人生就是玩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现在有几个人不会拍照的。” 和灵敛着眼眸。 她的母亲从未理解过她,从未。 “为了您说的难登大雅之堂,她一个人进了无人区拍摄野兽,连续三天在大雪夜的冰山等日出,考取yale的时候,发着高烧求人去写推荐信。您以为她的人生,是全靠着你们给的便利吗?既然不是,您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排她的人生?”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有多辛苦?”和玫不屑一顾。 “我的女孩儿喜欢且尊重您,所以连带着这份,我也很尊敬你。今天是来请求您,对她的事业多一点体谅,不要再控制她的人身自由。”男人气定神闲,“当然,您若非要尝试,我并不介意让信和成为第二个de。” “……” 第二个de? 不就是让家族企业转瞬成空的意思吗。 和灵在门口听得心惊胆战。 和玫指点江山一辈子,大概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威胁。 和灵怕被发现,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们的对话。 祝今安问:“牧总怎么知道你去无人区拍摄还有晕倒那些事情的,这不就只有我们知道吗?” 和灵思绪很乱,似乎脑耳边还在徘徊着牧越那句。 “我只想让我的女孩儿,不再因为您而难过。” 他都知道。 他把她所有的难言之隐体会其中,从不言语,只在暗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所有的敏感和疼痛。 / 和灵晚上把杂志照片的后期完成发送,去m2喝了点酒,直到回家心里还是觉得哪儿块地是堵着的。 她也在想,为什么他知道她拍摄的事情。 明明只有身边人才知晓。 牧越对她向来没防备,和灵来这儿之前全都是他各种各样的书,她来这儿之后,这书房一半的地方开始摆她的相机。 之前某个玩咖姐妹跟她说过,男人都要求自己的私人空间,当他主动敞开怀抱,那便是爱了。 而牧越一点儿介意没有,甚至挪了个c位给她,理所当然地说,最显眼的地方适合她。 和灵今晚是混着喝的,她酒量好倒不至于神志不清,就是迷糊。 她背靠着椅,手肘抵在桌面,指尖拨弄太阳穴清醒。这下手的地方没太注意,不小心碰到书桌左边的文件堆,露出一本泛黄的书。 看上去挺有年岁的。 和灵想拿回去放好,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那次她心血来潮想去拍富士山,她踩点从富士山下到富士山上,出来的样片都不满意。 最后的选址在河口湖附近,云霞烈焰笼罩冰山,藏满粼粼星子的湖面倒映着山体沟壑无一不绽放着红,唯独顶端依旧冰冷得不近人情。 她喜欢盛大又寂寥的氛围,便是从这张作品开始。 而牧越相册里掉出来的这张。 浓重的暮色之下,少女举着相机拍照,半边身影染着红,这辽阔无边的沉寂里,她与冰山莫名相似。 和灵静静看了三秒。 从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不止是富士山,还有那次的野兽、到yale上学时…… 他来见过她。 不止一次。 他们分别的那七年,她对他记忆全无。 他用她爱的摄影,点点滴滴记录了她的成长。 跟他的摄影展一样,这里面全是她。 泛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她觉得,摄影是记录美好的存在。 -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好的了。 《和灵日记》——牧越。 / 牧越回家的时候,客厅跟主卧、客卧里都没人。 他皱了眉,发信息给她:【回家了吗。】 【ling:嗯。】 【ling:浴缸里。】 “……” 这答案有点儿旖旎。 牧越脱了西装外套,走进主卧的浴室,朦胧的雾气腾升。 【ling:我看到你的日记了。】 【ling:没乱翻,只有最后一页跟知道出来的照片。】 对话框显示还在输入。 牧越只是愣了几秒,在她发出来消息之前,提前发:【不用道歉。】 【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和灵发了个笑的表情包。 