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恶毒姐姐》来自www.aqtxt.net ================ 书名:穿成反派的恶毒姐姐 作者:袋鼠和熊猫 文案: 俞月穿书了,穿成一个作天作地,最后不得好死的标准女配。原书女配的作用就是:不停地欺负爹不疼娘不爱的反派,养成他歪到爪哇国的三观,时不时膈应一下男女主,做他们坚贞爱情的黏合剂。 俞月表示,不不不,男女主什么的,就让他们自由的玩耍,她要给反派圣母一样的爱与关怀,专注培养反派正确的三观,努力不让自己狗带。 **** 后来,反派弟弟将她堵在墙角边,偏执的眼望进她,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姐姐,为什么不亲我,不是说要爱我吗?” 俞月指天发誓:“我对你没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姐弟之情。” “谁他妈要和你当姐弟了。”瞿溪川咬上她的耳尖,温润甜腻,“姐姐可是要当我老婆的人。 俞月:“?!”什么时候养歪的…… **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月 瞿溪川┃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阴暗弟弟vs讨好型姐姐 ================ 第1章 “姐,我们堵住他了,新来的小弟正在教他规矩呢,要去看看吗?”一个男生亮着眼,兴奋地说到。 “你谁?”俞月皱眉,疑惑打量眼前的陌生人,她记得自己正在排队买烧饼,怎么一个慌神就走到小巷口来了? “姐,我是新加入会的孟鸣,前几天才通过测验,那天你还在旁边夸我做得好,叫我再接再厉呢。”男生露出得意的神气,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赏一般。 俞月摆了摆手:“什么测验?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应该认错人了,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是得赶快走了,朋友还在等她逛街。迟到久了,那小妮子又该生气,难得今天穿了新买的水手服,可不是浪费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 男生得意的表情一滞,忐忑地搓搓手,有些不自然:“姐,您就被别跟我开玩笑了,z市的瞿家大小姐,谁敢认错?” 等等,瞿家大小姐?俞月的脸色微变,一个恐怖的猜想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圆润饱满,涂着嫣红的指甲油,很好看,但绝对不是自己的手。 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原本穿的水手服变得简约,裙子下摆变长了,服帖地盖住膝盖,怪不得从刚才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千万别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她捏住男生的手臂,手不自觉在抖,咬牙,带着几分压迫瞪着男生:“你再说清楚点,我是谁?” 男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慌张起来,说出的话都磕磕绊绊:“瞿……瞿瞿家大小……小姐。姐,我……我说错什……什么了吗?” “名字,我的名字。” 男生指了指她的胸牌,俞月放开他,用手去解开胸牌,上面写:瞿雨月,高二。 也就是说她才在剧情刚开始的时候。 窝草!!! 俞月仍不死心,挤出两句话:“那现在被你们堵在巷子口的,是我弟弟瞿溪川?” 瘫在地上的男生僵硬地点点头。 完了。 此时的俞月欲哭无泪,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她的脑中就循环一句话:她穿书了,她穿书了……还穿成一个作天作地,最后不得好死的女配。 镇定!现在不是思考她为什么排队买个烧饼就能穿书的时候,第一要紧事是得赶快阻止他们,否则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瞿溪川。” 男生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她。 “快点。”俞月催促到。 “哦,好的好的。”男生手忙脚乱爬起来,带路。 小巷里。 瞿溪川靠在墙角,冷冷盯着面前围成一圈的人,他纯白的校服上印着几个脚印和泥土,手臂上还有几圈淤青,书包里的东西都被倒出来,书散落在各处。 “小杂种还敢瞪我。”男生举起手就想往他脸上扇,却被同伴阻止了。 “别打脸,太明显了。” 男生点头哈腰:“对不起啊胜哥,一激动就忘规矩了。”他的手收回来,改成一脚踹在瞿溪川的肚子上。 瞿溪川极低的闷哼一声,却不求饶也没开口,原本惨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度,像被硬生生抽去血肉一般,只剩那双眸子又黑又冷,倔强一份没少。 “还挺硬气,整天摆着这副臭脸对谁?”男生不解气,还想在补上几脚,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喝止声:“你们给我停下。” 一群人转头,发现来人的身份,都停了下来。 “让开,让开,瞿姐来了啊。” 一个男生特别自豪凑过来:“瞿姐,今天入会的新人作品,您看着还满意吗?”他说的‘帮会’,就是一群自称是瞿雨月狂热追求者,入会仪式就是帮瞿小姐教训她的眼中钉——瞿溪川。 俞月厌恶地皱紧眉头:“别靠近我。” 男生还有些懵,想说些什么,俞月已经转身不理他了。 她蹲下,查看瞿溪川的伤势,他比瞿雨月小三岁,来瞿家快一年了,却一点肉也不长。他阖着眼,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手臂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晕过去了吗? 俞月小心伸出手,想去触碰他时,瞿溪川倏地睁开了眼,眼中带着满满的警惕和狠厉。她讶然,手顿住了,收回来,紧握成拳,将人打得这么重,怕不是要上法制栏目。 这群渣滓,俞月刮了那个在炫耀的人一眼,对这群人喝道:“以后别干这种事,特别是想打着我的名头做事的人,给我记住了。” 瞿溪川抬头,黑白的眼睛盯住她的背影,不明白她要耍什么花样。 俞月感觉背后冷飕飕的,摸着自己凉凉的脖子。果然,瞿溪川这只看起来无害的小绵羊,已经记恨上她了。 “为……为什么?”几个人嗡嗡讨论了起来,今天的瞿小姐有点反常。 俞月反问:“我需要向你解释原因吗?” “不,不需要。”男生摇头,要知道他加入这个所谓的帮会,只是为了找乐子,为了找乐子把自己搭进去就太不值了。 原来如此,瞿溪川低头,凌乱的刘海挡住他晦暗不明的眼:惺惺作态。 俞月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了:“现在给我滚。” “但……”男生欲言又止。 “滚。” 在俞月威慑的眼神下,男生闭嘴走了,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也跟着走了。 很快,巷口里只剩他们两人。 瞿溪川缓慢地撑起身子,拿起书包拍了拍,将书一本一本的捡起来。俞月也帮忙捡了几本,递给瞿溪川,他却不接,身子背过她,继续捡他的书。 “……”这别扭孩子。 俞月绕到他的面前,把手上一叠书通通塞进他的书包里,拉好拉链,瞿溪川不情愿却没怎么反抗。就算反抗,俞月估计以他单薄的身子也赢不了她,他个子矮,也太瘦了,巴掌大的脸没几两肉,这样的少年他们也下得去手。 瞿溪川把书包抱进怀里,收紧,不让她再碰:“可以了,你今天的戏做够了。” “什么?”俞月困惑。 “你突然出现不就是怕把我逼急了,说出那晚的事吗?我不会说的,瞒了这么久我会继续瞒下去。”说出来他恐怕连瞿家大门都进不去了。 “那晚是指……” 瞿溪川撇开头,不答。 俞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了。也对,要是有人这样对她,她只会把那人暴揍一顿,让那人滚得越远越好。 “走吧,回家。”俞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瞿溪川还在蹲着,趁她不注意,扭头就跑。 “喂喂!你跑什么?”我还不认识回家的路啊……俞月在后面追,可瞿溪川跑得飞快,在下一个路口就没影了。 俞月看看锁屏的手机,又看看手心的五块钱,想哭。 ******* 俞月拖着酸痛的腿和饥肠辘辘的肚子到家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一位穿着类似保姆的慈祥妇女迎了上来。 “……”她该叫这位女士什么来着?一部小说而已,俞月真的没看那么细。 不过,妇女回答已经告诉她答案了:“饿坏了吧?佟姨马上为你准备好饭菜。” 俞月舒了一口气:“谢谢佟姨。”刚说完,佟姨就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她没做什么吧。 佟姨兴冲冲地去准备饭菜了,俞月拖了鞋,一边揉着自己快废的脚,一边打量屋里的环境。 不得不说,小说里翻来覆去描写的几件物件都出来了,土耳其高级地毯,能照见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以及亮瞎眼的水晶吊灯……女配和男主豪宅里必备三物件。 佟姨将饭菜端上来,五色俱全,看得俞月胃口大涨。失去了烧饼她还有小蛋糕,美食是最能抚慰人心灵的东西。 俞月刚夹了几筷子,瞿溪川就回来了。 四目相对,尴尬。 俞月瞪大眼睛,惊讶:“你不是比我先走吗,怎么现在才回?” 瞿溪川不答,径直走上楼梯。 “等等瞿溪川,你吃饭了吗?” 瞿溪川停下,今天的她太反常了,平时只会“喂喂”地叫他,今晚却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她又想干什么?她到底想让他怎么做?去死吗?要逼死他吗?要逼死他才肯罢手吗? “别……别这样看着我……”渗得慌。俞月仿佛被一只饿狼擒住了脖子,血液都凝固了。 “姐姐,你好本事。”瞿溪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来这句话的。 究竟怎么了?她漏了书中的哪个地方?他刚才的恨意远没现在这么大,他没回家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瞿溪川,你给我说明白。”俞月追上去想要问个清楚,可瞿溪川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房门砰的关上。 小说中,瞿溪川在瞿家的五年里一直是谨小甚微,几乎不会和瞿雨月起正面冲突,可今晚却是如此表现,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 怎么办,她不想瞿溪川黑化,也不想自己狗带。 俞月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没胃口吃了。 第2章 晚餐过后,俞月请佟姨帮一个忙。 “佟姨,溪川好像没吃晚饭,您可以帮忙送进他房间吗?”小说里描写在瞿家,只有瞿雨月身边一个女佣对瞿溪川好,觉得他可怜,暗自照顾他,想来就只有佟姨了。 佟姨惊疑不定,自家的小姐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这么大,会不会想试探自己。佟姨犹豫地说出口:“小姐,您不是不喜欢小少爷的吗?” 俞月暗自感叹,对瞿溪川态度的转变,稍微对她有所熟悉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可是,她不想循环渐进,这样不够明显,瞿溪川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对她的看法。而且鉴于瞿溪川越长大三观越歪,到时候恐怕来不及,得从他小时候就树立起她是个好姐姐的观念。 虽然现在她周围人感觉不正常,时间一长,没发现她有特别出格到和神经病相媲美的地步,也就适应了。转性子还是灵异附身,正常人都会选择相信前者吧,毕竟她穿的不是什么古代社会,也不是什么灵异修炼文,不会被当做什么妖魔鬼怪抓起来。 反封建崇科学,思修大法好! 但为了保妥点,俞月决定除了在对待瞿溪川一事有明显改变外,其他事先别太出格,根据小说线索先认全瞿雨月身边人,收集好情况再慢慢做打算。 “我只是想通了而已,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和他对着干,对我将来也没好处。”这个理由虽然虚,但对于一个和瞿家主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能享受瞿家的财富和地位、宠爱的大小姐来说,足够了。 佟姨将信将疑:“小姐,是不是老爷私下里和你说了什么?” 对啊,还可以搬出那个父亲来。俞月顺势应下:“嗯。” 佟姨松了口气,她能这样想最好。 “对了佟姨,您上去时帮我带这个上去。”俞月拿出一个不锈钢水杯,是刚才他落在角落里的。 书里还有关于这个水杯的小细节,瞿溪川的塑料杯太容易被弄坏了,于是他拿着瞿老夫人过世前给他的信用卡,去商场买了一个最好的保温杯,这是他进瞿家后第一次用这张卡。 他的坚持在一瞬间被打破了,尽管从头到尾没有人注意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点戳到俞月了,所以就记住了。 俞月在不锈钢水杯里放了一条未开封的小药膏,瞿溪川如果打开的话,会看到的,把它藏在里面交给佟姨,佟姨也不会瞎猜出什么事,希望他会看到吧。 她把东西都交给佟姨后,就上楼休息了,没有瞿雨月的记忆真不方便,连找个房间都得小心的试探。 俞月坐在镜子前,终于有时间能好好观察一下这副身体了。 瞿雨月的颜是抗打的,她的皮肤管理得很好,细腻、光滑、白里透红,一双柳叶眼,眼尾微微往上挑,挑出一丝媚和傲,不够憨厚可爱,却胜娇艳动人。让俞月诧异的,是这副身体的样貌与她原身有六分相像。 俞月失笑,还挺有缘,不仅外貌和她相像,而且名字也一样。瞿雨月回原家庭——俞家,改名也叫俞月。 瞿雨月是抱养的,据说有一次瞿啸林去孤儿院访问时,觉得她的眼睛很像过世的妻子,于是带了回来。 瞿溪川是亲生的,却是一夜之情下的产物,女方生下来就后悔,有了另外家庭后,借口带他去看海,把他扔在车厢里,直到乘务员发现才送到警局。 由于阴差阳错,瞿溪川被送去了孤儿院,前一年瞿老夫人要死了才知道有这个孙子,派人把他接回来。 这部狗血文,对女主就是矫情加亲妈,屁大点事女主嘤嘤哭就完事了,对反派就是花式虐,往死里虐,当初俞月也不知道哪来的耐性,硬是把它啃完了。 这坑爹的人设,作者对反派是有多大恶意啊!摔! 俞月平复自己过激的情绪,穿就穿吧,好歹是个白富美,以后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反派小可怜,不瞎掺和男女主的事。 关键是,她这个白富美水到不行,因为没钱。 瞿雨月的手机锁屏了没法用,明天得去找人刷机,银行卡不知道密码是个问题。要知道身为白富美的她,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五百块钱现金,一个月后,她就穷得连烧饼都吃不起了…… 想着想着,瞿雨月就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 一只黑猫死在她床上,翡翠绿的眼睛化成血水流出,有苍蝇在它周围飞,嗡嗡嗡,嗡嗡嗡,飞进她的嘴巴里…… 一只三角耳出现在她的餐盒里,有黑蚂蚁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爬呀爬,爬进她的耳朵里…… 一条黑尾绑在她的马尾上,黑蛇跟它一起摇,摇啊摇,摇啊摇,缠住女孩的细脖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姐姐,滋味好受吗?”黏腻腻的,阴冷的男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艹! 俞月直接吓醒了,冷汗直流,抱着棉被瑟瑟发抖。谁能告诉她,书里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她梦里? 开灯,她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俞月是彻底没有睡意了。噩梦真实到可拍,她没时间懈怠下去。 爬下床,俞月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准备记下主要的剧情和大概的走向,免得有什么遗漏。她看的小说很多,桥段有些很相似,容易串,而且这本她看得不细,如果没经历穿书事件,再过一个星期,她准连男女主的名字都忘了。 搓搓还在抖的手,俞月开始写,第一句话就写:不求走上人生巅峰,但求不要活得苦逼。 为了避免惹麻烦,关键人物和信息点她都用字母和缩写代替,这些是她以前速记养成的习惯,自己读起来没有障碍,但其他人理解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写完后,俞月打开抽屉格子最里端,将纸片藏进去。做完这些,天已经开始亮了。 俞月升了升懒腰,换上一套休闲服,准备到花园里跑一圈。 跑了一圈半,她就遇上在花园打扫的女佣,那女佣拖着一小型垃圾推车,上面的树叶满满的。 女佣看到她,心里暗暗叫苦,大清早就遇到煞神,只能低着头问好:“小姐早。”祈祷她不要找茬。 俞月也停下了,自然地打招呼:“早啊。” 女佣有些诧异,瞿大小姐居然会回应她,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俞月又补上一句:“辛苦你了,这么早起来打扫。” 看她神情和善,不像是要找事的样子,女佣也放松下来了,笑着说:“都是工作而已。” “这一大堆都是今天扫的吗?” “是的,小姐。” 俞月往里面扫了几眼,大多数是落叶和残花,昨夜的风刮得有点猛。等等,这是什么,俞月伸手拨了拨树叶,露出一管小绿瓶。 “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女佣紧张起来。 俞月安抚笑了笑:“没有。”只是某人不想接受她的好意罢了。她将小绿瓶抽出来,收进手里,对女佣说道:“没事的话,你先忙吧,再见。” “再见,小姐。”女佣颔颔首便走开了。 等女佣走后,俞月指腹摩挲着小绿瓶盖,思量着,外层的塑料膜没拆,直接从窗户扔到花园里的,包装上还沾着些露水。 这么嫌弃她的东西啊,看都不想看一下,俞月有点小挫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他这样情绪外露的。 俞月转头,望了眼他的窗子,发现瞿溪川隔着窗户看向窗外,离的有点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她举起手刚想向他打招呼,瞿溪川就往后退了一步,刷的一下拉上了黑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 碰了一鼻子灰,俞月低头摸了摸鼻尖。 气还没消啊,难不成还是与欺凌有关吗?她走后,那群渣滓是折回去找瞿溪川的麻烦吗?还是说他们压根没走,一直在等机会教训瞿溪川? 俞月决定去堵个人问问,她攒人品值可不是留着给这些渣渣败光的。 第3章 “妈的,什么都怪到老子头上,他以为他是谁,还不是跟在瞿雨月后面摇尾的狗,我呸!人家的未婚夫是萧大少爷,才看不上一条丑狗。等着,早晚有一天……”孟鸣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在路上走,嘴里还愤愤不平地骂着话。 “前面的,你先停一下,有话问你。”一个懒洋洋地声音叫住他。 孟鸣本来心情就不爽,被人这么一叫,更是火冒三丈。他怒冲冲转头,嘴里还放着狠话:“谁敢叫老子问话,谁!皮痒想挨揍是吧?出来,老子给你这个机会。” 话刚说完,俞月从电线杆边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双柳叶眼带着三分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孟鸣顿时就老实了,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讨好的笑:“瞿姐,这么巧啊。” “气势不错啊,不是说想打我吗?”俞月故意提了一嘴。 孟鸣低头,手指摸摸鼻子陪笑:“瞿姐,没有的事,我刚才就是想和您开个小玩笑而已。” 俞月的唇浅浅勾起,孟鸣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比带头的邹胜更容易对付,找他问话再合适不过了。 “问你一件事,昨天你们走后去做了什么?” 孟鸣装傻充愣:“没做什么啊,就四处逛了逛。” 俞月的脸绷紧,声音冷冽起来:“孟鸣,你最好说实话。” 孟鸣抓了把头发,还在狡辩:“瞿姐,真没做什么。” “很好。”俞月冷笑,“瞿溪川不能碰,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会很无聊吧。” 孟鸣脸上显出喜色,他就说嘛,性格乖张的瞿大小姐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昨天只是在那杂种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对的对的。”孟鸣连连点头附和道,“少了瞿溪川,上学仅剩的乐趣都没有了。” “那不如你来顶替瞿溪川的位置吧,邹胜他们应该很乐意每天找你玩的。” 孟鸣一听,吓得腿直发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微微颤音:“瞿姐,您……您是在开玩笑吧?”要是自己变成乐子,他的人生就毁了。孟鸣想到瞿溪川惨白得像幽鬼的脸……不,他绝不能变成那样。 “这取决于你想不想说实话。”俞月傲霜的眼压住他,冰寒愠怒,“还不把口袋里藏着的东西拿出来吗?” “我拿!我拿!”孟鸣屈服,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摊开,躺在手心里的是一个一个红炮仗。 俞月拿起一个,举起,对着光来回看了下:“炮仗?做什么用的?” “吓野猫的。”孟鸣眼神闪躲,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前几天我们就发现瞿溪川总会去西河桥下喂野猫。昨天,瞿姐你警告我们不能动瞿溪川,胜哥消不了气,就……就把气出在猫身上了……”注意到俞月的眼神越来越利,孟鸣不敢再说下去,息了声。 这群混蛋,连一只猫都不放过。难怪瞿溪川昨天会发那么大的气。 “后来怎么样了?”俞月忍着气继续问到。 “我们一个没留神让猫给逃了,觉得无聊就回来了。” 俞月把炮仗丢回他手上,擦了擦手:“还有吗?” “还有就是,瞿溪川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主动去找胜哥,还和他打了一架,不要命似的。胜哥的额头被他抓伤,很生气,把我骂了我一顿,让我去把昨天的野猫抓来,他要剥它的皮扔到瞿溪川脸上。” 俞月嗤弄地哼了一声:“孟鸣,看来你在其中出力不少啊。” 孟鸣求饶:“瞿姐,我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做了。” “得了。”这种鬼话俞月半点不信,“把炮仗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带我去昨天你们抓野猫的地方。” “哦,好的好的。” ******* 西河的溪水已经不再清澈了,这里没人来,有点荒凉,变成了一个垃圾堆。桥下是苍蝇和老鼠的聚集地,俞月在这里看到了两只死猫,她的眼一凝:“这也是你们干的?” 孟鸣立马辩解道:“不不不,这不是我们弄的。有人家里的猫生了一堆养不起,或者猫舍里品相不好的猫卖不出去,都拿来这里丢掉,它们不会捕食,死一两只很正常的,都是贱命……” 俞月冷冷刮了他一眼:“闭嘴。” 孟鸣停住不说了。 “那只猫是什么样子的?” 孟鸣两只手比了一个碗口的形状:“一只幼猫,大概这么大,黑色,尾巴尖有一点白。对了,它的耳朵好像还缺了一块,挺好认的。” 俞月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孟鸣试探地问:“瞿姐,不用我帮忙找吗?它挺小只的,跑不远。” “不用,就算被你找到,小猫只会挣扎得更厉害。” “那我走了。”孟鸣慢慢转过身,正暗自庆幸麻烦结束了,就听见俞月开口道:“孟鸣,告诉那些人,瞿溪川不仅有瞿家势力罩着,还有我罩着,牢牢记住这一点。” “好的。”孟鸣讪讪答完,拔腿就溜。 俞月开始找起来。 桥下附近的草很高,也很多,俞月找了小半天,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小猫快点出来啊,再不出来,我都要被蚊子吸成肉干了。”俞月说着,突然注意到前面的草在动,她悄悄地走过去,拨开草丛,发现了小黑猫。 它藏在两块旧木板做成的简易遮挡物下,蜷成一团窝在一件白校服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了。 看来是瞿溪川做的,只是还不够隐匿,如果有心人要找的话,是可以找到的。 注意到陌生人的靠近,黑猫一双翡翠绿的眼睛瞪圆,戒备看着她,一刹间它的眼神让俞月想到了瞿溪川。 俞月没敢太急躁,将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取出刚才顺路买的猫粮,拆开,捞出一小捧,洒在它的旁边,顺着直线一点点洒,最后停在她的包里。 策略还算有用,黑猫犹豫地前进一点点吃掉,小短腿走路歪歪扭扭的,最后钻进了俞月的书包里。俞月轻轻一掀,猫就溜进书包里。 俞月没拉拉链,怕猫憋坏。将瞿溪川的校服拿出来,抖了抖,把书放在上面,打结,当成一个小包裹,抱着小包裹和书包回家了。 瞿宅。 俞月正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屋里逗猫,佟姨就进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呆在原地。 俞月好笑道:“怎么了?佟姨,干嘛这样吃惊。” 佟姨定了定神:“小姐对不起,小少爷昨晚跟我提起猫这件事,我没敢答应,没想到他已经偷偷带进来了,我这就抱走。” 俞月拔了一根鸡毛丢到桌底下,黑猫扑过去抓住,宝贝似地揣进怀里,傻乖傻乖,全然不见刚才的戒备,挺可乐的。 佟姨正要趴下逮黑猫,就被俞月阻止了:“佟姨你先等等,说说养猫的事,瞿溪川……他是想养这只黑猫吗?” “不是的,小少爷只说有一只黑猫受伤了,需要寄养在屋里几天,伤好就送回去,绝对不会多待,叫我帮忙瞒几天。小姐,小少爷可能太喜欢这猫了,偷偷带了回来。” “我知道了。”俞月点点头,柔和地说道:“黑猫先放在我这里,等他回来,我想和他谈谈,可以吗?” “这……”佟姨看了看猫,又看了看俞月,一时下不定主意。 俞月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补充了句:“放心佟姨,我不会伤害它的。”现在的瞿雨月信用还没破产,大小姐的身份很少做出违背诺言的事,所以还是可以信任的。 “好的,那小姐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嗯。” 俞月一直和猫待到晚餐时间,准备下楼吃饭时,屋门被人猛敲。 来了。 她弯腰,手指头轻轻撇了下猫耳朵:“小可爱,听敲门声,他很珍惜你哦。” “喵~” “好好待着,姐姐要去和你的主人谈判。”这或许能成为一个让他对她卸下防备的契机。 俞月打开门,门外站着瞿溪川,他的脸额角和眼睑下都挂着伤,还没来得及处理,薄唇没有半点血色,紧紧抿成一条线,看向她的眼睛漆黑深邃,眼角微微泛红,像一口深谭,拖着人往下溺。 犹如地狱逃出的厉鬼。 “还我,猫。”他的声音很冷很平,没有一点温度,带着刀子的锋利,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是怒气吧,他现在很生气。 俞月却不怕死再刺激他:“黑猫是我抱回来的,按道理说它不属于你。” 他的瞳孔一缩,拳头握得更紧,指甲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能这样肆无忌惮,理所当然地夺走他的东西,为什么连一点慰藉都不留给他。 “给我,我马上让它走。” 俞月歪着头,手指点着脸颊边的小窝,一下一下的,轻飘飘说出声:“可是我不想让它走啊。” 瞿溪川眸子里掠过一丝恐慌:“你想怎么对它?” 刺激得差不多了,再刺下去,估计该爆炸了。 俞月及时开口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它给你,等父亲出差回来了,我会说服他留下这只黑猫。” 瞿溪川嘴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想让我去死?还是想让我滚出这个宅子?” “都不是。” 瞿溪川一时愣住了,意料之外的东西:“是什么。” 俞月以拳抵唇,郑重其事地说道:“让我尽到一个好姐姐的责任。”直白、傻瓜近乎玩笑的要求。 瞿溪川的眉尖揪在一起:“你在耍我?” “不是,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我的要求。” 他冷晒了声:“想必姐姐理解的‘好’不同于一般人。” “我说的这个要求,不会伤害到你,只是想让你在我对你好时,别乱用恶意揣测我,单纯地把它当做好心。当然,如果你能指出我的好意对你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可以拒绝我,怎么样?很划算吧。” 俞月侧开身子,懒散地靠在门上,让瞿溪川看到他的猫在滚地毯。 诱惑逼迫法。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答应我,你就可以抱走它,它也可以留下了。” 他不会让猫落在她手里的,别无选择。瞿溪川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暗影,答了一声“好。” 呼,俞月松了口气,艰辛的起步,第一步作战计划,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会越长越可爱的! 预收文〔在你被窝里偷笑〕求收藏! 1997年。 17岁的邵峥泉拥有许多东西,兜里的钞票、炫酷的鞋子、捶腿的小弟、不羁的眉眼以及众多迷恋的目光。 17岁的白乐乐什么都没有,进城六年,城里的霓虹并没洗净她身上的土味。 时隔六年的相遇,邵峥泉想把白乐乐圈在怀里变成自己的东西,白乐乐却恨得只想拿把杀猪刀当场宰了他。 于是,天之骄子邵峥泉彻底栽了。 “邵峥泉,你到底想怎样?”她挣脱不开他扣紧的手。 “白乐乐,我只想抱抱你。”他伏在她后颈上,湿热的气息弄红了白乐乐的耳尖。 “想都不要想。”白乐乐的铁头向他狠狠一撞,磕破了他的下巴。 第二天早上,小弟关怀一问:“铮哥,下巴怎么破了?” “被野猫挠的。”说完,他从裤兜里拿出某人赔礼道歉的东西——卡通创可贴往下巴一按。 四周一片静声,一秒后,炸了! 小虐怡情,小甜催情。 第4章 瞿溪川走到黑猫面前,蹲下,瘦而苍白的手揉揉它毛茸茸的头,黑猫嗅到熟悉的味道,鼻尖往上仰,轻轻蹭着他的手心。 傻东西,怎么又被人骗着走,还嫌伤得不够疼吗。嗯?这是……他的眼微微眯起,朝黑猫的左后小腿看去。 “绷带我已经帮它换过了。”俞月走近弯下腰,夸奖道,“你的清理做得很好,伤口干净,没有感染的迹象,过几天就会好的。” 瞿溪川垂眸,细密的睫羽压住眼中翻腾的情绪,一言不发伸手去拆开黑猫的绷带。 俞月眉头一皱,不满:“嫌弃是我绑的所以拆了?” 瞿溪川默然。 把她当空气了? “还是你怕我做手脚,刚才我们的约定是什么,你没忘吧?溪川弟弟。”俞月止住他的手,眼皮蓦地一跳,腕口比她预想的还要瘦,没肉全是骨,角骨尤为突出,她纤长的手指环住后还留有一大截。 她的鼻子一酸,明明是少爷的身份,却要受那么多苦。俞月的手慢慢松开,收了回来,轻缓地说道:“我没恶意,只是想问问。” 瞿溪川顿住,抬眼看着她,薄唇翕动:“结打得不对,猫活动起来会不舒服。” “原来这样啊……”俞月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早说嘛,绑得丑我还是知道的。” 瞿溪川抿唇,低下头继续打他的结。他的结打得又快又好,很快,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他灵巧的手上生成,堪比医生的技术。 “好看,我怎么就不会呢!”俞月笑嘻嘻的,不着痕迹拍马屁。 他斜扫她一眼,淡淡地说:“姐姐没必要学这种东西,没人敢让你受伤。” 糟糕,好像又碰到雷区了。俞月讪讪,尴尬转移话题:“对了,这只猫叫什么?” “猫。” “额……我是在问它的名字。” 瞿溪川瞪着黑黝黝的眸子:“猫。” 他不会到现在连名都没给猫起吧?俞月干咳了两声,建议道:“难道你就不想给它起个创意点的名字?” “什么叫创意点的名字?” 俞月张口就来:“比如贝贝、晶晶、王铁柱、托拉夫斯基、爱德华……这样的。” “不用,它就叫猫。”瞿溪川强调道,“是我的猫。”固执得像一块石头。 “好吧。”俞月摊手,随你喜欢。 瞿溪川把猫抱在怀里,起身准备离开她的屋子,就被俞月喊住了。 他转头,眼里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警戒,但很快被他掩藏过去了。 俞月无奈笑笑,知道短时间内,这种戒备不管他有意无意,总会不时流露出来的。人保护自己的本能,很正常。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的伤还没处理。” 他的黑瞳微闪,低眉含糊说了句:“会自动好的。”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陈述一段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书中作者为了突出反派后期的残忍和暴戾,前期用大量笔墨渲染瞿溪川遭受暴力的细节,受伤间隔太频繁了,这个世界线自动补全bug,给他附上自愈能力强这么一个特点。 这样的特点,对瞿溪川来说,太残酷了。 俞月的喉咙一哑,心不好受起来,牵强笑了笑:“不是说要遵守约定吗?坐下,我帮你涂药膏。” 瞿溪川抱着他的猫不动,嘴角很平没有笑意,一双眼定定看着她,灰暗无光,像落了一层蜘蛛网的黑玻璃。 又要开始了吗? 他刚到瞿家不久时,学校里一个同学“不小心”碰倒他的塑料水壶,热水浇伤了他半截手臂,同学为了表示歉意递上了药膏,结果那瓶药膏里面装的是辣椒酱…… 后来,他知道一个专门为瞿雨月摇旗呐喊的存在,一个专门以整他为乐的存在,而那位同学创新性恶作剧在榜上有名。 瞿雨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表面上说是对他好,让他找不出可以反驳她的点,实际上是想要往死里整他。已经想亲自动手了吗?他落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瞿啸林的疯病是在恶化吧,明知道他没能力夺家产,却仍不放过一点可以打压他的机会。 没事的,至少他知道瞿雨月想干什么,至少他可以留下他的猫,至少他……不会死。想到这里,瞿溪川的眼垂了下来,微躬下身子,放走他的猫,一步一步挪过去,停住。 俞月从口袋里掏出今早那管小绿瓶,指甲一摁,划开了塑料薄膜,手指捏住,卷了两圈开封。 瞿溪川认出了那个包装,和他昨晚丢出窗的药膏一样,一次不成来第二次嚒? “脸再靠过来点。”俞月挤出一点药膏在指腹上,伸手想抹到他脸上去,瞿溪川的脸轻微地动了下,想往后缩,幅度很小,但俞月还是捕抓到了。 她顿了下,手指拐了个弯,将药膏抹在自己的脖子上。瞿溪川目光微颤,深邃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 俞月重新挤了一点药膏在手上,装作无意地开口:“西河桥边的虫子真多,咬了我好几个包,太痒了,都快被我挠出血。” 他微愣,瞥了她的脖子一眼,果然红红的,被她的指甲抓了几下,泛起轻微的红丝,与她白净皮肤相称,显得尤为显眼。瞿溪川敛眉,将眼中的情绪收起,肩膀却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敏感的少年。 她的手尖触上他的额头,专注地将药膏涂抹晕开。药膏很清凉,不刺肤,有一股淡淡草药味萦绕着,可瞿溪川不知怎么了,被她触碰的伤口都染上一点烫,心尖紧了一下。 涂好了。 俞月将瓶口盖上,把药膏送到瞿溪川手心里:“好了,晚上注意不要过水,剩下的地方洗澡后你自己涂,以后别说什么放着就会自动好的话。” 她的眼温润而透亮,像在清水里浸过一般,活泼地闪动着,淡去了几分高冷疏离,也寻不到以往看他时的鄙夷和厌恶。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瞿雨月是傲慢的,不会‘屈尊’关心一个她看不起的人,只会在举手投足间讥讽提醒他,是一件没人要的垃圾,一个肮脏的小鬼,跟他的猫一样傻的呆瓜,她应该这样做才对,为什么不一样了,为什么要变? 