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对面小酒馆》来自www.aqtxt.net 《衙门对面小酒馆》 作者:观樱 文案: (一)来谢居的掌柜阿乐女扮男装白手起家,将衙门对面小酒馆经营的风生水起。一抬眼,瞧见知县赵大人迈着长腿进了店。 大人身材修长,面容冷峻,阿乐揣着点女儿家的心思招呼他。可赵大人冷的似一个冰块,阿乐只能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底,写在纸上。 (二)衙门对面开了一间小酒馆,去过的百姓们无不称赞,“吃食甚是美味,掌柜的还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 听见他们谈话的知县大人轻勾唇角,哪里是小郎君,其实是个美娇娘! 而他,早就将她放在了心上。 本文食用指南:1.私设如山 2.日常,美食,小甜饼 3.男女主双向暗恋(过程有一些小波折)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主角:阿乐,赵涵江 ┃ 配角:其他好多人 ┃ 其它:治愈,日常 一句话简介:遇见你让我变得柔软 立意:努力坚持,乐观向上 第1章 新的开始 小乞丐挺直背脊,下颚紧绷,左手用力攥紧大石块,身上被打的地方如被火烧的痛,她瞪着眼睛吼道“来啊,不要命的就来,小爷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来啊!” 包围在她四周的几个乞丐被这架势吓到了,纷纷看向马脸耷拉眉的乞丐头头,这马脸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咬牙切齿道“今天就先放过你,明天再敢来这边乞讨老子把你腿打折!我们走。” 看着一群狼似的人物走过了街角,再也看不清身影之后,小乞丐慢慢蹲下身子缓解腹部的疼痛。过了片刻,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弹弹身上的灰,抱着手走向了灵云寺的山路上。 今日是十五,上香的贵人多,去那里兴许能混上一顿饱饭。 此时的山脚下已经停了几辆华盖马车,乞丐们不敢离马车太近,怕车夫拿鞭子抽他们,只能站在远点的地方说些吉利话。 “夫人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 “小姐赏口饭吃吧,给您磕头了” 如此乞讨声不绝入耳。小乞丐看着这些香客,发现了一位穿着碧绿色对襟襦裙的夫人愁眉紧蹙,一手拿着装有素斋的篮子,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叹了口气的放下。小乞丐蹭的挤过人群朝着那位夫人跪了下去,边磕头边说吉祥话:“夫人您面相大善,定能求得善缘,得到佛祖的祝福,喜得贵子。”说完抬头朝着夫人讨好的笑。 夫人听着小乞丐的祝福话,眉间的抑郁散了些,转头叫丫鬟拿了两文钱递给小乞丐,然后便由丫鬟搀扶着上了山。 小乞丐迅速将钱放进怀里,她站起来之后环视众人,看着乞丐们正围着一大户人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暗暗安心。摸了摸胸口,觉得那两文钱似小火炉般在发烫,她笑了笑,觉得身上都暖洋洋的。 怕被人抢走钱,她假装什么都没有讨到,嘴里嘟囔着饿死了,悄悄离开了人群。 灵云寺是在城外,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河。 小乞丐来到河边一处隐藏在林子里的破烂茅草屋前。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房顶的茅草被风吹走一半,另一半从上到下耷拉着,风一吹又掉下来几根。门板子上有一个大洞,参差不齐的木头碴子像野兽的嘴要将人吞噬。 小乞丐回头确认无人跟着她之后推门走了进去。秋风呼呼的刮着,即使关上门也能听见风啸声。她将垂下来的头发随意缠到头上,走去将墙角处堆放稻草的一角扒拉开,用手抠那底下的一块土,将藏在里面的瓦罐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瓦罐里面是这些年她乞讨得来的钱,数了数,加上今天新得的两文钱一共有五十文钱了,哪怕自己饿着肚子捡果子吃也没用过一个子儿。小乞丐满足的笑,弯弯的眼睛亮亮的。 她掏出二十文钱,将瓦罐又藏好,进到城里直奔成衣店铺。店里的伙计看见来了一个小乞丐,赶苍蝇似的挥手“滚滚滚,去别处要饭去!” 小乞丐抬脸说道:“我是来买衣服的,”跨步走了进去。 伙计不屑的瞥她一眼,轻蔑道:“买什么衣服啊?” “就你们店里最便宜的粗布夹袄给我来一套,保暖的靴子也来一双。” 眼见这破衣烂衫的乞丐从袖口排出十个铜板,伙计立马行动起来,苍蝇再小也是肉。 店里伙计包好了她要的衣裳,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小哥还需要什么?” 小乞丐大人似的摆手,拎着包裹走了。她找了个无人的胡同,迅速将新买的衣服换上,又伸手将头发重新束了一遍,整理好后她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看着街道两旁凄凉的铺子直摇头。果然啊,这里离繁华的主街远生意就不好。 走到街道的尽头就是民宅,在最里面有一家门上挂了牌子,小乞丐不识字,她听人说这个房子有一位谢老太太和孙儿在居住,孙子读书好,在县里的白鹿书院读书,每月归家一次。房子是两进的院子,门房两间,带一个小厨房,后面的院子是正屋,有一个大厨房。现在出租一进的门房。 小乞丐轻轻的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出来。 “我想租您的门房,”小乞丐翘起嘴角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看着这个小少年眯眼笑道:“哦?十文钱一个月的。” 小乞丐早就想好了,便和老太太讨价还价,价钱不变,但是生活用具都得提供,被子枕头,锅碗瓢盆。 老太太看着眼前约莫十岁的娃儿,暗道瞧着谈吐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何故落魄至此。老太太便同意了,领着小乞丐进了院子。 门房分为东西两间,西屋上着锁,老太太开了东屋的门,告诉小乞丐要住的干净些,租房文书上俩人按了手印,老太太拿了房钱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似是想起来,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弯起的眼睛里藏着一份憧憬,“我叫赵阿乐,就是县令大人一个姓的赵,平安喜乐的乐。”老太太点点头,“叫我阿婆就行,”说完就走了。 赵阿乐是小乞丐想了很久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她给自己起了一个很厉害的姓,县令大人够厉害了吧,所以她也要姓赵。至于叫阿乐是因为有一次乞讨遇见一位抱着孩童的夫人,那位夫人拿着新买的拨浪鼓逗娃娃,满眼慈爱,一声一声的阿乐让小乞丐驻足看了许久。 阿乐将包裹放下,去烧了一大锅热水用来清洗身上。以前总是在河里洗,如今用上热水,在屋里面清洗,还能穿上暖和和的棉衣,简直是不敢想象。阿乐洗完穿上衣服在床上滚了几圈,舒服的想睡觉。 躺了一会,她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半干的头发。等头发干了将其随意盘在一起,插上一根木棍做固定。阿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肤色偏黄,脸上只有一点肉撑着,头发干枯如草,整张脸能看的怕是只有这双眼睛了吧。 阿乐见过许多大户家小姐,身上穿着淡雅的高腰襦裙,头上插着嵌有宝石的簪子,笑起来的时候用好看的帕子掩着,只留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学小姐们用手捂着嘴笑,镜子里那人也捂着嘴笑,不过并没有那么赏心悦目罢了。 阿乐想,现在情况特殊,她就继续当男子好了,反正自己才不过十一岁,外人也看不出来自己是女娃。再者,虽现在民风开放,女子都可抛头露面逛街摆摊,但是自己孤身一人,男子身份更方便些。 待头发干透,她拎着旧衣物锁好门出了院子。出城之后直奔老家茅草屋,到了之后将剩余的钱放在包裹里紧紧贴身放着,旧衣服则在林子一棵红果树下埋了起来。 初冬,红果树上还留有二十几个果子,其余的都被阿乐饿的时候吃掉了,味道很酸,吃完了牙都倒了。阿乐曾在镇上看见有小摊贩将红果外面裹上一层糖浆,红彤彤黄灿灿的看起来很诱人,卖一文钱一串呢。 阿乐也想做这个,所以早就留意这偏僻的地方哪里有红果树。可惜这里只有两棵树,还是因为在林子深处没有被人发现。 她灵巧的爬上了树,将果子全部摘下,用衣角兜着,回到了茅草屋做了一个草篮子装果子,又去买了两文钱的糖回了宅子。 到厨房里烧火熬糖,等到糖浆咕嘟咕嘟泛着焦黄色后将串好的红果飞速放入,旋转一圈拿出来,一串糖果子就成了。阿乐兴奋的看着成品,喉咙微动。她看街边的摊贩就是这样做的,应该是成功了吧。可是她没有吃过糖果子,不知道确实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样。 将糖锅撤了火,拿着唯一的成品敲开了谢阿婆的房门。谢阿婆咬下一个,看着阿乐期待的眼睛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糖再熬一会,果子最好去掉里面的籽,味道还不错,再练练可以摆摊了。”老太太说完又吃了一个,“看在你小子这么乖巧的份上,走,阿婆帮你看着火候。” 阿乐高兴极了,小跑着去将火又烧了起来,在阿婆的帮助下,阿乐总共做了八串糖果子,每个红果都是包裹着甜蜜的糖衣,空气中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此时刚过晌午,逛街的,出门办事的都在繁华的街道上行走,街上卖什么的都有,用品吃食一应俱全。在离衙门不远处的十字街口,李大将煎好的肉饼包裹好荷叶递给客人,他瞥见新来的小摊贩正扶着草靶子卖力的推销糖果子。 “这位客人,您吃完肉饼之后吃一串糖果子最好不过,酸甜可口,增加食欲,县令大人每顿饭后都吃一串呢。”阿乐觉得,自己爱吃大人应该也喜欢吧,毕竟都姓赵啊。 靠着向买完肉饼的客人推销,七串糖果子很快就卖完了,阿乐把最后一串糖果子送给李大,作为摆摊第一天见面礼。 李大约莫十四五的年纪,爽快的接下,说要拿回家给妹妹吃,回手就包了一个肉饼给阿乐,阿乐有些不好意思,肉饼是两文钱,糖果子才一文。 可她嗅着肉饼散发的香气,还是没忍住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大口。 猪肉和葱花混合在一起,散发的香气是这样的迷人。一个肉饼吃罢,阿乐还帮李大剁了肉馅,俩人就这么熟悉起来了,约定好第二天再一起摆摊便各回各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治愈系,欢迎食用 2.男女主的感情线走的是双向暗恋式,细水长流 3.大家多多收藏呀,谢谢各位小可爱 第2章 初见知县 连着几天都有些飘雪,掉落的雪花打着旋掉到地上就化的无影无踪。阿乐早早就起来收拾妥当,去厨房里煮了糙米粥就着咸菜吃了一碗。她这几天挣了三十二文钱,扣掉买米面菜和糖钱,现在手上加存款有五十三文。 阿乐吃完漱口,糖果子不能做了,因为红果摘没了。 她原本想找个酒楼干些杂活挣点钱,去了人家都嫌她瘦小不用她。阿乐眯着眼睛望天,雪停了,天空碧蓝碧蓝的,又是一个好天气,这么好的天气好适合喝碗热乎乎的汤啊。 汤? 阿乐想起来她在河边抓鱼烤着吃,后来吃腻了用瓦罐煮鱼汤喝,里面加了一些野菜,能去除腥味,汤汁奶白,滋味鲜甜。 想到这里,阿乐收拾一番出了城。城外地里的野菜有很多,上面有些还结着透明的冰壳。阿乐摘好野菜放入草篮子后来到河边,河面已经开始结冰了,早就不能摸鱼。 正盯着河面出神的时候一个石子砸到了她后脑勺上。 阿乐回头,是马脸乞丐带着俩小弟。 马脸看阿乐穿着干净整洁差点认不出,只是从背影看出来好像是总挨打那个小乞丐,没想到真是她! “哟,在哪里发财了,怎么不叫我们一起啊”马脸乞丐三人坏笑着逼近,想打劫阿乐。 阿乐心里着急,面上不显。 “哦,你们几个啊,我在等我家主子,他办事回来经过这条官道,马上就到了”阿乐强装气定神闲,挨打不怕,怕被抢了怀里的十文钱。说完她就朝着靠近河岸的官道上走。 几个乞丐被她这番话唬住了,以为她真成了有钱人家的奴仆,心生退意。 马脸乞丐转了转眼珠子,厉声道:“骗人,哪有让一个小厮接人的?我见过,都是最少两个!” 阿乐暗道一声糟糕,拔腿就往城里跑,想着到人多的地方甩掉他们。 然而这三个乞丐都比阿乐长的高大,跑的自然比阿乐快,没跑多远阿乐就被抓住了。 两个小弟一左一右架着阿乐的胳膊,马脸乞丐上去扇了阿乐一巴掌,疼的阿乐直呲牙。 “跑啊,接着跑,看你能跑哪里去。”他得意的看着阿乐:“说吧,哪偷的衣服?” 阿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垂着眸子不吭声,想着逃脱的办法。 马脸乞丐不多废话,上去就要扒阿乐的衣服。这身衣服看着不错,留下来自己穿。 阿乐看着马脸乞丐越离越近,猛的往前一冲,脑袋狠狠撞在马脸乞丐心窝子上,疼痛让他哎呦哎呦直骂娘。他一手捂着胸口揉了几下,随即恶狠狠地拽着阿乐头发用力的往地上磕。阿乐手被束缚着,没办法阻挡,心想完了,本就长的不美,这下可好,脸上的坑怕是要比李大还多。 就在这时,官道上响起马蹄声,马脸乞丐听见声音停住了动作,阿乐低着头,眼睛瞥见远处一个穿着黑靴的人骑马逼近。 几个乞丐见官道上真的有人来都有些害怕。 马脸乞丐叫声倒霉,果然成了家奴,赶紧松开阿乐就跑,比追阿乐时候还要快。 阿乐没了束缚,抬起头,只见来人由远及近,穿着墨青色的袍子,嘴唇微抿,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 那人很快就来到阿乐身前,没有一丝停留,眼睛都不曾瞥向阿乐的方向,骑着马跑远了。 阿乐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身影,小声说了句:“谢谢。”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枯叶随风摇曳着,最后落在了地上。阿乐看着那几片树叶,嘴角扯了一下就踩过去走了。 前几日下雪,温度也降低了,阿乐回家换了件更厚一点的袄子,是阿婆孙儿穿小了的,阿乐一点都不嫌弃,美滋滋的穿上就出了门,去找李大。 阿乐提出要和李大合伙干,加盖一个棚子,多置办四张桌子。阿乐卖骨汤面,李大还是卖肉饼,再加上点素馅的。摊子费用一人一半,吃食上也算互补。李大觉得这提议甚好,俩人就准备开来。 翌日,东西准备妥当,天没亮阿乐就和李大一起支起了摊子。把剁好的骨头扔到锅里,只放了一点野菜和盐调味,用中火慢慢的炖,直到奶白色的汤沸腾起来的时候再撒上一点糖提味。面条是现擀的,这样出锅的时候还能保持弹滑筋道。 早市的生意很好,阿乐忙的不可开交,等最后一位客人走后,阿乐煮了两碗面,上面撒些葱花和李大一起吃。 李大吸溜吸溜吃着面条喝着汤,觉得阿乐可真厉害,简简单单一碗面能这么好吃,面条筋道,汤汁醇香,配着肉饼吃也不会觉得发腻。吃完一碗,李大还想喝碗汤,这时候,摊子来人了。 “来碗面,两个肉饼。” 阿乐正低头收拾东西,听见客人的话赶忙应下,做好面端过去。一看来人竟是那日的公子,阿乐将吃食放到桌上,轻声道:“客人慢用。” 那人抬头看阿乐一眼,并不说话。三两口吃完了饭将几文钱放在桌子上,离开了。 李大凑过来贱兮兮的说道:“阿乐,你可知他是谁?” 阿乐摇头,纳罕道:“你知道?” “当然,他是去年刚上任的知县大人,瞧瞧,如今不过十八岁,真是年轻有为。”李大啧啧几声,又道:“上任时候轰动了整个县上呢,路上的小媳妇看见都红了脸,就是不爱笑,跟冰山似得,你没见过吗?” 阿乐点头又摇头,她才来武陵县没多久,哪里认得,只是听人说知县姓赵,公正无私,厉害的很。阿乐以前为自己姓赵沾沾自喜,现在不了,她有点后悔取这个姓,谪仙似的人物,哪能和自己有一点点关联呢。 “你可知为何大人还未定亲?”李大呲着牙问阿乐,眼里放光,像极了来摊前讨食的小狗。 阿乐无奈,配合着摇头,“不知,这等私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李大挺起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我老娘认识大人家扫洒的姜婆子,那婆子去我家喝酒,醉后吐露出来的。” 他又离阿乐近一些,瞧着路上没人注意这里才低声道:“据说大人之前定了两门亲事,结果没过门都咽了气,连带着老娘急火攻心,没多久便去了。这情况哪有女儿家敢嫁!可惜了,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阿乐听完心情有些微妙,并不言语,只是揉面的手又用力了些,面板子都在抖,李大以为她不爱听这等八卦,便不敢多和她逗话了。 收了晚市,阿乐洗漱好趴在床上算今天的盈利,去掉成本今天挣了十五文钱。那两个多月岂不是就能挣上一两银子了? 这可是好大的一笔钱财。 阿乐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又想到了赵大人,她翻身趴在枕头上,赵大人长得好,还是个当官的,怎的就这样命不好。 自那天后,阿乐的摊子上偶尔能被赵大人光顾,有时候是早市,有时候是晚市。每次来都是固定的一碗汤面,两个肉饼,默默的吃,吃完把钱放在桌子上就走。阿乐每次都悄悄的看几眼赵大人的背影,他似乎偏爱暗色的袍子,尤其是暗青色,这等颜色穿在他身上越发显的他气质清冷,生人勿近。 腊月二十过后,街上的人少了许多。 二十八日早上是阿乐最后一天早市,准备的东西也少,早早的卖完准备回家。 赵大人来了,可是最后一份面卖光了。阿乐洗干净手,用李大剩下的一点肉馅和面捏了几个馄饨下了锅。出锅又点了一点醋,端到了桌子上。 “大人,今日东西都没了,这碗馄饨是请您的。我们从明日起就休息了,过完年初七再开门。” 赵涵江点点头,吃起了馄炖。 看着大人吃完了馄饨喝完了汤,不出意外,又在袖子里排出几枚铜钱放到桌子上离开了。阿乐示意李大去收钱,她不要,只是出了一碗汤而已。李大和阿乐相处久了,知道阿乐的性子,也不多推脱就收下了。收拾好摊子后李大问阿乐要不要去他家过年,人多也热闹些。阿乐从来都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度过节日,独自一人习惯了,就谢绝了李大回家。 进了院子里瞧见有个少年在劈柴,穿着圆领青衫,袖子撸的高高的,长相白净清秀,一看就是读书人。阿乐思忖着这应该就是谢阿婆的的孙子,在书院读书的谢安了。 之前谢安也回来过几次,只是阿乐早出晚归未遇见。阿乐对于能识文断句的人带有一份钦佩,她想,来年自己也要识字,总得认识自己名字不是。 “谢小哥书院功课繁忙,劈柴的事交给我就行,”阿乐放下东西走上前说道。 谢安闻声抬头对着阿乐一笑,忙不迭的说道:“平日里祖母有你照看,谢某不胜感激,近日书院休假,想着多给祖母干点活,小哥你也多休息,柴劈好了,你用自来取就是。”说话间已经将劈好的柴摆放整齐。阿乐道了谢,出于心里的渴望和好奇,向谢安询问了许多关于书院学习的事情。 谢安对于这个祖母念叨过的租客印象很好,便耐心的一一解答,末了说道:“你想认字吗?我祖母识字,你可以问问祖母愿不愿意教你。”阿乐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自己现在忙于挣钱,只有早晚有时间,不能去学堂,又请不起教书先生,谢阿婆如果愿意教自己的话那就太好了。 翌日,阿乐早早的就起来煮了一锅汤,里面放了准备过年吃的老母鸡。端着鸡汤阿乐忐忑的敲谢阿婆的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打滚求收藏~ 第3章 月色动人 “进来吧。” 阿乐轻轻的走了进去将汤放在桌子上,道出了想学习写字的事情。谢阿婆坐在椅子上,翻看了一页书才不紧不慢的道:“好。” 她抬起头,将书合上,笑眯眯看着阿乐,“只是我要求可严格,你可能接受?” 阿乐哪有不允的道理,跪下给阿婆盛来鸡汤就算拜师了。阿乐看着阿婆喝完鸡汤,想到和阿婆也算是师徒了,断然不能欺骗师傅,何况朝夕相处,谢阿婆早晚会发现。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神色。 “阿婆,其实我是女儿身。” 谢阿婆闻言看着阿乐的小脸,发觉果然和第一次见她时不一样了,现在的阿乐白白嫩嫩,眉目如画,尤其双眸更是夺人目光。阿乐骨架小,不笑的时候似是俊朗公子,笑起来又显娇憨可爱。 谢阿婆明白阿乐的苦衷,人都是为自保,何况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的。谢阿婆心疼阿乐,多好的女娃,要是当初自己的小孙女没有夭折也得像阿乐这么大了。 她起身扶起阿乐,摸着阿乐毛茸茸的头发,眯眼笑道:“阿婆明白,你放心,阿婆不会告诉别人的,对谢安也不说。” 阿乐心情愉悦,眼睛弯弯带着笑意,“阿婆,您再喝一碗鸡汤,这几日我在家,吃食就由我来做吧。” 谢阿婆也吃过几次阿乐的手艺,虽然都是家常小菜,却总是能被她做出新的感觉,想来阿乐在厨艺上是有些天赋的。忽地,谢阿婆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原来,这谢阿婆曾是宫里御膳房的宫女,因机灵懂事,便做些切菜配菜的活计,因此能每日看御厨做菜,时间长了自己就学会了几个样式,等到年龄大被放出宫后和丈夫一起开了一家小酒馆。后来自己身边就剩下孙子谢安,且是个学识好的,不能再继承手艺了,谢阿婆就歇了酒馆,回家颐养天年。 “好好好,这几日就由你来掌勺,阿婆帮你盯着火候。”谢阿婆当下对阿乐又亲近几分。 当日中午,阿乐和谢阿婆一起在厨房忙活,阿乐把腌肉从坛子里取出来,这腌肉是用新鲜的猪腿肉厚厚的抹上粗盐,再用大石头压住即可。腌好的肉色泽红亮,渗着油脂,切成薄薄的片和菜心同炒,寡淡的菜心平衡了腌肉的油腻,两者一起可谓滋味无穷。 阿乐又用野菜干泡开,配着碎豆腐搅成团子,一个菜团子半个手掌大小,用小火慢慢的煎熟,外皮酥脆,掰开里面热气腾腾清香四溢。因着吃饭的人少,阿乐又用鸡蛋和葱花打了一大碗汤,蒸了一锅杂面馒头,这顿吃食就算是齐了。 谢阿婆一直在观察着阿乐,虽看起来体格小,力气却大的很,搅团子的时候一手端盆一手着勺,手臂有力身体平稳。谢阿婆将木柴往灶口里送送,起身洗净手,打算做个菜。 只见谢阿婆舀来了一碗糯米粉,用温水搅开和成面团,揪好剂子在手里轻轻一捻,面团中间凹出一个小坑,从罐子里刮一勺渍好的糖桂花,放入面团里一捏就成了一个圆子。阿婆让阿乐试试,阿乐从未见过这种吃食,跟着阿婆做了几个。 做好后摆在屉上用小火蒸到能闻到桂花香即可。 吃饭的时候,谢阿婆先给谢安夹了一个菜团子,然后给阿乐夹了一块桂花圆子。一口咬下去,先是粘糯微甜的外皮,接着就是绵密清香的糖桂花,阿乐吃完一个,只觉得嘴里似是灌了一口带有花香的风,说话间都是香的。 “阿婆,这圆子可真好吃。”阿乐擦擦嘴角的糖渍笑道:“真是托您的福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谢阿婆乐的合不拢嘴,边道傻孩子边给阿乐又夹了一个。 坐在谢阿婆右手边的谢安此时刚解决完一个菜团子,他素来吃惯了自家厨艺,除了在书院,很少吃其他人做的东西。 谢安真诚夸赞道:“菜团子也很好吃,皮酥瓤软,软豆腐中和了菜干的韧劲,阿乐果然厉害。” 阿乐得了称赞,嘴角翘起。 “开市后你打算一直卖汤面吗?”谢阿婆给阿乐夹菜,眼睛看着阿乐。阿乐内心微动,她之前就想,烧火做饭自己都能做,谢阿婆偏偏说要帮她看火候,炒菜的时候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且现在又问自己这种问题,阿乐有了一个猜测。 “想加点别的,毕竟等到夏季热汤面就卖不动了。” “阿乐,我教你识字,连带着教你做吃食可好?比如这桂花圆子,别看简单,关键就是糖桂花的腌制,是我多年研制的秘方,敢说这武陵县独此一家。”谢阿婆眼神带着骄傲道。 阿乐想学,但是略带遗憾道:“既是您的秘方,教我总归是不好的。” “有何不好?不瞒你说,阿婆一把年纪了竟然找不到人来继承衣钵,我年纪也大了,干不动了,就想着把这心血传下去。”谢阿婆说完还擦了下不存在的眼泪。 谢安无奈,好笑的接道:“祖母意想收你为徒,继承衣钵,阿乐你就应了吧,还能多挣些钱财。” 阿乐心里早就想应下了,何况谢安还给她递来了梯子。 “能得到阿婆的指点真是人生幸事,”阿乐殷勤的给谢阿婆盛汤,“阿婆,您放心,我做块板子写上您的名号。”谢阿婆听了这话佯装不快,只是眼角弯的多了几条皱纹。 收徒就这样定下了,年前这几天阿乐就一直和谢阿婆学菜谱上的字,即识了字又学会了方子,一举两得。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阿乐早早的就被炮竹声给震醒了,她睁着眼睛望屋顶,脸上是满足的笑。真好,现在的生活可真好。 躺了一会阿乐起身,将早就放在床头凳子上的新衣物抽过来,拿着底下那件的时候有些害羞,是一件贴身小衣。 原本阿乐不穿的,只着中衣和外袍,后来在摊子上一些男子会不着调的聊着花楼里的姑娘,阿乐才知晓女子是要穿小衣的。这件小衣是她和其他衣物一起买的,假装给家里姐妹买。阿乐用手摸了摸,不过是绣着花的丝滑布料,竟然要她八文钱。 阿乐付钱的时候很心痛,似被人打劫了一般。 解下身上的中衣,将小衣穿上,布料带来的触感有些凉,她哆嗦着下地走向镜子。镜子里面是一个圆脸姑娘,神情羞涩,她侧过身看,已经初具女儿家的曲线。莲藕似白嫩的手臂,赢弱的腰肢。阿乐红着脸跑回了被窝,从被窝里探出头,可惜外袍只能穿男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穿好看的衣裙。她叹口气,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去了。 早上给谢阿婆拜年,阿乐送给谢阿婆的是一条紫绣抹额,给谢安的则是一套笔墨纸砚。谢阿婆笑眯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孙子辈,分别给阿乐和谢安一人一个小荷包,阿乐捏了捏,似是一条小鱼儿。 过年期间吃饭用的食材一部分是阿乐自己囤好的,一部分是谢安买的。三人用过朝食之后就开始准备下午的这顿盛宴了。 杀鸡宰鱼的活由谢安干,谢阿婆负责洗菜切菜,阿乐则是掌勺的大厨。这一忙活就到了未时。阿乐按照谢阿婆的菜谱做了六个菜,酱香河鱼,红烧狮子头,莲藕排骨汤,酒糟桂花团子,酥炸鲜肉卷,还有一个素炒杂菇。 谢安去巷子里放完了炮竹就开饭,这顿饭是阿乐吃过最好吃的饭,三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连带着果酒也下了半坛。阿乐第一次喝酒,只觉得这酒甜滋滋带点辣,喝下去的时候嗓子有点热。一顿饭吃罢,谢安扶着谢阿婆回去休息,阿乐独自收拾,等收拾好后阿乐抱起剩下的半坛子酒回了屋。 阿乐觉得这酒好喝,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等再想倒时坛子已经空了。阿乐撇撇嘴,不满的哼唧一声,她觉得有些燥热,就将外面的夹袄脱了,只着中衣。 外面不时响着炮竹的声音,隔着几条街放的烟花也能从窗户这里看到一点零星的亮光。阿乐摇晃着起身,开了院子的门探出头去,很好,这里白日就没什么人,晚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阿乐大胆的走了出去,跨门槛的时候摔了一个跟头。 衙门年二十九的时候就放了假,衙门里的人都回家和家人团聚,诺大的衙门后院除了烧火做饭的厨子便只剩自己。 赵涵江白日在家中看书,晚上出来巡查,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放炮竹和烟花,赵涵江怕有的孩子放不好再着了火,于是他将镇上几个街道都检查一下,走了一遍。等到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的时候,见着一团白白的在地上蠕动,似是喝醉酒的人。 赵涵江思忖间走了过去,未等他到跟前时,那人就起来了,晃晃悠悠的往他这走,边走还边望天,赵涵江想起来自家曾养过的傻鸭子,一到雨天就出来,仰着头迎接风雨雷电。 他抬头,天空之上爆裂开绚丽夺目的烟花,这人喝醉了还想看烟花。赵涵江无奈的摇头,想过去搀扶那人回去,走近了一看那人竟未披外袍,面相有些熟,好似是面摊小贩叫阿乐的。 “小兄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赵涵江拽着阿乐的胳膊想让她往回走,哪料阿乐使劲挣脱,嘴里嘟囔着要看烟花。拉扯之间阿乐扑到了赵涵江的怀里。 阿乐有些恼,抬起头想看看这个总是阻碍她的坏人是谁,入眼的是一张冰冷的脸,剑眉星目,薄唇紧闭。“哦,原来是赵大人。” 此时天空中一片烟花绽放开来,映亮了阿乐的眼,鬼使神差般的,她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 赵涵江歪头避了过去,一个闪身,阿乐就跌倒坐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衫松散,漏出了娇粉色的小衣还不自知,喝过酒的脸上一片绯红,眼睛微闭,嘴唇似是上了口脂般水润。 赵涵江皱眉转过身不去看,面上毫无波动,耳朵脖子却红了一片。静待片刻,听见后面毫无动静,他绕过阿乐去开门的院里喊人,谢阿婆祖孙俩早就睡的熟了,根本没有听见。 见无人答应,赵涵江又从院子里退了回来。到底是冬日,天气很冷,喝醉酒的人感觉不到但是时间长了必然会被冻伤。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手帕缠在手上,屏息走过去背对着阿乐蹲下,用缠手帕的的右手扶住阿乐,右臂一送就将阿乐背在了身上。 背上的人儿轻,赵涵江很快就将阿乐送进了屋,他将阿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关好门后逃命般的跑了。 回到衙门,整个院子都是黑漆漆的,赵涵江进屋之后没有点蜡烛,他在黑暗里坐在圆桌旁喝凉的茶水。平静下来后才想起解开手帕,上头似乎还残留着香气,他贴近鼻子闻了闻,是酒香参杂着甜甜的馨香。 今夜的武陵县,所有的百姓都睡的很安稳,除了他们的父母官赵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连丫鬟都没有的赵大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慌的一批。 第4章 公正无私 初二时候,各家亲族邻里之间开始串门,衙门后院也迎来了一批客人,是赵涵江的父亲赵青山和小厮长兴来了。 赵涵江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远处赶来一辆驴车,一个方脸的小子兴奋的向他招手,喊着:“大人,大人。”驴车上的东西满满登登,赵青山坐在车沿上对着赵涵江慈爱的笑。 “江儿,怎的瘦了许多。”赵青山跳下车,对着来扶他的儿子心疼的说道,“可是衙门公事繁忙?” 赵涵江轻笑,“公事轻巧,只是吃不惯这里的吃食。”赵青山拍了拍儿子宽阔的肩膀,安慰说道:“以后还是由长兴跟着你办事,厨房交给爹好了。” 赵涵江点头应下,跟着长兴一起搬东西。 衙门后院共四间住房,一间书房,赵涵江住靠着书房的东屋,一间靠着厨房的西屋厨子李老汉住,洒扫婆子白日做工晚上回家,剩下的两间房正好赵父和长兴各一间。 长兴过完年十六岁,自小就跟着赵涵江当小厮,一样的环境下性子截然不同,长兴围着赵涵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人,村里的王秀才和钱寡妇成亲了,” 长兴啧啧两声。 “还有卖酒的秀娘,前两年还追着大人跑,谁成想年尾的时候嫁给李财主家小儿子了。” 赵涵江默默整理着东西,并不吭声。长兴习惯了自家大人这幅德行,凑过去贼兮兮的说道:“大人,这镇上可有貌美的姑娘?” 赵涵江斜着看长兴一眼,长兴登时缩着头抱着几本书跑了。 他也不想问啊,谁让老爷来时给他下了命令呢,夹在中间委实是难受。长兴敲门进了赵青山的屋,抱屈道:“老爷,大人那打听不出什么。” 赵青山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江儿经历那几件事,心里有了疙瘩,觉着自己克女子的命,连贴身丫鬟都不用。”他端起茶杯吹开上面漂着的茶叶嘬了一口,“打今天起他去哪你就跟着去哪,留意和他有交集的女子。” 长兴称是,便出了屋。 赵青山品着茶,觉的这茶真苦,连着他心里也越发的苦了。之前给江儿定下两门婚事,一个去河边洗衣服栽进了水里,溺亡了,另一个定下婚事当天和人跑了,等过几日只有奸夫回来,说是女子被蛇咬了,毒发身亡。 江儿娘周氏在生产时坏了身子,本就底子弱,听着村里的风言风语更是添了心病,就那么去了。赵青山用手抚着茶杯,温暖的力量传递到了手上。还好江儿出息,当上了知县,这下全家都搬来县里,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 . 过完年这几日阿乐学会了很多字,还和谢阿婆一起商量着改良了几样菜谱。 初六这天李大带着四岁的妹妹来找阿乐,小丫头和李大有四分像,拽着李大的衣摆怯生生的叫道:“姐姐过年好。” 李大拍拍妹妹的脑袋,怎的小小年纪眼神不好,“叫哥哥,阿乐哥哥。” 李小妹歪头看阿乐,比隔壁家的翠儿姐好看多了。 “阿乐哥哥过年好。”李小妹脆生生的喊人。 阿乐蹲下平视李小妹,摸摸她的小脑袋道:“真乖,等着,给你拿好吃的去。”她去厨房取了早上做好的几样糕点,泡了一壶茶水端给李家兄妹。 小丫头刚开始还拘谨,阿乐哄着她吃了一块桂花糕后就放松下来,胖乎乎的小手拿着一块糕给阿乐,“哥哥吃,好吃。” 李大就着茶水吃了两块桂花糕便不好意思再拿了,他好奇的问道:“这个桂花糕和别的好像不太一样,吃起来不干巴巴的,吃多了也不会发腻,是哪家的铺子卖的?” 阿乐眼角压着笑意,问道:“李大哥觉着这一块糕值多少钱?” 李大挠挠脑袋,李小妹生辰时候他给妹妹买了一包糕点,样式没这么好看,吃起来刮嗓子,甜腻腻的,一包六块卖三文钱。李大想了想,自觉给了一个公允的价格,“两文钱三块吧。” 阿乐收回给李小妹擦嘴角的手帕,抬眼说道:“两文钱四块。” 李大睁大了眼睛,有些呆住,如此好吃的糕竟然卖这么便宜,忙问阿乐哪家铺子,自己买些带给爹娘吃。 阿乐笑眯眯的用手指自己,“我的铺子卖的。” 李大闻言拍了一下大腿,“阿乐这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厉害?”既然是阿乐自己做的,李大就不客气了,又拿起一块糕吃了起来。 “李大哥,我想等以后摊子上时常加些新鲜玩意儿,这样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吃,也多些收益。” 李大停下吃糕的嘴,顿了一会便有些沮丧的说道:“阿乐,你心思巧,做的吃食也好吃,之前就多亏了你做汤面我才能跟着卖些肉饼,我还是单干吧,不想耽误你挣钱。”说罢垂下头,糕也不吃了。 李小妹以为大哥看她吃的多生气了,也将手里的糕放下乖乖坐好。 阿乐笑着给李大续上茶水,“我想着下午去找你说这件事,正巧你来了就商量一下,县衙对面那趟街上有家绣庄出租,地方不大,能放六张桌子,因为地段好所以租金贵,一年要五两银子,李大哥有没有想法?我们可以合伙。” 李大听完眼睛一亮,和阿乐相处久了很是熟悉,阿乐人好手艺也好,跟着她定能挣钱。“这主意好,阿乐你快说说怎么合伙。” 阿乐也是想了好几天,自己把店盘下来显然不可行,一是钱不够,二是人手也缺。和李大合作,租金材料等费用两人五五分,挣的钱抽一成给谢阿婆,剩下的她和李大平分。阿乐将想法告诉李大,李大想了一会就答应了,总是比自己卖肉饼要挣钱。 俩人拿来算盘在计算开店成本,李小妹慢慢伸手取了糕接着吃。 开店的事儿就算大致敲定了,只等明天去找房主商量,去官府办理手续。 初七这天李大负责整理店铺,阿乐和李房主去衙门办手续。碰巧主簿有事外出,只能赵大人取了章子给俩人办。 今日赵涵江着黑色官衣,更是衬的他面若冠玉,俊朗非凡。 赵涵江将拟好的文书看了一遍,抬头问阿乐,“里面有一条要求是不许将房屋弄脏,否则赔偿半年的租金?”阿乐笑了笑,称是。 赵涵江点头又道:“最后一条应该改一下,若房屋到期时赵阿乐和李大还想续租,房主应优先租给此二人。” 李房主脑子一跳,早听闻赵大人冷酷无情,现在是什么情况?莫非此人是赵大人亲戚?他瞥了阿乐一眼,瞧着眉清目秀的似是和县令大人有些相像,都是个模样好的。他不敢得罪,赶紧称好。赵涵江拿来宣纸将修改后的文书抄写三份盖了章,三方各留一份。 收了阿乐的五两银子和一份文书,李房主赶紧称自己有事儿,抱拳道别。 阿乐想着房主之前还很健谈,怎么见了赵大人像见了猫的老鼠,不敢吭声了呢。她将文书收好,嘴角翘着,眼睛弯弯的止不住的笑意,对着赵大人抱拳道:“多谢大人,饭馆就在衙门对面街上,出衙门左起第三家便是,欢迎大人赏脸。” 赵涵江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应了。 等阿乐走后,赵涵江冷声对旁边站着的长兴说道:“看够了吗?” 长兴赧然,“大人,果然还是县上好,连男子都比村里的姑娘俊俏。” “去把水缸挑满。”说完这句话赵涵江甩袖子走了。 长兴很是疑惑,不是昨日刚挑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收藏评论鸭! 第5章 推出新品 李大和阿乐忙活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将店铺收拾好了。 店门口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来谢居”。 屋里陈设也简单,刷了白漆的墙,上面是谢安帮忙画的青山翠竹,一水的红漆桌椅共六套,三桌可坐食客四人,剩下三桌可坐两人。再往里就是柜台,上面摆着一盆红艳艳的花,是谢阿婆送的。柜台后面隔着一块布帘就是厨房了,里面空间不大,设了三个小灶。 饭馆小,人手少,卖的吃食也简单,阿乐和李大商议了一下,打算卖饼,馄饨,白饭这几样主食,小菜就是红烧狮子头,菜团子,蜜汁莲藕,炝拌野菜,外加桂花糕和红豆糕,饮品则是清淡的果酒和带甜味的花茶。 馄炖和饼都是包好的,有人点直接做熟即可,狮子头等小菜都是半成品,提前做好加热就成,糕点类则是一盘盘放好,随吃随拿。 初八这日早上,来谢居开业了。 李大在门口放炮竹,噼里啪啦的吸引了众人来看。阿乐站在小木凳上大声宣传,“今日小店开业大吉,凡是来店的客人每桌皆赠送糕点两块!” 几个衙门里的捕快正巧空着肚子来上工,看新开的店铺便走了过来。几人中一个年纪略大的率先走在了前头,阿乐从木凳上下来,将人迎进去。 来人有六位,分坐在两张四人桌,阿乐站在两桌中间,笑盈盈的问道:“几位官爷吃点什么?本店有白菜馅,猪肉馅的饼,馄饨是猪肉干菇的,还有荤素几样小菜。” 年长那人开口道:“早上不宜太腻,就来碗馄饨加菜饼和肉饼各一张吧。”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都听蔡捕头的,都上一样的。” 很快吃食就端上来,因着人多,阿乐给每桌都赠送了四块糕点,两块桂花糕,两块红豆糕。 外面的众人看衙门的人都进来吃,有按耐不住好奇的,也有被赠送糕点吸引的,又进店几人,不一会,店里就坐满了。 阿乐手上忙活,心里乐开了花,连带着糕点都每桌多赠送一块。 几个捕快最先吃完,叫阿乐又包了八块糕点,结了帐拎着东西走了。阿乐麻利的收拾桌子,迎接下一批客人。 . 还没到点卯的时辰,蔡捕头拎着糕点去了后院,刚到门口,碰巧赵涵江收拾妥当往外走,蔡捕头比赵涵江大上十几岁,刚开始对赵涵江还不服气,后来经过赵涵江的治理,武陵县别说是命案,就是偷鸡摸狗的事情都鲜有发生,蔡捕头服气了。 他对着赵涵江行礼,恭敬地道:“大人,这是新开酒家的糕点,吃着不错,您尝尝?”赵涵江摇头,“多谢蔡捕头好意,马上到时辰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蔡捕头见赵涵江出了院子,他转身进了后院,新买的糕点,总得送出去不是。院里长兴正在挑水,见蔡捕头来了忙放下担子见礼。 “给赵老爷带了点糕点,长兴你送进去吧,我得赶紧去点卯了。”说罢蔡捕头忙不迭的走了。 长兴拎着纸包,凑上去闻了闻,可真香。他用帕子擦净手,拎着糕点去了书房。 赵青山原本是考中了秀才,奈何接下里的考试接连失利,他便放弃回村里开了一间学堂。现在儿子出息,他也乐的享福,将学堂交给王秀才,进城来了。赵青山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长兴进来的时候见自家老爷合起了书,瞟一眼花花绿绿的封皮,上面写着《柳永传》。 “老爷,蔡捕头送您的糕点。”长兴将纸包放到桌上。 “再有任何人送东西都不可收下,江儿刚上任没多久,可不能叫人落下什么口实。”赵青山见长兴有些害怕,语气稍松道:“罢了,一包点心,这次就算了。”说完打开纸包,取出一块桂花糕来,“江儿素来不爱甜食,剩下的你拿走和其他人分着吃吧。” 长兴笑着拿走了剩下的糕点,急忙去和李老头他们去分。 过了申时,在来谢居的食客陆续吃完结账归家。阿乐趁着没人坐在大厅椅子上歇歇,今日生意超乎意料的好,阿乐脖子有些酸痛,脸也笑僵了,她左右活动脖子,然后手使劲儿的揉搓脸。 赵涵江和长兴掀开帘子要进来的时候,就见灯火下一位小郎君侧着身子坐在那,身材娇小,脸蛋绯红,正捂着嘴打哈欠。 帘子落下出了动静,小郎君回过头,眼睛里蓄满了泪,亮晶晶的似天上的星。 “赵大人里面请。”阿乐站起身来邀赵涵江二人坐了大桌,去柜台取了刚泡好的茶水倒了两杯。 长兴喝了一口茶水,一脸激动的对赵涵江说道:“大人,好香的茶,一点都不苦。” 阿乐见赵涵江面无表情的喝茶,并不搭理他的小厮,便上前解释道:“这是茉莉花茶,放了一点桂花蜜,既去除了苦味,变的微甜,又增加香气,让人心情愉悦。” “大人,吃食来些什么?牌子上写的都可以做。”说完阿乐指了指柜台上头挂了一溜写着吃食的牌子。每个牌子有两个巴掌大,坐的远也能看清上面的写的什么。 主仆二人点了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份炝拌野菜,两碗馄饨。阿乐将吃食一一端上桌,又捡了糕点各两样放在盘子里端上了桌。“这是小店今日赠送的,大人慢用。”阿乐说完便回柜台算起了帐。 赵涵江看着盘里的糕点,寸许大小,两样糕点一眼便能分辨,一样白若凝脂,上面撒着淡黄色的桂花,一样微粉,点缀的则是几粒红豆。他拿起红豆糕咬了一口,甜度刚好,细细的糕里夹杂着香甜的豆沙,上面嵌着的整颗的红豆嚼起来糯糯的,用舌头一抿就在嘴里化开。赵涵江吃完又拿起桂花糕,相较红豆糕,这桂花糕更得他心,入口绵密,唇齿留香。 长兴正埋头和馄饨较劲,抬头见赵涵江送进嘴里的糕,连忙说道:“大人,糕点好吃吧,老爷还说你不喜欢甜食,肯定不爱吃呢。” 赵涵江瞥了柜台一眼,阿乐还在低头算账,赵涵江垂眸说道:“食不言。” 两人结过账走了,阿乐望望天,快酉时了。她将账本放好,转身去了厨房。李大正在收拾明日要用的食材,此时正在泡红豆。 见阿乐进来撸起袖子要干活的架势,李大忙上前阻止,“你在前面忙活一天了,后厨交给我就成。”说完就要推阿乐出去。阿乐无奈笑道:“我刚才想到一个新点子,过来试试,李大哥你忙你的。”李大闻言才放下手接着洗红豆去了。 过几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阿乐想做点应景的吃食。洗净双手,用开水和面,少加一点糖,糯米面变的晶莹剔透,就着温热,搓成一个个的小圆球,放到芝麻里面滚一圈,沾满芝麻的糯米团圆滚滚,煞是可爱。 李大好奇的凑过来,阿乐递给他一个品尝,李大将其放进嘴里,糯糯的,芝麻嚼起来很香,最后能品尝出藏在里面的一点甜味。 “如何?” “会不会太清淡了些?” “是有些,需要用油炸一下,出锅时候淋上一点蜜。”阿乐烧油,放了几个芝麻圆子进去,热油让团子膨胀变大,颜色也变的金黄,阿乐取出圆子,给其中一半淋了蜜。 李大不怕热,用筷子夹一个吹吹就放进嘴里,“油炸过后的更好吃,撒蜜的更香甜。”李大给出评价。 阿乐取了一个没粘蜜的,边吃边说:“这个芝麻圆子没有馅儿,所以没有元宵那么甜,到时候除了元宵再准备点芝麻圆子,而且可以提前炸好摆在那,有人点的话淋蜜就能端上去。”李大点点头,提议道:“不如加点咸口的元宵怎么样?甜的咸的都有,总能卖出去一些。” 阿乐点头应道:“这主意好,要不加些腌肉吧,咸香不腻。”说完阿乐就动手做了一批咸口的,味道果然惊艳。 整理好店铺,准备好明日要用的食材,阿乐和李大看天色已晚,路上没什么人,就准备收摊回家。 将铺门锁好,阿乐和李大道了别,往梨花巷去了。 走至衙门附近的时候阿乐瞧见衙门里面还亮着灯,阿乐微微一笑,赵大人真是能干,能得如此父母官辟佑,真是武陵县人的福气啊! 百姓安居乐业,自己的生意也好,阿乐计算今天赚了三百五十文钱,扣除成本和给谢阿婆的那一成,自己和李大每人约是九十文钱。 阿乐心里盘算着,脸上笑开了花,身上也不觉的疲惫了,越往家走越轻松,还轻声哼起了调子。 在阿乐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人,瞧着前面兔子似蹦跶的阿乐,他嘴角翘了翘。见阿乐顺利进了院,他也转身回家了。 长兴只不过是一年没跟在大人身边,不知怎的大人爱好晚上出去溜达,还不许他跟着,长兴只能蹲在后院门口等。 远处大人背着手慢慢走来,许是在外面时间久了,大人长长的睫毛上了白霜,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回去歇着吧。” 长兴觉得他可能会让老爷失望了,大人冷若冰山,哪有女子敢和他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第6章 元宵花灯 转眼便来到了元宵节这天。县衙所在的一条主街的商铺都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阿乐在屋外支了棚子,也应景的挂了几盏花灯,谢安回书院上学去了,要不还能让他写几个字谜。 店里此时已经坐了几桌,多是一家出来看灯,走的累了便进来吃些糕点喝口茶水,歇歇脚。阿乐看有几个孩童煞是可爱,便想出了个主意,谁能背一首诗,就送谁一份吃食,糕点,汤圆,芝麻团子都可选择。 赵涵江今日沐休,想着父亲进城还未曾在城里好好逛逛,就带着赵青山在主街上散步,长兴跟在后面,凡是赵青山感兴趣的东西,赵涵江都会买一些,此刻长兴手里已经提了一摞子书,两坛子果酒。 三人进店的时候,一个孩童正背着诗,奶娃娃还偏要学夫子,背着小手摇头闭眼,“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阿乐先鼓起掌叫好,牵着娃娃的手让他选吃食。小娃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红豆糕,颜色鲜艳的东西总是能吸引小朋友,其他的孩童见了,也想要吃红豆糕,急的背不出来诗便扁起嘴作势要哭,大人们被逗的哈哈大笑,推着孩子去挑糕。 赵青山看着白胖可爱的奶娃娃,微微叹气,自家也不知道何时能抱上孙儿。 他有意试探道:“江儿,看那个带虎头帽的奶娃娃,白净可爱,和你小时候真像。”赵涵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娃娃刚到阿乐的膝盖,路还走不稳,阿乐蹲下逗他,两个人都咧嘴笑,都是娇憨可爱,确实有点像。 赵青山以为赵涵江看的那么出神是听进去了,心里石头也不那么沉甸甸了。 赵涵江看了会儿就赶紧收回目光,桃花好看,立在枝头顾盼生姿,倘若将其摘下,无论怎么金贵的养着都会枯萎,连带着果子都没了。 三人围着大桌坐下。 “爹,儿只想做个好官,为朝廷和百姓效力,至于其他,莫要再提。”赵涵江呷了一口果酒,甜中带辣,面无表情咽了下去。 赵青山明白,赵涵江最是有傲骨的。赵涵江长的像妻子周氏,打小就品貌非凡,村里的小丫头都爱往他身边凑,虽说他谁都不理,可还是碍了别人的眼。 那年赵涵江不过十岁,放学过后赵青山受邀去别人家吃酒,便让赵涵江自己归家去。赵涵江听话,乖乖走在乡野村路上,遇见颜色艳丽的野花摘下几朵想送给母亲。不料,在离家不远处被几个小子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村里张屠夫的大儿子十四岁的张海,外貌体型如他爹一般,塔似的身板子,黑壮魁梧。 张海喜欢卖酒家的秀娘,秀娘围着清俊的张涵江。 张海打听到今天是赵涵江自己回家,便动了歪心思,他叫上村里几个小无赖,堵在路口处,就等赵涵江回来狠狠教训他。张海怕被人看见,几人捂着赵涵江的嘴,将他拖进路边的沟里一顿拳打脚踢。 周氏见赵涵江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褂子都是泥土,脸上还挂了彩,忙焦急的询问发生了什么。赵涵江说路上贪玩掉沟里了,周氏信了,赵涵江从不说谎。 后来赵涵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半年后赵涵江又被堵住,只不过这次趴下的是张海。 赵涵江瞒着家人,半夜腿上身上绑着小沙袋往山上跑,一跑就是整整半年。要不是张屠夫带着鼻青脸肿的张海找上门来,可能现在都不知道赵涵江的坚持。后来赵青山干脆找来村里年岁大的武把式教赵涵江练武。 赵青山眯着眼回忆,回过神来见赵涵江喝完了一杯酒,忙唤来了阿乐,点了几个下酒菜并三份元宵。 阿乐眼睛带笑,向几人推荐道:“本店的芝麻团子也不错,口味微甜醇香,元宵也有咸口的。”赵涵江抬头看阿乐,“那就各来一份吧。” 阿乐应下,去后厨传菜去了。 众位食客吃饱喝足,就又出去赏花灯,店里便冷清了下来。阿乐将柜上的糕点都包一些,交给李大。 “难得今日街上热闹,你早点回去带小妹出去逛逛,我也归家接谢阿婆出来看看花灯。” 李大想想早上抱着自己大腿,说还没看过花灯的妹妹,应道:“不如一起看吧,猜字谜可好玩了。”说罢挺挺胸,“我见别人猜过,到时你念我猜。” 李大说完这话一点都不心虚。 阿乐无奈笑道:“好,那就等会街口那家粮铺前见吧。” 阿乐回家的时候谢阿婆那屋亮着,阿乐敲门道:“阿婆,街上的花灯好看的很,还可以猜灯谜,谢安今日不放假,我带您出去逛逛。” 屋里有了动静,谢阿婆过来开门,身上穿着整齐,笑盈盈的说道:“走吧,早就准备好了。” 俩人慢悠悠的来到了街上,李大带着李小妹已经在等了,见着谢阿婆都问了声好。谢阿婆笑着点头应了,几人朝着人多处去。 一处酒楼门前有个摊子,挂着各种花灯,许多人在猜着灯谜。李小妹兴奋的向前跑,指着一个小兔子灯喊:“大哥,我想要这个!” 李大走过去看看字谜,然后对后面走来的阿乐一个眼神,“交给你了。” 阿乐和谢阿婆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谢阿婆教了几日阿乐识字,后来阿乐开了店铺,只有早上有时间过去她那屋学习。正好就着这个机会,谢阿婆看看自己的学生学的怎么样,便对阿乐道:“去吧,猜不出来就换一盏。” 阿乐点头上前,只见灯笼上写道:一半满一半空。 阿乐嘴里呢喃着谜面,略一思索便朱唇微启,答道:“江。” 此时阿乐站在人群里面,并未注意到外围站着赵涵江和长兴。赵青山看了会花灯觉得不如回去看书有趣就先走了,赵涵江想着今日人多,莫出什么事情,就带着长兴四处转转,转至这处摊前,就听见一个脆生生“江”字。 长兴伸头往人群里看,“大人,是赵掌柜。” 赵涵江个子高,站在人群外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阿乐笑盈盈取下兔子灯弯腰递给小丫头,旁边一位阿婆凑上去不知和阿乐说了什么,阿乐垂眸羞涩一笑。一位脸上有痘的男子也凑上去说话,赵涵江蹙眉,想起来应该是合伙的李大。 长兴一脸羡慕看着拿花灯的人,便回头对赵涵江说:“大人,我们也去吧,赢两盏灯回去挂屋里也好看。” 赵涵江并不看他,收回目光淡淡的道:“走。” 长兴心里暗叹,大人的生活可真是无趣。 主仆二人沿着街走,路上的孩童追逐打闹,一片繁荣安逸。行至一处酒楼门口时,一位身着紫色纱裙的女子低头哭着跑了出来,脚步慌张,眼瞅着就要撞到赵涵江身上,赵涵江侧身向斜后方退了一步,女子便撞到了跟在赵涵江身后长兴的身上。 长兴“哎呦”一声,扶住了人。那女子抬头见是陌生男子,吓的退后一步,这时酒楼里又跑出一个丫鬟打扮的,远远的就喊:“小姐,等等我。” 赵涵江不想多事,继续往前走。长兴见赵涵江未等他,匆匆对那女子说道:“姑娘小心。”便急忙去追赵涵江,“大人,您慢点走。” 丫鬟这时也跑到了紫衣女子身边,气喘吁吁的道:“小姐,你怎么不等等我啊。”她见自家小姐不作声,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看,便也看过去,路上都是行人,着青衣的高挑男子一下就吸住了人的目光,只一个背影就气质非凡。 紫衣女子盯着赵涵江远去的背影,嘴角弯起,对她的丫鬟道:“绿竹,我有解决办法了。” 绿竹有些懵,刚才小姐还和老爷大吵一架,哭的梨花带雨,说“我苏茉儿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怎么这一会就笑出来了呢。 苏茉儿用手帕擦擦哭花了的脸,吩咐绿竹道:“你一会叫人去查查知县大人有无婚约,再查查有无劣习,银子给的足一些,叫他们快点办事。” 绿竹听到这便明白了苏茉儿的办法是什么了,她心里也为小姐不用嫁给周家那个草包欢喜,忙应道:“是,我马上差人去办。” 又道:“您刚才在饭桌上和大少爷闹的那样僵,老爷怕是一会又要骂您。” 苏茉儿冷笑道:“骂吧,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翌日,苏茉儿歪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听绿竹叙述打听到的消息。 “小姐,除了之前和赵大人订过亲的那两个女子,赵大人并未和其他女子有什么往来,院里没有丫鬟,只一个洒扫的婆子负责日常洗衣收拾,赵大人不听曲,不酗酒,不去花楼。” 绿竹皱着眉头又道:“没什么爱好,每日除了公事就是看书,据说赵大人为人冷淡,话极少。小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地都传是赵大人命硬,是克妻命。” 苏茉儿睁开眼,“赵大人气宇轩昂,乃人中龙凤,”她摩挲手腕上的玉镯子,低声道:“现在我也没有旁的法子了,爹听信大哥的话,觉得周海家境殷实,两家算是门当户对。爱逛花楼是小事,屋里莺莺燕燕也是小事。” “绿竹,其实我在爹心里,只是一个向前一步走的筹码罢了,要是我娘还活着,怕是得再气死一次。” 绿竹垂着头,眼眶微红柔声道:“小姐,一切都会好的,绿竹一直陪着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求收藏! 有什么想法可以评论哦,一起交流吧! 第7章 美人养眼 苏茉儿带着绿竹进了来谢居。 她身上穿着豆绿色的交领襦裙,头上插着白玉簪子,柳眉凤眼,气质端庄,掀帘进来的时候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此时正值午市,店里大半位置都满了,苏茉儿挑了靠窗的小桌坐下。从苏茉儿进门那刻起,店里一些吃饭的青年男子便看红了脸,有个捕快打扮的明明叫阿乐过去结账,等阿乐走过去又改口说“来份桂花糕”。 阿乐莞尔一笑,美人养眼,她看着心里也舒坦。阿乐走过去询问道:“客人想吃点什么?柜台上牌子挂的都可以做,” 苏茉儿些心不在焉,扫一眼牌子答道:“一份桂花糕,沏壶花茶。”说完就往窗外看。