【现在才觉得,咱俩这微信还挺,情侣名。】 打ling,就是〇。 牧越正在想怎么回,就看见她下一条消息,是语音。 在浴缸里被蒸汽晕染得绵软的嗓音,“我没带睡衣,帮我送进来。” “……” 如果说刚才是旖旎,那现在就是想入非非。 牧越眸色深了些,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发出来的这两条消息,这小姑娘又打算作妖了。 他拿了她的睡衣敲门,门明确地划开一道分界线,门缝里缓缓飘出的水汽,像是夏季冰山融化时清澈下沉的雾,引着人一探究竟。 而她的声音,便是开启秘境的钥匙。 “开门,没锁。” 一进门,黑发撞击着那块儿白皙得晃眼的地儿,直角肩沾着潮湿的水珠,不知她待了多久,圆润的肩头冒着些许粉色。 以及她放在旁边的睡衣,他手上的东西格外多余。 和灵回眸:“过来。” 她确实是要搞事,也不止需要让他帮忙送衣服。 宽大的浴室,他走进便显得格外狭隘,那些隐忍和伪装在一步步的靠近中撕裂。 朦胧的雾气交织在他们身旁,眼神撞进。 她似乎知道,他眼底那汪深沉到看不到尽头的海面,边界究竟归于何处。 和弯着眸,她问:“我挺好奇的,你到底爱我什么?” 牧越:“不知道,就是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他看见和灵便会觉得, 这个开到荼蘼的破烂人间,又能便回人间七月盛夏,鲜活亮眼,满目温柔。 他微微俯身,减小他们之间的高度差,他的视线似乎明目张胆地游走了一通。 和灵知道,他这个角度,这五彩的泡沫都挡不住底下的春光。 她在这儿一清二楚,他在那装衣冠楚楚。 牧越衬衫解开了两颗,领带晃晃悠悠地垂在她面前,距离不远。 和灵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带,她动作突然,他明显对她没有半点防备。 水花肆意飞溅。 她把他也弄得湿漉漉的。 男人的白衬衫碰了水,紧紧地贴着腰腹,线条和肌理分明。他随意撩了下遮住眉眼的碎发,水珠顺着他的下颌一路流窜至脖颈,欲气又撩人的。 和灵吹了个流氓哨,“哥哥好帅。” “……” 牧越气笑了,他揽着她的腰,直接把人带到跟前。 地方不大,她凑上去的那瞬间,便是再无空余。 周围的温度开始攀升,热气顺着往下蔓延。 他吻住她的唇,很强势,似乎是要吞掉她所有的氧气,却偏偏在她受不住时让她嘤|咛出声,完完全全主宰着她的气息臣服。 像燥热的风寸寸将她裹挟。 和灵攀着他的宽肩,耳朵红得似滴血,声音像小猫似的,娇柔万般地喊他的名字。 声声入耳。 男人吻着她的颈间,低沉又暧昧的尾音贴着,动作没半点停歇。 “宝贝,想让我做什么?” “……” 她的眼睫都是湿漉漉的水汽,她听见他辗转贴进他的声音,暗哑的,带着蛊惑性质的。 “做|爱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9 02:39:29~2021-07-29 18:2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838623、童工头子马颗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朦胧氤氲开的雾气沉沉地游荡在室内的四方角落,从浴室门口的地垫,一串潮湿的水汽引导至深黑色的床。 头顶是细碎朦胧的光,她在涨潮的海浪中心,随着光影被揉碎在声色起伏中。 他从她的唇吻到纤细的锁骨,带着极重的情|欲。 “停吗。” 和灵对上他的眸光,他的眼神里总是暗的,高楼外的明月和霓虹也未染进半分,似乎没有什么旁物能入他的眼。 而这里面,装着的永远都是她。 几分爱慕、几分深沉、几分克制。 仿佛只要她不乐意,哪怕是这暗火缠绵的情况也能随时暂停。 和灵喜欢这么看着他。 她是理性到不近人情的冰山,这世间万般感情都为虚妄。 只有牧越,只有他能一句话不说地让她明白什么是汹涌难止的爱意。 她弯唇笑了笑,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那道势不可挡的烈焰最终还是攀登上雪山,与世人截然相反,不磨平她的棱角,不改变她的冰冷,不要求她回到人间。 他如同那张作品,如愿成为冰山上那道最浓墨重彩的那笔艳色。 陪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高高在上。 