他的思绪变得浑浊。 “下楼吧,佟姨应该把饭准备好了。” 他脱口而出:“你真是……”回神顿住,没有往下说。 俞月没有等到下文,不由追问道:“真是什么?” 你真是瞿雨月吗? 瞿溪川咬唇,摇摇头:“没什么。”他刚才是瞀妄了,一点施舍就能让他误认为眼前这个人不是她,世上没有奇迹,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俞月哼了哼道:“你不会想说姐姐我真是个小仙女吧?” “……”瞿溪川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不小心被人戳到炸毛点。 好玩的表情,她眼里有笑意浮现:“行了,知道你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不想你那么严肃而已,下楼吃饭吧。” 第5章 饭桌上摆了丰富的晚餐,暖色调灯光笼罩下,热腾腾的香气打着转。佟姨今天做的都是家常菜,菜色与昨晚有所不同,但有一点不变,肉菜里大多数加了花生,若有似无的点缀。 这家人一定很喜欢吃花生,俞月默默吐槽。 瞿溪川面无表情吃着碗里的饭,几乎没夹过菜,白饭干咽,俞月看着都难受:“溪川,你都不吃点肉的吗?” 他停住,声音淡而冷:“你是在要求我吃?” 怎么又成刺猬了?俞月皱了皱眉:“谈不上要求只是建议而已,你知道的,建议没是强制性,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当然,吃饭事最大,不要纠结,一个字吃!干它鸭的。” “我拒绝。”干脆利落,瞿溪川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安静而冷漠,将一张饭桌无形间割裂成两个世界。 俞月喉咙一噎,狠咬了一口酥嫩脆皮鸭,香! 幼稚的行为没有影响到瞿溪川,一顿饭下来,他至始至终没往她身上再瞧过一眼。尴尬的晚饭,俞月吃得心里憋屈,还以为能拉近一下姐弟关系,看来是她想多了。 晚餐结束后,俞月垂头丧气,拖着身体准备上楼。突然,眼尖的她,瞄到佟姨往瞿溪川手中塞了什么,俞月眼睛微眯,仔细瞧去,竟是一个肉粽子。 为什么佟姨要私底下做这种事情?晚餐很丰富,如果瞿溪川想吃肉的话,刚才桌子上摆了很多盘,足够他吃饱吃好的。 除非……他不能吃,过敏!俞月推想,肉菜里下花生这个癖好,会不会是故意针对瞿溪川才下的,而并非某一个人特别喜欢吃。 按这部狗血小说的尿性,俞月越想越有可能,凡是作者没写到的,逻辑不通的,世界线会自动补全。一个在豪宅里住了快一年的少爷,非但没长肉反倒快速消瘦下去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得找佟姨问清楚才行。 俞月试探性地问道:“佟姨,今天那些肉菜里的花生额……有点不对。” 佟姨一惊:“小姐,花生快没了,下次我一定放全,你别生气。” 生气?好像有点苗头了,俞月接着问:“不是因为花生没了,而是因为我昨晚那番话你才少放的,是吗佟姨?”佟姨的打算应该是一点点的减少花生的量,试探瞿雨月的底线。 佟姨慌了,手使劲擦着围裙,无处安放的样子:“小姐,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请您不要辞退我。” 不过少放一点花生而已,居然扯到辞退,看来佟姨先前因为这件事被严厉警告过。瞿雨月的父亲居然坐视不理,任由她摆布瞿溪川,一个人怎么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连一顿饭都没有温度,人心能比狼心狠。俞月的心在发冷,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全员恶人,瞿溪川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快一年。 好想抱抱他。 俞月摇摇头:“佟姨,我的意思是说,花生我吃腻了,以后被再放了,任何菜都别再放了。”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佟姨的话音里出现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只会认为是瞿大小姐一时兴起换了个玩法,瞿溪川是这样想的,佟姨是这样想的,学校里的多数人也是这样想的。 大刀阔斧地劈下尚且得到这个效果,如果想悄悄改变,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 有一种无力感。瞿溪川,我究竟能不能把你从泥塘里拉出来。 见她失神没有回答,佟姨小心地唤了一声:“小姐……” 俞月回神,慎重答道:“是真的,佟姨。我想对溪川好是真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有什么想得不全的地方也可以提醒我,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好。”佟姨欣慰地答到。 这天晚上,俞月的梦里多了一段记忆,那是关于瞿雨月初见瞿溪川的记忆。 细雨蒙蒙,少年的身是清瘦的,穿着一件旧得不能再旧的t恤,迷茫地站在台阶下,静得像她眉间落下的一枚雨…… 第二天早上。 俞月下楼吃饭时,才知道瞿溪川已经走了。 她一愣:“这么早!” “少爷要去搭公交,一般都是这个点出发的。” 瞿宅坐落的点景色很好,没有噪声,公交和地铁都不直接经过这里。瞿雨月虽没有玛丽苏高调到搭私人飞机上学,出入豪车接送也是必备的。相比之下,瞿溪川的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连买辆自行车都被嫌弃占位置。 “对了,他吃早餐了吗?” “没有,少爷一般不在家吃早餐。” 俞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吃完早饭,她从桌上拿了一个三明治包起来,又拿一盒热牛奶,一齐装进书包里,坐车去上学。 司机老李是前两个月刚雇的,之前那位惹恼了大小姐被辞退了,这是俞月和老李谈话时套出来的。剧情于她就是一段背景板,没有瞿雨月的记忆很麻烦,她得尽可能用最短时间熟悉身边人。 还好这位司机是个有问必答的,目测还是个隐藏话痨。两个多月了,瞿小姐终于和他多说点话,是认可他了吧,司机的话头有点止不住。 一路上,俞月真了解到不少趣事。 “小姐,下午需要提前几点来接你?” “李叔有什么事吗?” “小姐您忘了,晚上萧家有宴会,您约了坨泥老师做头发,还要顺路去试已经做好的晚礼服。” 土味的tony老师…… 身上只剩五百块钱的俞月,摸着自己的干扁钱包,小市民心态问了一句:“钱都结算完了吗?”tm的,为什么穿成富婆自己还是那么穷。瞿大小姐,您的银行卡密码啥时候滚到我的记忆里来! “前几天,晚礼服的钱划过去后,店员就通知您去取,您说没时间就说放在店里几天。至于坨泥老师,您不是最喜欢去他家的吗?还办了个终身v爱屁。不过,以小姐的身份,还能缺钱花不成,哈哈哈……” 俞月尴尬地附和着:“哈哈哈……”她真缺钱花。 【优千中学】到了,瞿溪川和瞿雨月上同一学校,比她低一个年级,高一,是班里年龄中最小的。本来应读初中部的,可瞿啸林对他的入学没怎么上心,只是遵从瞿老夫人的吩咐,随便塞进学校就完了。 “那李叔,我下午放学您就来接我吧。”俞月下车,道了声路上平安就进学校了。 摸摸鼓鼓,热乎乎的书包,她要去给瞿溪川送早餐。 “101在哪里呢?”俞月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她记得瞿溪川和未来转学过来的女主一个班,都在101。 找到了。 隔着窗玻璃,俞月一眼就注意到了瞿溪川。他坐在另一边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桌前摊开一本书,垂眸,默默地读着,阳光融融落在他瓷白的脸上,将他原本有些苍弱的脸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她拦住了一个刚要进教室里的男生,笑容绽开:“同学,能帮我叫一下我弟弟瞿溪川吗?”俞月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就说他姐姐在教室外面等他。” “卧——”男生捂嘴,赶紧噎下后半个字,心里疯狂脑洞,瞿溪川的姐姐不就是瞿雨月吗?传说中冷傲的校花,怎么会对他笑得这么甜! 不可能吧,这世界虚幻了……不是说瞿雨月特别厌恶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弟弟吗?还专门搞了一个针对瞿溪川的粉丝团,班里有些人为了讨好高年级学长,还时常捉弄瞿溪川。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姐弟情深?! “拜托了,同学。”瞿雨月的外貌原本就长得美,再加上俞月的温柔请求,将原本还有三分高冷的神态被冲淡了不少。 擦!妈妈呀,我仿佛看到了圣母光环。 男生的脸一红,傻傻地点头,转身,晕乎乎地走到瞿溪川面前停下。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瞿溪川抬头,一双疏离的眼戒备地盯着面前的人。 男生有些尴尬,毕竟瞿溪川年纪小,加上平时没什么交流,他挠挠头,指了指门外说:“那个……你姐姐在外面等你。” 姐姐……瞿溪川的眼移向窗口,黑瞳一缩,发现俞月正隔着窗和他挥手。 “快去吧。”男生快速说了一句,就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戳了戳自己同桌,简单说明情况后,两人一起竖起耳朵,擦亮眼睛看八卦。 瞿溪川顿了顿,把英语书合上,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后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见他来,俞月举起手中的包,轻轻挑眉:“给你送早餐来了,溪川弟弟,三明治和牛奶,怎么样?” 瞿溪川抿唇,对她的示好毫无反应。 “……”俞月的兴奋被打掉一半,默默安慰自己,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慢慢来就好了。她将三明治伸了过去:“给,还热乎着。” 瞿溪川不接。 “怕有毒?需要我咬一口吗?”俞月拆开包装,作势要咬。 瞿溪川目光微闪,终于开口了:“这是要求吗?” 开口就能气死人的小孩。俞月咬牙,重重地点头:“对,是要求,强制性的,你负责把它们都吃个光。” 瞿溪川的手伸过去,接了过来,在俞月期待的眼神下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俞月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不服软的性子,不被人欺负死才怪。 很饿很饿,特别饿,这是瞿溪川咽下第一口三明治的感觉,仿佛以往所有的饥饿都被勾起来,第二口吃得很快,几乎没怎么咽就吞下去了,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 心好像在下雨,怎么都堵不住。 吃慢点……俞月张了张口,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默默拿出热牛奶,吸管插进孔里,在他吃完三明治后递了上去。 这下瞿溪川没怎么犹豫就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吸着,直到牛奶喝光了才停下来,好久都没有这种饱腹感,瞿溪川的心里奇异地溢出点满足来。 而后又嘲笑自己,不过也是一只会跟人走的猫。 俞月侧眼瞥进教室里,里面的人都装作无意地看着她们,和预想的不差,八卦在发酵。这下他们该明白了吧,她说要罩着瞿溪川可不是说着玩的。 第6章 上午俞月的反常举动,给瞿溪川带来不少“热度”,平班里那些不爱搭理他的人,不熟悉的人都纷纷涌上来套话。 “溪川,你姐姐是专门来给你送吃的吗?好温柔哦~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姐姐。” 温柔?你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心里创伤你懂伐? “你们姐弟的关系很好吧。” 好,她时时刻刻想弄死我,我时时刻刻想弄死她。 “溪川,你姐姐好漂亮,不愧是咱一中的校花,真想认识她啊。” 漂亮,额……这个好像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不过,也仅仅只有漂亮而已。 瞿溪川垂下眼睑,这些热闹的轰吵声像苍蝇似的在他耳边飞,飞得他直皱眉头,很烦,不管是瞿雨月还是有关瞿雨月的人和事,都很烦。 “要上课了,快走快走。” “溪川,下课接着聊啊。” “对啊对啊。” 人群一窝蜂地来,一窝峰地走,像从未出现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放学,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只剩他和一个男生。 男生要走时,沉着脸把肩包带子调长,经过瞿溪川身边时,书包装作不经意间一甩,带着瞿溪川的水壶往他身上倒。 水壶砸在他的肩膀上,没漏水,哐当地砸在地上,不锈钢材质与磨砂地面发出某种低频的刺耳声…… 瞬间,整个世界静得只剩这个尖利的嗡动声,像某种逃脱不了的宿命。 瞿溪川的唇角微勾,还是这种把戏,热水没浇到他身上,很失望吧。 “捡起来。”瞿溪川平淡地说着。 男生快要跨出教室的脚停住,转身,带着肮脏的恶意讥诮道:“呵,瞿溪川,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真当瞿雨月是真心对你好的吗?别开玩笑了,你比臭水沟里的烂狗还恶心,人家会带你玩吗?人家肯吗?” “捡起来。”瞿溪川只是简单地重复着,一双眸子平静如水。 男生的脸色一滞,随即用更狂妄的态度掩盖起来:“不信吗?萧少爷回国了,萧家晚上有宴会,怎么样,你不知道吧?瞿雨月压根没告诉你吧,谁肯承认你的存在?被自以为是了,继续当你的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的声音比刮过西伯利亚的风还冷。 “你说……说什么?” 瞿溪川一双黑瞳幽幽盯着他,如同白夜里的鬼魅:“在我没来之前,充当他们玩具的人是你吧。怕我翻身了,你又得过回以前的日子?哦不对,是比以前更惨的日子,毕竟,你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他们把账全算在我的头上。” 人性,不是挑战比他更强的人,而是践踏比他更弱的人,卑劣至极。 “你……你你在胡……胡乱说些什么?”男生的唇在发抖。 “我知道很多事,很多……你的、还有他们的。”瞿溪川看着他像在看一件死物,枯涩而冷漠,“折磨人的手段有很多,拳头是最好用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债,仅仅这些是不够的,更多,还需要更多,我想挖出你们身上更多污秽的,肮脏的秘密。 瞿溪川唇角的笑越扩越大,像一头野兽把他吞噬殆尽,男生的后背不禁渗出滴滴冷汗。他本能地往回走了两步,想要去捡起那个不锈钢水杯,尔后反应过来后,又忙不迭地逃走了。 瞿溪川收回目光,弯腰,捡起自己的水杯,神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慢慢收拾好书包,离开了。 要下楼时,在楼梯口,他正好碰上瞿雨月,黑眸一恍,又想起那个男生刚才的话。 萧家晚上有宴会,你不知道吧? 真当瞿雨月是真心对你好的吗? 被自以为是了,乖乖当条狗…… 乖乖当条狗…… 瞿溪川自嘲一笑,还是会在意的吗?脆弱无用的人心。 俞月看见他,停了下来,白藕似的手臂斜斜搭在扶手上,歪着头,向他轻轻一笑:“溪川弟弟,好巧哦,姐姐我正想去找你呢。” 这口吻……她又想干什么? 怎么又不说话,俞月眉头微皱:“给点反应行不行啊?闷葫芦子。” “有什么事吗?” “带你去剪头发。”俞月计划得好,瞿溪川的头发有些长了,正好自己要去做造型,而且还是免费的。再加上瞿雨月是个会享受的,选的发型师品味一定也不错,不如带瞿溪川一起去咯,回头把他送回家就行了呗。 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瞿溪川的心突然烦躁起来,堵了一句:“你还有时间吗?” “嗯?什么意思?” 还在装傻充愣吗? “不用忙着挑选礼物讨好回国的萧明睿吗?” 萧明睿?萧明……卧槽!本书的男主,瞿雨月名义上的未婚夫,剧情已经开始到这个地步了吗?她还以为只是惯常的聚会而已。 麻烦了,她记得书中描写到,女主和她同学一起在宴会上当服务生,男女主碰在一起,有她这个头号女配的好果子吃吗? 俞月拿眼瞟了一下瞿溪川,他该不会又胡乱猜疑起来了吧。 果然,下一秒瞿溪川开口道:“还是姐姐想欣赏我的恼郁?想看我嫉妒你的样子,想看我抓心哀求着去的样子……姐姐得提前说明自己的要求,我才能表现好啊。” 说完这番话他却悔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俞月反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去?” “……” 看样子是真的想去了。 “其实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俞月烦躁地咬了咬唇。 “什么?”瞿溪川直视着她,眼中有藏不住的欲望,如果瞿雨月真的肯带自己去,至少可以向别人证明,他在瞿家不是一个透明人。 俞月却很苦恼,普通的宴会带瞿溪川去玩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不同。 一来,男女主宴会初遇,必然是麻烦的高危集中点;二来,她身上没有多少钱,根本负担不了瞿溪川的礼服,要是让他穿现在这一身去,指不定又认为自己在故意找他麻烦,让他难堪出丑了。 弟弟啊,相信姐姐,姐姐也想为你当一回霸道总裁,可是情况不允许啊,没钱!没钱!我可能是个假的白富美,大哭。 俞月狠狠心说道:“你有正装吗?”如果没有,那真的对不住了。 “哈?!”瞿溪川嘲道,“不用姐姐出钱,我自己有钱,自己会买。” 瞿老太太初见瞿溪川时,一出手就给了一张十五万的卡当做红包。她认为瞿溪川以后也会像瞿雨月一样,有尊贵的身份,有很多的零花钱……所以就放心地去了。 可事实上,没有,什么都没有。瞿溪川一直把钱留着,没敢乱用,就连早餐也没买几顿,精打细算,为日后做筹划。 扶额,突然发现自己耍了一会霸道总裁的威风,却是个白嫖党。俞月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 校门口。 司机老李眼睛快瞪出来了,不是说这瞿家这两姐弟感情不好吗?关系差到极点。为此,他还专门向瞿宅里的其他人取经,得到的建议都是:如果想做这份工作做长久的话,就别管瞿溪川的闲事。 现在看来,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传言真是害人。 开车门,和瞿溪川一起坐上车,俞月开口说道:“李叔,我们先去理发店吧。” “好的,小姐。”老李爽朗地答道,他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这一两个月小姐冷冷不说话的样子,都快把他给憋坏了,心里还琢磨着这份工作是做不长了。 “少爷,还没坐过我老李的车吧?嘿嘿。”老李隔着后视镜搭话道,“不是我自夸,我老李开车的技术是又快又稳,方圆百里内,就没人能比得上我车速的。” 瞿溪川只是望着车玻璃,一句话也没答,冷得像一尊雕像。 这两姐弟初次见人的样子咋都一样呢?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闷葫芦,老李郁闷了。 俞月不满意了,皱了下眉头:“溪川,李叔跟你说了半天话,你至少回个‘嗯’吧。” 瞿溪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对着李叔答了一个:“嗯。” “……”俞月是彻底无语了。 司机老李却大笑了起来:“这么听姐姐的话啊,日后一定也是个会听老婆话的。” 谁听她的话,他不过是反射性答了一句而已,瞿溪川在心里反驳,双颊微鼓,好像独自生着闷气。 俞月乘机用手指头点了他的脸颊一下,很快就收回来。 “?!”瞿溪川瞪眼看着她,又是一副警惕的样子。 俞月神情自若地说道:“脸上原本就没几两肉,还不吃早餐,真想饿成竹竿吗?” 瞿溪川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以后和我一起坐李叔的车上学好吗?”她温和地问到。 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触上他细碎的刘海,有点阴郁也有点可爱。 或许把刘海剪短一点,阴郁就会少一点吧。 俞月勾唇,玩笑似地补上一句:“或者,你想让我每天去你教室门口送早餐,让你的同学们每天都可以欣赏姐姐的美貌,可以哦,姐姐我是最不怕麻烦的。” 瞿溪川的睫羽颤了颤,掩住一片黑暗的眼: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她! 第7章 理发店到了。 刚进门,店长就笑开了花。 身为店里的顶级vvvip,瞿雨月享受的是最优质的服务,办的卡据说终身有效。 店长拍胸脯保证道,就算这家店倒闭了,他都会从家里拎着tony那个蹭白饭的,去给尊贵的大小姐做造型。 tony中文名叫王小尼,店长为了让他和客人拉进距离,特地重新给他起了这个接地气的中文名。 于是他的工牌上就写了: tony 王小尼 王小尼有一个极好的身材,肩宽腰窄,身高腿长,骚包的玫红色开领衬衣与他一双桀骜的桃花眼搭配,真是相得益彰,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缺。 他耷拉着眼皮,抓了把栗色头发往后梳,神情恹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平平说了句:“哦,来了,坐。” “……”说好的精致服务呢?她想听吹破天际的彩虹屁。 来来来,顾客就是上帝,夸我。 小祖宗,店长头疼地揉揉眉间,说了多少次,这位大小姐是他们的铁饭碗,要给她春天般温暖,夏天般的火热,这懒散态度迟早逼退大金主的。 他赶紧上前招呼着:“瞿小姐,还带了人来啊,这位客人是……” 俞月答道:“是我弟弟,他是要剪头发的。” “哦,这样啊,没问题。”店长向后对一位学徒吆喝到,“小杜,来,先带瞿小姐的弟弟去洗一下头。” “好的,店长。” 瞿溪川看了她一眼,眸光闪了闪,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嘴没说,跟着小杜走了。 俞月坐在镜子前,王小尼指尖撩起她一缕头发,慢悠悠地卷了两圈:“来个鱼骨盘辫吧,尾端盘起,两侧刘海卷弯,嗯?” “嗯”字可有不少深意,激起俞月不少鸡皮疙瘩,原来瞿雨月喜欢这种调调。 笑而不语的我。 “好。”俞月点头答到。 收到店长一旁的眼色,王小尼心领神会,开始干巴巴地背着:“瞿小姐,我店最近推出新产品针对vvvip顶级会员,购买之后,您的后代可在我们这里享受88折优惠,只需……只需多少钱来着,店长?”王小尼转头大声问到。 天啊!店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俊脸上,这灾星专门来克他的吧,昨晚睡觉前不是还叫他默背一遍吗?怎么又忘了。 这他妈是卖保险,还可以隔代卖?俞月隔着镜子,给了王小尼一个“你以为我是煞笔吗?”的眼神:“无聊,不如你换一个东西讲吧。” 王小尼挑眉,今天的瞿大小姐有点不一样:“换什么吗?” “说段相声来听听呗,当然freestyle我也不介意。” “……” 俞月给了他一个假笑:“要不就闭嘴,欣赏我美丽的容颜,谢谢。” 有趣。王小尼顽劣地笑了下,嗓音慵懒:“要不我给小姐来段银名《山坡羊》?” 俞月微微挑眉,没搭话。 他就开唱了:“冤家你不来,白闷我一月,闪的人反拍着外膛儿细丝谅不彻……” 惹得店里的伙计想笑不敢笑,纷纷憋个脸红。 “……” 是个会玩的主,俞月乖乖认怂:“得了得了,剪头吧。” “店长,店长!不好了……”学徒小杜哭丧着脸跑出来,两手都是泡沫。 “瞎嚷嚷些什么,没看见客人在这吗?平时教你们的行业素养呢?”店长赶紧止住他,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话,“怎么回事。” 小杜无奈地说道:“那位客人开始就问能不能自己洗,我说不行店长看见会骂,他就点头答应了。洗到一半,泡沫不小心进他眼睛了,我想拿水帮他冲,他就挣扎起来,我使劲按住他,他就挣扎得越厉害,我没法子,就跑出来找您了。” “得了,我去看看。”店长还没踏进去,瞿溪川就自己出来了。 他的头都是水,湿哒哒地往下滴,渗透了半个上衣,唇色发白,睫毛微敛,看上去像个大病一场的人。 俞月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侧眼瞟去,瞿溪川又变成个无助的小可怜,她撑起手准备站起来,就被tony给按下去了。 “嘶……”俞月皱眉,不解地橫了他一眼。 王小尼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是没松开,微微躬身,在她耳边低沉地说道:“我做造型必须得有连贯性,麻烦瞿小姐理解。” 有一瞬间,俞月感觉自己变成他手中任他摆弄的洋娃娃。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不喜欢食物脱离他的掌控,潜意识中,她给王小尼下了一个这样的定义。 店长让小杜拿了两条干毛巾过来,一条搭在瞿溪川的头上,一条搭在他身上,瞿溪川低头不语,默默擦拭着。 他招呼瞿溪川坐下,拿了个吹风机帮他殷勤地吹着,似乎竭力想让客人忘记不愉快,但瞿溪川丝毫没有一点想提起刚才事的欲望。 店长松了口气,不打算追究就好,开逼格店就是有这样一个麻烦,来店里的任何一个客人都有能力砸了他家的店。 妈蛋,老子干到四十三岁就退休,买个小岛天天在上面烧钞票玩,去你妈的破工作,老子要颐养天年。 为了避免再出差错,店长亲自上手:“这位小哥,你想剪什么发型呢?我们这洗剪吹,染烫直一条龙服务,你的头在我手上包你满意。”他积极推销着。 “剪短。” “嗯嗯,除了剪短外,还有呢?”店长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问到,他亲自上手可是盟主级别的,一般人求都求不来,一定要来个惊艳全场吊炸天的,给店员们膜拜膜拜。 “没有。” “……” 俞月的发型并不复杂,tony老师奉行“简约就是极致的时尚”教条,技术娴熟做好了头发,又帮她化了一个妆。 “可以了。”王小尼退开,让俞月能看清镜子中全部的自己。 发型很好地将她的脸部轮廓凸显出来,红唇妖艳,眼线细长,将一张还略带少女气的脸完完全全隐去了,变成一个妩媚成熟,待采摘的饱满女人。 一个最富有诱惑力的年纪,一个男人最想得到的夏娃。 俞月眉头微蹙,有些不喜,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擦,还未碰到唇,就被王小尼钳住了手腕:“别动,会花。”她望进了一双男人狂热的眼,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她。 打扮好的洋娃娃得小心点才是。 这下,她总算知道自己的不舒服从哪来了。俞月用力地挣脱掉他的手腕,语气略冷:“不好,重画。” “为什么?挺好的,你以前一直想化这种妆,我觉得还不到时候,今天我发现她来了,我的直觉没错,她属于你,你完全能够驾驭这种美。” “我是顾客,我说不好就不好,重画。”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以前一样就好。”语气还是缓和下来。 “好吧。”王小尼摊开手妥协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呵呵哒,后悔个屁,她以后又不是没机会画了。 当俞月重新画好一个淡妆时,瞿溪川的头发也已经剪好了。 因营养不良而微黄的发尖,已经被剪掉了,剩下是柔而软的黑发,额头露出一双有棱角感却不过分张扬的眉。他的眼没了刘海的遮挡,不再躲藏,隐隐显出属于少年特有的朝气。 俞月左右打量了他,拳往掌心上一锤,判下结论:“不错,看上去清爽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阴郁了。 瞿溪川有些不自然,侧过身,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那是,店长我出手,即使是最简单的发型,也是业内最上乘的。这头看起来就贵,特别贵,对吧?”店长得意洋洋地说到,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发现这家店的人都特爱自吹自己的彩虹屁。 “所以,瞿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店里新推出的套餐吗?会员有特价哦!” “店长,你是不是干过人寿保险?” 店长一脸懵逼:“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俞月可惜地摇了摇头:“人才,就是这样埋没滴。这边建议您跟他们公司跨行合作,深入交流呢。” “……” 两人一起坐车到服装店。 俞月取了自己的定制服装,那是条月白色的小礼服,恰到好处的高贵,恰到好处的乖巧,外加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机。 瞿雨月此人够聪明,就是在瞿溪川这件事上过不去坎,把自己给作死了。 过了不久,瞿溪川也选好了一件黑色的正装,价格不贵,但穿在他身上像是翻了翻倍,天生的好胚子,遮不住的贵气。 小矮子虽还没长成大长腿,到底也是个翩翩少年。 俞月赞了一声:“棒~是帅的。” 瞿溪川的脸晕过一丝红,很快就消失不见,却被她给捕捉到了。 啊!还害羞上了。 俞月清亮的眼睛弯了一个弧度,笑盈盈说道:“外貌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上天给的一个优点,没有就算了,有就大大方方拿出来。帅就是帅,不需要害羞的,像姐姐我,就美得很坦荡嘛,哈哈哈哈……” 他无语,这是变着法在夸她自己吧。 “所以,你很优秀。”俞月正色道,“瞿溪川,你要明白,你比很多人都优秀。” 所以,不要变坏,当个好人可以吗?这样优秀的你,合该站在袒露的阳光下,有最明亮的魅力。 瞿溪川愣愣地看着她,眼里有光在闪。 第8章 萧家的宴会办得极其有排面,基本在z市能叫得上号的有钱人都被邀请了,为的就是给萧明睿挣一个绝佳的露脸机会。淡出z市社交圈的萧家独子,当然得以一种高调的姿态重新出场。 要想在人前装逼,您得先把戏台子搭漂亮才能开演,是不? 宾客们光鲜亮丽的衣服,热热闹闹地谈笑着,觥筹交错间,充斥着虚虚实实的恭维打探,生意人有本生意经,几杯酒下肚后心里都有数。 作为萧大少的未婚妻,瞿家的大小姐,俞月带着瞿溪川进来时,着实引起一波小高潮,个个眼神有意无意投到他们身上,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欸,我说。”一位贵夫人问旁边的同伴,“这瞿大小姐旁边的小男生是谁啊?长得挺可爱的,就是面生得很。” “瞿啸林的儿子啊,据说养在国外十几年,前年才被接回家的,一直没领出来见过人,也难怪你不知道。” “是‘私’的吧?才要藏着掖着,不受待见。” 珠光宝气的女人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算是回答,紧接着又说:“我听我儿子说,这瞿大小姐在学校背地里小动作很多,专门针对她弟弟的,看样子是想往死里整他。” “也难怪,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来争家产,换谁乐意?不是有传言说瞿啸林近几年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飞国外治疗,偷偷捂着不敢让人知道吗?这瞿大小姐真是个厉害角色,年纪轻轻就懂得为自己做打算。” “这也编得太离谱了,还有传言说瞿雨月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呢,没谱的事也值得信?”盛装女人不以为然地嗤笑两声,“瞿啸林年纪摆在那,再怎么着,还能熬多几年,说不定熬着熬着……又熬多出来几个儿子呢?” “哈哈哈哈,那到时候就好看了。”贵夫人人笑得一颤一颤的,脸上化的粉都直往下掉。 “不用到时候,现在就有好戏看,萧家那位独子回来了,和瞿大小姐两人一对眼,这戏就开场了。” “说的是呢。” …… 那么多人,就算小声吵吵,总有一两句不和谐的话溜到他俩的耳朵里。 俞月淡定地从侍者托盘里取下一杯苏打水,递给瞿溪川:“慢慢喝,这阵仗算开胃菜而已,连正餐都算不上。” 常言道,输人不输阵,但在俞月的字典里,阵和人都不能输。 瞿溪川没接,倔强地觑了她一眼:“没必要,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倒是姐姐需要喝几口压惊。” “没看出来弟弟这么关心我啊。”俞月嘴角噙着笑,自在地接过他的暗怼,杯子收回,唇瓣抿了一口苏打水,“嗯——无糖,没毒,健康。”也不知道在指代啥。 瞿溪川就静静看着她浮夸的三流演技。 “行了,可是你自己想来的,别板着一张脸,那群妖魔鬼怪看见了,会更想欺负你的。”俞月张牙舞爪,露出一副连吓三岁小孩都吓不走的幼稚模样。 “……”这里就你在欺负我。 还绷着一张脸呢,真该给他起个别名叫不高兴,整天不高兴。 俞月恶劣笑着,手指飞快地猫了下他的鼻尖:“小弟弟,好模样啊,给姐笑一个,姐姐满意了就给你糖吃啊。” 神经病。瞿溪川橫了她一眼,手握成拳,止住想去揉揉发痒的鼻尖的冲动,憋着气地往前走。 好像不小心惹狠了…… 俞月高跟鞋踏踏跟上去,拉近两人的距离,细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捞起他的掌,另一只手暗暗指了指侧前方:“我道歉,我错了。现在该去跟宴会主人打招呼了,毕竟你来这就是为了让别人认识你的。” 瞿溪川咬牙:“放开。” 俞月的手握得更紧了,柳叶眼微微眯起,狡猾得像只狐狸:“你说不生气我就放开。” 瞿溪川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不生气。” 不生气才怪,俞月占势捏了捏,才松开。明明没几两肉,怎么上手还是软软的。 “?!”奶凶奶凶的。 噗!俞月眼里的笑意都漾出来了。是不是不应该叫‘不高兴’,得改叫‘川妹妹’,一不高兴就得哄的川妹妹,哄不好就得继续哄的川妹妹。 “好了好了,快过去吧,萧夫人她都注意到我们了。” “是你笑得太大声了,她才会注意到的。”瞿溪川咬了咬唇,气不过又补上一句,“大嘴巴猴。” “???”不许说我嘴大! ******* 俞月和瞿溪川还没走近萧夫人的身,她便主动止住了和周围人的谈话,施施然地走了过来:“月月来了呀。” 萧夫人是个穿着华贵,保养得颇好的女人,尽管她挂着恬阔的笑,但眉眼间却泄露她行事作风凌厉老练。 俞月回忆了下书中的描写,丈夫早死,一人掌控萧氏命脉并把男主拉扯大,对男女主的恋情多加阻挠,典型的虎妈和恶婆婆形象。 她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萧伯母好,同时将手里的礼物递上去。 萧夫人却不接:“明睿还没来,月月你等一下亲自把礼物交到他手里这才对,怎么反倒先给我了?”支招支得不能明显了。 俞月可不想和男主牵扯太多:“礼物就是给萧伯母的,连同男额……是明睿那一份都在里面了。” “还是月月懂事。” 萧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她旁边站着的瞿溪川,她是见过瞿溪川一两次的,可以她“正牌夫人”的身份,天生就对私生子没什么好感。 见她这个态度,少不得俞月开口化解:“萧伯母,溪川好久没见过您了,所以跟着我过来,要问您好呢。”说完,向瞿溪川递了一个眼色。 瞿溪川平平叫了声:“萧夫人好。”既不献媚也不亲近。 真是个倔脾气,你就甜甜笑一下,买个萌会死啊?俞月在心中默默吐槽着。 萧夫人有些诧异,没想到瞿雨月竟然会为瞿溪川说好话,她还以为是让他来出洋相的。不过也好,她也不希望在儿子的欢迎宴中有丑事发生,心里对瞿雨月高看了几分,对瞿溪川的印象还是那样。 萧夫人点了点头,敷衍地说:“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在这里多认识些人也对你有好处。” 正客套着,一个黑西装戴墨镜标准保镖打扮的大哥走近,低声跟萧夫人回话。 萧夫人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堪比彩虹糖:“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耍脾气也不看看什么场合。