阿乐应下,好奇这位美人在看什么。 等到茶沏好送过去,阿乐知道了。 赵大人来了。 美人不再看窗外,脸色微红,眼波流转,惊的阿乐起了鸡皮疙瘩。 转念一想,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阿乐在心里嘲讽自己不务正业,活计这样多,瞎想什么。拿着抹布认真擦桌子,涌上来的涩意便不那么让人难受了。 赵涵江坐下后便觉得哪里不对,窗户旁的女子怎的总是瞟自己,赵涵江思索了一番,肯定自己未见过此女,也未曾得罪过。他点了一份馄炖,一份桂花糕,默默吃完结账走了。 苏茉儿见赵涵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微恼,她面上强挤着笑,唤阿乐结账。 阿乐走了过去,道:“总共是十文钱,”见桌上的糕一块未动,阿乐询问道:“桂花糕给您打包吗?” “不必。”苏茉儿如来时那般娴雅轻柔的走了。 阿乐只得将糕点端到后厨和李大一起分着吃了。 晚间时候下起了小雨,店里没客人。阿乐琢磨着之前的书看完了,就交代李大看会前面,她去书肆挑些书回来。举着油纸伞出了门,斜风带雨,沾湿了她的裤脚,冰凉的触感让阿乐心里也有点凉。 阿乐望着前路,朦朦胧胧的,借着街上店铺透出来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 书肆就在街上把头第一家,阿乐收了伞进去,里面的伙计正在打盹儿,听见声音忙起身迎来,“客官挑点什么书?” 阿乐道:“你去忙,有需要自会叫你。”阿乐在一排摆放话本子的书架旁边转悠,从来没看过话本子,她有些好奇,随意抽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柳永传》。 翻开前几页,大意是有个叫柳永的穷书生,偶然遇见一位千金小姐,并对那位小姐一见钟情。奈何门不当户不对,柳永心里藏着那份欢喜默默守护着心上人。阿乐嗤笑,这人真有意思,喜欢不敢显露,尽做些感动自己的蠢事。她将书合上要放回去,顿了一下,又抽回手将书翻到最后一页,一目十行的看完,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挑了几本民间风俗的书,又拿了一些宣纸。结完账,阿乐取过包了油纸的书,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文钱,对店里伙计道:“把《柳永传》也给我包起来吧。” 回了铺子里,店里没来客人,阿乐将东西放下去了后厨。李大知道阿乐又要研究吃食了,也跟着进去想打下手。 厨房还剩下一块做菜团子的豆腐,阿乐将豆腐切成小块,下油锅炸至金黄起泡,又令起锅放入猪肉馅煸熟,再倒入腌制的蘑菇,加了酱和许多醋,放入豆腐和猪骨汤同煮,出锅时淋些麻油,闻着酸香扑鼻,食欲大动。 李大用勺子舀了一块豆腐,尝一口,豆腐饱含汤汁,酸麻咸香,很是开胃。阿乐尝了一口,问道:“我觉得不够酸,你吃感觉如何?” 李大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够了够了,你什么时候这般能吃醋了?” 阿乐用帕子擦擦嘴,不紧不慢地道:“明天就加这个菜,叫豆腐煲好了。”李大点头,接着吃去了。阿乐找来木板,小心翼翼的写好字挂到了柜台上。 此后几日,苏茉儿总是去来谢居坐一会,无他,只因衙门对面的食铺只这一家。 可她碰见赵大人的机会实在是少,后来她便不来了,嘱咐人留意衙门,见赵大人出来吃饭赶紧禀告她。 苏茉儿不来的第二日,阿乐有些想她,毕竟美人在的时候店里收益能多那么一成,也不知美人何时再来。 苏宅。 苏老爷听完儿子苏胤的话,气的摔了手上的杯子,茶水洇湿了地面,几滴溅到了苏胤的绸缎鞋面上。 “去把那不孝女给我带过来!”苏老爷怒气冲冲地对管家说道。 管家忙不迭的小跑着出去,将苏茉儿请了过来。 苏茉儿给苏老爷和苏大少爷行了礼,面对着苏胤不怀好意的目光,苏茉儿垂眸问道:“爹爹,可是女儿哪里做的不对?” 苏老爷脸色本就不好,此刻怒气涨的脸色发紫,他开口道:“是谁让你每日出去勾搭人的?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女儿!伤风败俗!” 苏茉儿震惊,苏老爷虽时常训她,但从未说过如此难听的话。苏茉儿心里委屈,眼泪顺着脸庞落下,她朝着苏老爷跪下,伸出手掌指尖对天。 “我苏茉儿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苏家,对不起人伦之事。” 苏胤冷笑,“别装了,你和周公子已经有了婚约了,却日日坐在饭馆招摇,你可曾想过苏家的脸面!” “婚事我不应!我不会嫁给周海!”苏茉儿泪眼婆娑,声嘶力竭道。 “来人,把小姐带下去,禁止她踏出房门一步!”苏老爷捂着胸口吩咐。 苏茉儿哭喊着,然而无济于事。 被关的第三天,苏茉儿不再绝食,开始吃饭。布菜的绿竹红着眼睛给苏茉儿夹,碗摞的老高。吃完饭,苏茉儿坐在书桌上写了一封信交给绿竹,让她找机会送出去,交给赵大人。 信到赵涵江手上的时候已经是立春了,是一个小孩交给长兴的,长兴带着信去了公房交给赵涵江。 信上的内容很多,大致内容是苏茉儿被家里逼婚,对方肥头大耳,妾室成群。苏茉儿自元宵节那日就对赵大人情根深种,断然没有嫁给别人的道理。若赵大人上门提亲,苏老爷一定会答应。 赵涵江皱眉,想起来元宵节那日的紫衣女子好像就是从苏家酒楼跑出来的,苏家和周家是当地最有势力的两家,也是商会的领头人物,按理说是门当户对。 他又想到商人重利,两家怕是利益联姻。 赵涵江用火将信点了,看着它慢慢燃烧成灰,这位苏小姐真是病急乱投医,胆子大的很,莫说他没有娶亲的想法,就是有,娶的也不会是她。 晚间的时候,赵涵江让长兴告诉一声自己不回去吃饭了,赵青山哀叹一声,自己厨艺总比李老头强,儿子怎么还不愿意在家吃饭。 因着时节,阿乐店里提供春饼,饼的方子是阿乐改良过的,做出来的春饼薄如纱衣,入口劲道。卷饼的食材则由客人自己选择,爱吃荤的就加点狮子头并上豆芽菜,爱吃素的就放些野菜和豆干,多种选择随意搭配,再点上一份酸爽香麻的豆腐煲,这个春天就算是来了。 阿乐给赵涵江推荐了狮子头和炒杂菇,一份豆腐煲,外加一壶茉莉花茶。赵涵江净手卷饼的时候,阿乐在柜台那偷偷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好菜,动作优雅的包好春饼,放进嘴里咬一口,并没有像其他食客吃的时候汤汁飞溅,赵涵江三两口就解决一个,用随身的帕子擦擦嘴角,喝一口热茶,再盛一碗豆腐吹吹热气用勺舀着吃。 阿乐本想看赵大人如其他食客那般汤汁溅到手上,或是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再手忙脚乱的擦拭。可惜啊,阿乐微微摇头,垂下眸子接着算账。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天搬家,东西看着不多,一收拾起来怎么这么多? 嗯~找到了许久不见的电蚊香,还是两个,今年不用买了。 第8章 一位老道 三月份的时候,苏家和周家的婚事轰动了整个县城,据来店里吃饭的客人说,跟着送嫁妆的队伍长的吓人,这头进了周家,尾巴还在街角呢! 阿乐咂嘴,有钱人真是好威风,她扒拉手里的算盘计算着近日的进项,何时能挣那么多钱过有钱老爷的生活啊? 还是要想点办法。阿乐托着腮半眯着眼冥思苦想,此时刚过丑时,天还未亮,铺子里零星几位常来的客人。阿乐想早市多是准备上工的人来吃,那就应该做一些简单方便,甚至可以边走边吃的,比如馅饼类。 之前应季的春饼很受欢迎,阿乐受到了一些启发,去后厨吩咐李大做一些发面饼,手掌大小即可,要厚实松软一些。等李大烙饼的功夫,阿乐将早上新采购的嫩菜清洗一番,加了些炒豆干和熏肉,再加入香油和盐调味搅拌均匀。李大将热气腾腾的饼子切开大半个切口,阿乐把拌菜夹入饼中,最后在拌菜上浇一勺狮子头浓稠的汤汁。 阿乐先弄了两个,和李大一人一个,李大一直是以阿乐为主导,阿乐做什么他都捧场叫好,跟着阿乐干比在街边摆摊卖饼要多挣十倍的钱,还不用风吹日晒,看天吃饭,此时李大更是边吃边拍阿乐肩膀称赞。 赵涵江坐下的时候看见和后厨隔开的帘子掀开一半,那个叫李大的拍着阿乐肩膀不知道说些什么。赵涵江剑眉紧蹙,暗道这李大真是不知分寸,不过是合伙做生意就这般毛手毛脚,不知稳重。 阿乐在后厨吃的欢,想着还剩下几个饼子,不如给店里的客人分食,还能问问大家的意见。将几个饼子做好端出去,见大厅里只坐着一位客人,身姿挺拔,眉目如画,正是赵大人。 其他的客人吃过之后在桌子上放好钱走了。 “赵大人今日可是休沐?”阿乐眼睛弯弯,带着笑意问道。赵涵江看阿乐身上穿着粗布袄子,头发简单盘着男子的发鬓,插着一根木簪子,似乎比年前长高了一些,杏眸雪腮,像极了观音座下的童子,赵涵江低下头,照着这个趋势,她怕是瞒不了多久。 赵涵江嗯了一声,垂眸又道:“打包五份糕点,还有素饼和肉饼各来十张。” “大人可是要出门?”阿乐将装饼的竹筐放到桌子上,热情向赵涵江介绍道:“您尝一下这个,叫夹饼子,类似春饼,里面的菜可随您心意,吃着也方便,比馅饼滋味更好些。”赵涵江闻言拿一个夹饼子吃了,在阿乐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确实不错,剩下的都打包吧。”阿乐应下,转身去打包糕点,夹饼子也用油纸装好,系上麻绳串在一起,又取了一包花茶放在上面。 将东西交给赵大人,赵大人还是那般面无表情,付了钱拿了东西便推帘子要走,到了门前扶着帘子的手微顿,转头对收拾桌子的阿乐说道:“年末上头派人来巡查,你的店既然开在衙门附近便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说完掀帘子走了。阿乐站在那有些懵,她回忆自己最近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什么不该做的,赵大人提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涵江出了来谢居直接去了衙门后院的小门,赵青山和长兴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驴车上,赵涵江把手上的吃食放好,坐在车沿上吩咐长兴出发。赵青山状态有些萎靡,眼眶发红。赵涵江心里也又些难受,递给赵青山一个夹饼子,安慰道:“爹,您保重好身体,娘在泉下有知也就放心了。”赵青山将夹饼子给了长兴,自己打开葫芦喝口水,将盖子盖好,赵青山呢喃道:“整整四年了。” 三月二十六,赵涵江娘亲周氏的忌日。记忆里娘总是很温柔,很节俭,即使爹每月都有束脩供家里开销,娘还是舍不得花,念叨着攒钱给自己娶妻用,可惜,她看不到这一天。赵涵江望向天边,朝阳正慢慢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丝丝寒意,赵涵江想着,他不能因为自己想成亲害了别人家的姑娘,娘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 行至赵家村的地界,已快到晌午,几人将车赶至一片空地,空地上零星几个坟包,靠着一颗桃树下的正是周氏的墓。赵涵江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摆好糕点,烧纸钱磕头,他知道父亲有很多话想说,磕完头拽着长兴便走远了,留下赵父自己。 赵青山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仰头喝下,放下杯子的时候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的对着亡妻的墓碑说道:“阿妍,你还好吗?搬去了县上不能时常来陪你,你别生气。”赵青山又倒了一杯酒,举着杯说道:“这杯算是为夫向你赔罪,”说完一口喝下。 伸出手去摸墓碑,凉凉的。“阿妍,江儿不肯娶妻,我也不想逼他,只想着有一日他想通了,我也算完成你临终的心愿,到了底下也有脸见你。”赵青山坐在地上说了许久,直到酒坛子空了,倒不出一滴,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和泥土,深深看一眼墓碑,转身走了。 赵青山走到驴车附近,没见到赵涵江二人,想到可能去行方便,就坐在车沿上等。此时一位老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赵青山一跳。赵青山见对方破衣烂衫,手上的拂尘掉的就快剩下一个杆儿,老道满头白发,面黄肌瘦,拈着同样白的胡须向赵青山说道:“小友可需算命?只需十个铜板。”赵青山从未算过,也不信这个,见老道年岁大了,又如此可怜,便取了身上带的五个铜钱,拿了一份糕点递给老道,“多谢老人家好意,只是赵某无此需要,这些您拿着路上吃。” 那老道见到钱和吃食两眼放光,手速飞快的拿着东西揣进怀里,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赵青山道:“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说完一番话便走了,脚步飞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赵青山暗道,真是个怪人。 过了一会儿,赵涵江带着长兴回来了,原来是赵涵江回村里看望了他的武师傅。 三人边赶车边在车上解决午饭,到了县城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李大烙了许多饼,因着新鲜,拿着方便,又丰俭由人,午市的时候六十个夹饼子很快就卖完了,店里的小菜也跟着多卖了许多,阿乐发现最受欢迎的组合是野菜笋干浇肉汁的,一个一文钱,成年人四个就能吃饱。晚市时候又做了五十个,卖的火热,且随买随走,店里也不拥挤,有那手头宽裕的,再点几个小菜,一壶热茶,坐在店里慢慢享用。 阿乐在柜台里站着,算盘扒拉的飞快,今日进项着实可观,光夹饼子的收入就有一百五十六文,加上其他的菜品和酒水,总共有四百八十三文。阿乐嘴角翘起来,果然还是要经济实惠些,毕竟有钱的主顾都去大酒楼吃去,自己的小酒馆还是要多多迎合普通百姓。 酉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阿乐和李大整理好明日需要的食材,现在手头宽裕,都是菜贩子直接送上门,俩人只需加工好售卖就行。这几日李小妹身体不太舒服,阿乐让李大稍微早些走,她把大厅收拾好之后也往家的方向走。 最近天气都很好,晚上月光也很明亮,阿乐走在路上并不害怕,她心里想着明日再研究点新的吃食,多挣点钱,照着今日的发展,六月份的时候还能开家新店。 阿乐沉浸在自己的美好的幻想中,并不知身后有人正鬼鬼祟祟跟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收拾好新家啦,明天要早起码字。 我多学习学习,会继续努力的,加油! 第9章 你们几个 赵涵江今日因为回家祭拜,晚上才处理公务,好在武陵县无甚大事,只是赋税的例行报告需写好提交给上头。从衙门出来的时候,赵涵江见来谢居已经打烊了,他快步朝阿乐的住处,梨花巷走去。 走过了两条街才看见阿乐的背影,也看见了三个可疑的人。赵涵江悄声逼近,这个时候不归家还在街道上晃悠,并且跟在独自走路的人身后,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赵涵江等到阿乐拐弯,迅速上前截住了三人。 “你们何事?”赵涵江冷着脸问。 三人本来就被突然出现的赵涵江吓了一跳,此时又被刀子般的目光扫更是怕的腿都软了。其中一个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赵涵江捂住他的嘴,将三人老鹰捉小鸡般的拖到了墙角,想来这里不会被她听见。 等站定之后,借着月光赵涵江认出了中间个高那人,正是在河边官道上揪住阿乐头发的马脸乞丐。马脸乞丐等人也是来武陵县不久,三人都不认识赵涵江,加之赵涵江站在阴影里,也没有认出他就是官道上那位公子。惧怕他完全是因为赵涵江长的身材高大魁梧,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可怕。马脸乞丐抱拳作揖,低头道:“公子饶命,我们就是碰见了熟人想去相认,没有其他歹念。”另俩人也纷纷作揖跟着附和。 “收起你们的心思,再让我看见一次可不是现在站着和你们说话。”说完赵涵江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嗖的一声,如嵌入一块豆腐般,石子深深嵌在了墙里。 月光照在地上惨白惨白的,周围仿佛什么都没有般寂静。三人喉咙里似堵了棉花,半晌才白着脸发出声音,应和道:“是。” 将三人赶走后,赵涵江悄声走进梨花巷最深处,见阿乐的屋亮着微弱的灯光,赵涵江定定的看了会走了。 翌日,赵涵江整理了武陵县的档案,用笔勾勾画画计算着什么,下午就给商会递了帖子。 帖子送到的一炷香之后,商会的两大人物,苏老爷和周老爷带着各种礼品登门拜访。赵涵江在公房隔壁的大厅接待了他们。 苏老爷和周老爷对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抱拳道:“早就想拜访赵大人,怕您公务繁忙便没有打扰,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我等定全力以赴。” 赵涵江淡淡一笑,也不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武陵县南山脚下有一片荒地,约一百三十亩,离河岸较远,周边没有村落,山上也很荒芜,生长的植物也少,”赵涵江顿了顿,又道:“二位老爷不知对此地又何看法?” 苏老爷从赵涵江开口时候就在表面倾听,心里琢磨着,他瞥了一眼周老爷,对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苏老爷试探道:“这片地荒废着实有些可惜,上任知县大人在任的时候也曾注入人力物力去开荒,效果甚微,得不偿失啊。”周老爷也跟着附和道:“每年的雨水也算丰沛,就是那片地怎么也长不起来。” 赵涵江点头,“确实如此,今日赵某也是想和二位商量一下,南山并着这片地想一起打包找人开荒,”赵涵江注意到俩人面色有些不好,又道:“我已经和上面提交了请示,不收取包地的费用,若是有收成按例纳税即可,若是没有的话就免去包地人花费的一半税负。” 苏,周二人闻言面露喜色,这可是好事啊,有收成的话除去费用还能剩大头,没有的话也就是花点时间,自家手底下的农户都是签了卖身契,一年也花费不了几个钱。周老爷先反应过来,回话道:“大人,周某愿意包下。”苏老爷见周老爷这样说,急忙道:“大人叫俩人来肯定是想你我二人联手包下,亲家未免太心急了些。”周老爷讪笑道:“那是那是,和亲家合作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赵涵江喝着茶,看着面前二人打太极。他将茶杯放下,缓缓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条件。” 二人坐直看赵涵江,赵涵江道:“武陵县自去年开始陆续有了十几个乞丐,多数是别的县游荡过来的,年龄大多是十四五岁,要是两位老爷答应包地的话可否雇佣他们?给口饱饭,一处住所就好,用好了这些人可是利大于弊啊。” 苏,周两位老爷眼神一碰,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就应下了此事,三人就着细节商量了许久,两位商会领头人满意的走了。 赵涵江让长兴叫来蔡捕头,吩咐蔡捕头将县上乞丐集合在一起,告诉他们招农户的事情。提供食宿,不必再风餐露宿。只要努力干活,认真对待庄稼,以后也能自己包田养活自己。要是有不愿意做的,也不要强求,路摆在眼前,只要想好好过的都会知道怎么选。 蔡捕头按照吩咐去办事很是用心,一是他自家的孩子也十岁了,看着流浪的乞丐和自己的娃儿差不多大,觉得这些乞丐们可怜,二是蔡捕头在武陵县当捕头已经很多年了,他知道赵大人是真心为武陵县履责。很快蔡捕头就将几个小乞丐说动,让他们去劝说其他人。不出意外,所有人都愿意去种地。 在外流浪久了,都是渴望安稳,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阿乐的来谢居因为夹饼子的推出,生意很是火爆,光是包饼子的油纸消耗都甚多。阿乐心情很不错,趁着店里没人的时候看看杂书放松一下。 之前在书店里买的《柳永传》,阿乐只看了几页,站在柜台后阿乐翻开了后面的内容看了起来。 书不厚,阿乐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中间还招呼了几桌客人。 收拾好桌子阿乐陷入了沉思。柳永喜欢的人是他高不可攀的,刚开始时候柳永心里很纠结痛苦,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后来柳永去寺庙求签,偶然和心上人相遇,那位大小姐其实早就对柳永有意,趁着机会对柳永表明了心意。柳永大喜过望,为了配得上心上人,柳永参加科考拿下了同进士,自此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果然俗套,阿乐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三月下旬的时候,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都在讨论南山荒地的事情,阿乐也凑了一耳朵听听怎么回事。原来是赵大人和本地商会合作,既利用了荒地,完成税收,又解决了流浪乞丐的生计问题。 阿乐眼睛里掩盖不住的笑意,赵大人果然厉害,作为武陵县的父母官最是称职不过。阿乐又想,已有十几日不见赵大人,不知道赵大人是不是在忙这件事情。 酉时过后,赵涵江回了衙门后院,赵青山正坐在桌旁,长兴站着给他倒酒。望着一桌子的菜,赵涵江挑眉,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待赵涵江坐下后,赵青山示意长兴退下,亲自给儿子倒满了一杯酒。 “这是酒坊新做的果子酒,不醉人,江儿陪爹喝几杯。” 赵涵江闻言举起酒杯道:“近日公事繁忙,没怎么陪您说话,等过些日子休沐,带您去灵云寺散散心。”赵涵江说完仰头喝酒。 赵青山知道儿子正在做的事情,免包地的费用相当于上头的抽成没了,递上去的请示书不会轻易就批下,江儿为了拿到批准也是费尽了心思。赵青山看向喝酒的儿子,坐下来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连日的奔波使得他身形越发清瘦。 赵青山心疼了,拿起筷子给赵涵江夹菜,“看书种花,乐得自在,倒是你,听说郑知府与康王有些姻亲关系,仗着这层关系在郴州作威作福,不是个好相与的。”赵涵江轻笑道:“我是按例办事,并无不妥之处,拿不到什么把柄自然不会为难我。” 赵青山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他接过赵涵江倒好的酒喝了一口,有些犹豫道:“江儿,你娘在的时候希望看着你成家,现在你娘不在了,爹也不会逼你,只希望你哪日想通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 赵青山顿了顿又道:“对方的品性家世都不重要,你喜欢就好,爹唯有一点要求,必须为赵家留下血脉,不拘男女” 赵青山脑子里回想着早上长兴的话,“大人白日劳累,在公房里忙到连饭有时都忘记吃,可他每晚都出去,我悄悄跟了几天,大人他,他好像每晚都暗中跟着赵掌柜。” 赵青山回忆来谢居赵掌柜的容貌,暗暗心惊,赵掌柜唇红齿白,眸若清泉。难怪江儿一直不肯娶妻,原来他竟然喜欢男子。 赵涵江不知道此时赵父心里的想法,还以为赵父想让他早点成亲。 “姻缘强求不得,缘分也是天注定。” 赵涵江这次的回答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拒绝成亲,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言语之间的改变,赵青山注意到了。 赵青山心里叹气,儿子态度转变肯定是因为赵掌柜。自己这辈子也算是乐善好施,没做过什么有损阴德的事儿,怎么就要被断了香火呢?越想越气闷,醉意来的越快。 赵涵江扶着赵青山回房,安置好父亲后,赵涵江看看天色,出了衙门。 月光皎皎,清风微拂,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赵涵江走在阴影里,看着远处的阿乐穿着单层粗布褂子,越发显的腰肢纤细。 赵涵江用左手扯松了领口,散散身上炙热的酒气,他垂眸嘀咕道:“果然是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10章 清明吃食 包地的相关事项已经处理好,南山上种些红果,桃子,杏子等果树,山下的大片荒地被分为四份,分别种上麦子,高粱,小米和大豆。 乞丐众人也纷纷收拾妥当,在山脚下盖了简易棚子安了家。 此时已快到清明,众人为了有个好收成努力干活,争取清明前后就将地归拢好洒下种子。 来谢居这边的阿乐也在忙活。清明之前对于阿乐来说也是普通的日子,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大概就是可以去寺庙门口给贵人下跪讨些赏钱,去坟上偷吃贡品饱腹。 传统的贡品就是码上几样糕点,放两坛子酒。糕点因是蒸制,叠放在一起很容易碎裂,摆放时间也短。 阿乐将自家糕点改良了一下,蒸至八分熟之后再用热锅滚油炸至定型。这样的糕点紧实,叠放在一起多日也不会变型,当贡品最好不过。 除了桂花糕和红豆糕,阿乐又推出了绿豆糕,三样糕点颜色各异,摆放在一起也好看。 除了祭拜用的贡品,百姓们在清明这日也会吃糯米饭,碗底下是糯米,上面撒一层红豆和糖,蒸好的糯米饭香甜可口,也可以在路上垫肚子。 阿乐趁着午市过后客人少,钻进后厨研究起来。 早上菜贩子给了一筐自家种的清明菜,说是让阿乐尝尝鲜。 嫩绿的菜叶,用水清洗过后更显碧翠。阿乐取了一把泡好的茶叶和清明菜混在一起切碎,放在水里小火煮开,只取绿色的汁水,加入糯米面和少量面粉,揉成绿色的面团。 馅料是早就让李大做好的,一盆炒好的咸肉干菇碎,一盆加了糖的红豆馅。 李大和阿乐俩人都是熟练的手法,不一会就包了三十个,正好蒸两个蒸笼。 趁着蒸青团的功夫,阿乐取了笔在木板上写菜名,尽早宣传效果好,春饼就是个例子。可能是揉面太大力气,阿乐胳膊发酸,有些发抖的手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曲。 阿乐不满意,换了块木板接着写,蘸的墨水太多,刚下笔就洇了一大团。阿乐叹气,放下手里的笔去准备开锅。 刚做好的青团散发着茶香,放在盘子里小巧精致,赏心悦目。阿乐捻了咸味的青团咬了一口,干菇把咸肉流出来的油脂吸收,增香不少,清新的外皮减弱了馅料的油腻,加上体积娇小,三口一个团子,阿乐吃的意犹未尽。 甜味的青团更有辨识度,阿乐在上面点了一个红豆用来区分。咬下一口就见了里面的馅料,碧绿色的外皮下绵密起沙的红豆馅,黏糯香甜,配上阿乐泡好的花茶相得益彰。 晚市的时候,剩余的青团连柜台上的板子都没挂上就售卖一空。 阿乐再一次感叹武陵县真是民风淳朴。 来谢居的生意日渐火爆,收益的增加使得阿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站在柜台里面,阿乐坚韧的拿着笔做斗争,许是心境不稳,废了五个木板也没写好这两个字。阿乐皱眉,自己每日回去都会练习写字,怎么这么简单两个字还是写不好? 就在阿乐提笔祸害第六块板子的时候,谢安来了。 阿乐见谢安很是高兴,帮她写字的人来了。她将谢安迎进来靠着柜台的小桌上坐下,泡了一壶花茶。 “很久没见谢小哥了,这回归家能多住几日?”阿乐边给谢安倒茶水边问道。 谢安拿着茶杯,面上带笑,“学院这次刚考完试,加上清明,便让这些学子多休息几天,下次再回来可能就要秋闱之后了。” 阿乐一直对谢安印象很好,彬彬有礼,气质儒雅,言谈举止皆让阿乐羡慕。 阿乐听见秋闱有点激动,好似她要去参加一样,身体不由向前倾,好奇地问道:“听说考试要持续好几日,吃住都在一间棚子里,有身体不好的进去第二天就被抬出来了,这可都是真的?” 谢安轻笑道:“是真的,所以学院还安排了额外的训练,让考生身体素质更好一些。” 赵涵江带着长兴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听见阿乐说什么“身体不好”,还有一个男声模糊的说“身体好”。 她才多大,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涵江沉着脸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小桌上两位俊俏少年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两人都是面若冠玉,一副好相貌。外面的天刚有些擦黑,店里面已经点了灯火,赵涵江觉得有些刺眼。 阿乐已经很久没见过赵大人了,听见门口有动静,阿乐回头见是赵大人带着他的小厮,她起身,朝着赵大人每次来都会坐的位置走去,不料赵大人径直走过那桌,在柜台旁的大桌坐下。 阿乐手里拿着记菜的本子跟着走了回来,“大人今日想吃些什么?” 阿乐边问边倒茶,赵大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借着这会功夫,阿乐仔细的看他。好像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往日里穿着官袍正是合身,威风凛凛,气度非凡。今日的官袍从正面不显,侧面的腰身却是多出寸许。阿乐有些心疼,剜了赵大人身边的小厮一眼,照顾自己主子都照顾不好,真没用。 长兴没收到怨念一瞥,谢安倒是看见了,他觉得自从赵大人进来阿乐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谢安探究的看向阿乐。 赵涵江放下茶杯,屋外最后的一点凛冽也化为乌有,他轻声道:“两碗馄饨就好。” 说完转头和谢安的眼睛对上了。 谢安一惊,一股冷意自脚底串上脑门,他忙收回目光给自己倒杯热茶驱散突如其来的寒意。谢安之前也曾远远见过知县大人,面相虽冷,但是对待百姓很是亲和,今日是怎么回事? 阿乐回后厨端馄饨的功夫,听见谢安在大堂里喊一声“还有要事”。等阿乐端着碗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谢安的踪影。 阿乐给赵大人两人上了馄饨,然后就站在柜台后面小声嘀咕着“牌子只能晚上回去找他写了。” 正在吃馄饨的赵涵江耳朵动了一下,扭头瞥见了柜台上被祸害的木牌子,斜放在一起,顶上那块牌子上黑黑的墨团落在原木色板子上煞是显眼。 他不动声色舀了一个馄饨,状似不经意的对长兴说道:“之前教你练习书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长兴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不是“食不言吗?” 还有,教自己写字那是小时候一起去学堂的事情啊,后来大人嫌他笨就不再教了,现在大人在说什么? 赵涵江这会儿功夫吃完了馄饨,边擦嘴边道:“我近日研究在竹板上写字,等回去教你。” 长兴以为是自家大人对于教授自己又产生了兴趣,便点头应下,并无它想。 站在柜台里的阿乐脑子一转,何不求赵大人提字呢?之前摆摊卖红果的时候就拿赵大人打过幌子,要是能将赵大人的墨宝挂在上面,肯定效果更好啊。 阿乐转身去厨房取了刚进的果酒,据酒坊老板说是新品,里面加了些药材,可以滋养脾胃。她抱着酒坛子笑盈盈的站在桌前,对着赵涵江道:“大人连日为武陵县百姓操劳,甚是辛苦,这坛子酒是我的一点心意,大人您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长兴刚要站起来回绝,想说我们大人可不收礼。 赵涵江这边淡淡说道:“不负美酒,掌柜的可是需要赵某做点什么当回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点击此文,谢谢你们啦,都是小天使,是我码字路上的动力! 一起加油啊! 第11章 一方帕子 阿乐本以为要一番口舌求着赵大人给提字,没想到冷面的赵大人竟是个对县里百姓如此热情的官。阿乐灿烂一笑,“就是想着赵大人也算店里的老主顾了,问问您的意见,对于来谢居的吃食您可还满意?” 赵涵江点头,“甚是合心。”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铺子,方子都是谁研究的。阿乐抿了一下唇,防止自己笑出声来。她对着赵涵江抱拳一拜,起身说道:“小民知晓赵大人写了一手好字,想请赵大人为小店赐一幅墨宝,不知大人是否方便?” 赵涵江拿帕子擦干净手,示意阿乐将东西拿上桌来。 长兴看着自家大人认真在木板上写字的模样,想到之前就有商户提着重礼上门拜访,只求一幅墨宝镇店,可大人谢绝了,说是不堪重任。长兴叹气,赵掌柜到底哪里好,让自家大人如中了毒一般沉迷。 赵涵江弯腰提笔。阿乐站在赵涵江身侧,装作看字,实际上是偷偷看人。 赵大人写字的时候嘴唇微抿,眼神专注,阿乐发现赵大人的睫毛很长,随着眼睛的眨动像翩飞的蝴蝶,鼻梁高挺,光侧脸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 赵涵江动作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顷刻之间就写完了。 阿乐缓过神来,轻轻拿起木板子来看,称赞道:“大人的书法好像越发好了。” 阿乐枕头下面有一个木匣子,里面的纸张因为时常拿出来观看已经有些卷边,正是之前赵涵江亲手书写的文书,阿乐拿着文书的时候就能想到他在桌前不苟言笑,认真写字的样子。 赵涵江扫了一眼柜台上的其他木牌子,装作不经意般道:“这牌子笔迹统挂在一起才好看,罢了,左右今日我无事,赵掌柜你多拿几块牌子过来吧。” 阿乐“哎”了一声应下,乐颠颠回身去后厨拿东西去了。 长兴见阿乐走了,轻轻拽了拽赵涵江的袖子,眉宇之间有些焦急,“大人,您不是答应周家公子约见吗?快到时辰了。” 赵涵江神态自若,动作轻缓的磨墨,“不妨事,写完了就走。” 说话间阿乐已经抱着一堆木板子出来了,她人长的娇小,拿着摞在一起的木板已经挡住了头部,只能抬起头看前面,且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个没注意,阿乐脚下打滑,手上的东西也拿不稳,眼瞅着要摔倒在地。 赵涵江从阿乐掀帘子出来那一刻就暗自留意,见阿乐要摔倒,赵涵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阿乐的胳膊,将人扶住。赵涵江自小习武,力气自然大,又是危急时刻,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拽人,更是没有控制力道。阿乐要是摔倒顶多是屁股疼一会,这下可好,胳膊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阿乐低头迅速擦掉泪花,而后抬头对本着脸的赵涵江道谢,“多谢大人,东西拿来了。” 赵涵江轻声道:“小心。”然后接过阿乐怀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排好。阿乐揉揉胳膊,跟着走了过去。两人一个念菜名,一个挥笔写字,配合的好生默契。 不多时,写好的木牌子替换到了柜台上挂着,赵涵江走了,让长兴抱着酒坛子回家。长兴本来已经出了门,复又转头走了回去。 抱着坛子的长兴心里纠结,自家大人再过一年就得准备弱冠仪式了,可婚事还没个着落,身边也没有相应的女子。长兴看出来,自从大人常去来谢居吃饭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更有精气神儿,更有民间烟火气。 长兴是乐意大人心里开怀的,可是,让他开怀的对象怎么就是个男子呢? 长兴回店里的时候,阿乐正在擦拭桌子,以为主仆二人落下了什么东西,阿乐擦净手走了过去,“小哥可是有东西没拿?” 阿乐边说边来回巡视,寻找可能的东西。 长兴走上前,面色复杂道:“掌柜的,没落东西,是别的事儿。”他抱紧酒坛子,低头絮絮道:“我家大人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赵掌柜接触的人多,还望掌柜的帮忙多多留意合适的女子。”长兴说完鞠个躬就转头跑了,根本不敢看阿乐的脸色。 阿乐站在桌前失神,挡住了身后烛火带来的光线,她看向地上自己的影子,黑黢黢的,脏的。 是啊,凭着赵大人知县身份,又是才貌双全,莫说在武陵县随意用手划拉,就是官家小姐也是娶得。 阿乐苦笑一声,用力攥紧衣角。 . 苏家酒楼位于主街中心位置,一共三层,每一层装修的都极为讲究,此时赵涵江就被引进了三楼的包间雅座。 赵涵江推开门,屋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子身材臃肿,满脸肥肉,挤的一双眼睛只余一道缝,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丝制衣料,正是周家少爷周海。女子穿着淡雅,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与周海形成鲜明对比,很容易让人忽略,正是赵涵江见过的,苏家苏茉儿。 两人见赵涵江进来,赶忙起身相迎,引着赵涵江坐了上座。没叫外头候着的丫鬟倒茶水,苏茉儿翩翩起身,动作娴熟优雅地给赵涵江倒茶,苏茉儿指若青葱,身体微微向前弯曲,原本松散的衣物紧贴着,显示出她姣好的身段。 赵涵江蹙眉,避开了眼,看向周海问道:“周公子叫我来此可是有要事?” 周海久经风月场,见过的窑姐多如牛毛,勾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苏茉儿这点伎俩在周海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周海心里有点膈应,房中的苏茉儿死板无趣,到了这还活泛起来了。 周海冷眼瞥过苏茉儿,随即换上一幅堆着笑的脸,对赵涵江说道:“赵大人,小民准备六月初开一家粮店,略备薄酒,想请您赏脸来坐一坐。” 赵涵江思索一番,颔首应下。苏家是酒楼产业,周家是布庄生意,两个家族在各自的产业已经是本地的领头人物,现在又有了联姻的关系,如今周家开始插手做粮行的生意,后面必然也有苏家的手笔,一个上游,一个下游,一条产业链。 张涵江刚入仕的时候赵青山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和当地的员外老爷打好关系,时常交流一下,赵涵江不喜这般,只是嘴上应下。如今在武陵县任职快两年,还是要这样做,何况之前荒地一事算是请苏,周两家帮忙。 周海见赵涵江应下,脸上的笑又堆上几分,他递给苏茉儿一个眼神,苏茉儿起身告退走出了屋。周海前倾身子,低声说道:“天色已晚,大人可曾逛过夜晚的武陵县?我知道一个去处,夜夜笙歌,好不快活,不若大人和小民一起前去?” 周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猥琐,赵涵江马上就想到了他说的地方是哪里,曾经路过花楼,赵涵江远远就能闻到从里面传过来的刺鼻香气。他冷声说道:“家父还有事等我回去。” 周海有些意外,看不出来赵大人还是个正人君子,他不屑这种人,人生在世,当要怎么快活怎么过,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海不敢多说,送赵涵江下楼到门口,赵涵江目不斜视的走出了门。苏茉儿在门口覆手站着,垂着头,像一朵山里的野茶花。周海突然恶念心起,拽着惊慌失措的苏茉儿随便进了一个包间。 绿竹想去解救小姐,可她无能为力,要是当初小姐嫁的人是知县大人就好了,知县大人风姿人物,定不会这般辱他的妻子。绿竹耳边听着屋内的动静,垂下了头。 赵涵江走回去快到衙门前面街口的时候,遇见了阿乐,并排走在一起的还有谢安。 一个清秀俊逸少年书生,一个娇小可爱酒馆掌柜。皎洁的月光洒在说说笑笑的俩人身上,连俩人中间的间隔都在月光下变得缩小。 赵涵江拐了个弯,走到拐角处的阴影里站定,好像和墙融为一体。 等阿乐俩人走过去,赵涵江才从拐角处出来,看着俩人远去的身影,赵涵江心里酸涩,看来今天不用他护送,她也能安全回去了。 转念一想,万一这书生看着清秀干净,内里是个坏胚子怎么办?阿乐岂不是有危险?赵涵江心念一动,远远的跟了上去,等到了梨花巷附近,赵涵江确定阿乐那屋灯亮起来,且只有她一人之后就放下了心。 回到衙门后院的时候已经入了戌时,赵家众人也都歇下了。赵涵江摸黑打水净身,四月的夜间还是有些冷的,沾水的帕子擦到身上有点凉。赵涵江快手快脚收拾好躺上了床。 他侧身躺在床上,觉得枕头有些不舒服,就用手调整一下,手指扫过床头的围栏好像触摸到了什么,赵涵江起身探头看去,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赵涵江看清了,那是一方系在围栏上的帕子。 他解下帕子,用鼻子去闻,已经散去香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赵大人:阿乐什么时候能知晓我的心意啊,我每天都送你到家啊 阿乐:?你不是要相亲了吗? 赵大人:?(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世间众多女子,入我眼的就只你一人。 第12章 突然晕倒 翌日,阿乐醒来后觉得自己很冷,明明裹着被子也还是打寒颤。一声喷嚏之后,阿乐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昨天被拽的胳膊处疼,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有点疼。 阿乐从床上歪了一会就起来穿衣,现在的生活再好不过,以前当乞丐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打的腿都肿了,还要拖着腿去乞讨,即使病了发热,也只是喝点水挺着,过几日就会好转。 收拾妥当后阿乐去了店里,此时李大也刚来,见阿乐面色不好看,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乐摇摇头,“没什么事,李大哥一会给我煮碗馄炖吧,热汤下肚就好了。” 赵涵江昨晚睡的不安稳,天没亮就起床练武。练的一身汗之后,肚子也空了。他抬头看看天,寅时了,食肆应该开门了。赵涵江打了水洗漱一番,今日休沐,答应父亲带他去灵云寺散散心,天色还早,自己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 换好常服后,赵涵江怀里揣着钱袋子出了门直奔来谢居。 此时未到早市,店里的客人还未登门。赵涵江进来的时候阿乐正在后厨帮忙烙饼,听见前头有动静,阿乐掀开帘子探头看,见是赵大人,阿乐心生欢喜,仿佛不记得昨天长兴的话,面上带笑走出了后厨。 赵涵江坐在大厅,见阿乐走过来,脸色发白,脚步浮动,他皱眉,这是病了? 阿乐走到桌前,撑着身体的不适,问道:“大人要来些什么朝食?” 赵涵江看着她越发惨白的小脸,关切道:“掌柜的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阿乐轻笑,“没什么,可能昨夜未休息好着了凉,多谢大人关照。” 赵涵江抿唇,未多说,点了几份吃食要求打包。阿乐应下,转身回厨房去准备。 拿着油纸包回大厅的时候,阿乐觉得肚子疼的厉害,觉得有东西坠着肚子。已经开始热的四月天气,阿乐觉得周遭都好冷,头也昏昏的,眼睛也有些模糊,她刚叫出口一声:“大人。”便晕了过去,手里的油纸包散落一地。 赵涵江扔下正在喝水的茶杯,飞速赶过去,躺在地上的阿乐嘴唇都没了颜色。厨房的李大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阿乐躺在地下急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赵涵江抱起阿乐,扔下一句“我带她去医馆,”然后大步离开了。 朝阳升起,照在身上暖暖的,赵涵江绷着脸抱着阿乐,身上却一阵一阵发凉。明知道自己不舒服还强撑着干活,难道不知道身体是本钱吗? 他边往医馆走边轻声唤道:“掌柜的,醒醒,掌柜的,能听见我说话吗?” 等快到了医馆门口,也不见怀里面的人应声,赵涵江急了。他稍用力想将怀里的人抱的紧一些,突然觉得手上粘腻腻的,顾不得看,赵涵江上前敲门。 等进了医馆,白胡子老郎中和赵涵江见了礼,示意将人放在预备好给人看病的小塌上。赵涵江大步上前轻轻将阿乐放上去,眼神焦急,“您给看一下这是怎么了?” 老郎中上前查看,又把了两只手的脉,摸着胡子对旁边站着的赵涵江道:“感了风寒,再加上初来月事,身子骨太虚才晕倒,只是。”老郎中犹豫一下,又道,“这姑娘的骨相已经约有十四岁了,按理说早该来葵水,这么晚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涵江听前半句的时候有些窘迫,听得最后一句之后也顾不得许多,走上前看着还在昏着的阿乐,转头询问道:“可是会有隐疾?” 老郎中叹口气,说道:“我先开几副药先调理着,等月事过后再诊脉一次试试,她身子骨虚的厉害,只能一点一点地滋养着,要是以后想要生儿育女,那就看命了”说完便去煎药了。 赵涵江捏紧手,他知道她的苦,早在安顿那批乞丐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好多事情。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疼爱没人护辟,孤零零飘荡在这世上,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做错了什么呢?被抛弃不是她的错,甚至就算不能生育,也不是她的错。 她是被风吹落在低洼阴暗处的种子,即使身处泥泞,也在努力向往光明,挺起胸膛,努力的向上生长。 赵涵江低头看手上的粘腻,是血。他不觉得恶心,但是怕她醒来觉得尴尬,便转身出去寻地方清洗。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赵涵江进屋,老郎中正站在屋内,阿乐的眼眶红彤彤的,明显是刚哭过。 看来老郎中已经和她说了身体情况。赵涵江坐到门口的凳子上,老郎中指指放在赵涵江旁边的药汁,嘱咐道“晾凉些就可以喝了。” 说完便识趣的退了出去,老郎中都懂,谁还没年轻过。 屋内只留二人,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阿乐躺着一动不动,盯着屋顶横梁上的花纹。她自己过活这么多年,从未想过嫁人生子,从始至终都是想努力挣钱,吃饱穿暖。可为什么听见郎中说的话会一下子哭出来?阿乐垂下眸子,果然人的本性都是贪婪吗,想要的更多。 “喝药吧。”一只修长的手端着药碗递来过来。 阿乐一颤,光想着自己的事情,竟把恩人晾在一边,阿乐赶紧挣扎着起来,接过药碗,抬头感激道:“多谢大人了,我已经好多了,大人您自去忙,不必管我。” 赵涵江还是那般面无表情站在塌前,他轻声道:“无碍,照顾武陵县的百姓是我该做的。” 他身量很高,站在阿乐面前有种压迫感。平日在店里是主顾和商家的关系,阿乐觉得很融洽,现在有点不自然。阿乐仰头把褐色药汁一饮而尽,没注意到赵大人皱了一下眉。 “我感觉好多了,准备回店里,给大人的朝食得再准备一份,”阿乐准备伸腿下地,赵涵江见状退后几步,给她腾地方。 阿乐站起身,肚子又开始抽着疼,她假装无事,惨白小脸扯开一个笑容,“我去取药,还要耽误些时辰,大人可先行一步。” 赵涵江颔首,拿过放在桌上的包裹递给阿乐,“你感了风寒,还是加件袍子吧。” 阿乐想推脱,这怎么行,已经很麻烦赵大人了。赵涵江不容她说,把包裹放她怀里就大步走了。 阿乐目送赵涵江离开,阳光洒在阿乐的背后,暖暖的,怀里的包裹也让阿乐感到温暖。打开包裹阿乐发现衣服是新的,穿在身上尺寸大致合身,是她常穿的粗布料子。等一会回去就把钱给赵大人,已经很麻烦他了。 回到来谢居,李大凑上来关切道:“阿乐你怎么样?” 阿乐把药包放到柜台上,道声“无事,”让李大安心。李大见阿乐还是那般脸色不好,催促她今日回去休息,他叫老娘来代替一天。阿乐想了想便同意,只是她回去休息到午市之前回来。走前阿乐拿了些吃食包好,又拿了自己装钱的荷包,出门走向斜对面的衙门。 今日衙门只有零散的几个捕快,大家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见阿乐走进来一个脸熟的年轻捕快过来问阿乐何事,阿乐将荷包和吃食交给他,让他帮忙交由知县大人。 回到梨花巷的院子,阿乐烧了热水清洗,她脱下衣物才发现原来的外袍上有血迹,阿乐眉头微动,难道赵大人看见了才给她的衣服让她遮掩?还是单纯的怕她冷? 阿乐在医馆的时候有些懵,竟忘了问老郎中是否赵大人知晓她的情况,她放下衣物略一思索,凭赵大人的聪明才智,定是晓得了吧。无碍,自己做好本分的事情,赵大人肯定不会对别人讲。 将身上清洗一番,阿乐换了干净的衣物,还给自己缝了月事带,里面是不穿的旧衣服。谢阿婆给阿乐讲宫里的人都是放棉花的,用完就烧毁,普通人家就用草木灰。阿乐手头什么都没有,就先将就些。 整理好之后,阿乐熬了药喝下,肚子也不疼了,怕店里太忙,阿乐锁好门就往来谢居赶。 衙门后院,赵涵江走近了桌子,上面放着包裹吃食的油纸包,最上面是一个小荷包,赵涵江捏起荷包,深褐色的布料,是百姓最惯用的样式,他捻过其中一角,有一处突起,仔细看竟是同色丝线缝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圈。 赵涵江拿着荷包轻笑,这是什么?她缝制的记号是花吗? 赵涵江走到屋里书架前,拿下最顶层放置的一个木匣子,将荷包和里面一包花茶放到一起,合上盖子再原路放回。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是单机码字的一天,小天使们可以和我说句话吗? 求求啦! 第13章 扩大店面 灵云寺已经在武陵县存在很多年了,据说是一位高僧四处□□路过此地,见山顶上空飘过一朵佛祖似的云朵,便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指示,因此扎根于此地,建起了一座庙宇,起名灵云寺。 赵青山是从洒扫婆子那里听来的,说去灵云寺许愿灵的很,她住的胡同里有对家境殷实的夫妇,感情恩爱,生意兴隆,唯一的缺憾就是无子,去灵云寺求了菩萨之后没过两个月就传了喜讯。 趁着江儿休沐,赵青山便提了来这灵云寺拜拜,当然,由头是给妻子周氏祈福。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山上的树木绿了一片,路边的野花也开的旺盛,没有完全绽放的花苞小小的,圆圆的,在风里颤巍巍。 赵涵江看的轻笑一声。 赵青山侧头看赵涵江,今天是怎么了,心情这般好? 拾级而上,一座古朴的庙宇呈现在眼前,寺庙大门敞开,几个僧人拿着扫帚归拢被风吹过来的柳絮,不时有香客从里面走出,表情或是期待,或是满足。 赵青山急切走进了寺庙大殿,里面供奉着几尊大佛,赵青山不管身后的俩人,搂起袍子跪在了蒲团上。 愿菩萨保佑我儿姻缘美满,赵家人丁兴旺。 赵青山闭着眼睛许愿道。 在心里默念了菩萨保佑,赵青山睁开眼睛小心的从签桶里摇出一个竹片,捡起一看,上上签六十二。 赵青山喜笑颜开,拿着竹签就要去找僧人解签,身后的赵涵江和长兴也都各自从蒲团上起身,跟随着赵青山去了。 殿外坐着解签的和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吉吉吉,益益益,不必多急,方可必。 长兴歪头看,疑惑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方可必?” 赵青山淡笑不语,谢过僧人,在功德箱里放了足够的香油钱便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赵涵江见了字,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是父亲给他求的姻缘签。 赵涵江垂眸,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神色,微风吹过,挟着几片艳色花瓣儿,赵涵江伸出手去接,花瓣在手上短暂停留之后便飘向它处。 它自有它的去处。 下山的路上,赵青山觉察出赵涵江似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刚开始那般有兴致。赵青山刚想开口询问,一阵惊呼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 在他们下方十几米远的台阶处,一位姑娘似是崴了脚,身边的丫鬟焦急的去搀扶,哪成想没扶住人,丫鬟自己倒了下去,磕到了腿,连声惊呼。 赵涵江见出了事,告诉长兴小心搀扶着老爷,自己快速走下去查看。 跨过台阶来到跟前,赵涵江和抬起头看他的姑娘碰巧对视,那姑娘认出了他,挣扎着起身,娇滴滴喊道:“赵大人。” 赵涵江冷峻的脸上毫无波动,沉声道:“原来是周夫人,”又扫过旁边的丫鬟,询问道:“你们可还能走动?” 苏茉儿自从嫁给周海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上有当家婆母严厉管教,下有妾室通房日日堵心。周海那个混蛋从来都不顾她,更别说嘘寒问暖。 苏茉儿望着眼前俊朗高大的赵涵江,红着脸摇头,“走不了,不过家里跟来的婆子在山脚下候着,能否麻烦大人帮忙告诉一声?” 赵涵江颔首,“稍等片刻吧。” 俩人说话间,赵青山和长兴赶上来了,赵涵江吩咐长兴快些赶到山脚下报信,他陪着父亲慢慢往下走。 苏茉儿和绿竹被抬下山的时候,已经不见赵家人的身影。苏茉儿躺在铺着细软毯子的马车内,脑子里闪过有关赵涵江的画面,心思活泛起来。 . 快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阿乐身子爽利之后又问诊一次,结果还是那个,坚持调理可能会有效果。 为了这个可能,要每天如吃饭般的喝那苦涩的汤药,阿乐放弃了。 生活不只是这些,她要努力挣钱,买一处安身的宅子,要是条件好的话还可以买两个小丫鬟。 立下远大目标的阿乐正在柜台里面打着算盘。 “怎么样,还差多少?”旁边站着的李大问道。 阿乐用手抚住算盘,侧过头笑道:“再添一两就够了,这几天我就找房主签文书。” 俩人商量好,在四月底的时候租下了隔壁的大店铺,上一个租客去府城做生意去了。 因为之前做的是胭脂活计,店里面很干净,连墙面都不用再粉刷。铺子的面积是来谢居的两倍,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能住人的小屋两间,另有库房一间。 因为店面扩大了,阿乐怕忙不过来,就想着再招几个人。李大连忙摆手示意不用,“后厨就交给我没问题,前厅的事情要是忙不过来就让我老娘来帮忙。” 阿乐闻言道:“要不叫婶子来店里面做工吧,跟着在后厨给你打下手,月钱就按照市面上的给,比在家做活挣的多些,而且在咱们的店里,肯定不会累到她。” 李大憨笑,“行,我晚上回家就和她讲,她肯定能答应。” 五月初三,是个吉利日子,来谢居的牌匾换了更大的挂在上面,两家店铺打通,店里现在能放下十二张大桌子,六张小桌子,阿乐统一了店里的风格,全都是白墙绿植,柜台也扩大了不少,请工匠在柜台旁打了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放了一溜做好的糕点和熏制的熟食,都是随吃随取的吃食。 