深黑的床面被翻来覆去的弄皱、抚平,急促、和缓,在每一次注视和喘|息中沉沦进黑夜,这室内潮起潮落的水渍始终不散。 / 和灵累到难得她这窒息的睡眠质量,一觉起来是在下午的。卧室窗帘遮挡,她身上就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是牧越的。 她的睡相不太好,总喜欢翻来覆去的,t恤卷到腰腹上,皮肤上细密的欢好痕迹。 和灵睁开眼,昨晚的回忆前仆后继地涌来。 从床边颠倒至浴室,他贴着她的后背,她前边是冰冷的玻璃壁,水珠一串串地往下滴。 她似软化掉的奶油,黏腻地被他掌控在手心。 他吻着她的后颈,牙齿轻磨,酥麻的触感一路到达她的心底。 牧越轻抚着她的肌肤,听着她细碎的嘤咛和呜咽,在向上和往下的翻涌中,次次用力。 他非要弄到她哭出声,再一遍遍哑声温柔的哄她。 “宝贝,放松点。” “……” 她真感觉做的时候,牧越是个变态。 和灵清醒得差不多了,想伸手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这稍稍动一下,浑身上下都感觉是疼的。 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手机的工作信息她没看,只是江延跟和玫,还是坚定不移地想让她出来聊聊。 她静静看了几秒,没有再回这条消息。 卧室门打开,牧越坐到她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睡吗?” 和灵抓着他的手臂,眼神触及到他敞开睡衣领口的指甲痕。 这会儿她舒服多了,这就叫谁都别想好过。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我也,挺疼的。” “……?” 和灵来精神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颇有一番要把这事儿掰扯清楚的气势。 “到底是谁,按着我做到天亮?” 牧越弯唇笑了笑,凤眸勾出些轻佻的意味。 “那是谁,让我别停——” 和灵听到这句话的那瞬,本能反应去捂他的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全堵着。 她耳朵红得厉害,“不准说。” 牧越顺势吻了吻她的手心,和灵手刚放下,就看见他的目光注视在她肩颈上的痕迹,很明显是憋着坏的模样。 “我是想说——” 牧越吻她的唇,耳鬓厮磨,语气暧|昧。 “下回儿,记得疼我点儿。” / 和灵洗漱完吃饭,平常她得去工作,牧越到处飞也忙,很少有他下厨做菜的时候。 她看了眼桌面上红艳交加的菜,这一筷子吃得不大开心,微微皱眉。 牧越:“不喜欢?” “你能不能做点不辣的。”和灵放下筷子,大小姐点菜似的,“我就想吃不辣的。” 他显然是不会对她有脾气的,说好。 这一桌子菜,和灵就吃了一口,她跑到厨房看他做菜,这玩意儿她是一点儿不会,哪怕这么多年留学她最会煮的还是泡面。 和灵跟监工似的,就看着他做饭。 她想起祝今安跟她说过的那句,“自从知道牧总把de收购了之后,我看他下意识心底发毛,这得是什么狠角色。” 而现在,男人低垂着眉眼在感受人间烟火的模样,跟现在人人害怕的de集团掌控者,可真是反差极大。 和灵就喜欢不厌其烦的问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她靠着中岛台问他,“我对你是不是,不好?” 而他的答案永远一样。 “很好。” 和灵笑了,“确实很好,我都没吃饭在这儿等你呢。” 牧越递给她一杯牛奶。 她本来想接过的,碰到杯壁的那瞬间反悔了,她伸手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要靠在他怀里。 “我没那么霸道。” 牧越:“嗯?” “所以,你可以做符合你口味的菜,我不想你总是迎合我的喜好。”和灵闷闷道,“听到没。” 牧越只是轻笑了声,对她这句话一点意外都没有。 她总喜欢一次次确认她自己的爱是否带给人的感受太过冰冷凉薄,可她的答案,也早就藏在一次次的确认中。 哪怕时过境迁,和灵对他很好。 “不是迎合。”牧越说,“只是你喜欢了,我就喜欢了。” 所以,哪怕时过境迁。 他们依旧会从始至终,是双向的感情。 / 六月至,《crush》展览开幕式在即,一般在开幕前都会邀请有名气的行内专家或是艺人帮忙宣传。 