阿青,你把他给我从车上弄下来,就算拿绳子捆也得给我押下来。” “可是夫人,少爷他穿得很奇……”保镖的话还没说完,大厅“砰”的一声,撞出一个女装大佬,大吼道:“老少爷们,我被绑架了,求救小的一命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那人戴金黄色假发,穿一身水手服,还有一双粉红闪亮的长靴子,特么的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 真.硬核出场。 俞月和在场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啥情况?为了气自己老妈,面子里子全不要了,这年头争口气都要拼到这种地步了吗? 佩服佩服,果然非常人,这脑子只有沙雕才能与之媲美。 她记得书里写的都是男主出现时如何惊艳全场,比如什么俊魅孤傲的脸庞、子夜寒星的眼眸、浓眉利剑、惊为天人、恐怖如斯,还有他那双迷人的眼睛散发着非同常人的光芒。 可不得发光吗?这货正戴着美瞳呢。 有点不对,这剧情……俞月撑起下巴,继续看情况。 萧明睿呆呆地听着大厅里人群的议论纷纷,他们叫他萧大少爷,萧明睿,什么情况?一脸懵逼,懵逼四次方,不是啊,他真的不是什么萧少爷啊。 “你撞到我朋友,都不道歉吗?”一个平凡却有一双纯洁美丽的大眼睛少女,穿着服务员衣服,插着腰,倔强地高扬起头质问他。 另一名穿着服务员的少女倒在地上,裙子各种酒渍混杂在一起,娇然欲泣,楚楚可怜。 “喂?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这女的不是自己踩到裙子摔倒的吗?碰瓷都碰到人家宴会上来了,还让他道歉?哼!他脑子瓦特掉了才会道歉,他可是有尊严的。 来了来了名场面,俞月暗暗搓着小手,男女主初见,冤家斗嘴,细数那些年各种高产小种猪。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雪蝶,第二……” “等等!”萧明睿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的神情,手指颤巍巍指着她,“你你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楚雪蝶,有问题吗?”女生愤愤地答到,那双坚毅的眼睛里是真理的光芒。 “楚雪蝶,萧明睿……卧槽!” 随着一声“卧槽”发出,萧明睿双膝跪在大理石上,哐当一响:“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千万千万别和我扯上任何关系。”尊严算个屁! 跪祖宗还要在地上垫着垫子呢,这一跪,可是结结实实,半点水都没掺和,跪得真实诚。 在场宾客哗然,再看这一位萧夫人的脸,可比智慧树上的叶子还要青一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川妹子娇软的一天,摸摸。 第9章 萧夫人青着脸,对她身边的管家吩咐几句。 “是,夫人。”管家鞠躬应答着,走去跟保安说道:“把少爷带下去好好休息,用保妥点的手段。”黑衣人点头,一人一边,架起萧明睿的胳膊,把那个哭坟似的人儿给拖了下去。 她低头整理自己怒气,抬头又是那个尊贵理智的萧夫人,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向众宾客说道:“明睿刚回国没消息好,让各位见笑了,请把它当做一个小插曲,不要在意,接着享受美味的食物。” 一个女人,能扛起一切,却独独对自己的儿子无能为力,命里终有一克。俞月摇头感慨,转身跟瞿溪川说自己要去上厕所,然后往刚才保安离开的方向走,偷偷溜去找萧明睿。 现在她有五分的把握,萧明睿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剩下的五分,她得去亲自确认。 保安把萧明睿押到房间里,说了一句:“少爷您好好休息,就关上了门退出去。 俞月来到萧明睿的房门口,发现两个保安还特别尽责地守在外面。她走上前,笑着说道:“请问能让我进去看看萧明睿吗?” 保安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虽然管家的潜台词是不许任何人打扰少爷,可眼前人是少爷的未婚妻,身份不一般,她要是闹起来,遭殃的还是他们。 她保证道:“我就想和他说一会话而已,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好吧,瞿小姐请进。” 俞月一进去,就见到萧明睿双手被捆在后面,坐在床上愤愤地骂着:“这是对亲儿子的方法吗?亲儿子!亲的!不是防贼,真他妈狠。” “萧明睿。”她叫了一声。 他转头,像看到救星一样,两眼泪汪汪:“哎呦,姐姐!您来得太是时候了,快帮我解一下绳子吧,弟弟先谢谢您咯。” 俞月摆手:“不好意思,我只是进来和你谈话的。” 艹!萧明睿笑脸一僵,开彪了句:“谈个几把话。” 俞月自动过滤他的脏话,直奔主题:“萧明睿,你是穿的吧。” “穿什么穿,老子穿你妈的大裤衩。”在线恐龙,暴躁回话。 看来他没理解对,俞月大度地原谅了他的智商:“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明睿撇了她一眼,收回眼神不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又不是人民币,谁认识你。” “我姓瞿,叫瞿雨月。”俞月忍着仅存的涵养继续说话。 “哼哼!”萧明睿傲娇地回了句,“我还姓萧(削)呢,削人的削。” 我去你妹的,她来这里可不是给自己找骂的,俞月笑得一脸奸:“很好,祝你和女主相爱相杀,最后骚断腿,在轮椅度过幸福的后半生,再见!”转头就走。 “!”萧明睿比尔康手,“同命中人,留步。” 俞月回头无语看着他,这脑子终于想明白了,不容易啊。 “我我……我找的组织了。”萧明睿说完,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刷刷下。 俞月头疼地揉揉眉间:“行了行了,嚎两声过过瘾就完了,被把外面的人招进来,麻烦。” 萧明睿瞪了她一眼,嚎得更大声了。 “……”俞月轻飘飘地抽了两张面巾纸,一把贴在他涕泗横流的脸上,狠怼,“嚎嚎……嚎什么嚎,我这结局不得好死的女配站在这都没说什么,你这书里橫着走的男主嚎个鬼!” “唔唔唔……” “我可以给你揭下来,但你别再嚎了,答应就点点头。”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俞月满意了,把面巾纸从他脸上揭下来,顺手在他脸上擦了几下,把鼻涕眼泪全擦走。 萧明睿委屈地哽咽:“老子结局都变残废了,还不让我哭两声,有没有人性啊你。” “看开点,你失去了双腿,可你得到的是爱情啊,忠贞不渝,生死相随。” 书里为了体现这段非同凡响的爱情,强行升华,让男主去追嘤嘤哭女主时,被大货车撞了,醒来时双腿高度截肢,女主知道后扑倒在他身上,发誓要照顾他一辈子,从此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完结。 “……”你过来点,看老子不咬死你。 “自我介绍一下,原名俞月,愈去心,月牙儿,排队买大饼时穿了,现名瞿雨月,书中头号女配。” 萧明睿不甘不愿开口道:“萧明,比萧明睿少一个字,主播,因为粉丝达到一百万穿女装当福利,走着走着就掉坑里了,再爬出来后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押到这里来了,变成男主。” 噗!这弯拐的可真够多的。 俞月拍板:“行,既然互相确认过身份了,我们就可以谈接下来的事。” “抱大腿吗?”萧明睿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精神百倍。 “啧啧啧。”俞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一正牌男主,能不能有点出息,学学怎么邪魅狂狷,不要一上来就想抱大腿,堕落。” “……” “说正经的,现在我们是同盟了,有一件极要紧的事非你来做不可。” “是什么?” “钱啊,你想想你一豪门,出入都是五星级酒店,一出手就是五位数,兜里却只揣两位数的现金,心不慌啊,掏钱不给小费还要打折,可不就露馅了。” 萧明睿认真思索,点头:“嗯嗯,你说的对。” 傻孩子,好骗。俞月继续忽悠:“所以,我们得搞到钱,短时间内是不能突然改密码的,得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没办法用卡里的钱,请问该怎么办。” “对啊,该怎么办?” 上钩了。 “你回想一下,书中不是有一段这样的剧情吗?萧明睿甩给女主一张6位数的卡,告诉她密码是6个6,随便买买买,你把那张卡找出来,我们瓜分了它,一起渡过这段难关,共患难同享福。” “哦——”萧明睿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投去谴责的目光,控诉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只想要我的钱,对不对!” 呵!女人。 “……”当然,她是闲的慌才会和男主扯上关系,“怎么说?一句话的事,干不干吧。” 萧明睿咬咬牙:“干!” 作者有话要说:萧明睿这条线不谈恋爱,专门出来和女主互怼,活跃气氛的。 第10章 大厅里,由萧明睿引起的风波在萧夫人高超的话语缓和下已回归平静,或者说在表面上回归平静,来来往往间,宾客们又开始谈天说笑,却一点没有涉及萧家少爷的话题。 来主人家做客,主人闹笑话,至少得给她留块遮羞布,不能全扒光了。 小圈子聚成一块一块的,离他不远处有个新上位的小贵妇,正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吹嘘自己的新婚丈夫,从拍卖会上高价为她买下的玉镯子。 小贵妇的语言技巧并不高超,奈何周围的塑料姐妹们就吃着一套,她们一面嫌弃鄙夷着,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也值得拿出来炫耀招摇,一面又妒忌暗狠,自己丈夫口袋里的钱就是这样倒贴给外面的妖艳贱货。 闷,空气里各种香水味和嘈杂声混杂在一起,刺进瞿溪川的鼻子和耳朵。 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瞿雨月还没回来。瞿溪川忽然想到这一点,心骤然一跳,怎么会惦念起她了?应该是这里太过喧闹的缘故,他皱着眉,走到阳台上透气。 外面花园点缀着几盏小夜灯,朦胧地放出如雾的光,略带湿气的夜风裹着缕缕月光吹到阳台边,停驻在他扶着栏杆的那双细瘦幽白的手。 瞿溪川闭眼沉静一会,才感觉好受了些。 “兄弟,巧啊,能在这里遇见你。”一只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瞿溪川猛地睁眼,狠戾地给他掀下去,迅速拉开一步距离,看向那人的眼神里充斥着警戒与狰狞。 来人是个英俊的男子,高个子,一双浓眉,眼窝很深,穿着名贵的高级西装,脸上挂着笑,却无端让人觉得是在嘲讽。 “脾性大啊。”徐卓递过去调侃的神色,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腕骨,转了两圈,“就是劲头还差点。” 是上次做过交易的人,瞿溪川的眉皱得更深,他想干嘛? “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打声招呼,顺便谈一谈生意。” “生意?”瞿溪川犹疑地瞥了他一眼,“上次你托我查的资料已经全部交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徐卓摇摇手指:“别误会,不是我的事,你的技术不错,查的资料都用上了。我家老头子脑子糊涂,多大年纪了还妄想给我弄出个弟弟,也不看自己行不行。”他冷哼一声,接着说:“事情已经被我摆平了,这次是想给你介绍一笔新生意,有兴趣接单不?” 瞿溪川垂眸应了一声:“嗯。”他需要钱,他得靠自己赚钱。 “我有一哥们,最近点背总遇到些破烂事,有人背后搞他,把他的事添油加醋,乱改一通放到网上去了,你帮忙查查……当然,酬劳方面你不用担心,比上一次只多不少,活也比上次轻松。” 瞿溪川伸手:“给我信息。” “别急,具体情况见面再谈,先定个时间,我会让我那哥们和你碰面的。” “好。” 徐卓从托盘上勾了两杯酒,递给瞿溪川一杯:“交易愉快,碰杯?” 瞿溪川摇头:“我不喝。” 徐卓的手微收,眉梢一挑,戏谑道:“怎么,不给面子?还是说要听姐姐的话,当个乖宝宝?刚才我可都瞧见了。” 瞿溪川愣了,似乎联想到什么,眉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恼意,说出来的话不自觉间带着一股赌气的味:“给我。” ******** 俞月回来时,瞿溪川就被一个男人推到她身上:“还给你,麻烦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俞月一脸懵,她的眼想捕抓男人的身影,他却早已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问不到详情,俞月只得收了这个心思,放回瞿溪川身上:“瞿溪川,溪川……”她轻拍他的后背,喊了几声,没应,他的头歇在她的肩上没起来。 “什么味啊。”俞月鼻子凑近他的脖颈闻了闻,是酒。 无奈,她扶住瞿溪川的肩将他拉开,眼在他的脸上探查了一番,他的双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晕红,唇瓣微抿,原本清明的黑眸氤氲着水汽,像三月烟雨江南,罩进一片雾的朦胧中。 俞月蹙了眉:“你喝酒了?” “嗯……呐~”他的头重重点下,酝出来的话却是软糯糯的,带着浅淡的甜酒味。 俞月扬了扬眉:“站都站不稳了,还挺自豪?” 他水润的眼睛眨了眨:“嗯,自豪。” “……”看来真的醉了,问什么都点头,“脸都这么红了,热吗?” “嗯!” “唉——”俞月轻叹了口气,“我包里没湿巾,去前面桌子拿两张给你降降温,你站在这不要乱走,我很快回来的。”说完,也不管他理解没理解全,径直走向桌子。 瞿溪川看着没能抓住她衣袖的空空右手,茫然了,有点不开心。 等俞月拿了湿巾回来,就看见瞿溪川抓着一七八岁小男孩的手不动,两侧的裤腿被手掌滑了两道长长的蛋糕印。 俞月赶忙过去,还没问怎么回事,瞿溪川指着那个男孩告状:“是他。” 喝个酒心智都能倒退十几岁,瞿溪川这体质也没谁了。俞月双手交叉环在胸前:“行啊,还懂得抓住‘犯人’等我来审,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很聪明?” 他认同地点了一下头:“嗯。” “……”她就想知道,明天瞿溪川醒了,想起自己现在这副呆样,会不会杀人灭口。 “得,我来。”俞月蹲下去,从瞿溪川的手里舀过男孩的手腕问道:“哥哥身上的蛋糕是不是你弄上去?” 男孩向她吐舌头,做了一个大鬼脸。 俞月脑子突突的疼,处理这种熊孩子她没什么经验,又不能像对付大人一样往死里打,打到他认怂为止。 她把湿巾往他两手一擦,擦掉黏糊糊的蛋糕,举起来给他看:“瞧,证据确凿,你抵赖不掉的。乖乖跟他道个歉,态度良好我就放你走。” 男孩不听,挣开她的湿巾,嘴一撅就要往她身上吐口水,俞月脸色一变,连忙侧身一闪,还好她动作快没被溅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俞月刚想要说他两句,男孩就大哭起来。 俞月嘴张了张,傻了…… 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听到哭声,怒气冲冲地赶过来,一把拽过小孩拉到自己身后,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俞月破口大骂起来:“你干什么,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你臊不臊得慌,没家教吗?” 是谁没家教?俞月简直想翻白眼:“大婶,请你先问清楚好吗?是您的儿子糊了我弟弟一裤腿的蛋糕,还吐向我吐口水,我刚才是要和他讲道理。”还没开说,你就杀过来了。 大婶一点没听进去,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道:“那又怎样?啊!他还是小孩子,你一大人跟他计较什么,心怎么这么窄?我家就他一个独苗,给你吓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年纪小就可以变成为非作歹的理由吗?”俞月反问到,现在这么紧张,刚才孩子捣乱时怎么不见管,自顾自哈皮去了?怪不得有人说,每一个熊孩子后面都有一对熊父母。 大婶一手叉腰,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样:“嘿,你还有理是吧,没教养的野丫头,回你屎壳郎臭坑子的家里窝着去,别出来招人烦。” 说完,趁俞月没防备,大力推了她一把,俞月不可控地往后退了两步,还好平衡力强,给稳住了。不然穿着高跟鞋再这么一摔,绝对摔个顶朝天,丢人可丢大发了。 大婶来这么一出,俞月的战斗力被激起来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若得寸进尺,我必寸步不让。 俞月可不带怕的,挺了挺身,刚想和这位大婶唇枪舌战,大战三百回合时,站在她后面的瞿溪川突然挡在她前面,抬脚,狠狠踩了大婶一脚丫子。 “……” “…………” 噗!哈哈哈哈哈……没发现啊,瞿溪川还有这一面,俞月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大笑起来了,明天等他醒来一定得跟他说道说道。 大婶的外八字脚留下了一个黑脚印,疼得骂天骂地的,抡起两边袖子就想逮住瞿溪川:“小兔崽子,敢惹到老娘身上来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老娘就代替你老父老母好好教育你。” 一个坑不会踩两次,俞月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身子往前一堵,一双柳叶眼布满冷意,铿锵回敬道:“不好意思大婶,我弟弟他还未成年,您一大人想必是不会和他计较的,毕竟您那么‘心宽体胖’,‘肚里能撑船’。” 俞月这番话等于把大婶的歪理,换了一个说法又还给她了。 大婶气得快冒烟了,一只手抓着俞月的胳膊要固定着她,另一只手想去扯她的头发。俞月也不带怵的,指甲尖尖,弄出个九阴白骨爪的架势,扑上去先挠她一爪子。 两人还没真正打起来,就被保安拉开了。 原来从这位大婶嚎一嗓子开始,周围人就已经默不作声在看戏了。要不是有人碍着一点情意去提醒萧夫人,这场闹剧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果然,无论在哪,永远都不缺想看热闹的人和想谈八卦的心。 萧夫人走过来一看场面,怒气止不住地往上爬,该死的,她干什么不好,非要办这个劳什子宴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还要给他人看乐子。 的确,从今晚两出闹剧来看,萧夫人这个主人可以说做得失败了。 萧夫人扫了那位大婶一眼,面生,并不认识,喊了一声管家,管家凑上前,在她的耳边提醒了两句:“张大逢的妻子,靠小作坊起家,平时没生意往来,所以以前没邀请过她,今晚是第一次。” 萧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干嘛把宴会弄得这么大,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混进来了。 张大婶“哎呦”一声叫起来:“萧夫人你抓错人了,打人的是那个撒泼的小蹄子,快放开我。抓她,把她丢出去,别让她出来祸害人。” 又戏剧又好笑,简直是独场脱口秀还欢脱,在场宾客已经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萧夫人的脸变得铁青。 俞月倒没出声,静静看她表演,就算这位大婶说破嗓子她也是不怕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和一个名字都叫不上的外人,只要萧夫人脑子没毛病就会偏向她,更何况她还占着理。 萧夫人开口了:“管家,先带这位张夫人去隔壁厅喝茶,让她好好休息。”潜台词就是说给她杯凉茶喝喝,喝完把她赶走。 不得不说,萧夫人不愧是大风大浪里折腾过来的,不管内里有多厌恶这个人,表面那叫一个云淡风轻,遇事端的就是稳重老练。 保安把这位张大婶给叉出去了,萧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拉过俞月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月月,受惊了吧。” 俞月笑笑:“萧伯母,我没事的。” “要不和我去屋里待会,谈谈话?” 她摇头:“萧伯母不用顾及我,我快要走了,今天您也忙累了,该去好好歇歇才是。等哪天您闲下来了,想找人聊天,我一定来陪您。”一席话说得倒也客气温情,礼貌有加。 “也好。”萧夫人点点头,没有再劝。原本按她圆滑的处事风格,该再安抚一下俞月的,奈何她今晚的心情实在不美丽,没力气应付,也就随她去了。 萧夫人说了两句嘱咐的话就走了。 俞月拨了拨额前散落的碎发,转头,看着瞿溪川茫然的眼睛,还是像只迷路的羔羊一般。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对准大婶的脚踩下去的,她叹气:“我再去拿几张湿巾。” 听到她这句话,瞿溪川落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伸手,拽住她发尾不让走:“回去。” 俞月盘的花髻在和大婶的争斗中变得蓬松了,现在被他这样一扯,完全散开了,长发垂落到她纤白的长颈,多了几分凌乱。 “……”她原来的身体发量多,发丝黑亮,此时在俞月的想象中,自己的头已经炸成毛球了,犹记得起床后被镜子支配的恐惧,可怕!我吓我自己。 俞月哀怨地睨了他一眼。 瞿溪川的手指顿了一下,收回来,垂眸看着落在手心里的橡皮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像天使一样无辜,喃喃重复道:“回去。” “我要先去拿湿巾给你擦,难道你想顶着一裤腿的蛋糕印回家啊?溪川弟弟。” “嗯。”坚定。 “……”大佬,白天咋就没看出你这喝完酒的黏糊劲呢? “回去。”他又说到。 “行行行行,不拿湿巾了,直接回家,满意了吧?” 瞿溪川没反应,断线了。 “皮筋可以还我了吗?” “……” 俞月又缓慢地重复一遍:“还—我—皮—筋。” 瞿溪川的反射弧像是刚刚触到神经末梢,又重新接上线了:“呐。”他将橡皮筋摊在手心里递给她。 俞月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捏住,拾走,指间羽毛似的微微刮过他的手心,瞿溪川愣了愣,感觉痒痒的,却又不知道哪里痒,胡乱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她的手指插进发里,随意抓了两下,然后把橡皮筋撑开,在头发上绕了两圈,扎成一个简单的高马尾辫:“走,回家。” 瞿溪川抿着唇,把手往前送了送:“牵。” 作者有话要说:川妹妹就算喝醉酒也很乖,就是有点黏人而已。 第11章 总算回到家了。 俞月把他带到他的房间里,抽出被他环住的手腕,问道:“能自己脱.裤子不?我找条裤子给你换。” 瞿溪川只是愣愣看着空出的手,没应答。 俞月伸手在他眼前划了划,引回他的注意力:“自—己—脱—裤—子,可—以—吗?” “啊……嗯。”他点了点头。 俞月看着他,脸被熏得红红的,黑眸中裹着雨雾未曾消散,懵懵懂懂的,像只不知事的小猫,说什么都答好。 她突然起了坏心眼,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溪川弟弟,没裤子了,我拿条美美的小裙子给你换好不好啊?” 他看着她,弯弯的睫毛眨了两下:“嗯。” 真乖。 俞月憋住笑:“好的,川妹妹,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漂亮的小裙子。”其实她只是过个嘴瘾罢了,有贼心没贼胆,真让他穿上了,明天指不定得怎么恼她呢。 她走到衣柜边,打开,里面很空,两套校服,三四件浆得有些发白的衬衫t恤和黑色长裤,和一条格外突兀的热带风格沙滩短裤,很新,看起来没穿过几次,像被人硬塞进去的。 或许有时间该带他去商场转转了。 俞月取下那条短裤,走了回来,就看见瞿溪川双手扒着被单,躺在床上,露出两只圆瞪瞪的眼睛看着她。 狼外婆,你好啊,小红帽乖乖上床了,不要吃我可以吗?俞月自动脑补配音。 摇摇头,她的目光往下掠,被单外是半截裸露的小腿,知他已经脱了裤子,俞月的眼左右寻了下,并没有发现褪下来的裤子。 “裤子呢?” 瞿溪川抿唇不答,枕在枕头上的头往下压了压。 俞月注意到了,往那一看,枕头下露出一截黑裤腿。把脏裤子藏在枕头下,您可真有创意。 她猫下身去拽那条裤腿,刚抽到一半,就被瞿溪川截住了。 他半起身,手按在裤腿上,盖在身上的被单随之滑落下来,台灯柔柔的光就这样泄在他身上,衬得他冷白、光洁而疏离,简直是一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少年。 原来他把上衣也脱了,俞月豁然,有种想画画的冲动。 “……” “……” 四眼相瞪。 “不许抢。”瞿溪川率先开口。 一直表现得乖乖的少年突然竖起了毛刺。 俞月轻咳了两声,视线从他的上身移到他脸上,定住,一本正经地解释:“没抢,裤子脏了,我拿去洗。” “我的!” “洗完就还给你。” 瞿溪川攥着裤腿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弱,执拗地看着她。 骗子,跟很多人一样的骗子。 妈妈说要带他去海,在沙滩上碎裂出无数蓝色星星的海,结果却把他扔在阴暗窄小的车厢里。 孤儿院的同伴说要做好朋友,结果是好朋友的定义是替他挡祸,包子是溪川偷吃的,玩具是溪川弄坏的,就连女孩子裙子上的毛毛虫也是溪川放的,溪川是坏小孩。 司机告诉他,接他回瞿家是过好日子,然而日子并没有变好,一天一天仿佛一口黑井将他吞咽。 他遇到的所有美好都只是谎言。 包括她。 瞿溪川的眼底浮起几分阴霾。 俞月没办法了,松开抓住裤腿的手,他立马把它塞回枕头下,她扶额叹道:“你这样把它藏起来明天会馊的,馊了就会很臭,c-h-o-u臭!知道吗?” 瞿溪川不信任地盯着她。 “给我好不好,我拿这个给你换呀。”俞月将胸针摘下来,摊在手里递给他看,图案是一根红羽毛,在刻下的纹路里镶着许多小碎钻,亮晶晶的,在醉酒的他眼中,确有几分吸引力。 瞿溪川犹疑地点了点头。 俞月不等他反悔,爽快地把它塞进他的手心里。 这一下动作好像抚平了他所有的逆刺,少年又乖顺下来,转头,将枕头下一窝的西装塞到她的怀里,笑成一朵小红花。 胸针换脏衣服。 “……”此时俞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明天就堵在楼梯口,看你怎么羞,哼! “我走了。”她抱着衣服掂了掂,往旁边呶呶嘴,补了句,“短裤在那,等一下你自己换上吧。当然……你想裸睡我也没意见。” “裸睡?”他雾蒙蒙的大眼睛看起来有几分兴趣。 “就是脱光衣服睡觉,是不是特想尝试一下?” 瞿溪川绷紧脸,认真答道:“我有内裤。” 俞月幽幽看着他,吐出几个字:“脱了吧。” ********* 第二天早晨。 瞿溪川撑着微疼的太阳穴醒来,身子下硌到了东西,摸上来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红羽毛胸针。 他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什么,头僵硬地转动,视线落在被子一角的内裤短裤上,捏着被单的手不觉间紧了紧,掀开往里一瞧,脸直接黑了一度。 一晚上,脑子里多了许多不愉快的记忆。 他平复微重的呼吸,穿好了衣服,走到窗子边,准备把手里捏着的胸针扔下去,就看见外面晾着迎风飘扬的裤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晃了下,手中的胸针忽然扔不下去,他收回手,烦躁地把它丢到抽屉里,关紧,不再看它。 瞿溪川简单收拾了屋子,下楼了。 楼梯下,俞月舒闲地倚在扶手边,轻轻歪着头,眼里漾出狐狸的笑意:“早啊,溪川弟弟,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瞿溪川下楼的步子错了一下,眉角压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火气。 嘻嘻嘻,调侃成功! “行了,没把你怎么着,下楼吃早餐吧。”俞月搭在楼梯上的手离开,直起身子,往饭桌走了两步,回头补了一句,“吃完一起坐李叔的车去上学,别想跑。” 超凶!jpg 瞿溪川抿着平直的唇,顿了顿,也走了下来,拉开椅子,坐下。 饭桌上,盛着煨煮得软糯的细米粥,中心缀着少许青翠葱花,正缓缓升起缕缕热气,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炸得片片酥脆金黄的小馒头、一碟小菜和两个水煮蛋。 菜不多,平常人家的早饭,但就是因为太平常了,放在这个不算家的家,才显得怪异和格格不入。瞿溪川侧瞥了瞿雨月一眼,他很少碰早餐,却也知道她一般吃的都是西式早餐:牛奶、吐司、培根、沙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不吃?”俞月停下吃粥的手,询问到。 瞿溪川冷淡地收回眼神,低头,舀了一勺细米粥,里面藏有几片白花瓣。 俞月适时解释:“是百合干,能养胃。”她斟酌问道:“你不会额……对花过敏吧?”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严重的丢了一条性命也是有的。 “不会。”他垂下眼,平平地答到,将勺子送进嘴里,咽下,小米特有的香味从口腔滋润到胃里,把胃里都温得暖暖的。 一碗粥很快到底了,瞿溪川因昨夜醉酒而头疼的症状好了一点,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俞月嘴角翘起,偷偷地笑着,按照这样的进度,让他好好吃饭,她应该能把他养肥,不容易啊。 吃完饭,俞月和瞿溪川一起坐车上学。 李叔从后视镜里瞧着瞿溪川的脸,扬扬头,得意地打趣道:“少爷的气色挺好的,看来我跟小姐说的方法用上了。小米粥熬百合,养五脏清热火,最适合食欲下降的人吃了。” 瞿溪川系安全带的手顿住,抬头,黑如曜石的眸子定在俞月身上。 “这样看我干什么,是不是又想牵手腕啊?”说着,便把手腕递上去,“来来来,牵牵牵,姐姐特大方,一定给足你安全感。” 瞿溪川的眼移开,直直望向窗玻璃,内里似有情绪在搅弄。 整个一别扭少年,俞月撇嘴,还不如昨晚好玩。 司机乐呵呵爽朗地笑起来了:“我家那两个娃要是能有少爷一半安静就好了,一天到晚净瞎闹腾。” 俞月搭了一句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叔提起你的孩子呢,他们上几年级啊?” “和少爷差不多大的年纪,是一对双胞胎,最近他们两兄弟在学校里搞了一个什么乐队,把全班都带动起来了,闹得老师投诉到我这里来,说破坏班里学习气氛。”虽是这样说,司机的眉目间却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真好啊,俞月感叹着,如果瞿溪川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一定也会是个开朗的男孩。这样的男孩会有笑得弯弯的眉,向上扬的唇与桀骜不驯的眼。 俞月瞄了他几眼,车玻璃的映影里,他的唇因李叔的话抿得更紧。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连玩笑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的鼻子突然变得酸酸的:“李叔,能开一下音乐吗?调小声一点。”好天气、好音乐会让坏心情变好起来的。 “好的,小姐。”司机老李有点诧异,来这里两个多月了,这是小姐第一次要求开电台,不过他没再说什么,静静按下按钮,调到音乐电台。 hit fm,频率:88.8。 里面正放着一首外国歌曲。 know they''ve hurt you bad. 我知道他们深深地伤害了你。 wide,the scars you have. 你内心的伤痛久久不能停息。 baby letstraighten out your broken bones。亲爱的,让我来安抚遍体鳞伤的你。 all you faultsme make you more beautiful.你所有的缺点在我看来都使你更加美丽。 …… 瞿溪川,一切都会变好的,未来和你的名字一样清澈。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歌:《the broken ones》——dia frampton 第12章 〔捉虫〕 到了。 【优千学校】这学校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有钱有梦的地方,来这里读书的学生要么是豪门,要么是学霸,要么两者都有。 作为书中一个高频率出现的场景,作者对它的描写可谓是搜肠刮肚,煞费苦心。为了让男女主有关浪漫的相遇,专门在学习大门口安插了两颗樱花树。 瞿溪川下车关门,刹那风吹,樱树落花,少年清隽似画,简直是少女漫中百用不厌的经典开头。 可他却不笑,那么好看的人一点笑都没有,吝啬得连牙齿也不肯露一颗。他嘴角一压,机械地将肩头上的花瓣拂了下去,周身阴郁的气质又回来了。 俞月从另一侧出来,看到他的动作,笑了,双手压在车盖上,神秘莫测说道:“不高兴,猜猜你书包的侧兜里藏着什么呀。” 瞿溪川一愣,手往书包的侧兜下探去,摸到一个四四方方软软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枣泥糕,火柴盒大小,用白色糖纸包着,上面用黑色笔画了一个q版的小溪川,还给他加了两只猫耳朵。 笔画简洁,线条流畅。 是俞月趁他不注意时塞进去的。 瞿雨月会画画? 那双好看的眉拢起,他捏着糕点的手紧了紧。 俞月唇角藏起的笑完全漾开了,白皙的手蜷弯,向他虚虚地挠了一爪子:“喵~是猫呀。”糯糯的声音融进花雨里,平添了一份小俏皮。 他的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眉头皱得更深,将手中的枣泥糕对着她的脑袋扔了回去。 俞月眼疾手快,糖快碰上她的额头时,合掌拍住,拿下来摊开一瞧,小溪川变扁了,肿成一个大饼脸。 她心疼得泪眼汪汪:“溪川,你被我拍胖了。” “……”他扭头就走。 俞月还在后面喊:“真的不要了吗?颜值不影响内在,味道一点都没变的。” 他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一拳,才没有转头和她回嘴。 “咬一口也好啊。”看他走远,俞月嘟喃着收回声,剥开糖纸,愤愤地咬了一口枣泥糕,甜甜软软的,美得舌头都快乐起来,“明明就很好吃,下次直接剥了糖纸塞进你嘴里,让你知道什么叫‘真香’。” ******** 教室。 俞月的座位在前三排正中位置,当的是副班长,一个“官大事少”的活,非常符合瞿雨月高调冷酷不干事的人物形象。 她直起腰板抗了几天,实在抗不住360全方面无死角的注视死盯,认怂!正好昨天赶上班里换座,找个借口调到了后头坐。 原本坐在她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同桌,听到能摆脱她后,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俞月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勉强,一个人坐着倒是乐得自在。 此时是第二节 课数学,俞月正在脑海里奋力掘尸,看能不能挖出点线性代数的残渣,结果白瞎。她是属于那种大考前勤奋刻苦,大考后放浪形骸型,加之几年都没碰数学,捡起来有些难度。 “诶诶,瞧帅哥啊。”前桌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同桌,把俞月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去。 窗外掠过一张桀骜的侧脸,鼻高眉深,颧骨到下巴比例精致。男生走得快,过了一堵墙,女主们可惜地叹了一声,下一秒出现在窗户外,女生们又齐齐兴奋起来。 墙、窗户、墙、窗户……女生们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紧一下。 教室里咬耳朵的声音越来越多,菜市场一般,闹得台上讲课的徐老头扯着他的干嗓子嚎,安静!安静!现在是上课时间。然而女生们的热情丝毫未减。 “好帅啊!怎么没在学校碰见过他。” “是不是某个明星到我们学校拍照取景?妈妈呀!这是什么神颜啊,我要粉他。”一女生从课桌上露出手机的一角,不停地拍拍拍。 “啊啊啊……他进我们教室了。” “是转校生吗?” 男生进来了,张嘴就一大嗓门:“老师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萧明睿。”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位要抱着炸|弹炸碉堡的壮士。 俞月摸着下巴打量着,还别说,脱去伪娘裙,擦净脸上妆,萧明睿的颜是数一数二的,作者还真没亏待了他。 “萧明睿,是萧家那位独子吗?瞿雨月的未婚夫!!!” “我去!这是萧明睿???宴会上我还见过他,一张脸糊得跟人妖似的,没想到长成这样,妖孽似的。” “天啊,瞿大小姐的命也太好了吧,实名羡慕了。” “实名羡慕+1,我哭辽。” ...... 萧明睿没管周围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见徐老头没理自己(也可能是气昏了头),径直走向俞月坐的位置。 俞月不感到意外,挑眉:“恭喜啊,被放出来了。” 他答了一个“昂”,拉开椅子,自来熟地坐下,趴在桌上,摊成一只懒懒的树袋熊。 躺尸! 俞月的手指头往他肩上一戳,他就像海草一样动起来了,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把周身的气质毁个精光。 好……好可怕,俞月收回手指,黏糊糊的,又往他的衣服上抹了抹,嫌弃:“我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的水。” 萧明睿翻个身,一张精致的脸面对她:“嗷!别提了,老子自闭了。” “嘘!你小声点,在上课呢。”俞月接着问,“咋的,你被家暴了?” 萧明睿不屑地轻喷了声:“滚犊子,谁敢家暴老子,老子锤爆他狗头。” “那你脑门上的包怎么回事,被驴踢了?” “艹。”萧明睿捂住额头咬牙切齿说,“遇到蛇精病女主了,不遵守道路交通规则,骑车戴耳机,展开双臂还高唱自由飞翔,技术烂得一比!赶着拐角蹭我车头,磕老子一脑门包。” 俞月:“啊?” 萧明睿继续诉苦:“还把我司机吓得不清,要是因为这背上条人命,那老子的运气可衰到没边。” 作者安排的桃花劫,就这样被萧明睿给膈应到泥里去了。 “你就是因为这事耽误现在才来的?” “嗯。”萧明睿狂吐槽,“我跟你说,那女的脑回路奇葩啊,一脸正义教育我司机不能这样开车。老子真的呵呵了,就我那个司机开车的牛技术,没蹭破她一点皮,不感激还在那瞎bb。” 俞月兴趣浓郁,暗搓搓自己的小手手:“你下车跟她理论了?” 萧明睿感觉不对了,怀疑地看了她几眼:“你当我说相声呢,听戏听得这么高兴?”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俞月特正义地否认道,“我就只是纯粹是关心你,很友爱的那种。” 好吧,勉强相信你。萧明睿哼哼两声继续说:“姐姐,就我现在这身份,敏感!我怎么可能下车跟她理论,躲都躲不起好伐。” “那你怎么解决的?” “直接让司机打电话叫交警了,我从后座偷偷溜出来,正脸都没露一个。怎么样?我机智吧。”要是他后面有条尾巴,一定能看见它在甩呀甩。 “噗!”机智得清新脱俗的男主。 “嗷嗷嗷!”萧明睿炸毛,“还说你没有在听戏,就你现在这表情,一抓一个准。” “没有没有,我是在佩服你。”俞月抱拳虚假地恭了几下,顺着毛撸,“骑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种人就得让警察叔叔好好批评教育一番,你做得非常对。” 萧明睿满意了,微扬起头道:“那什么,看在你这么挺老子的份上,就跟你加个微信吧,有时间我带你上上分。” “手游啊。”俞月兴趣缺缺,摆摆手,“没钱氪金,不加。”她要认真学习。 萧明睿幽幽说道:“谁说没钱的。”分明话中有话。 “嗯,你啥意思?” “银行卡……”萧明睿刚开了头,就被俞月给止住了。她拉过摊在桌上白光光的笔记本,刷刷刷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下课找个地方再说。” 萧明睿明白地点点头。 课间。 俞月带着萧明睿到一处僻静地,这里没啥好玩的,有的就是一堵墙,铺满翠得喜人的爬山虎,三面窄薄,是杀人放火密谋勾搭的好去处。 “说吧,银行卡的事。” “你不是告诉我密码吗?我一试,两张6个6,然后爷一琢磨,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摸,试出三张6个8。你说说这少爷是不是有怪癖,高兴了,一出手就给人一张卡,所以把密码设得特简单。” 炫耀!妥妥的在炫耀!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俞月酸得牙都快掉了,简直是柠檬精本精,同是穿书者,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诶诶,你也别这样看着我,谁叫爷手气好呢。还剩一张黑卡没试出来,应该是大额的。不过,这笔钱够撑一段时间了。” 俞月立马掏出手机,狗腿似地说:“大佬,来来来,咱俩加个微信呗。” 萧明睿侧眼向她一瞥,磨牙:“刚才不还嫌弃爷吗,加微信干什么?” “额……方便转钱?”向贫穷低头。 萧明睿呲了一口大白牙:“你咋不直接给我支付宝账号呢,转钱更方便。” 俞月不假思索答:“也行,随您喜欢。” “……”婊得真实,请圆溜地滚到一旁晒太阳。 互怼怼完了,该交流感情还是得交流。 两人互扫了微信,因为他们的微信号都是新开的,里面总共没加多少人,所以跳出来一个谨防诈骗的提示语。从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对了。 投入俞月手机屏幕的,是一张沙雕萌贱的熊猫表情包:“z市一帅比?” 投出萧明睿手机屏幕的,是一张清心寡欲的老年荷花风景图:“豪门一村花?” “啧啧啧……”两人异口同声,“俗!” “俗不俗的,得看钱。”萧明睿掀着眼,手指翻飞,顺手转给她五百块钱红包,“怎么样,还俗吗?” “不俗不俗,完全不俗。”俞月的风评立马变向了,违心夸奖道:“特别尊重客观事实,人如其名。”貌如其图,沙雕到头掉。 萧明睿:哼!一点都不真诚。 作者有话要说:一对灵魂损友 第13章 萧明睿低头备注好她的微信名——月亮,抬眼就问道:“所以说,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您弟弟?我好认认人,别因为某些事冲撞了大佬,那就不值当了。” 小说的经典狗血桥段,女主误会男主,导致男主跑出去追她的时候被车撞了。这里的误会,有一部分原因是女主自己作的,也有一部分间接原因是反派耍的小伎俩。 俞月讶异:“不会吧,你来真的?到现在还寻思这事呢。”她还以为是他一个信口捏来花样卖惨的玩笑。 “当然,我现在特没安全感。”萧明睿晃了晃手机,理所当然地说道,“有钱但空虚惶恐,这种感觉你明白吧?” “……”不,我完全不明白。 萧明睿再接再厉地说:“我要求不高,抱不上大佬大腿,蹭蹭腿毛也是好的。” 俞月吐槽:“你咋不说拔两根回去纪念珍藏呢?” “可以吗?”萧明睿兴致勃勃的样子。 哟!还挺来劲。 俞月语重心长地劝阻道:“小明呀,你可想清楚,溪川现在对我这个恶毒姐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你要是跟我去了,他说不定连带你也讨厌上了。这叫什么,得不偿失!” 然而她的话完全没打消萧明睿的念头,他笃定地摇摇头:“不会不会,以我的人品值和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杠杠的!就算大佬刚开始对我有点偏见,我也有办法扭转局面。” 俞月好奇了,讨教道:“什么方法?” “你就配合配合我,做做样子让我抡两耳光子,这好感度不就上来了吗?”萧明睿拍拍胸膛保证道,“放心,我是演技派,绝对不会伤到你半点皮毛。” 卸磨杀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对此等行为应该严重鄙视之。 俞月指着自己的鼻尖问:“瞧瞧,我傻吗?” 萧明睿来回巡看她的脸,认真点评道:“不傻,就是智商不高。” “……”被一个二愣子评价智商,俞月觉得受到了侮辱。 在萧明睿的软磨硬泡下,俞月终于答应放学后载他一程,让他和瞿溪川同坐一辆车,满足萧明睿静距离仰望的心愿。 俞月再一次强调:“我先声明,只是载你一程,单纯让你看瞿溪川几眼而已,不要给我搞什么骚操作,不然……” 萧明睿点点头保证道:“放心放心,我就看看,绝对不摸。” ******** 放学。 萧明睿和俞月两个在校园门口等瞿溪川,根据约定,她只能在校门等他,而瞿溪川得和她一起坐车回去。 萧明睿坐在车上,双手扒在车窗上,脖子伸得老长。 俞月一巴掌把他的头给摁下去:“坐好了,规矩点。” “还不规矩?老子都快成哈士奇了!”萧明睿吼到,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头发,牢骚一咕噜,“你不是在诓我吧?都这个点了,大佬怎么还不出来。” “我骗你干什么?骗到了也没啥成就感。“俞月把他的脸又推进去一点,“耐心一点,这个时间他也该出来了。” 哄完萧明睿后,俞月转头,立马变脸,向司机说道:“李叔,关窗。” 赶紧的! 萧明睿耳朵尖给听到了,当即就炸了,把头又伸出来:“你敢!” 唉,可惜了,就差一点。 俞月堆着笑,摆摆手道:“不敢不敢,没胆没胆。那就麻烦您老消停一会,成吗?”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萧明睿瞪着两眼珠子,铜铃似的,气鼓鼓地学狮子吼了一声,自我感觉良好,双手交叉,重新坐回去了。 俞月:“……”真哈士奇无疑了。 过了一会,俞月就看到瞿溪川出来了。她赶紧戳戳萧明睿的肩,压低声音道,“看见了没,前面那个穿白布鞋的男生就是我弟弟。怎么样?帅气吧。” 骄傲!自豪! 瞿溪川身上仿佛有种魔力,能轻而易举和周围的人隔绝开来。现在的他或许还没长成最帅的,却一定是最显眼的。一眼望去,走道上的学生嚷嚷吵吵,满世界都和夏天一样热火,唯独他一人在下雪。 “啊!”萧明睿摸摸下巴,感叹了一声,“原来大佬这么矮啊,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 俞月霸气地敲了他一锤子:“他以后会长到一米八几的,到时候你这一米七停止发.育的狗子得仰望,懂?” 萧明睿委屈巴巴地揉着肩:“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下手这么重吗?” 俞月捏拳,低头补充道:“我也只用了三分力,你想再试试?” 盯——杀气! 萧明睿(哭泣泣):你这个大力怪。 瞿溪川走近了,俞月先是看见他浅白的校服、再近一些是他黑柔的发、然后是他皎洁的额头、脸、鼻子、深色的眼,最后是整个的他。 俞月向右跨了一步,挡住萧明睿的车窗,嘴角快乐地翘起:“我还以为你逃了,唔······放学后的灰姑娘?” 瞿溪川黑眸暼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变:“那你是什么?” “小仙女?”俞月不自谦地补了一句。 萧明睿听得牙都麻掉了,你看她这个脸,是不是又大又厚?还小仙女,有魔仙棒和七彩的头发吗?会飞吗,能扶摇直上九万里吗?萧明睿扯了扯她后背衣角,姐姐,快别自夸了,赶紧让我和大佬顺利会师呀。 急什么急,俞月悄悄拍掉他的手,斟酌地说:“那个溪川啊,今天有人要搭我们的顺风车,他家司机今早出了点小事故,所以让想李叔送他一程。” 瞿溪川眉头微蹙,有种不好预感。 俞月笑眯眯地快速移开步子,一张放大了的微笑脸就露出来了。 萧明睿傻兮兮地露出闪白的牙齿,一只手向他招了招:“hi~~大佬······弟。” 瞿溪川快要握住车把的手僵住了,收回,不悦的眼神横向俞月,里面明确地传达出这样一个问题:这只过分热情的狗子是谁家的? 俞月低头摸摸鼻子,解释道:“这是萧明睿,你在宴会上见过的,虽然那个造型更惊艳。” 瞿溪川一听,脸直接黑掉了。 萧明睿,和瞿雨月经常摆在一起提到的名字,哪些人辱骂他时会脱口而出的名字。瞿溪川黑漆的眸子死死盯住他,仿佛要将萧明睿给撕碎。 恨意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情有可原。 萧明睿把脖子缩回来,越缩越短,越缩越短······嘤嘤嘤,大佬的眼神好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说;来人,拿我的关二爷大刀来,我要亲自斩了这只狗子。 吱!!!弱小可怜的我根本不能在大佬的杀气中存活。 瞿溪川的状态不对,俞月眉头皱了下,担忧喊了他一声:“溪川”她后悔了,也许把他们俩的见面看得太轻了。 “没事吧,溪川?”俞月又唤了一声,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他,他却头一偏,给躲掉了。 气氛因此松弛下来,俞月松了一口气,没有刚才压抑了,恢复原状就好。 瞿溪川垂下眼,不发一言地绕到前座去,打开,坐下,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萧明睿立的flag倒了,伤心!拥有一百万粉丝的我居然被大佬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亮是川妹的,狗子是大家的,来来来,我们一起瓜分了他。 萧明睿(一脸傻气):亲妈,你拿着电锯干什么? 手机坏掉的第一天,想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车上。 萧明睿努力地活跃气氛:“大老弟,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误会,外面听到的那些传言,其实都不能代表本人。 他咳了两声道:“本人脾气随和,开朗大方,无不良嗜好,晚上十二点准时回家,最喜欢的事就是帮妈妈洗洗碗······” 萧明睿打起嘴炮来跑到没边,停都停不下来。瞿溪川冷冷地听着他的自吹自唱,车里的凉气骤降了三四个度。 俞月掐了萧明睿手臂一把,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闭嘴。这个时候就别搞什么自我介绍了,招人烦。 萧明睿也察觉到自己的自我介绍并没有缓解大佬的敌意,可怜兮兮地闭了嘴,想和瞿溪川友好地握握手,都没敢把爪子递过去,委屈得像只二百斤的狗子。 三人都安静下来。 萧明睿超无聊,掏出手机关至静音玩游戏,玩到一半屏幕上就出现两个灰溜溜的大字:失败!全军覆没,萧明睿倒吁了一口气,更伤心了。 连游戏都欺负自己。 真是的,俞月看不过眼,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枣泥糕,丢到他怀里,明确地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吃东西,别乱嗷! 萧明睿朝她假汪了一声,低头掰开一成包装纸,兴致不高地咬了一口后,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三两口就解决了这块枣泥糕,眯起眼回味了一会,转头、伸手,对着俞月闪着星星眼:我还要! 俞月又从书包里拿了一块放到他手心上。 萧明睿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咬了两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瞿溪川隔着后视镜看到后面两人的互动,喉咙滚动了下,枣泥糕是给他的......食指和拇指的指腹相互拈了拈,突然想到它的触感,软软的、绵绵的、按下去就会凹出一个指印,心尖突然攒出一撮火苗,那是他的。 萧明睿第二块吃完后,又向俞月伸出空白白的手:还不够。 俞月手掌往他手心拍了一下,示意没有了。 “哦。”萧明睿失落地吧了两下嘴,甜甜的味在嘴里还没散。 看到她的动作,瞿溪川黑眸沉了沉,好像更不高兴了。 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俞月抬眼往后视镜望去,镜子中映着的是瞿溪川黑漆如墨的眼,四目相对,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有些慌张地垂下眼。 哼哼!俞月露出一抹了然的笑,现在知道她的枣泥糕多好吃了吧,“真香”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俞月轻轻勾了下嘴角,从书包里拿了一条山楂卷,偷偷递给了他。 瞿溪川抿唇接了,没拆开吃掉,也没丢回去,握在手中像是遇到一道数学难题。 俞月觉得自己的待遇上升了点。 萧明睿看到她的小动作,舔舔唇角,猫过来也想想要,就被俞月给拍回去了:没有! 萧明睿:哼!偏心。 ******* 夜晚。 俞月嘴里咬着一条山楂卷在写作业,应试教育的东西才放下不到两年,就得从头学起。 她拿出前几天新买的高一教材,抓头挠耳地做了两套数学试卷,翻出答案校对,估分,再仔细看了两道解题思路,圈出从哪一个步骤就开始想岔,大概就知道自己目前的水平是什么了。 比她自己预计的要好一点,不是一窍不通的学渣,但也绝算不上是尖子,连学霸的边都够不上。俞月了解自己的记性,短时间记东西快,但忘得也快,所以心里落差也不是特别大。 瞿雨月高中记的笔记太少了,课本空白的居多,唯独英语这一科的笔记记得简洁清晰。如果有一本更详细的笔记拿来参考,高中知识捡起来容易得多。 俞月闭目揉了揉眉间,换了一科语文复习,执笔正默写一篇文言文时,从窗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笔尖离开纸面,侧耳倾听,除了夜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外,似乎还有划玻璃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窗户前,急雨打在窗玻璃上,汇聚成一股股的水流,模糊了整个视线。俞月用手抹了两下玻璃,看到一团黑煤球似的东西,再凑近点,才发现窗户外是瞿溪川的猫,它粉色的小爪子正扒着窗户。 “咦,猫?”俞月连忙开了窗,黑猫叼着一片树叶,动作灵敏地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踏在毛毯上,身子抖动,甩出毛发上沾着的雨水。 应该是下雨了,瞿溪川的窗户被佣人关上了,猫进不去才跑到她这里来。 俞月回头看了看它,又伸手去探窗外的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她的手心上,砸得密集,三秒不到,她的手心就湿个透顶:“这么大的雨啊,该淋坏了,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 等俞月拿毛巾回来,就看见猫在她的桌子上,爪子在她的笔记本上踩了几个梅花印,顺带加了几滴从猫毛上落下的小雨点,又好笑又好气。 俞月瞧了几眼点评道:“仔细一看,还挺有艺术感的。” 黑猫低头,将嘴里携着的树叶放到她毛巾上。 “给我的?” 黑猫的尾巴甩了甩。 俞月拿起来对着灯观察,树叶脉络分明,错落有致,处理后做成书签应该会很好看。 “行了,过来吧。”俞月将它抱在怀里,用毛巾细细帮它擦拭着,头、耳朵、三角梅的鼻子、身体、向上卷的尾巴。 猫乖巧地窝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擦好后,俞月把它抱在怀里,掂了掂重量:“嗯,是重了。你的主人把你照顾得非常好,再过一个月,该有小肚子了。” “喵!” “好好好,不是小肚子,是腹肌,行了吧?” 俞月将东西整理好,蹲下抱起玩着毛毯的猫:“该回去找你的主人了,他会等急的。”说完,她抱起猫往门口走了两步,脑海里突然冒出个主意,调转回来拿走了便利贴。 房间里,瞿溪川正在接一通电话,是客人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瞿溪川却一时没想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九点,海华城商场二楼伊浓咖啡店三号桌见。” “嗯,我会的。” 瞿溪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向重新被他打开的窗户,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刷刷的响声,乘着风冲卷进来,湿了半边的窗帘。 猫还没回,低头想了会,正准备拿把伞去花园找它,就听见虚掩着的门传来了“叩叩”的声音。 他打开门,不见人,猫就在他的脚下,尾巴摆了两下,环着他的裤腿蹭了一圈,再蹭一圈,讨好地喵了两声。 瞿溪川的手背顺了黑猫两下,让它自己去旁边玩。 而他的眼落在门上叠在一起的几张便利贴,第一页用黑色笔写着:灵魂拷问。瞿溪川默不作声地把揭了下来,在手心揉成一团,刚准备扔到垃圾桶时,猫似有察觉地喵了一声。 “·····” 瞿溪川瞪了它一下。 “喵!” 他皱了下眉尖,低头,又默默地把便利贴摊开,揭掉第一页,第二页写着:今天你学习了吗 灵魂拷问,今天你学习了吗? 第三页:老师划的重点都记下来了吗?题都做对了吗? 第四页:我不信,除非你把笔记拿给我检查。 第五页是一个q版的她,头顶上浮着一个对话框:等你哦!最底下还有一行备注,ps:谢谢你的猫给我带的礼物。 礼物?它前天也给他送了‘礼物’。 瞿溪川横了猫一眼,猫怂怂躲进床底下,拖出半只女丝.袜,叼到他脚下,还讨赏似地蹭了他裤腿两下。 又把丝.袜给找回来了······瞿溪川黑着脸拽起丝.袜,胡乱地缠成一团,打了一个死结,烫手似地扔进抽屉里,连同上次那枚胸针一起,关上,锁紧。 里面又多了一个秘密。 还好瞿溪川没照镜子,要不然他肯定看到自己的脸烧了一大片红,连带两只耳朵都是通红的。 一夜幽梦。 第二天早上,俞月早起时,就在房间的门缝下发现了一张奖状,上面写着: 高一1班瞿溪川同学: 在2017-2018学年度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中,总分:666分,荣获高一年级第一名,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优千中学 2018年10月10日 俞月:“???”瞿溪川受什么刺激了。 第15章 俞月双手捧起瞿溪川塞进她屋里的奖状,涕泗横流,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她穿到这里收到的第一个人送的礼物,居然是张奖状? 多么与众不同的创意,多么体贴有爱的小天使啊,居然能想到送奖状来激励她学习。 改天买个金相框,对!一定要带花边的,给它裱起来,挂在床头正中间,就算是在睡觉,她也要时时鞭策自己,沐浴在知识的海洋中。 俞月妥帖地将那张奖状安放好,穿着肥仔运动裤、一双厚底凉鞋就下了楼,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她的懒散劲就上来了。 周末的早餐准备得比平时晚,俞月没么事干,瞧着外面天放晴,兴致一来,就到小花园里溜了两圈弯,一会看看蜗牛爬墙、一会看蟋蟀打架、玫瑰叶下的蚂蚁找食物…… 下了一夜的雨,地上的燥热都被雨水驱散了,空气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清新干净,润得随时能掐出水来。 俞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原来自己这么长没练过功了,荒废啊!读了个贵族学校,连正大光明练功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愧对叔叔的教导。 想到这一点,俞月闭眼、定心神、吐气、两脚左右分开与肩同宽站立,两手分别垂放在两侧,睁眼、向前平视,预备······ 第九套全国广播体操正式开始。 俞月自己默念着拍子,认真地做完一套广播体操。 做完,再来套咏春拳、十二招式。 打完,通体舒畅! 俞月与这两者的渊源说来奇妙,她契的叔叔原是咏春拳岭南派的一支,以前开武馆的,后来武馆倒闭,就变成学校的体育老师。这叔叔平时狠抓俞月的功夫就两个点,一是广播体操的标准动作、二是咏春拳十二招式。 可惜俞月天灵盖没开道光,骨骼也不惊奇,堪堪学了个皮毛。不过,年小的她,倒是对武笈上的招式感兴趣,看久了自己也爱画两笔,兴趣成专业,后来就走上画画的道路。 俞月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屋子吃早餐,就听到两个打扫花园的女佣,边说闲话边向她这里走来。因为俞月面前有遮挡物,处于女佣视觉盲点,所以她们没有注意到有人。 因此,话就被俞月听个正着。 女佣a:“小姐最近和善了许多,我遇到她,她都会跟我打招呼,还笑眯眯的。” 女佣b:“是啊,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她居然没对我冷脸,要是换作以前就是三个字"扣工资"。” 女佣a;“老爷要是回来,看到小姐如今这样也会感到欣慰吧。” 女佣b:“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老爷对小姐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女佣a:“没有吧。要是非要揪出一点来说,就是老爷太宠小姐了,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女佣b:“可是,我有一次看见老爷小姐发生争吵,老爷还打了小姐一个耳光,很大力的那种。” 女佣a:“不可能吧,老爷不是一向很宠小姐的吗?会不会是小姐有些事做得太过分了,老爷气急错手打了她。” 女佣b:“也许吧。” 两人慢慢走远了,留下俞月站在那里沉思,瞿啸林会打瞿雨月?真是怪事,书里明明说瞿啸林对瞿雨月溺爱有加,反而是瞿雨月,在瞿啸林回国后,性情愈加变得暴躁,对瞿溪川的下手更重,最后冷美人变成了疯女人。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俞月越想越担忧,希望剧情别乱补世界线,女配的个性空白点大,在书中的资料不如男女主详细,没说到的隐情有很多,所以为补全整个剧情的逻辑,可钻的点会让她防不胜防。 老天啊,让她安安静静坐个白富美吧! ******** 俞月回来屋里,佟姨已经摆好早餐了,没看到瞿溪川下来。 不会吧?瞿溪川还在睡觉。不应该啊,他该比她早起才会吧,总不至于半夜溜到她房门外塞试卷,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那就惊悚了。 因向佟姨问道:“佟姨,溪川还在楼上吗?” “不是的,小姐。少爷已经出去了。” 俞月微楞:“出去了?有让李叔载吗?”可恶,他又没吃早餐。 “没有的,少爷是一个人出去的,没说要去哪里。” 俞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轻叹一声,原本还打算带他上超市买几身衣服,看来只能等到明天,再跟他软磨硬泡打商量了。 今天趁没事,先去把银行卡的事给办了。 她要翻身做富婆,都是钱啊,白捡的,总不会一直不要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短,我知道非常短,就这样吧。顶锅,逃…… 第16章 瞿溪川按约定准时来到伊浓咖啡店。 这个咖啡厅坐落在商场的二楼,店内摆设别致却不流于繁琐,木制小圆桌搭配单人布艺沙发,色调以浅黄、釉白、淡棕三色为主。 咖啡厅靠外的一侧是大片的弧线形玻璃幕墙,坐在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商场外的一个大广场。 客人选的地方是挺富有小资情调。 三号桌已经来了人,那人手上拿着一张娱乐狗血八点档报纸,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上身骚包衬衫的一角,再往下是贴着亮片的金属腰带、有暗纹的黑裤以及擦得铮亮的皮鞋。 瞿溪川走过去,停下,平淡地问:“要谈事的人是你吗?” 那人放下报纸,抬眼一瞧,乐了:“哟,还是熟人。” 怪不得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耳熟。 瞿溪川也错愕,瞳孔微微放大,但很快恢复面瘫脸。 原来这人就是上次理发店里头做造型的tony老师,现名叫王小尼,店长亲自改的。 瞿雨月常去那家店剪头发,是常客。 谎言? 阴谋? 还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瞿雨月呢?”瞿溪川黑眸微浓。 王小尼疑惑:“咱俩做生意,关她什么事?难不成因为你姐常去我们店里剪头发,所以你要给我个友情价?挺够意思的。” 瞿溪川抿唇,静静审视着他,从他的肢体语言和神情上来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王小尼纳闷:“咋了你姐今天过节没约,想到店里头来剪发?” 看他的样子好像一无所知,瞿溪川犹疑地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别急,先喝杯咖啡。”王小尼给他点了一杯咖啡,让他坐下来继续谈,“没想到徐卓那小子给我介绍的人是你,年轻有为啊!兄弟。” 意思是嫌他年纪太轻,信不过? 瞿溪川被小瞧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他平平地说道:“定金你的朋友帮你给了,事情办完你再付给我全款。” 王小尼知他误会了,笑了笑说道:“徐卓介绍的人我还是放心的。”说完,他从后背拿出资料袋递给瞿溪川。 瞿溪川接过,拆开,过了几目,大致记下了:“是你店长的麻烦,不是你的。” “是,也可以说不是。”王小尼手靠在沙发上,撑着太阳穴说道,“最近有人在网上频繁捏造出他的黑料,你也知道,他开生意的,口碑坏了不好做,我怕是我连累了他。” 这人的身份,恐怕不止理发师这么简单,瞿溪川皱眉。 “不用这样看我,是人都有点儿秘密。”王小尼诡笑了两下,继续说,“凡是和他有点小恩小怨的人,我前天晚上都逼他写在上面了,你帮我去查查,看是不是他们做的。” 瞿溪川反问道:“如果不是呢?” “不是?”王小尼勾唇,冷笑了一下,“如果你查出点别的苗头,就不必往下查了,钱我会照付。我想······你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吧?” 瞿溪川:“我没兴趣。”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那就好。” 王小尼端起咖啡呷了一口,闲闲地靠回沙发上:“我说,你姐的男朋友真不尽责,居然让她在情人节独自一人出来,啧啧啧,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瞿溪川不明所以。 王小尼颇有些取笑的味,桃花眼向玻璃窗外弩了弩,瞿溪川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眉梢狠狠一跳。喷泉边上一个青衣长裤的身影,一人蹲着在那里喂鸽子,显得格外突出,格外的傻。 ******* 俞月吃完饭,自己打车到银行,有关钱的事她还是想低调点。 周六银行办理业务对私不对公,饶是如此,来办业务的人也会有很多,不至于这么少人吧?怎么今天银行这么冷清,像刚被打劫完似的。 正疑惑着,就叫到她号了,俞月把问题扔到一边,去办业务。 有效证件她都准备好了,现场可以改银行卡密码,但只限小额的卡,额度过大的卡还要再等一段日子才能改。 俞月没啥疙瘩,挺知足的,她不是为了省钱亏待自己的人,也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改完密码后卡里的钱,在这段日子里够她用于日常开销,需要撑场子的时候能撑一下,够可以的了。 看协议、签名、确认、重设密码等一系列步骤做完后,俞月的钱到手了。 合掌搓搓手心里的卡,心情愉悦,打算去附近的商场逛一圈。 来到这里才发现,商铺外的各大心性气球和横幅:情人节快乐。 再看看来来往往手牵手的小情侣。 俞月:“......”今日份的狗粮来得触不及防。 命运的事,别怪。 要实在要怪,就怪她的朋友圈里没有几个人,没能提前预警,怪就怪她没有日常刷微博,怪就怪她手机的锁屏没有亮出节日提醒。 俞月:算了,我还是在广场上静静地喂鸽子吧。 至少,它们都做了绝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清蒸一只。” “红烧两只。” “炖汤一只。” “烧烤三只。” “油炸一只。” “嗯,这只吃太胖了飞不起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俞月数着各种花样做法把咕咕们喂完,拍手,弄掉手上残存的渣沫。她起身,整理衣服上压出的小褶儿,提起购物袋,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这时,她的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俞月踉跄地向前进一小步。好在力道不重,她的后脚跟往地上一压,平衡住重心,稳稳当当地站直了。 俞月回头一瞧,那个撞她的人全身无骨似地瘫在地上,后领子被另一个男人的一只手揪着,竟也处之泰然,简直是死人一个。 揪着他的男人停下脚步,调头,黑着脸踢了他两脚,忙不迭低头跟俞月道歉:“抱歉抱歉,我的员工双腿,不,是全身选择性瘫痪,小姐您······咦!瞿小姐?” “店长?”俞月也奇了,出来逛个街都能遇到熟人。再看向他拖着的人,可不就是tony老师——王小尼吗? 王小尼已经换了一个石猴打盹的姿势,手肘撑在地上,架起脑袋,困倦地打了两个哈欠:“情人节单身快乐啊,瞿小姐~” 俞月磨牙,会不会说话,不会请闭嘴好吗? “店长,你也出来逛街啊。” 店长解释道:“不是,是来抓这个旷工的蛀虫回去。这家伙三天两头往楼上咖啡厅跑,装小资泡美妞,完了还把账记到我名下,能耐死他。” 说完,拳头对着王小尼的脸一顿胖揍。 王小尼捂着一张俊脸甚是委屈:“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双休,没有工资,过节都要开工。店长,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权?” “少废话,负资产的人没资格谈人权。” 俞月:“······” 店长搓着手笑眯眯地说:“瞿小姐,要不要到店里做头发我们店新推出一个优惠套餐,保准您满意。”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俞月打断,调侃道:“店长,您这口才是越发精进了。” 店长停住话头,摸着后脑勺笑笑,没办法,要恰饭的嘛。 “那瞿小姐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差不多了。”俞月提着购物袋的手晃了晃,“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会再走。” 听她这样说,王小尼把趣儿在心思窍孔上过了一遍,鬼点子来了。 王小尼插话道:“推荐瞿小姐到楼上的伊浓咖啡休息啊,那是个好地方,他们的咖啡和华夫饼特别好吃,还时不时有神秘惊喜掉落。”说完,还故弄玄虚地对她挤了两下眼。 俞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还挺近的,想着去别的地方也差不多,也就顺着他的好意应下了:“那行,再见咯。” “再见,瞿小姐。” 俞月去了,店长低头,看见王小尼那蔫坏蔫坏的样,就知道他刚才不是单纯的好意。 店长揪着他的的领子往上提了提:“我说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别是太过,把我们的大金主都气跑了。” 王小尼噙着笑,给了他一个调皮的眼神:“你猜?” 店长森森地问:“笑得咋这么欠呢,皮一下很开心?” 王小尼点点头:“嗯,开心。” 瞧瞧他的样子,莫名地欠揍。 “哼哼!”店长凿了他一个爆栗,“我会让你更开心,中午你帮小杜义务值班。”说完,拖着躺尸的他继续回理发店。 ******* 进了商场,俞月上扶梯,要往咖啡厅去。 扶梯才上去一半不到,就看见她对面下行的扶梯上,有一个清隽沉郁的身影,和她一样单着个人,前后都是手牵手的情侣,夹心饼干似地被困在中间。 俞月眼睛一亮,向着他喊:“溪川,瞿溪川~~” 也许是上下扶梯的人太多,他没有听到。 俞月并不气馁,等着她的扶梯缓缓上升,等着他的扶梯缓缓下降。 某一个点,他们在同一水平面上相遇。 俞月瞧准时机,轻轻巧巧地把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与他眼神相触。 “hi,溪川呀。”声线脆生生的,像下了一场山雨后,森林湿润润的土壤里蹦出来的笋芽儿,嫩得让人心生欢喜。 瞿溪川沉寂的眼涌荡起了涟漪,愣愣的。 下一秒,俞月把手中的一个购物袋套进他的手腕儿,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儿,睫毛轻快地翘起。 耶,成功了。 瞿溪川感到手上一重,反应过来,待要蜷曲着手收回时,两人已经错开了,购物袋就这样留在他的手上。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寻那个灵动的身影,却发现俞月早已回头在等着他,似乎料定他一定会转头看过来。 “……” “……” 瞿溪川的耳朵尖窜出了一点烫,或许是气的,或许是羞的,或许是还夹杂着些什么东西。 俞月倚在杆子上,微笑着朝他挥挥手:“在下面等我,我很快下来。” 瞿溪川眼中的水波会荡得更开,被她碰过的手背染上了温度,暖暖的,温白开似地流淌入他的手心里,然后再不肯散去。 比烈火还执着。 “在下面等我,我很快就下去。” “在下面等我,我很快就下去。” 一句话竟挤进了他的思绪里,有了回声。 