今日是开张大吉,一些老食客也都过来捧场,加上每桌赠送一碟猪耳朵的诱惑,客人几乎要坐满了大厅,阿乐和李婶子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没人带的李小妹被安置在后院的房间自己玩耍,后院通向外道的小门已经锁住,加上附近是衙门,自是安全不过。 熏制的熟食卖的最快,方子是改良自谢阿婆的食谱。将猪头肉,猪耳朵和猪蹄等刮毛处理干净,放在大锅里,加入各种香料和豆酱熬煮,等到肉烂色香的时候再捞出,另起一口锅放入香料,茶叶和糖,隔着竹架子放上肉,盖上盖子中小火烧出浓烟,停火之后再焖盖一炷香的时间,一锅色泽红润,香味诱人的熟食就做好了。 熏制的时候加的茶叶是点睛之笔,使得做好的肉类甘香可口,肥而不腻,别有一番风味。 午市过后,店里的熟食竟然卖光了,新上的一批果酒也卖的差不多,吃着醇香的肉,再喝一口回甘的酒,确实是美事一桩,最主要的是,阿乐定的价位不高,谁进来都能吃饱一顿,毕竟是面向武陵县普通百姓的酒馆,实惠便民是关键。 趁着店里暂时没有食客,阿乐叫李婶子坐下歇歇吃点饭。李大的娘李婶子是一个性格有点腼腆的妇人,不好意思和阿乐一桌,端着饭菜去后院和李小妹一起用饭了。 诺大的酒馆大堂,阿乐独自坐在小桌前吃着馄饨,盘算着下午再做一锅熟食。这时长兴拿着什么东西进了屋。 长兴脸色不好,走到阿乐面前将一幅卷轴放到了桌上,悻悻道:“这是我家大人送给掌柜的贺礼,祝掌柜的财源广进。” 阿乐早在长兴进来的时候就站起身,听到是赵大人送的东西,阿乐笑开来,忽略了长兴不满的语气,阿乐拿着卷轴,轻轻打开,是一幅字,写着:对酒当歌。 阿乐将卷轴仔细卷起,对长兴说道:“晚间大人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尝尝新出的熟食,要是没时间我送过去也成。” 长兴不想多呆,点头应下,表示自己会传达的,就赶紧走了。 回到衙门公房,赵涵江在低头查看书信,长兴抿了一下唇,才道:“大人,送过去了。” 赵涵江没抬头,低声道:“赵掌柜的说什么了?” 长兴垂下头,“说是谢谢大人。” 赵涵江嗯了一声,“晚上叫父亲不必留饭,我去外面吃。” “老爷说今日想和您喝一杯来着,大人您看?” “嗯,那就在家用饭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乐你要勇一些啊! 冲啊! 赵涵江你也冲啊! 第14章 多加小心 晚市的时候来谢居生意最好,连着两天都是早上做一锅熟食,午后再熬上一锅,到了打烊的时候就卖的差不多了。 五月的晚上,天气已经燥热,阿乐特意将酒水都搬到后院库房里存放,阴凉避光,等拿出来倒碗里喝的时候就带着清爽的凉意,配上新出锅的熟食再好不过。 阿乐在食谱上看见了一种大豆的做法,就是将夏季生长出来的鲜嫩豆荚摘下来,放到水里和香料同煮,再加上盐调味。煮好的大豆豆荚嫩绿,青翠可爱,吃的时候直接食用里面的豆子。 果然是宫里面的吃法,阿乐觉得可真是奢侈啊,百姓哪里舍得在豆子还未成熟时吃掉呢?都等着秋天收获卖些银钱,留着一家过活。 不过,按着做法做些茴香豆是可以的,给那些吃腻了的食客换换口味。 来吃饭的食客也有不胜酒力的,店铺里除了果酒外还有花茶,不过花茶是热饮,阿乐琢磨着天气热了还是喝凉爽的更舒适。去药铺买了些晒干的红果熬制,加入茉莉花,煮出来的汁水呈现浅红色,味道甘甜中带着清香。 将做好的饮子放凉,舀几勺蜜放里,阿乐盛出一壶倒给在后厨等待的李婶子等人。 李小妹早就眼巴巴的跟在阿乐身后,此时拿着一杯红果饮子,脑袋微抬灌了一大口。 “阿乐哥哥,是酸甜的!”李小妹举着杯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阿乐也刚尝了一口,酸甜可口,味道不错,要是能再凉一些就更好了。李大,李婶子平日里连花茶都不怎么喝,如今喝着红果饮子,觉得这是最好喝的东西了。 后厨的人正在热闹讨论还能出点什么别的饮子,前面大厅里,赵涵江掀帘子进来了。 自从开业之后赵涵江一直没有来过,实在是有些忙不开。郴州府城底下共有五个县城,最富裕的县城是靠着大河的阳河县,水陆两通,当地的百姓靠水而活,经济繁荣,人口鼎盛。每天都有数量众多的商队入城,因此人口流动性很大。 阳河县现任知县年初的时候刚上任,姓鲁,乃是郴州郑知府的远房表弟。鲁知县是有才能的,阳河县自从他接任一直没甚大事,直到前一阵,赵涵江接到了府城下达给各个县城的公函。 阳河县接连失踪幼童四人,嫌疑犯人疑似是一队伪装成商人的人贩子,手法娴熟,动作迅速,抓了孩子之后已经逃离出城。郑知府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管辖内的县城配合,严加盘查出入的商队,同时也加强巡逻,防止再有案子发生。 赵涵江一直在忙活这件事情,县里的衙门分批巡逻,又印了许多的告示贴在显眼处。忧心被抓走的几个孩子,赵涵江最近胃口都不太好。 坐定后,阿乐听见声音从后厨转了出来,见是赵涵江,阿乐抓起装有红果饮子的壶走到桌前。 阿乐倒了一杯红果饮子,推荐道:“大人尝尝这个,新推出的。” 赵涵江瞥见阿乐的嘴唇红嘟嘟的,透着好看的光泽,显的皮肤更加白净,整个人如要开放的花儿一般颜色亮眼。 赵涵江喉头一动,真是有些渴了。 端起杯子抿一口,赵涵江觉得意外的好喝,清凉爽口酸甜果味,细细品还有茉莉花的清香,一杯下肚,赵涵江觉得心里那点浮躁都被抚平了。 点了几样熟食,一碗馄饨,赵涵江坐在大厅慢慢吃起来。 正吃的时候,一个女童从柜台后面探头看他,赵涵江转头去看,小丫头好像害怕这位面无表情的大人,噔噔噔跑回后厨去了。 赵涵江见状轻笑一声,转过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红果饮子慢慢品尝。 阿乐本来在扒拉算盘的手微顿,抬眼看坐在那里也是一道风景的男人。今天的赵大人穿了常服,一身黑色袍子更显他肩宽窄腰,赵大人身量很高,坐在那里也比常人高出一截,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店里的杯子竟能全部握住。 许是察觉出阿乐在看他,赵涵江转头望向柜台,莹莹灯火下,一张娇俏美人脸。 一顿饭吃罢,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赵涵江把饭钱放到桌上,对走过来的阿乐嘱咐道:“近日有些不太平,你和店里的人都小心些,孩子看好了,不要往人多处去。” 阿乐已经从来吃饭的捕快那里听到了一手的消息,后来街上贴着许多告示,阿乐早就将消息告诉了李婶子,最近这几日都让李婶子带着李大和李小妹在后院住。 阿乐点头应下,本想问赵大人开业那天为何没来,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笑着道:“小民们都会小心的,多谢大人提醒。” 赵涵江起身,往门口走去。 “大人您也小心些。” 赵涵江身形顿了一瞬,继而走了出去。 天色黑了,李小妹年龄小熬不住,早就由李婶子哄着睡着了,几个人收拾收拾,准备打烊歇下。 前几日开始,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武陵县都有捕头巡查,众百姓虽然被告示通报的事情吓到,倒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阿乐收拾好准备回家,路上还遇见了总来光顾的蔡捕头正在带人巡逻。走在路上阿乐觉得很安心,最后那点紧张感也消失不见。 见阿乐安全到家,偷偷护送的赵大人也放下心。虽说这伙人掠走的都是小孩子,也不能排除他们不会把目标放在阿乐这种娇小可爱的人身上。 绕是准备的如此充分,可没过几天还是出了事。 阿乐因为来了月事,肚子疼的脸上都没了血色,一杯一杯的热茶下肚也没有太大好转。李婶子以为阿乐这几日累到了,就让阿乐去后院李大的房间休息,左右还没到午市,她自己也能应付的来。 阿乐没往床上躺,她身量小,缩在屋外的小塌上正好。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李婶子哭着摇醒了阿乐,告诉她,李小妹不见了。 阿乐先稳住了哭哭啼啼的李婶子,带着焦急转圈的李大一起去了对面的衙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各位小天使,近期家里有事,更的少一些,正在努力,争取早日完结! 第15章 宽阔臂膀 跪在衙门堂前,李婶子已经哭的话都说不全,阿乐扶着她,让李大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说来也巧,阿乐进屋休息之后还未到巳时,每日这个时辰的食客很少,不知怎么的今日竟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位。李大在后厨忙活的热火朝天,李婶子则招呼前面的客人。起初李小妹是在后厨和李大呆着的,后来李大怕后厨温度高热到妹妹,便让小妹去柜台里呆着。 等李婶子忙完最后一位客人,回柜台去找孩子,哪还有李小妹的身影? 赵涵江坐在堂上,听完了李大的叙述,沉思一下便觉得这事情怕是和阳河县的案子有关联,具体如何,还要去现场查看一番。 李大和李婶子因为李小妹不见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阿乐将门锁好,怕有客人进来破坏屋里的一些痕迹,每个痕迹都有可能救出李小妹。 赵涵江安排几个见过李小妹的捕快去城门蹲守,有带着孩子出城的严加盘查。自己带着俩个捕快和阿乐等人去了对面的来谢居,看看现场是否有有留下什么东西能找到嫌犯。 赵涵江走在前头,两个捕快跟在后面,阿乐等人走在最后。赵涵江最先进了来谢居,吩咐众人四处查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众人散开,前后院仔细查找。 赵涵江来到了李小妹待过的柜台里侧,地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一张小板凳旁散落着红豆糕的渣子。 嫌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李小妹带走,肯定是做了一些手段,那些来吃饭的食客嫌疑很大。 赵涵江询问李婶子记不记得食客的长相,或者是有没有人带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李婶子已经平静了一些,闻言想了一会,她来这里干的时间短,只能记得几个总来的相熟的脸,李婶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记住,也没注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乐在大厅里四处查看,一处尘土吸引了她的注意。 来谢居每日都会打扫卫生两次,早晚各一次。早上阿乐还扫过这里,现在这一小撮土,明显是后来吃饭的食客留下的。可是每日来吃饭的客人脚底有灰却没有这么多土,这土是怎么来的呢? 阿乐叫来赵大人,赵涵江蹲下观察地面。 其实尘土不止一撮,细细看四周有用脚抹过的痕迹,似是将脚底下的土分散开。赵涵江用手捻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植物的清香,用手指撵开,土质干硬且有砂质。 赵涵江起身将大厅里几个桌子附近都看了一遍,只有两桌零零散散的尘土都是这种质地。 “去通知蔡捕头,再把几个身手好的也都叫着,让他们准备好马匹在城门口等我。”赵涵江对两个捕快吩咐道。 阿乐见赵涵江转身往外走,忙嘱咐李大照顾好李婶子,自己跟了上去。 赵涵江准备回衙门牵上马就走,未料阿乐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回去等消息即可。” “小妹找不到我担心,”阿乐抿唇,抬头直视赵涵江,“多一个人多份力。” 赵涵江看着阿乐苍白的脸沉默一瞬,随即道:“那你就更应该留在这里,照顾好李婶子和自己。” 说完不等阿乐反应便出去了。 城门口,衙门的大多数捕快集聚在这里,只留下几个在城里巡逻。 赵涵江驱马赶到,和众捕快吩咐几句便一起出了城。众人赶到了一处田地附近,赵涵江在前头抬手示意停下。将马匹拴在附近的树上,赵涵江等人徒步朝着远处几间茅草屋走去。 此时已经是晌午,田地里已经无人耕作,大多是回家做饭吃。可远处的那一溜的农舍竟无一间冒出烟。 赵涵江心里一沉,朝着身后的众人打起了手势,后面的捕快有条理的呈包围状,分散着朝屋舍走去。 距离还有约十丈远的时候,赵涵江伸手示意,众捕快趴到地上利用庄稼隐藏身影,他自己悄声前去探探情况。院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赵涵江轻轻走到后门处,矮身透过缝隙去看屋内情况。 屋里的人好像睡着了,没有声音。 赵涵江跳过大门,无声落到了院子里,走到一间屋舍前悄悄伸手将门推开一个缝隙,只见桌子前趴着几个农户,一动不动。 赵涵江又悄声走到另几处屋舍前,也是同样的情况。确定除了农户没有他人以后,赵涵江推门进了屋。 桌子前摆放的是馒头和一些清粥小菜,伸手探了几人鼻息,还好都是昏迷。赵涵江在屋里查看一番,房门处掉落一截迷烟,应该是嫌犯用来迷晕农户的,而门后墙上挂着农用工具的地方有几处没有东西,细细查看下,赵涵江确定了,少的是背篓。 嫌犯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人迷倒,却只取了背篓,要么就是很急切的需要这件东西,要么就是被农户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迷倒之后顺势取走背篓。 而来谢居地上的土正是南山荒地特有的土质,离水源较远因此土质干硬不如其他地方的肥沃,从山上冲下来的砂石参杂在土壤里,因此有少量砂质。 那么很有可能是嫌犯从这处田地穿过,迷倒了众人,取走背篓之后才去了来谢居,背篓底部尘土在放下的时候洒落出来掉落在地。 背篓,就是用来背拐来的孩子! 电光火石之间,赵涵江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走出门去招呼埋伏在外的众捕快。 众人上前,赵涵江郑重道:“留下一人去城里找大夫治疗屋里的人,剩下的跟我进山!” 赵涵江带着一众手下快速往南山奔去。 自从这片山地被承包出去,山上已经不向以前那般植被稀少了,开春种下的果树已经开了花,水分和肥料的增加使得山上的野草长势也很惊人,郁郁葱葱,野花颜色艳丽的点缀其中,一派和平宁静之景。 南山虽说是一个矮山头,但面积却不容小觑。赵涵江观察着沿途的痕迹,发现除了农户上山侍弄果树走出来的小路以外,还有一块野草地似是被人踩过,顺着路径望过去,远处是缠绕着许多藤蔓的大树。 赵涵江用手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悄悄分散前进。走了许久之后,山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蔡捕头跟在赵涵江按耐不住,悄声询问道:“大人,这没人啊?” 赵涵江不动声色,指了指前方大片盘在山壁上的藤蔓。 藤蔓怎么了?蔡捕头赶到些许疑惑。 赵涵江给了众捕快一个信号,众人呈围拢状悄悄逼近。等到了藤蔓跟前,赵涵江等人围在两侧,蔡捕头用手轻轻拨开一处密集的藤蔓叶子,里面竟然是处山洞! 贴耳倾听,里面有隐隐的说话声。 赵涵江点了从农户那里捡来的迷烟,轻轻吹送进里面。等待一炷香的时间,洞里面似无人般没了动静。 蔡捕头暗道,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吗?他看向赵涵江,眼神充满钦佩。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知县,才能学干自是出类拔萃,可没想到赵大人竟然能做到身先士卒,亲自带人抓犯人,这是历任知县从没有过的事情。而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贼窝,心思是何等的缜密,敏锐啊。 赵涵江没想到他在蔡捕头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他比划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众人掀开藤蔓,一个接一个谨慎的进山洞,洞外留了两个看守之人以备不时之需。 洞里点着一只蜡烛,勉强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大的洞内,七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倒在地上,洞里面最深处,放着几个鼓囊囊的麻布袋子,还有几个背篓。 蔡捕头等人手脚麻利的将犯人绑住,赵涵江则走到了里面,背篓里面没人,他解开旁边其中一个袋子,一个被布条勒住嘴的小孩露出脑袋来。小孩突然见了光,下意识的闭眼睛,没看清楚来人,可赵涵江却认出她了,她是阿乐担心的李小妹。 把几个袋子都解开,释放出被绑住的孩子们,赵涵江数一数,六个孩子,其中只有李小妹还有意识,其他的孩子已经昏迷了。 赵涵江和两个捕快一起将孩子们先送到城里看郎中,蔡捕头和剩下的捕快留在这将犯人捆好再送回衙门。 李小妹直接被送到了来谢居,李婶子抱着失踪半天的孩子嚎啕大哭,连声叫着“娘的心肝。”李大也围过去眼抱着妹妹心疼的掉眼泪。 阿乐后怕的看向李小妹,还好找回来了。 阿乐等的心焦,嗓子都有点哑了,她对着赵大人行礼,哑声道:“多谢大人了!” 赵涵江低声道:“分内之事。”说完便转身朝着衙门走了。 阿乐再一次盯着远去的身影,官袍上带着的暗纹在阳光底下反射出点点光芒。 阿乐想起来她有一年夏天去偷西瓜吃,刚摘下一个就被主人发现,拿着棍子追了她好远。等到她甩开瓜田主人的时候,已经跑进了一片野草地。自己的到来惊醒了休息的萤火虫,一点一点的光芒慢慢连成一片,像星星般耀眼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哟! 又有动力码文啦!爱你们,挨个拽过来亲脸! 第16章 阳光正好 回到衙门,几个小孩已经醒来,根据他们的诉说,确实有四个孩子是阳河县人,还有一个是武陵县的,但是孩子太小了,不知道家住哪里,父母姓甚名谁,只记得娘亲带他去上香,有好多的和尚。 赵涵江坐在公房里给郑知府和鲁知县分别写了书信,道明了情况,这几个犯人如何处置需要押到郴州决定,孩子们即刻派人送回各自家里。 武陵县很久没发生过这等事情了,百姓们聚在一起都在热聊此事。来谢居因为曾是案发现场,阿乐考虑到百姓肯定会来询问情况,再加上李家人劫后余生心境不稳,来谢居这几日关店休息。 将告示贴在门板子上,阿乐将迎来她第一次的长假。 共歇业五天,阿乐计划趁着休息出门逛逛。除去扩建来谢居花费的银子,阿乐手里已经存了将近十两银子了,躺在床上的阿乐翻身下床,爬到床底下拿出一个小匣子。 坐在桌前,阿乐打开匣子,最上面是两张租赁文书,底下则是零零散散的银子和铜钱。往荷包里面揣一块碎银几个铜板,阿乐起身出了门。 谢阿婆平日里不常出去,阿乐想着带谢阿婆出去逛逛。走到正屋房前,门开着,多日不见的谢安正在和谢阿婆说着话。 谢安瞧见了阿乐,眼睛带着笑起身相迎。 坐在主座上的谢阿婆也是很少白日见到阿乐,只见阿乐穿着常见的粗布袍子,头上挽起一个发鬓用同色布条绑住,身条好像又抽高了些,脸蛋也褪去了稚气,杏眼盈盈,樱桃小嘴,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酒窝增添了韵味,好一个初长成的美人。 谢阿婆又见自家孙子那殷切样,本来笑着的脸耷拉下来。谢安学识非常好,在书院里常得夫子夸奖,等到秋闱考试肯定能中个举人,何况孙子容貌清俊,等明年自己给他挑个仪容,确定没问题后朝着赵涵江走去。 “大人,”苏茉儿娇娇叫了一声,委身行礼。 赵涵江用旁光扫了一下苏茉儿的方向,道了声“周夫人。” “小女已经和离,大人叫我茉儿就好。”苏茉儿贴上前去,含情脉脉看着赵涵江。 哪想赵涵江皱眉不耐烦地道:“苏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领着小孩上了台阶朝着寺庙走去。 “大人,我……”苏茉儿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幽怨的看着远去的赵涵江。 坐在树底下的阿乐目睹了这出女缠郎的戏码,感叹道这苏家姑娘可真是胆大勇敢啊,啧啧。也是,赵大人才貌双全,在武陵县无出其右者,肯定是所有姑娘心中郎君的第一人选。 坐在阴影处的阿乐望着天空发呆,身上又觉得冷了,还好肚子不疼。 就这么坐在那里一个时辰,阿乐靠着树睡着了。 赵涵江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阿乐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白,抱着身子蜷缩在树下,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嘟着嘴皱眉念叨着什么。 赵涵江走近,蹲下来注视阿乐,小小的一团,怎么开着酒馆还把自己吃这么瘦?赵涵江看的入神,冷不防听阿乐喃喃说道:“我也喜欢赵大人。” 赵涵江震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赵涵江对于一直不婚没有什么意见,自己也挺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想独自一人了,他想成婚,他想娶妻。 就像黑暗里照进的光,阿乐就是他的那道光,明亮,温暖,让他想牢牢的抓在手里不放开。 赵涵江难得温柔的眼神看着阿乐,手指微动,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阿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弄的她发痒,阿乐悠悠睁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欧吼~ 要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哟! (挑眉,不正经jpg) 第17章 太突然了 阿乐睁眼,看见赵涵江蹲在自己面前,她诧异道:“赵大人怎么在这?” 刚睡醒的阿乐杏眸潋滟,泛着水光,声音轻轻软让人沉醉在里头。 赵涵江早在察觉出阿乐要醒的那刻收回了右手,将手上的落叶扔在地上。赵涵江低声提醒道:“掌柜的在这睡会着凉。”说完站起身,将右手放到背后。 阿乐将手搭在树干上,想借力站起来,可她的胳膊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不顶用。正在挣扎之际,一只大手扶起她的胳膊,将她轻轻从地上带起来。 阿乐仰起头看大手的主人,以往阿乐见到的赵大人脸上都是冷峻的,没什么温度的表情,今天许是有什么喜事,赵大人心情很不错,面上都变的轻柔不少。 是了,刚破获拐卖人口的案子,保护了一方百姓,赵大人应该是为此愉悦吧。 “你是来求签吗?”赵涵江扶起阿乐后迅速收回了手,询问道。 阿乐摇摇头,指着寺庙左侧一片娇艳花海道:“我是来赏花的,”继而问道:“这求的签灵吗?” 赵涵江只来过两次灵云寺,还都没求过签祈过福。 他看着阿乐期待的小脸,坚定地道:“灵。” 阿乐一瞬间来了兴致,求个财运亨通吧,多挣钱好养老。“可惜大人要回去了,要不然还能一起去看看。” “一起吧,我刚才忘了帮家父求平安福。”赵涵江边说边转身朝着台阶上走,听见身后没有脚步声,他回头轻笑,“掌柜的怎么不走?” 他对我笑了呢,阿乐心中窃喜。 “走,走,刚才风迷了眼。”阿乐小碎步跟了上去,身体竟然有了力气。 两人在台阶上走着,从山脚下看那么长的台阶没想到不一会就走完了。 寺庙门口的一侧是片竹林,另一侧则是种了花草,此时正当芍药花开,大红的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优雅地舒展开来。阿乐兴奋的快步走过去,弯腰欣赏美丽的花儿,“好美的花啊,”阿乐感慨道。 在花瓣的映衬下,阿乐的小脸都变的粉嘟嘟,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更添娇艳。 “是很美。”赵涵江边欣赏边回道。 俩人赏了两刻钟的花之后,心情舒畅地去了寺庙大殿。此时已是晌午,香客们已走的差不多,整个寺庙都很安静。 阿乐没求签也跟着赵涵江一起求了平安符,捐了香油钱。拿符的时候阿乐肚子咕咕响了起来,她尴尬的红了脸。寺庙的僧人将包好的平安符交到她手上,双手合十行礼道:“一炷香的功夫斋饭就会做好,施主若是需要可去到后面罩房等待,自有人去送饭。” 赵涵江看阿乐听到“斋饭”俩字亮起来的眼,低声道:“正巧我也饿了,掌柜的不嫌弃的话一起去。” 俩人谢过僧人,往寺庙后面走。 从庙门口看寺庙不大,可走到后面才发现空间很大,南边就是刚去过的大殿,北边是一溜的屋舍,应该是僧人的住处,东西各六间罩房,还有一个小门正开着,阿乐探头瞧过去,南边的门外是菜地,东边的门外则耸立着一棵挂满红色布条的古树。 想到离用饭还有点时间,阿乐转头看赵大人,“大人要去那颗树那瞧瞧吗?” 赵涵江从阿乐的眼神里看出了是她想去,盯着她道:“嗯,看看也好。” 这颗古树不知道活了多久了,树枝粗壮,枝繁叶茂,树杈上的红色布条在风吹下摇摇摆摆。 阿乐新奇的围绕着树走了两圈,随即有些失望地道:“忘记拿布条了,要不我也写一个挂上去,天上的神仙见了没准可怜我就应了。” 站在门一侧的赵涵江想问她求什么,说出口却变成了“下次来挂就好。” 闲逛了一大圈,阿乐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了和赵大人一样的饭量。用过饭后,俩人就告辞下山了。 山下赵涵江家的毛驴正在啃路边的野草,赵涵江走过去拍拍车沿上的尘土,示意阿乐坐上去。 今日和赵大人一同逛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还说了好多话,阿乐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此时面对赵大人的邀请,阿乐咬着唇道:“今日多谢大人,我走回去就好。” “路程都是一样的,莫推脱,快上来。” 阿乐顿了一会扭捏的坐到了车沿上,离坐在前头赶车的赵涵江很远。 安静的赶了会车,驴车离开了有山范围,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农作物,散发着清香。一阵风吹过,清香里杂着一丝铁锈味儿。 赵涵江明白了,她不愿意坐车是因为来了月事,怕离的近闻到吗?赵涵江朝后瞧了阿乐一眼,像只小鸡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无言,阿乐在主街路口下了车,辞别赵涵江之后回了梨花巷的家。 推开门,谢阿婆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阿乐回来了向她招手,“阿乐快过来,有事情和你说。” 阿乐走过去,坐在谢阿婆旁边的小椅子上,拿起小桌上放的茶壶给谢阿婆的杯子里蓄茶,她边倒边说:“阿婆什么事?” 说话间茶倒好了,阿乐端起放到谢阿婆面前。谢阿婆喝了一口茶,才眯着眼睛对阿乐说道:“我打算搬到谢安书院附近去住,既能照顾他,又省的他往回跑看我耽误了学业。可我打听那边的房租好像还不便宜,我琢磨着往后谢安去哪我都跟着,这个宅子也没什么机会住了,就想趁早把它卖掉,攒笔银子给谢安娶妻用。” 听到这里的阿乐哪里还不明白谢阿婆的意思,就是明白的告诉她,早点搬走,别耽误了卖房子。阿乐心里难过,自己真是拿她当家人,感谢她收留自己,更是感恩她传授自己厨艺。 来谢居每个月一成的抽头,还是阿乐主动提出来的,既有感谢也有照顾之意,可现在谢阿婆要搬走了,还要卖了这处房子。 阿乐抿唇,垂眸道:“阿婆,我那店里后院有住的地方,收拾收拾明天就能过去,您这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我。” 谢阿婆拿起手边的摇扇,背靠座椅轻轻扇着风,道:“也好,早搬晚搬都是搬。不过每个月的抽成可记得按时给我。” 还得多存钱给孙子娶一房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阿乐轻声嗯了一声,和谢阿婆道自己还得收拾东西,便回了屋。 住了大半年的屋子里,阿乐的东西并不多,将细软都收拾好,去叠衣服,叠着叠着,阿乐捂脸哭出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文又修了一下,捉虫什么的。 第18章 情爱两痴 翌日天还没亮,阿乐就起床往来谢居送了一趟行礼包裹,第二趟回来的时候,阿乐走去正房送还钥匙。她轻轻敲谢阿婆的门,“阿婆,我来送钥匙。” 屋里传来一声“放到外面桌上吧,”便没了动静。 阿乐走到院子中央,将钥匙放到小桌上,回身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刚升起的日头照过来,门的上方是光亮的,门的下方则隐藏在暗色里。 阿乐松开拎行李的手,跪到地上朝着谢阿婆的房间磕了三个响头,“阿婆,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起身抓起包裹,阿乐走出院子。 谢阿婆还未起床,在阿乐未敲门的时候她就醒了,谢阿婆侧着身子,闭着眼睛喃喃道:“平安喜乐。” 前几天李婶子他们住店时候已经将房间收拾了一番,只需要简单的擦擦灰尘,铺好床褥就能住人。收拾一番下来,阿乐没了力气。 好像每次来月事身体都会更虚弱,真是烦人。 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阿乐觉得腰不那么酸了,肚子却咕噜响了起来。好像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阿乐决定今天要犒劳犒劳自己。 打开来谢居后厨的门,摆放在里面的食材都是耐储藏的东西,新鲜的菜肉都让阿乐打包给李大带回去了。 取出一口小锅,放入淘洗干净的香米,阿乐去库房切了一小块风干的熏肉,将熏肉切薄片摆在香米上面,加入适量的水小火蒸制。 蒸米的功夫阿乐也没闲着,撸起袖子拿着抹布将来谢居的桌桌椅椅擦拭一番,等清扫工作做完,米饭也蒸好了。 把小锅取下,让它再焖制一会,阿乐取了两个鸡蛋打散,放入一把院里种的葱花,加入少许粗盐,将锅里的油烧的热热的,鸡蛋液滑入锅里的时候迅速凝固蓬起来。阿乐喜欢吃大块的鸡蛋,就将鸡蛋液摊成一整个蛋饼,金黄蓬软,香气四溢。 坐在大厅里安静的吃着东西,街上的喧嚣传到这里,只有阿乐一人的来谢居好像也不那么冷清了。 突然,街上更热闹起来,隐隐有“骗子”,“乞丐”的字眼传进来。阿乐转头去看,窗子上映的影子好像很多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 把窗子推开一个缝隙,阿乐凑过去往外瞧,一个衣着破烂,胡子拉碴的老道,手里还拿着一柄快没有毛的拂尘。老道此刻被一位泼辣妇人推搡着,那妇人边推边喊着:“还我钱,你个骗子!” 老道也是奇怪,不紧不慢道:“都是天意啊。”说完还用手摸自己的拂尘,阿乐偷笑,也不知道短毛拂尘扎不扎手。 那妇人扯着他的袖子怕他跑,“大伙评评理,这个骗子今早在路口摆摊算命,我可怜他,让他帮我算算儿子的姻缘,可他竟然说我儿子以后会娶一个屠户家的,我呸!”妇人朝老道方向吐口吐沫,“我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早在他出生前就算好的官命,怎么会娶杀猪的蠢妇!” 围观的百姓有跟着起哄的,有说要去见官的,还有一部分摇摇头不赞同的。 那妇人越说越起劲,“不还钱就见官,让你吃牢饭!” 老道叹口气,“贫道可再赠你一卦,可好?” 妇人哪里肯同意,拖着老道的袖子就往衙门的方向走,阿乐见人群往这个方向来,忙关上窗子,看热闹别离的太近是阿乐信奉的准则。 可还是晚了一步。 老道伸手挡住了要关上的窗户。他透过缝隙小声对阿乐说:“小女娃,可算卦?” 阿乐心跳了一下,不能让他传出去,自己还没做好恢复女装的打算。她迅速过去打开大门,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将几枚铜钱放到妇人手里,“我替他还了。” 妇人看看手心里的钱,比给老道的还多两文,便松开手瞪老道一眼走开了。 眼见没什么看头了,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散去。 阿乐离老道近一些,低声道:“道长莫要多说。”手里几枚铜钱伸了过去。 老道笑着把钱收起,然后用手摸摸肚子道:“哎呀,争执许久有些饿了,也不知道哪里能吃饱饭。” 阿乐悟了,果然是骗子。 “道长不嫌弃的话,进我的店里用饭?” 老道嗯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往来谢居走。 阿乐无奈的跟在后面,进了屋,阿乐留了个心眼,将门虚掩上。 桌上放着阿乐吃了一半的饭菜,阿乐收拾一下,给老道泡壶花茶先喝着,自己去后院盛刚蒸好的熏肉米饭。 老道一顿饭吃完,打了个响嗝。 阿乐轻笑,想来也是生活困顿潦倒,迫于无奈吧。阿乐从柜台出去走到桌前想收拾碗筷,老道抬手阻拦,“别急,先给你算一卦。”不容阿乐拒绝将她拉到椅子上。 右手手指翻飞,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什么。过了会,老道睁开眼,“不负生而善之,自有定数。钱财皆可得,情爱两相痴。” 阿乐本来不信的,可看着老道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得说着神叨的话,阿乐有点信了,况且,他算的好像都是好话?意思是能挣好多钱,而且姻缘顺利? 可是她不能生育的身子能嫁给谁呢,况且,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有什么意思。 阿乐想知道点更实际的,她抿抿嘴,似下定了决心般对着老道说:“道长可否能算出我父母在哪里?” 阿乐知道自己就是野孩子后其实是恨他们的,既然不想养她为什么还要生她?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忍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后来,阿乐在流浪中懂得了,原来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会被抛弃,因为真的养不起了。慢慢的,阿乐开了来谢居,手里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对于父母,她没有那么恨了,两个一辈子都不会见的人,浪费精力去恨多不值当。 但是自己的根还是要知道的,等她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老道摇头,“等时机到了自然会知晓。” 阿乐心里叹气,自己刚才就不应信他,定是随口胡诌了几句话在糊弄她。 阿乐起身将碗筷端着拿去了后厨,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不见了老道的人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新加收藏的小天使!不知道你是哪个,但是谢谢你哟!么么哒 第19章 放松身心 中午小憩一会,阿乐打算趁着这几天好好逛逛,之前在武陵县只是奔波混日子,现在不同了,手里有了银钱走在路上腰板都直。收拾妥当锁好门,阿乐揣着几钱银子上了街。 来谢居所在的主街是武陵县上最繁华的一条街,店铺商品一应俱全,衣食住行在这条街上都能满足。晌午的日头大的很,没一会就热的她脑门冒汗。阿乐寻了一处茶馆走了进去,茶馆的伙计殷勤的将阿乐迎进了大厅的散座,用肩头的巾子擦擦座位上不存在的灰尘才伸手示意阿乐可以坐了。 茶馆两层,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雅间。正值晌午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那,听着说书人正在讲有趣的故事。 说书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穿着灰色袍子,绘声绘色地讲着知县赵大人上任以来为百姓做的好事,桩桩件件,皆在说书人的嘴下灵活展现。 “......就这样,赵大人亲自冒险上阵,解救出数名被拐的孩子,解了这困扰许多大人的忧虑,可真是不得了啊。况且咱们大人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真真是好夫婿的人选啊,在座的各位家里有适龄的人选可千万要抓住机会,可惜老夫只有一子,没机会喽。” 说书人尾音上挑,逗的在场众人都笑出了声。阿乐垂眸小口啜饮,辨不清神色。 之前媒人不上门说亲是因为赵大人性子冷淡,总是一副冰山似的脸,百姓们都有些害怕。经过相处之后,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一个爱护一方百姓,有才能的人,是一个好官。很多人的心思就会活跃起来,哪怕打听到赵大人曾经有过两任未婚妻,也不会打消一些人的心思。 二楼雅座里,绿竹轻轻摇着扇子,苏茉儿坐在椅子托腮。 “赵大人会越来越抢手的,小姐...“绿竹担忧道。 “怕什么,这两天铺子就能装饰好,到时候机会多的是。”苏茉儿神情慵懒,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赵大人因为之前两桩婚事伤了心,至今没有婚约,她则是受够了周海,宁愿惹怒父亲也要和离。别人知道了他“克妻”恐怕都会打消结亲的念头,可她不怕,在周家那么恶心那么绝望她都没死了,嫁给赵大人更不会,所以,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乐从茶馆里出来觉得肚子空荡荡,茶馆里的点心味道不如自家的,她吃了一碟子就没再续。用手遮在脑门上,阿乐眯着眼晴四处看,找寻感兴趣的馆子吃点东西。路边皆是装潢考究的店铺,阿乐走过一家又一家,走到没有食肆全都是胭脂裁缝铺子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小店面吸引了阿乐的注意。 店面不大,装潢的也不好,木门甚至都有些掉漆,阿乐抬头看去,牌匾上简单意赅写着“郭氏羊杂”。进到店里,让阿乐意外的是食客竟然快坐满了。 找了一个角落小桌坐下,坐定之后才发觉店里面温度比外面还高,这么一会她就觉得闷热了。小二过来热情招待阿乐,经他推荐,点了一份羊杂汤,两个烧饼。 热腾腾的羊杂汤端上桌,汤色微微奶白色,切成小块的羊杂铺在碗里,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先用勺子舀一匙子汤,入口是鲜香,带着胡椒的辣。再夹一口羊杂放入嘴里,嚼起来恰到好处,羊肠的劲道,羊肝养血的软嫩,每一口都很满足。阿乐吃了半碗羊杂汤才想起来吃烧饼,用手轻轻撕开,里面还冒着热气,洒满芝麻粒的饼皮烤的酥香,内里则是又软又蓬松。 一顿饭吃完,阿乐领口子都被汗浸透,脸蛋红扑扑的,可是胃里却异常的满足,仿佛在热的天气吃热的东西才是绝配。 吃完饭顶着日头往来谢居走,阿乐琢磨着在店里也加点这么“热情”的菜,边走边沉思,没看见站在路边暗暗看她的赵涵江。 赵涵江是和赵青山一起出来吃饭的,赵涵江腿快,吃完先下来透气,赵青山则是由长兴陪着在后面慢慢下楼。赵涵江站在路的对面瞧见低头走路的阿乐,也瞧见了阿乐湿的领子。赵涵江薄唇一抿,底子弱还这般不注意,老郎中的话都忘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赵青山和长兴赶上来了,赵涵江及时收回视线。 回到来谢居的阿乐烧锅热水洗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歪在塌上边喝花茶边思考店里的菜品。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几声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阿乐急忙下榻穿鞋,肯定是李婶子他们来了。急步走到后院门前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身材修长,面若冠玉的赵大人。 “大人?”软软糯糯的声音。 此时的阿乐身穿浅灰色细布袍子,乌黑如云的秀发披在肩头,风吹过来,头发贴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显得阿乐如娇嫩的芍药花。 赵涵江喉咙动了一下,嗯了一声。 阿乐见到赵涵江呆愣了片刻,才记起自己的头发未束,转念一想,左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放下准备束发的手。将赵涵江请进院子,阿乐取了泡好的茶给坐在院里的赵涵江倒上一杯,“大人可是有事?” 赵涵江看茶杯里盛开的花儿,继而抬头看着阿乐,轻声道:“担心李小妹受惊,所以过来看看。” “李婶子哄着她已经好多了,多谢大人关心,李婶子还说要去衙门谢过大人和诸位捕快大哥呢。”阿乐眉眼弯弯地说道。 赵涵江垂眸,手指摩挲着茶杯,“让大人照顾好她就是,你们也多注意身体,大人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 阿乐应声。赵大人真是外冷内热的父母官。 一杯茶喝完,赵涵江道衙门还有事就告辞了,临走到门口似突然想起来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说是泡水喝可祛湿气,给李小妹和大人们一起喝。阿乐推脱不要,赵涵江塞在她手里便走了。 高大身影一会便不见了。 阿乐怔愣片刻,握着油纸包垂眸轻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快收藏我吧,我是个粘人的小妖精,呸,小甜饼 第20章 新开一家 傍晚的时候,李婶子带着李大和李小妹来了,李小妹年纪小忘性大,大人哄哄,吃点好吃的,再好好的睡一觉就又恢复成活泼的小姑娘了。 几人本来是去梨花巷的,但是那边院子锁了门,便拎着东西来到店铺里了。 阿乐接过李大手里拎着的食材,一条羊小腿,几条河鱼,还有李婶子自己在院子里种的新鲜蔬菜。对于能在来谢居帮忙干活,而且每个月还能领到一份不错的工钱,李婶子是非常感谢阿乐的,要不然同样的工钱能雇个手脚更麻利的年轻人。 阿乐去库房取了木炭,叫李大生火,她则去厨房收拾食材,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烤羊腿和烤鱼。 将羊腿洗净划上几刀方便入味,放入盆里,阿乐手脚麻利的切了葱姜蒜,取一把研磨好的香料,将这些调料放在碗里加入黄豆酱混合,一碗香喷喷的腌料就做好了。阿乐把羊腿的两面都均匀的抹上了酱料放置在旁边等着入味,洗干净手去处理鱼。 鱼不大但是很肥,刮鳞的功夫李大窜到厨房来帮忙,阿乐就将手头的活交给他,自己去切配菜。处理好之后阿乐和李大端着食盘来了院子里。 李婶子也上手帮忙将羊腿架在炭火上烤,阿乐在旁边划拉出一小堆炭火,架锅上去煮鱼。 羊腿熟的慢,炖的鱼先好了。揭开锅,浓郁的香气散开来,阿乐做的酱鱼,锅里放少许油爆香调好的酱料,加入温水后再放鱼,等汤汁收的粘稠时再放入洗好的绿油油的小白菜。 李小妹早在旁边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睛一直盯着阿乐盛菜的碗。阿乐见状轻笑,单独给李小妹夹了一大块鱼刺少的部分,几个大人就着锅端着白饭吃。 “哥哥,鱼肉好软啊。”吃了一口鱼肉的李小妹乐呵呵的评价道。 李大和李婶子也在旁边点头,不过李大更会描述,“鱼肉细嫩,酱香可口,连放里的小白菜都变得有滋味儿了。” 本来是想烤鱼的,怕大家吃烤的东西太多上火,阿乐才把鱼炖了。这次炖的鱼好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酱料,阿乐取了腌肉的料和库里的果酒混合,去了鱼腥味,增添了清香。吃着吃着,阿乐想起来晌午时候自己刚冒出头的想法,便对正吃的欢的李大道:“我今日吃了羊杂汤味道甚好,李大哥,咱们也做一点羊杂吧?” 李大咽下嘴里的饭,皱眉回应:“可是羊杂汤没什么稀奇的,大家想吃未必会来咱家。” 这也正是阿乐苦苦想的地方,阿乐扫一眼锅里剩下的半尾鱼和赤色浓稠的汤底,“若我们把鱼片和羊杂同煮呢?就像今天吃的这锅,还可以放些青菜。” 李大闻言眼睛一亮,阿乐对于吃食一向有自己的见解,既然她这么说就是可以一试,何况今天炖的鱼这么香,放入羊杂之后肯定也好吃。他点点头,看着汤汁沾满嘴角的小妹,柔声道:“咱们明天就开门迎客吧,小妹放在后院,这回长教训了,肯定不能再往前厅跑了。” 李婶子在旁边接着道:“是啊,而且关门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我们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阿乐明白李婶子的担忧,酒馆是俩人合伙做的,光是耽误李大就算了,耽误阿乐挣钱他们心里肯定负担很大。阿乐转头看看李小妹,小姑娘一碗鱼吃的差不多了,正偷偷拿眼睛瞄着烤羊腿。看样子这件事没在孩子心里落下大隐影,早点开门李小妹还能跟着吃点好的补补,阿乐点头,“那明日就开门吧,晚上我叫送肉的明早送点羊杂过来,咱们自己少做点试试看。” 商量完琐碎的杂事儿,烤羊腿也差不多快烤好了,阿乐拿着刷子刷了一层酱料接着烤,羊腿的表面滋滋冒着油脂,颜色也变得金黄。取下羊腿让李大趁着热乎分成小块,阿乐去厨房拿了一碟梅子酱,这是上次进果酒的时候酒庄掌柜的送她的一小坛子,掌柜的笑盈盈的让她试试,店里还卖糖桂花酱,她去买给打折。 切成小块的羊腿外皮酥香焦脆,不膻不腻,蘸上一点梅子酱,酸酸甜甜的酱汁让人食欲大开,李小妹用筷子夹了好几块,直到李婶子制止她,不让她吃太多,怕消化不好。 一顿饭吃罢,每个人都吃的很饱,阿乐煮了红果茶给大家消化消化。眼瞅着太阳快下山,李婶子等人和阿乐辞别回家去了。 翌日天还没大亮,阿乐就起来生火,不一会李大和李婶子带着睡眼惺忪的李小妹来了,几人忙活着,和面的和面,切菜的切菜,李大坐在院里收拾一早送来的新鲜羊杂。一如往日,早市的时候来谢居的生意甚是红火,几个老主顾还打趣的说关店这几天他们都没吃饱饭! 阿乐笑笑,递过去装着糕点的油纸包。突然,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响声传来,食客被吓的差点没接住油纸包。 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阿乐忙完手里的活,嘱咐一声李婶子,她快步朝外走想看看怎么回事。 来谢居右侧是一家当铺,当铺旁边是一家小的卖布匹成衣的店,因为店小销量不好,再加上租金过高,能挣到的钱很少。店铺的王掌柜偶尔来阿乐的店里吃饭都会和她聊几句,感叹来谢居的生意红火。怎么才几日没注意,布匹店就改做别的铺子了呢? 在人群流动中,阿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在门口招揽生意,好像是苏小姐身边的丫鬟叫绿竹的。她端着一盘造型精致的糕点,每块糕点不过寸许,颜色又多样,摆在白瓷碟里煞是好看。阿乐抬高视线,“青芳斋”映入眼帘,原来变成了糕点铺子。 许是第一天开业有赠送活动,或者是临近的食肆太少,青芳斋的客人很多,不一会就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出来。还有许多打算去来谢居吃饭的食客也转头去青芳斋图个新鲜。 站在柜台后算着早市的盈利,比往日缩水了三成。阿乐扶额,这苏大小姐和离后怎么还亲自做起生意来了? 望着自家一排排没被人带走的糕点,阿乐心里叹气。 青芳斋这边从早上开始营业起客人就没断过,苏家毕竟是开酒楼的,苏茉儿从小生活在经商的家庭氛围中,自然习得几分手段。把糕点分成两个档次,低价位的糕点不用过于精致,味道好,分量足,高价位的糕点则是卖给有钱人的,有钱人图什么,自然是图个新鲜。把几样糕点价格定的高再加一个限量售卖,不愁没有人来买。 苏茉儿坐在店里特意隔出来的小房间里摇着扇子,赵大人不是爱吃甜食吗?那她就开一间专卖甜食的,等他上门买的时候再借机搭话,凭她的姿色容貌,相信用不了多久赵大人就会发现她的好。 午市的时候,坐在隔间里等待鱼儿上钩的苏茉儿都要等困了,眼睛习惯性的往对面瞧,这一瞧让她来了精神,身穿官袍的赵大人迈着大步往这边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谢谢你哦! 么么哒 第21章 深夜来访 走在路上的赵大人突然停住,身后一个小厮颠颠地跑到他身边说着什么。那小厮看着和赵大人年岁差不多,个头却没有他高,路上来来回回行走的人不少,竟找不出一个比赵大人高的来。个子高身形却不单薄,稳稳的立在那,让人有安全感。 苏茉儿坐在隔间里盯着看,眼瞅着他走近,瞥了自家牌面一眼就拐进了来谢居。苏茉儿攥着摇扇的手狠狠的缩紧,婚前她托人递给赵大人的信没有回应,苏茉儿料定了他是不能顶着父母官的名头做于名声不好的事情,于是她死心嫁到周家,在周家当一个木头般的少夫人。直到那次在酒楼遇见他,她如灰般的心燃了起来,只有赵大人才是她的绝配,也只有她最适合赵大人。现在他只是不想娶妻而已,等着瞧,他一定是她的。 进来谢居的赵涵江一下就注意到了阿乐有些不好看的脸,再一扫柜台,做好的糕点齐整整摆放着,赵涵江信步走到了离柜台近的小桌旁。李婶子感激衙门的人,一见赵涵江进来忙不迭的擦桌子椅子请他入座。赵涵江坐定,对正在忙着倒茶的李婶子道:“桂花糕包四份,红豆糕两份,家父最喜你家的糕点,买点回去给他。”李婶子诺声,转身包糕去了。 站在柜台低头算账的阿乐勾唇笑了,散去了心里存在的那一点不快。左右那铺子只卖糕点,再抢生意也抢不了多少。心情好了,头脑也转的快了,阿乐想起来早上做的那一锅羊杂鱼肉煲,既然要试菜,这不就有个现成的高级品鉴员吗? 阿乐去后厨端了一锅过来,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坐在椅子上的赵涵江询问的眼神看阿乐,阿乐笑笑,“店里新出的菜品,想让大人帮忙试试味儿。” 赵涵江默不作声低下头,拿起手边的筷子准备试吃。赵涵江不喜羊杂类,觉得有味道,可阿乐端上来的这小锅菜没有任何异味,还勾着人的胃口,叫人食欲大动。他先夹了一块沾满酱汁的鱼肉,鱼肉切厚片,没有刺,吃起来是软韧的口感,酱汁里带着辣味,措手不及的冲向喉咙,赵涵江轻咳一声,拿起杯子喝一大口水才压下去。 辣味和咳嗽让他红了脸,阿乐坐在旁边瞧着红脸的赵大人,不再似那般清冷了,仿佛有了人间的烟火气。睫毛浓密,鼻梁挺拔,喝过水的嘴唇红润饱满,像她爱吃的熟透的桃子,她想咬一口尝尝滋味,不禁咽了口水。 赵涵江听见了阿乐的吞咽声,抬头看她,和第一次见的小丫头不同了,如果说刚开始的她是未开的花骨朵儿,那现在的她就是含苞待放的美人花,微开花叶,诱着人去靠近欣赏。 “想吃?” “没,渴了。”阿乐端起另一只茶杯,润润唇便放下。 赵涵江把锅子里所有种类的菜都一样尝了一筷子,擦擦嘴,他对旁边眼含期待的阿乐道:“我觉得尚可,鱼羊鲜,这菜滋味鲜美,掌柜的好手艺。” 旁边的美人花笑的眉眼弯弯。 拿好打包的糕点,赵涵江回了衙门后院。赵青山正在院子里晒书,长兴在旁边帮忙铺展开,见赵涵江回来,长兴急忙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轻轻放到桌上打开,见到包的东西后长兴傻了眼。 老爷子胃口不好想吃点甜食,长兴便出门去买,走路上碰见了大人,大人说他正好出去顺道买回来,长兴还特意追出去告诉自家大人对面新开一家看起来不错,大人也是点了头的,怎么这纸包一打开,就变成来谢居的糕点了? 长兴偷偷看赵青山,老爷子专注晒书,没注意到这边,可等会一看就能看出来这糕点来自赵掌柜的铺子。市面上的糕点外形大同小异,来谢居的却与别的大大不同,不说别的,就说这桂花糕,只有来谢居才在上面铺几片糖渍桂花。 长兴正费尽心思的想一会怎么圆好,赵涵江站在那突然出声道:“爹,买了来谢居的糕,您去吃点,我来晒。” 完了。 果然,赵青山闻言铺书的手一顿,抬起头脸色铁青,“不吃,拿走。”他都告诫过儿子多次,怎么儿子还鬼迷心窍般和那小白脸来往,不孝子! 赵涵江怔愣片刻,老爷子很少发脾气,这还是来武陵县头一次发火,还是对着他。赵涵江走近,弯腰询问道:“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青山张嘴刚欲出口训他,瞥见长兴在旁边站着,瞪一眼赵涵江,“跟我来书房。” 赵青山急匆匆的往书房走,父子二人进了书房。 赵青山坐在主位上,赵涵江坐在次座。“江儿,年底考核有信心吗?”赵青山坐定之后询问道。 “上头传消息说是十一月份派人下来府城巡视,顺道把下属县城走一遍,估计回去之后就会写折子,调职与否现在还不好说。”赵涵江正色道。 赵青山听完点点头,儿子政绩好,为人处事公正廉明,想来明年就能调个富裕的县城或者回京述职当个京城小官。可他转念一想不行,到京城了更难找媳妇了,诺大的京城万一传出来关于儿子的流言,就如同春季的柳絮,止不住,于仕途也不好。不如在这就定下来,清白女子就行。 想到这,赵青山语重心长的道:“一转眼江儿都这么大了,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娘都定亲了。”望着儿子像妻子的脸,赵青山诸多感慨。 赵涵江头皮一麻,赶紧道:“爹,衙门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过去看看。” 分明是托词,早没事晚没事,偏偏是这时候有事。“江儿,咱们是劳苦人家出身,莫学那豪门子弟的作风,”赵青山告诫道。 尤其听说富家子弟喜爱小馆。 赵涵江从小就听着赵青山训话,未做他想,点头称是然后请辞回了公房。 六月初六这天,天气热的厉害,许多酒楼餐馆都在想着法子招揽生意,来谢居却依然生意很好。 阿乐站在柜台里摇着扇子,自顾自道:“这还没到三伏天就这么热,三伏天可怎么办。”坐在大厅的李婶子接话,“今年确实比往年热,雨水还少,赶紧来场大雨吧,要不然庄稼可都旱喽。” 阿乐喝了小半杯凉的红果茶,感觉身体不再干巴巴的热了。阿乐看看时辰,大约是戌时了,便让李婶子叫上李大和李小妹早点归家去。 她将前后院的房门挂好,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洗身上,饶是天天洗,身上总觉得汗腻腻的,洗完后清爽了很多。坐在院里吹风等待头发干透,阿乐取来之前没喝完的红果茶接着喝。 夏季的星星真多,阿乐抬头看亮闪闪的星星,正看的入迷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阿乐一惊,不敢做声,轻轻放下茶杯,她悄无声息朝着门口走,路过菜园子的时候顺起里面一块大石头,掂了掂,砸晕一个人应该没问题。走到门口,门又被敲了一声,阿乐紧紧拿着石头,俯身悄悄看。透过缝隙,阿乐见门外站着一个高个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新收藏的小宝贝,爱你们哟 第22章 雨中受伤 夜色静谧,只听得院里的人娇娇的询问:“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门外站着的赵涵江脑袋晕晕,今日是周海的粮行开张的日子,早就应好要去恭贺一番。晚上和一群当地商户喝酒,难得能和知县大人一桌,这群人便你敬一杯我敬一杯,赵涵江不好推辞,而且自己酒力尚可便都接了。喝完酒谢绝了周海送他回去的提议,自己慢慢走吹吹风,不成想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来谢居后门。 