而今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知道她得罪人了,找关系就特别困难。夏聆欢不能露脸,她干脆顺势邀请了奚柚。 开展第一天基本只有各大媒体和邀请人士能前往。 长|枪|短|炮架着,一路铺满松离艺术馆的门槛。 祝今安把麦克风递给和灵,在一旁嘱咐,“等下基本只要介绍作品是怎么拍的,有什么含义之类的,千万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 和灵散漫地点点头,“我尽量。” “……” 祝今安头疼得很,看向那边的奚柚,她经纪人也在那儿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别乱说话。 奚柚这语出惊人就已经很吓人了,更何况还有个肆意妄为的和灵。 祝今安在心里默念三秒,希望今天的展不要变成花边新闻。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能开始了。” “好。” 媒体的镜头对准她们,奚柚的麦克风垂在身侧,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和灵聊天。 “我的作品是c位吗?” “这儿又不是娱乐圈,哪儿来的c位。” “少来,松离有个最中心的位置,那副作品你摆了什么?”奚柚挺好奇的,和灵作品这么多,她到底会摆什么,“《grand solitude》?” 最中心的场馆是彩蛋,没让媒体跟艺人进去过。 和灵散漫一笑:“你猜。” “……”奚柚累了,“提前跟你预警,江叔叔找我问《crush》展览的事了,我不知道他来不来。” 和灵漫不经心:“来吧,这么多媒体在,他们应该也不想我放出那么大个新闻。” 其实当时她想的是不想让牧越惹上麻烦,江延跟和玫这样弄虚作假的大新闻她还拽在手上,他们之间不过就是闹得个鱼死网破。 就是牧越,做事儿比她快太多,到最后她也没用上这办法。 有媒体震惊发问:“这张不是《iesy》当年全球最佳封面吗,这张居然也是您的作品?” 和灵大概扫了眼,“这是我当年上学时候拍的,也就还行。” “……” 再次有人发出惊叹,“这不是《el》150年的月刊封吗?连这都是您拍的?” 和灵:“现在看,当时风格不太成熟,大概六十分?” “……” 本来的媒体展览是想从和灵跟奚柚的关系上挖料,以奚柚的名气随便都能制造出娱乐爆点,就当给《crush》的展览做免费的营销。 但没想到拍着拍着就变成了和灵惊讶的个人展,这段采访被放到网上,热议四起。 【笑死,看完这个片段我已经不觉得展览叫《crush》了,是叫《这居然也是您的作品吗?!》。跟我一起说一次和灵yyds。】 【一个留学生粉的发言:最早和灵回国发展被骂成全网黑的时候我就觉得离谱,就单说这几个封面,当年在外网出圈到爆炸好吗?五大刊对ling的邀约不间断,是她不!乐!意!接!怎么敢骂她没实力的?】 【把00神仙颜值打在公屏上,笑死一个站在奚柚这种绝佳天仙气质的艺人身边都能不被比下去的颜,却从来不靠脸出圈。和灵神仙!】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云都松离艺术馆6月-12月,和灵摄影师的《crush》作品展览网络均可购票。】 【……】 和灵本身在九月刊爆出之时就已积攒够名气,这《crush》的展览简直是如虎添翼,热度势如破竹。 她倒是挺淡定的,最少从今往后hel目前是不用乞讨做生意了。 和灵大概带着媒体介绍完照片,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是自由参观的,从末尾入口处突然引起一阵骚动。 “这好像是——□□的江总?他怎么来着这了!” “不知道啊,看着阵仗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帮忙的。怎么感觉江总跟和灵之前,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快拍,能在这儿拍到江总在财经新闻那儿都能用上!” “……” 和灵以为来的会是和玫,她到没想到是江延。 奚柚轻声道:“二楼没媒体,上去那。” 和灵回神,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个什么。 “阿灵。”