瞿溪川的手指慢慢蜷曲成一团,弯进手心里,指甲碰着肉,嵌进去,感觉到丝丝的痛感。 原来不是梦啊······ 好像她更接近他梦中里的她,而不是原来的她了…… 心里头沉了一点东西。 东想西想,扶梯就到底了。 他的双脚跨离开扶梯,回头再望去,上行的扶梯也已经见不到她人。 怎么办?他的脚好像不肯走了。 第18章 俞月到二楼,拐个弯,搭了反向的扶梯下来。 一楼,没看到他人,俞月兴奋的脑袋耸拉下来,是走了吗? 她看了眼时间,连咖啡厅也不想去了,就近坐在商场的椅子上,敲敲微酸的小腿,准备打道回府。 待起身时,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幽白的手,手心上吊着一截黑色的购物袋绳:“还给你。” 俞月认出那双微旧的运动鞋。 抬眼,瞿溪川一张冷白的脸映进她的眼底,轮廓棱角分明,那双黑白的眸子清淡而干净,聚拢在眉间的阴鸷似乎淡了不少。 购物袋中间贴着的胶带平滑、规整,还没被撕过,旁边还杵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嗯?这可不是她买的。 她觑了他一眼,见瞿溪川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俞月撇嘴轻哼,真是一个不坦诚的少年。 连做好事都这么别扭。 她没接购物袋,纤长的手指单单抽出那瓶矿泉水,向他晃了晃,笑着说:“谢谢了,我正想去买呢。”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两口,满足了。 俞月今天出门前化了淡妆,喝水时,嫣色的口红就搽了点点在瓶口处。 瞿溪川眸子微闪,别开眼去。 俞月并未察觉,喝完了,拧好瓶盖,放在一旁,见瞿溪川仍执着地举着购物袋,眉尖微挑:“不好奇,没打开看看?” “没有。”声音一如寻常般寡淡。 “好吧,那我来拆。”俞月接过来,低头,努力地抠胶带,指甲抠出了一点,往前一撕就断了。 她把指腹上黏黏的胶带粘到购物袋,继续抠,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贴得这么紧,还一下贴了好几个,又不是什么保险柜,至于吗……” 瞿溪川看不过去,身子微蹲,在购物袋的反面一起撕。 俩人的手指在无意中靠近,指骨相触的一瞬间,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忙忙地缩了回去。 “嗯?怎么了。”俞月问到。 “没事。” 他低头,继续撕,跟自己赌气一般。 胶带一溜溜被撕开了。 俞月的手一边往里探,一边献宝似地说道:“瞧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哒哒哒哒——”抽出来一条红色的大裤衩。 瞿溪川僵住了:“……” “?!”俞月一双眼睁得浑圆,什么时候拿错的?她赶忙把大裤衩塞进购物袋里,封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此刻俞月的表情:假装很淡定,甚至想来段b-box。jpg 再看看瞿溪川的眼神,略带深意。 这是什么都没发生的眼神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欲哭无泪……尴尬的翻车现场。 俞月硬着头皮开口:“我拿错了。” 瞿溪川淡淡应道:“噢。” “是真的。”俞月怕他以为自己又在耍他,着重强调了一遍。 瞿溪川:“嗯。”眼睛轻轻弯了弯,如薄云掩隐下的新月,捉摸不透。 ‘嗯’字是什么回答,到底相不相信?多说两个字会死吗?俞月真想捏住他的脸颊,扯开那张不说话的嘴。 郁闷死个人! 不过看他样子好像没在生气,俞月心宽了些:“店就在附近,我去问问有没有人拿错,一起去?” 瞿溪川点点头。 俞月风风火火往前走,掩住自己的不好意思。 瞿溪川看着落在椅子上的其他购物袋和被她喝掉四分之一的矿泉水,眼睛微眯,插在口袋里的手腾出来…… 笨蛋。 ******** 俞月到了店,柜台边结算的人排了长队,今天男装店的生意真是红火的一天。 难得难得! 她拉了一个正在整理衣服的柜姐询问,简要说明情况后,柜姐说:“一般来说,内裤袜子之类的贴身衣物,在我们店里是不能退换的。但小姐的情况不一样,我可以带您去找我们的经理。” 她找了经理,没怎么纠缠,经理给了个折中方案,大概不愿在那么多顾客面前损了店里的口碑:全店商品在原有的优惠上,打8折。 不错不错,俞月点头表示满意,转头就接过瞿溪川两手的购物袋,同时把一件天蓝色睡衣塞到他怀里。 “去吧去吧……”俞月的眼晴清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瞿溪川站定不动。 “怎么了?就试一下而已。” 瞿溪川看了她一眼,把衣服重新挂回衣架上。 俞月头疼:“至于嘛你,又不是让你上断头……”话刚说一半,就见瞿溪川拿了一件小一码的。 这届反派的身高不行啊…… 她乖乖闭嘴不说,怕他真恼急了,又不肯试。 瞿溪川试好,拉开帘子走出来时,俞月眼睛亮了亮。 穿上睡衣的他,整个换了一个气质,消去了防备性,变得慵散下来,俨如一只无害的小兽物。 俞月只有一个字:买! 她二话不说,把早已挑选好的,一件黑底白纹休闲t恤塞到他手上。 瞿溪川的衣服样式太少了,除了衬衫就是衬衫,一点花纹都没有,迟早得长成一个闷葫芦,内里还是黑心胚子。 趁瞿溪川进去试的时间里,俞月向柜姐要了纸和笔,手痒痒想画画,瞿溪川换装的样子太能激起人的灵感了。 瞿溪川拉了帘子走出来,这次是一个蓬勃青春的少年。 俞月放下纸笔,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再塞给他一套。 几套下来,俞月已经沉浸在画纸上,连给他拿衣服都忘记了。 瞿溪川穿着一件皮夹出来,俞月没再递衣服过来,看着旁边购物篮中堆满的衣服,才发觉自己被她忽悠着换了不少的衣服。 他有些懊恼地咬了唇。 调头,拉紧帘子,重新换回他原来的衣服。 俞月正画着,头顶上一片暗影罩下来,她不舒服地眯了眯眼,抬头,瞿溪川臭着一张脸。 “啊!换完了呀。”俞月把纸笔放在一边,“等等,我再去给你找两件。” 刚扭过身,耳边就传来‘撕拉~’,是纸撕开的声音。 噢!no!!!! 俞月僵硬地转过头,就见瞿溪川擎着她的画,轻飘飘地摇了两下。 那里面是卖萌的瞿溪川,耍酷的瞿溪川,求抱抱的瞿溪川……都是q版,版式可爱,很适合做成萌系类的表情包。 瞿溪川:“哼。” 俞月的心尖一紧,打着哈哈一边说都是画着玩的,一边企图抽回那张纸。 他看穿她的把戏,拿着画的手往上移了移:“坐好。” 俞月立马坐成乖巧宝宝,只有那双眼可怜兮兮的,活像被人欺负惨了似的,跟着他拿画的手移动:“大侠,您手下留情,饶它一命吧!它刚出生没几个小时……” 瞿溪川没反应,两手一捏,就要把它撕成碎片。 俞月哇哇心疼地闭上了眼,不忍看呐。 悲伤逆流成河啊! 下一秒,一只手隔着纸拍向她的脑袋:“回去。”传来瞿溪川无甚感情,平成一条线的声音。 俞月傻乎乎睁眼,那张画纸就从她的脑袋上飘落回她的手上。 完好无损。 喜得俞月眉开眼笑。 “好好好,回去。”俞月收好画纸,提起满篮的衣服就要去结算。 柜姐:“小姐,这些全要吗?” 俞月点点头:“对对对,全要!” “只要上面两件。”旁边传来瞿溪川的声音。 姐姐想花钱!姐姐不差钱! 瞿溪川横了她一眼,俞月把话咽下去了,可惜地叹了一声。 柜姐:“这,听谁的?” 俞月:“他的他的,就要两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俞月:再说一遍,听谁的? 溪川:听媳妇儿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197163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出来将近一点半,早上的那点子凉爽劲已然没有了。日头滚得火辣辣的,在地面铺上一层浓浓的热气,蒸得人心闷。 瞿溪川走得很快,俞月撑开一把遮阳伞在后头跟着,快与他离得近了,又被他拉开距离,伞面总是盖不住他的头。 他似乎有意躲闪,整个人都暴在太阳底下,这样走着,明天准中暑。 俞月急了,一股子冲上去,一下抓住他的衣角,伞面就盖在他的头顶上。 “你瞧你,脸都已经晒得和新娘子一样红了,再躲,就该晒成个烤番薯了。” 瞿溪川一顿,手背就要挣脱开她的伞炳,便听见俞月说:“我累了,走慢点好不好?”声音蔫了点,没有刚才的活力,听起来倒是却多了几分糯软软的味。 于是,他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一样乖顺下来。 待看到俞月比他高一截的头,又不耐起来。 “好像有点饿了。”俞月的眼睛寻了一圈,定在一个小摊铺上,“看,那边有煎饼果子。” 不等他回答,俞月就拉着他去了。 “老板,来两个煎饼果子。” “姑娘,要加料吗?” “加!嗯……就加青瓜丝、火腿和鸡柳吧。” “好嘞。”老板技艺娴熟地舀了一勺面糊,摊在傲子烙具上,用小锅铲铺平,打上鸡蛋,两面烙熟……刷子待要涂上一层黄色的酱时,就听见俞月大吼一声,老板的手抖了两抖,心颤颤。 这姑娘长得清清秀秀,嗓门咋比他家里的婆娘还大呢?唉,这小伙子以后有得受了,老板向瞿溪川投去一个理解外加同情的眼神。 瞿溪川被老板看得莫名其妙。 小情侣那点着腻歪事,老板明了地笑笑,转向俞月问道:“怎么了,姑娘?” 俞月:“这酱是花生酱吗?” 闻言,瞿溪川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老板:“没有,自己家调的秘制酱汁,香得很,没了它,那味得少一半,姑娘要加吗?” 俞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刮刮鼻子:“那加吧。” 老板加了料,把煎饼果子做好,用黄油纸包了递给俞月。 俞月一手一个煎饼果子,递给瞿溪川,就要接过雨伞,他却没给。 “我拿。”瞿溪川说。 这有什么好争的?真弄不懂他的想法。 “你在赌气,为什么?”俞月微皱着眉头,“我可没晒到你。”伞是单人伞,面积不大,给两个人撑,她露了一半胳膊在外面。 “没有,我想拿。”瞿溪川只是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都连不成句。 闷葫芦,就不能说多几句,是想把话还能留到冬天温酒喝吗? “好吧,你想拿就拿着,别拿着伞跑了就行。”他拿着自己还能轻快点。俞月说完,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满足地眯了眼。 为卖一个煎饼果子穿了,可她仍然爱它如旧,这就是食物的力量吧。 瞿溪川看她吃了,低头也咬了一口,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移了伞。他拿伞的手比往常高,伞骨离俞月的头顶又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伞缝半点勾不到她的头发丝。 老板在一旁咧开嘴无声地笑,笑得瞿溪川的眉头拧出尖来。 “……” 老板摆摆手,向瞿溪川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明白明白,我懂的,保证不大声嚷嚷。 好像他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人知道似的。 俞月和瞿溪川俩人吃着煎饼果子,打了辆的士,就回家去了。 ******* 日子安稳地过着,却好像有一点点不同。 比如,佟姨发现这段日子少爷的饭量大了不少。 比如,花园的女佣发现清早总能遇见归家的少爷,他脸上渗有薄薄的汗,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了什么。 再有,俞月发现瞿溪川对她臭脸的情况少了许多。 连黑猫也发现,疼它的主人最近喜欢和它争牛奶。 某天晚上,俞月正用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二楼的浴室出来时,就看见瞿溪川拿着他那天蓝色的睡衣站在楼梯的栏杆边。 “咦?”俞月擦着头发的手停下,有些诧异,“你怎么来这洗了?” 瞿溪川用冷淡的语气说:“那边热水器出了问题。” “哦,这样啊。”俞月刚想起自己用冷水洗的头,也许是因为自己怕热不怕冷的体质吧。如果是瞿溪川,应该想要很多很多的温暖吧。 俞月:“那你洗吧。” 瞿溪川颔首点头,快要进去时,俞月眼尖,瞄到他睡衣的吊牌还没拆。 “等等。”俞月叫住了他。 瞿溪川脚步骤停,站在门口处等她开口。 “友情提醒哦,还没穿过的新衣服过一边水会比较好。” 俞月以前就吃过亏,穿了没过洗的衣服睡了一晚,第二天背上就起了一片红疹。 “没了。” “什么没了?” “没衣服了。” “啊?”大佬缺衣服缺到这个地步,不应该啊。 瞿溪川平着声调解释:“猫把牛奶洒进衣橱里。” “······”这猫成精了吧。 俞月瞧着瞿溪川love&peace的表情,佩服佩服,这表情控制能力也没谁了。接着她又苦哈哈地想,您对猫的纵容度真高,就不能分一点给小人吗? 俞月:“对了,这里刚好有刀子可以摘掉吊牌,你先让让,我找找。” 瞿溪川侧身退了一步,后背碰到浴室一边的门框上。 俞月一手扒着门框,半截身子探进去,一手在离门很近的洗手台上翻找。 浴室的门不大,容了俩人后,中间只剩一条手掌大小的窄缝。 瞿溪川可以看见她头发丝滚落的水珠埋进她挎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洗发露若有似无的香味,可以看见她后背的一对蝴蝶骨在宽大的衬衫下不安地游动。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屏住呼吸,还是该大口呼吸了。 夏夜,真是一个燥热的夜晚。 俞月很快就找到修眉刀了,身子抽离出去,把小刀放在他的睡衣上:“修眉刀用完后,你放回洗手台就行。” 瞿溪川只是垂下眼,没看她,也没答她的话。 俞月手指点了他的肩膀一下,惊得瞿溪川手掌压重了门,门碰到后面的瓷砖发出一声响。 俞月蹙了眉:“你没事吧?” “没。”声音变得低低的,有鼻音,听起来像得感冒,那双眼还是低垂着,没有看她。 哦!怪不得要洗热水澡了,俞月恍然大悟。 “一楼好像有剩感冒药,不舒服就去吃点。”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佟姨知道放在哪里,上次我让她放起来了。” “嗯。” 奇奇怪怪的。 “你······”俞月故意拖长了音,眯起眼,越靠越近。 果然,瞿溪川不由得抬眼看她,黑眸藏着或明或暗的光,想从她脸上寻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的蛛丝马迹。 着急了吧,该!让你也尝尝这种吊人胃口的滋味如何。 “你……不会是长高了吧?” “?!” “对呀,真的长高了。”俞月把食指从下巴移到了鼻尖,停住,笑盈盈的眸子对着他,“从‘这‘’长到了‘这’,是吧?” 瞿溪川想躲,想否认。 胆怯,这种滋味很久没有尝到过了。即使在面对拳头和暴踢时,他想的也是将来的加倍偿还和回敬。 俞月“噗”地一声笑出来:“这有什么可慌张的,又不是杀人放火,正常的生理现象。” 长高不可怕,可怕的是……瞿溪川惊了一身冷汗,他在干什么?最近他都干了什么?这可是瞿雨月,就因为两三个梦,和一些不真不实,胡乱猜疑的线索? 他是所谓的侦探做久了,对自己自信过了头吧。 此时,瞿溪川想回到楼下洗个凉水澡,狠狠浇醒自己不切实际的旖旎。 “喂,你不要……” 砰——打断她的是门大力关上的声音。 “……”翻脸无情。 俞月磨牙,这人阴晴不定过了头吧!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红,一会白,一会不红不白,切开来全是黑的。 哼!她也是有脾气的。俞月用白毛巾狠狠地搓着自己未干的头发,调头,趿拉着拖鞋回自己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吃过的煎饼果子就是上面那样的,正不正宗就不知道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梣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俞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化气愤为动力,怒起刷了两套数学卷子,外加一篇英语听力,心情······彻底崩了。 神啊,她为什么要找虐,谁说学习会治愈心灵来着? 明明是双重暴击。 真实哭泣了。 气急了,画一个丑丑的瞿溪川,贴在他的房门上,用马克笔加粗写着:附上最深的诅咒,期末考个大鸭蛋。 睡前,俞月刷了一会手机,微信上萧明睿发来了一连串的信息。 小明:有没有发现大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明:昨天放学,我看见恨不得天天对你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的那个杀马特,也就是你说老爱欺负大佬的那个人,他居然把大佬堵在小巷口里。 小明:[图片] 小明:[图片] 小明:[图片] 俞月点开几张高糊的照片放大观看,认出头顶和灯泡一样亮的人是邹胜。 嗯?这个小头头被她警告一番后,最近在她跟前晃的机率不是少了许多吗?导致她都快忘了这个促进反派黑化值稳定增长的npc。 她还以为他进坟了,怎么又出来蹦跶了?俞月接着看下去。 小明:你一定想不到接下来的事!!! 小明:我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沙雕熊猫表情包] 小明:小明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明:小明撤回了一条消息。 俞月:“......”吊人胃口有意思吗? 小明:没意思,跟你发消息跟单机似的,连个“嗯嗯”都不回。 小明:算了,还是明天再跟你说吧,看不到你脸上震惊的表情我浑身不得劲。 那你大晚上发消息给我干什么,祝我失眠? 有股特别强烈的冲动,想揍死他。 俞月反手就怼了一张表情包过去。 月亮:亲爱的沙雕,您已被该用户踢飞到外太空并永远回不到地球。[表情包] 关屏,睡觉。 过了一会儿,俞月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在想瞿溪川和邹胜又扯上什么瓜葛,一会是瞿溪川被揍成猪头,一会是瞿溪川狂喷黑气。 心里横着事过不去。 掀开被子,起身,狂躁地抓了把鸡窝似的头发,蹑手蹑脚溜到瞿溪川的门前,看到那张画已经被撕掉了。 好吧,已经被他看到了。 俞月想不通,以前她被朋友惹气了,做个小诅咒小恶作剧什么的,是半点负罪感都没有。为什么把对象换作瞿溪川就不行呢? 她叹了口气,也许是第一眼见到他,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怕的缘故。 那么瘦,那么小,蜷成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狮子,不会哭,不会啜泣,黑如深井的眸子藏着阴暗,怨恨、扭曲、谁也不许靠近,仿佛他天生就该配上这种命...... 都是贱命,死一两只很正常,他们这样说,和评价西河桥下被苍蝇围绕的弃猫尸体没差别。 所以她才会小心翼翼,连小诅咒都害怕会应验。 俞月屏着呼吸,伸出食指,指腹在门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诅咒作废。 手指划过的地方,不会有痕迹,不会有声音,什么都不会有。 俞月写完了,对着空空的笔画看了看,觉得有点可笑,有点中二,有点神经质,却莫名地安了心,满意地点点头。 看!我对你好吧,以后可不许欺负我。 俞月轻轻地回了房间,连灰尘都不曾惊动。 ******** 入夜。 瞿溪川游荡在昨晚的梦里。 白得刺眼的病房里,疯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不会不会,说过多少次了,我没学过画画,我不会画画!” “啪”五彩斑斓的颜料沾在雪白的墙壁上,混杂在一起缓慢流下来,像极了碾碎的脑浆,恶臭、鲜明,缠进围观的嘈杂声,闪烁的急救车灯,滚动的担架床…… 毁了,一切都毁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底一片寂寂的冷漠,如玉的面容在白炽灯的照映下显得更加苍白,呼出的气息也是阴寒的。让人想到,他现在或许是个死人。 疯女人还在吵:“车祸不是你弄的吗?是你弄的吧?你说啊,说啊!敢做不敢认吗?你想那个‘她’就回来,那就再撞一次,你不是很厉害吗?撞啊!我死了她就出来了。” 男人戾着眼,修长而病态的手卡住女人的喉颈,掐紧。渐渐的,女人的脸变得紫红,呼吸困难,尖尖的指甲挠着男人的手背,挠出一条条血丝。 男人像个索命的厉鬼,没有滋生出半点同情心,冷漠地看着她挣扎。 “救......救命。” 哼,不过如此。 男人嗤弄了一声,放开了她。 疯女人全身无力地摊在地上,捂着生痛的喉咙狠咳了两声后,又重新挑衅起来:“不敢吗?怕我彻底死了,咳咳咳……她就永远会不来了,是吧?” 男人不再理会她的挑衅,转身离开。 厚重的门关上了,隔绝了女人的疯魔:“她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你这个可怜虫,没人爱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男人至始至终只用英语对院长说了一句话:“看起来我‘姐姐’精神分裂加重了,麻烦贵院悉心照料,我期待她痊愈。” “好的,瞿先生,我们会根据您姐姐的实际情况,适当地加大药量。” 瞿溪川醒了,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他的眼角浮着细微的红血丝,那是睡眠不足和疲惫的印记。但瞿溪川却已然没了睡意,支起身子坐起来,无事可做,只是愣愣地盯着前面拉得死紧的黑色窗帘。 屋里没有一丝光,静得压抑。 黑猫察觉到主人的异常,那双闪着诡光的眼慢慢迫近,身子溜进他的怀中,轻轻地蹭了蹭。 瞿溪川顺着它的毛撸,机械性地重复着,属于活人的生气似乎还没回到他的身上。 黑猫不满意,身子钻得更深,想从主人身上汲取点温暖。 瞿溪川还是那样冷,一不小心使重了力,黑猫竟阴阳怪气地叫起来,咪咪呜呜,咿咿呀呀,听进耳里,成了一曲幽冥的长恨调,仿佛他不是主人,却是仇人冤家似的。 他一惊,手才松开,黑猫就从床上跑开去扒窗帘,扒出了一丝亮。 热夏的天醒得早,凸月在天空中淡成一道白疤,太阳还未出来,就已在昭示它的主权。 瞿溪川知道猫想出去了。 他揉了揉眉间,下床,开了窗,猫却不出去,趴在窗框上,压着他一只手,蜷成一团不让他走。 瞿溪川明了它的好意,便停在了窗前,一人一猫等着天亮。 朝阳从远处升起,将天空洇染出漂亮的金色,瞿溪川的手包在猫毛和暖阳里,终于多了一些暖意。 突然,花园中窜出一个人影,一身红色的运动服红得喜人,像只仓鼠似的跑了两圈。 又是她。 瞿溪川眼神凝住,移开,手就想往后缩。 “喵~” “嘘,别吵。” 黑猫尾巴扫了一团纸团在他手上,然后一跃,跳到了草地上。 俞月已经听到声音了,转头,猫摇起尾巴向她走来,抬头,瞿溪川在窗前看着她。 俞月:“早。” 瞿溪川默默地将手指弯起,纸团儿捏得紧紧的,往下一丢,听见“呀”的一声,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早。”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到。 太好了,今天你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猫:请叫我神助攻 第21章 萧明睿一早到了学校,却没想到俞月比他更早到,她撸起两管宽大的校服,露出半截细藕似的手臂,掰着两手腕,活动活动脖子,一脸坏笑看着他。 形象酷似林中的老巫婆,下一秒就要将他剥皮拆骨炖汤喝。 萧明睿一噎,一口肉包子卡在喉咙里,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憋得脸紫红紫红的,活像只鼓足了气的大蟾蜍,猛捶胸口半天才咽下去。 他翻着一双死鱼眼对着她:“我说姐姐,您这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是咋回事?” 俞月阴阴地反问道:“你说呢?” 萧明睿怯怯地坐下,把凳子往外挪了挪:“我知道自己帅得惊天动地,但也请你克制一下自己,不要用如此热烈的眼神,寻求我温暖的怀抱,小生消受不起。” 装傻充愣还耍贫嘴,俞月磨牙,一脚踢上他半离地面的凳子,叫你不好好坐。 萧明睿整个人一歪,向地面倒去,俞月瞧准时机,揪住他的领子。 他才松了口气,就看见俞月笑眯眯地松开了一只手指、两只手指、三只······ “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萧明睿赶紧求饶。 学乖就好。 俞月使力揪回他的领子,把他拽正,淡定地拍了两下手。 萧明睿拱手鞠了鞠:“行啊,是练家子有两手。” “那当然。” 萧明睿眼睛亮亮的,像只狗子一样缠上来:“姐姐,教我两招呗。” 俞月无情地拍开他那不真诚的舔狗脸:“我说你这乱叫姐姐妹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萧明睿得意地扬扬眉:“改不了,从小邻里街坊就说我嘴甜,会叫人会来事。” “......”说瞎话不怕闪到自己的舌头。 俞月:“别瞎扯了,把昨晚在微信上没说的事都一概说全了。” “怎么样,吊到你胃口了吧,是不是一晚都抓心挠肺的?” 俞月:盯———— 萧明睿怂怂地缩回脖子,老实开口了:“我看见邹胜给大佬鞠躬。” “?” “还有更惊人的呢,邹胜退学了。” “!!!” 俞月拧了下眉尖,把他拖到角落里:“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都细细说一遍。” “不就那么回事吗?”萧明睿撑住腮帮子说道,“萧妈最近让我学炒股,学着学着就发现了这个瓜。话说,邹胜他爸公司的财政状况可不怎么好,市值可是嗖嗖往下降,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转学的?” 俞月:“原书好像没提这回事。” 萧明睿:“龙套嘛,哪能每个都交代结局的?一次死一堆才有爽劲,写书要详略得当,主次分明,才能大火。否则,只有糊到地心才能教你做人。” 俞月黑线,这句话你还是留给你的零蛋作文吧。她继续说:“那也不可能这么巧,你不是因为觉得奇怪才跟我说的吗?” “不是啊,我单纯是憋得慌,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吃瓜的乐趣。”萧明睿答得理直气壮。 “……”过来点,我让你尝尝什么叫拳头的暴击。 “不过,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萧明睿伸出一只手指。 俞月环手在胸前:“说说。” “邹胜肯定得罪了某个霸道总裁,被‘天凉王破’了。”萧明睿机智地说到。 “大哥,麻烦你搞清楚,咱这是校园文,总裁还在成长的路上,比如你,比如额……比如很多人。” “你在怀疑这件事是……瞿溪川干的?” “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事实依据在哪?”俞月绷紧了脸,拇指点着下巴思考,“按原书来说,他现在的能力应该还未壮大,为什么会……”喃喃说个没完。 “停停停——” “怎么了?” 萧明睿伸手,快速地拔了她一根头发。 “呀,疼!”俞月捂着头横了他一眼,“你干嘛?” “我怎么看出来的?从你的表情看出来的,太明显了。”萧明睿摊开手,“看,连头发丝都透出紧张。” 俞月黑着脸拍掉他手上的头发丝:“胡说什么,我的主观臆测又不会影响事实逻辑,马克思主义理论没学过啊。”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害怕这件事和大佬有关,是吧?”萧明睿啧啧摇头,“就知道会是这样,要是昨晚就告诉你,恐怕你更睡不好觉了。”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咯。” “那当然。凡是涉及到瞿溪川的事情,你都有一种怎么说呢额……保护欲过度,是吧?” 俞月咬唇不言。 萧明睿拍拍她的肩:“同是穿书者,我以拥有百万女粉丝的主播身份告诫你,保持一颗平常心很重要,线横在那里,别跨得太过,把自己给搭进去就不值得了。” “你……”俞月审视着他,仿佛得重新认识这个人。 萧明睿翘起唇角:“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眼前这位帅哥特有深度。” “还看知音?” “……” 萧明睿一脸挫败加哀怨。 俞月:“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好心,我也没有圣母白莲花那样伟大,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不过线?” “坚决不过线。” “这还差不多。” ******** 瞿溪川做交易的那笔钱收到时,事才查到一半。 电话那边传来沉着的男声:“钱收到了吗?” 瞿溪川回道:“我的资料还没交给你。” “不用,他们已经找上门了。” “哦。” “唉……”男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透着无奈和疲累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躲了这么久,还是躲不过,不安慰我些什么吗?” “再见。”瞿溪川耳朵离开手机,准备挂断。 “真是无情啊,亏我还附赠一份礼物给你。怎么样,还满意吗?” 瞿溪川静默,停了一会才说:“你明知道是我干的,还配合我下了手,为什么?” “有几点原因,相信你不久后就会知道。不过,其中一个我可以现在告诉你,我挺欣赏你,你和我以前很像,准确地说,是青出于蓝。” “……” 男人轻笑了一声,夸奖道:“手段耍得不错,虽然简单却有用。把你的仇人引诱进来,给这件事加一把火,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沉不住气。同时,又能借我的手收拾掉你这个麻烦,一举多得啊,厉害厉害。” 瞿溪川没理会他的戏谑,径直问:“如果你出手,会做得比我干净,为什么要来找我?” “少年,我有工作滴!店长抓得严,一刻不见我,他会炸毛的。” 这个回答......瞿溪川微皱眉头,并不满意。 “不过,你挺狠啊。我跟他说,如果他能求到你原谅,我会放过他爸的公司,但你却从头到尾都没松过口。他堵了你好几天了吧?” “事是你干的,与我无关,我不会参与。”瞿溪川的声音没有变化,平直得像一条直线,没一点起伏。 真是的,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好无辜的样子。 “给你一句诫语: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瞿溪川嘲弄了一声:“留给你自己吧。” “你该学一学什么叫‘狗急跳墙’。”男人用淡然的、事不关己的声音说,“反正……事,我已经做到底了。不过,你那个同学没有能力来弄我,会不会回去找你就不知道了。” “嗯。” “行了,就这样,挂了啊。” 王小尼看着手中暗下来的电话,神色莫测,比他还极端的个性,迟早得栽一次坑,也不知道他把事做绝是不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发糖!发糖!发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梣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俞月和萧明睿回到座位时,月考的数学试卷已经发下来了。 两张试卷平躺在课桌上,两位数的分数鲜明亮眼,安排得明明白白。 俞月想到考试前这货给自己传授经验,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连临时抱佛脚都没有。结果他的分数还比自己多十分,心态完全平衡不了好吗? 俞月眯眼:“我怀疑你偷偷补课了。” “没有~”他拉长了音调,“我是这种人吗?” 俞月点点头认同道:“还真不是。”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吧。”萧明睿撸了把飘逸的头发感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命中注定我是要承担与我年龄不符的重担。” “行,天选之人。”俞月幽幽开口,“那我就帮你提前备副结实点的担架,改天你骚断腿了,我亲自去抬你,够意思吧。” 萧明睿一头黑线:“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哟!委屈上了。 “好。那就祝你不掉发,不秃头,牙口倍棒,胃口特好!老年了还能跟小年轻抢个篮球场,跳跳广场舞什么的,行了吧?” 萧明睿被她呛得瞠目结舌,咽了一口水:“你咋不去当主播呢?走黑红路线绝对火。” “嘿嘿,眼光不错。”俞月灿烂地笑了笑,低头改着自己的错题。萧明睿和其它人玩闹了一会,觉得无聊了,又巴巴地凑上来:“我真的觉得可行,要不然你开个直播吧,我带你玩。” 俞月右手转着笔,戏笑地看了他一眼:“带我这个新人玩你就不怕掉粉?” 萧明睿含糊地说道:“掉就掉吧,反正现在我也没多少粉,跟你连麦说不定还得涨点新粉。” 忘了,他现在是丟号重来。 俞月看他懊恼中掺杂执着的模样,就知道他开始认真了,把手中转着的笔停住,问道:“你还想走主播这条路?萧夫人不会同意的吧?” “对啊,毕竟我的兴趣点在这,也喜欢捣鼓一些乐器什么的。”萧明睿别扭地挠挠头,“至于萧妈……我这几天正哄她乐呢,说不定乐着乐着她就让我参加艺考了呢?管理公司什么的,我做不来,真不是那块料。” 俞月佩服起来,拱手向他晃了两下:“道阻且长,珍重珍重。” “你呢?” “我?”俞月失笑,“是说当主播吗?不了不了,你还是独自奋斗吧。” “没问你这事,我是说你不是会画画吗?看你画得挺好的,有没有考虑走艺考这条路?” “额……”俞月低头想起来,她是走正常高考上的大学,然后再转到和绘画有关的专业,踏实地学了几年,慢慢接一些插画什么的,所以艺考这条路她并不熟悉。 再者…… 萧明睿小声问道:“你是怕人设崩得太过吧?” “嗯。”毕竟突然想去搞音乐可以解释为高中生的叛逆期来了,想画画解释起来就麻烦多了,瞿雨月对画画感兴趣吗? “想不到你的适应期还挺长。”萧明睿双臂搭在后脑勺枕着,回忆道,“刚来那几天,我也是过得战战兢兢的,急着想多揽点护身符。过久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人生都一样。” 俞月斜扫了他一眼:“你最近的心灵鸡汤灌得有点多啊。” 他瞪回去:“颓了啊,多灌点挺好。反正,为了顾虑他人、憋屈自己,我是不愿意的,也过不来。整天圈在办公室里,想想都头皮发麻。” 俞月安静地垂下眼,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试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专攻艺术类院校,能接触到更多专业性强的老师。”萧明睿用肘子碰了碰她的手臂:“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当总裁委屈你了。”俞月给了他一个假笑,一边把试卷压折放进书包里,一边说,“要上体育课了,得换运动裤,你也快点收拾收拾。” “……”尽管嘴贫去吧,胆小鬼。 蜗牛,只用触角探世界。 ******* 运动广场。 【优千中学】是一个有钱的中学,号称专注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弄一个大操场来踢足球,弄一个游泳馆来游泳,弄一个大草坪来打高尔夫......再弄一个圆圆胖胖,鸟巢第二的运动广场当学生室内运动场所。 这里分成排球、羽毛球和篮球不同的几个区,馆内有空调,不用晒太阳。 一般情况下,教练只要不是变态虐待狂魔,都会带学生们到篮球场上课。让学生做做准备运动,喊两句口号,再围着篮球场跑两圈,就放他们自由活动了。 方便自己,也快乐他人。 今天篮球场有两个班,他们和高一一班撞在一起了,想必是临时调课。两班分别在篮球场的头尾两端,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 隔着老远,俞月也能一眼认出瞿溪川,第一排最后一个,比女生高比男生矮。像一排整齐的牙齿里突兀地蹦出一个不规整的虎牙,叫人不知怎么安插才好。 开始跑圈了,学生们一个连着一个,串成一条毛毛虫,最后一个坠着的是瞿溪川。 队伍跑到他们班旁边时,他们刚好好做完准备运动,体育老师一边大声说,一手虚推着人:“跟上,都跟上,快步跑两圈。”于是,嗖嗖嗖一个接一个的,他们班也开始跑了,把毛毛虫变得更长。 俞月在队头,是第一个跑,正好接在瞿溪川的后面,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 她一伸手,瞿溪川因跑步而飘起的衣角就被她捏住了。俞月轻轻地扯了扯:“嗨!嗨,瞿溪川……” 声音小小的,尾音带着糯软,仿佛正在说什么秘密,传进他的耳朵里,把他的耳朵都染红了。 没必要回头看,在听到他们班的体育老师说跑的时候,瞿溪川已经知道他后面跟着的人是她。 没听到他的回应,俞月又喊了一声:“溪川……” 他的脊背在微微颤抖,汗水滑落下来,很痒。 