许是今夜月色太美好,他鬼使神差般敲了门。 赵涵江抿唇,盯着门板子看,想了想才低声道:“打扰掌柜的,就是想来买一壶红果茶,家里的长随食欲不振夜里呕吐,据说吃点酸的便可,他吃不下,想来能喝点茶水。” 门内的阿乐一听,原来是苦夏了,只是自家的吃食从不过夜售卖,有剩余的都叫李大拿家吃去。像茶饮子这类,更是现喝现煮。 阿乐咬唇,现在夜深了,深夜里孤男寡女,她要是开门让赵大人进来等着会不会显的轻浮。门外的赵涵江似是知道她的顾虑,轻轻说道:“掌柜的自去煮,我在门口等就好。” 阿乐不再犹豫,说声“大人稍等”,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怕门外赵大人站的久,阿乐快手快脚煮好了红果茶,来不及放凉,她用两个大瓷碗来回倒几次,总算不那么热了。倒回茶壶里,阿乐拎着茶壶走向后门。 拿开挂门的木档子,阿乐打开门。 门外的赵涵江直直的站在那里,好像自阿乐进去煮茶之后一动未动。阿乐将茶壶递给他,赵涵江伸手去接,两只手短暂碰触了一下。 “谢谢掌柜的,”赵涵江边说边将几文钱递给了阿乐。此时俩人离的近,阿乐一下就闻到了赵涵江身上的酒味儿。 这是喝了多少酒?阿乐接过钱借机抬头看赵涵江,想看看他醉没醉,万一醉了路上摔倒就坏了。 月色如水,洒在了他身上,今日赵涵江罕见的穿了竹青色的袍子,清秀俊逸,要是他手里拿的不是茶壶而是一把折扇的话,那便是戏文里所说的温润如玉的公子。阿乐往上看,猛然撞进了一双发亮的眸子里。 阿乐本来是偷看,没想到俩人的视线撞上了,她吓了一跳想后退一步,哪料到身后地下有块小石子,阿乐的脚踩上去一下就歪了身子,她想往前平衡住,不想身子不稳就要向后栽了下去。 站在她对面的赵涵江见状伸出空着的大手去揽,许是今天吃多了酒,他掌握不好力道,本想将人扶住,没想到大手一捞将人捞在了怀里。 手掌扶着她纤细的腰肢,俩人身子贴着,赵涵江甚至能感觉到柔软,心里一股火一下就窜了起来,烧的他燥热。 赵涵江松开手,哑声道:“没事吧?” 阿乐心跳如鼓,羞涩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腻莹润的颈子,攥着衣角道:“没事。” 赵涵江急忙将视线转向别处,嘱咐阿乐将门挂好,看着她关门,听见她放栓子,赵涵江放心地拎着已经凉下来的茶壶走了。 阿乐挂好门回屋躺在床上,灼热的大手似乎还残留了温度,烘的她睡不着觉。 衙门后院,赵涵江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酸酸甜甜缓解了他的口干舌燥,可还是静不下来,赵涵江出去洗了个凉水澡,回来倒在床上睡觉。 梦里,他梦见一朵柔软的花为他开了。 翌日一早竟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下的都冒烟了。到了傍晚还不见停,来谢居的瓦片房顶滴滴答答往下漏雨。李婶子边摆盆子边忧心道:“这么多年也没下过如此大的雨,也不知道家里漏没漏雨。” 此时武陵县城边的一间茅草屋内正下着小雨,一家三口缩在角落里,年幼的孩童糯糯的对他的父亲道:“大哥那屋是不是也漏雨了。” 他的大哥刘武就住在隔壁,这一片都是穷苦人家住的茅草屋,在大雨的冲刷下都或大或小的漏雨。雨帘中,只听轰隆几声,一片土房塌了。 侥幸跑出来的人急声高呼,找人帮忙救埋在里面的人,一时间雨声、呼救声、哭声混杂在一起,听的压在墙底下的刘武脑袋发胀,歪头昏了过去。 再一睁眼,雨还没停,刘武透过缝隙看见几个人在抬杂物救他。领头指挥的人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紧紧的抿着唇,手上用力青筋暴起。终于清理好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了,刘武想爬起来,身上没有力气,他想抓住旁边剩半截的墙柱子,哪料到柱子被雨水冲的松动,这么一抓那柱子歪着就要倒他身上。 刘武吓得抱头闭眼,料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睁眼一看,那位长相俊逸的男子挡在了他身前,右臂被断裂的木茬划过,血水伴着雨水往下淌。那男人面色不变,竟还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苏家。 久久没有和赵大人搭上话,苏茉儿有些着急。她求着父亲出面逼周家同意和离,父亲起初不同意,是她以命相逼,并且承诺会再找一个更好的人家父亲才勉强出面和周家交涉。和离后的她在娘家并不受待见,她要想办法尽快嫁到赵家。正坐在桌前想办法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绿竹一脸焦急的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绿竹气都没喘匀,急匆匆地道:“赵大人受伤了,听说昨夜还发热不退,一晚上都没醒。” 苏茉儿闻言站起来,担心道:“现在怎么样了?” 绿竹摇头,昨日大雨,铺子没开所以没去,一早上她担心铺子积水想早早过去瞧瞧,走在路上听俩个捕快说的。 苏茉儿着急了一会随即镇定下来,这不就是接近赵大人的好机会吗?苏茉儿唇角勾着朝内室走去,“绿竹,过来帮我梳头,我要去探望知县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大人:我想让阿乐来看我,在线等,挺急的。 阿乐:别急,马上就来。 第23章 来探望他 蔡捕头和手下从衙门出来俱是满脸疲色,他揉揉眼,对着一干人道:“咱们昨夜累了半宿,眼下大人也醒了,大家回去休息休息。”站着的几人齐声应下,纷纷走了。 蔡捕头饥肠辘辘,就直奔来谢居想填饱肚子。此时还未到早市,店里人不多,蔡捕头进来时候阿乐就赶紧过去招呼。 “蔡官爷怎么好像未休息好?”阿乐边倒茶边问。 “昨夜大雨冲塌了几间房屋,救了半宿的人,”蔡捕头喝口茶润润嗓子,“大人还在救人时候受了伤,晚上发热不退,我陪着守夜来着,今个一早他才醒过来。” 站在桌前的阿乐心里嘭的一下,满脸急色问道:“大人怎么样?伤的重吗?” “伤口不深,就是整个胳膊都划烂了,哎呦,你是没看见,雨水一浇,血被冲走,胳膊上的伤口就白花花的露出来了,我看着都害怕,可赵大人一声没吭,真是条汉子。” 没看见场面,光是听着别人说阿乐都觉得身上跟着疼,那他是不是更疼? 给蔡捕头上了吃食,阿乐想去瞧瞧他,可一会的早市会有众多食客,李婶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阿乐焦急,李婶子听着蔡捕头说的话也担心,赵大人可是最好不过的父母官,怎么老天瞎了眼让他受伤。 李婶子对着阿乐道:“掌柜的,左右现在食客少,你要不代我们去看看赵大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心里突突的。” 岂止是她,阿乐心里也突突的,心不在焉的干活。听李婶子说完,阿乐未加思索便马上接道:“也好,赵大人一直照顾我们,是该去看看,离的近,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去后厨洗净手,取了刚做好的几样糕点拿在手里,又切了些熏好的熟食,出门往衙门去。 刚出门,看见了长兴在门口和苏茉儿说话,身后的绿竹拿着一个大食盒,想来也是探望赵大人的。阿乐边走边打量苏茉儿,她今日穿着一套水蓝色的高腰襦裙,宽大的袖子,收窄的腰身,显出她姣好的身段,头上戴着一只白玉簪子,耳朵上戴着配套的水滴形白玉坠子,她一说话坠子就轻轻摇摆,添了许多风情。 正在和苏茉儿说话的长兴心里那是一个高兴,大人身边终于有女子了,还是个长的好看的。虽然苏小姐是嫁过人的,但是苏小姐早就和周家没了关系。何况老爷之前和他叨咕,只要大人能娶亲,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清白即可。眼下这位苏小姐不就是个好人选吗?长兴热络的和她说话,想留个好印象。瞥眼瞧见了来谢居的赵掌柜也过来了,长兴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要说这赵掌柜也没做错什么,长的甚至比苏小姐还耐看,可奈何是男子啊! 长兴请了苏小姐和丫鬟进去,随即对走到门口的阿乐道:“掌柜的,我家大人现在刚醒,精力不济,等他再好些您再来探望他吧。” 阿乐听完这话笑了,对院里苏茉儿的身影抬抬下巴,“苏小姐是这条街上的商户,我也是,她能来探望大人,怎的我不能?莫非是小哥嫌弃我带的东西寒碜,不如别人带的东西好?可我记得赵大人并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 本来长兴只是想把阿乐打发走,便随便扯了个由头,可对面笑盈盈看着他的人搬出了自家大人,他要是拦着不让人进去,岂不是默认了大人嫌贫爱富?这盆脏水还是自己端着泼的。想想大人冷冰冰的脸,凌厉的眼神,长兴怂了。 “哪里的话,就是怕掌柜的店铺忙耽误了您的生意,走吧,这就带您去看望大人。”说着长兴抬手将阿乐请了进去。 他们俩人走的快,走到了后院时,见苏茉儿正对着赵青山行礼,赵青山扫过苏茉儿,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阿乐咬唇,走过去抱拳行礼。 赵青山看见阿乐心里不快,暗暗瞪了长兴一眼。“两位掌柜的,江儿现在有些虚弱,不便见客,心意我会传达的,多谢两位掌柜送来的吃食。” 阿乐和苏茉儿闻言知道今日是见不到赵大人了,便纷纷请辞。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赵掌柜的进来吧,有事商议。” 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阿乐身上,苏茉儿更是羡慕的看阿乐走进屋的背影。要是她能进去见赵大人就好了,陪他说说话,说不定赵大人发现她的好,感动的想娶她。 屋里淡淡的药味,阿乐踏进去,只见屋里北边摆放了一排书架,房间中央有一个圆桌,并几把椅子,除此之外,竟无他物。四周的窗子都挡上了薄帘子,怕阳光晒进来屋里热。木质大床上,赵涵江半坐着依靠在床头,他只穿白色中衣,脸颊微红,头发高高束起落下来的发垂在肩头,看见阿乐朝他走来,他淡然一笑。阿乐有些看呆了,没想到赵大人虚弱的时候这般好看,把门外站着的苏茉儿都比了下去。 她在看他,赵涵江也在看她。以往都是他坐着,她站着,今日换了角度,赵涵江发现她好像又长高了,身上穿着青色的袍子,脸蛋比刚见到时丰盈了许多,白净细腻,杏眼潋滟,好似下过雨的水潭那般清澈明亮。额顶的碎发散落着,风一吹,她微闭着眼,就这么一下,赵涵江想起了梦里那朵娇嫩的花,也似这般闭着眼睛,娇滴滴的喊着他的名字。 赵涵江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道:“掌柜的坐吧。” 阿乐看他脸色比刚才更红,想是发热所致,便端起桌前的茶壶倒了杯茶,送到了他跟前。“大人喝口水吧,嗓子都哑了。”阿乐真诚的说道。 赵涵江低头接过喝了半杯,将茶杯握在手里,压下去心里的悸动,他抬头对坐在离他几步远的阿乐说道:“昨晚的事想必掌柜的都知道了,那片坍塌的房子有十家,灾民共有六十二人。现在他们安置在衙门后街一家客栈里,住处是有了,可吃饭还是问题,叫掌柜的进来是想问问来谢居能不能包了这几日的餐食,价钱你说。” 重建房子怎么也得十天左右,这六十多口人的一日三餐量可不小。武陵县大酒楼很多,不说别的,就说苏家,是本地最大的酒楼,可赵大人独叫她进来商议此事,想来一是离的近,二是想照顾来谢居的生意。阿乐是从一无所有过来的,对于现在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心存同情,便点头道:“大人,您看这样可好,不算朝食,三餐算两餐的钱,按时做好直接送过去。” 赵涵江看着她,早上的吃食虽然食材用的少,但是量大起来也需要不少银钱。赵涵江笑了,“不必,等回去你算算大约多少钱,我叫长兴先付给你一半。” 阿乐一惊,难道是赵大人自己掏钱?她之前在旁的地方朝廷可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阿乐想问一句,抿抿唇没问。赵大人是好官,肯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百姓。 商定好菜品,一荤一素一汤,米饭管够。阿乐便请辞出去了,赵涵江叫了长兴进屋。 赶紧回来谢居,此时已经开始忙了,阿乐去后厨和李大讲了新接的活计,李大憨笑,只叫阿乐中午再买些菜备着。 早上送去的吃食由阿乐和李婶子去送,李婶子挑个扁担,都是锅具碗筷,阿乐则挑着做好的肉饼,后面还有包好的生馄炖。俩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见过老板后去了院里空地,支起锅子烧水煮馄饨。 刘武和他弟弟住一间房,窗子朝着院子。经过昨晚刘武睡的很不踏实,睡梦中闻到一股香味,刘武就醒了。下床穿鞋去窗边探头看,一个俊俏小哥正在煮东西,那小哥也看见他了,笑着对他说“起来了就过来吃饭吧。” 声音好听,长的也好看,刘武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缩回去叫弟弟去了。他一起来,客栈里住着的就都陆续起来了,大家排队取了吃食各自回房吃。刘武从窗户看出去,那个小哥挑着扁担要走了,小哥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怎么这般瘦小。 午饭的时候,菜很多,东西很重,刘武在窗子那看见阿乐挑着担很是吃力,便跑出去接过手,少年个子高她两头,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很有力气。果然,她挑着沉甸甸的担子他轻松就挑起来了,边走还边和她说话,气都不大喘。阿乐知道了他叫刘武,刘武放下担子对阿乐说道:“掌柜的,晚上我去接你,免的你挑的这般辛苦,”刘武挠挠头,“反正我力气大的很,到时候提前去接你。” 阿乐正愁她和李婶子怎么挑呢,刘武可是解决了这个难题,有他帮着能轻松不少。阿乐低声道:“行,来我店里给你拿糕吃。” 刘武笑着应下去房间里接弟弟去了。 晚间的时候,刘武果然提前来了,少年穿着粗布衣裳,坐在店里很是窘迫。阿乐走过去递给他一碟糕点让他吃,刘武慢慢吃了半块,剩下半块趁没人注意塞到了怀里。 三个人拿东西,每个人分到的就少了,刘武爱说话,从出门起就凑到阿乐身边和她聊天,阿乐没有玩伴,李大是个木讷的,此时刘武说着身边发生的趣事,逗的阿乐笑了好几次。三人挑着担子走远了,谁也没看见衙门口站着穿着黑袍的男子。 赵涵江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去的身影,眸色如墨。 --------------------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乐:你力气好大 刘武:嘿嘿 赵涵江:? 第24章 七夕夜晚 连着两日放晴,地面的水收的差不多了,重建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倒塌房子那片区域叫刘家巷,离来谢居距离不近,劳动力们早早吃完饭去盖房子,中午再回来吃顺便休息,下午接着干活,日落西山才能回来。 建房第一日,赵涵江带着手底下的人去帮忙,现场都是男子,便没那么讲究,有干活发汗觉得热的便脱下短上衣,赤膊上阵。刘武年轻力壮,干了一会就热的不行,也将上衣脱了扔在一旁。赵涵江正在旁边帮忙垒土砖,热的满头大汗,刘武走过来劝道:“大人,热了就脱了上衣,左右这里都是男子。” 赵涵江抬头看向四周,果然,捕快们都将袍子脱了一半系在腰间,低头哼哧哼哧干活,此时已快到晌午,正是太阳大的时候。赵涵江抿唇,站起来将袍子脱下。在一起干活一个上午,百姓们早已对这位冷面大人不再畏惧,就是面冷心热的主。 有一位年纪似赵青山的老者,干活累了直起腰歇歇。他拿起旁边的的巾子擦汗,擦完汗扫一眼周边,一下愣住了。在场的男子有二十多人,可唯独一位一下就吸引住他的目光。 正在赤膊干活的赵涵江格外的引人注目,他的肤色比所有人都白,个头也是最高的。平日里穿着外跑不显,可没想到脱了外跑的赵大人竟如此健壮魁梧,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肌肉也在动。老者嘿嘿两声,朗声说道:“大人体格真好。” 他这一嗓门,干活的都抬眼向他望去,刘武也抬头看,随即心里暗羡,什么时候自己能像大人这般健壮,一把子力气找媳妇都好找。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都回去客栈歇着,刘武快步去来谢居接阿乐。几人挑着扁担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赵涵江带着俩捕快。 赵涵江给了捕快一个眼神,俩人就上前将东西接过。“不用掌柜的麻烦了,往后就让他俩来拿东西。” 有人来拿东西免的她和李婶子跑,阿乐自然是同意,笑着道:“那就谢谢这两位官爷了。” 旁边的刘武端着一大桶米饭,也得跟着走了,临走之前他凑过去和阿乐道别:“掌柜的,我先走啦。”说完嘿嘿一笑,步伐平稳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赵涵江看看阿乐,绕过她往店里去,阿乐捏捏发酸的肩膀跟着进了屋,李婶子早就卸下担子去后面看着李小妹吃饭去了。 六月底的时候,刘武带着弟弟来了,拎着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湿布。阿乐招呼他俩坐下,给俩人倒了红果子茶。 “掌柜的,房子建好了,我们今晚就搬回去。”刘武笑着道,“这是送你的,我家院子里种的,正是新鲜时候。”刘武说着将手里的篮子端起来放到桌上,掀开布,篮子里是两个圆圆的西瓜,颜色碧绿,尾巴上的枝蔓绕圈圈。 阿乐偷西瓜时候被抓住过,后来也没再吃过。看着两个大瓜,阿乐笑了,邀请刘武和弟弟一起吃。刘武忙推脱:“天色晚了,我这就带弟弟回家了。”说完便起身,准备走。 阿乐叫住他,将篮子拎到后厨,把瓜拿出来,往空着的篮子里放了几样包好的熟食和糕点,随即拎着出去了。刘武来送东西只是感谢阿乐,不是想要东西,他涨红了脸推着不要,阿乐板着脸道:“礼尚往来,以后还要吃你家种的瓜呢。” 刘武这才不好意思的拿过篮子,和弟弟走了。 对面衙门里刘武的父亲也送完东西在路边等他们,一家人趁着还有光亮快步往家走。 天黑了也不见凉爽,阿乐将一个大瓜放好,叫李大回家带回去吃,另一个直接切了,四个人在店里吃。许是来之前在井水里泡过,西瓜吃起来凉凉的,甜的很。阿乐晚间吃的多,吃了两块就吃不下了,李小妹人小胃口大,一口气啃了三块。阿乐摸摸李小妹的头,女娃肉嘟嘟的脸上沾满了红色的汁水,李婶子掏出怀里的帕子,轻轻的给她擦干净,宠溺的告诉宝贝女儿:“明天再吃,晚上吃多了该胀肚子了。” 女娃听话,吃完手里的就不再动,打着哈欠往她娘怀里钻。阿乐看着她,羡慕极了。有娘宠着,有爹护着,还有哥哥疼着,连阿乐也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娃。 天黑透了,李婶子三人回家,阿乐挂好门洗洗躺下。躺在床上,阿乐拿出枕头下的平安符握在手里,想起那日在灵云寺的美好时光,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心里挂念着一个人,想想都是幸福的。闭着眼睛在心里描绘出那人的轮廓,冲淡了阿乐心底那点酸涩。 衙门后院,赵涵江冲了凉水澡,胳膊上的伤看着吓人,第二日就能活动了,如今更是结痂,好利索了。屋里桌上摆放着一碟切好的瓜片,赵涵江拿起一块慢慢咬着,这回房子盖好,就没什么机会和她说话了吧,想起那日俩人满脸笑容的谈论着什么,赵涵江狠狠的咬了一口西瓜,里面的籽都叫他一口咬碎了。 将残破的西瓜籽吐出去,赵涵江转瞬一想,她今年不过十四岁,而他已经十九岁了,难道是因为年纪差距大她才在他面前放不开,才会没有想谈论的内容? 赵涵江放下吃完的瓜皮,漱漱口,带着一肚子的想法歇下了。 进了七月,天气热的吓人,一轮大太阳挂在天空中,光是什么也不干,坐在那里就开始出汗了。苏茉儿坐在隔间里,身边的绿竹给她摇着扇子,桌上摆放着一壶酸梅汤饮子,里面的冰块半化,滴溜动了一下。糕点铺子开业以来生意不错,挣的钱已经快够一年的房租了,可是赵大人只来过两次,还是让身边跟着那个小厮进来买的。 苏茉儿喝口凉爽的酸梅饮子,平静下来,她侧过头问绿竹:“准备怎么样了?” 绿竹想起放在匣子里的事物,点头道:“放心吧小姐,准备好了,只等后天的乞巧节。” 苏茉儿轻轻“嗯”了一声,回过头来闭目养神。 一转眼,七夕这日就到了。白日里来谢居的众人忙活着,等到了晚市,食客明显变少,大概都去街上逛了。李婶子抢过阿乐手里擦桌子的抹布,“掌柜的收拾收拾,和李大去街上逛逛吧,现在人少,我应付的过来。” 未等阿乐回复,李小妹就过来拽阿乐的手,“哥哥,去吧,带我去。” 本在后厨忙活的李大今日也换上一身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衣服,褐色的细布袍子,衬的李大很是魁梧。阿乐见状也不再推脱,快步往后院走,换了一身青碧色单袍。这是阿乐唯一一件颜色艳丽的衣裳,一直不好意思穿出去,想来天黑穿出去应当不会引人注意。 走进大厅的时候,李大正在陪李小妹喝花茶,见阿乐走出来,李大一口茶水差点呛到。 “娘耶,阿乐你今日怎么这般俊俏。”李大站起来围着阿乐转圈看。 李婶子正在擦桌子,闻言也抬头看阿乐,以往总是穿灰色、褐色这等平平无奇的颜色,今日阿乐穿的袍子颜色好看,是让人觉得凉爽的青色,站在那里俏生生的,更显的肤白唇红。看着看着,李婶子瞄向了阿乐的前襟,好似有点鼓。 李婶子不动声色,等三人走过她身边时看向阿乐的脖子,这一看吓的李婶子抹布没拿稳,白净纤细的脖颈一溜到底,哪有喉结? 出了门的阿乐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脸上带着笑走在街上。今日街上来逛的大多是未婚的青年男女,熟识的人走在一起,遇见喜欢的小玩意就买下送给心仪的人。也有似阿乐这队人,全是男子,过来就是图个热闹。 三人走走停停,李大怀里已经有几个物件了,都是李小妹喜欢他买下的。阿乐手里只有一个狐狸面具,能遮住上半边脸。走到一处卖瓜果的摊子,竟然看见了刘武。 刘武坐在摊子后头认真的将桃子挨个摆好,香瓜擦的干干净净。瞧见阿乐,刘武兴奋的摆手,“掌柜的吃瓜吗?” 三人走到摊子前,阿乐摇头,站在那和刘武搭话。 赵涵江处理完公事从衙门出来去来谢居的时候,阿乐已经走了。从来谢居出来,碰见了苏茉儿,她身边没带丫鬟,询问赵涵江道:“大人可是要去街上逛?我正好要回酒楼找绿竹,能否和大人同路?”说完期盼的看着他。 早在苏茉儿往他身边来的时候,赵涵江就微微退后半步,可还是入鼻一股浓香。赵涵江冷着脸,沉声道:“苏小姐见谅,不如我派长兴送你回去,”说完对站在衙门口的长兴招手吩咐下去。 苏茉儿想张嘴拒绝,可赵涵江已经转身进了衙门。 回到酒楼雅间的苏茉儿愤愤地喝了一杯茶。“小姐,怎么办啊?”绿竹站在旁边愁眉苦脸。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苏茉儿身上涂了能催动男人情难自已的香,只等假装偶遇赵大人,再请他来酒楼雅间里喝茶,一路上的情香接触,茶里放好的药,到时候药效发作,这事就成了。在自家的地方,没人会宣扬出去。可没想到赵大人竟然不过来和她一道,自然就是计划失败了。 苏茉儿眼底一片阴鸷。 戌时,街上摆摊的都要收摊了,阿乐等人也准备回去。刘武东西卖的差不多,也跟着阿乐一道往回走。到了来谢居,李大抱着困了的李小妹先进去,门口刘武笑着和阿乐道别,还把筐里的桃子拿了两个通红的给阿乐,因是熟人,阿乐就收下了,送走刘武,阿乐捧着大桃子进了门。 李大几人归家,阿乐也要收拾一下关店。就在她只留了两盏灯照亮,准备去挂门的时候,赵涵江掀帘子进来了。 他一声不吭坐到了有亮的地方,喊阿乐上茶。 阿乐忙泡了一壶茶送过去,倒茶的时候阿乐瞧着他,低头不知道想什么,“大人,喝茶。” 赵涵江看着桌上放杯子的白净小手,抬起头,顺着胳膊往上看,刚才他就瞧见她今日穿的好看,只是离的远,看不清脸,现在近距离的瞧着,果然美。一袭碧青色的袍子显的她肤色更白,在昏黄的灯火下,罩上一种恬静的光,站在那里就让他看的挪不开眼。 阿乐脸慢慢的红了,赵大人今日怎么一直盯着她看,阿乐害羞的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忽然一个影子罩了过来,本来坐着的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在阿乐面前,哑声道:“我心悦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评论啦,开心! 感谢每一位看文,收藏文,评论文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25章 你知我心 刹那间万物寂静,只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女儿家红唇微张,杏眼圆圆的抬头看着他, 灯火摇曳,应在了他的眼睛里,好似他的眼睛里也有一团火,亮的吓人。俩人离的近,赵涵江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馨香,那香味好像藤蔓,慢慢的伸入,将他的心包裹起来,紧紧的裹着,压的他发热。 赵涵江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抠着手心,疼痛压制了心底的那股冲动,他抿唇道:“我曾有过婚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未婚妻都在订婚之后亡了,”他垂下眸子,看不清眼里的神色,“他们都说我命硬,和我有关系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未婚妻没了,后来我母亲也不在人世。我曾想过孤独一生,年迈之时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独自终老。可我后来遇见了一个人,我想和她白头偕老,踏遍万里山河。” 他手上用力,指甲深深陷入,鲜血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迸溅开来,像绽放的烟花。 “是我太自私了,明明是个深渊,还要将她拖进来,让她见不到光。” 可是她就是他的光啊,他想牢牢的把她拥在怀里,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爱她,保护她。 赵涵江嗤笑了一声:“抱歉,今夜是我唐突了,我……” 说着抬起眼帘,见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赵涵江顿觉手足无措,“对不起,吓到你了,是我的错。”说着赶忙挽起自己的袖子,笨拙的给阿乐擦眼泪。 “大人,不怪你。”阿乐抽着鼻子,她觉得心疼,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却变成了他的负担。想象别人背后说他的坏话,他独自难过的样子,好不容易要止住的眼泪又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赵涵江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搂着,哄着,然而伸出去的手却变成了摸摸她毛茸茸的头顶。赵涵江哑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说这些惹你哭的。” 看着她哭,赵涵江的心被拧成一团,他低声道:“今日的话我皆是真心实意,无半句假话,钟意你是真的,我的情况也是真的。我不是让你回馈什么,只是想表达出来我的想法,阿乐,别哭了。” 阿乐听得他再次说喜欢自己,欢喜的要命。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低哑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阿乐腿根子发软,有些站不住。 她面颊绯红,杏眼潋滟似有一汪春水,樱桃小嘴微启,吐露出几个字:“大人,我,我也钟意你。” 绕是听过她说过梦话喜欢自己,心里知晓她的想法,可在听她亲口说喜欢自己的时候,赵涵江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一把将人楼在怀里。 “阿乐,阿乐。”赵涵江将面颊贴在她的头顶,低声喃喃道。 阿乐伸出手去环住他的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半响,阿乐推开他,在他感到迷惑的眼神中说道:“大人,可是我出身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我的身体不允许……” 她还未说完,赵涵江用手指止住了她的话,“我都知道,可是你连命都交付于我,我怎会嫌弃你?你安心等着,明日我就叫人来提亲。” 阿乐此时只觉得甜蜜,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应下,乖巧可爱。 将手放在她的头顶,赵涵江轻轻揉了两下才,才面带笑容对她道:“夜深了,你要早点休息。” 阿乐点头,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在他的注视下关上门上了栓子。听得他走开的脚步声,阿乐才拿着油灯往后院走。 她躺在床上,飘忽忽的如在梦里,想起赵大人宽阔的臂膀抱着她,阿乐咬唇,将红彤彤的脸埋在被子里。 翌日一早,李婶子还在擦桌子,边擦边琢磨着,掌柜的既然是女娃,而且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龄,还一起合开了来谢居,那是不是能成就一段姻缘?她听儿子说过,掌柜的是孤儿,但自己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一点倒是匹配。想起来掌柜的那张眉眼如画的脸,现在她还未完全长开就这般模样,要是长开了还了得?脑子里闪过李大的脸,李婶子摇摇头,深知自家儿子配不上。 要是她能嫁入李家也不会委屈,儿子人好,自己也会当个好婆母,不会像别人家的婆母那样搓摩儿媳,还会帮着她打理来谢居,挣的钱她只要一点够老两口生活和李小妹的花销就成,剩下的小两口自己攒着。李婶子想的入迷,店里来了人都不知。 来人站在大堂里大声说道:“掌柜的在哪里呢?” 在后厨帮忙的阿乐闻言走出来,见大厅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身着碧绿色长裙,头上带着一只银制的簪子,面容和善,声音动听。见她出来,女子走向她,说道:“你就是赵掌柜的吧?” 王媒婆心想,果然是个美人,白嫩嫩的小脸,黛眉红唇,因着年纪小,站在那俏生生的娇憨可爱。不怪知县大人和他的父亲一早就带着大堆的礼物登门,让她出马去说媒。 阿乐想起来昨日赵涵江说的话,知晓这位就是媒婆,便点头应道:“您移步后院说吧。”说着挑起了帘子方便王媒婆走动。 俩人在后院屋里落座,阿乐给王媒婆倒茶,一双玉手纤细,倒茶的姿势都是赏心悦目,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眼瞎的看不出来这是女娃。 不是大家看不出来,是大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阿乐开来谢居的时候还是瘦小的一个看不出端倪,等长开了些,大家已经看的习惯了,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只觉得来谢居的掌柜的长的越发俊俏。 王媒婆热情道:“别忙活了,快坐下说话。”这位可是快要成为知县夫人了,哪能让她给自己倒茶。 王媒婆先是不要钱的夸阿乐,然后又夸赵涵江,最后说明来意。 心上人要娶自己,欢喜的很,阿乐红着脸低头应下。 送走了王媒婆,李婶子好奇的上前问阿乐这人是谁,阿乐琢磨着早晚都要知晓,便将李大、李小妹都叫到后院,四个人围着圆桌坐下,阿乐定定神,说道:“有件事想和大家伙说一下,就是,其实我骗了大家,我是女子。” 李大和李小妹一脸震惊,只有李婶子一副了然的表情。 李大半响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自己的兄弟竟然是女的,而且还比他干活挣钱,李大觉得自己是蠢蛋。 旁边的李婶子心里高兴,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掌柜的长这般好看,什么时候穿女装让我们瞧瞧。”说完还扫一眼自己的傻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过几日吧,对了,”阿乐停顿了一下,才道:“刚才那位是媒婆,来说婚事的,我应下了。” 这次是全都震惊了。李婶子探着身子靠近阿乐,询问道:“怎么这般突然,男方是谁?” 阿乐自然不能说出一些细节,便随口道:“他于我有恩,是我的恩人,你们都认识,就是对面衙门里的赵大人。” 李大抬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这不是梦。一个早上而已,自己的兄弟变成女的了不说,还要嫁人了? 李婶子则是暗叹一声,还是李大没这个福气。不过掌柜的能嫁给知县大人,李婶子还是有点担心的,便对阿乐说出了自己知晓的关于赵大人未婚妻的事情。 阿乐将李小妹打发走,才对着关心的看着她的两人道:“我知晓,可是我不怕,出生在这世上我无法选择,可是要走的路是自己选的,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李大拍拍胸脯,“你比我小,自然是我妹妹,哥哥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李婶子也是希望阿乐能幸福,便道:“掌柜的不嫌弃可以拿我们当家人。” 阿乐心里一暖,之前都是自己一人,现在有了来谢居,有了李家的人,还有了他。 下午的时候媒婆又来了,也不知道赵涵江怎么和她说的,没问生辰八字,直接道赵家去了灵云寺住持那里求的婚事日子,有三个吉利日期,让阿乐挑选。 阿乐看看纸上的字,分别是十月初二、十二月初八和来年的二月初六。想了一会,阿乐红着脸挑了中间的日子,十二月初八。挑十月份怕让人觉得自己急着嫁人,挑来年的日子,阿乐自己也忍不住这么久不见他,遂挑了个中间日子的。 送走了媒婆,又迎来了长兴带着一个小丫头过来了。一改之前的态度,长兴恨不得此刻将阿乐供起来,早说掌柜的是女子啊,现在倒好,得罪了自己大人的心上人。 长兴向阿乐弯腰行礼,递来一个木匣子道:“掌柜的,这是大人派来服侍您的由着您使唤,卖身契在里面。” 旁边的小丫头怯怯的向阿乐行礼,向阿乐道好。 长兴偷偷的瞧着阿乐的神情,好像很高兴,便想着好好巴结未来少夫人,多说点好话,“大人看您一天辛苦,想着您就歇着算账,让她在来谢居干些端茶倒水的活,掌柜的,我家大人对您可真是上心,今个才定下婚期,他就开始着手婚礼的筹备了。” 一番话说的阿乐心花怒放,心里舒服极了,本来对长兴存在的那么一丁点的不满也消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哇,发现读者专栏有小可爱收藏啦,好开心,谢谢你哦,抱抱 第26章 八月十五 将褐色药汁喝下,阿乐苦的眉头一只皱着,赶紧喝了一大口花茶才压下苦味。 婚事定下来,她盘算着多给自己攒点嫁妆,现在来谢居的盈利最后分到她手里的大约有一两二钱的银子,等到了十一月份差不多就是六两,加上她手里的存银,加起来可就是快二十两了。 她和李婶子打听过武陵县的婚嫁习俗,普通人家女方的嫁妆是三两银子加两口嫁妆箱子即可。算起来,阿乐身家还是富裕的。 阿乐穿着天蓝色的细布袍子,站在柜台那沉思,她到现在都觉得是一场梦,怎么就突然要嫁人了呢? 想着想着笑起来,还有几个月时间,自己在这发什么呆。阿乐卷起袖子来到后厨,糕点卖的不大好,她要琢磨点别的。 此时刚过晌午,食客已经吃完走了,新来的丫头叫云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婶子带着要午睡的李小妹去了后院,李大在厨房里也半歪着打盹儿。 听见动静,李大睡眼惺忪的看着阿乐,意识到她是来琢磨菜品之后又合上眼睡过去了。阿乐拿起一篮子杏儿,是早上送菜的菜贩送的,捻起一个放进嘴里咬,还未咬透嘴里就沁着酸。 洗净一大碗杏子,掰开去掉果核,将杏子放到锅里,再加入冰糖和水,用中火慢慢熬着。七月份的天气热的很,此时厨房生火更是热,阿乐擦擦脑门上的汗,瞥一眼睡的香的李大,轻轻笑了一声,也亏得他能睡着。 煮了大约一刻钟,锅里的杏子已经软了,汤汁变的粘稠。取出干净的坛子,连汤汁一起倒进去,放到后院库里晾凉就可以吃了。 晚间来谢居几人吃饭的时候,阿乐拿出碟子,往里面放了几枚杏子,倒入一些汤汁。 “尝尝怎么样?”阿乐招呼几人动筷子。 李小妹看着碟子里黄澄澄的杏子,嘴里直冒酸水,夹了一个小的放进嘴里,没有想象中的酸涩,入口软绵,甜中带酸。 众人纷纷夹着吃,李小妹还取来了勺子舀汤喝。 云秀碗里有两枚,是李婶子和阿乐给她夹的,在被爹妈卖了之后,这两天是她过的最幸福的日子。自己住一间干净敞亮的屋子,吃食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而且伺候的主子长得好脾气还好,没见她和谁红过脸。 偷偷扫视一圈,云秀垂眸安静的吃着饭,这大概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日子。一顿饭吃完,云秀让阿乐歇着,她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又钻厨房帮忙整理明天的食材。 瞧着小丫头害羞腼腆又干劲十足,阿乐笑了,想起来把云秀送来的那位,已经几日都没见到了。 正念着,赵涵江掀帘子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阿乐笑着起身相迎,李婶子识趣儿的走的远一些。 阿乐瞧过去,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大包裹,看起来东西还很多。俩人坐在角落里,赵涵江将包裹推给她,眼睛盯着她看。 绕是定亲的人,阿乐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还是红了脸。毕竟还有外人在,总是要收敛些。 阿乐娇嗔地瞥了他一眼。 未婚妻脸颊微红,眉目流转,这似娇似怒的眼神让他有些受不住,早知道定下个月成婚好了。 “打开看看。”他转移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阿乐娇嫩细腻的小手如蝴蝶般翩飞,几下就将包裹打开。入目是一片大红色,还隐隐有东西闪烁。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红色夹杂银线的布料,美艳的红,亮闪的银线,她双手抚上去,布料丝滑,比她摸过的任何东西都柔软舒适。 阿乐心里高兴,这种料子她在布行里没见过,肯定价值不菲,便询问道:“大人,哪里得来的料子?” 赵涵江拿起茶杯喝口茶,才道:“因为差事办的好上头赏的料子,你安心收好,得空了做套合身的嫁衣。” 是上头赏赐的没错,可上头赏赐的是三匹青色流云细绸,他拿着这三匹细绸和旁人换的这一匹料子。 赵涵江看着垂头摸料子的阿乐,好似要把她的样子刻在眼睛里一般,半响才又道:“这阵子我不能常过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送来那个丫鬟就让她陪着你,免得你自己住无趣。” 阿乐颔首,将东西收好,抬眼看坐在对面的人,笑着道:“官爷晚间可曾用过饭?” 赵涵江摇头,“还没来得及吃。” 阿乐起身,去后厨快手快脚亲自煮了一碗面,切了一盘熏肉,又夹了一碗酸杏子,放在大食盘上端了出来。 这几日赵涵江确实在忙,婚事定下后找木匠量尺寸做家具,院子里铺砖砌瓦,都是他亲自在做,加上天气炎热,故而没怎么好好吃饭。看着端上桌的吃食,赵涵江忽地食欲大动,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许是那一碗杏子起到了开胃的效果,一碗面,一碟子肉竟吃的干净。 擦擦嘴,赵涵江想起来第一次去她的摊子上吃的就是面,那时候只是一个看着顺眼的人而已,现在却成了他的妻,或许这就是命运。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眼瞅着天黑透了,来谢居都要打烊了,赵涵江才起身回衙门后院。阿乐望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转念一想,俩人就快要日日相见了,脸上就笑开来。 来谢居的糕点照常做,不过数量少了一些。因着菜式较多,阿乐就没额外加菜品,来吃饭的每桌客人,都会赠送一碗凉爽的酸杏子。虽然糕点的收益少了,但是因为来谢居菜品的美味和赠送的吃食,七月份的收益不跌反升,分到手里竟然有一两六钱。 眼瞅着要到八月十五了,阿乐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做些合节令的又与众不同的月饼。来谢居的众人研究了几日,决定从馅料入手。 最普通的芝麻、花生、松子、豆沙和枣泥等自然是要做,在此基础上,阿乐决定加咸口的,毕竟有人不爱吃甜的不是。 咸口的那就是将果仁馅料做成咸口的。阿乐坐在桌子旁托着下巴想,还有什么可以做成咸口的还很好吃呢? 想着想着,云秀从厨房里钻出来,面上带着笑,邀功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掌柜的尝尝,是李大哥刚才弄的,味道很好。” 阿乐眼睛看过去,碗里是几枚杏子和李子,拍裂开之后撒了糖沁出汁。捻起筷子随手夹了一个李子,阿乐先是被酸的皱眉,随即眼睛一亮,将嘴里东西咽下去,阿乐转头问云秀:“这是盐腌制的?” “嗯,先是小妹拿着东西瞎做饭玩,被李大哥发现,觉得味道不错就做了一份拿过来给您尝尝。”云秀答道。 拍过的果子裂开,散发浓郁的果香,盐的加入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平衡,既咸又酸,细细咀嚼发现还带着甜,让人吃完一个还想再吃。 这不就是现成的咸口月饼的馅料吗?阿乐不再犹豫,和李大说了自己的想法,俩人商量着定制一套烤制的炉具试试。 八月十二这天,阿乐将做好的几套月饼分别切成小块摆放在来谢居的门口,路过的都可以试试,觉得吃着好的可进店预定。云秀毕竟还小,李婶子又讲不出自家的不同,便由阿乐在门外支起来的棚子里守着,给路过感兴趣的人讲解。 一位老顾客来吃饭,见门口的东西不免好奇,凑过去瞧,阿乐笑着指向一排碟子,“客人可挨个尝尝,这边是甜口的,什么馅料都有,后面那些是咸口,除了果仁,椒盐,还有杏子果铺馅料的。” 食客不免稀奇,咸口的月饼还真没吃过,便走过去挑了果仁的品尝。 阿乐站在一旁观察着客人,见他连连点头称赞,便笑了。 客人定了甜口的豆沙和枣泥的各十块,咸口的则是每种二十块,说是要送人,毕竟别家没有的新奇玩意。 一天的宣传下来,月饼总共预定出去八百块,阿乐拿笔记帐,那就需要做一千块左右,毕竟会有当天来买的。 十五这天,来谢居人来人往,竟然比旁边苏家的糕点铺子人还多。阿乐答兑着来取月饼的客人,还抽空取烤制形状最好的月饼,每样挑两块包好,让云秀拿着送去了对面。 赵青山被长兴从书房叫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碟碟的月饼,每个月饼都没有巴掌大,切成两半码在碟子里,赵涵江端着一壶茉莉花茶出来,几人就着茶水品尝月饼。 赵青山捻起一个不知道什么馅料的,放进嘴里吃,先是酸甜的果子味,然后还带着一点咸。他眉毛动了一下,侧首看向赵涵江,果然,他只挑这带咸味的月饼吃。 赵青山嘴角勾了一下,又拿起一块吃。 未来的儿媳妇好像很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自己做钵钵鸡,然后…拉肚子了,哭 大概是土豆没煮熟?小可爱们吃东西要注意呀 第27章 发生事故 秋高气爽,九月的天气中午日头还大着,凉爽的秋风却慢慢吹着抚慰人的心。 趁着店铺里人少,阿乐得空出来在布行逛逛买些便宜的布料练练手,到时候缝制嫁衣的时候也有个章程。 自从订婚之后,知县府邸添置了很多东西,人来人往的,消息也就传了出来。开始百姓们还很震惊,知县大人上任这么久也没见和哪位女子走的近,突然就定了婚,着实让街头巷尾多了许多猜测。后来有那消息灵通的,知晓订婚的女方是来谢居的掌柜,再联想到赵大人时常都要去来谢居吃点东西,就纷纷猜想赵大人是个爱吃的,且沉迷于美食无法自拔,在知道掌柜的是女子之后立马登门求亲,不给旁人半点机会。 因此来谢居的生意还跟着火爆起来,多是品尝让赵大人沉迷的美食的,顺便再看看未来的知县夫人长什么样。 阿乐就变成了这条街上的名人,连她在布行里挑布都有人悄悄看她,互相用眼色示意,就是她,用美食拴住了知县大人的心。 阿乐顶着多道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神色不变的挑好布,走了出去。 她一走,店里的人便出声讨论起来。 “瞧着模样不错,手艺也好,我爹中秋的时候就是买的来谢居的月饼,味道比那些老字号还要好呢。”一女子边挑布匹边说。 “啧啧,也就是会做饭才得了大人青睐,有什么大不了得,我学学也会。”旁边同行的女伴不赞同地答道。 二楼的扶梯阴影处,一双玉手紧紧扣住手中的帕子,脸上乌云密布。苏茉儿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以为赵大人喜欢她的手艺,后来冷静下来细想,此事颇多疑点。 赵大人怎么可能因为爱吃美食而把厨子娶回家?还是个身份低贱的厨子。而且赵老爷对待来谢居掌柜的态度明显不热络,依她看来,定是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苏茉儿咬紧牙关,眼里的恨意都要凝结成实质,这个蹄子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逼迫赵大人不得不娶她。 绿竹看着脸部扭曲的大小姐,询问说道:“小姐,老爷那边怎么办?” 得到消息的苏老爷第一时间就去了女儿的院子里质问,“不是说赵大人铁定看上你吗?如今他可是同别人定了亲!抓男人都抓不住,跟你死去的娘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如今你嫁不出去,可别怪我亲自给你看夫婿了。”将苏茉儿数落一通,苏老爷扬长而去。 苏茉儿攥紧手帕,眼里的恨意更浓。 · 走回了来谢居,阿乐一进店铺就看见刘武坐在靠门口的桌子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阿乐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对于这个淳朴的刘武,阿乐心存好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刘武听见声音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甘,随即恢复正常,笑着对坐下来的阿乐说道:“听说你定了亲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怕我来吃席不成?” 阿乐笑笑,知晓他是开玩笑,便道:“本打算这些日子告诉你的,没想到今日你就来了,也好,省的我跑一趟了。” “那还真就得劳烦您大驾,跟我走一趟了,”刘武从桌下取来一个篮子,将上层放着的东西边拿出来边说道:“这是我娘去城外的树林里采蘑菇时摘的,看着好看,就拿回来几个,怕有毒就没敢吃,我寻思你认识的东西多,瞧瞧这是什么,能不能吃,要是你方便的话我带你去那片林子里看看,我娘说这玩意长了好几颗。” 阿乐往桌上的东西看去,几颗红红的饱满的果子,一端是尖状,一端带着绿蒂。阿乐拿起一个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仔细想想谢阿婆给自己的食谱,好像也没有记载。 “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何物,这样吧,东西先放我这,我先研究一番,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到时候再去原地看看也不迟。” 刘武想想也是,便留下篮子里的蘑菇,提着篮子起身告辞。 阿乐送走刘武之后,将桌上的果子用帕子包好单独放到一边,免得被人误食。那一篮子新鲜的蘑菇就直接洗净下锅,和老母鸡一起熬了一大锅鸡汤。 取了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的菜和汤,阿乐嘱咐云秀趁热送到衙门去。云秀空着手回来,说衙门里没这么大的碗装菜,等晚上长兴会把碗送回来。 新鲜的蘑菇别有一番风味,来谢居每个人都最少喝了一碗汤,吃了好几块肉。 黄昏的天边有道道霞云,红红火火的煞是好看。刘婶子坐在窗边教阿乐更加细密的针法,云秀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刘婶子瞧一眼外面的天,便道:“火烧云,明天定是个艳阳天,掌柜的,咱们买点蘑菇晾蘑菇干吧?” 阿乐正低头认真的缝制手里的衣裳,轻轻嗯了声算是应了。 李婶子顺着余晖往阿乐脸上瞧去,精巧细嫩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纤细浓密的睫毛垂着,鼻子小巧挺立,嘴唇饱满红润。低头认真做针线的样子,当真是一幅美人女红图。 还未欣赏完毕,店里来了客人。两位高大壮硕的汉子进了门,还未坐下便嚷嚷着点菜。李婶子制止住阿乐,让她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她去招待客人。 两位壮汉点了几个菜,叫了三坛子果酒就坐下开始用饭。用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人哗啦一声将杯子摔在了地上,碎了。 “什么破店,这菜里有虫子!”另一位连腮胡子大汉叫道。 阿乐皱了一下眉,随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朝着客人那桌走去。 走到桌前,阿乐扫一眼桌里的菜,只见狮子头的汤汁里果然有一只小黑虫子,可自家卫生一直很好,从未见过任何虫子。何况狮子头这道菜是先夹狮子头再浇上汤汁,若是有虫子,李婶子和李大两个人不会视而不见就端上桌。 心里头想着这事不对,脸上先笑着道:“既然来店铺里吃饭,就是和我们来谢居有缘,这道菜我叫后厨再做一份可好?” 阿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盘子菜,就算了。岂料对方蹬鼻子上脸,那大胡子壮汉抱着膀子,上下扫视阿乐,随即瞪眼睛道:“不行,我和兄弟俩今天吃完这顿饭没准就坏肚子,坏肚子就得看郎中,看郎中就得花钱!五十两银子损失费,钱拿来我们就走,要是拿不来钱,”他停顿了一下,右手拿起筷子,左手轻轻搭上,未见动作,筷子应声而裂。 “那就别怪我兄弟二人不客气了!”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李婶子既焦急又害怕,生怕一个不好俩人就要动手。云秀缩在窗边,不敢言语。李大听见声音从后厨走出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他们理论,阿乐看他一眼,轻轻摇头,他便站在柜台处盯着俩人,有什么动静他好赶紧阻止。 阿乐拿旁边桌子上的杯子给俩人倒了杯茶,笑着道:“尝尝我们店里的花茶,最是清热去火,口舌生津。想必客人也是太着急上火了,一杯茶下去消消火气,”阿乐抬起头注视着两人,“也想想需不需要再来一份狮子头。” 大胡子汉子看着笑眯眯的阿乐,不知怎么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可一想到欠的那一百两高利贷,要是再还不上就要被剁手脚。大胡子汉子咬牙,挺着脖子硬撑着:“掌柜的这是什么话,要想息事宁人就赶紧拿钱!”说着竟然起身要去拽阿乐的衣裳,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还未碰到衣角,一个大碗砸了过来,大胡子汉子手上吃痛,缩回了手,旁边的壮汉见状猛的跳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阿乐的肩膀,阿乐哪能让他擒住,一歪身子错了过去,转身就往柜台那跑。 两个汉子顾不上其他,齐齐的朝着柜台奔去,岂料大胡子汉子迈出一步就被人踢中小腿跪在了地上,紧接着胸口吃痛,挨了一拳嚎叫着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另一人看情况不妙,放弃了抓阿乐,急忙往门口跑,还未撩开帘子,就被身后的人抓住脑袋往门上狠狠一撞,昏了过去。 解决完俩人,赵涵江取出帕子擦擦手,转身面色阴沉的看着站在李大身旁的阿乐。嘴上说道:“李大去对面叫人,把这俩贼人压入牢里。” 刚才事故发生的太快,店里的几人都愣住了,此时听见声音才反应过来,李大急忙跑去对面叫捕快过来抓人,云秀害怕的找去李婶子抓住她的袖子,只有阿乐,站在那定定的看着赵涵江。 自从上次来送过布匹之后俩人就未曾见过,白日里繁忙无暇想起他,每到了夜里,阿乐总是在梦里梦见他,或是抱着她说要娶她,或是低头深情的望着她,总之都是他。 本以为再见面他也同自己这般欣喜,可瞧着脸色不对,黑着脸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在离阿乐一步远的地方,赵涵江停下脚步,俯视着自己的小娇妻,冷声问道:“刚才为何不往我的方向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赵涵江:女人,你在玩火 阿乐: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俩晕倒在地的汉子:? 第28章 作孽了啊 看着眼前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阿乐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吃醋? 心里既好笑又甜蜜,侧着身子将柜台上卷好的手帕取来拿在手心,晃了晃,“这是不知名的野果子,估计有毒,我寻思着跑过来拿它扔那俩人,给你减少负担。” 赵涵江看着小手上的帕子,面色稍缓,随即伸手将东西拿到自己手上,“这种有毒的东西怎么在身边放着?谁给你的?” “是刘武给的,他娘采蘑菇的时候碰见的,拿来让我看看能不能吃。”阿乐如实答道。 本来面色有所缓和的赵涵江闻言眉毛微挑了一下,“我帮你看看好了,”说着将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俩人说话间,蔡捕头带着俩捕快进来,将地上躺着的人押走,走之前蔡捕头还过来向赵涵江请示,“大人,人我先带走关入牢房,等您回来再问审?” 赵涵江颔首,几个捕快便静悄悄的走了,从事发到善后,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阿乐望着蔡捕头等人离去的身影,心里再一次感叹赵大人是个好官,连手下的人也是训练有素。