江延笑着唤她,“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 和灵带着江延上二楼,神色淡淡的:“您有事吗?” 江延:“想来看看你的第一次展览。” 和灵很多时候都觉得江延比和玫要对她好,江延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和灵人生第一次画的那副画、拿奖、上台、说话,江延全都有记录。 那件事被戳破之后,和灵仔细地回想过,她知道,江延爱她。 只是他对她的爱,不足以支撑他走完整个婚姻。 江延似乎真的很认真地在观摩她每一张作品,问:“这张,是不是没发过?” 和灵挺意外的,他能看出来她那张没发过。 江延问:“在哪儿拍的?” “沙漠。” 江延笑:“挺好的,努力的人或早或晚都有回报。” 指的是她而今的境况。 他总喜欢在日常中给她灌输价值观。 和灵淡淡道,“我先给您说个底,您那点花言巧语的话术在我这儿用了二十几年,现在真的不好用了。哪怕您说破天,我也不会回去,也不会嫁给宋家。” “不想嫁?” “不嫁。” 江延云淡风轻,“那便算了。” “……?” 这招数着实让和灵有点措手不及。 “跟你说个故事。”江延缓声道,“当年我父亲让我跟阿玫结婚的时候,我们的反映差不多。但我们没有那么鲜明的个性,为利益牺牲成了理所当然,通俗的结婚、通俗的相爱、通俗相恨。” 和灵知道。 真因他们爱过,她才显得格外荒诞。 “这世上多数的感情,走到最后都变得无疾而终。我也时常会想,如果当初不是那样的结局,会是如何。但阿灵,我们的故事说得简单些,便是经不住诱惑。” 江延出轨的开始,是在酒会后一觉清醒发现秘书床单上的处女红。其实那并不是他,男人喝醉后哪儿有性功能。但在秘书不断的添油加醋下,和玫信了。 和玫太骄傲,她浑身的刺同样使她越轨。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无止境的恶劣。 江延问:“你觉得,你跟牧越能吗?” “这个疑问句本身是不对等的,你们太优柔寡断了。妈妈她一边爱你,一边恨你伤害她,至今她还住在玫瑰园。而你,至今不提出离婚。”和灵说,“我不知道牧越能不能抵抗住诱惑,至少,他如果有背叛我的那天,我们的感情便是一刀两断。” “我不会跟妈妈一样,让他把我伤害到那样的境地,我也不会允许他跟您一样,让我们互相折磨到死。您放心,我知晓分寸。” 和灵:“但其实我更相信,我们是爱着彼此的。您这是挑拨不了他,来挑拨我了吧。” 顿了几秒,江延温笑了声,“嗯。” 牧越不止是找和玫聊过,连他也是。 当时江延问他:“你现在护着她,不过是因为你现在喜欢。你觉得你的喜欢能有多久?” “八年前,我觉得我只会爱她两个月,但我爱了她八年。八年后,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 “有生之年,必不会止。” 他眼底的光足够明亮,似是越过茫茫光年后奔赴而来的真诚,不被利益、世俗、流言蜚语裹挟着,永远炽热的爱意。 “阿灵。”江延走上前,轻轻抱住她,“路自己选的,得好好走。在你认输之前,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帮你,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一贯成熟温柔,用最平淡的话告诉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知怎的,和灵眼眶有些湿润了。 “不知不觉,我的宝贝女儿都这么大了啊。”江延低叹着说,“我只希望,他能比我对你更好。” / 和灵的名气逐渐打开,正式开展的那天,松离艺术馆门口排满了长队,密密麻麻地看不到尽头。 有自媒体博主搞临时采访,问:“你最期待这次展览的什么?” “期待00这么多作品,她究竟会把那一副放在松离展馆最显眼的位置。” “……” 开馆前两小时。 和灵带着牧越逛松离,“我这都算给你特权了,可惜这展览家里有,你得配合配合我,看两次。” 牧越笑着说好。 他确实看的很认真,似乎跟第一次看似的,包括每幅作品下的拍摄时间的备注信息都一一看过。 和灵陪他慢悠悠地看,“前两天,我爸来找我,说同意了。” “嗯,我知道。” 和灵好奇:“你怎么知道?” 牧越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是江延的。 