她暗暗偷笑,自顾自地说下去:“知道吗?我正在踩你的影子啊。” 瞿溪川垂眼斜斜地扫了一眼,中央白炽光映照着,俞月的运动裤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一暗一明,半截纤细的脚踝时隐时现…… 他握拳的手捏得更紧。 “别闹。”他的声音低哑,像是感冒引起的轻微鼻塞。空调的凉风没办法吹散从身体里不断滋生的,在叫嚣的热气。 可如果真不想让她闹,为什么不把她抓着他衣袖的手给甩开呢? 第23章 正跑着,一个女生突然从前面的队伍摘出来,步子越跑越慢,直直地插在瞿溪川的旁边,乱了整条队伍。 俞月上下打量着她,单纯可人一小白花,大惊,这不是女主楚雨蝶吗?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想干什么? 楚雪蝶微微喘着气,面部表情尽显严肃:“溪川同学,等一下我想跟你聊聊。” 瞿溪川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楚雪蝶冲了个红脸,憋着气继续说:“瞿溪川你别想再逃,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说完,不再理他,步子加快噔噔噔,风一般跑回队伍里去了。 搞事情!搞事情!俞月的脑中警钟大响,快步跑上前,侧着脸观察他的表情,斟酌问道:“你同学她......想找你谈什么事啊?” 瞿溪川对上她明亮如星子似的眼睛,即刻把脸移向另一边,闷着气说道:“没有。” 俞月心道,不说就不说,你不说我还不会正大光明偷看吗?篮球场统共就这么大,你俩还能跑到天涯海角谈话不成? 果然,在宣布能自由活动后,楚雪蝶就一直缠在瞿溪川的后面,她几次想去拉他的手臂,可还没碰到就被瞿溪川给躲开了。 几次下来,瞿溪川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这时,楚雪蝶的好闺蜜出来打抱不平了:“瞿溪川,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小蝶好心好意想要劝你,你摆一份臭脸想干嘛?” 她双手交叉环胸,讥讽地‘呵’了一声道:“你就是怕自己见不得人的龌蹉心思被她戳穿了,所以才不敢和她谈吧。” “对啊对啊!”一个男生站出来煽火道,“要是心里没鬼,干嘛怕和小蝶谈?小蝶在班里总是乐于助人,你却用这种态度对她。” 说完,隐没入人群之中,好像从头到尾只是因为看不过眼而站出来,代表正义群众出头指责,没掺杂半点私心。 “大家说说,他是不是很过分吗?” “过分!” “过分过分!” 寥寥的几个应答声开始聚集起来,周围人纷纷起哄瞎劝。 “瞿溪川你就和她谈谈吧。” “对啊,小蝶一定有什么事才想找你谈话的,照顾一下呗。” “你一个男子汉难道还怕一个女生不成?” “谈谈吧,谈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 劝大度的、劝和善的、不明事理瞎劝的、碍着情面哼哼两句的、一边劝一边嫌事闹得不够大的……一个小团体就是一个小社会,哪怕你娘被车撞死了,这些人换套说法照样是这种态度,一点没差。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变的是科技,不变的是人心。 “吵死了。”他狠戾的眼钉在第一个出嘴的男生身上,嘴角轻勾,薄凉地笑了一下,那天中午给的警告还是不够吗? 真是条学不乖的烂狗。 那个男生缩了缩脖子,退得更深,人群是他的护盾。 热闹的声音停住了、僵掉了,场面顿时不好看起来。怎么有这种人,给个台阶还不领情的呢?真不识相。 看到他的态度,楚雪蝶更坚定自己的想法,瞿溪川就是个班霸。由此,她心里生出的正义感更强。 楚雪蝶深吸一口气,说道:“瞿溪川,如果你答应跟我好好谈谈,改过自新,我就不将你做的坏事抖出来。” “坏事!他什么坏事啊?” “小蝶是在开玩笑吧……” “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哎呀,这种平时闷声憋着的人,干起坏事来可叫一个平常心,半点瞧不出来。” “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瞿溪川冷漠地站着,白炽灯照在他一边脸上,肖似没有灵魂的陶瓷娃娃,白得不像真人:“你想说就说。” “好,既然你还不承认错误……”楚雪蝶咬了咬牙,大声宣布,“瞿溪川他长时间欺凌一位同学,还把他逼到退学了。” 对,她没错,她只是在声张正义。楚雪蝶暗自抹去手心里的汗,把脖子仰得更高,她在声张正义,所以不能害怕,她应该成为榜样。 一句话砸下来,像生油条下进热锅里,议论声滋滋滋地响起、膨胀、炸开。 “我相信小蝶,她很善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我也相信,小蝶是好人,瞿溪川就是坏人。” “仔细想想也对,瞿溪川的眼神看着就不像好人,阴森森的。” “估计他隐藏得好罢了,许多杀人犯杀人后,邻居不也评价说他平时很老实吗?” “根据统计,百分之七十的变态杀人狂都有这种眼神,天生的。” …… “可是……难道不是别人一直在欺负他吗?班里有好几个,我看见的。” “他是班里年级最小的,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招惹别人。” 当然,这种反驳声是小小的,小到在喉咙里滚了一遍就吞下去,再不出声。眼睛闪躲地看着他,带着不多的怜悯,不多的惭愧。 既然那时没有站出来,现在当然也不会站出来。 有人说,善良的大多数,没有勇气作恶,也没有勇气除恶。 ******** 高二年级这边,体育委员还在喊口号:“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一二。” 男生a:“老师,对面的体育老师都去找保安敲茶了,我们还在原地踏步。” 男生b:“老师,您要是再不去,茶就要被袁老师喝光了。” “牛皮也快被吹完了!” “哈哈哈哈哈……”学生们一起大笑。 体育老师绷紧了脸:“站直了,再开口说话,我让你们站到下课。” “不要啊,老师……”男生一脸苦瓜表情。 体育老师在心里暗骂,这个老滑头,说好了拖一会,自己倒先溜了。 原来,两个班碰在一起,学生们经常闹事,比如前年两刺头争夺篮球场耍球技,大前年优等班与普通班的所谓尊严之争……所以两班遇到一起时,老师们都会习惯性地拖一会课。 没成想,我在扛着学生的怒气,你却在哈皮,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少点套路? “行了,解散。”体育老师吼了一声后,摆了两下手后,就往保安室去了。 俞月早就注意到瞿溪川那边不对劲,原本分散的人群好像有聚集的趋势。虽然篮球还在打,看球的人却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往那边走了两步,萧明睿就跟上来了。 “你要玩什么啊?” 俞月向他露出一个套路的笑:“去找瞿溪川,要不一起?说不定你能刷到好感度哦!” “好啊好啊。”萧明睿傻狗似地点点头,走了两步,察觉不对了,“等等,女主楚雪蝶是不是也在那个班吧?” 俞月笑得越发灿烂:“那正好,可以给你们制造一个浪漫的相遇。” “得,姐姐,您可别害我,我还想多蹦哒几年。” 俞月挑眉:“不去?” “不去不去,您自己去吧,我和她天生八字不和。”萧明睿拐个弯又找哥们玩了。 俞月就一个人走过去了。 走近了,过滤掉篮球撞地、扣篮的声音,女生的声音嚷嚷传进耳边,俞月眉头一皱,赶紧跑过去。 楚雪蝶还在做‘正义的批判’,不,不能叫批判,应该说是个人魅力独唱秀:“学校是一个让我们快乐学习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权利享受公平、祥和。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团结一致,而不是……” 群众变成了信徒,女主光环在发生作用,他们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代表绝对的善良与绝对的正义。 俞月粗暴地拨开人群,看见瞿溪川正和楚雪蝶对峙着,他的对峙是无声的、傲气的、像冰一样坚硬而冷酷。 “请问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俞月拔高声音制止住楚雪蝶激情澎湃的演讲。 “你是……” “我是他的姐姐。”俞月指了指瞿溪川。 楚雪蝶还未来得及解释,她旁边的闺蜜却却热心地帮俞月科普了。 瞿溪川有钱有势,仗势欺人,长期欺凌一位名叫“邹胜”的学长,致使他不堪忍受,无奈退学……我们正在做溪川同学的思想工作,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邹胜同学道歉,然后一起去跟老师解释原因,让邹胜同学重返校园。 荒缪,荒缪至极,俞月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转头,漂亮的眼睛燃着火,看着瞿溪川无动于衷的脸,突然生气起来:“你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啊,那么带有诱惑性和攻击性,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瞿溪川把眼睛移开,语气淡淡的:“没必要。” 没必要,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俞月鼻子一酸,死咬住了唇,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好,你觉得没必要,那我来,我觉得很有必要!”她认真保护的人,不是让他们去糟践的。 她回头,迫近楚雪蝶的身:“这位同学,请问你怎么判定是我弟弟欺负邹胜,而不是邹胜在欺负我弟弟?” 楚雪蝶被她气势逼地倒退了一步:“这……这还用说,邹胜同学已经退学了啊。” “仅凭这一点?” “而且,你家还很有钱!” “哼,你仇富?”俞月的眉梢渗出冷意,“有钱是原罪,这就是你的逻辑?” “才不是。”楚雪蝶急急的反驳,“有钱没钱都无法增加或削减个人的内心的品质,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好,既然你否认你仇富,那你如何判定邹胜的退学和我弟弟有关?”俞月继续逼近。 “有……有人告诉我事……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能保证他说的话全部客观公正,没有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我我……”楚雪蝶看了人群中男生一眼,又很快正回了头,横着一条心答道,“我相信他。” 俞月顺着她的视线找过去,明了,原来是那个人在挑拨。 她继续说:“也就是说,你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仅凭一位和你相对要好同学的一面之词,就无理由地针对另一位与你并不相熟的同学,是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楚雪蝶在她的质问下变得有点难堪。 “你所谓的正义只是感动自己,是吗?” “我……” 俞月一字一句,郑重有力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那么这种正义让我不齿。” 楚雪蝶被她最后一句话震得哑口无言,只是愣愣的。 突然,人群中喊了一声:“看照片。” 楚雪蝶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照片,照片中是邹胜抓住瞿溪川的手,低着头,看样子是在恳求。 楚雪蝶的勇气一瞬间回来了,她觉得她的坚持正确性又稳固了:“难道这张照片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瞿溪川平静的眼终于荡起些波澜,心缩了一下,她会和那些人一样吗?认为他是在欺凌,认为他是在报复? 瞿溪川生出了一种未有过的冲动,他想把一切都解释给她听,他想说事情不是他做的,王小尼吞并邹胜家的公司是为了私利,王小尼能赚到大钱,所以他不会轻易停手;他想说邹胜的恳求一半是压迫,一旦没有人盯着,他又会露出本性,他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 最想说的,是让她相信他。 最要紧的,不过是让她相信他罢了。 俞月微弯了腰,拾起照片,然后一张一张、一点一点地在楚雪蝶面前撕掉,撕得碎碎的。 楚雪蝶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道:“就算你这样做了也没用,这里的人都看到了,他们都会为我作证。” “是吗……”俞月轻轻地答道,纤长的手指捏起楚雪蝶的下巴,收紧,眼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充斥着邪气和毁灭,“你想知道真相吗?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我,瞿家大小姐——瞿雨月,因不喜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纵容我所谓的追求者,欺负、欺凌、殴打瞿溪川。后来悔过,却没有做出多大的弥补。而你说的校园欺凌者,是我,是邹胜,还有告诉你所谓真相的人。” 她的话脱出口,一众哗然。 虽然这才符合一直以来的传言,但从瞿雨月嘴里说出来,却那那都不对劲,简直是魔幻大剧,瞿雨月这是傻了吗? 俞月不理会耳边纷扰的声音,继续说:“希望这位同学你有基本的判断力,不会再让人当枪使。” 善良是一种美德,乐于助人也是一种美德,但如果这种善良是不辨是非的,一条路走到黑的。那么,你的善良,就是你做过的最大的恶。 说完,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楚雪蝶竟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恍若做了一场噩梦。 俞月觉得自己傻透了,简直是个傻逼,居然用了这么笨的方法来证明瞿溪川的清白,妥妥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傻了,傻透了……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亲自承认对他的厌恶,对他的欺凌,瞿溪川一定恨透了自己吧。 俞月回头看着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很讨厌吧?” 缄默。 果然……俞月苦笑。 然后,她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很轻很浅的—— “不讨厌。” 不讨厌你啊。 第24章 听说俞月和高一一班一群人闹事,被批量叫进老师的办公室。萧明睿因打篮球渍了一身汗的运动服还没来得及换,本着为哥们两肋插刀的践行准则,急冲冲想去帮她。 结果他到了办公室,连个屁影都见不着,于是借口.交水费走错了门,明晃晃地出来了。 萧明睿回到教室,就看见俞月趴在桌子上,头掩在交叉的臂弯下。 他拉开椅子坐下,皱眉:“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你亲自承认欺负你弟弟瞿溪川,是真的吗?” 俞月把头埋得更深:“嗯。” “你是不是傻?”萧明睿气吼到,连带俞月的发丝都被风带动。 俞月捂着一只快被震聋的耳朵,感觉自己回到了恐龙时代。 “行啊,厉害咯!棒棒咯!姐姐,您本事不小啊,都敢玩自爆狼人这一招,高级玩家啊。”萧明睿假笑地鼓鼓掌,“主动送人头你图什么啊?无私奉献吗?” 俞月笑笑,还想再开两句玩笑:“额……老夫聊发少年狂。” “都会引经据典了。”萧明睿火更大了,“那我倒想问问您老人家,苏学士出门打猎至少带了条狗,您呢?空手白去,主动送食,还嫌自己的肉养得不够白白胖胖,骨头嗝到狼,仁慈!” 好吧,是真动气了。 俞月闭嘴,乖乖让他说了一顿。 校园暴力都敢往身上扯,胆子忒大了。萧明睿气得一肚子火,但看到她这个认怂的模样说了两句后,剩下的却说不出来了。 萧明睿烦躁地摆了两下手:“算了,先说说后来的事吧,你去办公室怎么样了?什么惩罚?” 俞月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手写一万字的自我检讨。”说完,食指屈回,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 萧明睿微愣:“就这样?” 听他这样说,俞月眼睛亮亮的:“你要帮我写吗?” “滚,爷没那闲工夫。” “不帮就不帮,我手速能日万。”俞月逞强。 “真的没别的?”萧明睿不放心地问到。 “嗯。”俞月点了点头,语调低下去,“溪川他……帮我说话了。” “卧槽!” “对吧对吧!”俞月兴奋起来了,眼睛都闪着光,“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我跟你说,我自己都吓一跳。” 她做梦也没想到,瞿溪川能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话,眼神能溺死人。去他妈的面瘫,这是演技派啊演技派! 影帝级别的,用来为她求情。 瞿溪川,你要不要这么傲娇可爱啊! 那时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再等两年,这人一定会成为祸国殃民的一男子。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比美人还美人,比妖姬还妖姬。 也太有魅力了吧。 我宣布,我要做姐姐粉! “你是没看到他当时……”俞月露出老母亲欣慰的微笑,把萧明睿恶寒到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好好,你也算是苦尽甘来。”萧明睿微眯起眼,仰着头,顺了两下并不存在的胡子。 “请不要乱用成语,谢谢。” “那也请你在大佬多美言几句,谢谢。” 两人相视,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高兴过后,现实问题还是浮出来。 萧明睿:“这件事过后,你的风评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在校还有一年,能挺得住吗?” “没事,我都打算好了,这学期期末考试过后,我就去报个画室,走人!” “你想通了?” “嗯,这好像是最好的一条路。” 俞月睨了他一眼:“要不,干脆趁这个机会,把我们所谓的婚约解了,还你个自由身去追求真爱?” 萧明睿不咸不淡笑了两声:“配我很委屈你?”老子好歹也是拥有过百万女粉的优质男主播,你这样做我很没面子的,好伐! 俞月语重心长道:“小明啊,听姐姐一句劝,霸总邪魅一笑不适合你,你笑起来像得了羊癫疯。” “……” ******** 关于瞿雨月的流言蜚语和恶毒揣测,发酵、发酵、沸腾!沸腾!在爆发的边缘反复试探。 然后突然在某一天熄了下去,越变越淡……再过了一段日子,只剩下学校社区里的一两句冒泡,最后无一例外都变成僵尸贴。曾经最火的八股“科普贴”,也早已一个一个的坟贴,道歉,最后连id都注销了。 不管外界是狗咬狗、狗咬人、人咬人还是人咬狗,俞月都没心没肺地过着。那心态正到不行,修身养性,学老干部的活法,就差没拿个搪瓷杯子泡枸杞喝了。 看样子,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那一万字的检讨书,早就被教导主任瞄两眼后,扔到某个垃圾桶里去了。 顺便说一句,在某天晚上,几声敲门声后,一份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八分似她笔记的自我检讨,从她的门缝滑进她的房间里。 俞月还特有闲情逸致,逐字逐句看了一下,那遣词造句就一个妙!比自己写的高出两三个度。可惜她的检讨书已经交上去了,不然拿这份顶上去,准能得到教导主任的一个赞,认错态度良好。 正好那天要写周记,俞月摘了一段填进去,得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心情复杂…… 萧明睿无意间知道后,给她弄了一个算法,一篇周记六百字,一份检讨书一万字,一万除以六百,足以撑到这个学期结束。 作为帮她计算的报酬,萧明睿提出匀出三千字给他,俞月当即义愤填膺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并威胁他要是敢再打检讨书的主意,他就别想再吃到枣泥糕。 她没再摘抄那份检讨书的内容,而是把它夹进《高考作文范文选》里面,临考前拿下来翻一翻,学学里面的三段式,找找感觉。 于是,他给的奖状挂床头当激励,他给的检讨书夹作文选里当范文。 俞月对此的感想是: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梣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夏夜,繁星点点。 此时,广大的篮球场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位是女生。 她坐在第三排位子上,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和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现在,她那双漂亮的柳叶眼正闪着光彩,紧跟着场上运球两人的动作来回移动,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两边亮白的大灯射在篮球场上,照出场上互不相让的两个人。咚、咚、咚一声声篮球撞地的响音,震碎了夏夜的静谧与蝉虫的低语。 较矮的男生压低了身子,手中运着球,眼睛如狼似地盯着拦在他面前的人。 另一边的高个子男生也不再像前两天那么轻敌,绷着身子丝毫不敢懈怠。 双方僵持着。 突然,高个子男生移动了,他的右脚快速向前跨进了一步,手就要捞过篮球。 矮个子男生身子侧开,旋体,跳起,两只手抬高,做出要投篮的姿势。 不妙! 高个子男生随即跳起,身高优势,他占据了有利地位。 这时,矮个子男生眼神一凛,看到了破绽。他拿篮球的右手往左手一换,转臂,从高个子男生的腋下穿过,篮球向上抛起,离手,重重地在篮筐上滚了几圈,球进了! 坐在站台上看球的女生兴奋地站起来,像个迷妹一样大喊道:“溪川,你好棒啊啊啊啊!”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篮球上回响着,惊得两只夜鸟都扑了翅膀飞起来。 看着站台上靓丽的身影,瞿溪川原本应运动而热红的脸温度升得更高,红晕从他的脸上一直蔓延到耳朵尖,他撇开眼,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真的好热…… 萧明睿弯腰,从地上捞起了篮球,热火冲天,被激起了胜负欲:“再来!爷要虐你八万遍,你个小矮子。”他说到。 瞿溪川冷冷地剜了他一眼,语气寡淡:“今晚的陪练先到这,该检查你的作业了。” 吱!!!一句话犹如一桶冰水一样叫浇下来,浇得萧明睿从头到脚都是透心凉,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了。 萧明睿欲哭无泪,他到底着了什么魔,敢跟大佬这样说话,这张臭嘴。 萧明睿张了张嘴刚想解释,站台上又传来俞月的声音,她在向他们挥手:“喂,你们累了吧,先想过来喝口水啊。” 高强度的运动,让两个人都汗流浃背。 “好。”萧明睿转头向她回到。 “那大佬……弟,大老弟,我们先回去吧。”萧明睿缩了缩脖子,讨好地说到。 “嗯。”瞿溪川点头。 俩人走到站台前,俞月一人扔给他们一瓶水。萧明睿扭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舒展地“啊”了一声。 萧明睿:“我说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你这手什么时候好啊?” 俞月绑着绷带的左手晃了晃:“伤得也不重,错不多快好了,估摸着后天就可以去拆线了。” 瞿溪川垂眸沉默,想到那天的事情,他的眼中一丝阴鸷。 “作业。” “对对对,作业!”萧明睿一根手指立起来,好像才记起来的样子,“马上马上。” 萧明睿一只手扶在横栏上,一撑,身子利落地翻了过去。他从椅子上拾起书包,抱在怀里,拉开拉链,用下巴压着翻找,抽出一份试卷递给他。 “笔。” 萧明睿又马上递过去笔。 瞿溪川接过,面无表情地批起来。 俞月和萧明睿对视了一眼,纷纷一哆嗦,兄弟,我懂你。〔哭〕 高一学神辅导两个高二学渣,这一奇妙的事件源头来自二十多天前的意外。 俞月受伤。 原本瞿溪川只带俞月一人,后来才捎带上萧明睿,就因为他嘴欠的一句:听说打篮球能长高哦。 这句话像很准地踩中瞿溪川的痛点。 于是,瞿溪川单方面就和他定下协议:他当自己的篮球陪练,而自己帮他提高分数。 萧明睿对分数执着度低,但一想到这是一个能培养与大佬深刻友情的机会,就傻ff地答应了。 结果……大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负责啊!全身心被虐。 萧明睿瑟瑟发抖,恐惧使我进步。 瞿溪川批了试卷,说了两句,又圈了题给萧明睿做。 然后……眼神就移到俞月身上。 “!”俞月一愣,随即耸耸肩,“我可没带作业,老师要要打手心吗?” 打手心吗?瞿溪川脑中闪过她白嫩的手心被自己打出红印子的模样,狠狠地咬了牙:“回家再说。” “?” 今夜的风有凉意,也刮得劲,把少年眼中的心思吹到夜空中,星星不小心偷听到了,一闪一闪嬉笑着,推嚷着,都争着要当告密者。 知道吗?二十四天前,在少年的怒气背后,真正想说的,是我想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非常短小的一章…… 小天使留的评论都好甜,磕上头了,忍不住开个平行时空小剧场: 瞿大歌王的演唱会现场。 呼声炸天。 小粉丝俞同学:“老公,我想看你的八块腹肌!还想给你生猴子啊啊啊啊啊!” 当晚回家,瞿歌王已经脱白白在床上等她了。 “?!”俞同学怵怵地退了一步。 瞿歌王眯眼:“乖,你想看都已经给你看了,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只是在平行时空哈~ 第26章 二十四天前,学校附近的书店。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姑娘从鼓鼓的书包里一本一本的往外拿书。 《你所不知道身体的一百个秘密》、《xxx爆笑校园》五册、《中外名著节选篇目》......囊括各种类型的书目。 俞月一边掏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我要做一个没得感情的杀手,我要做一个没得感情的杀手...... 最后是一本《xxx腹肌xx》,俞月拿书的手紧捏,指甲差点在上面抠出个洞来,忍无可忍......我要锤爆萧明睿的狗头! 老板心疼得连忙接过书放在机器上,嘴里念叨:“这本逾期一天、这一本逾期三天、四天......” 看着结算器上五毛、一元增长的数字,俞月眉间跳了跳,一杯奶茶钱怕是不够补。 “张三、李四、赵五......小姑娘人缘不错啊,帮这么多人还书。” 俞月无奈地笑笑,这人缘可不是她的,她就想出来买一只2b铅笔,应付下午的测试而已。 话说,这就是萧明睿主播的职业毛病引起的。他喜欢广交朋友,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尬吹对方的书,美名其曰从兴趣点出发拉近双方距离。 有时能吹到对方将之引为知己,热泪盈眶双手奉上宝书,来来来,我们探讨一下人生的乐趣、宇宙的奥秘、鲸鱼为何生不出小猪仔...... 萧明睿去校外的驿站取快递了,顺便带两杯奶茶,所以把这个神圣的重担交给她了。 俞月表示:神圣谈不上,重担却是名副其实。 付钱,走人。 她没注意到,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靠在角落书架边看书的清俊少年,无声地从暗光处走出来了,轻得像片羽毛。 少年的目光似是无意滑过木门,并未做任何停留,安静地收回,落在手中拿着的书:“老板,付钱。” 老板接过,看了眼封面:“又是电脑书啊,以后是要学电脑吗?”老板可不懂什么编程c语言,只是少年常常在这里看书,眼熟了,所以结账时常会问两句。 “嗯。”他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含糊地应付着。 “学电脑好啊,我一朋友的侄子也学电脑,现在在大公司上班赚大钱。”老板双手乱比划着,“不过是不是要学很多东西啊,很难吧?” “嗯。” 老板叹了一声:“怪不得才三十多岁的年轻伙子就秃头,搞得相了几次亲都不成功,可惜了。” 看少年不甚在意的样子,他又特别强调道:“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没事了,你就是帅成吴彦祖,秃头了一样丑,要注意多休息。” “嗯。”少年没什么反应,他的心思还在游离着。 老板的眼珠子一溜,主意浮来了:“刚才来的女孩很漂亮吧?” “嗯......嗯?”这下少年可没那么淡定了。他猛抬头,瞳孔漆黑如墨,虹膜外一圈浅浅的眉墨漾开,谨慎而慌张,矛盾的两个词出现在他身上。 老板抓到少年的破绽,兴趣顿时拔高了一个度:“她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啊?”少年没说话,乘胜追击,老板一只手撑着柜台,掩在自己的唇边,要说秘密似的故意暗了声:“你是不是喜欢她?” 轰!少年的脸微红,他赶紧垂下眸,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是吧,你喜欢她是吧?”老板再一次重复到。 “不......不是。”少年没有力道的否认着。他的睫毛很长,惊慌地扑闪着,像只脆弱的蝴蝶。凡是涉及到她的事,他总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恼郁。 老板大声地笑了起来,善意却带点捉弄性地说:“喜欢就去追啊,当年我们村十八里最漂亮的一枝花,就是被我死缠烂打追到手当老婆的。” 少年不吭声,老板继续加把火。 “你看看,你们学理的就是这点不好,有一个新词叫......叫什么来着?哦,对!闷骚,你们学理的人就是闷骚。” 他终于忍不住了,牙缝里挤出话,还是那个答案:“不喜欢,不能追。” 不能追?为什么要在中间加个“能”字? 女神嘛,都高不可攀。老板自以为明白了,他晃晃手中的2b铅笔道:“这是小姑娘刚才忘记带的笔,我们来打个赌,要是她能在一分钟内回到这里,那你就做你心里真正想做的,敢吗?”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叮铃铃,门上挂着的铃铛清脆地响了。 阳光肆意张狂地窜进来,很多很多,多到能填满他深井似的眼。 太多光明了,他模模糊糊地想着。 ******* 小巷,阳光与阴影由对角线平分着,各自侵占自己的领地。 俞月和瞿溪川并排走着,他几乎快怼到那边的墙头了。俞月叫他离她近一点,日头很晒,他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巷子不长,萧明睿应该在巷子尽头,正举着两杯奶茶等着。 近了,被阳光裹得隐约的轮廓在极速的奔跑,大力地挥手,伴随着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叫声:“看后面,躲开,跑……” 俞月猛地转头,一把狭长的尖嘴刀就要捅进瞿溪川的后背,危急时刻,她没想太多,只是反射性地拿离瞿溪川近的那一只手去挡……鲜血喷在瞿溪川洁白的校服上,开成朵朵红梅。 叔叔从小灌输进她脑海里的“侠义与无私”精神,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俞月怕死,她以为这些东西就算听到腻,自己也没勇气能做到叔叔所说的那样无私。但当事情发生时,她却自然而然地做了。 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着血,疼痛使她清醒,俞月清醒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出脚,准准踢中他手腕的内关穴,男人吃痛,失手掉了尖嘴刀。 邹胜! 瞿大小姐! 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瞿大小姐在坏自己的好事,她在保护瞿溪川!原来中学里传言瞿雨月亲口承认虐待瞿溪川竟是真的,连她都当了瞿溪川的狗! 最后一丝信仰也被摧毁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邹胜怒红了眼,只想把人亲手弄死,连刀都没捡,双手卡着俞月的脖子往墙上撞。 砰!她的后背被墙上的土砾撞得生疼,俞月甚至有种错觉,它们都像子/弹一样嵌进她的后背里去了。喉咙越来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冒起火苗来。而她想缓解冲击力而抵墙的那只手,因错位而骨折了。 男女之间存在绝对的力量压制,叔叔曾说过,以她半吊子的水平,靠巧取胜,需要正面对敌时,赶紧逃。 “去死去死去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没我爸在国内压着新闻,你老子在m国精神病院关着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你就这样报答的?□□□□,去死!”看着俞月痛苦挣扎的表情,邹胜生出了一种亢奋感。 “啊!”邹胜尖叫起来,手臂被狠狠划了一刀,没有留情,浓红的鲜血流淌下来。瞿溪川握着尖嘴刀的手丝毫没有颤抖,他面无表情像死神降临,唯独那双眸子蕴着最深最暗的怒火。羞涩的少年不见了,变成一个冷酷的刽子手。 还差一点,你给我死,邹胜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瞿溪川毫不犹豫地补上第二刀,离第一道伤口不远,一新一旧,昭示刽子手的好手艺,他总能知道那个地方最能折磨人。 邹胜吃痛的手力道小了许多,俞月能喘口气。还不松开?瞿溪川的刀转了一个方向,这次不在割手,而是往他的腹部上去了…… 邹胜怕了,松开手连忙往后躲,正巧被后面赶上来的萧明睿扑了个狗吃屎,萧明睿坐在他身上狠揍了几圈。 瞿溪川神色莫测,拿着刀的手紧了紧,脚步正要往前移,就听到萧明睿说:“大佬,你放心,这龟孙子就交给我,保持打得他哭爹喊娘。” “咳咳咳……咳咳……”喘过气的俞月大力地咳嗽着,新鲜空气吸入肺部充盈着满足感,连带流血加骨折的左手,仿佛疼痛都少了许多。 她呼吸平缓了下来,像只弱小的小兽一样靠在墙上修整,发出轻微的咻咻声。突然,一片浓郁的、暗藏风暴的黑影便罩了来。 俞月一噎,抬头,瞿溪川拿着尖嘴迫近她,偏执的眼充斥着暴戾,眼角泛着红,一望,就要被无尽的负面情绪席卷进去,沉沦、溺死。 “……” “瞿雨月。”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刀子在烈火中铸炼,“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没用,什么都得你护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俞月:少侠,有话好说,您先把杀猪刀放下行不? 俞月学过武(半吊子的),所以她能比瞿溪川更快地做出反应。 另,我不主张用自己的安全去换取他人的安全,但凡是做过这种事的人,都值得我敬佩加感动。 剧情需要,请勿模仿哦~ 第27章 〔捉虫〕 “瞿雨月,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没用,什么都得你护着我。” 周围的杂声从他耳朵里消失了,漫天的阳光已然不见,变成黑白杂乱的线条,疯魔地生长着,贪婪攫取她手臂流出的血液。 碍眼,伤口很碍眼,阳光很碍眼,她脖子上的红痕更是碍眼,干脆一切都毁掉吧。 瞿溪川的眼神越来越扭曲。 “?!!”她没做错什么吧?但怎么感觉瞿溪川好可怕的样子。 俞月抖成筛子,脖子往回缩,窝在墙角里更像只呜咽的小兽。不知恐惧的年纪,大胆无畏,实际弱得一批,一爪子拍下去嗷嗷两下就死了。 这样还总想将人护在身后,难道她不知道,她救的是一只爪子渐渐锋利的狮子吗? 真是不自量力,他恨恨地咬了唇。 “溪川……”她轻轻地唤着,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怯怯的、讨好的。 总是这样,总是这一招,她以为这是万能的吗?瞿溪川把眉头皱得更深。 见他还是不高兴,俞月伸手想去拉拉他的衣角,可是冷不丁地,手臂这么一动,骨头就叫嚷着痛,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仿佛回到最初叔叔逼她练武,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体酸痛得就想原地死去的时期了。 再缓缓,再缓缓……等等就不痛了。 “别乱动。”瞿溪川尽管脸还是冷的,却还是妥协性地开了口。 