忽地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视线,阿乐顺着手往上看,赵大人面无表情看着她,薄唇轻启道:“我渴了。” 忍不住笑开来,阿乐杏眼弯弯地伸手将他的手臂放下,下巴朝着旁边的桌子扬了扬,“去坐那,我去泡茶。”看着他坐下,阿乐去厨房泡茶。 坐下的赵涵江头一歪看见了脸色煞白的云秀,李婶子正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到底是年岁小,不经事儿。收回目光,赵涵江又扫了一圈店里的环境布局,心里暗暗记下。 等待不过片刻,阿乐就端着茶壶走到了桌前,接过她倒好的一杯茶,赵涵江吹吹,喝了一小口,本以为会很烫,喝到嘴里竟然是温热的,而且也不是她店里常喝到的茶饮子,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混杂着一股桃子味,闻着很是香甜。 “这是什么茶,往日里不曾在你这里喝过。” “买的桃子太多,便取了几个切薄片晒成干,可以直接吃,脆甜,泡在茶里的话就是一壶带有桃子味的果茶了,喝起来怎么样?” “很好喝,”赵涵江又喝了一口,“我喜欢。” 阿乐听见他说话,先是扫了一眼刘婶子和云秀这边,发现没注意到这里,才红着脸垂眸说道:“我准备了一包,你带回去想喝的时候用开水混合茶叶冲泡就行。” 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看的赵涵江心口痒痒,举起茶杯一口气喝完才将心里的悸动压下来。 想着衙门里还有俩人需要审问,赵涵江喝完一杯茶就得走了,阿乐将包着桃子片的油纸包递给他,不经意碰了他的手,大手滚热,小拇指好像还调皮地挠了她一下。 阿乐脸更红了,仰头看面前这位冷峻的男人,赵涵江面无表情的脸,声音低沉地和她说话:“本地习俗是未婚男女在婚前不可见面,今日只是碰巧,十二月初八前我就不过来了,免得旁人议论。” 阿乐垂头“嗯”了一声,将赵涵江送到门口。 · 衙门牢房里,由于武陵县鲜有案件发生,故而牢房里只有大胡子兄弟二人。阴暗潮湿,没有阳光照射进来,俩人躺在茅草垫子上,轻轻的揉着身上的瘀伤。 大胡子躺在那揉着小腿,边揉边思虑着接下来怎么办。苏家小姐曾承诺过,只要在来谢居挑事儿,吸引人过来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开一点掌柜的衣服即可,高利贷的银子她就会帮忙还,除此之外还会另外付五十两银子让他兄弟二人做点小买卖过活。 他俩当然知道这娇小的掌柜和赵大人的关系,办了这件事情定会得罪知县大人,可不办的话,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如今事情没办成也不知道苏小姐会不会付一些银子,给的话当然好说,要是不给,大胡子冷哼了一声,他兄弟二人可不是那么好答对的。 正想着,听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来人走到牢门前停住,并未作声,大胡子掀开眼皮去看,高大威猛的身影,正是之前痛打他的赵大人。 “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清冷的声音,不怒自威。 大胡子本想耍赖蒙混过去,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哪料到弟弟是个怂包,之前在来谢居被赵大人像拎鸡仔般抓起来撞晕了头,现在一看见赵大人就额头幻痛,从垫子上连爬带滚地到牢门前跪下。 “大人,我们就是想讹点钱,没什么坏心思,大人,行行好放过我们哥俩吧。”说着还伸手去拽赵涵江的衣角。 赵涵江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二人,沉声道:“今日只有这一次机会,说了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若是不说,”他撩起袍子蹲了下去,用手拍拍壮汉的脑门,“那就是意图刺杀朝廷官员以及亲眷,按律法当流放三年。” 大胡子听到这里猛然一惊,这罪名太大了,且要流放三年,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命回来? 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跪在地上的弟弟抓住栏杆大声喊着:“大人,我招!是苏小姐指使的!” 说的极快,大胡子想拦都拦不住。 苏小姐?苏茉儿吗?赵涵江站起身,低头见捋了捋袖子口的折印,昏黄的环境辩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得他冷声道:“接着说。” · 苏茉儿坐在家里等消息,没想到绿竹回来禀告说那俩人被官家抓了,现在在牢里面押着,苏茉儿焦虑的睡不着,生怕被人供出来。可过去将近十天了,好像没什么事情,她又放下心,琢磨着下午去灵云寺上柱香驱驱恶运。 百姓们大多是上午来上香,下午多是驱车往城里赶的,因此,往灵云寺的路上只有苏家这一辆马车是出城的方向。行至一处时,马车不知怎么就停住了,绿竹撩开帘子想问车夫怎么回事,岂料帘子外是一张连腮胡子的脸,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绿竹是苏茉儿的心腹,自然认得他,她和他说话,眼睛往四周瞟,草地上车夫已经被另一人打晕了,那人还抬头对她笑。 “来取银子啊,我们哥俩不能白办事。”大胡子说着往车里挤。 苏茉儿端坐在车里,看着挤进来的大块头,嫌弃的捏鼻子,“没办成事就没有银子,你赶紧滚出去。” 大胡子汉子早就想到她不肯给钱,便伸出大手揽住了苏茉儿的腰,嗅着她的秀发低声道:“不给钱也没关系,给人也成。” 苏茉儿狠狠地推开他,有些慌乱,强行镇定住说道:“好,给你钱,你先出去。” 不就是钱吗,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岂料大胡子嗖地一下拽走了她身上的玉佩,扬扬手:“嘿嘿,我想了想还是当苏家女婿好了,既有美人又有钱,夫人,等着回去准备嫁妆吧。” 不待苏茉儿反驳,大胡子汉子拿着玉佩跳下了车和弟弟走了。 苏茉儿气的手都是抖的,吩咐绿竹道:“回城。” 没过两日,武陵县传出了一段趣事,苏小姐和离之后耐不住寂寞和一个男人有了私情,还将贴身玉佩送与对方,让其卖了筹备彩礼娶自己。婚事就定在十月十二,男方家行事低调,没大操大办,一顶轿子直接抬进门,院里摆了四五桌就算礼成了。 阿乐没工夫关心那些闲杂的事情,手里拿着刘武给自己的果子正在观察,据长兴所说,这东西没有毒,就是不好吃,比胡椒还辣,吃完脸上都辣的发红,而且要是不小心沾到皮肤上要及时洗掉,不然碰触到眼睛会疼的流眼泪。 阿乐想着这小小的一个果子威力怎么这般大,要是做菜里代替胡椒粉怎么样? 说干就干,切了一小块混在了羊杂煲里,菜品顿时换了风味,带着草木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的辣,最不能吃辣的云秀都就着菜吃了两碗米饭。 试菜的效果不错,阿乐琢磨着这东西可以多收集一些,等到冬日里加几道热辣的菜品,肯定效果非常好。 趁着一个空闲,阿乐去刘武家,和他商量去采这种果子,刘武对于能帮上阿乐的忙很是开心,裂开嘴笑,“那我明日去摘吧,等我摘回来给你送过去。” 阿乐本想跟着一起去,可脑子里忽然闪过赵大人的脸,阿乐便点头同意了。 将果子收集好取出种子,果实晾晒成干。眼瞅着要十一月份了,阿乐便起早贪黑地绣嫁衣,虽说女红一般,胜在勤奋认真,阿乐每一针都很仔细,嫁衣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差再绣一顶好看的红盖头。 · 进了十一月份,武陵县迎来了第一场雪,细细的雪花飘飘洒洒,一辆黑盖马车从积雪上驶过,向着城里驶进,留下了一道车辙慢慢地被雪覆盖住。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茉儿:大人,我要报官,这贼人强迫我! 赵涵江:哦?确有此事?那他怎么有你贴身玉佩,还知晓你后脖颈处有颗痣?还要我说下去吗? 第29章 认出来了 行至城里一处客栈,车夫勒住马停稳,车里下来两位衣着华贵,气质非凡的男子。 一个年纪约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对旁边站着的青年道:“昱儿,先回房间休息一番,晚间的时候随我出去逛逛。” 秦昱垂首应道:“是,父王。” 等梁王回了房间,秦昱才回房休息。 此次巡查本应由康王来此,朝上的时候不知哪位大臣提了一嘴,说康王与郴州知府有姻亲关系,康王的一位侧妃是郑知府的妹妹,理应避嫌。所以这趟巡查考核就由梁王接手,秦昱是梁王世子,梁王想着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开阔眼界,便将秦昱带来了郴州地界,二人先从郴州下属的各个县城开始考察。 俩人明面上只带了一位车夫,暗地里实则有无数的影卫守着,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格杀勿论。 晚间的时候,雪停了,秦昱站在客栈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梁王从楼上走下,父子俩未坐马车,散步在武陵县的繁华街道上。 走至衙门口时,梁王没进去,而是拐到了对面的来谢居。 俩人坐下之后,秦昱扫视一周,店铺还算干净,布局简朴雅致,来招待他们的是一个瓜子脸小女孩,笑着给他们介绍菜品。天气冷,便点了介绍的暖锅,说吃完身上就暖和了。 梁王笑笑,并不相信。在京城什么新鲜东西他没见过,这种离京都遥远的偏僻县城也只是取个夺人眼球的名字罢了。 菜品上桌,梁王看过去,一个大铜锅上面高出一截,底下烧着炭火,锅里汤汁油量红润,里面的菜品肉和菜咕噜噜煮着,散发出勾人的香味。 “父王,这不就是锅子吗?”秦昱小声道。 梁王颔首,是了,在京城地冬日里很流行吃锅子,里面的东西随主人的心意烹煮,或素或荤,皆是美味。只是,梁王皱着眉看锅里沸腾的汤汁,京城里的汤多是乳白的猪骨汤,这个汤料怎么是红色的? 拿起手边的筷子,梁王夹了锅中一块肉,吹一吹放入嘴里。登时,一股辛辣直冲脑海,梁王咀嚼了几下便将肉咽下,喝茶中和嘴里的火辣。 秦昱也没有准备,被辣的差点流鼻涕,咕咚喝了一大杯茶才放下杯子。 牛饮过后尝出了滋味,这茶竟然是桃子味的? 有趣,这趟没白来。 俩人吃了七七八八,还点了几盘糕点带走,结账的时候直接扔了一个银锭子在桌上,便出门离去。 阿乐从后院过来的时候云秀赶忙过去,将手里的银锭子献宝似的举起来给她看,“掌柜的没瞧见,刚才有一桌客人可大方了,给了这么多钱呢。” 阿乐笑笑,“好,那咱们一会吃暖锅,庆祝庆祝。” · 翌日梁王带着世子未透漏风声便去往武陵县衙门,赵涵江带着手下众人忙在门口迎接。 梁王看着站在那里如玉树兰芝的赵涵江,欣赏的点点头。在京城里就听说过小小的武陵县知县参与破获人口拐卖的案子,还身体力行地帮助百姓建设被雨水冲垮的家园,不仅如此,武陵县的耕地面积也在他的带领下大大扩展,城里鲜少有事情发生,百姓安居乐业。 本以为会是一位书生气息浓重的老学究,没想到他这般年轻英气,俊朗非凡。 此次巡查涉及即将到任期官员的考核,故梁王将秦昱拦在门外,自己和赵涵江进了书房。 秦昱在衙门里逛了逛,觉得无趣,便想起昨日好吃的锅子,奔着来谢居去了。 进了门,招待他的不是昨日那位小姑娘,而是一位圆脸杏眼的娇俏女子,秦昱看了看,觉得这姑娘长的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放弃了思考,秦昱坐在桌前专心的吃锅子,快吃完的时候,梁王带着赵涵江来了。 “你倒是会享福,”梁王笑着说秦昱。 赵涵江跟在梁王身后,眼睛却忍不住往阿乐那瞟。梁王有所察觉,便也朝着柜台看去,这一看,他不禁呆住。 李子詹? 怎么还这般年轻? 梁王不自禁向着柜台走,柜台里的人穿着青色的袍子,脸蛋略圆,杏眼睁大望着他。 走近了,梁王发现这是一位姑娘,因着男装才让他恍惚认错了人。 太像了,她长的太像妻弟李子詹了。 梁王忽地心里一顿,有了一个猜测。 妻子李氏出身清流世家,胞弟李子詹年纪轻轻便成了状元,娶了翰林院刘侍郎的幺女。俩人婚后琴瑟和鸣,很是恩爱,隔年便生下了一女。李子詹疼爱妻女,在女儿满一周岁时带着他们出京城游玩,不料天降大雨,一家子连马车带人冲进了湍急的河水里不见踪影。 事后妻子眼睛都快哭瞎了,他也跟着着急,派了无数人去搜索,可惜只找到了马车,人一个都没找到。 如今已经过去了快十五年,难道她是子詹的女儿? 梁王站在柜台外开口问道:“掌柜的可是姓李?” 阿乐摇头,否认道:“我姓赵。” 心里存在的那一点希望破灭了,罢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怕是凶多吉少了。 梁王心情不好,自然没有胃口,叫上秦昱便回了客栈。 赵涵江出门恭送梁王父子之后,又回了来谢居。 “刚才那位贵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似认得我似的,”阿乐坐在赵涵江对面的椅子上,边给赵涵江煮东西边道。 确实,他也发现了梁王有点不对劲,莫非梁王认识阿乐的爹娘? 可梁王乃皇亲国戚,认识的人也定是不凡,赵涵江蹙眉,这么说阿乐的身世怕是不简单。 赵涵江抬眸看着专心做事的阿乐,心里忐忑。若她当真是家世显赫,那下个月的婚事…… 升起的热气微微遮住了阿乐的脸,让她如置身云雾之中,白皙如玉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嫣红的嘴唇,当真是仙子了。 “这是先焖熟的肉,切成薄片,等吃暖锅的时候直接下到锅里与菜类同煮,快尝尝怎么样?”阿乐说着从云雾之中探出夹着肉片的手,轻轻将肉片放到了他的碗里。 赵涵江心里一暖,仙子马上就是他的妻了。 他也伸手了一筷子肉给她,“你别忙活了,一起吃吧。” 好似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一桌吃饭,阿乐慢慢吃着,眼睛偷偷瞧过去。他比入冬之前白了,但也瘦了,许是暖锅底下烧着的碳太热,他额头发了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淌下来,滴进了衣襟。 掏出帕子,阿乐递了过去,“大人,擦擦汗吧。” 赵涵江抬起头接过,没有擦汗,而是放在了袖子里,转而掏出自己的帕子擦汗。 “算是信物了。” 阿乐瞪大眼睛,哪有用帕子当信物的?何况他们已经定了亲,下个月就要成婚,还要信物做什么? · 客栈里,梁王脑子里闪过妻子的脸,觉得那掌柜的和妻子也有几分相像。终究还是不放弃任何希望,梁王招来了暗卫,“去查查来谢居所有人的底细,任何信息都不要放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梁王坐在房间主座上,手指轻扣桌面。 “这么说,她是孤儿,还和赵知县定了亲?”梁王觉得不可思议道。 撇开她是否为妻弟的女儿,单从身份上讲,赵知县会娶一个无甚势力的孤女,是他没想到的,要知道,即便是富贵人家也会选择和名门望族联姻,何况是当官的呢? 挥挥手,底下跪着的人退下了。梁王独坐在房间里暗暗思量,单从调查的信息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为何她长的与妻弟如此之像。 梁王走到书桌前,提笔挥墨,写好了一封去往京城的信。 五日之后的清晨,来谢居刚打开大门,梁王带着秦昱和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上门。 一进门,跟在梁王身后的中年男子便朝着店里望去,瞧见了阿乐之后,他竟不顾梁王,几个箭步冲到了阿乐面前,由于太过激动脸色涨红,眼睛大亮,他失声道:“小小姐!” 阿乐被这人叫懵了,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否认,“这位客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小姐,我是来谢居的掌柜,我叫赵阿乐。” “您长的和少爷一模一样!就是李家的小小姐,李婉柔!”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地说道,“小小姐,您耳朵后面是不是有颗小痣?” 阿乐闻言一愣,自己还从没留意过耳朵后面。 身后的云秀见状上前走几步绕到了阿乐身后,拨开耳朵后的碎发,果然,发现了一颗浅色的小痣!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爱你们呦! 第30章 换了女装 中年男子从云秀的表情上看,就知道确定了! 当年,他妻子突然提前发动生产,因此少爷特意嘱咐他留在家里陪着妻子,少爷对下人都是极好的,何况是一起长大的长随呢。因此,李子詹夫妇出城游玩那日他没有跟去,这也让他十几年活在懊悔中,他身强体壮会功夫,要是那日他随行,主子一家可能就不必遭此大难了。 李德站在那,看着和自家少爷一模一样的脸,不禁眼眶湿润。小小姐出生起就娇憨可爱,府上从上到下都喜欢的紧,自己的妻子还奶过她一段时间,因此在接到梁王的信儿的时候,他赶紧去问了做工的妻子,小小姐身上有什么可辨识的标志,得知了耳后的小痣。 阿乐怔愣住,看向云秀,身侧的云秀如捣蒜般点头。 一切似乎都是在梦里,本不对父母抱有任何希望,如今却又有了期盼,阿乐颤着声音问李德:“可是我爹娘让你来寻我的?” 少女的脸颊因为激动变得微红,杏眼大睁,里面似有星星在闪烁,亮的吓人。 李德被这纯净发亮的眼睛看的心疼。信里说了,只找到疑似李家女的人,并未找到少爷和少夫人,李德明白,这么多年,若他们俩还在,定会回到京城,定不会让自己的娇娇流落在外,饱受凄苦。 面对少女的询问,李德突然哽咽,说不出来话。 身后的梁王走上前,对这个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侄女,梁王也是感到心疼。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梁王冷静说道。 阿乐点头,邀请众人去了后院。 落座之后,梁王看眼眶发红的阿乐,抿抿唇,才道:“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姑父,旁边站着的是你的表哥。这位是你父亲曾经随身伺候的长随。” 梁王介绍几人。 秦昱一脸懵的看着阿乐,阿乐朝着他行一礼,便看向李德。 曾经伺候的长随。那说明现在不伺候了,可是,又为何派他来寻自己呢? “一场天灾,你们一家三口没了音讯,十几年来一直不见踪影,”梁王斟酌开口,“我也是在来到这里才遇见你,至于你父母……至今无消息。” 阿乐一颗热乎乎的心忽地没了温度,曾经对于父母的恨全部冻结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茫然。她设想过很多种父母抛弃她的原因,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阿乐眨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强颜欢笑道:“姑父既然能寻到我,也定能寻到爹娘,我相信姑父。” 梁王颔首,心里百味陈杂,站起身打算出去安排一众事宜,既然确定了是妻弟的女儿,定是要恢复身份过大小姐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酒馆的掌柜。 走之前连梁王将李德和秦昱留下,给阿乐讲解她是何身份,以及她父母的事情。 午间的时候,衙门里的赵涵江收到了梁王手下送来的书信,赵涵江打开看完脸色大变,捏着信纸的手用力的变了形状。顾不上思量,赵涵江匆忙推开公房的门往外走。 天空飘起了雪,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片刻就化了,他匆匆来到来谢居,走到门前停住脚,掀开帘子时手顿了一下,随即猛的掀起。 店里正值午市,一众食客吃饭说话,一番热闹景象,他抬眼朝着柜台望去,站在柜台的是丫鬟云秀,赵涵江心里一沉。 “大人,您去后院瞧瞧吧,”李婶子笑着从旁边走过来,伸出手示意道。 赵涵江未出声,一张俊脸不辨神色,大步流星穿过后厨去了后院。 雪花纷飞,迷了他的眼,模糊中只看见院里立着一位身穿红色披风的佳人,佳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脸上带笑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着紫绒绣金线的高领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绯红的貂绒披风,精致的云鬓里插着一只珍珠簪子,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同款珍珠扳指,细腰曼妙系着紫色如意流苏绦,上挂了个绣着梅花的香囊,脚上穿的是象牙白的羊皮短靴。 绕是见过姿色美艳的女子,赵涵江此刻也被眼前光彩照人的绝色女子惊呆了。 披风上一圈白色的狐毛遮住了她小半张脸,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添娇艳,她杏眼弯弯,红唇饱满,走到他跟前道:“大人”。 赵涵江这才缓过神,心里砰砰直跳,喉咙发紧。 伸出手摸摸阿乐的头顶,赵涵江笑了,移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狐毛,他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母亲是翰林院刘侍郎家的千金,父亲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文人世家,这样的身份,她早点回去京城是好的,可以过着本该属于她的生活。 而他,赵涵江垂下眸子。 怕是从始至终都配不上的。 “大人,”阿乐的小手捂住了赵涵江的大手,让自己温暖他。“我明日便启程,回京之后自会和长辈述说你我的婚事,等到了十一月底便赶回来待嫁。” 赵涵江看着她两只手才堪堪握住自己一只手,抬起头笑道:“好,我等你。” · 翌日清晨,梁王乘坐马车去往别的县城,秦昱,李德则护送阿乐回京认亲。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文的小天使,谢谢你们的支持哦! 第31章 万千宠爱 京城之地多繁华,秦昱本以为这个表妹会看花了眼,未料纤纤玉手抬起帘子之后只看了一眼便放下。秦昱轻笑,果真骨子里流淌着李家的血液,和他的娘亲一样,最是有个性的人。 马车先去了一处客栈,阿乐要求先梳洗一番再去见长辈,干净整齐最好。 等几人去往李家宅子,已经是下午了。 李家的宅子在京城的黄金地段,红漆白墙,门口还挂着两幅笔记劲道的对联。 此次出门,阿乐将云秀留在了来谢居帮忙打理,梁王指派了一个会武功的丫鬟伺候着沿途的衣食住行。红英走上前去和看门的人说话,那小厮未等她张口,就认出了梁王世子秦昱和李家的大管家李德,小厮之后大步往里跑,不过片刻,从宅子里乌泱泱出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着青松翠柏的暗纹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毛皮大衣,满脸激动,脚步匆匆。旁边跟着一位貌美的妇人,通身的清雅气韵,细看之下,眼睛和阿乐极为相像。身后还有几位气质淡雅的妇人和姑娘,嘴里喊着“老太君慢些,小心脚下。” 秦昱见众人出来,赶忙示意阿乐上前,他低头行礼,“外祖母,母亲,三舅母,昱儿带着表妹回来了。” 阿乐心里激动,眼睛有些控制不住的流眼泪,她扑通一声跪下,给长辈们磕头,哽咽道:“孩儿回来了!祖母安好,各位长辈安好。” 还想再磕一个,阿乐头未低下便被人扶了起来。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老太君慈爱的说着,右手快速抹了一下眼睛,身后的众人也纷纷红了眼。 阿乐的手被老太君牵着,“走,进屋说,别把我的宝贝孙女冻坏了。” “对,快进屋说,早得了消息就准备好了,走吧,孩子。”梁王妃李氏亲昵的说道。旁边的姜氏吩咐丫鬟:“叫厨房煮姜茶端上来,快去。” 一众人簇拥着老太君和阿乐进了大门,被众人冷落的秦昱无奈的笑,摇了摇头也跟着进去了。 李宅很大,众人走了一会才来到了临清轩。 老太君落座之后将阿乐捞在了身边的暖塌上。握住她的手,老太君不禁感叹,“孩子,让你受苦了。”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阿乐见状忙道:“祖母莫哭,孙女过的很好,如今有了祖母疼爱,只会更好的。” 旁边坐着的李氏心里暗叹一声,她早就收到了夫君梁王的信,信上也说明了侄女这些年的经历,一个孤女,竟能自己开店铺养活自己,当真是个好孩子。 李氏瞧着阿乐,巴掌大的小脸,眉目如画,朱唇皓齿,长像上取了弟弟和弟媳的优点,只不过更像李家人。 老太君也打量阿乐,看着她颇像儿子的脸,不禁心里难受。正沉浸在悲伤里,门外传来了动静。 原来是李家三爷和房里的少爷们回来了。 “祖母,姐姐可是到了?”人还未进屋,就传来爽朗的少年音。 帘子被撩起,打头走进来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身穿暗青色的细纹长袍,身后跟着两个少年郎,一个约十二三岁,一个约七八岁,刚才说话的便是这个最小的。 看年纪,阿乐想到了李德曾经给自己介绍李家的情况,这位应该就是自己的亲叔父李子延了,身后两位是他的儿子。 赶紧从榻上起身,阿乐低头行礼,“三叔安好,弟弟们好。” 李子延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姑娘,到底是血浓于水,即便是十几年的分隔,再见面也是倍感亲切。他虚抬手,“快起来吧,”说着,侧首示意妻子姜氏。 姜氏上前,轻轻扶起阿乐,“傻孩子,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你小时候,最喜欢和你三叔呆着了,要不是老太君不让,你三叔今天公事都要放下,去城门口接你呢!” 知晓妻子是说的实话,李子延尴尬的背过手去。早上他和老太君商量,一家人整整齐齐等着侄女回来,可老太君不同意,说李家已经得了皇上青睐,万不可耽误差事,这才没第一时间见到侄女。 当初侄女只是小小的一个雪团子,十几年过去,都长这般大了。 “别站着了,大家都坐吧。”老太君发话,又端过晾好的姜茶给阿乐,“不烫了。” 阿乐听话的喝了一碗,身上顿感暖洋洋的。 “这是你姑母,旁边的是你三婶母,那个圆脸的姑娘是你三叔家的大姐姐,只比你大一个月,右手边的是你三叔和你的两个弟弟。”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阿乐喝完,才一一介绍道。 阿乐又起身给众长辈见礼,长辈们都给了礼物,门口站着的红英上前收好。 轮到几个同辈了,大姐姐李婉淑和阿乐长的有些相像,不过比阿乐丰腴了些,她拉着阿乐的手欣喜道:“祖母总是提及你,这下好,我们姐妹有伴了,我再也不用羡慕他们兄弟俩了。” 两个少年也上前,甜甜的叫声“姐姐好。”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又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老太君还没稀罕够阿乐,将她留在了自己的屋。 翌日,阿乐才醒,就有丫鬟过来伺候她穿衣,她不习惯,便自己穿好了。一袭豆青色印花晕锦的夹袄,底下穿了一件象牙白色吉祥锦下裙,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澎湖文石手链,腰间轻挂百蝶穿花锦缎香袋,一双绣玉兰花攒珠缎鞋。 有专门梳头的丫鬟过来,给阿乐梳了一个京城正流行的垂挂鬓,上头簪了两朵镶嵌了珍珠的嫩黄色绢花,阿乐没有耳洞,便在耳朵上夹了两只银珠子夹子。 一番打扮下来,让起床来看望她的老太君都看呆了去,身材虽娇小,但是玲珑有致,一双杏眼波光潋滟,当真是个美人。 “好孩子,你一回来,怕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要落到你身上了。”老太君笑着打趣道。 阿乐娇羞垂眸,“祖母心里自然是孙女最好。” 两人说着话,李子延等人来给老太君请安。众人说说笑笑刚吃过朝食,门房来报,翰林院刘侍郎带着家眷来了。 老太君看看阿乐,笑眯眯地道:“你外祖父一家来了,昨日天太晚,就没叫他们过来,这不一早就赶紧过来瞧瞧你,所有你的亲人,都是心疼你的。” 阿乐点头,她感受的到大家对她的照顾,此刻的阿乐觉得自己当真是最幸福的人了。 见过外祖父一家,阿乐少不得要过去小住几日,可老太君不放人,最后还是梁王妃李氏出来调和,每家住上三日,轮流着来,这样两方老人才罢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 第32章 进退两难 阿乐还对李婉柔这个名字不太适应,老太君便做主,将平安喜乐这四个字,分给四个孩子每人一个字作为小名。 三弟李鸿光分得平字,四弟李鸿耀分得安字,大姐李婉淑便得了最后的这个喜字。听完老太君给大家分小名,李婉淑没忍住笑出了声,“祖母甚是偏心,只阿乐这个名字好听,”她说着又笑了一会,眼睛都要笑出眼泪了。 李鸿光瞧着阿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便接着道:“大姐姐,我觉得名字甚好,这样我们一说出小名便知道是一家了。” 李婉淑擦擦眼角,瞪了李鸿光一眼,嗔道:“我们姐妹最是亲近的,哪轮到你说话,”说着她过来牵阿乐的手,“以后我的小名便是阿喜,”她歪着头,圆圆的脸认真思索道:“喜儿也不错。” 阿乐被她逗笑了,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田。大姐姐嘴快心善,对她很是照顾,刚才还让丫鬟取了一匣子珠宝首饰给她送来。“都好,大姐姐叫什么都好听。” “好了,你大姐姐惯是会和俩个小的拌嘴,你回来便好了,姐妹俩个凑一起说点贴心的话。”老太君歪在榻上,笑眯眯的打量这四个心头肉,尤其是看阿乐时,越看越欢喜。 “去吧,婉淑……阿喜带着几个小的去阿乐的院子瞧瞧,添添热闹。”老太君故意逗趣道。 几个孩子便齐声告退,出了临清轩。 大姐李婉淑带着阿乐去往给她安排的院子,就在和老太君所在的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院子看着不大,却是处处精致。几棵梅树立在墙边,朵朵梅花站在枝头傲然绽放,让这素白的冬日平舔了几分美丽。在树下还摆放了石桌和椅子,可以想象待天气暖和之后,一群人在院子里吃锅子和烤鱼,该是多么惬意。 “阿乐,快进屋。”李婉淑叫丫鬟挑开了门帘,等着阿乐率先走进去。毕竟是精心布置好的,自然要让主人先一睹为快。阿乐脸上带笑,拉着李婉淑走了进去,回身招呼俩个有些怕大姐姐的弟弟,“进来吧。” 李鸿光和李鸿耀便跟着后面进了屋。 屋内很大,摆放了一个百宝阁的架子,上面已经放满了东西。有笔墨纸砚,有珍奇古玩,还有一些阿乐没见过的小玩意。在百宝阁架子旁放了一个大柜子,旁边立着一块能照整个人的镜子。 李鸿耀年岁小,瞧见大镜子便欣喜的跑过去,“哥哥,这镜子好大啊,”他站在镜子前,动动脚,再伸伸手,玩的不亦乐乎。李鸿光看着镜子却是眸中闪过惊讶,他记得这面镜子是去年父亲差事办的好,圣上赏赐的东西,拿回来之后母亲稀罕了好一阵。 “母亲也是大手笔了,”李婉淑也认出了这面镜子,不过她一下就想到了,定是父亲发话了。 阿乐看着镜子也欢喜,她看姐弟俩的表现,便猜到了这镜子应当是极其珍贵的,想了想,阿乐道:“大姐姐,我用小镜子习惯了,这么大的镜子放屋里还有些害怕,不如拿走吧。” 李婉淑瞧着阿乐的神色不似作假,她拍怕阿乐的小手安慰道:“没事,我过会叫人送来一方小屏风,将其罩上,挡住了你就不怕了。” 阿乐无法,只得先应下。 几人在外室内呆了一会,便转到了内室。隔着一个挂着珠帘的圆形拱门,内室展现在眼前。 红英提前来过,已经将阿乐的东西摆放好,此时便是梳妆桌上放满了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头钗耳饰。床上也是精心布置过的,淡粉色的纱帐挂在床的两边,被罩床铺也俱是上好的细绸。 “咕噜” 几声响,来的不合时宜。 李鸿耀垂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都怪刚才自己玩镜子太入迷,将中午吃的东西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李婉淑不顾形象的大笑了几声,还装作不知道的问,“是谁的肚子咕噜噜啊?” 阿乐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脸上也带着笑。李鸿光叹气道:“小弟还小,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吃的少消耗的多。” 李婉淑最是不喜李鸿光如同一个老学究般,无趣的很。她招招手:“连翘,去取些糕点来。” 李鸿耀听见姐姐要给他吃糕点,眼睛冒出了光。 “不要撒蜜,也不要太甜的。” 李鸿耀眼里的光便暗淡了下去。 待糕点端来,姐弟几人去了外室围着桌子坐下,一人取了一块慢慢吃起来。阿乐拿的是一块凝脂般的做成莲花状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嘴里散开莲子的清香。糕点里面加了蜜,吃起来一点都不苦,而且质感绵软,润滑细腻。 配着糕点的饮子则是一壶上好的龙井茶,茶味香浓,唇齿留香。不过口感略有苦涩,阿乐喝惯了自家做的果茶,因此抿了一口润润唇便放下了。 临清轩内,老太君端坐在主坐,一脸的严肃,下首分别是午后从梁王府赶过来的李氏,旁边坐着李子延和其妻姜氏。 “此事你们怎么看?”老太君手上捻着佛珠,状似随意的问道。 李子延沉思片刻最先发话,“阿乐是我们李家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为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况且,当时她和那小县令订婚之时,未经过父母之命,便做不得数。” 姜氏也在旁边点头附和,她是婶母,不该过多参与,只附和丈夫便好。况且丈夫说的都是实情,换做是她将李婉淑嫁给偏僻之地的小县令,她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李氏瞧着老太君面上带着赞同,便想起来出府前梁王和她说过的话。她端起茶盏轻啜,放下之后才出声道:“听说那县令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文采自不必说,还是个身上有功夫的,梁王回来之后便同我夸赞过,说是此子堪当大用。” 老太君听见梁王这番评价,面上有些许的松动。李子延见状忙不迭的说道:“二哥二嫂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必须为阿乐找个好人家,待二哥夫妻俩回来之后也会宽心。” 这一句话说到了老太君的心坎里。二儿子是她的骄傲,现在他不在,她必须替二儿子照顾好孩子。 老太君点点头,“子延说的有道理,而且刘侍郎定然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不如过些日子阿乐适应之后,我带着她们姐俩多去参加宴席,长长见识。” 姜氏一喜,李婉淑比阿乐还大上一些,可至今婚事也每个着落。说来也是怪,自己和丈夫都是温婉和善的性子,不知怎么大女儿生的这般活泼直爽。现如今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女儿这般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人家,因此一直就耽搁住了。 她的人脉没有老太君的广,之前也曾求过老太君带着李婉淑出去见见贵人,可老太君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婉拒了,还说孩子小,可再等等。 如今却是因为阿乐松了口。 姜氏压住心底那点不适,笑着张口道:“母亲说的极是,这俩孩子眼瞅着就要及笄,确实该多出去见见世面。” 瞧见老太君就要定板悔婚,李氏在姜氏说完之后,不紧不慢道:“圣上还曾在金銮殿上夸赞过这小县令呢。” 老太君登时将要说出来的话噎了回去,她身体前倾,询问道:“是王爷和你说的?” “自然是了,难道子延在朝会上没有听过吗?”李氏转过头询问李子延。 李子延蹙眉想了一会,因着时间过去许久实在想不起来,他便道:“王爷说是那就定然是了。” 老太君叹气,又靠回了椅背,“既然已经在圣上那里挂过名,那便不好直接悔婚了。这几日过后阿乐定会同我说这婚事,该如何是好啊?” 孙女重诺言,是她欣赏的品质,可是她实在舍不得将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屋内的气氛随着老太君的叹气一下就压抑起来。 李氏将茶盏放下,“母亲,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既不会坏了阿乐的名声,又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保证是he哦! 放心食用啦,求收藏呀,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们! 第33章 京城来信 晚间用膳的时候,众人都来了临清轩。往日里老太君喜爱清淡的食物,怕和他们吃不到一起去,便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只早上来她的院子。 如今阿乐回来了,老太君心里欢喜,便决定这几日大家在一起用饭,热闹一些,最主要的是能让阿乐和大家更熟悉,尽快的融入这个大家庭。 众人落座之后,李婉淑瞧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她不由得笑弯了眼睛。“祖母,这菜可都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老太君暗暗瞪了李子延一眼,才道:“是你父亲,非要在外面定席面。家里的厨子做的很好吃,而且干净,用的食材也是上好的,外面做的东西哪能和家里的比。” 被数落的李子延无奈的笑笑,老太君很少出府去,因此不知道现在的酒楼不同往日了,都是生意红火的很,而且去吃饭的贵人多,酒楼更要用上好的食材。其实老太君更多的心疼他罢了,觉着自己挣俸禄不易。 “阿乐回来了,这顿饭就当是叔叔为侄女的接风洗尘宴,”李子延说着又给老太君续上热茶,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语气之中难掩喜气,“都是自家人,母亲,孩子们,来,我们共同喝一杯。” 姜氏嗔怪的看丈夫一眼,哪有做叔叔的和小辈提酒的。心里是这样想,她还是乖从的端起被子,笑着和道:“是啊,难得的喜事,就该庆祝一番。” 阿乐端起手边的酒杯,跟着众人一饮而尽。除了李子延以外,其余人杯子里面都是茶,虽说这茶不得阿乐喜欢,她还是喝光了,心底也越发的温暖。待身边的丫鬟续杯之后,阿乐端起杯子,她眼睛里满是幸福,昨日用饭时她还觉得拘谨,如今不过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这个家了。 “祖母,叔叔,婶母,还有大姐姐和两位弟弟,”阿乐杏眼里满是亮光,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谢谢你们。” 几个字将老太君说的心里一痛,眼眶子发红。李婉淑瞧着饭桌上的气氛要往昨日的情形靠,她便也拿起杯子,和阿乐的杯子轻碰了一下,然后大咧咧的说道:“鸿耀饿的眼睛都直了,我们快些用饭吧。” 老太君被她一打岔,伤感的情绪便没了。她率先拿起手边的筷子,开口道:“趁热吃吧,都尝尝怎么样。” 众人见老太君先夹了一筷子之后,才动手夹菜。 李光耀确实被饿坏了,他下午只吃了两块糕点,大姐姐便不让他吃了。他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慢慢吃起来,“这个鱼真好吃,酱香浓郁。” 阿乐此时也刚吃过一块,用的应当是草鱼,处理的也很细致,鱼肉吃起来鲜嫩香甜。不过酱料的配比有些不足之处,第二口就会觉得有些许的腥气。 又吃过几样菜,都深得阿乐的心。果然天子脚下,就连吃食也是兼顾精致和味道。 李婉淑其实吃过几次醉仙楼的菜品,因为她名下有几个店铺,每月都会去店铺里看看,若是碰上了用饭的时辰,便会找个合眼的饭馆用饭。京城几家出了名的她都去过。 李婉淑用公筷给阿乐夹了一块香酥鸡,“尝尝这个,招牌菜,”说着她瞄了一圈,见老太君正和李子延说话,她悄悄凑近阿乐道:“明天带你出去逛逛,我知道许多好吃的。” 阿乐轻笑着应下。 京城的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热闹非凡的景象。远在偏僻之地的武陵县的县衙之内,却是另外一番凄冷模样。 这里比京城更冷一些,外面刚下过鹅毛大雪,厚厚的在地上覆盖了一层。呼啸的风儿一刮,雪花飞舞迷了人的眼。衙门公房内,赵涵江负手站立在窗前,眼里一片雾气。 长兴站在门口处,他低头瞧着大人的鞋,水渍已经干了。再往上看,大人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长兴又悄悄垫脚朝着桌子上看去,那里躺着一封信。 长兴想到就在刚才,自家大人听说有京城来信之后顾不得打伞,急匆匆的就去门口等着。刚拿到信时脸上带着笑意,待拆开信之后脸色就变得凝重了。长兴探头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让大人对着窗外的雪站了一个时辰。难道是赵掌柜认了有权势的亲戚便翻脸悔婚了? 赵涵江此时动了,他对着长兴挥挥手,长兴便告退,偌大的房内只剩赵涵江一人,更显得清冷无比。 赵涵江转身走到桌前,又拿起那张薄纸仔细阅读了一遍。信是京城梁王飞鸽传书送的,大意是他政绩优良,治理有方,因此圣上有意将他调往关州做知府。赵涵江走到桌子的另一侧,手指点向一副地图,关州赫然在西北最边陲之地。 对于关州,赵涵江早有耳闻,倒不是因为此地偏僻,而是因为两任知府皆是暴病而亡。边陲气候确实恶劣,可也不至于知府大人染上无法治愈的恶疾。 信上说调任书会在年末送到,接到之后需立马启程。赵涵江不由得想到了十二月份的婚事,他挽起袖子开始研墨,拿起毛笔写了两张纸的信,待墨迹干了之后,赵涵江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玉坠,和信纸放到了一起。 晚上临入睡之前,阿乐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她不由得叹气然后翻了个身。守夜的红英听见动静,小声询问道:“小姐,是口渴了吗?” 听见室内轻轻的应答声,红英起身,点亮了一盏灯,去取了温在炭火上的水壶,只倒了半杯水。撩开帘子,红英端着茶杯走了进去,透过床上的纱帐,瞧见了里面的人已经起身。 红英走上前去撩起纱帐,只见阿乐穿着轻薄的中衣歪坐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红唇微抿,眼帘低垂,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取茶杯,微微润唇之后,阿乐将茶杯交给红英,吩咐道:“取一本书来。” 借着烛火,红英瞧见她的眼角泛红,嘴唇红润,坐在那里便是娇娇的美人。 阿乐拿到书之后让红英留了床头的一盏灯,就着昏黄的灯火翻开了书页。过了许久,也不见她翻下一页。阿乐眼睛盯着书上的字,脑子里却想到晚饭结束后的谈话。 当时只剩老太君和三叔三婶,还有阿乐一个小辈。阿乐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或者是爹娘有消息了,她想了许多种可能,却没想到老太君张嘴就谈到了她和大人的婚事。 “阿乐,祖母不是不认这门婚事,只是你还小,未及笄,再加上赵涵江马上就要调任了,因此你们俩的婚事就往后推推可好?”老太君和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小心,生怕伤了她的心。 而阿乐第一反应是,大人要调走了,调到哪里,会不会辛苦? 好在李子延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升官了,现在是从四品的关州知府,待来年开春就会正式上任。” 阿乐只垂着眸子坐在那里,并不说话。 老太君瞧着觉得心疼,便劝慰道:“他任期短,就两年,两年之后回京述职之时便让你二人成亲。”说着老太君拍了拍阿乐的手,“你放心,虽说现在他的身份和咱们家不太匹配,但是我会重守承诺,婚事作数的。” 刚才阿乐想的便是这个,所以老太君说完之后便见阿乐红了脸,小声争辩道:“大人是有才能之人。” 一句话逗乐了老太君,“好好好,我们阿乐相中的夫婿定然是最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涵江:何时让我见未婚妻? 亲妈:快了快了,莫急莫急。 第34章 遇见故人 夜晚的房间内寂静无声,忽地灯芯噼里一声发出轻微的响动,将阿乐的思绪拉了回来。 已是进入了最冷的时节,在屋内只穿轻薄中衣的阿乐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房内角落里生着炭火,将室内拱的暖和和的。阿乐抬眼瞧着室内摆放的一应物件,眼里一晃而过的迷茫。 京城内权贵之家多如牛毛,似李家这般文臣清流也不在少数,可听老太君的意思,好像李家颇得圣上喜爱,三叔李子延现在担任礼部尚书一职,乃是从一品的职位,顶顶的肱股之臣。阿乐曾经在各地流浪的时候,听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大人了。 阿乐在来时候的路上就已经有很多种设想,最坏的结果就是李家取消她和大人的婚事。可晚间老太君的话分明是让她晚几年再出嫁,并没有不赞同她的婚事,这是让阿乐有点琢磨不透的地方。将手上的书合上,阿乐欠起身子将灯火吹灭,室内霎时陷入黑暗。 阿乐躺在床上,眼睛里是闪闪的光。“许是自己多想了。”她喃喃自语道。 可能老太君就是怜惜她,想让她在娘家多留几年。想到这,阿乐心情便不那般沉重,带着对赵涵江的思念闭上了眼睛。 翌日,阿乐刚起床收拾自己时候,大姐李婉淑急匆匆的赶来了,圆圆的脸蛋上被风吹的发红,衬的她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般惹人喜爱。 李婉淑在火盆处边暖手边兴奋的说道:“今日吃过朝食之后我们便出门,带你逛逛京城。” 阿乐正将一根双股鎏金簪子插在浓密的发间,笑盈盈的答道:“好啊,那就劳烦大姐姐了。” “劳烦什么,这般客气可不行,我们是一家人,这都是应当的。”李婉淑瞪圆了眼睛带着大姐姐的风范训斥道。 阿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好的,我知晓了,那等午间的时候我请大姐姐吃席当赔罪。” 李婉淑本就是假装生气,闻言绷不住了,笑出了声:“那我可要点贵的。” “好好好,大姐姐点什么都可以。” 俩个姐妹花便说说笑笑去了老太君那里吃朝食。 待出来的时候已然是快到了晌午,今日李鸿光和李鸿耀两兄弟去了学堂,所以坐上马车里只阿乐和李婉淑两姐妹,加上红英和连翘两个贴身丫鬟。 李家的马车如李家的宅子一般,低调朴素,只车身用了上好的木料加固。行走在京城遍地都是华盖马车的路上,非常的低调。 李婉淑在城里繁华地段有一处小铺面,卖一些绣品挣点小钱,今日姐妹俩的目的地便是这里,李婉淑想着去店里挑一些当下时兴的帕子给阿乐用,顺道去品尝一下这条街上出名酒楼的菜品。 快走至目的地的时候,马车忽地急停下来,车内几人没坐稳,都往前扑去,俩丫鬟扑做一团,阿乐和李婉淑则撞上了车壁,还好内里都加的软垫,只是头发有些松散,并未受伤。 隐隐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车夫好似再和什么人争吵。 李婉淑脸蛋通红,既是被惊的也是被气的,她不等丫鬟掀帘,自己探出手去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福伯,怎么了?” 被叫福伯的车夫此时站在地上,对面有一个长相俊秀的穿着细布长衫的年轻男子,不过男子脸上带着怒气,在听见李婉淑的声音后也跟着侧头看过来。 “大小姐,是这位公子忽地走在马路中间,我紧忙勒马,没有伤到他,可公子不依不饶的。”福伯边说边往马车这里走,一脸的委屈。 李婉淑听完便明白了,这就是讹人的罢了,她从身上掏出荷包,数出几枚碎银子,朝着那青年扔了过去,“手脚健全便去卖力气也能养活自己,何必如此。福伯,我们走。” 不待青年回话,李婉淑回到了马车里,阿乐上前将她微乱的头发整理一番,瞧着她脸上还带着微愠,阿乐转开话题道:“大姐姐绣品店铺生意可好?” 一听阿乐问自己的铺子,李婉淑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摸摸手上的帕子,颇为自豪的道:“别看地方小,生意好的很,我这店铺可是京城闺秀逛街必去之地。” 说话间,马车缓缓的停了。俩丫鬟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两位小姐下车。 阿乐落地之后就瞧见一条繁华的街道上遍是铺子,而她面前的这家小小的店铺分外惹眼,在开着的门上挂满了绣着花的帕子,风一吹,像一只只蝴蝶般要展翅飞舞。 “就是这了,”李婉淑说着拽阿乐的手走进了店里。 店内如外面看起来那般,面积不大,却是处处精致,绣品是按照质地和花色归类摆放,在角落里还点着好闻的熏香。店里面有两个妇人打扮的小娘子,见李婉淑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绣活,上前问好:“大小姐来了。” 李婉淑颔首,带着阿乐直奔最里面的柜台。阿乐放眼瞧过去,这里摆放的帕子俱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绣的也多是杜鹃花等清雅之物。 “瞧上了哪个?”李婉淑询问道。 阿乐走近了摸摸材质,知晓这一方帕子怕是价值不菲,毕竟这种小物件完全可由府上的丫鬟或者绣娘来绣,既然能摆放出来卖那就说明一般人家是做不出来这等精致的绣品,因此价格定然会高。 李婉淑瞧着阿乐看来看去,她便招手叫来一个小娘子,大方道:“将这几件最新最好看的都包起来。” 阿乐想劝阻都不成,李婉淑已经让丫鬟拎着打包好的帕子了,还随手拿了一条绣着翠竹的交给阿乐,叫她先用这个。 阿乐轻笑,“大姐姐气势豪迈,果真是店主人的风范。” 李婉淑也笑,“那接下来可就要看你是不是如我这般豪迈了,我们可是要去一品轩用饭的。” 出了店铺,主仆四人走在街上,一品轩就在这条街的尽头,离的并不远,因此阿乐几人步行过去,还能看看沿路风景,让阿乐多了解一些。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处三层的酒楼展现在眼前,酒楼装潢的甚好,门口还有俩个小二打扮的在迎来送往。 因来的晚些,雅间已然没了,几人便去了一楼大厅一处安静的角落里落座。到底是名声在外,阿乐扫了一眼大厅,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这一日的流水可不是自己的来谢居能比的。 收回目光,阿乐笑着让李婉淑点菜,姐妹俩人正低头琢磨着菜品。 “阿乐!”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阿乐抬起头朝着声音方向望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等过些日子我尽量日更哦!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就收藏一下嘛,打滚求收藏 第35章 天大的福分 只见一个穿着竹青色细布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阿乐欣喜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谢小哥?” 谢安快走两步,脸上带着惊喜,“当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谢安打量着面前站立的娇小姑娘,她穿着一袭灰蓝蜀绣掐腰短衣,下面同色的贡罗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金鹤氅。头发绾成了简单的样式,只带着一根鎏金的簪子。圆圆的小脸比之前消瘦了些,却更添女儿家的娇俏,一双杏眼水波荡漾,清澈的映着他的影子。 谢安忽地觉得心跳的厉害。 之前祖母搬家去了书院附近,他还曾问到是怎么回事,祖母只道阿乐其实是姑娘家,住在一起难免有损清誉,便搬去了店铺后面的宅子住。祖母思量许久便决定将老宅卖了,陪着他读书。 “谢小哥别站着,快坐。”阿乐在京城里没有认识的人,谢安一出现,她顿时觉得倍感亲切。 “这位是我在武陵县认识的的朋友,叫谢安,”阿乐给俩人做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叔家的大姐姐,李婉淑。” 李婉淑早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只不过谢安眼睛一直在阿乐身上,并未注意到旁人,李婉淑朝着谢安笑笑,行礼道:“谢公子。” 谢安不敢乱看,低头回礼,“李小姐好。” 谢安未坐下,和阿乐简单的聊了几句,便说友人已经等自己了,来日再到府上拜访。待谢安走后,李婉淑盯着阿乐一直笑。 阿乐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怎么了大姐姐,可是哪里有不妥?” 李婉淑解下大氅,伸手给阿乐和自己倒了杯热茶,将热茶送到了阿乐面前才道:“不是你不妥,是刚才的谢公子。” 阿乐不明所以,“谢小哥怎么了?” 李婉淑叹气,自己的妹妹这么傻这么天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那人瞧着你的眼神,”李婉淑说着还四周看了一圈,见无人注意这里之后才接着道:“他看你的时候眼睛发亮。” 阿乐此时正轻啜热茶,闻言差点将茶喷出来,她娇嗔道:“大姐姐胡说什么,就是在异地遇见朋友惊喜罢了,再说,我已经和赵大人有了婚约了。” 李婉淑无奈道:“好好,我也没说什么,不过这谢公子还真当有几分才华,竟然高中之后直接留了京城当上了京官。” 阿乐点头,想到了谢阿婆,既然谢安已经留在了京城,那谢阿婆定然也来了。对于谢阿婆在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租房子给自己,而且还教自己识字做饭,阿乐很是感激,甚至她曾经想过要给谢阿婆养老送终的。 阿乐垂下眸子,掩盖住眼里涌上来的涩意。店小二前来点菜将阿乐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们总共四个姑娘,便点了四菜一汤,免得吃不完浪费。 阿乐知道李婉淑有意给自己省钱,便道:“大姐姐还想吃什么,尽可点,咱们姐妹俩今天尽兴才行。” 