【下次走正门。】 【对她不好,以后连窗都进不了。】 和灵看笑了,“我爸其实挺不会威胁人的。” 牧越:“他很爱你。” “我们家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挺奇怪的。”和灵说,“你们呢?” 这句话问出去,周围安静了片刻。 和灵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问题,她记得牧越的母亲高中的时候就因病离世了,她不会扒着人家的家庭情况问,关于他的,她只知道是单亲家庭,而后到了法国。 因为吞并了de,他名义上父亲的公司,至今被人诟病。 和灵:“对不——” “没什么要抱歉的。”牧越温和道,“你知道的我的家人,都是养父母。我的母亲跟那个人一夜情被抛弃,她的孩子车祸死了,她觉得我们像,所以领养了我。” 和灵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些。 “她领养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她自己都养不起自己,我们都过得很不好。那些年我也很想知道,她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可能是寄托、怨恨打骂,但唯独没有爱。” 牧越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对人类各种各样的情感都太钝了,日常接触的便只有无边无际的嫌恶,而比起这些,他更需要活下来。 “之后她生病的事你知道,后来我才知道,在她临死前她安排好我去法国的事情,也算是问我找了新的归宿。那时我便觉得,她还是爱着我的。” 对他而言,在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活着已是竭尽全力的疲惫。 在这之前,他体会到的感情只有两种,他对和灵的执迷不悟;他母亲对他扭曲的爱。 和灵踮起脚尖抱着他,很轻很温柔的拥抱。 牧越:“怎么了?” 和灵轻声呢喃,“我家里人的爱扭曲了些,但他们都很好。我的外公爷爷,爸爸妈妈,都会欢迎你的。” 牧越嗓音有些低,“和灵。” “这世界欠你的,我会还你。”和灵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我们也还有数不尽的星辰大海。” 少女弯着眼眸,一如十七岁那年沿海公路的携手并行,满身光影。 / 和灵带着他去了松离艺术馆最中心的位置,那是牧越没见过的作品,但是他却很熟悉。 这张是当初和灵带着李如玥扫街,她用长焦镜头拍摄的他。 老城区请回的石板路,男人西装革履,以他为界,后边是大都市繁华的灯牌和高楼。 他准确无误地越过人山人海,如野兽狩猎,冰冷地狙击中她的镜头。 那一眼,危险重重的警告。 也像冲破镜头,最原始温柔的深情。 “这张,我真挺满意的。”和灵说,“而且,没有人比你更符合我摄影展的主题了。” 牧越看到这张作品下的标签。 《crush》——和灵。 汹涌、神魂颠倒的心动。 是她对摄影的心动,是她对他的心动。 松离艺术馆最中心的位置,是他的。 牧越垂眸看着她,话音很慢,字字都想让她听清明白。 “你是我,从始至终的心动。”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和灵弯着唇角,温柔道,“牧越,我很爱你。” / 我在十八岁那年想拥有一座富士山。 现在,我把这座寒冷高高在上的冰山私有了。 而她,她把我的爱意私有。 ——《和灵日记》牧越。 【正文完】 【文|尽仙】 作者有话说: 【屁话时间:】 写这本文纯粹是凭这对梗的热情开文的,所以很纯粹,这不是读者想看但这是我想讲的故事。 写的很开心,酣畅淋漓的。但也很遗憾的,我还是太冲动了,写作技巧上犯了太多错误。每个人、角色的一生仅此一次,哪怕我以后再写类似的角色,也不会再是牧越跟和灵了。 很开心,也很遗憾,也很对不起。 至此,希望每个人的人生都少点遗憾。 谢谢你们喜欢这个菜鸡写手的傻白甜文章,谢谢。 【说点相关的。】 1番外[不一定有],我看情况。 2weibo可以点一个想看的番外,选中会写[尽仙仙] 3【下本开《偏偏招惹》作者专栏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