他的眼从俞月流血的手臂滑到她的襟子上,停住。瞿溪川蹲下,伸出手,渐渐靠近她细长的脖颈,近了......他的手却改了一个方向,往下移,要去解她打成结扣的领子。 【优千中学】是个私立中学,有自己设计的校服,女生穿水手服百褶裙、打领子,男生穿白衬衣、黑西裤。 少年低头,沉默地解着,单手解不开,于是把尖嘴刀放在地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辅助,然而并没有好多少。 他在想,瞿雨月的结打得真差,胡乱缠,一点都不简洁。 俞月看穿了他的好意,暗暗偷笑着,一不小心漏出声来。 “额......要不我自己来?” 瞿溪川抬眼瞪了她一下,别得寸进尺。 好吧,俞月封紧了嘴巴,乖乖不说话。 知了——知了——夏蝉快乐地拉长了音,阳光重新开始流动着,折射进少年额角上渗出的汗珠里,它们好像窥到了一个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瞿溪川把她深蓝色的襟子解下来,抚平,铺在自己的膝上,倾斜了身,将她那只受伤的手臂抬起,缓缓放在襟子上,整个过程很轻,俞月没喊疼。 襟子缠了两圈,包裹住她手臂上流血的部位。他处理得很熟练,结打得是既简洁又漂亮,不会太紧也不会太松,伤口能得到很好的透气。 受伤惯了的人,总是能知道一些应急的方法。 “大老弟,这龟孙子已经被我揍得差不多了,我打电话叫警察哈。”萧明睿扯着嗓子喊话,兴奋地邀着功。 “嗯。”瞿溪川只是平淡地应答了一声。 他移了步子,拿起俞月刚才在挣扎中甩掉的书包,慢慢捡起散掉的东西。 笔盒、语文书、数学书、内页掉出来一张两位数的试卷,其实分数已经比上次有进步了,但对年级第一来说,太低了。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夹回去,放进她的书包里,拉好拉链,背在自己的前侧。而后转过身,将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后背对着俞月,用眼神示意她趴上来。 这体型,这身高,大佬会累坏的。 萧明睿深深觉得需要自己的时候到了,把袖子撸得更高,雄赳赳气昂昂拍着胸脯保证道:“大老弟,这种累活还是我来吧,你别摔了,我扛得动。”表现出自己强健的体魄。 大佬一定能看到他善良的心,这下好感度一定会噌噌往上涨的。 瞿溪川一记眼刀子就飞了过去,冷冷道:“不必,你在这里看着他,等警察来。” 萧明睿被他的眼刀子刮得莫名其妙,怏怏地刮了刮鼻子,点头。 “上来。”瞿溪川侧了头,向她催促到。 “要不先等等,我想问他一些问题。”刚才邹胜说的关于瞿啸林的事,总让她很在意。 自从她穿来后,瞿啸林就没给她发过一条微信,当然她可以理解为是有钱人的老古板在作怪。 可他也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这就有些说不通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俞月每周一封的长邮件,这是瞿啸林要求的,他在收到后,会给她发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短信。 她也曾在邮件里旁敲侧击地问过他的近况,可回复的只有两个字:挺好。 俞月原先以为是书里的世界在作怪,比如长时间地省去npc,到剧情进展到某一阶段后,在突兀地蹦出来之类的。 可待得越久,她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站不住脚。这里实在太真实了,和现实世界几乎没什么两样,连书中没提到的路人甲都有自己的生活娱乐,作为剧情推动人物的瞿爸爸瞿啸林,消失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不奇怪吗? 而且,关于瞿啸林的流言就没断过,从一开始的瞿啸林是出去谈一笔大收购,回来z市一定会大变天......到瞿啸林金屋里藏着的相好怀了孕,瞿大小姐地位不保......再变成了瞿啸林得了重病在国外治疗,活不了多久,现在又多了一个:瞿啸林被关进精神病院。 真相扑朔迷离,叫人抓不透。 根据剧情,他会在一年半后回来,现在俞月想从邹胜身上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他看起来知道得不少。他爸跟着瞿啸林,而他跟着瞿雨月,有人出手整垮邹胜他爸的公司,是不是也意味着有人也想对瞿家...... 也许这事与瞿溪川有关,但她实在无法相信,现在身为高中生的他,已经具备整垮一个大公司的实力。 “你想问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当然是......”俞月反应过来没说下去,急急地住了嘴,惊出一身冷汗,吓死人了。 差点暴露了...... 书里,瞿雨月可是瞿啸林最宠爱的孩子,所以,这就存在一个误区。瞿啸林没对自己这个假的女儿说明情况,说不定在之前,他已经对真的女儿说过了。也许是因为人多口杂、情况复杂,所以才不愿意多谈。 而如果自己当着瞿溪川的面,明晃晃地问邹胜的话,势必会露出马脚。 “没什么。”俞月垂眸,轻轻地摇了头。 没什么......吗?瞿溪川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邹胜,半眯起眼,语气微沉:“既然没什么想问的,就上来吧。” 俞月顺从地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瞿溪川两只手扶着她的腿,一颠,就背起来了。 白嫩的两只手,柔柔软软地搭在自己的肩上,瞿溪川觉得鼻头有些热,他屏住呼吸,望向蓝湛湛的天,一丝云絮都没有,蓝得喜人。于是他恍惚间想到,也许天上的白云都跑到他这里来了。 瞿溪川默默地催眠自己,他现在背着的是一团白云,很轻很轻的白云...... 萧明睿看着大佬微弯的膝盖,额角渗出的汗珠,再看看他后背庞大的身躯,不忍地捂上了眼睛,悲伤地摇摇头:瞿雨月,好好想想你犯了什么错。 看到萧明睿的反应,俞月尴尬到头掉,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减肥了。 俞月试探地开口:“那个......我还是下来吧。” “过条街去叫车而已,还不会把你摔着。”瞿溪川的语气中意有所指,也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 俞月赶紧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瞿溪川表面很平静:“不是就趴好。” “哦。” “你们要打车去医院吗?还是校医院比较近吧。”萧明睿好心提议到。 瞿溪川:“校医中午经常不在,而且她身上也有伤,去医院比较好。” 大佬知道好多,崇拜! “行,那你们快去,这里我守着。” “刀在墙旁边。” 萧明睿快速地跑去,拿起尖嘴刀,举好,磨刀霍霍向邹胜:“好的,我保证一定保管好物证。” “......” 瞿溪川背着俞月走了,走了几步,俞月悄悄回头使了个眼色给萧明睿,帮我好好审一下那小子。 萧明睿懵逼地挠挠头:姐姐,您是眼睛有问题吗?要不去医院多买点眼药水。 这只傻狗,俞月觉得自己还是发短信给他靠谱些。 ****** 医院。 中午来医院的人不是很多,瞿溪川把俞月放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帮她去挂号。 俞月拿出手机语音。 月亮:帮个忙,审问一下邹胜知道些什么关于瞿爸的消息。 小明:帮不了,警察来了,他们以为是我蓄意持刀殴打邹胜,现在正在调附近的监控。 小明:〔暴哭jpg〕 月亮:...... 月亮:学校路段一般都有监控的,你先挺一会,实在不行等会我们过去做个人证。 小明:嗯嗯。 瞿溪川取了号回来。 “前面还有两人,很快就快到我们了。” 俞月点点头:“嗯,你先坐坐,折腾一会也挺累的。”想了想,又多补了一句,“柱子边有饮水机,你要是渴了,自己去倒点水喝。” “不用。你想喝?” “不想。” 两人安静地坐着。 旁边一散头的大肚子孕妇听了,气狠狠地掐了自家老公两三下:“你瞧瞧人家的小男友,对女朋友是嘘寒问暖的。你呢?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叫你陪我来检查,说了好几次都不肯,再这样下去,你就和你的工作过去吧。” 坐在她旁边的丈夫,知道妻子怀孕情绪波动大,只是搓着自己的胳膊,好言好语地安慰道:“我这段时期工作忙,今天不是陪你来吗?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宝贝,我错了。” 瞿溪川&俞月:...... 尴尬而不自然的表情,好像不小心做了电灯泡。 俞月侧着头在瞿溪川耳边小声说:“我包里有纸巾。” 瞿溪川紧了眉,他不爱管闲事,但是对上俞月请求的眼神,真麻烦……他去拿了包,拉开拉链,把一小包纸巾扔到那位丈夫的手上。 男人拿着纸巾向瞿溪川感激地笑了笑,抽出一张,帮妻子拭泪。 大肚子孕妇哭几下,把情绪发泄出来后,也不好意思了,向俞月搭话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爱胡乱想些事,吓着你们了。” 俞月温和地说:“没事,是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 “你的男朋友对你真温柔啊,你们俩感情真好。”大肚子孕妇羡慕地说到。 俞月笑着摇头,纠正道:“不是男朋友,他是我弟弟,不过他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子。” 瞿溪川轻嗤了一声,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瞿溪川:“到我们了。” 红板上的数字框中的是俞月的号。 “哦,那走吧。” 瞿溪川又蹲下去,把后背露给她。 俞月打着哈哈:“这两步路就不用背了。” 瞿溪川回看她:“背了这么长,还差这两步路?” 互瞪,坚持十秒,俞月服了,别跟瞿溪川比耐力。 好吧,说得也有道理。 俞月趴上去,瞿溪川直起,往门诊去了。 医生夸了瞿溪川两句急救措施做得好,把襟子解开让瞿溪川拿着,然后帮俞月正了骨,包扎好。 “还好只有一处伤得比较重,不过没碰到要害,挺幸运的。后背和脚上的擦伤不严重,我开点外敷药每天记得擦就好了。” “嗯。”瞿溪川和俞月齐齐点头。 “另外,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注意忌口,不要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瞿溪川和俞月又齐齐点头。 嘿!神同步。 医生乐了,好久没碰到这么听医嘱的乖孩子们了。 要出医院时,瞿溪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过,是他! “你在看什么呢?”说着,俞月也想转过头去看。 “没有。”瞿溪川收回目光,打了车,两人坐进车里。 瞿溪川报了家门号,却被俞月拦住:“得先去一趟派出所。” “怎么?” 俞月把萧明睿如何如何说了一遍。 “先送你回家,我会去保他。” “一起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个证据嘛。” “你很在意你的未婚夫。”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俞月讨厌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蹙了眉:“他原本不用掺和进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去把他弄出来。邹胜以前在那里堵我堵惯了,知道那边没监控器,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提到以前的事,俞月不好搭话了,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他漏掉了附近楼层,有人在那边装监控,要是警方出面很容易拿到证据,所以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好吧。”俞月知道这个样子跟他们去只会添麻烦,也就不坚持了,“那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打电话叫我。” “嗯。” 聊着聊着,就到家门口了。 俞月下了车,由仆人搀进去,回头,后座的车窗已经缓缓关上了。 俞月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男孩,好像在突然间就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俞月:想要公主抱 “嗯嗯”瞿溪川点头,扫了自家亲妈一眼,疯狂暗示。 作者:看看亲闺女的身高体形,看看亲儿子的身高体形,再看看牛顿的棺材板。 “下……下次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梣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那天晚上,萧明睿发信息告诉俞月,自己已经没事放出来了,然后对瞿溪川的分析能力好一通夸。 什么在xx点站定,西南方向四十五度角仰望,利用勾股定理,某某楼二层的监控能拍到整个作案过程。结果警察叔叔们过去一看,一分不差,这逼格不给满分都对不起福尔摩斯。 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上没的。俞月就当是听一段评书乐呵,听困了就睡觉,头陷进绸滑的枕头里,呼吸浅浅的。 晚安女孩,好梦。 凡是不好的的事,总想让你晚点知道。 萧明睿挂掉了电话。 俞月并没有做成好梦,这副身体还残留着原主人最深刻的记忆。 女孩说想成为骄傲的白天鹅, 父亲却只愿溺爱自卑的丑小鸭。 女孩说想高高地仰起长颈, 父亲却只会抚摸弯在膝下的柔软。 女孩说想成为王子得不到的野玫瑰, 父亲笑了,他说乖孩子,你应该当一个静雅的白瓷瓶,用琴声、衣服、孤独、幻梦……精致地滋养着,长成像她母亲一样完美的女子。 女孩说,如果注定是这样,她愿为了父亲与萧家联姻,至少那个男孩曾爬上墙头为她摘一朵执拗的木槿花。 …… 俞月挂着黑眼圈醒了,醒来后立马把看望邹胜提上日程。mmp,这梦也做得太曲折憋屈了吧,瞿雨月欺负瞿溪川其中的一个理由,居然是她妒忌瞿溪川的野性和自由,而她自己却身负枷锁? 这他妈是什么破理由。我过得不快乐,你也别想快乐? 二缺的脑回路,俞月怀疑自己会做这个梦,是不是六个核桃没补足,脑袋缺氧了? 但如果不仅仅是梦,而是瞿雨月身体残存的记忆的话······那瞿啸林对瞿雨月的过度溺爱,总让她联想到《儿子与情人》中,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母亲对儿子保罗的爱。 如果真是这样,对不起,她无法忍受。得赶紧找条退路——俞家,在书里描写是一个不亚于瞿家的存在,势力范围主要在海外,最近几年受国外经济危机的冲击,慢慢将资产转移到国内,成为隔壁c市新锐却老派的新贵。 瞿雨月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时间是在一年半后,正好是瞿啸林回国后的两个月。因为过户的事情撕得很难看,时人纷纷嘲笑,说瞿雨月是一个骄横过度并且胸大无脑的大小姐,放着瞿家这个清净地不住,非要挤进俞家那个修罗场。 也许该考虑考虑,将回俞家的日期给提前了。俞家······怎样才能和俞家人搭上关系呢? ******* 几天后俞月伤口需要换绷带,进来她房里的不是女佣,而是瞿溪川。 洁白的绷带被药水染得黄黄的、皱皱的、边缘磨着细微的毛边。 瞿溪川垂眸,用剪子一点一点剪掉打紧的结,把绷带一圈一圈环开,露出里面粉色的肉。中间的皮肤几天没见到光了,是不健康的白色,与两边的皮肤区别开,就好像一盒三色冰淇淋,泾渭分明。 伤口已经不往外渗血了,但还没开始愈合,看不见棕色的疤,只看见一条像蜈蚣一样缝合的黑线。 瞿溪川的睫毛颤了颤,这样子倒像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结合这几天他对她纵容度有所提高的表现来看,也许他是有一点自责?俞月猜想到,于是嘻哈哈地去逗他乐:“不安慰安慰一下我吗?这位不高兴弟弟。” “安慰什么?” “比如……”俞月瞟了他一眼,弯成月牙的眼偷偷地漾出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咳了两声,开口道,“小乖乖,不痛了,痛痛都飞走了~类似的,我心里听着特舒坦。”夸张的京剧表情,嗲嗲的志玲音,论搞笑我们是认真的。 瞿溪川白净的耳朵顿时红了一截。 “要不......你学两声?”俞月饶有兴趣地建议到。 瞿溪川咬牙,呼吸一起一落的,愤愤地憋出两个字:“不会。” 好吧,逗过头了。俞月闭嘴,默默地刮了下鼻子,端坐回去。 这人可真难哄。 见她老实了,瞿溪川平复呼吸,侧头,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蘸了消毒药水去擦她的伤口,才碰到,俞月的手就反射性地往后缩。 这药水有刺激性,伤口会有微微的刺痛感,表面会冒出许多白色的小泡泡,随后会有些痒。 俞月刚想去抓一下,手腕就被瞿溪川钳住了:“不许。” “痒,像被蚊子叮了一口。放心,我不会碰伤口,就挠挠周围的地方,没事的。” 他绷紧脸,黑眸沉沉地镇着她:“也不许。” 看看,这霸总的款一套一套的。在校园文里当反派可惜了,应该跳槽到隔壁总裁文里去强取豪夺才对嘛,俞月吐槽。 她认输:“得,我放弃,百分百不碰。” 瞿溪川放开了手,低头继续包扎起来了。 这性子真是执拗得不像话,俞月叹到,又不会撒娇又不会卖萌的,就不能偶尔卡哇伊一下吗? 瞿溪川很快帮她包扎好了,没有多待,端起托盘就出去了。 而在他出去后,俞月才发现,原本放托盘的位置放了一本厚厚的、大大的笔记本。也许刚才被托盘压着,她才没有注意到。 俞月好奇,拿起来摊开一看,是数学笔记,笔记很新,表面没有一点折痕,简直像是刚买来的。但里面的内容却干货满满,知识点、基础题、易错题都整理得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草草翻完高一的知识点,笔记还剩一半,下一页:高二。 俞月的脑袋轰的炸开了,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感动! 要什么卡哇伊弟弟?学神弟弟还不够她仰望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要苏,就让我们苏到底! 第29章 俞月第二次换绷带,瞿溪川只是说了一句:想问就问。 于是,俞月腆着脸将笔记一点一点挪到他旁边,三分钟后,瞿溪川体会到人的脑子不一定都由由猿猴进化来的,也有可能是单细胞。 俞月第三次换绷带后,瞿溪川突然变得很忙,放学来接送的车,后座上坐着的人,由两个变回了一个。 萧明睿有时会来找俞月玩,腆着脸凑上去的人又多了一个,瞿溪川关于单细胞生物的猜想,一下拔高了好几十个百分点。 后来,瞿溪川在某宝上购了一个小黑板,成了一个不定时释放死亡冷气的瞿老师。 而萧明睿从篮球教练逐渐降级为篮球陪练,被虐得眼泪汪汪,朋友圈里每日一歌从正能量鸡汤变成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过一段日子,俞月的手可以拆线了。 想着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挑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敲锣打鼓瞎嚷嚷,俞月就在一个普通的星期二,让来接她放学的李叔载她到医院拆线。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拆完线,嘱咐俞月一些注意事项,她就可以回去了。 俞月向医生道谢,转身出了门。 非常有缘的,俞月在医院大厅里偶遇了理发店店长。 俞月能一眼认出他,着实是因为他在人群中是最闪亮的一颗星。只见他左手提着一个小煲锅,右手拿着一捧□□花,脸上还带了一副黑墨镜,一时间不知道他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劝人节哀的。 “店长,你怎么来医院了?”俞月招着手向他走过去。 “哟!瞿小姐好久不见,你是来医院看望王小尼的吗?” 俞月问:“他住院了?什么时候,是出什么事了吗?” 店长一愣,反问道:“你弟弟没告诉你?” 俞月纳闷:“这关我弟弟瞿溪川什么事?” “原来瞿小姐不知道,你弟弟前几天刚来看望过王小尼。不过待得不久,我刚进门他朝我点个头就走了。” 这下俞月更纳闷了,印象中瞿溪川和王小尼也没什么交际,是半生不熟的关系,按理说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会到医院了呢? 店长打断她的沉思:“瞿小姐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医院。” “前几天手受了点伤,今天好了来拆线。” “严重吗?我看看。”店长充分展现对vip客人爱的关怀。 “没事,都开始结疤了。”俞月一边说,一边把卷着的宽大袖子放下来,不想引起他的过分注意。 店长也留意到她的情绪,于是转了一个话题:“对了,瞿小姐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看望一下王小尼呢?” “好啊,反正我没什么事,店长带路吧。” 上了电梯,走了一条长廊,来到vip病房,门口两名彪形大汉的保安,穿黑西装戴黑墨镜,让俞月为止一震。 她悄悄凑近他说:“店长,这阵仗大啊,王小尼到底干什么了” 店长戴着黑墨镜的脸往后一甩:“干什么?无论干什么哥我都能用一身正气压垮他们,走。”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王小尼躺在床上架着腿,咔嚓咔嚓在啃苹果,生活乐逍遥。 店长脸色一沉,手上那捧菊花就对着王小尼的正脸扔过去,大吼:“王小尼!!!你他妈在干什么?” 王小尼慢悠悠地把菊花从脸上拿下来,饶有趣味放在鼻尖轻嗅,点评道:“哦~~~这迷人的芳香,无与伦比的大黄色,灿烂盛开的花瓣......” 店长冷笑:“对,这就是给你送终用的。” 王小尼语气哀哀:“店长你昨天电话里可不是这种语气的,才过了一夜,你变了。” 不提更好,提了店长跟来气:“滚!是谁在电话里跟我声嘶力竭的哭诉,你快死了,这就是你快死了的模样?我看你他妈都能去坟头蹦迪了。收拾收拾,明天回去上班。” “店长,你可不能反悔啊!”王小尼假意拭泪,“昨天在在电话里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说我们店是正经的理发店,不是牛.郎.店,我缺席几天也不会倒闭的吗?” “你都休息了十天,十天了!!!”店长大怒,“我昨天是脑抽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明天一定要回去上班。再敢多一句嘴,我就把你抵押到街尾牛.郎.店去。” 存在在空气中的俞月,默默举起自己的小手手:“我能插一句嘴吗?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店长率先说话了:“他捐了造血干细胞。” “造血干细胞......哦!捐骨髓。” 时人对捐骨髓有误解,其实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捐骨髓对捐献者身体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大,过程也不会很痛苦,手术完后大概四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现在对公众开放的捐献通道也增多了,这样一看,王小尼还是挺有爱心的。 可是......她私心觉得不止这么简单,无论王小尼表面上如何嬉笑怒骂,他实际藏得很深。 想想,俞月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无论是tony还是王小尼,一听就是假名,但这么久了,他却有能力让人忽视这一点,不死缠着继续追问下去,这难道不细思极恐吗? “那门口俩保安是怎么回事?” 店长又代为回答了:“哦,那是病人家属安排的,连同这vip病房也是,特别感谢王小尼对他们爸爸的无私捐助。” 谎言!捐献者与被捐献者采用的是双盲制度,即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何来的感谢呢?除了一种情况,就是亲属之间的捐赠,但这种捐赠,又为何要隐瞒店长呢? 店长啊,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将于9月4日入v(周三),作者在努力存稿中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预收文〔在你被窝里偷笑〕求收藏! 1997年。 17岁的邵峥泉拥有许多东西,兜里的钞票、炫酷的鞋子、捶腿的小弟、不羁的眉眼以及众多迷恋的目光。 17岁的白乐乐什么都没有,进城六年,城里的霓虹并没洗净她身上的土味。 时隔六年的相遇,邵峥泉想把白乐乐圈在怀里变成自己的东西,白乐乐却恨得只想拿把杀猪刀当场宰了他。 于是,天之骄子邵峥泉彻底栽了。 “邵峥泉,你到底想怎样?”她挣脱不开他扣紧的手。 “白乐乐,我只想抱抱你。”他伏在她后颈上,湿热的气息弄红了白乐乐的耳尖。 “想都不要想。”白乐乐的铁头向他狠狠一撞,磕破了他的下巴。 第二天早上,小弟关怀一问:“铮哥,下巴怎么破了?” “被野猫挠的。”说完,他从裤兜里拿出某人赔礼道歉的东西——卡通创可贴往下巴一按。 四周一片静声,一秒后,炸了! 小虐怡情,小甜催情。 第30章 捐骨髓,如果是为陌生人捐的,王小尼自然该为有机会挽救一名陌生人的生命而感到开心,他现在的表现正是如此,欢乐、打趣、时不时抛出两句俏皮话。 但如果捐给亲人,也就是说他现在有亲人得了重病,可从他的表情中却看不到一丝悲伤和焦急。让俞月不得不再次感叹,王小尼真的藏得太深了。 她犹疑地打量王小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这货究竟是什么来头? 王小尼大方摊开手任由她看,眼神坦荡,末了说:“看来~瞿小姐对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我还以为自己的魅力不够,瞿小姐移情别恋去别家理发,所以才好久没去我们店了呢。” 店长默默地点了一个赞,适时打出感情牌,激起顾客的内疚感,增进顾客的归属度,从而树立良好的品牌形象,棒! 此时身为顾客的俞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斗不过,斗不过......有一天,你问我他是怎么死的,我一定回答说是骚断腿死的。 见问不出什么,俞月也就坐下来,一边削苹果,一边跟他客套几句,所谓是有话无话找话聊。 店长拧开小煲锅,舀了两勺老鸡汤怼过去:“喝喝喝,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你熬的,喝完明天赶紧回去上班。” 王小尼手臂大开,弯腰,对他伏了两伏:“谢谢领导下乡慰问,领导辛苦了,领导千秋万代。” 店长:“......” 俞月:“......”会玩,会玩。 王小尼捧起小碗,吹走上面的热气,一口一口地抿着,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俞月看着自己削了一半的歪歪扭扭小苹果,料想他也不会吃,往一旁桌子上一放,起身,拍了拍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王小尼把整煲鸡汤灌完,抽了两张纸巾对折擦擦嘴,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瞿小姐再见啊,代我向你弟弟问好。” 俞月快到门口的步子停住,转头,微眯起眼睛:“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王小尼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还是被俞月捕抓到了,瞧瞧这黄鼠狼的眼神,贼精贼精的,这能是无意吗?分明是想搞事情。 劈哩叭啦,火花四射。 店长越看越不对劲,掀起床上的被子对王小尼的头一闷:“闹腾什么?睡你的大觉去。”转头又对俞月笑笑说:“瞿小姐,别搭理他,这人脑子错根经,时不时会犯点二。” 俞月舒了口气:“行,店长再见。”说完就走了。 店长坐了一会,嘱咐王小尼老实点,把小煲锅洗干净,也回去了。 稍晚,天白色的月光从窗帘外溜了进来,离医院禁止探视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王小尼打发走门外两个愣杵着的黑衣人,觉得无聊,倚在窗口偷点了一只烟,抽到一半时护士小姐正好进来,看到后骂了他一顿。而他则嬉笑地捻了烟,打诨插科问护士他那亲爱的老父亲今天死了没? 离探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还有一个人没来,王小尼笃定地等待着,现在他应该拿到那份资料的结果了,很好奇他脸上的表情。 一二三、一二三……砰!门口来了一个人,他的脸色阴沉得像窗外涌动的树影。 “来了。”王小尼的嘴角轻勾。 瞿溪川把手上的资料扔到他的身上:“给你。” 王小尼扬眉:“知道后什么感觉?” 瞿溪川冷冷看着他没答话。 “别这么冷淡,按你姐姐的辈分,你应该随她叫我一声小叔。来,叫一声叔叔我听听。”他倾着耳朵,笑眯眯地等待着。 “俞肃……廷?” 俞肃廷撇了嘴角:“没意思,就不能活泼一点,叫声俞叔叔什么的,让我这个做完手术虚弱的病人高兴高兴。” 瞿溪川只是径直地问:“瞿雨月知道了?” “我试探过她,她的反应好像还不知道,不过也快了。” “为什么先告诉我?” 俞肃廷斜扫了他一眼,无甚在意地说道:“你不是早有怀疑吗?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还跑过来专门试探我。我想以你的能力知道真相不过是晚几天的事,还不如主动告诉你,省得你麻烦。” 他在卖人情,那么目的是……“你想和我合作?” 俞肃廷打了一个响指:“ngo答对了!真聪明。” “所以,从最初你朋友找上我跟我谈生意起,你就在算计我?” 俞肃廷摇头:“也没那么早,咖啡厅的碰面是真想让你帮忙。后来......你坑你同学的那一招耍得不错,我才开始有这个想法,然后就想考验考验你。” 瞿溪川嗤了一声:“邹胜来求情就是你的考验?” “对,你的脾性真对我口味。话说,你那同学真是个宝藏,居然和你们瞿家那么多关联,我顺藤摸瓜,发现了好多有趣的事,真是意外之喜。” “瞿啸林的事,你也知道了。” 看看,连一声爸爸都不叫,简直就是另一个翻版的自己,他真是越看越满意。俞肃廷笑容渐渐扩大了:“你指的是他在精神病院里坐牢的事?嗯,我差不多了解到七八成吧。” 果然。 “犯了那么大的案,居然想到自证自己患有精神病,关键法庭还都相信了,只判了在封闭的精神病院疗养一年半,厉害。” 所以国内才有那么多假消息出现,障眼法一个一个的出现,是为了迷惑和隐藏住真消息,瞒到现在瞒得是滴水不漏,不得不说是个好计策。 这已经不是知道七八成了,而是接近九成的事了,瞿溪川皱着眉想,这人在俞家不显山不露水,好像不存在,没想到是个狠角色,为敌为友变得慎重起来。 “你为什么不找瞿雨月,直接来找我?”难道他知道她是......不会的,这件事没有证据,只有相不相信两种选择。 俞肃廷说:“其实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事,也没必要瞒你。最初是她来理发店找我的,频率还挺密集,我几乎都确定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可瞿啸林出国后她暂提这件事,而现在的她却好像完全便了一个人,完全忘了这件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说我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的话,那异常就只有你,瞿雨月对你的态度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 瞿溪川沉默。 “瞿雨月明年高三,你知道俞家的规矩吧,成年后有俞家血缘的子女能得到俞家的股票。”俞肃廷晃了晃手腕,嘲讽地笑了笑,“来医院后我得到了更多的股份,如果再在加上瞿雨月那份......”既然躲不掉,为了避免被人拉去当垫脚石,就得爬得俞家那些吸血鬼都高。 言之凿凿把目的袒露出来,如果不是自大愚蠢,就是非常有把握。 瞿溪川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第一,瞿雨月有回到俞家的打算,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搁置了。第二,瞿雨月离开后,你在瞿家的一年半时间里能做的事有很多,需要我时我会尽量帮忙。第三,瞿雨月对你的态度值得深究。” 也许就是因为瞿雨月担心自己回俞家后,瞿溪川会有什么小动作,所以才推迟回俞家的时间。而现在,俞肃廷却不能肯定了,瞿雨月对瞿溪川的态度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那这一层顾虑可能会消失掉,她就会提前回来。 “找个机会把资料交给瞿雨月,让她回到俞家。”俞肃廷把资料推了回去,“我已经摆出我的诚意,现在该由你决定了。” “暂时不要对瞿家出手,还有瞿雨月想以哪种方式回俞家由她决定。” “这是你的要求,可以。” 瞿溪川接过资料袋。 “对了,要不要吃苹果,是你姐姐削的哦。” 瞿溪川注意到桌上削了一半的苹果,表面上的果肉变黄,看上去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 他走过去一扫,苹果就进了垃圾桶:“她来过了?” 自己不想吃,别人也不能吃吗?俞肃廷点点头:“对,她来医院拆线,刚好遇到店长,就和他一起来看我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瞿溪川的心好似被针尖轻轻一刺:“她自己来的?” “嗯,放心我没告诉她多少东西。”他对现在的瞿雨月摸不透路子,所以只是试探两句而已:“不过,我给她留了点线索,希望她有时间能查一查。” 瞿溪川低头,在最近要不要给她的作业加倍中犹豫。 俞肃廷老妈子似的闲话了两句:“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场病去了三斤肉,你让她好好补补。” “怎么补?” “建议学学我们店长,买只老母煲汤,加些枸杞、红枣、桂圆什么的。”俞肃廷咂摸嘴,还在回味,“补气养血,美容养颜。” 瞿溪川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却记着了。 ******** 第二天,乱糟糟的菜市场出现了一名五官匀称、面容冷白的少年,在一大堆大爷大妈、主妇主男中显得尤为亮眼。众人纷纷可惜,如果少年再大五岁就好了,可以介绍给自己的孙女或是女儿。 周围狂蜂一样的吵闹,黏在身上的视线,三轮电动车驶过留下泥泞的轮胎痕迹......瞿溪川从进来的那一刻起眉尖就没有放松下来。 他不喜欢这里,无论来过多少次。以前在孤儿院跟着老师来菜市场可以说是一件“肥差”,小孩多多少少能蹭点零嘴,当所有的孩子高高地举起手时,只有瞿溪川安安静静窝在一角。 溪川溪川,能笑一笑吗? 溪川溪川,能说一说话吗? 溪川溪川,为什么不高兴呢? 凡是带他出去过的老师,都不会再带他出去第二次了,尽管他是孤儿院里最好看,数学题做得最好的小孩。这孩子太令人挫败了,人性禁不起锤炼。 来领养的夫妇总是一眼看中他又放弃他,他们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一双月儿睫又翘又长,黑瞳又那么亮,天然如山涧树梢上隐着的小兽物。可惜太冷了,这样的孩子注定养不亲。 “让一让咯。”一辆自行车打着铃冲过他身边,瞿溪川闪到一旁,被活鱼尾巴甩起的水溅湿了脸。他扯起袖子默默擦了擦,继续向前走。 这条街的菜市场以“活鲜”字作为招牌,活鱼活鸭活鸡,刚摘下的萝卜、刚摘下的土豆、刚摘下的青菜......凡是土里长的都要带点泥,凡是水里游的都要带点水。 瞿溪川来到一家摊子前,鸡笼关着的乌鸡,这种鸡羽毛洁白如雪,骨肉却是黑的,表里不一、表里不一,说的就是它了。 他让老板挑一只出来,老板娴熟地抓住一只鸡的脖子提了出来,手起刀落,割喉放血,鸡抽搐两下就不动了。老板把鸡放进轰隆隆的除毛机里过一遍,又热水里烫再过一遍,拔干净毛,递给瞿溪川。瞿溪川付钱,提着鸡就走。 晚上,佟姨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一只鸡,直拍脑袋暗道自己糊涂了,什么时候买了一只鸡? 这时,少爷进来了,好心地建议可以熬一煲汤。 乌鸡熬汤最好了,可是特别耗时间,佟姨为难地说,其他菜怎么办? 少爷表示很乐意帮忙,在这里守着这煲汤。 于是,晚餐一锅腾腾的乌鸡汤就摆在餐桌的正中央,佟姨夸奖道,这汤实在熬得靓极了,表面浮着的油不是太多,杂质都沉在底下,汪汪的竟能照清人影。 