李婉淑确实是想给阿乐省钱,虽然阿乐手里接了她娘亲的嫁妆,但是那些毕竟是死物,能生钱的庄子和店铺还没有给阿乐,老太君想着开春将店铺整理一番,再让阿乐轻松的接手。 “哎呀,我已然是胖了,不可多吃的。”李婉淑往前倾着身子,带着点羞涩的神情小声道:“妹妹都要出嫁了,我这当姐姐的连婚约都没有,我可不能再胖了,再胖等你抱着孩子回门我还未嫁出去呢。” 饶是阿乐知晓大姐姐嘴快胆大,也被这一番话羞红了脸,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哎呀,大姐姐说什么呢。” 俩姐妹说说笑笑之间,菜来了。 分别是红烧鱼块,香烤酥鸡,俩个素菜是菌菇烩豆腐和凉拌瓜丝,外加一份银耳雪梨汤。 俩丫鬟虽说和主子坐在一起用饭,但是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分别给自己家的小姐布菜。阿乐将红英夹的一块红烧鱼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一下,阿乐能猜到鱼块是用调料事先腌制过的,然后过油将其炸制酥脆,最后再起锅烧制一份加了糖的红烧汁浇上去,一份酥香弹韧,美味十足的红烧鱼块就做好了。 想完这菜的制作流程,阿乐被自己逗笑了,哪怕成为官小姐也改不了厨子的习惯。李婉淑见阿乐在笑,忙问道缘由,阿乐便将自己所想告诉她。 李婉淑放下汤碗,看着阿乐认真说道:“既然阿乐你喜欢开酒馆,何不直接在京城里开一个。” 阿乐被她说的心里一动,是啊,左右大人是要回京城述职,到时候大概会留在京城当个小官,那她不如在这两年里干起老本行,多赚些银子,手里钱多也好办事。阿乐认真的思考起来。 一顿饭吃罢,阿乐面上带笑的付了一两银子的费用,心里则有些心疼。看来应该早点计划一番,往后再想吃什么在自己的酒馆里面做便是。 待阿乐她们走后,二楼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俊秀青年瞧着姐妹俩远去的身影眯起了眼睛,谢安见状疑惑道:“明轩认识俩位姑娘?” 薛明轩垂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荷包里装的碎银子,摇头道:“不认识。” 请他们吃饭的人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他走近柜台,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大元宝,笑着问道:“掌柜的,刚才那俩位姑娘你可认识?” 一品轩掌柜的是个人精,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将银子收在手里轻轻颠了颠,饭钱才三两银子,这块起码是四两。掌柜的回话道:“那个子高的姑娘是礼部李尚书的长女,另一位听说是最近才找回来的二房的姑娘。” 谢安听完一惊。 刚才和阿乐说话,她只道自己找到了家人,住在李府,可没想到是礼部尚书的李府! 而薛明轩则是垂头,不知道思量着什么。 阿乐她们从酒楼出来之后走了几步拐进了一家布行,姐妹俩各自挑了几批心仪的布料,由丫鬟抱着坐上马车回了家。 阿乐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下一身常服之后净手解开包裹,将几匹布料拿了出来,待拿到最底下那批暗青色的布料时候,阿乐脸上浮现两朵红晕。 当时李婉淑问她为何买这个颜色,阿乐低头羞的说不出来话。李婉淑霎时就明白了,原来是要给未婚夫婿做衣裳用。李婉淑不由的打趣道:“能娶我们家阿乐真是天大的福分。” 阿乐凝脂纤长的手摸上了料子,垂下眼帘,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能和大人有了婚约分明是她的福分啊,大人那样一个俊朗英气,文武双全的人,不嫌弃她是孤儿,不嫌弃她身体不好,一心愿意娶她,是她捡了天大的便宜才对。 屋外日头下了山,室内的光线便暗了下来。红英轻手轻脚的进屋点亮了灯火,小声询问道:“小姐,药熬好了,现在给您端过来吗?” 阿乐点点头,红英便出去复又进来,将一碗褐色散发苦味的汤药放在了桌上,旁边放了一小碟果脯。 红英垂手站在桌子旁,这汤药自从她跟着小姐之后便天天熬,闻着味道就知道苦的很,可小姐每次端起药碗没有丝毫犹豫就喝了下去,干脆利落。 再抬眼,见阿乐已经喝完了药,正蹙眉放嘴里一枚杏子果脯。红英虽说是梁王指派给阿乐的,可卖身契在阿乐的手上,阿乐就是她真正的主子。 抬手倒了一杯果子茶,见阿乐喝下之后神色恢复正常,红英低声道:“小姐,信件已经送出去了,大约六七天就能到武陵县。” 阿乐闻言朝她笑笑,“辛苦你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休息休息,累了一天了。” 红英摇头道:“不累。”阿乐不大喜欢人伺候,基本上都是亲事亲为,所以红英每日确实不觉得累,她觉得自己的活计实在轻松了一些,便想着多陪陪小姐,多说说话解闷。 阿乐见她坚持,也不勉强,专心在布上画线。自己只能大约弄出来一个尺寸,也不知道大人穿着合不合适。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这日京城天气好的很,天空瓦蓝瓦蓝的,如同被洗过一般澄净。 阿乐正在屋内小心的缝制衣裳,屋外红英急匆匆的走,面带喜色进了屋。 “小姐,来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赵大人就出来啦 第36章 开始打算 红英手里拿着一封鼓鼓的信件,掀开帘子进了屋。 阿乐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杏眼也如外面的天空般澄澈明亮,带着喜意走了几步去迎红英。 相处的久了,红英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是个和善的,便也敢说话,她笑盈盈的将信件放在外室的桌子上,自己快步去了角落里的炭盆处。屋内暖和,小姐身上只着单薄的裙装,自己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过给小姐就不美了。烤火的同时,红英不忘如实说道:“好像是赵大人来信呢,可是小姐的信刚寄出去,最快也得差不多十天才能收到来信,那这封应当是赵大人早早就发出的。” 阿乐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将信件拿在手上,脸上带着娇羞。到底是面皮薄,阿乐去了内室,瞧着红英又出去给自己取药去了,室内只剩下她一人,阿乐便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拆开,只见两层薄纸之中还裹着东西。 将信纸展开,入目的是一块通体翠绿没有一丝瑕疵的玉坠子,形状浑圆,中间镂空穿着一条黑色的皮绳。阿乐自从入京城以来没少见过金石玉器,因此能看出来这是一块上好的玉石。 将玉坠子取下小心放在桌子上,阿乐把信纸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信纸上的笔迹气势十足,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光是看字迹就能想象出写它人的样子。 外面刚下过一场雪,院里还没来得及差人打扫,红英用托盘端着滚烫的汤药回来了。她走的很是小心,怕在雪地里打滑洒了药汁。进了屋在外室换下沾着寒气的厚袄子,红英才重新端起没那么烫的汤药掀起珠帘走近了内室。 明亮的内室靠窗的桌子旁,自家小姐正在认真读信,神情里俱是女儿家的羞意,仿佛这不是几张纸,而是心上人站在自己面前一般。红英瞧着小姐高兴,自己也乐得不行。她将汤药放在桌子上,笑着道:“我的小姐哟,打我出去您就应当是开始看了,这赵大人写了几张纸您还没看完。” 阿乐将信纸折好,脸红的嗔怪道:“以前不见你这般爱说话,最近是越发顽皮了,小心我罚你去庭院扫雪去。” 红英还是笑,她垂手站在桌子旁,胆子大的很,“小姐最是心肠好的,肯定不会让我去扫雪,不过要是罚我,小姐就罚我去帮您寄信吧。” 阿乐本想吓唬她一下,可是自己先是没崩住笑出了声,“那今天就先罚你给我去大厨房取几样东西过来。” 午间的时候,天气最是暖和,阿乐坐在院子内的石凳子上,底下铺了厚厚的垫子。身上披了一件老太君刚送的狐皮大氅,手上捧着一个精巧的小暖炉,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红英生炭火。 瞧着小丫头几下就将火升起来,阿乐不由得暗暗赞赏,果然是身上有功夫的,光是这求生的本领就胜常人一大截。“好了,快暖暖手,接下来我弄就成。”阿乐说着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了她。 红英不肯接,她好不容易在小姐这里找到一点存在感,能让小姐使唤自己,当然不肯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她将站起来的阿乐又扶了回去,“小姐,您就坐在这里看着,左右是腌制好的,我不停的翻面就成,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小姐再动手也不迟。” 说着她回身拿起放在桌上盆子里的鸭子,手上稍微用力,就将鸭子串到了木棍上,然后将其放在做好的架子上准备烤制。 院里的雪已经让壮实的婆子收拾过,都堆在一起用板车运了出去。李婉淑带着两个弟弟来的时候,便见到一颗大树下坐着一位捂得严实的姑娘,只露出一张小脸,笑盈盈的指挥着旁边的丫鬟。 见到他们来,阿乐笑容又大了些,明亮璀璨,晃了人的眼。 “我的好妹妹,晚上我不可吃多的,要不然我娘知道了定要念叨我。” 李婉淑走近之后,瞧着是在烤鸭,顿时没那么大兴趣了。她知道阿乐在小县城经营一家小酒馆,会做些吃食。可那只是小县城而已,还能比的过京城?而且烤鸭她知晓京城有一家做的味道极好,饶是如此她吃了两次也腻了。 阿乐看出来她兴致不高,便将姐弟三人拉到了石桌子旁,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自己做的果茶。李鸿耀人小,最是爱吃的时候,他先闻了闻,惊讶的发现一股桃子味,再喝一小口,顿时浓郁的桃子和清香的茶味扑满了口鼻,而且喝起来是甜丝丝的。他瞪圆了眼睛看向阿乐,“二姐姐,这茶怎么这般好喝,甜的呢。” 李鸿光伸手敲了李鸿耀的脑袋一下,“夫子教给你的学问都配饭吃了?” 李鸿耀顿觉得委屈,本来就是甜的嘛。他抬眼看向两位姐姐,眼见都在那里笑着看自己,没有说话的意思,李鸿耀想了想,道“丝滑清香,入口回甘。” 绞尽脑汁想出来八个字,李鸿光听完直叹气。阿乐则是摸摸李鸿耀的脑袋,赞赏的又给他倒了一杯,“鸿耀最厉害了,等一会把鸭腿都给你。” 李鸿耀这才想起来还有烤鸭可以吃,果茶也不喝了,跳到地上去看红英怎么烤。李婉淑一杯果茶下肚觉得身体都轻盈了,她抬眼看阿乐,笑道:“喝完这茶,好似将夏季吃到了肚子里。” 坐在一旁的李鸿光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到底是忍住了没张口。 此时红英已经将烤鸭翻了一个面,鸭子的表皮也慢慢变的金黄,不断的有油脂渗出,滴到了炭火上刺啦一声,随即散发出肉香。 李鸿耀蹲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烤鸭转动,阿乐走过去,将手里的几层厚垫子放在地上,“坐吧,还要好一会才能好,腿要蹲麻的。” 李婉淑本来对这烤鸭没有兴趣,可香味散出来,一股让人咽口水的肉香中裹挟着酸甜味的清香,两者交织在一起,味道特别勾人。李婉淑微微转动身体,面朝烤鸭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阿乐正在拿着一根切成花的大葱沾着蜜水,一下下的给烤鸭刷着表面。全部涂好蜜水之后,红英轻轻翻动,让烤鸭每一面都均匀的受热,登时,更加好闻的带着甜味的香味就散出来了。 又烤制了一炷香的时间,烤鸭的表皮变得饱满金黄,油亮亮的,满院子都是香气。 阿乐让红英将烤鸭取下,放在干净的盘子里,红英手上握着小匕首,刷刷几下,便将鸭子分好盛在几个小碟子中。 阿乐挑了肉质最好最嫩的两碟子,让红英送给老太君和三叔三婶母尝尝,剩下的两碟则他们几个吃。 红英先去了隔壁的临清轩,未进屋,交给了冯嬷嬷便转身去了三房。老太君正在暖榻上眯眼休息,冯嬷嬷端着碟子轻声进屋,将其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 老太君睁开眼睛,瞧着是一碟子烤鸭,便又闭上眼睛道:“又是老三买的?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冯嬷嬷脸白面善,笑的时候眼角带着纹路,她轻声道:“二小姐的丫鬟送来的,说是刚烤制出来让您尝个鲜。” 老太君一下困意就没了,从榻上坐起,“你说阿乐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孝顺。”伸手取了一块小的,老太君瞧着好像不太油腻,便咬了一小口。 烤鸭表皮酥脆,嚼在嘴里满满的肉香,里面的肉则是嫩的很,甚至还有汁水,口味咸淡适中带着微甜,而且还有一股果子的清香。 “你也尝尝。” 冯嬷嬷瞧着老太君一脸的满意,便知道这二小姐是个有本事的,短短几日就一跃成为老太君的心头宝。冯嬷嬷也挑了块小的,年纪大了怕不好消化。一块烤鸭入嘴,冯嬷嬷惊喜的睁大眼睛,待咽下之后,冯嬷嬷看向老太君,“这怕是比沁园斋的还好吃许多,肉香十足却一点都不油腻,皮酥肉嫩啊。 ” 老太君也跟着称赞道,“是啊,而且好像料里面有红果子,所以才一股果子的清香中和了鸭子的腥气,不错,阿乐是个手巧的。” 隔壁的院子里,说不吃的李婉淑将手里啃的干净的骨头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已经快装满了。她擦擦嘴和手,抬眼看阿乐道:“所以你想开个食肆?” 阿乐点头,“是了,但是怕祖母不同意。” 李婉淑直爽道:“那有什么,我还有好几家铺子呢,现在冬日不需要读书,便有时间操持,等到了开春的时候需得去学堂读书,直接交给管事的就成。京城里哪个闺秀手里都有那么点小营生,既能锻炼当家的本事,又能给自己赚点花头,祖母不会不同意的。” 听大姐姐一番话,阿乐心里有谱了。 晚上临睡觉前,阿乐将那块收在枕头底下的玉坠拿出来细细的观看。上面的皮绳子已经有磨损了,是常年佩戴造成的痕迹。将其小心的戴在脖子上,温中带凉的质感,阿乐将玉坠子紧紧的贴在心脏处,没一会就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婉淑:我不吃,最近丰腴了些。 烤鸭好后 李婉淑:真好吃。 第37章 冰天雪地 武陵县。 连着几天下小雪,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脚下的路。此时正值午市,可来谢居内无人用饭。 云秀代替了阿乐,站在柜台里算盘打的响。身后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李大憨厚的脸,“云秀,歇会吧,我炖了鸡汤,趁热喝点暖暖身子。” 云秀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摇摇头,弱声道:“李大哥,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正在擦桌子的李婶子放下手中的抹布,转头对云秀安慰道:“天气不好,出来吃饭的人定然不多,而且咱们家算是生意好的了,你没瞧见隔壁那糕点铺子都关门了吗?”李婶子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着急,自从掌柜的走后,虽说店里能正常的营业,可总觉得少了主心骨,心里觉得不踏实。 李小妹从后厨跑过来,嘴角还沾着糕点渣滓,她是受大哥的托付来劝云秀姐姐用饭的。伸手拽住了云秀的衣摆,李小妹撒娇道:“姐姐和我一起吃饭吧。” 云秀无奈,牵着李小妹的手去了后厨,李婶子也跟着走了进去,不吃饱心更慌。 没一会外面起了风,吹得窗子呼呼作响。几人在厨房内吃着东西,听得外面的门好像开了,有掀帘子的声音。 云秀看向李婶子,不敢相信的问道:“大人来了?”李婶子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碗走了出去。 大厅内果然坐着一道寂寥的身影,正给自己倒茶。李婶子有些动容,自打掌柜的进京之后,赵大人雷打不动的每日都来用一顿饭,吃完便走,也不说话。李婶子走过去询问道:“大人吃些什么?” 赵涵江抿口茶,思索片刻答道:“今个天冷,来暖锅吧。” 李婶子便去后厨准备去了。 李小妹蹦跶到了大堂,她认得赵涵江,知道他是父母官,而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小妹怯怯走到赵涵江旁边的一桌,偷偷的看他。 许是进屋之后忘记拍打肩头上的积雪,那里已经化开晕染成更深的颜色,可赵大人仿佛不知道般,依然笔挺的坐在那里,垂着眼帘品茶。李小妹皱眉头,这茶有什么好喝的,赵大人每次来都喝上许多。 热气腾腾的暖锅放在桌子上,底下的炭火将锅烤的咕咕冒泡散发出阵阵的香味。赵涵江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片沾上红色锅底的鱼片,鱼肉刚下锅便熟了,弹嫩十足,经过汤底的涮煮去除了所有的腥气,只觉得入口鲜香,带着回甘。 李小妹找了个凳子坐下,她瞧着赵大人的脸色不再那般莹白,被辛辣味刺激的开始发红,可还是喝几口茶水接着吃。李小妹想起来了,阿乐姐姐走之前和赵大人一起吃过暖锅。 于朦朦雾气之中,李小妹好像瞧见赵大人笑了,眼神带着温柔。李小妹眨眨眼睛,又看过去,发现赵大人恢复平日那般面容冷峻,刚才的笑容好似幻觉。 不待赵涵江吃完,门被推开,蔡捕头带着雪花急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有妇人来报官,说是跑丢了鸡。” 赵涵江听完之后放下筷子,从荷包里取出铜板放在桌子上便和蔡捕头一起离开了。李小妹过去帮着李婶子收拾桌子,她好奇的问道:“娘,大人的荷包上绣着一个圈圈,那是什么啊?” 出了门的赵涵江先是和蔡捕头回了衙门,待问清妇人情况之后,赵涵江将捕快们集中在一起,趁着天亮寻找,若是时间长了怕鸡冻死在外面。 风呼呼的刮着,地上的雪越积越厚。蔡捕头将身上的大棉衣又裹紧一些,他眯着眼睛侧过头喊道:“大人,真的不用,我们几个就成。” 风声太大,赵涵江勉强听清。他摇摇头,示意蔡捕头不必再说。最近衙门里清闲的很,他除了处理公务其余时候都是闲着的,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思虑许多,不如趁着在职的期间为武陵县的百姓多做些事。 一行人跟着妇人走了一刻钟,到达了目的地。赵涵江放眼瞧过去,四周大多是新建的土屋子,正是之前受雨灾的那片区域。有户人家开了门,一个少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簸箕,好像是出来取柴火的。赵涵江仔细一看,少年人的脸清晰起来。 那少年也瞧见了穿着官服打扮的众人,将簸箕放下,少年跑出了院子朝着他们过来。 “大人,蔡捕头,你们怎么来了?” 蔡捕头之前帮着建房子的时候就喜欢刘武,真诚懂事,他瞧赵大人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张口道:“这位婶子丢了鸡,过来帮忙寻找。” “赵大人真是最好的父母官了,这等小事也愿意亲力亲为。”刘武是真诚的钦佩赵大人,眼睛里都带着仰慕。“若是大人不嫌弃,我也可帮着找找,而且这附近我最熟悉了,哪里有兔子洞我都知道。” 赵涵江听他说兔子洞,便道:“回去穿件厚衣裳,一起吧。” 刘武“哎”一声,乐颠颠的回去穿大棉衣,不过一会就收拾好出来,跟着赵涵江一行人。 再往前走就是大片的田地和树林,赵涵江让刘武带头找兔子洞,找了几个之后果然发现了缩起脑袋,要冻僵了的鸡。 丢鸡的妇人连连道谢,邀请众人去她家喝茶,刘武也邀请众人去屋里坐一会,还说有东西要交给赵大人。最后,众人坐在刘武家新建的土房内,用大瓷碗喝着热茶。 刘武出去仓库里找东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巴掌大的油质包。将赵涵江叫到一旁,刘武解释道:“这是之前赵掌柜托我摘的种子,我都弄好了,等春天直接洒地里面就成。” 赵涵江未接,“现已是冬天,按理说这包种子秋天就该好了,怎么没给她?” 刘武尴尬的笑了笑,他在知道赵掌柜是女子之后欣喜的一晚上睡不着,第二日一早却听说她定亲了。刘武不知道怎么面对赵掌柜,怕被瞧出来自己的心思。 赵涵江瞧着他的表现,不用细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接过油质包,替阿乐道了声谢。 刘武挠头,他随口道了句,“掌柜的去京城可有来信?” 风呼呼的刮,刘武看见赵大人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也没好意思再问。 众人离开刘家的时候,刘母还笑着对赵大人说恭喜。 回了衙门,捕快们聚在一起烤火,赵涵江则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凳子上,赵涵江伸手轻轻的摩挲荷包上的圆圈,脑子里响过刘武的话,“掌柜的去京城可有来信?” 赵涵江扯起嘴角苦笑。 自己只收到两封信,一封是关于任职,一封则是京城李府的婚事延期的信件。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将手里的荷包攥紧,赵涵江觉得自己刚才在雪地里许是冻着了,心慌的厉害,带着点疼。 --------------------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这瓶速效救心丸给你,快吃两颗 第38章 辛辣锅子 翌日,雪停了,天空如洗过一般的澄净,空气中带着雪后的清新味道。 赵涵江早起打了一套拳法,顿感精神了许多。回屋内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就去了对面的来谢居。 许是他来的早,店铺里人不多,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赵涵江坐在靠窗的小桌子旁静默的吃着。忽地,门帘被掀开,靠近门口的地面上就吹满了细碎的雪。 “你们的信,来个人接一下。”进门的汉子脚踩薄雪大喊道。 赵涵江猛的抬起头,向着那人望过去。 站在柜台的云秀惊喜的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接过信之后再三感谢了一番。李婶子和李大还有李小妹听见动静也都跑过来,“可是掌柜的来信?” 那边几人气氛高涨的拆着信,这边赵涵江垂下眸子,继续吃饭,只是勺子在碗里一直搅动,不曾捞起一个馄饨。 回了衙门,赵涵江直接去了公房,将所有和关州有关系的书籍或者公文都找出来,接着研究。 快到点卯的时辰了,赵涵江把看了一半的书合上,正要开门出去时,长兴撞开门跑了进来。 “怎的如此冒失行事?”赵涵江冷着脸训斥道。 “大人,快看,京城来信了!”长兴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信件露出来。 不待他说,赵涵江一下就将信取走,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来。一目三行的将信看完,赵涵江的脸好似冰川融化般,变的柔软起来。他将信小心的放回了信封中,揣在了怀里。 “下次不可,”说完便走了。 长兴揉揉冻红的鼻子,目送自家大人远去的身影,呲牙笑起来,大人总算开怀了。 进入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京兆府衙门对面新开了一家小酒馆,牌匾上字迹工整的写着:来谢居。 京兆尹路过几次,每次见都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这日休沐,京兆尹林老牵着自家四岁的小孙女进了来谢居。 一个朴素装扮的妇人笑盈盈的走来,问询想吃点什么。林老捏捏孙女的小胖手,低头问:“你想吃什么?” 小娃娃不说话,大大的眼睛一直看向柜台,林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柜台后的帘子缝隙之中露出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梅娘见状,轻笑一声道:“那是我们家的掌柜,今个来算账。” 林老颔首,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可做许多事情,这掌柜定是个能干的。由于是第一次来,林老听从了梅娘的建议,点了几样特色小菜和糕点,还有一个小暖锅。 糕点最先上桌,林老给孙女拿了一块,怕糕点太干,林老又给孙女倒了杯茶。 “祖父,”孙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这个真好吃,您尝尝。”说着小娃伸手去端盘子,将其靠近林老这边。 林老不爱吃甜食,可自家娃娃孝顺懂事,他怎么也得吃一块,捻起一块精致的花瓣形状糕点放进嘴里。 糕点小巧精致,小孩子吃两口,大人一口便可吃完。林老端着茶盏,认命的等口中甜腻扩散开便喝茶压下去,没想到咀嚼了几下,林老眼睛发亮,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了。 他看向桌子上的糕点,共有五种,都是花瓣的形状,不过颜色各不相同。刚才他吃的那块是石榴色,细细回味一下应当是加了红果子,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开胃。 林老又往柜台那里看了一眼,可惜人已经走了。林老招手叫来了梅娘,“刚才上的这几样糕点分别包上二十块,我要带走。” 梅娘似早就习惯了客人要打包的要求,笑着应下,手脚麻利的将东西装好,放在林老的桌子上。没过一会,菜也好了。 林老眯起眼睛看向桌子中央正在冒着热气的小暖锅,这不就是锅子吗?他抬眼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点了,但是其他人的锅底是红色的,自己的这份则是乳白色,里面还翻滚着肉片和菌类。 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肉给孙女,自己则是尝了一口汤。汤底醇香浓厚,带着鲜甜,林老满意的笑了,然后吃起锅里面的菜。 待爷孙二人吃完,不由得问前来收钱的梅娘,“为何他们的都是红色汤底?” 梅娘往桌子上瞧了一眼,笑道:“红色的汤底是略带辛辣味,看您带着孩子,怕孩子吃不了,便上的不辣的浓汤。” 林老摸摸花白的胡子,赞赏道:“倒是个有眼力见的,既然如此,你们这辛辣的暖锅可否打包带走啊?” 梅娘立马接到:“自然是能的,我们会派人按时送到您府上,您告诉我住址和时辰就成。” 待林老走后,梅娘兴冲冲的去了后院,这间商铺面积虽不大,胜在有二楼可做雅间,后面还带着能住人的院子。梅娘推开其中的一间房门,只见两个貌美的姑娘正在下棋。其中一个略丰腴些,坐在那里明艳端庄,杏面桃腮。另一个坐在对面,肤若凝脂,妩媚纤弱。 饶是见过几次这对姐妹花,梅娘还是被她们两个惊艳到。 怔愣片刻后,梅娘缓过神来,几步走了上去,脸上难掩喜意,“小姐,刚才京兆尹林大人来吃饭,临走还叫我送一份辣的暖锅到府上。” 李婉淑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不由得笑道:“没想到不过几日,你的铺子就如此火爆,还吸引了朝廷大官呢。” 坐在对面的阿乐杏眸微嗔,娇声道:“还是多亏了大姐姐给帮我周旋,要不然我哪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下棋,”阿乐随即抬起头,对着梅娘道:“定要告诉跑腿的好好送,莫要洒出汤水,烫着自己,也误了客人的兴致。” 梅娘笑着称是,便退下了。 在刚擦黑的时候,小厮送了暖锅和几样小菜到了林府。 林老吩咐自家的仆人接过摆放好,便招呼正在研究残局的俩个得意弟子,“你们俩看了一下午了,快过来歇会,尝尝这锅子怎么样?” 谢安率先起身,他听着老师的语气似对这吃食极其满意,便产生了好奇,朝着桌子走去。 林老坐在主坐,谢安坐在他的左手边,后来的薛明轩则坐在右手边的位置。 “我记得你们俩个喜辛辣的口味,尝尝吧。”说着林老先动了筷子。 谢安到了京城之后是吃过锅子的,但是辛辣口味的还不曾吃过,他跟着夹了一片煮的软烂的肉片,入口之后,只觉得辛辣混合着肉香,大大的刺激了他的食欲。 “老师,这是哪家的大酒楼做的,这般美味。”谢安向林老询问道,想着到时候带祖母去尝尝。 林老也满意,他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可这锅子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只觉更多的是浓厚汤底的味道,其次才是辣味,最后还带着淡淡的甜,这么一会他已经吃了几片肉并杂菇了。 林老擦擦嘴,喝了一口送的果茶,才悠然道:“是府衙对面新开的一家,好似叫什么来谢居,名字倒是取的好,当然,这吃食也是非常不错。” 谢安在听到来谢居三个字的时候脑袋嗡的一下,林老后面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他想起来,这来谢居的名字还是当初与阿乐、李大一起研究出来的。 尤记得那时候一身男装打扮的阿乐笑颜如花,脆生生的道:“来字,乃是欢迎八方来客,谢字,乃是谢阿婆的牌面,至于居嘛,当然是安居乐业了。”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当真以为是阿乐不想住在他们家了,因此在京城遇见阿乐之后,他回去欣喜的告诉祖母阿乐找到了家人,还来了京城。可祖母面上青白转换,不见欣喜。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是哪几个小可爱收藏了我的专栏啊,快过来让我抱抱! 耐你们!谢谢收藏呀 第39章 大人来信 林老瞧着谢安呆呆的举着筷子,疑惑道:“怎么了?” 谢安回过神来,忙擦擦额头的汗遮掩道:“吃着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辣。” 林老哈哈大笑,“年轻人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能吃辣。”谢安喝了口茶水,讪讪的笑了笑。 薛明轩抬起眸子看谢安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举起茶盏。 待师徒三人用过饭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俩人家住在永安巷的最东边,是邻居,便一同走回去。路上行人甚少,灯光也少。好在借着街道两旁商铺挂着的灯笼可将路面看清。待走到永安巷附近的时候,则是只能靠着月光看路。这里住着的都是一些不太富裕的平头百姓,都早早的吹灯休息,省下一些灯蜡钱。 快走到家门的时候,薛明轩突然问道,“谢兄认得来谢居的东家?” 谢安惊了一下,后来想到薛明轩极聪慧,定然是在饭桌上看出来。想一想,也没什么,谢安便张口道:“认得,就是那日在酒楼碰见的故人。” 薛明轩“嗯”了一声,再未接话。 待俩人各自回家之后,薛明轩洗漱一番,侧躺在单薄的木床上,灿若星辰的眸子正在看几颗碎银子。 隔壁回到家的谢安也躺下了,自那日从祖母的表情中看出不对之后,谢安就不会再提有关阿乐的事情了,祖母问的时候他才挑着不重要的事情说一说。阿乐认了亲人是好事,而且现在还开了自己的小酒馆,谢安打心里为她高兴。 翌日一早,谢安用过早饭便和谢阿婆说同窗相聚,出了门。走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谢安远远的就瞧见了门口高挂幡子的小酒馆。想了想,谢安踌躇着走了过去。 待进入到店里,即使不是用饭的时辰,也有一些客人在吃糕点喝果茶,和友人闲谈。谢安瞧着上来的糕点,更精致好看,尝了一块,细密润口,唇齿留香,已然不再是祖母给的方子了。坐了一会,谢安暗道自己真是疯了,总是想见她。未瞧见阿乐,谢安便付钱离去。 谢安走后不久,就有一辆乌盖马车停在来谢居的门前,阿乐和李婉淑携手从车上下来。 “我今日要和你一起做那什么糕,等到我学会了,定要在年底的家宴上露一手。”李婉淑今日穿着一身乳烟缎锦绣交领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杏色的大氅,领口处一圈细绒,圆润的小脸微微发红,眼睛弯弯的和阿乐说话。 刚拐过街角的薛明轩一下就看见了她,少女如水蜜桃般,在这素白的冬日里添加了一抹春意。薛明轩只觉自己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一颗心砰砰乱跳。直到她的身影入了店铺看不见,薛明轩才迈步向前走,拐进了对面的京兆府衙门。 转眼就来到了腊月,在此期间,阿乐做好了一件外袍,一条腰带,连带着她写的厚厚的信件,交由红英,红英再去找梁王的人直接送信到武陵县。 也收到了从武陵县送来的赵大人和来谢居众人的信,阿乐坐在窗边,信上说来谢居一切正常,虽然阿乐不在,不能增加新的菜品,但好在之前的那些菜都深得百姓的喜欢,生意也算不错。和信件一起来的还有一大包晒干的辣果子,一包种子。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阿乐拿起了赵大人的信。信不厚,如同大人本人一般,干净利落。信上说赵大人已经准备启程去关州,大约年底就能到,等到了再给她写。阿乐算了算路程,这样的话以后写信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关州,那么等大人的信来了可能要过完年。 风呼呼的吹,阿乐转头看外面,被风吹动干枯的树梢,晃一晃掉下来残存的雪。阿乐将脖子上带着的玉坠拿出来,温中带凉的触感,让阿乐想起来她走之前,大人去送她。 那时候大人的手也是温凉的,他笑着替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末了还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低沉的嗓音响在阿乐的头顶,“好好照顾自己。” 阿乐抬起头,一下就撞进了他温柔似海的眸子中。阿乐从未见过赵大人是那样的神情,隐忍克制,带着她看不透的别的情绪。那时候阿乐就想,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若她是留在原地等的那个人,她定要说一句,“你快些回来。” 可赵大人没有,自始至终,大人都只是看着她转身,看着她上了马车。走出好远阿乐回头撩起帘子,还能看见立在风雪里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即使看不清脸,阿乐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犹如春季的暖阳,将她层层包裹,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只要一想到他,阿乐就脸上带笑,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李婉淑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妹妹在那看着信,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这越发让李婉淑好奇了,赵涵江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让自己的妹妹在京城呆了许久,见过许多青年才俊之后依然情根深种。 “咳咳”李婉淑弄出点动静。 阿乐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进来人,她赶忙收起桌子上的信件和东西,“姐姐快坐,弟弟们也坐。” 李婉淑本想打趣她几句,瞄到身后跟着的俩个弟弟,便改口道:“你屋内的果茶还有吗,我想喝红果饮子。” “有的,红英,快去煮一壶。”阿乐吩咐站在门口的红英,“再取些糕点。” 待吃食上来之后,李鸿耀就在那一块接着一块的吃,李鸿光则是安静的听着两个姐姐谈论接下里腊八节要准备的东西,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 外面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伴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肩膀发病,明天会多写一些,谢谢大家辣,耐你们! 第40章 湖心赏雪 腊八这日清晨,老夫人的临清轩热闹起来,桌上放着煮好的软糯香甜的腊八粥,还有荤素小菜各几样。 老太君笑眯眯的用了一小碗粥,夹了一块脆爽的酸萝卜入口,清爽素净,她觉得这顿饭甚合心意。不由得想到这都是自己宝贝孙女店铺里的东西,便问道:“阿乐啊,你那小酒馆最近怎么样了?” 阿乐笑道:“劳烦祖母记挂,生意还可以。” 李婉淑在旁边接话,“哪是还可以,分明是好的很,我每次去都是高朋满座呢。” 三叔李子延听闻侄女小店铺做的好,心底为她高兴,女儿家手头有个小店就当过家家了,免得无聊。众人说话的间隙,旁边的姜氏抬起头,她朝着阿乐望过去。 只见少女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广绣锦荷叶裙,裙摆上绣着玛瑙红绣花,点缀了素色的衣裳,增添了许多少女的娇气。再看头上乌黑的发鬓中,只插着一只镶嵌月光石的发簪。杏眼微垂,身形纤细。 姜氏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取了父母的好样貌,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姜氏以为自己看见了阿乐的娘。姜氏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神色,心里翻涌上来的酸意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连着喝了几口茶水才压了下去,内心告诉自己,一个没有音讯甚至可能不在人世的女人,就算她当年再得全府上的喜爱,可如今掌管中馈的不还是自己吗? 用过饭后,各回各院。李子延正在镜子前换官府,冷不丁的听见妻子问,“婉淑是不是过于丰腴了一些。” 李子延想都没想,“是丰腴些,像你。”李子延觉得丰腴很美,自己的妻子美,女儿也娇俏。 半响未听见有声音,李子延透过镜子,看见妻子正在低头专心致志给他缝制腰带。他说过很多次,这等小事就交给下人便好,仔细伤到眼睛,可妻子不听。 “我去上朝了”,今日确实时辰有点晚,李子延匆忙推门走了。 姜氏抬起头,雪白莹润的脸上流淌两行清泪。当年她去庙里上香,下山的时候崴了脚,是碰巧遇见了陪同老太君上香的李子延,他叫上家里的丫鬟帮忙将她背到了马车上。在那之后没多久,就有媒婆上门求娶。姜氏的父亲只是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而李子延那时候已经封了正四品的官。 母亲还笑着说,“定是我家女儿足够优秀,什么高嫁不高嫁的,夫妻恩爱和睦便是最美的事。” 后来,他确实对她很好,举案齐眉,疼爱有加,还生了三个孩子。可姜氏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比不过阿乐的娘,没有人家的娘家势大,也没有轻盈的体态。所以一看见阿乐,再看婉淑像自己略丰腴的身材,她就心里难受。 正自怨自艾,门口传来了女儿的声音,“娘,我来啦。” 姜氏赶忙用袖子擦干眼泪,脸上展现出笑容,宠溺的拉过李婉淑,给她暖手。 “怎么没带暖炉?” 跟着进来的连翘帮着把大氅脱下就退了出去,李婉淑撒娇的往姜氏怀里靠,“有娘的地方就是最暖和的,哪里还用别的东西。” 姜氏心里这个暖哟,“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说吧,又想干什么?”姜氏最了解自己的女儿,性子直爽爱说话,但是每次求她的时候便会撒娇,软的让她想冷下心肠不管都不成。 李婉淑从姜氏的怀里起来,“昨日刚下过一场雪,刘念薇叫阿乐出去赏雪烹茶,也邀请了我,可爹爹不让我去,说是让阿乐多和刘家人亲近亲近。”李婉淑面上失落,“可是我也想去,和我玩的好的张家小丫头一直被家里圈着,我的玩伴就剩阿乐了,再说过一阵子就过年更没什么机会出去了。” 李婉淑说了一堆,姜氏听的分明,就是想去玩。 “行,等你父亲回来我同他说说。” 晚间的时候,李子延一身酒气的回来。他先是去洗干净自己,换了衣裳,闻着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才进了卧房。 夜深了,姜氏在掌灯看书,听见推门声,姜氏放下手里的书。李子延转过屏风,进入内室的时候便瞧见自己的妻子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略圆润丰腴的身材使得衣服紧贴,凹凸有致。 李子延喉咙动了一下,由内而外的全身燥热起来。 姜氏和他做了多年的夫妻,哪能看不懂他眼里的炙热。她脸红的垂下眸子,轻声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昏黄的烛火下,娇媚的妻子宛如熟透了的果子,待他去品尝。李子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夜深了,睡吧。” 室内陷入了黑暗,房里先是有布料摩擦的声音,没过一会就响起女子细细弱弱的抽泣声,只不过是一阵一阵伴着什么节奏。 翌日中午,李婉淑打扮一番和阿乐坐上了一辆马车。车轮碾过薄雪,往刘府行驶去,刘府门口站着几个少男少女,正翘首期盼。 见马车来了,为首的一名高个子少年指挥仆人拿好凳子,车停了之后,仆人将矮凳摆好,先是从车上下来两名丫鬟,站定之后将帘子撩起,才出来两个长的很像的姑娘。 刘念薇和刘念珍走上前去,分别给俩个姑娘一人一个精致的小暖炉。刘念薇搂着阿乐道:“上回见你还是在你的店铺,我可是日日盼着再和你见面呢。” 刘念珍打趣道:“姐姐你可是和我说想念那对姐妹花的,怎么见了面还不好意思提了。” 刘念薇害羞的笑:“你这个小丫头,最是嘴贫。” 李婉淑没和她们见过几面,本来还有些拘谨,瞧着都是好相处的,便放松下来。几个好姐妹说着话,往院内走去。 身后的矮个子少年刘裕成挤眉弄眼,用手肘推推高个子的哥哥刘裕临,“姐姐还给李大小姐下了帖子啊,怪不得今日你没出去,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刘裕临抬头看前方,见未注意到这里,他低声训斥道:“不可瞎说,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刘裕成耸肩,二哥真无趣。 几人先是给长辈问好,然后就去了湖心亭子里。那里早就摆好了品茶用的东西,炭炉烧的红红的。 众人围坐一圈,刘家姐妹把阿乐她们俩放在中间,对面则坐着兄弟二人。湖面此时已经结了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洁净纯白,空气中流淌着雪后的清新和浓郁的果茶香。 刘裕成品了一口果茶,不由得称赞道:“还是乐姐姐的果茶最好喝,其他酒家虽也跟风制作,但是总感觉差那么点意思。” 刘念薇点头,附和道:“对对,我昨日还听大哥说几家大酒楼也都推出了各种茶饮子,还担心你的小酒楼生意受到影响呢。” “大哥就是杞人忧天,”刘裕成满不在乎的说道,“东施效颦,总是欠缺的。” 不等阿乐回答,有几道脚步声往这边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谁东施效颦?” 亭子里的众人便朝着青石板路看过去。 只见来了两个长相俊逸的青年男子,走在前面的浓眉大眼的男子是刘裕怀,落后半步的男子穿着绿蓝色的细布长衫,虽打扮的不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但是长相却是极为亮眼。 狭长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嘴唇微抿着似在笑一般。走在刘裕怀的身侧,不仅不输气势,甚至更甚一筹。 李婉淑瞧着那男子,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本宠妻甜文,敬请期待!(叉腰不要脸的吆喝,感兴趣的可以去隔壁收藏一下呀) 第41章 独自出发 刘裕怀俩人走进亭子,给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薛明轩。” 刚说完,刘裕成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问道:“可是开春要上任司录参军的那位青年才俊?” 薛明轩笑笑,谦虚道:“确实来年上任,才俊二字薛某不敢当。” 在座的除了阿乐,几人都是一脸的敬佩。寒门学子,能熬出来的不容易,而且不借用任何的势力留在京城里面当官更是不易。 刘裕怀又挨个介绍了众人,然后和薛明轩坐在了刘家兄弟旁边,如此一来便是男子一侧,女子一侧,双方面对面。 李婉淑假装不经意的朝对面看去,薛明轩正侧头和刘家兄弟畅聊,言谈举止皆是不俗。越看越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旁边的阿乐拿起茶壶,给李婉淑续茶水,然后低声提醒道:“大姐姐。” 李婉淑反应过来,如此看别人确实不好,还是个刚见面的男子。她朝着阿乐笑笑,和刘家姐妹讨论起最近流行的首饰。 对侧的刘裕临一直未说话,他瞧的分明,刚才李大小姐看了薛公子好几眼。想了想,他提高了声音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玩点游戏?” 众人停下攀谈,都朝他望过去。刘裕临瞧着李婉淑也看过来,登时有点紧张,脸色发红的道:“吟诗作对无趣,不如我们每人说一个字,来描述雪景,言简意赅。” 刘念珍最爱玩,先接过话,“好啊,还从未玩过这种。” 刘裕怀转头看薛明轩,见他面上带笑,没有反对之意,便也开口同意。 阿乐没玩过这般高雅的游戏,有点担心自己说不上来。李婉淑伸出手握住了她,凑过头来耳语道:“莫怕,姐姐在。” 如此便是全都同意。既然是刘裕临想的注意,他便开口先道:“美。” 按照座位的顺序往下轮流说,到了薛明轩时,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薄唇轻启,朗声道:“润。” 李婉淑自然也是看着他,听见他说完,李婉淑还反应了一会,这雪和润有什么关系? 这里最大的刘裕怀则拍掌称赞,“好一个润字,冬日的雪落到地上,待到春日之时便化成水滋润庄田,薛兄,怪不得林老对你格外看重,文采斐然啊!” 听完大哥的解释,愣住的众人也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薛明轩用余光瞧过去,只见那刘家俩个姐妹面色红润的看着他,而李家姐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完全不看这边。 薛明轩脸上的笑容加大,日子还长,慢慢来。 按照顺序,待到阿乐时候,已然是第六位了。她想好的很多字都已经被之前的人说过,阿乐急的手心发汗,情急之下她朝着湖上的雪看了一眼,一下就想到了一个字。 “净。” 寒风呼啸,洁净纯白的雪花卷在一起,犹如一条结实的鞭子,打在人的身上生疼。在一条了无人迹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很大,前面车厢里面坐人,后面则是绑着几个箱笼。驾车的车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正专心赶路。 厚实的车帘子被掀开一条小缝隙,赵青山露出半张脸来,他心疼道:“江儿,我赶车吧,你进来歇息一会。” 赵涵江伸出手,将帘子放了回去,阻止风雪吹进车厢,“没事,再走一会前面就有城镇。” 被拒绝的赵青山叹口气,从车门处退回来,将身上的大棉衣脱下,盖到了长兴的身上。长兴躺在车厢中间,脸色很不好,闭着眼睛正在沉睡。 刚从武陵县出来的时候,长兴和赵涵江轮流赶车,还能承受的住。可越往关州的方向走,风雪越大,而且温度更低。长兴就染上了风寒,虽然给他喂了药,可脸色还是不好。沿途没有城镇更没有人家,无法将其送医。赵涵江担心病情恶化,已经睁着眼睛赶了一天一夜的车了。 赵青山取出水壶,倒了一点水给长兴润唇,又将长兴身上盖着的一层层的棉被和衣物掖好。自己半蜷缩着在旁边,抱着胳膊竟慢慢的睡着了。 待赵青山醒时候,他发现马车不再颠簸,车停了。没顾上穿棉衣,赵青山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去,赵涵江已经不在车上了。此时天黑了,暗沉沉的天色加上飘落的雪花,让人看不清。环视一圈,发现此处是一条小巷子,赵青山往远处看去,路口处灯火通明,应当是条繁华的街道。 没过一会,从路口处走过来一个人,身形欣长,步伐稳健。赵青山试探性的喊了句:“江儿?” “父亲,是我。”赵涵江应道。 待走近了,赵涵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了赵青山,“这是租契,您收好。”接着又道,“您穿上棉衣下车,左手边就是我们的宅院,我将长兴抱进去。” 赵青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将契约收好,穿上棉衣和帮着赵涵江将长兴放到了屋内。 宅子里就两间卧房加上一间小厨房,和武陵县大不相同,这里住的都是火炕。将长兴放在炕上,赵涵江取了木柴,手脚麻利的将其点着,不一会,炕就被烧的暖和和的。 赵涵江把一壶水放在炕边的灶上,说道:“您看一下水,滚沸了就给他喝一些,我出去迎迎大夫。” 赵涵江走后,赵青山才敢搓搓发红发痒的手,他的手明显是冻伤了,痒的厉害,怕赵涵江担心,才一直没吭声。瞧着水煮开了,赵青山准备倒水。这时候,赵涵江带着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夫来了。 进屋之后大夫也不多说,将药箱放好,给长兴看起病来。过了一会,收回把脉的手,大夫道:“风寒严重了些,还好你提前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带了几服药,够吃两天的,等会煎好之后喂他喝下便可。明日再去我那取几服,大概十日便能恢复。” 留下药并告诉了注意事项,大夫收拾一下就准备走。赵涵江出去送,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瓷瓶给赵青山。 赵青山接过瓷瓶,拔出塞子闻了一下,应当是冻疮膏。他心里又酸又涩,看着儿子忙活着煎药,赵青山不由的感叹,江儿这般心细如发,真是随了妻子啊。 给长兴喂了药,赵涵江出门将马车赶到了后院,喂好马之后又去街上还未关门的食肆买了几个饼子回来。父子二人围着地下一个小桌子喝热茶,吃饼子。这饼子的做法许是和他们那里不同,质地更硬更有嚼劲,能尝到最朴素的小麦的香气。 赵涵江吃完一个饼子,喝了大碗的热茶,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他擦擦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父亲,如今长兴病着,不便赶路,而且越往关州走风雪越大,路更不好走。我将这间宅子租了四个月,您和长兴先在此处安顿,等来年三月天气暖和了,再启程前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赵涵江没有说。关州之地,民风彪悍。而上任关州知府为何暴毙,他还没有弄清楚,万一此地有什么危险,他带着家人去便会让家人涉险,不如先让他们在这里,等他到关州安稳之后再过去。 早在拿到租赁契约的时候,赵青山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赵青山点头,“只能如此行事了,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我到了之后还需要整理一番才能上任,而且风雪大,万一耽误了行程,我怕有什么变故。” 翌日,赵涵江买了一些干粮带着,未坐马车,只将马匹牵出来,准备骑马上路。长兴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醒了,赵涵江拦着他,不让他送。 长兴眼睛红红的,半歪着身体靠在墙上,道:“大人,到了您记得来信,照顾好自己,待我好了便去伺候您。” 赵涵江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好了之后照顾好老爷就行。” 辞别了赵青山,赵涵江牵着马走出了巷子,一直走到城外无人处,他才翻身一跃,骑着马跑远了。 赵涵江骑马跑了将近一天,来到了一处叫宜寿县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不要脸的吆喝了)隔壁《娘子别怕》,感兴趣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呀 (一)顾年年的大哥进京赶考,来回需两月有余,念及她身子骨薄弱易受惊吓,便将她留在老家。可大哥不放心,便托了街坊邻居帮忙照看着,尤其拜托了隔壁的结拜兄弟赵济。 赵济是个高大壮实的猎户,前年才来到他们村住下。村子里的大姑娘都喜欢赵济,说他俊朗有本事。可是顾年年却很怕他,因为曾亲眼看他赤手空拳打死一头野猪。沙包大的拳头,阵雨一般落在野猪的身上,没一会哀嚎的野猪就咽了气。 顾年年当时吓的脸色发白瘫坐在地,心想自己定要离此人远远的。 (二)赵济应下了嘱托,送野味,护安全。 可是送野鸡给她,小姑娘怕,送兔子给她,小姑娘怕,后来送一筐果子给她,小姑娘还是躲的远远缩成一团。 赵济剑眉紧蹙,她好像怕的是他? 第42章 到达地方 夜幕即将降临,他需要找个地方休息。赵涵江下马,牵着马儿往城内走去。 赵涵江记得在图纸上留意过此地,面积和武陵县差不多,但是因为人少土地贫瘠,便和旁边的华远县并在一个知县手底下管理。 进了城内,一眼望到头的街道上商铺没有几家,迎面一种萧瑟之感。好在都开着,赵涵江便找了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 在房间内洗了个热水澡,赵涵江披散着乌黑的湿发,从包裹中掏出图纸和相关的书籍,坐在凳子上看起来。烛火下赵涵江侧脸线条流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 自己赶路快上了许多,不出三日,便能赶到关州。这里已经离关州很近了,那么有心打听,定然也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 将桌子上的东西收好,赵涵江掏出一包花茶捏了一搓茶叶放在杯子里,想了想,他又伸手挑了一半回来,和原来的茶叶放在一起,很精心的将其包好,好似这包花茶是什么珍贵的珠宝一般,又原路放回到包裹的最里侧。 取桌上已经不那么热的水冲泡,升腾的雾气带着茉莉花的清香,赵涵江举起茶盏轻轻啜饮,带着香气的暖流慢慢让他从内而外的放松下来,他低头看向茶盏中盛开的茉莉,想到了他的花儿。 登时思念就如同藤曼一般将他缠绕,勒的他胸口发闷。 赵涵江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垂眸轻笑。 翌日一早,赵涵江收拾一番去往了小二口中的集市。走到了才发现,这里的集市不过是一条街上全是小摊贩,有支起棚子卖朝食的,还有就地而坐,前面摆放了一笼子鸡鸭的。赵涵江找了一家人最多的摊位,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可是他人长的高,相貌又英俊,纵使身上穿着普通的细布袍子也难掩他周身的清冷气质。小摊子上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姑娘频频朝他看过去,赵涵江一抬头,姑娘家瞧见他眼神冰冷,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 过了一会,众人就忘了他的存在,继续谈天说地。有说隔壁的黑狗子生了几个灰色狗崽,还有说他昨晚喝太多,在地上睡了一宿。 赵涵江已然快吃完桌子上的面条,可还是没听到什么有用信息。正当他眉头紧蹙的时候,一个长相喜庆的圆脸小眼睛的男子,脖子伸的老长,故作神秘的道:“你们可听说了王家二女儿那事?” 又是八卦消息,赵涵江伸筷子挑起最后一口面条,吃完之后擦擦嘴,准备付钱离开。 “就是那个哥哥是关州知府的王姑娘?”旁边的人接话道,“她不是去关州给她哥哥料理后事去了吗?” 赵涵江不动声色的收回桌子上的铜板,屏息倾听。 圆脸小眼睛啧啧两声,“是去了关州,可她早就回来了,也是可怜人,老娘听闻哥哥的死讯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这全家就剩她一个了。听说,她订婚的那个夫家昨日去王府退婚了。” 旁边的人瞪大眼睛,“当初不是孙公子几次三番的上门求娶,甚至大雨天也站在门口等着,因此还得了一场重病,最后王家深受感动,同意了这门亲事吗?” “怎么又退婚了?” 圆脸小眼睛摇摇头,叹息道:“商人重利,以为的深情不过是看重了王姑娘哥哥的势,如今她变成一个孤女,孙家定然要及时止损。” 俩人说着,纷纷叹气,然后便说起了别的话题。 赵涵江在桌子上放下铜钱,起身离开了。 想找到王府并不难,赵涵江站在王府对面看过去,只见大门紧闭,门前只扫出一条能让人走的小路,两侧摆放的石狮子上面积满了厚雪,并没有打理,透露出一股子萧瑟之意。 赵涵江隐藏在巷子里,一直盯着王府小半天,发现并没有人出入。赵涵江想了想,便回到客栈换了身衣服,拿上文书。 黄昏的时候,赵涵江敲开了王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个老仆人,他睁着浑浊的眼睛,警惕的问道:“公子来府上何事?” 赵涵江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任命的文书,恭敬地道:“晚辈即将接任关州知府,路过此地,听说上任王知府的故居是这里,故而前来拜访一番。” 老仆人瞧着他气质虽冷,可长相俊朗一脸的正气,而且确实有官府的文书,便答道:“公子稍等,我去通报。”说完关上了门。 不过一会,门又开了,这次多了一位中年的妇人,那妇人先是给赵涵江行了一礼,然后伸手恭敬道:“大人请。” 进了院子,赵涵江发现内里更是萧瑟,除了青石板路上的雪被清扫,其余地方都是厚厚的一层,走了一路赵涵江也没看见几个仆人。 进了堂屋,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坐在那,见他进来,女子起身,旁边的丫鬟赶忙去扶住。 “大人,”王姑娘朝着他行礼。 赵涵江虚抬手,“王姑娘客气了。” 屋内只有四人,王姑娘坐在赵涵江的对面,丫鬟站在她的身后,那个妇人则是忙活着给二人上茶水。 赵涵江真诚的安慰:“姑娘节哀顺变。” 王姑娘低头拿起帕子擦擦眼角,低声道:“谢谢大人了。” 看她恢复了一会,赵涵江才道:“赵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王姑娘人善良,加上赵涵江是为数不多登门拜访的客人,王姑娘对他心存好感,便道:“大人所谓何事?” “王知府身患何病,为何如此突然?” 王姑娘这下泪水止不住,她哽咽道:“兄长身体一向很好,可有一日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兄长病危,待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他已经……” 赵涵江瞧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愧疚,便起身告辞。出来送他的还是那个妇人,赵涵江放慢了脚步,问道:“您可知王知府身上可有异样?” 妇人其实是王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当时也去到了关州,她明白赵涵江对于王知府的死因存疑,其实她也是内心多有疑虑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既然这赵大人想调查,不如自己就尽力帮忙,查出一个真相。 她仔细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去的时候大人已经穿好了寿服,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脖子和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色的点子。伺候大人的丫鬟说大人身上起了红点子之后就全身瘙痒,无法入睡,后来有一日突然吐血,挺了几日人便没了。” 赵涵江点头,“多谢了。” 妇人摇摇头,对着赵涵江道:“赵大人上任之后还要多加小心啊。” 赵涵江听得懂她的意思,便道谢之后告辞了。 走出王家的宅子,赵涵江顺着街道上走,来到了一家牌子很是老旧的医馆,进去之后,只见一位年纪很大的老者坐诊,还有两个小药童。 赵涵江直接坐到了老者的对面,老者道:“请公子挽起左侧衣袖。” 赵涵江照做。 老者闭着眼睛把脉,过了一会睁开眼睛笑眯眯的道:“公子只是心思郁结,放宽了心便会好,不用吃那些药石。” 赵涵江颔首,边整理袖口处的褶皱边问道:“想问问您,什么病症会让人全身起红色的疹子,而且异常的痒。”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老者。 老者皱着眉头思考片刻,“若是自身的病症,应当是过敏,服用一些药就会好,若是外物导致,则可能是被毒虫叮咬过。” 赵涵江心念一动,关州多贫瘠,植被并不茂密,而且气候干燥寒冷,毒虫更是少见,因此王知府定然不会是被毒虫叮咬的。 付了看诊的钱,赵涵江走回了客栈。 将一本记得密密麻麻的书籍掏出来,赵涵江看向上面写的内容。 关州历任知府上任之后都是带着一颗雄心想要造福一方百姓,因此便大兴人手,想要多种植树木植被,这样能滋养土地,让土地变得肥沃,从而庄稼收成变好。 上任王知府也是如此。 赵涵江拿出记录详细的关州图纸,手指点向了关州府衙。王知府是从关州城内为中心,慢慢向外拓展种植,赵涵江手指也随着种植的痕迹移动,待移动到一处山附近时,种植记录便没了,或者是不种了。 赵涵江望过去,这山头叫凤凰山,植被还算丰茂,传闻曾有人见过从山中飞出凤凰,所以当地的人心生敬畏,还在山林深处修建了一座结实的凤凰庙,供其休息。 赵涵江捏捏眉心,现在其他都是正常的,只有王知府的死因存在疑虑,一切还需要到了才知道。 三日之后,赵涵江终于踏进了关州的领地。 放眼望过去,一片白茫茫,树木稀少,且都已经枯死。赵涵江下马撬开雪壳,握了一把冻的干硬的土,搓开一看,暗淡发黄,砂质过多。 待走进了城内,赵涵江发现这里的人大多穿着朴素,而且道路上乞丐众多,聚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摇摇头,庄稼贫瘠,结不出粮食,自然是养不活人的。 围绕着城里走了一圈,赵涵江才往知府衙门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支持的小天使们,谢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耐你们!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清爽甜品 衙门的门脸还算干净,有俩个衙役打扮的站在门口。赵涵江把马匹放在门口,自己走上了台阶。 “什么人?”那俩个衙役伸出佩刀拦住了他。 赵涵江便将手里的文书拿出来,在两人面前晃了一圈。 衙役瞧的分明,这是新任知府啊! 忙收回佩刀,脸上带着笑,一个将赵涵江迎了进去,另一个赶忙去牵马。 进去之后,赵涵江先将公房看了一遍,卷宗和各类的文件都完好的存放着,这才跟着衙役去了后院。 知府是从四品,院子也更大一些,后院里共五间住人的卧房,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小厨房。院子倒是大的很,还有几棵果树。 衙役脸上带笑,恭敬道:“大人,卧房早都收拾好了,您直接就可以住。” 赵涵江颔首,提了一句,“怎么不见其他的人?” 衙役顿时苦着脸,开始倒苦水,“大人您不知道,自从上任知府去了之后,这府衙里就群龙无首,没几个过来当值。只剩我和我家大哥天天来守着。” 赵涵江诧异,“难道衙门里的差事他们都不想要了?” 衙役抬头看赵涵江,见他脸上未带怒气,便胆子大了些,“咱们这里地广人稀,事情也少,知府在的时候也无甚大事,而且马上就过年了,衙门里理应也合该放假了。” 赵涵江点点头,想想便道,“既然如此,你去通知众人,于今日未时在衙门集合,不能来的便不用再来了。” 衙役这才觉得事情大了,忙劝慰几句,然后去和另一位分头通知。 赵涵江把包裹放在屋内,自己动身去了公房。刚才那位衙役叫钱二,他说的哥哥叫钱大。按理说,钱二大可不必将事情说的如此透彻,长眼睛的都能看见衙门里就剩下他们俩个,可看这钱二的表现,也不似邀功。 找出相关的登记文书,赵涵江查到了俩兄弟来此当差的时间,乃是今年的十一月份,而且老家并不是关州城内,是从底下的县城调上来的。 再看其他人的信息,都是关州本地人。赵涵江把卷宗放回原位,几步走到窗户边上看向外面。 翻飞的雪花,暗藏汹涌。 马上就是年底了,但是来谢居的生意火爆的很。不似在武陵县,京城人大多富裕,会从外面买一些吃食和家里的饭菜一起当年夜饭。因此,来谢居的辛辣锅子卖的出奇的好,很多都是提前过来预定,等到了年三十那天再过来取或者让送到家里。 阿乐确实在去了外祖家之后没再出去玩儿,每日里就和李婉淑凑在一起研究新菜品。 “大姐姐,你看这样行吗?”阿乐手里拿着一块寿桃形状的糕点问道。京城的百姓更加注重吃食的色色香味俱全,因此来谢居的糕点大多弄成了各种好看的形状,还根据口味做成了不同的颜色。 李婉淑也喜爱倒腾这些小玩意,她放下手里的红豆馅,瞧了过去,只见阿乐白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糕点,颜色倒是好看,只是形状似桃非桃,倒像是被人踩了一脚的小馒头。 屋内就姐妹二人,李婉淑不顾形象的笑了起来,“好妹妹啊,你还是只研究方子和用料便好,这等细致的活计交给店里的人就行,他们手里有模具,简单的很。” 阿乐被她取笑,倒也不恼,她也跟着笑起来,带着笑意的眼睛圆圆的像小兔子。李婉淑伸手朝着阿乐的鼻尖一点,登时一点红豆馅就点缀在了她的鼻尖。 “果然是我妹妹,怎么着都好看。” “大姐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啊?” 姐妹俩笑作一团,屋内一番和睦景象。 没过一会,红英带着冯嬷嬷进来了。 “大小姐,二小姐,老太君那边有请。”冯嬷嬷低头,唇角勾了起来,不去看姐妹俩花猫一样的小脸。 阿乐不好意思的伸手擦了擦脸,对着冯嬷嬷道:“劳烦嬷嬷了,待收拾一番就过去。” 冯嬷嬷得了回话,就告退走了。 李婉淑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身衣裳收拾一番。 阿乐也匆匆换好衣裳,去了临清轩。到了之后,发现梁王妃姑母也在。 阿乐上前行礼,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叫梁王妃李氏心生暖意。上次见还是阿乐刚回来不久,如今已然是过去了一月有余。李氏上下打量着阿乐,身上穿着一件深桔红锦蓝底的瑞花锦月华裙,耳上是玳瑁耳珰,云鬓别致只点缀着一根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鎏金簪子,端的是既有华贵的气质,又显得少女的娇俏。 李氏将阿乐拉到身边坐下,亲昵的给她暖手。凑的近了,李氏瞧着那根簪子甚是眼熟。老太君见状解释道:“这还是当年你送给阿乐娘亲的。” 李氏醒悟,怪不得瞧着眼熟,再看阿乐的耳珰,分明就是她娘亲带过来的嫁妆。李氏一下就心疼了,将阿乐搂在怀里,“我的好孩子啊,你往后多去王府陪陪姑母,你表哥还说许久未见你了呢。” 阿乐明白是姑母心疼她没有娘亲疼爱,她也不推脱,在李氏的怀里闷声说好。 帘子一动,李婉淑进来了。一进来就瞧见三人都眼睛红红的,李婉淑打岔道:“有了阿乐,姑母便不疼我了。” 李氏放开阿乐,宠溺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素来最疼你,连你表哥都说我偏心。” 屋内的气氛一下就轻松起来,暖榻大,老太君歪在最里面,李氏坐在一侧,阿乐和李婉淑坐在一侧。 瞧着俩个如花般的侄女,李氏心里欢喜的紧。“过几日府上办了赏花宴,到时候你们俩就跟着老太君一起去。” 老太君笑眯眯的说道,“是了,问了你娘,她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我们三个加上俩小子一起。” 李婉淑面上带笑,心里想着她早上才从母亲那里过来,还好好的,分明不想去参加这种场合。 李氏却明白姜氏为何不去,只因京城里的贵妇们都喜腰若柳枝,而略丰腴的姜氏参加过几次这种聚会之后就缺了兴致,要不是需得为李婉淑相看,她大概一次也不会参加了。 阿乐倒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她好奇的问道:“姑母,赏的是什么花啊?” 老太君笑笑,替李氏答道:“宫里养的菊花,赏赐给各家,咱家也有,不过只有一盆。你姑母家可是有整整十盆珍奇的品种呢。 ” 阿乐听完之后暗暗称奇,果然是京城多繁华,寒冬腊月也能赏菊花。 李氏拍拍手,便有丫鬟端着两个做工精致的妆匣进来,李氏一手一个分别递给姐妹俩。 “带了些首饰,都是当下京城流行的样式。” 阿乐端着沉甸甸的匣子,连连道谢。李婉淑也欢喜的称谢,小姑娘都是爱美的。 老太君屋内地龙烧的热乎,暖榻上更是热烘烘的,老太君习惯了,没觉得热。 阿乐和李婉淑的鼻尖开始沁汗珠。 李氏也觉得过于热了些,口舌生燥,忙喝了口茶润润。阿乐轻声唤了红英进来,“你去看看院里的东西凉了没?” 李氏和老太君好奇,“什么东西?” 阿乐笑而不语。 待红英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个小盏,里面放着乳白色的膏状物什,最上面还撒了红豆馅。 阿乐拿起一盏晃了晃,发现已经凉了。便亲手给老太君和李氏端到眼前,旁边摆放好汤匙。 阿乐解释道:“这是取了牛乳和杏仁煮开之后放凉,就会凝固成型,是早上我和大姐姐一起研究出来的。” 李氏乃是皇家媳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她尝试着挖了一小块,发现里面颤巍巍的,煞是可爱。 刚入嘴便能感受到让人舒服的凉爽,细细品味,牛乳的香气加上杏仁的醇香,一点都不觉得腻,而且红豆馅带着甜甜的滋味,软糯的一抿就在嘴里化开。 李氏惊喜的抬起头,“这是你们姐俩做的,我的好孩子哟,我正愁赏花宴给那些夫人小姐上什么吃食呢,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老太君怕冷,抿了一口便放下。阿乐和李婉淑则是将一盏都吃光了。 阿乐害羞的笑了,“姑母,若是您不嫌弃,需要什么样的吃食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做。” 李氏看着阿乐圆圆的小脸,不由得心疼,梁王回来之后和她详细讲过在武陵县的事情,说是孩子自己撑起了一家小酒馆,而且生意很好。 李氏觉得阿乐像极了她的父亲,父女俩身上都有一种从内而外的,甚至从经脉骨骼里面滋生的坚韧。越是在不利的情况下,这种坚韧就越如野草般疯长。 李氏握住阿乐凝润白皙的手,低声道:“好,姑母最喜欢我们阿乐做的东西了。” 关州,未时。 衙门空地上站了一排官服穿的不整齐的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赵涵江。 赵涵江抬眼一一望过去,冰冷的眼神让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整理好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买了一个韩式辣酱,自己做韩式拌饭,真的超级好吃啊! 外卖不知道吃什么的小可爱可以试试,真不戳! 第44章 我念君心 钱二也忙低头,去整理衣物。 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容貌英俊,瞧着是个身高体强的主儿,应该不会像王知府那样染上不治之症。 有些人心里不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也太小了些。但是对方毕竟是知府,面上还是要过的去的。众人便都快手快脚的收拾一番,抬头立定站好。 这些人中,就属赵涵江最高。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俯视着面前一排的人。 “今日叫大家前来,乃是想和大家相识一番,还要告诉大家,我上任之后,任何事情,只对事不对人。”说着,赵涵江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 有面上生惧的,有一脸不屑的,还有几个毫无变化的。刚才众人做过自我介绍,赵涵江已经将他们都记在心里。 “到年底的这段期间,是需要你们轮流值守的,李捕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忙点头,“好的,大人。” 赵涵江叫他们来就是想认识一番,如今目的达到了,便叫众人无事可归家去。 进了公房,赵涵江找了抹布擦拭一番,才在椅子上坐下。身后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卷宗,赵涵江随手取了一个开始看起来。 不知道看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赵涵江抬眼看去,天已经黑了。 “进来。” 门被推开,是钱二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大人,厨子告病,这些日子由我给您送吃食。” 赵涵江颔首,轻道:“放那吧。” 钱二瞧着大人认真的看卷宗,并未看他,他想了想,道:“大人,马上就过年了,若是您不嫌弃,可来我家度过。” 将手中的卷宗放下,赵涵江朝着钱二望过去,只见粗粗的眉毛下面,饱含着真诚的眼睛。赵涵江摇摇头,婉言谢绝,“不叨扰了,这几日我有些事情,也不便过去。” 钱二笑笑,便告退了。 又看了一会,赵涵江伸手打开了食盒,只见盖着小棉被的食盒里面,放着一大碗的馄饨,正腾腾冒着热气。 赵涵江想到了曾经在武陵县街头小摊上吃的馄饨,那时候他随意出去逛逛,一下就看见了阿乐。他记得在官道上见过她,再见面便觉得她面善。本不想吃东西的他点了一碗馄饨,皮薄馅大,咬开之后就是一个个小肉球,还爆开汤汁。赵涵江当时觉得这馄饨甚是好吃,便抬头看了阿乐一眼。 当时的阿乐在专心收拾面案,长长的睫毛垂下,红唇微抿。 赵涵江此刻觉得心里痒痒的,好似回忆里她的睫毛变成了一把小刷子,一下一下撩拨他的心。 几口吃完,赵涵江把桌面收拾干净,拿出纸笔写了两封信。 转眼就到了年底,阿乐正在房里缝制腰带,眼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各色的腰带共五条,加上她手里的就是六条了。 红英进来给送药,瞧着小姐手上扎的针眼,心疼道:“小姐,您歇会,再缝下去眼睛便要坏了,手也要成蜂窝了。” 除了研究新菜品,就是不停地给大人做衣裳。 阿乐放下手里的活,垂下眸子问红英,声音中带着红英都能感受的到的担忧,“你说关州那边条件恶劣,是不是会生活的很辛苦?” 红英还是第一次听阿乐主动谈起和赵大人有关的事情,瞧着她娇娇柔柔的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腰带,红英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只能柔声安慰道:“大人是有才能之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好好的。前几日不就来信报平安,等过完年,大人还会来信的。 ” 阿乐闷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将已经凉下的汤药一口喝下。 这几日来谢居的生意好上了不只一星半点,全都归功于梁王府办的那场赏花宴。在宴会上的糕点和茶饮子尽是出自来谢居,那些贵妇人吃过之后都连连称好,因此打听一番之后,便让仆人去预定。 各色的糕点卖的都很不错,每日需要的数量很大,来谢居的人便更辛苦一些,因此阿乐给众人多加了一倍的月钱。 梁王妃李氏想买糕点回来尝尝也得提前预定。 这日下人取回了提前三日预定好的糕点和一些小菜,梁王妃摆好之后去书房亲自请梁王。 门口守着人,见李氏来通报一声,便让她进去了。 “王爷,累了一天了,歇歇吧。” 梁王停下写字的手,将信件上的墨迹吹干,放到信封里交给暗卫之后才随着王妃李氏出了屋。梁王和王妃是年少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王妃李氏生下孩子后直接就被请封为世子。对于朝堂之事,梁王也会和妻子说,更多的是和最信任的妻子倾诉。 在路上,李氏问道:“王爷可是往关州传消息?” 梁王道:“赵涵江早早的就过去了,这段时间虽是休息,可他一点都没闲着。将关州城摸了个遍,想来许多事情不用旁人说他就已经发现一二,我刚才在信里特意叮嘱过那边的手下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李氏不解:“当时王爷说让他去关州,再回来时便会升官,怎么还会有危险?” 俩人说着,已经进了屋,梁王撩袍子坐下,边用帕子净手边道:“我瞧着他是个人才,便心生惜才之意,再者,现在李家是朝廷新贵,正得圣上宠爱,不可有污点,若是当时不拦住老太君,毁了这桩婚事,那日后被有心人发现,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怕是会龙颜大怒啊。”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李氏听见这话也是面色一白,她点头道:“是了,所以我当时才急匆匆的回府劝住了母亲。” 梁王当时只道不可退婚,也不可以什么理由悔婚,李氏相信丈夫也没有深问。因此梁王今日说手底下的人保护赵涵江的安全时,她才有点吃惊。 “关州上任知府去的不明不白,外人只知道是病了,可是正值年轻力壮哪里会这么容易染病而亡?圣上本想派人过去查查,是我将赵涵江推举上去的,好歹是从四品,虽有些危险,可富贵险中求,而且暗中派了许多人手,定会无忧。” 李氏听见梁王说有暗卫保护着,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没见过赵涵江,可自己是阿乐的姑母,瞧着孩子的表现,已经是一颗芳心全都栓在了那人的身上,她便也心里默认赵涵江是自己的侄女婿了。 王爷做事一向稳妥,李氏便不再多问。夹了一块莹白剔透,上面撒着糖桂花的藕粉糕,李氏道:“王爷尝尝这个。” 梁王甚少吃这些甜腻的吃食,他瞧着糕点做成了牡丹花的形状,笑道:“到底是女儿家爱吃的东西,外形这般精致,瞧着不比宫里的差。” 听着梁王夸奖,李氏也开心,她眼含热切的期盼看着梁王。 梁王一口就将这小巧可爱的藕粉糕放在嘴里,咀嚼几下,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待嘴里的东西咽下,梁王夸赞道:“入口软糯,一抿即化,而且藕粉带着清香,糖桂花则是增添了一点甜蜜味道,不错。” 李氏顿时眉开眼笑,“桌子上这些都不错,王爷多吃点,最近都消瘦了。” 梁王拿起筷子给妻子的碗里夹了一块软炸鱼酥,“你也用一些,不要管什么柳腰细颈,在我这你就是最美的。” “王爷,”李氏红着脸阻止他继续说。 梁王从妻子表情便猜出来这些吃食出自那个看起来乖巧实则坚韧能干的侄女的店铺,他倒不是宽妻子的心,是这吃食确实不错。 就拿这酱鹿肉来说,颜色赤红,味道浓郁,肉片切的不会过于薄使人不尽兴,又不会过于厚让人嚼不烂。今日胃口好,梁王自己便吃光了一小碟鹿肉。 同时,来谢居的吃食也出现在了永安巷的谢家。 薛明轩只有一个哥哥已经成家,因此薛明轩今年独自在京城过年。谢安和他交好,想着好友自己怪孤单的,便时不时的叫他过来吃饭。 谢阿婆年纪大了,吃饱之后早早的就去休息。饭桌上只剩谢安和薛明轩在温酒慢慢吃。 谢阿婆手里有钱,可那是她留着给孙子娶媳妇用的,因此吃的住的便都挑便宜的来,虽说租用的这间宅子有两间屋子,还有一间堂屋,可内里却是空荡荡,无甚物什。 原木的餐桌旁,围着两个长的俊俏的小郎君,即使身处陋室,也难掩其风华。 薛明轩今日高兴,便多喝了两杯,话也密了起来,他带着醉酒的红晕,问道:“谢兄,刚才阿婆在饭桌上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谢安也喝的多了,他费力的想祖母刚才说什么,依稀记得好像是“不枉费她当她师傅的情谊,没将手艺丢掉。” 谢安即使有些醉了,也知道不能谈论过多关于阿乐的事情,怕对她不好,因此他打岔道:“你定是喝多听错了,来来,这杯喝完。” 薛明轩低头看手里满满的一杯酒,轻笑一声,纤长的手握住酒杯,一仰头,喉咙微动,便将酒水都喝了。 是夜,醉意朦胧的薛明轩躺在自己的床上,想到了白日里见到李婉淑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莫急,阿乐是我的第一个宝儿,我要严格的全方面的考察女婿(狗头) 隔壁的《娘子别怕》,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点收藏呀,谢谢各位小可爱1 第45章 青蓝袍子 薛明轩翻了个身,将枕头下的荷包拿了出来轻轻揉捏,里面几粒小碎银子来回骨碌着跑。 薛明轩嘴角上扬,想到了白日里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李婉淑的场景。 因过完年便要上任司录参军,薛明轩便时常去京兆尹衙门,而来谢居就在对面。 总有那么一两次,可以看见李家的马车停在那,而这时候,薛明轩便假装去吃东西,进了店里。 可惜,她要么是在雅间呆着,要么就是在帘子后面陪妹妹算账。 从大厅里只能看见帘子后头,她凝脂润白的手帮着去打算盘。 薛家并不富裕,现在他花的银两全都是自己在村里当夫子攒下的束脩,来了京城后便找不到挣钱的活计了,因此他一向节俭。而进了来谢居总是要点东西的,一来二去,他便囊中羞涩了。 可荷包里的碎银子,他一直珍宝般的放在枕头下面压着,从未动过。 今日一早,他去京兆尹衙门的时候,刚要迈进门就瞥见了李婉淑下车。没有丝毫犹豫,薛明轩立马转头朝着来谢居走去。他腿长走的快,李婉淑刚进去他便也撩开帘子进了店里。 李婉淑一回头,便瞧见了他,见是认识的人,李婉淑笑着打招呼道:“薛公子,您是来用朝食的?” 薛明轩愣了一下。 李婉淑穿着一件浅草绿缠枝花锦华裙,外面披着一件细绣黎绢蜀绣披风,头上的装饰极其简单,只在乌黑的云鬓上插了一根宝蓝点翠珠钗,耳朵上的白玉坠子随着她转身,也微微的晃动起来,像是一个木槌般一下一下的击打他的心。 李婉淑白嫩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笑意望着他。 怔愣片刻之后,薛明轩回过神来,朝着李婉淑笑笑,“是的,李小姐可用过饭?” 李婉淑摇头,“所以我早早的就来了,不耽误薛公子,我先上楼去。” 薛明轩点头,笑着看她的裙摆轻盈如云般飘走。 夜深了,薛明轩困意上涌,眼睛盯着装有碎银子的荷包,慢慢的睡着了。 而李家,在阿乐的卧房,李婉淑和阿乐并头躺着,正在说着贴己话。 阿乐躺在那里,屋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形成了点点光斑,落在床围之上好似繁星。 阿乐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盯着床围看。耳边是李婉淑宽慰的话,“关州虽说多贫瘠,气候恶劣,但是你想啊,等他任期一满便可调回到京城,到时候就能封个正四品的官。” 阿乐如水般的眸子轻轻转动,她红唇轻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在我心里,当不当大官,当几品大官,都是没那么重要的,我就想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来。” “回来娶你。”李婉淑打趣道。 “大姐姐!”阿乐佯装生气转过身子不理她。 大姐姐果然不再闹她了,过了一会,听得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叹息,原本活泼直爽的姑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声音带着无奈道:“阿乐,你可知我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婚约?” 阿乐竖起耳朵,不解道:“难道不是因为大姐姐年岁小,而且还没有看中的吗?” 许是在黑暗中,会变得放松,也会释放内心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只听李婉淑不复白日里直爽清脆的声音,她低声道:“祖母和娘亲曾经给我看了几户人家,可是他们都嫌弃我胖,担不起主母风范,甚至有那脸皮厚的竟然提议让我嫁与家中的庶子。” 说着,李婉淑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既像是在和阿乐诉说,又像是在宣誓着什么,她定定的道:“阿乐,我是父亲的嫡女,李家的大小姐,当朝一品大官的掌上明珠,梁王妃的亲侄女,又怎能嫁与庶子为妻?便是王爷诸侯的庶子我也不愿。” “我要嫁的人定要是一表人才,家风良好的嫡子,若是寻不到,我便一辈子都不嫁!”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阿乐转身,柔柔的握住了李婉淑的手,“说什么傻话,大姐姐的良人定然在前方等着你。” 李婉淑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笑道:“本来是看你这几日郁郁寡欢,想着来安慰你,现在倒好,你安慰起我来了。” 阿乐伸手将李婉淑的被子往上抻,严实的盖住,才道:“能有你这么个姐姐,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大姐姐,你定会如愿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没过几天,就来到了腊月二十九这日。 赵涵江拿出一件青蓝色外袍,小心翼翼的套在了身上,穿好之后又捡起旁边放着的一条黑色腰带,一番收拾之后,赵涵江出了门。 今日天气好,并未起风,但是依然天气寒冷,张嘴说话都能看见雾气。 赵涵江步伐稳健走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了一家早点铺子。 刚一进门,店主就和他打招呼,“公子,还是来肉馅馄饨?” 赵涵江颔首,找了处避风的角落里坐下。 店主是个年纪约四旬左右的男人,他在煮馄饨的时候频频看向赵涵江。 这公子模样生的好,身高腿长的,平日里总是穿些暗色的衣裳,只看出来他是个相貌好的。可今日他穿着这身青蓝色袍子极其好看,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他是个清新俊逸的贵公子,一时竟挪不开眼。 店主笑笑,收回目光,将煮好的馄饨装在碗里。未等他倒出手去端,斜着凑过来一双白嫩的手将碗端走。 店主抬起头,是自己十六岁的女儿芳婷。 芳婷鹅蛋脸,丹凤眼,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活泼的很。 她将碗放在桌子上,眼波流转,眉目含情的脆声道:“公子,您的馄饨。” 赵涵江一如既往的点点头,并未抬头看她,只闷声吃着。 芳婷轻咬嘴唇,甩袖子走了。店主拉住女儿,将她拉到旁人听不见说话的后厨,才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般行事?”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得在背后说闲话!” 芳婷从小就帮着爹娘忙活小店,地痞流氓她都不怕,还怕别人背后说闲话? “谁敢说就当着我的面说,”芳婷撇嘴倔强的回道。 店主气坏了,他用手指着独女,想说点什么骂她,外头传来了男人清朗的声音。 “店家,钱在桌子上。” “哎,来了。”店主拽住想要出去的女儿,自己走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就瞧见清风朗月的公子转身离去的身影,店主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芳婷出来了。 “你觉得这位公子好?”店家询问道。 芳婷不解的看着她爹,刚才不还严词厉色的模样,怎么这么会就变卦了? 店主不说话,他刚才瞧见那位公子的背后有一处线开了,而且前后的衣摆长短也是不一样的。料子虽看起来华贵,可这做工属实不怎么样,当然,也有可能是穿着别人的衣裳。 既然除此,自家营生的小店可招他上门做倒插门的女婿,只要俩人和和美美的,他将店铺给他们小夫妻也无妨。 赵涵江出了店铺之后去街上逛了几圈,天太冷,外面不披着棉衣的话饶是如他般健壮,也觉得有些受不住。 回了宅子,推开门便觉得室内温暖的很,原来是钱大和钱二已经帮他烧好了炕,还带了许多吃食放在灶上温着。 见是他回来,俩人齐声道,“大人。” 赵涵江颔首,“辛苦了。” 钱二爱说话,“不辛苦,左右今天也是我们哥俩值班,带了些家里做的吃食,大人您饿的时候叫我,我给您热。” 赵涵江本想说不必,嘴唇张开动了动,到底是没说。 在公房看了一上午的卷宗,午时的时候,听得门外有敲门声。 “进来。” “大人,”钱二伸出脑袋,询问道:“饭菜热好了,大人要用饭吗?” 赵涵江想了想,道:“去我屋里吃吧,暖和。” 钱二“哎”了一声就要走。 “把钱大叫上,一起吃吧。” 钱二迈出去的脚一顿,随即恢复如常,高声答应便走了。 卧房内,暖炕烧的热乎,屋里也暖和。赵涵江坐在主坐,钱家俩兄弟分坐他左右。 钱二站起身,殷勤的给赵涵江倒满了温好的酒,“大人,自家做的桃花酿,您尝尝。” 赵涵江眼睛扫了一眼钱二倒酒的手,点点头道:“坐下一起吃吧。” 一坛子桃花酿,三个男人一会就喝完了。 此刻赵涵江眼神清明,而俩兄弟已经有些醉意了。钱二眼神迷离看着赵涵江,大着胆子问了一个他早上就想问的事情。 “大人,为何要穿着开线的袍子?” 赵涵江举着酒杯的大手一顿,钱二瞧见大人的脸好像不再如寒冬,而是像初春般温柔起来,墨色的眸子里好似敛着星光,闪闪发亮。 赵涵江唇角勾起,几个字在舌尖碾过一遍他才道:“是未婚妻做给我的,只不过被我不小心弄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玉米的好时节啊,又糯又甜,好吃的很! 热量还低,吼吼~ 第46章 来好消息 一顿饭吃罢,钱大和钱二都已经有了醉意,赵涵江便特许让他们回家休息,待初七再来上工。 俩人将桌子收拾一番,才告辞离开。 屋内只剩下赵涵江一人,他躺在暖炕上闭着眼睛,看着是已经熟睡了,岂料他猛的睁开眼,没有半分醉意,眼里一片清明。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他留意到钱家兄弟的虎口处茧子很厚,不似寻常的衙役,更像是长期握剑或者刀所留下的。钱大不爱说话,几乎没怎么言语,但是每当钱二想说什么的时候都会看钱大一眼。 再有,他仔细观察过,俩兄弟根本不像。 赵涵江起身,捏捏眉心,钱氏兄弟身份存疑,目前看并没有加害他之心。 当然,也有可能未涉及到一些东西。 坐定之后缓了一会,待头不晕之后穿鞋下地,青蓝色的袍子被他好好的挂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抚上了仅存的一丝褶皱,将其抚平,这才心满意足的又回到了暖炕上。 大年三十这日,李府的临清轩热闹的很。 阿乐和李婉淑面对面的坐着,老太君和姜氏面对面的坐着,四个人在打叶子牌。 地下的小方桌子旁,李家兄弟在下着围棋。 老太君这屋一向烧的暖和,阿乐坐在暖榻之上,鼻尖开始沁出微小的汗珠。拿出帕子擦一擦,又伸手去捻了一块绿豆糕吃下,这才好了许多。 姜氏手指微动,也拿了一块精致小巧的绿豆糕放在嘴里。不怪来谢居的生意好,连最普通的绿豆糕都如此好吃。 色泽浅黄,点缀着点点的红色,是切的碎碎的红果子。口感细润紧密,唇齿之间皆是豆香,而且甜甜的口感中夹杂着红果子的酸,一点都不会觉得腻。 姜氏喝了一口茶,又捻了一块,吃下之后觉得口舌生津,不那么燥热了。 老太君瞧见了,边打牌边笑着道:“阿乐店里东西都不错,今个你三叔去参加同僚聚会,还带了几份糕点过去呢。” 阿乐笑笑,一双杏眼弯弯,“三叔太看得起我了,还说随便拿几样就成,那些达官贵人,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吃。” 李婉淑插话道:“你放心吧,前几日姑母进宫还给太后送了来谢居的糕点和小菜,听说深得太后的心意呢,更别说这些官员大臣。你瞧着吧,用不了多久,你这小店就得扩大咯。” 阿乐但笑不语。 “哎呀,阿乐不只生意好,连打牌都赢呢,”李婉淑将手中的牌放下,撒娇道:“不玩了,也快到吃饭的时辰了,祖母,我都饿了。 ” 老太君抱住李婉淑,慈祥地道:“好,这就吩咐厨房生火做饭。” 姜氏伸出手指点点李婉淑光滑的额头,宠溺的笑道:“今儿个许你多吃点。” 阿乐在旁边笑,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杏眼闪动着亮光。 要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晚间的时候,李子延也赶了回来。吃过饭之后,老太君发话,让几个小的去院里放烟花,热闹热闹。 阿乐还是头一回放烟花,李鸿光怕她害怕,便道:“二姐姐,我来吧。” 阿乐笑笑,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了他,然后抬起净白纤细的颈子朝天上看。 片刻之后,嗖嗖几声,暗黑的天空之上炸开了好几朵灿烂夺目的烟花,那么绚烂,那么耀眼。 阿乐的眼睛里倒映出烟花的色彩,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关州,知府衙门后院,赵涵江负手站在院内,抬头看天上的烟花,一朵朵花儿绽放,华丽多彩,赵涵江看着看着便笑了,如冰川融化般的温暖醉人。 出了二月份,天气开始转暖,赵涵江着人去问城边破庙里面聚集的乞丐,是否愿意靠力气干活吃饭。 之前乞丐们就收到了过冬的棉被,还有许多吃食,早就对新来的知府大人感恩戴德,如今听的有这种好事更是一口答应,有饭吃能好好的活着,知府大人让他们做什么都好。 赵涵江带领着衙门里的人,和愿意来的乞丐们,一起出了城。城外有一条河,横于两座山之见。赵涵江来考察过,水里泥沙太多,因此水浅河宽,想要过河需得绕的很远去渡桥。 此时河面边缘的冰层已经融化了,但是想要取水或是挖泥沙都很难办到。李捕头望着河面皱眉,不解的问道:“大人,我们是要清理河道吗?” 此话一出,小乞丐们傻了眼,他们虽说穿了官府给的棉衣,可下河之后湿了衣服定会生病啊,哪有钱去抓药?这桩买卖不划算。 领头的乞丐叫柱子,是这里面最大的,他面黄肌瘦,个子不高,但是心眼多,所以是个小头头。 柱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刚要扯个幌子拒绝,赵涵江便道:“自然不是,要做的是挖一条水渠出来,引水。” 柱子抿唇,用脚使劲踩脚下的土,能踩动,他便未吭声。 赵涵江指挥在离河道五丈远的地方开始挖,要求挖出来的沟渠深且窄。在场的二十来人,全是男子,便都甩开膀子开始干活,赵涵江也参与了进来。 到了开春的时候,赵青山和长兴赶到了关州,看着眼前挖好的深水渠,一路贯穿至植被稀疏缺少水源之处。长兴敬佩道:“大人在哪里都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啊。” 最后的几丈距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挖通。解冻后的河水顺着水渠奔流远去,里面有一些小鱼也跳跃着随着水流游走了。 赵涵江本想着待土地滋润之后便可种植,等天再暖和些便能建桥。未成想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雨。 站在书房,望向窗外的长兴啧啧几声,“这地方真怪,刚一暖和就下雨,明明已经春天了,还得穿着这些厚实的衣裳。” 未听见大人说话,长兴回头望过去,只见自家大人站在书桌前,神情舒缓,眼带笑意的写信。长兴嘿嘿一笑,不用看他就知道,定是在给掌柜的写信。 雨水持续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时候停了,天空如洗过一般,瓦蓝瓦蓝的。长兴刚洗了一堆的衣裳和被罩,打算趁着天气好,晾在院子里。 李捕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带喜色,看见长兴便问道:“大人在哪里?” 长兴云淡风轻的道:“李捕头,您还用问吗,定然是在公房看卷宗。” 李捕头便转身往公房走去,敲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进,”他才推门进去。 “大人,”李捕头抱拳行礼,然后抬起头一脸激动的道:“河道里有金砂。” 赵涵江站起身来,顾不上合书,忙去询问怎么回事。 李捕头娓娓道来。 原来是乞丐里有个叫柱子的半大小子,瞧着天气好了,便想要去水里弄点小鱼小虾的打打牙祭。可是连着几天的大雨,从山体和河岸上冲刷下来许多的泥土,河水浑浊不堪,只能勉强在河边碰碰运气。 水已经涨的很高了,还好新挖了一条深且窄的水渠,分担了一下主流河水的汹涌。柱子只敢在新挖的水渠旁呆着,用自己的破旧衣裳去扔在水里,一次次的兜水虑鱼。 几次下来倒是兜到了几条小鱼,直至最后一次,他兜上来一块芝麻大小的金子。 虽然小,但是黄灿灿的闪人的眼。 柱子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附近没人,便偷偷的将小金子藏了起来。要不说他还是孩子呢,有钱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进到城里的饭馆,点了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的吃。 李捕头恰巧去饭馆,认出了他。本想这小乞丐别是偷的银子,李捕头便将柱子拽到一旁,严声厉色的询问。柱子还是怕衙门里的人,便一五一十的招了。然后李捕头第一时间过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赵涵江。 听完来龙去脉,赵涵江沉思片刻道:“柱子现在人在何处?” 李捕头回话道:“我已将他带到了衙门,大人可亲自问询。” 赵涵江避开了衙门里的众人,在后院书房询问柱子,和李捕头说的一模一样。 赵涵江让柱子先回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柱子被两个面凶的人接连盘问,早就胆怯了,连连称是便走了。 “李捕头,”赵涵江走出屋子,对外等候的李捕头道:“走吧,我们一道去看看。” 春分的时候,来谢居推出了新样式的春饼。不再是单一的饼皮,而是各种颜色和口味。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嫩野菜汁和面的浅绿色的饼皮。 内里卷饼的馅料则是根据京城人的口味做了调整,而且京城储存过冬的菜样也多,来谢居光是素菜就有十种,荤菜样式更是多,最受青睐的则是招牌酱肉切成的片。 梁王坐在书房里,旁边的食盒有五层,放着春饼和小菜,还有来谢居卖的最好的几样糕点。梁王正在看一封信,看完之后直呼:“好好好。” 抚掌大笑。 王妃李氏正拿着筷子细心的卷着梁王爱吃的菜色,见梁王似乎极其高兴,便问道:“王爷,何事这般高兴?” 梁王坐下来,控制住情绪道:“果然没有看错赵涵江,立了大功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网购了去皮绿豆和蔓越莓干,还有一些模具,只待东西来就可以自己做绿豆糕啦~ 激动的搓手 第47章 不日回京 在梁王的叙述中,李氏知道了关州所发生的事情。 赵涵江挖通了一条水渠,恰巧天降大雨,将其中一座山上的流沙冲了下来,而在流沙之中,混杂着微小的金沙。在赵涵江精心探勘之下,最后在关州的一处山中发现了一座金矿。 朝廷国库虽然充盈,但是谁也保不准发生什么事,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如今赵涵江发现了金矿,这真是大功一件! “但是,关州之地有金矿,为何今日才发现?”李氏欣喜之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梁王冷哼一声,“那金矿定然是早就在的,已有人开采的痕迹,只是在深山里隐藏的好并未发现,而且前两任关州知府突然就去了,保不齐就是发现了什么被人灭口了。这赵涵江瞧着书生气浓,没想到功夫不错,要不然怕是连消息都传不出来。” 李氏惊的脸色发白,敢将金矿偷偷开采,而且谋杀朝廷命官,那这人来头必然大。 “难道是……” 梁王快声阻止道:“事关重大,不可妄语,一切还得禀告圣上定夺。” 李氏颤着手,将包好的春饼放在碟子上,她又想到了什么,忙急着道:“那他可有受伤?” 梁王顿了一下,在李氏的注视下垂下眸子才道:“暗卫赶去的时候两伙人已经打了起来,受了一点小伤。” 李氏心中不安,“可不能让阿乐知道,这孩子虽然瞧着是个爱笑的,可心思敏感,知道了定会多想。” 梁王道:“估计不日关州的折子就会到京城,你先别和任何人说。” 李氏点头。 阿乐只在过完年后收到了一封赵涵江的信,信里详细描写了当地的风土人情,赵涵江学问好,描述的活灵活现,看完信之后阿乐觉得自己在关州逛了一遍似的。 阿乐做的几条腰带和春夏的袍子连同信件一起被送到了关州,她想着等天气暖和大人便可穿了。 过完春分没几天,踏着黄昏时辰回来的李子延带回一件大消息。 “三叔,你是说大人不日便会回京?”阿乐惊喜的忘了手里还拿着滚烫的茶壶,李婉淑接过去,放到了一旁。 “对,赵涵江发现了金矿,是大功一件,圣上破例将他调回京城,只待面圣之后再论功行赏。 ” 李子延心情大好,看来这侄女婿还不错,是个有才能的人。 阿乐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坐在那笑。 过了片刻,瞧见了大姐姐打趣的眼神,阿乐垂下眼帘,声音放低道:“关州离这里大约二十日的路程,按理说可立刻回来,可圣上为何让他两个月之内回京便可?” 李子延本来是笑着的,听见阿乐的问题脸上的笑容一滞,想起了在上朝的时候,听见说关州知府和府衙众人奋力和贼人搏斗,关州知府还因此受伤,肩膀处被剑贯穿,皮开肉绽。因此圣上虽急着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还是准了他休息一个月养伤,再慢些赶路。 李子延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他想了想道:“那边军队过去驻守需要有人带着了解情况,他这个知府自然是要留在那将手里的活都分布好再走。” 阿乐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李家众人吃过饭便都各回各的屋子,老太君将李子延留了下来,说有事问他。 老太君眯着眼睛转动手里的佛珠,“是不是还有旁的事儿,你没说。” 李子延见老太君一脸的了然,也不隐瞒,将所有事情全盘说出。 老太君手上一顿,叹气道:“还好不是要命的伤,要不然我这苦命的宝贝孙女该怎么办呦!” 回了自己屋子的阿乐一脸的笑容,红英瞧着她笑的甜甜的,似那盛开的娇花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姐,要不要我帮您把压在柜子里那件未绣完的嫁衣取出来?”红英笑着说道。 阿乐伸手捏捏红英的小脸,杏眼弯弯地威胁道:“大人身边有个仆人叫长兴,看我过两年就把你许配给他。” 红英知道阿乐在逗她,可还是配合的假装害怕,“哎呀,这可不行,我都不认得他。小姐行行好,让我一直在您身边伺候吧。” 阿乐“扑哧”笑了出来,红英也跟着笑。 来谢居对面的京兆尹衙门内,薛明轩上任的是司录参军,谢安上任的是司户参军,俩人直接从同窗变成了同僚。他们官阶小,上不得朝会,但是还是在林老那里第一时候知道了关州的事情。 林老大为赞赏,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听说关州知府还和李尚书的侄女有婚约,哦,就是对面来谢居的东家,菜品做的极好,连太后都称赞有加。” “这二人,倒是般配。” 薛明轩悄悄捅了捅旁边面色如土的谢安一下,谢安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了笑容。 在回家的路上,薛明轩见好友一直失魂落魄,便安慰道:“缘分天注定,良人待可期。” 谢安知道薛明轩看出来了,也不再隐瞒,他强打起精神,语气中带着失落道:“就算她没有婚约,书香门第之家的小姐,当朝尚书的亲侄女,又怎会下嫁给我等小官。” 薛明轩脚步一顿,心也沉了下来。 第48章 回到京城 关州衙门后院,赵涵江眼睛紧闭,面白如纸。裸露的上半身盖着被子,在左肩处包裹的纱布透着血色。 赵青山着急的问把脉的大夫,“您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擦擦头上的汗,如实说道:“这剑只差寸许便捅在了心脏上,饶是避开了致命的地方,可长剑贯穿了肩膀,伤了筋骨,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伤了。” “大人现在陷入昏迷是正常的,待明日,大约就可清醒过来。” 长兴蹲在暖炕旁,眼眶红红的,极力住抑制自己哭出来。都怪他,当时没和大人一起去,要不然还能为大人挡下这一剑。 赵青山出门送大夫顺便煎药。回来的时候瞧见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官府的衙役。见赵青山回来,俩人焦急道:“大人怎么样了?” 赵青山叹气,“暂时还没醒。” 钱大和钱二对望一眼,内心愧疚。 当时大人带着他们俩和李捕头一起进山,没想到找到了一处淘金子的地方,里面工具一应俱全。他们在查看的时候没留意到被十几个人包围住,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逼的连连退后,最后进入了一处山洞。 山洞内漆黑一片,分不清谁是谁,便不敢动手怕伤了自己人。可那伙人好似疯子,不管不顾,一通乱砍。 钱二本是缩在角落里,想等眼睛缓过来再出手,没想到在黑暗中听见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他堪堪躲过一剑,又来了一个人合力斩杀他。 还是赵大人过来将他推了出去,大声喝道:“放信号!” 钱二急忙躲过人群,身上带着几处伤才出来,放了烟花弹。顺着天上炸开的烟花,暗卫才找到这处地方。在后来的缠斗中,赵大人夺过贼人的剑以一敌四,最后在救钱大的时候受了重伤。 后来回来的途中,俩人反应了过来,赵大人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听命于梁王,保护赵大人,可是没有做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知道了赵大人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钱大、钱二给梁王飞鸽传书之后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左右站立好似门神。 衙门外层层官兵把守,保护着里面人的安全。凑在一起的百姓都在讨论着今日的事情,芳婷也在其中。 她看见一身鲜血,面色惨白的知府大人,便是之前去店里吃馄饨的俊朗公子。芳婷咬唇,担心的不得了。可外面把守的官兵一脸冰冷,她怎么求情都不让她进去。 晚上的时候,守在旁边的赵青山发现赵涵江开始发热。似被开水烫过般,面色发红,额头滚烫。 虽有大夫提前告诉过,可赵青山还是着急,只能一次次接过长兴递过来的浸透凉水的巾子,敷在额头。 赵涵江躺在那里,紧闭的眼睛快速转动着,陷入了梦魇。 他好像是在一处极热的温泉里,水很热,他有些受不了,便想出去。可是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看不见岸边的温泉,无论他往哪里游 ,都找不到上岸的路。 水越来越热,而且越涨越高,已经到他的胸口了。赵涵江快速的往一个方向去,一直游定能找到岸边。 水太热了,涨的太快了,他只能仰着头,不让自己溺在水中。可是他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皮也觉得越来越沉。 完全浸在了水里,赵涵江屏住呼吸,极力去划水,想要浮出水面,可是身体太疲惫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一股无力的窒息感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脆生生的似那春天的百灵鸟,带着让他放不下的牵绊,在不停的召唤他。 “大人,大人。” 赵涵江虽然脑子一片混沌,可还是认出了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未婚妻的声音。 猛的睁开眼睛,赵涵江咬着牙往上游去,终于破开了水面,能够呼吸自由的空气。 待他出了水面,环顾四周却不见阿乐的人影。赵涵江焦急,莫不是她下水救他,反而被困住了? 守在暖炕边的长兴眼里尽是红血丝,面上紧绷不见平日里嬉笑的模样。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天亮了,但是大人还是没有醒。 老爷让他看着大人,他去请大夫。 “阿乐!” 随着一声惊呼,暖炕上的人伸手要去抓什么,然后猛的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的他剑眉紧蹙,墨色的眸子里尽是害怕和担忧的神色。 长兴见他醒了,大喜过望,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喊,忙凑近了问道:“大人,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涵江待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便恢复往常那般冷峻的模样,他大口呼吸,缓解刚才活动肩膀带来的疼痛,声音低哑道:“给我倒杯水吧。” 喝了一大杯水之后,赵涵江支起那没受伤的胳膊,半抬起身子询问道:“抓住的那些活口呢?” 长兴“哎呦”一声,刚想说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担心那些。但他见大人一丝不苟的样子,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道:“被关押在知府大牢里面,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嘴里塞了破布,定不会畏罪自杀。” 赵涵江这才慢慢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赵青山带着大夫来了。一番检查之后,大夫面上不复之前那般凝重,道:“按时喝汤药再换敷的药,一个月外伤便可结痂。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大人这伤彻底好需得三个月,在这期间胳膊不可用力,容易加重伤情。” 送走了大夫之后长兴去熬药,屋内只剩下赵青山和赵涵江父子二人。 赵青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朗的秀才,待年纪大了之后,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可是现在,他面色憔悴,头发微乱,身上的袍子尽是褶皱。 赵涵江瞧见他眼下的黑眼圈和冒出来凌乱的胡茬,定然是整夜守着他没休息。 “父亲,您去歇会吧,我这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 赵青山提高语调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还有满心的担忧。自从赵涵江十岁过后,赵青山从未对他说过重话,可是今个不同往日,他终是没忍住。 不知是怒气还是悲痛,赵青山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转过身,背对着赵涵江,“幸好有大批人救你们,要是没有这些人,你,你……” 声音渐渐哽咽。 赵涵江知晓父亲是担忧他,便安慰道:“父亲,此次我是算好了会有支援才如此行事,您放心,不会有下次。” 赵青山冷哼一声,终究是不忍心再苛责他。待长兴熬好了药,扶着赵涵江喝下,然后赵青山亲手将浸满了血水的纱布换下。 许是赵涵江身强体壮,不过半月,便能行动自如,只需每日换一次药便可。交代好关州的一切事务,赵涵江决定早些启程,免得夜长梦多。 在离开关州的时候,许多百姓手里拎着吃食,自发的来送别他。 修了河道,建了大桥,这些都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啊。虽说发现的金矿由朝廷把守着,可是淘金总需要人力不是,那关州的百姓便可去做苦力靠自己的力气吃饭。 长兴咧嘴笑着收下了一个阿婆的几个熟鸡蛋,怀里的吃食已经摞的老高。 赵涵江站在马车旁,面上一脸郑重的沉声道:“多谢各位,咱们来日方长。” 隐在人群中的芳婷哭红了眼睛,店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莫哭了,好男人多的是,爹再给你找一个。” 芳婷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像知府大人这般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人哪里找去,爹就会蒙她。哭着哭着,芳婷偏着头问道:“包子送给他了吗?” “送了。” 芳婷擦擦眼泪,目送着那一大队人马远去。 赵涵江坐在车里,对面是赵青山和长兴,马车外赶车的是穿着劲装的钱二,在马车的周围,有十数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带佩剑的跟着。而钱大则在后面和梁王的暗卫一起看押三名活口。 一路上无甚波澜,待到队伍进了京城,已经是三月底了。 因着有犯人一起,而且事关重大,因此圣上派了禁卫军在城外迎接,接到人之后不作停留,直接进宫面圣。阿乐从三叔那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和李婉淑一起来到城门附近的一处茶馆,在一楼找了处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 李婉淑对自己的这个准妹夫充满了好奇,瞧着阿乐满脸期待一直盯着窗外看,她便也朝着外头看去。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婉淑的脖子都酸了,终于是见到了一行人的影子。 禁卫军在前面开路,中间有两辆马车被围在其中保护着,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骑着马的人。 李婉淑皱眉,她听说准妹夫长相俊朗,身高腿长,瞧着外面这些骑马的人都一般,应当不是。那就是在这两辆马车里了,可是都是一样的马车,在哪辆里面? 李婉淑转头朝着阿乐看去,只见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第一辆马车,凝白的手指用力攥紧了帕子,似要将其揉碎。 本来阿乐也在骑马的人里找,找了一圈没寻到,便盯着两辆马车。她瞧见第一辆马车的车帘被风吹动了一下,探出来一双分明的大手,将车帘捞了回去。 阿乐一下就笑了,她认出来这就是他的手。 她日日夜夜思念的赵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要见面啦! 第49章 拜访李府 阿乐眼里只剩下那辆马车,一切旁的东西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待马车走的很远过了街角,再也看不见踪迹之后,阿乐才收回目光。 一转头,满脸都是看热闹神色的李婉淑看着她,小声打趣道:“可是看见了我那准妹夫” 阿乐面上带着红晕,娇嗔道:“大姐姐!” 李婉淑便笑,给她倒了一碗热茶。 进宫的赵涵江一路垂着眸子走,只看脚下的路,并不四处张望。 走在他前面给他引路的是个身穿紫色袍子的宦官,年纪瞧着和赵青山差不多,只不过面上干净,并无胡须。他见赵涵江一身官袍,头戴高帽,举止泰然自若,并没有被宫里恢弘的气势震慑到,便对他高看了一眼。 待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御书房。宦官梁公公掐着细细的嗓子进去禀告,赵涵江则是垂首站立在外面等候。 过了一会,门开了,梁公公走了出来,他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赵大人,请。” 赵涵江便迈步走了进去,未抬头看,只觉得头顶穿着明黄龙袍的人似在提笔写字,赵涵江跪在了地上行礼道:“皇上万岁。” 头顶的书桌后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起来说话。” “是,”赵涵江起身,依然敛着眸子。 一个时辰后,赵涵江走出了御书房,刚下到楼梯处,迎面见到了匆匆来到的梁王。 虽说他被调往关州可能有梁王的推动,但是梁王派人救了他是事实。梁王除了是王爷之外,还是阿乐的姑父。因此,赵涵江上前几步给梁王行了大礼。 梁王瞧着他面色正常,想来应当是恢复的不错,他笑着道:“赵大人回去多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投报朝廷。” “是,王爷。” 没说两句话,梁王着急去御书房,便走了。赵涵江也顺着来时候的路,目不斜视的出了宫门。 宫门外两条街远的位置,长兴正坐在马车外等着,见赵涵江走了过来,长兴一脸的兴奋。 “大人,皇宫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都铺满了黄金?” 赵涵江未理他,轻飘飘的扔下一句,“先回去再说。” 长兴未气馁,边赶马车边在脑子里想象皇宫的样子,还嘿嘿笑出了声。 马车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已经离皇宫很远了。这是一处小宅子,是梁王让人安排好的,但是得赵涵江自己付钱。赵涵江明白这是梁王顾及他的面子,便就道谢收了租房的文书。 进京城之后赵涵江便让长兴带着父亲先过来,毕竟年岁大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 赵涵江走进院子,发现院门虽小,内里却是很精致。院子里种了几棵树,正抽着嫩绿的新芽。地面整整齐齐铺满了青石板,打扫的很是干净。 房子是二进的院子,赵涵江直接跟着赵青山走进了堂屋。 赵青山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帕子等物什,只等他回来给他换药。一路走来,越往京城这边走越暖和,因此室内只点了一小盆炭火,赵涵江打着赤膊也不觉得冷。 换好药之后,长兴已经停好马车走了进来。 他进了京城之后真是大为震撼,这才叫繁华啊!此时长兴边给赵涵江倒茶边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末了长兴想起来,“大人,皇宫到底是不是全是金子? ” 赵涵江穿上衣裳系好最后一粒扣子,接过热茶,面无表情道:“不是。” 长兴大失所望,那皇上住的地方就是大了点,和他住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嘛。过了一会,长兴从沮丧中振作起来,他想到哪就说到哪,随口问道:“大人,我们已经来到了京城,您是不是得见见掌柜的。” 赵涵江瞥了长兴一眼。 “哦,是,是李小姐。”长兴忙改口道。赵掌柜已经认了亲,现在可是官家小姐,来之前大人耳提面命告诫他注意称呼。 赵青山坐在一旁也看向赵涵江,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便约束这等事情。况且江儿是个有主意的,他应该早就做好了打算。 “今日天晚了,待明日再登门造访,”赵涵江轻饮一口热茶才道。 长兴看看自家大人坦然自若的模样,要见到心上人了也还是那般的面无表情,还不如他激动呢。 晚上,赵家三人各挑了一间房当做卧室,还剩下两间耳房空着。 赵涵江正面躺在床上,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他将手放在胸口,能感受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他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满足闭上了眼睛。 翌日,赵涵江走出房门,长兴已经做好饭了,正在端着往屋内送,见他出来,长兴“哎呦”一声。 赵涵江穿着一件素面青色的细布长袍,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虽然衣着不出挑,但是架不住人出彩。许是人逢喜事,今日的赵涵江气色极好,身材修长,面若冠玉,就往那一站便是一道风景。 长兴在武陵县的时候,曾经见过梁王父子,确实是皇家贵人,身上一股贵气。可长兴觉得自家大人通身的气质不输他们,只差一身华服而已。 吃过饭,赵涵江没用长兴跟着,自己拎着细心包裹好的礼品出了门。 虽不知道李府的具体位置,可是毕竟是礼部尚书的住宅,稍微打听一番,赵涵江便来到了李府的附近。 赵涵江站定,深呼吸几口气,才迈开步子往门口处去。上前轻叩门,出来一个小厮。听见他自报家门是关州知府,那小厮眼带亮光,未通报就将他请了进去。 坐在堂厅里等候片刻,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屏风后绕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富态的夫人,后面跟着俩个姑娘,还有几个丫头。 赵涵江忙起身,眼睛只克制守礼的看了阿乐一眼,便收回目光,向着打头的妇人行礼。 “晚辈赵涵江,拜见夫人。” 他曾听阿乐分享过李府的家人都有谁,想来这位就是李大人的妻子姜氏。 姜氏暗自打量了赵涵江一番,本以为从小地方出来的,再怎么不俗也比不上京城里的公子哥。可姜氏瞧着赵涵江比自家老爷还高的个头,玉树兰芝的气质,姜氏不禁感叹,阿乐是个好命的。 虚抬胳膊,姜氏满脸笑容,“赵大人客气,快坐。来人,给赵大人看茶。” 赵涵江坐在左侧,姜氏和李家两个姑娘坐在右侧。面对面坐着,阿乐终于能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悄悄抬头。 阿乐听着熟悉的清冷声音,只觉得心里极其满足。大人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可以静静的看着他。 灿若星辰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大人的样子就如同往日里入她梦中的时候一样。看着看着,阿乐弯弯的眉毛紧蹙,只不过好像又瘦了,莫不是关州的吃食不合口味? 在阿乐还在想怎么给他补补的时候,旁边的姜氏和李婉淑站了起来。 “阿乐,你在这陪赵大人说几句话,我去看看厨房,一会留大人在府中用饭。”说完,姜氏便带着李婉淑走了,李婉淑还回头朝着阿乐笑。 阿乐明白这是婶母想给他们一点时间叙叙旧,厅堂的门大开着,离的老远站了俩丫鬟,这样既能说话,又合乎礼仪。 刚才人多的时候,阿乐还敢明目张胆的看赵涵江,可是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阿乐反而垂下眸子,细腻白皙的手指揉着衣角,不敢看他。 “阿乐,”赵涵江轻轻叫她的名字。 阿乐只觉得大人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力量,让她的心好似被一双大手攥住又放开,既满足又觉得心痒痒的。这股子痒蔓延到脸上,让她的脸发红发胀。 在分离的这些日子里,思念如同沙土,已经在赵涵江的心里积累成一座城池,他就是甘愿被困在城里的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她。此时见到了阿乐,赵涵江觉得心里的沙土城池轰然倒塌,黄沙将他整个人都裹住,裹的越来越紧,让他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才能缓解。 赵涵江听见了她轻声“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还是熟悉中巴掌大的小脸,好似更白了些,两朵红晕飘在脸上,让她看起来如此的美好。大大的杏眼中好似有一汪清泉,清澈不染杂质,随着她说话,只觉得水波潋滟,让人沉醉。 阿乐红唇轻启,小姑娘见了心上人之后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变的越发软糯。 “大人,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赵涵江看她说完话又低下了头,只露出一段莹白的颈子。赵涵江喉咙动了一下,觉得心里越来越痒了。 “一切都好,你呢?” 阿乐垂眸子笑起来,“我也安好,还在京城里开了一间小酒馆。” 说过几句话之后,阿乐觉得脸没那么热了,便不再那么害羞,抬起头看赵涵江。 一抬头,和他望过来的视线对上,便撞进了他墨色的眸子里。 俩人就这么无言的对望,好似要把对方的样子印在心中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买的速食小龙虾到啦,抢了优惠券还蛮便宜的。热好之后连同红辣辣的汤底一起拌在米饭里。 紧实弹牙的龙虾尾肉,浸满了汤汁,再嗦一口壳,啧啧,我美了 第50章 京兆少尹 过了一会,阿乐先反应过来,她错开对面男人投来的炙热的眼神,歪着头去喝茶水。温热的茶水下肚,阿乐的头脑这才变的清明起来。 她方才瞧着赵大人身上的袍子极其眼熟,便犹豫地问道:“大人,这衣裳……” 赵涵江难得的勾了勾唇角,他早上起来之后将京城送来的衣物翻了个遍,最后挑定了这件做工最好的袍子,他点头承认道:“是,我很中意。” 阿乐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心跳的厉害,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有个丫鬟来请赵涵江,老太君要见他。 前面丫鬟引路,后面阿乐和赵涵江并排走着。因着离的近,赵涵江发现她长高了,已经快要到他的肩膀处了。乌黑的发鬓中带着一支梅花样的白玉簪子,赵涵江觉得她的身上也透着一股子花香,好闻的很。 阿乐本来走在赵大人的身边还有些小紧张,不知道祖母见到他会说些什么。就在快走到临清轩的时候,忽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往鼻子里钻。 阿乐皱眉,小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她偏过头来小声道:“大人,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何身上一股子药味?” 赵涵江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在路上被风吹的头晕,进京之后便喝了点汤药,现下已经好了。” 阿乐闻着不像是汤药的味道,但是确实是药,她想大人也不至于骗她,便点点头未说话。很快,几人就到了临清轩,丫鬟打起帘子,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屋之后,赵涵江给老太君行了大礼。老太君端坐在暖榻之上,瞧着地下站着的俩人,一个娇憨可爱,一个高大俊朗,竟然好像已经是一家人一般,如此的般配。 老太君原本是不太看好这桩婚事的,毕竟孙女定下这桩亲事的时候人还小,况且没有长辈在身边,保不齐就是被甜言蜜语忽悠的同意了。 孙女在她耳边没少说关于赵涵江的好话,什么为民谋福的好官,什么独当一面的勇士,总之,就没有一个字是不好的。孙女越是这样说,老太君越觉得这男子定然是个花言巧语浪荡子,将孙女哄骗的团团转。 如今人就在屋里坐着,老太君倒是对于孙女的话信了几分。不说别的,光是这言行举止都透露出这股子清冷的气质,约莫也不会说好话哄女人。 老太君随便问了几句在关州的风土人情,赵涵江一一作答,态度既不恭维也不傲慢,正因如此,老太君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是个心性好的。 午间的时候,得了消息的李子延告假回来,一家子人和赵涵江一起吃了顿饭。席间的时候,李子延和赵涵江谈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朝堂之事,李子延深觉得赵涵江见识斐然,以后定会有大发展。 而李婉淑则是时不时的和阿乐交流眼神,狡黠的笑。 姜氏边伺候老太君吃饭,边给李鸿耀夹蔬菜,还要分心照顾着上菜事宜,着实有点忙碌。 待用过饭之后,李子延将赵涵江叫到书房,又探讨了许多关州事宜,才放他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李子延瞧见妻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翻画册,他不由的走过去,眼睛落在了桌上,发现画册都是些青年男子,他询问道:“这是作甚?” 姜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没瞧见吗,在饭桌上老太君一脸满意的样子,现在赵涵江已经回了京城,而且这次说不定还会封大官,老太君再怎么舍不得,等及笄礼办完也得商量婚事了,难不成还真等两年之后再成婚?” 李子延疑惑,“那你在这里翻画册挑人,是给婉淑挑夫君?” “自然是了,要不然妹妹成了婚,姐姐还待字闺中,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姜氏说完不再理他,专心的比对起画册中人的家世。李子延走到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静静的看着姜氏动作。 姜氏瞧见赵涵江如此优秀的男子,她是打心眼里为阿乐开心,但是同时也带着深深的嫉妒。她的婉淑家世良好,性子可爱,怎么就找不到合适的良人呢? 翻了几页,姜氏手上使劲将画册“啪”的合上了。李子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需得从长计议。” 姜氏心里急躁的不行,可也明白是这么个道理,咕咚喝下整杯茶水,才抬眼回他,“想吃来谢居的糕点。” 李子延笑的眼睛都出褶皱了,“好,这就着人去买。” 没过几日,宫里传了信,因为赵涵江立大功,因此着令三日后补了京兆少尹的空缺,享有俸禄每月四两,俸料每年二百担,良田五百亩。 直接由从四品越到了从三品。 赵青山一脸激动的摸着桌子上的绯色官袍,从未想过村里长大的江儿能走到如此的高度,竟然有了进宫上朝会的资格。一旁的赵涵江则是很清醒,圣上本可多赐些财物给他,或者是平级调任,毕竟京城的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可是圣上直接让他跃过了正四品,位居从三品,不见得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而是昭示天下,皇恩浩荡的意思。 长兴则是最实在的,在那掰着手指头算一年的俸禄,摆弄了半天,长兴一脸兴奋的道:“大人,一年岂不是有四十八两的俸禄?!” 要知道大人在当知县的时候不过是每月一两二钱,等当上了知府也不过是每月二两五钱! 赵青山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替赵涵江回答道:“是了,而且家里人口少,加上租房子的费用和日常的花销,每月还能剩下二两。”赵青山笑呵呵的,然后偏过头来问道,“江儿,京兆少尹的位置是两个,那个还是空缺的吗?” 赵涵江摇头,“没有得到消息,应当还是空着的。” 入了五月份,天气热了起来,赵涵江从京兆尹衙门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对面的来谢居,轻车熟路的走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果然见阿乐正在窗边拿着扇子扇风,小脸热的红扑扑的,鼻尖还沁着汗珠。 见赵涵江来了,阿乐站起来,笑着道:“大人,今个天热的很,快坐下,”说着,阿乐将冰镇过的茉莉花茶倒了一杯放到桌子上。 屋内的大桌上放了几道开胃小菜,皆是赵涵江爱吃的菜色。自打赵涵江上任之后便时常中午过来吃,阿乐变着法的给他补。 这天气渐渐热起来,倒是苦了陪她出来的李婉淑。 此时李婉淑坐在隔壁的雅间,桌上放着爽口的饮子,她百无聊赖的拿着话本子在看。看着看着,李婉淑觉得甚是无趣,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真真是太无聊了。 李婉淑站了起来就要出去,守在旁边的连翘作势要跟着。李婉淑道:“你在这陪红英吧,我就是下楼去胭脂铺子逛逛。” 连翘不同意,李婉淑瞪圆了眼睛,“外面热,你留着力气等我回来打扇子。” 连翘知道小姐是心疼她,便同意了,将李婉淑送到了门口,瞧着她进去不远处的胭脂铺子,她才缩回脑袋,站在一楼大厅阴凉处等着。 李婉淑进了铺子觉得里面还挺凉爽,抬头一看,原来是将后门打开,这样前后门都开着,便有微风吹过。店里的伙计总能见到她,知道她是来谢居东家的姐姐,忙上前给她介绍,“小姐,这是本店新推出的,叫红茵,您试试?” 李婉淑接过,凑近了闻一闻,味道是淡淡的花香,颜色是她喜欢的浅红色,倒是衬得红茵这个名字。又挑了几样瞧着好看的,李婉淑付了钱便准备走。 忽见开着的后门走过两道人影,一个穿着细布袍子的俊郎君,另一个则是纤弱娇娇的女儿家。 李婉淑八卦的笑,那男子是她认识的薛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心仪之人。怕薛公子见到她这个熟人尴尬,李婉淑付钱之后匆匆走了。 在她走后不就,后院的薛明轩和那女子共同走了出来,店铺伙计道:“东家,薛公子提供的红茵的方子果然卖的是最好的,刚才来谢居东家的姐姐还买走了好几盒呢。” 薛明轩一听,快走几步朝外面看去,早已不见人影。他转头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您和东家在后院试新品的时候,那位小姐看见您走过去的时候还笑了,您认识?” 薛明轩望向来谢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他现在租住的地方是京城最便宜的地段,而且周围百姓混杂,做什么的都有,因此他琢磨着挣些银两挑好地段买处宅子。 薛明轩娘亲去之前,曾经给他留有一个胭脂方子,让他卖了挣钱,他念及是母亲的遗物,一向都是收好,从未动过。如今急缺钱,薛明轩便找了这家胭脂铺子,提出合作,挣的钱分他三成便好。 如此这般,他在这几个月赚了快百两银子,可是想买一处大宅子还是差得远。 薛明轩抿唇,刚才李家小姐定然是看见了他和东家在一起走,可是她未有别的情绪,反而笑。 薛明轩顿觉一股无力感袭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小薛有点难啊,啧啧 (我好坏,可是我就是想难为他,叉腰) 第51章 及笄之礼 立夏的时候,京城里的人已经换上了单薄的夏衣。老太君叫来了一家有名的成衣铺子的绣娘,到府里给两个姑娘量身定做。 绣娘量好之后记下尺寸,又问询了两位小姐喜欢的花样,挑选好布料,便乐呵呵的走了。 阿乐瞧着李婉淑额头都是汗,便拿出扇子给她扇风,空出的手去拿桌子上的茶壶。李婉淑揶揄道:“我的好妹妹,等嫁到了赵家可不许这般,要让他伺候你才行。” 阿乐已经习惯了大姐姐的打趣,倒好了红果饮子递给她,才笑盈盈的回道:“我只给大姐姐打扇子,其余谁都不行。” 李婉淑伸手捏了捏阿乐的小脸,亲昵的嗔她,“早上谁给老太君扇风来着?”倒是跟着她呆的久了,也爱说逗趣的话了。 阿乐嫣然一笑,“那就只给老太君和你,你们二人。” 提到老太君,阿乐又想到了一事,“祖母说过几日给咱姐俩一起办及笄礼,是要请姑母做主礼人吗?” 李婉淑回道:“应当是了,贤者礼者,姑母都占。” “对了,及笄之礼结束后,估计你的婚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阿乐垂下眸子,轻笑道:“哪有那么快。” 临清轩的老太君歪坐在榻上,旁边冯嬷嬷正在给她扇扇子。老太君半眯着眼道:“及笄之礼一过,阿乐就是大人了,京城女子大多就会在这个如花的年龄出嫁,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她。” 冯嬷嬷跟着老太君久了,明白老太君的心思。冯嬷嬷笑笑,“大小姐亲事不是还未定下嘛,大可以等大小姐亲事定下之后再从长计议。” 提到这个,老太君觉得头一痛,她伸手揉揉太阳穴,半眯着眼睛道:“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大多数都已经相看过了,真真没有合适的。若是那等微末小官之家,又怕三媳妇不愿意。” 冯嬷嬷宽慰道:“大小姐是个好的,定然能配得良人。” 老太君叹息,但愿如此吧。 三日之后,李府为两位小姐举办及笄之礼。来观礼的多是有近亲关系的夫人,当然,阿乐的外祖家也来了人。来的是阿乐的几个舅母,其中就有刘裕成和刘裕临的母亲王氏。 王氏因为是阿乐的亲舅母,因此坐的位置离俩个姑娘极近。她笑盈盈的看着阿乐,小姑娘今日穿着月蓝色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轻轻柔柔的坐在那里,散开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映的小姑娘脸上都是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再看阿乐的小脸,双目澄澈,素齿朱唇。王氏眯着眼睛笑,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 王氏目光一偏,看向了旁边珠圆玉润的李婉淑。今日姐俩穿的衣裳极其相似,只不过李婉淑的裙摆上绣的是更加肆意张扬的牡丹花。碗口大盛开的娇花,像它的主人一样爽朗可爱。王氏顺着裙摆往上看,只见艳若桃李的脸上,一双眼睛眸含春水,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风姿绰约。 王氏心里承认,李家这俩姑娘的模样在京城里都是排的上号的。可是,王氏往李婉淑的腰肢上看去,莹润有余,略显丰腴。她手上攥紧帕子,脑子里响起昨晚和儿子的对话。 儿子刘裕临今年已经满十六岁了,和弟弟刘裕成相比,他是个心思重的,很少明说自己内心的想法。昨晚儿子一脸凝重的来到了她的房里,交给她一个精致的匣子。 刘裕临道:“母亲,明日你去参加阿乐妹妹的及笄礼,麻烦您把这个交给她。” 王氏笑:“做的好,有个哥哥的样子,放心,娘明天定然帮你带到。” 刘裕临张嘴,又闭上,半响才垂下眸子,轻声道:“母亲,我……” 王氏一脸疑惑,“怎么了?” 刘裕临定了定,才接着道:“我觉得李家大小姐李婉淑是个好的,我,我……” 虽儿子的话没有说全,但是王氏从他红了的脸庞上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儿子看上了李婉淑。 刘裕临低着头,没有看到王氏皱起来的眉。 “你先回去休息吧,此事待我回来再议。” 缓过神来,王氏移开目光去和旁边的夫人说话,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各家夫人送祝福之后便算礼成了,便都归家去。梁王妃李氏则是留下来和两个姑娘说些贴几话。李氏瞧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的紧,和老太君念叨了好几遍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老太君被她念的烦了,便笑道:“她们叫你一声姑母,带了母亲的意思,所以你把她们俩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了。你们两个小丫头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阿乐杏眼弯弯,笑着道:“祖母说的极是,姑母就是母亲了。” 旁边的李婉淑则是直接抱住了李氏,亲昵道:“是呀,两个女儿都是姑母的。” 李氏乐的合不拢嘴角,老太君也高兴,笑眯眯的看着姐俩头上带着的一对簪子,是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的材质,不过一支是海棠花的形状,另外一支是牡丹花,正好和姐妹俩的衣裙凑成一对。 老太君对李氏说道:“难得你有心,寻到了这么好的一对簪子送给她俩” 李婉淑趁着老太君和李氏在聊天的空档,朝着阿乐眨眨眼,手指悄悄指了指头上。 阿乐装作没看见,低头喝茶水。 待姐妹俩出了临清轩,后面跟着俩丫鬟,并无旁人走在路上。李婉淑打趣道:“我方才在屋里的意思妹妹可明白?” 阿乐当然明白,大姐姐在说前几日赵大人送她的那只金累丝黛玉簪。阿乐收到的时候满心的欢喜,只是看着这簪子似乎价值不菲,阿乐担心大人花钱太多,惹了赵父不快,更多的是心疼大人挣钱不易。 赵大人则道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给未来儿媳妇的。 阿乐垂下眼帘,红唇轻咬。好像大人来京城之后有些变了呢,总会说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李婉淑瞧着阿乐脸色红润,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便笑了,目光洒向路边盛开的红艳艳的花朵,李婉淑忽然道:“想吃锅子了,热辣辣的正配今个的天气。” 阿乐被她的话一惊,抬头望望天,火红的日头晒着,哪里配了? 最终,在下午的时候,两姐妹坐在了来谢居的二楼雅间。窗户和门大开着,雅间内烧着炭火煮锅子。李婉淑最喜欢辛辣锅子里面煮好的鱼肉,嫩弹爽滑,滋味无穷。 阿乐擦擦额头的汗,瞧着李婉淑吃的香喷喷的,便伸手给她倒了一杯冰镇的果茶,劝慰道:“天气热,吃这等热辣的东西容易上火,大姐姐喝口茶润一润。” 李婉淑擦擦嘴,喝了一大口茶,一脸释然的道:“我知道为什么我胖了,就是因为夏季大家都吃不下饭,我却吃什么都香的很。” “可是美食当头,不吃不快呀!” 阿乐并不觉得李婉淑胖,只能说是略微圆润了些,但是恰到好处,配得珠圆玉润这四个字。“大姐姐想吃便吃,我陪你一起吃。”说着阿乐又拿起了早就放下的筷子。 待一顿饭吃完,已经黄昏了。雅间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面上只摆放了几样可口的糕点,还有冰镇过的茶饮子。 “小姐,”红英去一楼取账本,回来的时候满脸带笑,“赵大人和同僚在一楼用饭呢。” 阿乐脸上一喜,上次见他还是五日之前了。“你快去叫大人上楼,雅间更凉快安静些。” 红英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早就告诉伙计收拾出一间给大人用啦。” 李婉淑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过了一会,有敲门声,李婉淑边摇着扇子边起身招呼连翘,“走吧,咱们先到旁边的房间坐会吧。” 阿乐只红着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门开了,赵涵江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李婉淑则是带着俩丫头走出去,往隔壁房间里拐。 赵涵江坐下之后先是朝阿乐的发鬓上看了一眼,然后才低声问道:“今日可顺利?” 阿乐唇角勾起,笑道:“自然顺利,大人最近几日公务繁忙,累坏了吧?” 赵涵江瞧着她精致小巧的鼻头上都是汗珠,便抓起桌上红英落下的扇子,轻轻的为她扇风,“还好,怎的流了这么多的汗?” 赵涵江个子高,手掌也大,本来握在女子手中正好的扇子在他手上就显得小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握着小小的扇子,一下一下认真的扇着,阿乐觉得这扇出来的风都比平日的舒服。 隔壁的雅间里,本来李婉淑瞧着这间开着门,以为无人,就带着俩丫鬟往里面走。刚要跨进来一步就瞧见里面坐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坐在那里品茶。 李婉淑收回了脚,男子也转过头来,好看的唇角勾了起来,朝着她笑:“李小姐好。” 落日下的房间内,布满了温柔的光,细细碎碎的洒在他的身上,犹如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李婉淑眯着眼,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只见过三次的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无奈摊手:看吧,我家婉淑都没有正眼看过你。 小薛手指轻叩桌面,似笑非笑道:哦?那为何她记得只见过我三次? 第52章 大婚之日 薛明轩长相和气质完全符合温文尔雅这个词,只见他站起身,好似踏着光向她走来,身姿如竹,面若冠玉。待走的近了,薛明轩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她笑道:“薛某有几句话想和李小姐说,不知可否方便?” 本就没见过几次面,谈不上相熟,可李婉淑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今个实在是好日子,她心情好,便屏退了俩丫鬟,自己走进了雅间里,想看看他找她有什么话说。 薛明轩将门关上半扇,这样既能让丫鬟放心,也不会让旁人听见他们说话。他走回来的时候见李婉淑坐在那里,凝白圆润的手上拿着一把小扇,轻轻扇着,带动起一阵阵的微风,吹着她耳上碧玉坠子也微微的晃动,让人忍不住的去看她的耳朵,小巧可爱。 薛明轩收回目光,几步走到了李婉淑的对面坐下。将桌子上的茶饮子倒了一杯推过去,薛明轩笑着问道:“李小姐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场景?” 李婉淑长长的睫毛犹如蝴蝶般扑闪了几下,“就是在刘府赏雪景那次,薛大人的文采极好,最后赢了彩头。” 薛明轩放在桌子下的手指收紧,果然,她不记得了。嘴里划过一丝苦涩,薛明轩深吸一口气,然后灌下一整杯凉茶才敢看着她顾盼生辉的眸子道:“冬日里的时候,我去一品轩赴同窗的宴会,走在路上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后来马车上有一个姑娘,她竖起眉毛,瞪圆了眼睛砸向我身上几块碎银子,还叫我有手有脚做活计养活自己。” 李婉淑越听越觉得这事熟悉,听到最后,她反应过来,当日碰见的那个她没看清面容的公子就是薛明轩。李婉淑圆润的脸一红,不好意思道:“薛大人,真是抱歉,当时以为您是……” 薛明轩抬起手制止了她,轻声的笑了,“当时情况特殊,薛某可以理解。” 薛明轩说完顿了一下,然后好似下了某种决定似的,他眼神坚毅,定定的看着李婉淑,一脸郑重的道:“也许我接下来说的话,在李小姐看来是痴人说梦,或者你会嗤之以鼻,但是我还是想说。” “昔见伊人,如桃李,若惊鸿,” “再见伊人,淑且倩,获我心。” 房内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李婉淑呆愣住,红唇微张。薛明轩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学过,为什么放在一起她听不明白了?李婉淑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思考不了,心跳的厉害,呼吸也变的困难了。她猛的站起来,垂着头快速说道:“我,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外走,还差点撞上了门框。薛明轩本来是紧绷着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放松下来,眸子带着笑意。 守在门口的俩丫鬟见李婉淑低头快步走出来,直接下了楼,便跟上去。李婉淑甩下一句,“我在马车里等阿乐。” 上了马车,帘子将马车内和外界隔开,李婉淑才敢伸手拍拍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她面上绯红,低着头在那里不知道思虑着什么。 没过一会,阿乐上了马车,俩丫鬟也跟着上来了,马车便往李府走。往日里李婉淑爱说笑,总是说个不停,今日却是安静的很,明亮的眸子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糕点瞧。 阿乐想应当是今日累到了,没了力气,便也没多想。 五月底的时候,李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李子延这日休沐在家,他和妻子姜氏一起坐在前院厅堂的主坐上,面上不辨喜怒。 “你是说,来求娶我家婉淑?”姜氏听完薛明轩表明来意后提高了声调,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司录参军也敢肖想当朝一品大员的女儿。 李子延倒是镇定了许多,“你可是真心?” 薛明轩一直站着,此时他抱拳弯腰,真情实感道:“晚辈是真心求娶。” 姜氏瞧着丈夫好像有松口的意思,忙转过头来给他打眼色。李子延却不看她,朗声道:“你且回去,十日内给你回信。” “不过,此事休要和任何人提起。” 薛明轩紧张的后背都是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袍。可他如没有感觉般,郑重的承诺定不会外传,才请辞离去。 待薛明轩走后,姜氏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跳脚痛骂,“真是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也真是敢想。” 姜氏还要说,李子延沉声道“行了,让下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姜氏蔫下来,抿唇道:“你没直接拒绝,难不成还想答应不成?” 李子延端起茶盏,轻吹浮沫,呷了一口茶水才朝着屏风的方向瞥了一眼,道:“别藏了,出来吧。” 话音未落,从屏风后转过来一个人影。姜氏瞪着眼睛道:“婉淑,你怎么在这?” 李婉淑脸红道:“路过。” 李子延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是关于自己的婚姻大事,那为父的就且问你一句,是否愿意?” 李婉淑是李子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疼爱的一个,他知道婉淑的脾气是个直爽的,若是不愿意早就冲出来拒绝,可她没有,一直安静的呆在屏风后面。在薛明轩要走的时候还想着探头出来看。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李子延虽不知二人何时见过,可他看出来女儿是动了心的。 因此,李子延不顾阻止的妻子,将选择权利交到女儿的手上。 李婉淑没想到父亲会直接问她,就像是在学堂被夫子点名,一点准备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姜氏终于是忍不住了,“你作为父亲怎能如此儿戏?” 李子延却不看她,对着李婉淑道:“给你五日的时间思考一番,想好了来书房找我。”说完便抬脚走了。 姜氏喋喋不休的追了上去,只留下愣住的李婉淑。 两日之后,李婉淑面色娇羞的去了书房找父亲,从书房出来之后去了母亲姜氏的屋。 和姜氏说完自己的想法,本以为会严词拒绝,没想到姜氏动了动嘴唇,只一声叹息的用手抚上李婉淑的长发,“我的婉淑长大了。” 姜氏确实不同意,后来李子延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两年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许多高门大户也不是没相看过,可是结果呢。如果我们一昧的想让婉淑嫁高门,庶子也行,可是你想没想过,那复杂的家族关系适不适合婉淑?再有,已经举行了及笄礼,虽我李某不才,可是应当也有许多人知晓我的女儿已经及笄了,可是这么多日子你瞧见有人上门提亲吗?” 李子延叹息一声,将掉眼泪的妻子搂在怀里,“并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薛明轩确实是个好的,听闻京兆少尹的位置将由他补上。你想啊,若是他没有能力怎么能这么快就升官而且他家里现在就一个兄长在老家,相当于若是婉淑嫁过去直接就是当家主母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怕他敢对婉淑不好吗?” 姜氏瞪着眼睛想了一晚上,在第二日的时候松口同意了。 此时姜氏已经有嫁女儿的不舍了,她替李婉淑整理被风吹乱的发鬓,轻声道:“你永远都是爹娘的掌中宝。” 京城里每日都有喜事发生,在十月初八的时候,李府也发生了喜事,李家大小姐出嫁了,嫁的是刚上任的京兆少尹薛明轩。 百姓们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那薛明轩倒是个会疼媳妇的,在李府不远处买了间小宅院安了家。京城事情多,没两天便无人谈论这件事了。 又是一年春天,李府又要有姑娘出嫁了。 端坐在镜子前,阿乐闭着眼睛由着妇人绞面,微痛过后,红英拿来镜子笑道:“小姐,快看,现在你的脸光滑的似鸡蛋呢!” 阿乐睁开眼,望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面若桃花的姑娘在弯起唇角笑。阿乐心里甜的不行,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梳妆打扮好,家里的人一一和阿乐道别,所有人都是不舍的表情,老太君甚至红了眼眶。 “我的好孙女,你要照顾好自己。” 酸涩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将喜悦都冲淡了些。阿乐眼里蓄满了泪,一张口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阿乐带着哭腔,不舍的往老太君的怀里扑,“祖母。” 老太君抱着阿乐哭了一会,回来参加送亲的李婉淑听见外面好像有炮竹声,她已经见过一次这场面了,如今倒是最先恢复了理智,擦擦眼泪劝慰道:“迎亲的应当是快到了,阿乐脸上妆得再补补,都哭花了。” 收拾妥当之后,由李鸿光背着阿乐上花轿。小小的花轿内,阿乐蒙着喜庆的红盖头,只能看见脚下的这一小片地方。她听见轿子外面三叔正在嘱咐赵涵江:“我家阿乐就交给你了,一定一定照顾好她。” 赵涵江低沉又有力量的承诺,“我定然会照顾好她。” 片刻之后,轿子悠悠晃晃的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向着赵府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嫁女儿了,下章是洞房,嘿嘿 第53章 完结 坐在花轿里的阿乐心里紧张的不行,手心里都是薄薄的一层汗。取出帕子擦擦手,又将出来前红英塞给她的拇指大的糕点吃了一块。这糕点是用当季花朵碾碎取汁,加入牛乳和面,每一块都是精致的花朵模样,连颜色都是粉红色的。糕点入口即化,既有花朵的香气也有淡淡的乳香。阿乐将两块糕点都吃了,缓解了紧张之感。 正擦手的功夫,摇晃的花轿慢慢的停下了,阿乐赶紧将手帕放好,身体端坐。只听外面喜婆大嗓子的喊道:“新娘下轿!” 帘子被一双大手掀开,透进来的光让阿乐眼前的红色更加鲜艳。抓住递过来的红绸子,阿乐起身出轿子。刚一出来,就被赵涵江扶住,他低声道:“小心脚下。” 喜婆“哎呦”一声,“新郎官,知道你疼新娘子,快快放手,抓住绸子往里走就行。”来看热闹的百姓轰然大笑,七嘴八舌的在旁边起哄,都道小两口感情好。 阿乐也在盖头下笑,一点都不紧张了。跟着绸子走,阿乐只能瞧见赵涵江大红喜袍的衣摆,穿着黑色布履的脚步伐稳健,速度缓慢。待走到门槛处,赵涵江先跨越过去然后停住,伸手扶阿乐跨了过来。 众人鼓掌呼喊,好不热闹。赶过来参加婚宴的李婉淑趁着无人注意伸手拧了薛明轩一下,力道小并不痛,薛明轩侧过头来看自己的妻子,见她红唇嘟了起来,不满意的瞥了他一眼。薛明轩了然,定是她觉得婚礼上,他没有不顾礼俗去扶她。薛明轩凑过去在李婉淑的耳边说道:“今晚任由夫人惩罚。” 李婉淑气的脸红,哪里是惩罚他,分明最后累的睡着了的是自己。不去理会他,李婉淑转过头来看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过堂之后,阿乐被扶着送进了喜房。这处宅子是赵涵江年前新置办的,地段虽不是最好最繁华,胜在地方大,布局精致。他们的新房是独立的院子,和赵青山的院子隔着一个月牙门。 坐在铺的松软的婚床上,阿乐宽大的喜袍下手指抓在一起。 “新郎官,怎么看愣住了,快掀盖头啊!”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屋内的几个妇人都是赵涵江同僚的家眷,听说京兆少尹这个冰块要成亲且没有女眷,便自告奋勇的来帮着撑场面。更多的是想看看,这个冰块脸对着娇妻会是什么样。 赵涵江拿过喜秤,伸手小心的挑起一角,将盖头挑了起来。 面前盖头掀起,眼前大亮,阿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赵涵江看着他的花儿凝若白脂的脸蛋上,带着桃花般的羞红,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春天的嫩草般柔柔娇娇,小巧的鼻子下,红唇微抿,显示出主人的羞涩紧张。 在成婚之前,他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见过她了,赵涵江仿佛入定般一直看着她。待阿乐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赵涵江噙着笑的脸,面若冠玉,剑眉星目。 许是很少见到他穿鲜艳的颜色,阿乐觉得一身红色衣裳的赵大人格外的好看,带着笑意的眼睛也好看。 “瞧瞧,我们新娘子美若天仙,连赵大人都看呆了呢。”一旁的喜婆凑趣说道。 屋内的女眷见过阿乐的少,此时见到仙女一般的阿乐都不吝啬言辞,夸了起来。阿乐只觉得耳根发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待喜婆拿来剪刀,赵涵江先剪下一缕头发,再将剪刀递给阿乐,俩人的头发剪好后混在在一起,被阿乐的巧手编成了一个同心结。 将同心结放在匣子里,这礼仪就算完成了,赵涵江便去了前院招待客人。阿乐端坐在床上,和几位夫人说话。这几位都是过来人,瞧着新娘子不再那么紧张了,便都纷纷告辞,去了前院开宴。 老太君给阿乐挑了几个丫鬟和嬷嬷,阿乐没要,只带了红英过来。此时屋内便只剩下主仆二人,红英伺候阿乐脱下繁复的衣裳,卸下沉甸甸的头饰,换了身杏色的高腰对襟长裙,头上也如平日般,只簪了那支赵涵江送的簪子。 一番打扮后,阿乐饿的没了力气,歪靠在床边。“你去厨房取些易消化的吃食回来,”阿乐吩咐道。 “对了,少拿一些便好。”阿乐红着脸低声补充,只因大姐姐告诉过她,不可吃过多,要不然晚间洞房的时候,会,会被压的难受。 红英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小碗馄饨,馅料是纯肉的,只加了些去腥气的野菜汁。一碗馄饨下肚,阿乐竟然觉得饱了,她擦擦嘴,让红英先去休息,“累了一天了,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红英虽没成过婚,可是连翘被大小姐带去了薛府接着伺候,昨日和连翘说话的时候,还告诉她要备好热水,晚间的时候会用到。红英笑着道:“小姐,那我先去把水烧好,再回去休息会。” 阿乐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想起了出嫁前姑母交代她的话还有那本压箱底的画册。待红英走后,阿乐起身翻那本画册,找到后阿乐没敢打开看,想了想,阿乐将画册放到了枕头底下。 见外面天色还亮着,想来前面的宴会还得些时候能结束,阿乐便歪在小榻上休息一会,没想到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赵涵江被灌了许多的酒水,此刻已经脚步微晃,由着长兴将自扶回后院。长兴要直接将他送入新房,赵涵江摇头,声音还是往日那般沉静,“去书房。” 长兴虽不解,还是扶着他去了书房。赵涵江取了早就在书房备好的衣物,去了空着的房间洗漱,将身上的酒气洗掉之后,他的眸子里也恢复了清明。换上干爽的衣裳,赵涵江让长兴回去,自己往新房走去。 天已经黑了,能看到新房里点着灯火,一片温馨之景。赵涵江快走几步,推开门,只见外室小榻之上,自己的娇妻正在闭着眼睛睡着了。赵涵江回身将门轻声关上,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到了新环境睡不踏实,阿乐听见点动静便醒了,一睁眼,瞧见赵涵江正蹲在地上给她脱鞋子。阿乐惊慌的收回脚,忽略大手带来的炙热的温度,她红着脸道:“大人,你回来了。” 赵涵江还是蹲着未起身,他抬起头注视着阿乐,轻声道:“累坏了吧,晚上吃东西了吗?” 阿乐摇摇头,“不累,吃了馄饨。”然后便偏过头,不敢看他在烛火下亮的惊人的眸子。往日里见面也不觉得,怎么今日觉得心跳的格外的快。 未想明白怎么回事,阿乐忽地感觉天旋地转,赵涵江将她抱了起来。阿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搂着他的脖子,两人便贴的紧紧的,阿乐甚至能感觉到赵涵江结实的肌肉,能听见他如鼓声的心跳。 将人抱到床上,赵涵江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热水,不顾阿乐的阻拦,赵涵江把阿乐的鞋袜脱下,轻柔的给她按几下便为她洗起脚来。 从未见过外人的小脚丫紧张的缩在一起,赵涵江轻轻的撩水,看着水珠一点点从莹润的皮肤上滑落,赵涵江忽觉得喉咙发紧。 洗好之后,赵涵江换了水净手,再进屋的时候就见到阿乐已经躺进了被窝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阿乐此时身上只着鸳鸯戏水的小衣小裤,将被子拉好,只露了脑袋在外面。大姐姐告诉她,新婚夜要穿的少一点等在被窝里,新郎来了之后就熄灯。 见赵涵江脱掉了外袍,穿着中衣就要上拔步床,阿乐红着脸,轻声道:“蜡烛还亮着呢。” 赵涵江便又转身去熄灯,回来的时候发现借着月光也能看清,他才放下心来。上了床,赵涵江脸朝着阿乐,就着黑暗,他问道:“嫁给我,可有后悔?” 觉得有些热,阿乐将被子掀开一些。听见赵涵江问话,阿乐眼睛弯弯,声音带着笑意道:“不悔。” 赵涵江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发,不想一下碰到了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细腻柔软,比他见过的最好的布料都要光滑。 阿乐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可是身体的感触更加明显了。 翌日,阿乐在一片亮光中醒来,一睁眼,便见到眸中带着爱意的赵涵江正看着她。阿乐羞涩的垂下眸子,已经哑了的嗓子道了声:“早,大人。” 赵涵江勾起唇角,“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的小天使,你们真的是我的动力,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看看评论,发现有那么多人爱着阿乐,爱着赵大人,我就觉得开心。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会吸取经验,再接再厉,真的很感谢陪伴的小天使,谢谢你们的陪伴! 鞠躬! (此处推荐我的第二本,《娘子别怕》文案在作者专栏,点进去就可以看到啦,求收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