萧明睿也馋死了,赖在这里要蹭碗乌鸡汤喝。 瞿溪川对他凉凉一笑,舀一勺多加十页题。 吓得萧明睿把刚拿到手里的的勺子急急丢回,太可怕了,口腹之欲害死人,不可碰不可碰,他缩回脖子像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小鸡。 俞月看着早就沉满的一碗汤,伤心地望着瞿溪川,为什么不先说,十页题,是要把她的脑细胞都杀死埋坑吗 现在倒回去还来得及吗? 你敢倒? 不敢不敢,俞月在其强大眼神的威慑下,咕噜咕噜地一碗干下去。 真好喝啊,一碗下去竟然不会腻,却是把馋虫都勾起来了。 想再喝一碗...... 瞿溪川面无表情地拿过她的碗,又盛了一碗给她:“喝完。” “我不想做题。”俞月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潋滟的眼睛清澈动人,像极了他的猫,太会讨乖了。这让瞿溪川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她会藏进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头讨好的蹭着他的手心。 瞿溪川:“不用做。” 话一出口,萧明睿哇哇大叫,直呼不公平。 瞿溪川一个眼刀子就飞过去,吵死了。 萧明睿委屈地闭嘴,扒了扒两口饭,心想自己明天也要买只乌鸡炖来吃,还要搭配鲍鱼燕窝来吃,才能弥补自己的心灵创伤。 最终,萧明睿还是分到了一只大鸡腿,原因是俞月吃撑了。 有人说,在一个同时养狗和猫咪的屋子里,狗子是不能指望铲屎官为自己主持公道的,现在他信了。 ******* 七月,一个高中女生约见俞月,自称手上有俞月想要的资料。 俞月和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这是一个怯弱的妹子,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咖啡,一对上俞月的眼睛立马低下头,背着很重的书包,肩上勒紧的书包带没卸下来,俞月建议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她摇摇头表示不要。 没安全感的表现。 她的嘴唇嚅喏微抖着,几次想开口说话,可又闭紧了,没发出声。 俞月好奇,这样一个妹子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瞿雨月以前欺负过她,她现在来讨债了。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转身,拉开书包的一条缝,取出黄色的文件夹后,书包迅速地拉上,背上后背。两只手捏紧,低着头,往俞月的面前一送:“这个给你。”非常郑重的样子。 俞月微皱着眉接过,准备拆开,就听到她喊道:“等一下,先不要拆开。” 俞月拆文件的手停下了,把文件压在膝上,想听她说明一下原因。 可是小姑娘却蹭的一下站起来,对她鞠了个深深的躬:“请不要为哥哥减刑。”说完,转身竟要走。 还好俞月动作快,迅速地拦下了她:“你说的哥哥,是指邹胜?” 小姑娘点点头。 “你是她的妹妹?” “嗯。” 俞月将手上的文件还给她:“我希望你能再说清楚点,否则这份文件我是不会收下的。” “不,请你!请你......”小姑娘推给俞月,急得不得了。 俞月安抚道:“别急,先坐下来缓一缓。” 她飞快地看了俞月一眼,很快地低下头。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并没有恶意。” 小姑娘捏紧肩带,迟疑地坐下。 俞月又说:“你先喝一杯咖啡,我会等你的。” 她双手捧起咖啡,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依旧不敢和俞月对视。 “好点了吗?”俞月问到。 她点点头,结结巴巴地开口了:“我......我不......不知道怎......怎么说。” 俞月轻轻问道:“可以先告诉我文件里面是什么内容吗?” “是父亲和您父亲的往来信件。” 也就是说里面是有关瞿啸林的秘密了。 “为什么愿意把它交给我?” 显然这一问一答让她更容易适应,比直接叙述来得容易。 “因为我不想让妈妈交给你,所以我要提前交给你。” “你是不想让我答应你妈妈的条件。” 她点点头:“妈妈会让你为我哥哥求情,哥哥在法庭上的刑期就会减轻。” “为什么不想你哥哥减刑呢?” 她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一抖,肩膀在微微的颤着。 俞月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她摇摇头没接。 俞月:“是哥哥对你很坏的原因吗?” “嗯。妈妈爱我,但她更爱哥哥,她会为哥哥做任何事的,我不想妈妈再伤心下去的。” 经过一番谈话,俞月大致了解情况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这件事是你自己想做的吗,完全出于自愿,没有其他人‘建议’你这样做的?”俞月把建议两个字咬得死重。 她的头小幅度地摇了,摇到一半又改回重重地点头。 真是个不会撒谎的姑娘。 瞒不过任何人,当然也包括那位更爱她哥哥的母亲。 俞月的指头在文件上摩挲了一下,还是决定还给她:“你不适合撒谎。” 她只是拼命地摇头拒绝:“不要还给我,这是给你的。” 俞月叹了一声:“你知道后果吗?” “我已经决定了。”她把脸憋的通红,眼神却不再闪躲,而是坚定地看着她。 “好吧。”俞月把文件收回来,在桌上抽了张白纸,写下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需要帮助,或只是想找人谈谈话,都可以打给我。” 她感激地接过,对折,小心地藏进自己的衣兜里。 俞月又说:“或许我们还可以加个微信?” “对......对不起,我没......” 好吧,被拒绝了,俞月笑笑地刮刮鼻子:“没事,不用在意。”她今天是有点自来熟了,是看见可爱的软妹子的缘故吗? 谈了一会话,两人各自回去。 回到家,俞月拆开了文件,浏览了一遍,越看越生气,卧槽!这就是那位好父亲瞿啸林的真面目吗? 新世界的黑暗面向我打开。 等瞿啸林回来,自己就得想瞿雨月一样过日子,在外面可以当一只优雅高傲的白天鹅,而在瞿啸林面前,却永远只能当一只无能的丑小鸭。否则,就会像这些照片中的一样,变成......俞月打了寒颤,太狠了,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恨女人。 俞家,得赶快回到俞家才行,等瞿啸林回来,她是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的。 而就在她下决心的几天后,一则类似于诈骗信息的垃圾短信出现在她的手机里。 短信的内容大致是:俞家老爷子重病在床,竟是靠吃xx保健品好转的,证明xx药对治疗老人病有奇效,赶快来购买啊!以下是优惠信息:买两盒送一盒,买三盒送一盒,外加打八折优惠多多,速来! 换作以前,俞月是立马删掉的,可这一则却引起她的注意,别的不说,就“俞家老爷子重病”这一句就值得深究。大概率是胡掰的,想借用名气大的人推广,比如xx大明星吃药后竟起死回生,某宝xx明星同款,都是这种原理。 但如果不是呢?俞月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王小尼捐献骨髓的事。 第31章 仿佛是暗示得不够明显,接二连三的垃圾短信到她的手机中, 比如xxx保健品由人参、山药、冬虫夏草......三百六十五味药材精心熬制而成,能治疗包括白血病、心肌梗塞、癌症等多种重病在内的奇药。 无论出现了多少条,治疗白血病的药效总是出现在第一个。俞月看久了,重复的信息多了,她就越发怀疑这和王小尼有关系。 在某个晴朗灿烂的日子里,俞月坐在车上正准备杀到理发店去,另一侧车门开了,瞿溪川坐了进去。 “我要去理发。” “知道。” “你也要一起去?” “嗯。” 俞月记得上一次是自己硬拉着他去的,没想到这一次是他主动要求,果然是店长的技术绝佳吗? 到店,俞月由王小尼负责,对着镜子她可以更好地观察到他的神态。王小尼的外貌无疑是出众的,尤其是那双勾魂的桃花眼,眼尾向上翘,鱼钩似的,钓走了多少个姑娘的心。 但要说和瞿雨月有何相像的地方,大概是他们的眼睫毛都比较长吧。 注意到俞月在打量他,王小尼却至始至终都气定神闲地修剪她的发,没有半点慌乱。 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不管猜没猜错,暂且试他一试,想到这里,俞月开口道:“怪不得能在这里待这么久,手艺真不错,俞先生。” 他在整理她头发的手一顿,紧接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这种笑是带着奇异、欣赏和期待的,古怪得让俞月的脚底发寒。 “你……” “嘘。”他的眼瞟了隔壁天真如傻子的店长,若无其事地收回,修长的手继续抚弄着她的发丝,腰却弯了下去,头靠近俞月的发丝,在她的耳边说:“伊浓咖啡店,我要一杯焦糖拿铁加稣脆小曲奇,点好了在那里等我。” “……”享受惯了的主。 俞月出店门后,跟瞿溪川说自己有事得去一个地方,让他先回去。 瞿溪川拉住她的衣角:“我要去。” 俞月直觉不对,他平时可不会这么粘人。 她倾近了身,勾着浅浅的笑,头歪向一边,透亮如水的眼睛在他脸上寸寸地探究着,少年削薄的唇抿紧,低下头却无法避开她的打量,刚剪短的刘海遮掩不住他眉目里的浮沉。 突然间,一个猜想入侵进了她的脑海,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溪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瞿溪川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你和他谈话前,我有一些事需要告诉你。” “是和王小.......不,应该是和俞先生有关?” “嗯。” 俞月的心凉了一瞬:“所以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一直不告诉我?” 她害怕发生最糟糕的情况,他拖着这段时间是为了当筹码和王小尼做交易。 “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有一些东西只有你自己调查过才会相信。”他当过‘侦探’,多少了解人的心理,太过容易得到的消息反而会激起他们的不信任。 瞿溪川知道自己是她离开瞿家后的直接受益者,如果由他告诉她全部的信息,有可能会引俞月的猜忌,使得她不愿意离开瞿家的机率变大。所以他要把信息来源的渠道分开,等到最后一步,才告诉俞月他手中掌握的底牌。 邹胜的妹妹、垃圾信息、主动找王小尼试探......俞月想明白了,怪不得她能在短时间内得到那么多消息,还特别肯定已得信息的真实性。瞿溪川的节奏把握得真好,既不会太唐突也不会太拖沓,让她陷入解密的乐趣里。 俞月觉得自己是个憨憨,在宫斗剧里绝对活不过第二集 。 但从这个角度来看,瞿溪川完全是为了自己好啊。 “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原因吗?” “没有。” “没有就走咯。” 就这样?瞿溪川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错愕,轻信人可不是件好事,尤其那个人是他。 天真的羔羊,只会激起狮子更为凶残的撕咬。 他黝黑的眸子蕴着深邃的欲望,在她修长光滑的脖颈辗转流动着,喉间焦躁得好像要烧出火来。 见他神色有异,俞月放在身侧的手去碰他的手腕:“走啦,边走边说。” “嗯。”瞿溪川把手别在身后,克制住想要反手握住她的冲动。 再等等,优秀的猎手需要学会忍耐。 咖啡厅。 瞿溪川才说出王小尼的真名——俞肃廷,俞月的心里就掀起狂大的风浪。 卧槽卧槽!居然是俞肃廷,他可是书中着墨不多,但强到可怕的男人,所谓闷声赚大钱,说的就是他,无声无息就把整个俞家给吞了。 而回到亲生父亲身边的瞿雨月,此时已与养父闹掰,由于临时站错队,她最后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被俞肃廷这个男人顺带坑了一把。 可以说这个男人是将瞿雨月推向悲催命运的一只黑手。 瞿溪川慢慢把资料告诉俞月,俞月是越听越震惊,强压住自己的慌乱。没事没事,她现在和俞肃廷无冤无仇,关系也还不错。只要坚定一个方针不动摇,她就绝对不会狗带。 俞月提问道:“你是说他答应我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回俞家。”高调的、低调的、乖张的、柔弱的人设任她选。 “如果你想晚一点回到俞家也可以,毕竟你还有一年时间才会得到股份。”卷入纷争的时间也会相对晚一点,虽然这个提议对瞿溪川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还是平常地说出来了。 “不,我要现在回去。”她要站队,立马站队,越早站队她得到俞肃廷的信任度就越高。 ****** 俞肃廷到咖啡店,发现一切都按他的想法来,有他爱喝的焦糖拿铁和他爱吃的曲奇小饼干,还有俞月温柔中带点诡异的笑容。 好吧,忽略俞月那点子小小的诡异,总体来说很让他满意。 俞肃廷优雅地坐下,端起咖啡品了一口。 俞月期待地问:“怎么样?” “不错,醇香、浓郁、温度刚好。” “嗯嗯,是我点的。” 他又要咬了一口曲奇,细细品味着。 俞月还是凑过来问:“怎么样?” 俞肃廷受不了她期盼中略带奸狡诈的眼神,差点让他以为里面下了毒。他勉勉强强地评了两句:“烤得还不错吧,酥脆可口。” 俞月的眼睛亮亮的:“是吧,也是我点的。”骄傲地仰起头。 怎么感觉今天这位俞小姐对他的态度有很大的转变,还带了献好的意味在里面?不应该啊,按理说她才是拥有主动权的那个人,怎么会换位来讨好他呢? 没必要吧,俞肃廷有点想不通。 他放下咖啡杯说道:“瞿小姐现在已经了解到全部情况吧?” 俞月点头:“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俞老爷的小儿子,俞肃廷。” 荒唐事里出荒唐人,荒唐人干着荒唐事。这两句话足以形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俞家人。 “行!那我们废话不多说,直接点,你回到俞家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俞月眨眨眼问到。 俞肃廷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阴谋的痕迹,无理由的,他脖子吹过一丝阴风,凉飕飕的,让他抖了几下脖子。 俞肃廷否认道:“当然不是,你的要求得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太离谱的理由我会拒绝。” “不用担心,我的理由非常合情合理。” “好,你说吧。”俞肃廷拍板到。 俞月笑眯眯地说:“我想让你......当我爸爸。” 话一出口,俞肃廷惊了,瞿溪川脸直接黑了,俞月的笑容绽成一朵花。 幸亏俞肃廷没装逼架腿喝咖啡,否则保准一口全喷出来,毁了身上一席好西装。 俞肃廷用手拍拍耳朵,仿佛刚才耳聋没听清:“等等,我没听错吧!你要当我女儿?” “嗯哼。”俞月肯定地点了点头,“白便宜得来的,高兴吧?” 俞肃廷无奈地扶额,连连摇头:“俞小姐,请你搞清楚,我才三十好几,也是大好青年一个,真没你这么大女儿。要不起,要不起。” 直接抛上来个炸弹,谁接得住? 俞月坐正了身,认真地说道:“俞先生,请你仔细想一想,这是一个对我们两人都有益的提议。把我的户口过户到你的名下,当我名义上的爸爸,可比当我真正的叔叔来得划算多了。” “嗯……这倒不可否认。” “换句话说,你会对我更加信任,而我也会对你更加信任。” “不错。” “所以……你答案是什么?”俞月在谈判的时候,迷人得像只狐狸,诱惑着人答应她的要求。 俞肃廷瞟了瞿溪川一眼,只见他的脸可以与黑炭相媲美,他的嘴角突然浮现出和俞月一样狡猾的笑意,悠悠地开口道:“其实,我发现这个想法还挺有趣的。” “那你同意了吗?” 俞肃廷点点头:“当然。” “合作愉快。” “不急不急,乖女儿~”俞肃廷抛了个媚眼过去,“先唱一曲《好爸爸》我听听。”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提到户口问题了,擦汗擦汗,要合法谈恋爱。 第32章 俞肃廷当爸爸这事就被敲定下来,隔天两人就去办了迁户,速度快到飞起。 他办事能力不错,事后俞家上下一干人等,只有个病怏怏的俞老爷子知道了。俞老爷子手指头颤巍巍地指着他:“你干的是什么荒唐事,就看不得我有一刻省心吗?” 俞肃廷懒散地向他摆摆手:“得了,刚做完手术,别又气出个脑溢血来,再怎么说你也是认回个亲孙女,不亏。”自从俞老爷子得病以来,俞肃廷冷眼看他受苦呻吟,恩怨看淡了不少,与他相处也没以前那么尖锐。 老年急性白血病本以保守治疗为主,可老爷子活不够,遭罪也要做骨髓移植,导致现在落下一堆并发症。俞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捂着胸口喘息几口气,终于说道:“找个时间让她来见见我。” “会的。” *** 瞿家。 一张圆桌上,三个人坐在三个点写作业。 萧明睿做完一道大题,伸懒腰打个哈欠休息一下,向右瞥了一眼俞月的书本,发现有趣的东西,脑袋挪呀挪,就凑到她身边来了,两只手指走啊走,趁俞月一个不注意,顺走她夹在书本上的树叶书签,对着灯光观察。 这树叶书签做得真漂亮,叶肉都褪走了,只剩留在上面纵横交错的叶脉,骨络分明,像初春停在荷叶上的蜻蜓薄翼,沾上了青绿的颜色,显得透明轻盈。 小子,手挺快的啊。俞月微眯起眼,摊手:还我。 萧明睿两手捏着,背对着她,像只护食的小仓鼠,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给,我的。 顺手牵羊还明目张胆,呵,胆挺肥的!俞月倾身去抢,萧明睿占着身高优势把手举得高高的,把灯光都给遮住了,罩下一片暗影。 瞿溪川看着两人的身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刺啦,手里握着的笔一有力,干净的卷面上就出现一条长长的划痕,在横竖撇捺,工整清癯的字上嚣张地昭示着它的存在和不悦,停下! 瞿溪川拿笔的手指骨弯曲,在桌面上敲了敲,瞬间周遭的气压冷了下来。 两人顿住,齐齐看向他,无辜地眨眨眼,互相指认,是他/她先开始的。 瞿溪川被两人的神同步弄得越发烦躁了:“试卷不够写吗?” “嗖”的一下,两人立马坐回原位,拿起笔,一副我是乖巧好学生的样子。 萧明睿把树叶书签往旁边一摞书的中间某一本一夹,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俞月视线捕捉到了,也只能暗自磨牙。 瞿溪川的目光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萧明睿做好试卷,拿给他检查。 瞿溪川的红笔快速批阅,将做错的地方圈出来,给他讲解知识点。 原本做到这一步今日份的辅导就算结束了。 但瞿大佬今天非常贴心有爱的,额外赠送一个小礼物。 他走到那一摞书面前,手非常随意地抽出中间一本书:政治必修四。 “抽查背诵,没意见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萧明睿:“???”大佬,你一个要读理的人为什么要来抽查文综。 当然,意见是不敢有的,萧明睿迟疑地点点头。 “好。”瞿溪川刷刷刷翻到某一页,停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概念,背吧。” 问题要一个一个分析,账要一笔一笔算,拔刀吧。 “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指在矛盾普遍性原理的指导下,具体分析矛盾的特殊性,并找出解决矛盾的正确方法,是......”萧明睿背了一半卡壳了。 姐姐,提示一下呗!他给俞月递了一个眼色。 哼。俞月别过脸。 拜托拜托! 就给个小提示吧,俞月站在瞿溪川后面做了一个口型:马。 萧明睿迷惑的眼神:“是妈......的?”不提示就不提示,咋还骂人呢?心胸能不能宽大一点啊! 瞿溪川的眼从政治书上抬起,平直的声线像一条规范无情的量尺:“马什么。” 萧明睿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反射性地回道:“马冬梅!” 俞月:“......”马克思主义啊! 瞿溪川:“继续。” 啥,还要继续?萧明睿硬着头皮,用饱满正宗的播音腔继续编下去:“马冬梅,一位在党的光辉照耀下辛勤工作的朴实劳动妇女,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俞月:“噗,哈哈哈哈哈......” “行了,背不熟回去重背,最好能抄几遍。”瞿溪川把书还给他,书签却默不作声地留在手心里。 “哦。”萧明睿默默接过,只能在心里嘤嘤嘤。 等萧明睿走后,瞿溪川把书签还给俞月。 俞月:“嗯?” “不想拿回去?” 表情那么冷,做的事却那么暖,明明该是暖男人设,为什么偏偏要当面瘫呢? 多点表情不行吗?这么想着,俞月慢吞吞地说:“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奖励你。” “奖励?”瞿溪川古怪地看着她。 俞月一本正经地说:“乖小孩都应该得到奖励的。” 瞿溪川刚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就听见俞月说:“摸摸头行不行啊?” ***** 期末考试来临。 经历了魔鬼式恶补的两人,无惧风霜。 考完后,萧明睿和俞月两人在班里听学霸选择题的答案。 “居然......” “居然......” 两人对视眼泪汪汪:“全中!” 俞月:“我膨胀了。” 萧明睿摸着下巴赞同道:“我也觉得你最近发胖了,而且黑眼圈有点大,是不是因为熬夜过度?” 俞月白了他一眼:“滚。那是卧蚕,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光明顶吧,蹭亮蹭亮的。” 萧明睿摸摸自己的头,不服地反驳道:“那是因为我换发型了。” “这理发师做的真失败,改天给你介绍一下我爸爸。”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萧明睿问道:“你爸爸不是在国外吗?咋地,这么快就着急见家长了?” 俞月才想起还没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于是她把过户到俞家的事跟萧明睿大致说了一遍。听完后,萧明睿觉得自己错过一出好戏。 “这件事暂时没公开,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到处传哈。” “不会不会,爷我非常靠谱,这种事我心里还是有个底的。” 俞月:“那就好。” 萧明睿问道:“对了,大佬他是不是还没考完啊?” “嗯,他们要考的科目比我们多。” 萧明睿建议说:“干脆我先去学校附近定一个馆子,你去带大佬过来,毕竟这段时间他都在教我们,弄一个‘谢师宴’还是要的,你说呢?” “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吧。” 规划好,兵分两路,萧明睿订馆子,俞月来到瞿溪川的考场外等他。 “铃铃铃铃......”打铃了,瞿溪川从考场出来,就看见一抹清丽的身影。 瞿雨月是漂亮的,睫眉深黛,红唇娇艳,婷婷的腰肢依在栏杆上,就是一种足够有冲击力的美,更重要的是她能够驾驭这种美,将自己融入风景中,成为观赏者的心悦之景。 这样美的人,看久了也会想要独占吧。 瞿溪川突然讨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嫉妒的、贪婪的、馋涟的......一切的一切都想毁掉。 “嘿,溪川。” 她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垂眸盖住自己肮脏的想法,现在暂时当个乖小孩吧。 “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 俞月的掌心里摊开一颗玻璃糖,盈盈的眸子弯了弯:“哝,奖励。” “考得好就会有奖励?” 俞月点点头:“当然。” 瞿溪川暗了眼,喉咙燥热地滚动了下,哑声说:“那你考得这么样?” 俞月兴奋地开口:“我跟你说,我觉得这会是我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选择题和学霸的一样,真的惊到我。这真的得感谢你,萧明睿还想请你下馆子……”一开口就说个不停。 努力的孩子也应该得到奖励吧? 这样想着,他便踮起脚尖,伸出手,在她柔软的头上摸了摸。 比黑猫的毛发软,他这样想到。 俞月:“?!” 吃错药的瞿溪川?还是说是她吃错药了,脑子搭错线了,一定是她脑子搭错线了,这暖男人设是怎么回事! 还有瞿溪川是在笑吗? 瞿溪川见她一副呆掉的样子,手放下来,取了她手心里的糖,插进兜里,淡淡地说:“奖励。” “啊?” 傻子,这是只给你的奖励。 第33章 领到瞿溪川,俞月打开手机,就看见萧明睿的语音微信:歪歪歪?临时改场了啊~ 俞月打字发了条消息过去,月亮:你定了哪里?发个定位过来。 小明:〔定位共享〕 小明:学校西门出来,那条大福街一直走下去,右拐,电玩城旁边新开了家海底捞。速来,开业大酬宾,五折!吃了就相当血赚!!! 月亮:海底捞有私塞给你推广费?好卖命推销的样子。 月亮:宝宝要去恰饭.jpg 小明:纯自来水安利,没钱。 小明:老板欠我这张脸一笔广告费.jpg 月亮:需不需要等很久,号拿好了吗? 小明:拿了,排号挺前的,不需要等久。 月亮:行,等着。 俞月收了手机,转头跟瞿溪川说:“订了海底捞,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瞿溪川嘴里含的玻璃糖还没融化,所以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乖! 想多给两颗糖。 ****** 出西门,走完大福街,右拐,两人到了十字路口,绿灯一闪一闪的,要变成红灯了。 俞月做了一个助跑姿势:“快点冲呀!” 瞿溪川的心骤然一跳,脑里仿佛有一根弦一下子就崩断了,眼睛胀得生疼:人群、担架、医院、还有遍地的血和如月光一样苍白的脸慢慢在消逝…… 世界在这一刻倒转过来,然后,崩塌。 不! 他猛得抓住俞月要走的手,扣紧,往后一拉,大力得好像要将她整个都圈进怀里。 “别去……”瞿溪川喃喃到,声音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俞月疑惑地回头,就看见瞿溪川一张煞白毫无血色的脸,薄唇在微微颤抖着,看向她的眼睛里暗淡无光。 俞月有点担心:“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 瞿溪川低头看着他扣紧的手腕,纤细、白皙,淡青色的筋络流动着血液,脉搏跳动,传入他的手心里有了实感。 只是幻觉而已…… 他闭眼,平息了呼吸,睁眼,平静地松开她的手腕:“没事。” 她的手腕处留下来一圈红印子,瞿溪川刚才捏得太大力了。 他的眼暗了暗。 俞月捏住手腕转了两圈,活动一下筋骨,继续问:“要不你回家休息吧。” 可能是他最近对他们两人进行高强度的脑力辅导,考试完了一松下来,就累急了的缘故。 太不容易了!俞月眼睛汪汪地看着他,瞧瞧为了拉起他们两个学渣的成绩,都把学神累成什么样了。 感动得涕泗横流有木有! 俞月皱眉:“我是说真的,不舒服别勉强,本来就是为了让你开心才说要去的。你回去休息,我会去跟萧明睿说一下的。” 瞿溪川只是揉揉眉尖:“不用,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走。” “哦。”俞月安静地等红灯,不想吵到他。 天空有一群鸽哨飞过,白得像仙女的纱。 “以后——”瞿溪川抬头看着蓝天,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不许闯红灯。” “我没闯,绿灯还闪着呢,以我们俩的脚速来说,是来得及的,还预留了时间呢。”俞月辩驳到。 “那也不许,改了。” “……”这霸道总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瞿溪川严肃起来:“听清楚了吗?” 俞月呆愣地点头。 这样老妈子的嘱咐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 到了海底捞,很多人在排队。 俞月拉着瞿溪川的手挤进去找人,瞿溪川默默地跟紧她的脚步,手也任她牵着。 “萧!明!睿!” “诶,你们来啦,就快到我们了。”萧明睿一只手在桌上放着,一只手向他们招呼着,“这里这里。” 俞月走过去,向面前漂亮的小姐姐笑了笑,然后问他:“你在干什么?” “美甲啊,你没看出来吗?”萧明睿得意地举起他那一只已经做好美甲、亮闪闪的手。 “看!这位小姐姐做的,技艺不错吧。” 俞月无语地看着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完全不合适,男生也能涂指甲,关键是你得选个对的啊! 一时间竟不知从何槽起。 萧明睿不理她,继续和软软的小姐姐搭讪:“说真的,看我这只手,要长度有长度,要美感有美感,打游戏也是溜得一批,小姐姐加个微信呗?”说完,萌哒哒地眨了两下眼。 小姐姐脸上呈现出标准工作化的笑容:“不好意思,现在是在工作时间,不能混入私人感情呢。” “没事!没事!我可以等到你下班啊。我这个人有很多优点,最重要的是我特别有爱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小姐姐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呢?” 俞月:“……”都9102年了,玩这些套路有意思吗? 漂亮小姐姐忽略过他,直接和俞月搭话:“这位美女,要不要也来做一个美甲呢?” 俞月挺满意她现在手上指甲的颜色,不会很浓,也能衬出手白,所以暂时不准备改:“不用了,谢谢。” 然后转头看着她牵手的人,松开手指了指:“要不你也做一个,改改气象?” 瞿溪川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ok,明白。俞月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萧明睿嘴炮属性又上来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小姐姐尽责地涂完了最后一笔说:“好了。正在叫您的号呢,萧同学,你可以进去吃了。” “等一下,我还想……” “下一个!” 萧明睿:“……”难道我被嫌弃了? 唉!这个英俊的外表就不能走温和形路线,应该直接点,比如来个: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什么的。 俞月:“好了好了,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萧明睿只能作罢。 坐下,点餐。 他们点了一个四宫格,有番茄锅底、菌汤锅底、辣旋风锅底和清汤锅底,菜品:捞派澳洲肥牛、鱼饼、虾滑、毛肚、生蚝……萧明睿还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个甩面舞。 服务员微笑地告诉他们可以折纸鹤抵钱,一只纸鹤能抵五毛钱,俞月等餐无聊时折了两只,趁瞿溪川不注意,一只放在他的头上。 瞿溪川拿下来看了看,她折得很有耐心,不求快,所以折出来很有美感。 俞月眯了眯眼睛,逗他道:“纸鹤的寓意,美好的祝愿,唔……就祝你永远平安快乐吧。” 平安快乐吗?瞿溪川长长的睫毛敛了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纸鹤放在一旁。 服务员来送餐的时候,他又将纸鹤往身边移了移,避免碰到汤水弄湿了。 过了一会,甩面的师傅来啦,他又怕面碰到了纸鹤,又往身边移了移。俞月和萧明睿顾着看师傅灵活的身子和绝美的舞姿,笑得合不拢嘴。 师傅刚把面放进锅里,另一个服务员就来扯他的衣袖说:“十八号客人点你。” 师傅转头一看,脸立马黑了:“不去不去,我不去,就何欢去,他学历高。” 俞月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师傅无奈地解释:“是一个六年级的小朋友,每次遇到不会的功课,就来这里点餐还一边问问题,一直等到他妈妈来付钱。” 另一个服务员补充道:“我们都被他问怕了。” “呜呜呜……” 来海底捞问数学题,是个狠人! 小朋友有前途啊! 萧明睿挺身而出,拍拍胸脯自信地说道:“我来帮他解决。” “对啊,你们都穿着校服,是高中学生吧。” 俞月点头:“嗯。”她又对萧明睿说道:“你能行吗?” “没问题,不就区区六年级嘛?再说,还有大佬在这坐后阵呢!安啦。” 师傅立马点头:“好的好的,我立马叫他过来啊。” 萧明睿接过来一看,打脸了。 如图所示,这是一个跑道,直道部分为46.6米,圆形跑道的直径为34米,每条跑道之间相距距离为1.25米,要求用两种方法,求出在进行200米赛跑时,四条跑道的起跑线应该相差多少米? 萧明睿:“……”这是六年级的题目?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萧明睿挠了半天耳朵,没一点思路,在那小屁孩越来越鄙视的眼神中,只能腆着脸去求助学神。 然后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小学三年级以上的都不接,哼! 瞿溪川接过来,没表现得多热情,却还是为小孩讲解了答案。 无形中接受了在场人眼神的崇拜。 为此,甩面师傅还专门送给瞿溪川一个果盘,感谢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俞月笑着说,以后等他老了,也能多一个谈资,可以跟他的孙子们说:在海底捞教一个六年级小朋友,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目。 瞿溪川默默地在心里说,还是你说会更有趣些。 一个一个菜接连上来。 他们快乐地吃着,萧明睿有时还扮猴逗趣,桌上也十分的热闹。 快乐大儿童,欢乐多又多。 一顿席卷,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后,萧明睿肚子鼓鼓地跑去前台结账,顺便去撩小姐姐,俞月跑去后面上厕所,瞿溪川安静地坐在原位等着她。 过了一会,服务员来收桌了。 一只一只纸鹤被收走了,还剩最后一只,窝在瞿溪川的怀里,像个睡着的孩子。 “等一下,这只纸鹤可以留给我吗?我补差价。” 差价5毛。 服务员一愣:“不用了同学,你可以带走。” “谢谢。”瞿溪川将它轻轻地、轻轻地藏起来。 永远平安快乐,这可是她说的。 第34章 (捉虫) 吃完饭,三个人打算到走到附近的电玩城遛一下弯。 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标识语:未成年人请勿入内,成功劝退。 好吧,怪我们还太年轻。 萧明睿摊了手:“没得玩了。” 俞月:“那回去吧。”瞿溪川也累了吧。 “行,我打个的。”萧明睿手机下单,显示在排队,他把手机翻给他们看,“下班高峰期,四十五人在排队,目测得等好久,要不让我还叫家里的司机来接吧。” 俞月:“别麻烦了,他来也需要时间,还是打的吧。” “这里都没什么好玩的,早知道就在海底捞先下单了。” “谁说没有好玩的。” “哪有?” 俞月努嘴:“门口不是还杵着两个抓娃娃机吗?一元一次,够你玩到司机来的。” “哦!”萧明睿了然,“不就想要个娃娃吗?早说啊,想要哪一个?爷抓给你,五分钟搞定。” 五分钟能搞得定? 俞月看他一脸亢奋的样子,也没回堵他:“嗯......就那个穿白衣服的布偶吧。”俞月随意指了一个q版的人形玩偶,玩偶不大,能一只手拿住,挂在书包拉链当后坠装饰也可以。 萧明睿隔着玻璃盯着那个玩偶看,乐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玩偶好像大佬的缩小版啊?” 瞿溪川因这句话侧目,觑了俞月一眼,为什么偏偏挑中这只。 俞月在玩偶和他之间来回看,也乐了:“哈哈哈哈……神似!” 尤其是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抿着平直的嘴笑也不笑,和其他布偶笑得红扑扑的脸完全不同,缩在娃娃机的角落里,一只小手被其他娃娃压扁了。 俞月眨了眨眼:“溪川,你说它为什么不笑?”明明其他玩偶都在笑,为什么只有它不笑? 瞿溪川的心撞了一下,睫毛轻扑着,会笑得很难看的。他们会戳穿的,他们会说:瞿溪川,你笑得好假。 萧明睿非常积极地回答这个问题:“我知道,它是在玻璃里面待久了空气不流通,所以便秘了。” “......”有理有据并且有味道的回答。 萧明睿搓搓手:“我抓它出来自然就好了。” 俞月:请开始你的表演。 十五分钟后。 “不科学,这不科学!” “艹,又掉了。” “破钩子是不是得了肌无力啊,这都抓不牢。” “我抠,我抠,我再抠......” 俞月实在看不下去,扶额:“我说它的原理是吊机,不是推土机啊!” 不!!!萧明睿整个头都pia!在玻璃上,渴望!我和你只有一尺的距离。 不会是打击过度了吧? 萧明睿深吸一口气,转头,绷着一张脸认真地对她说:“我觉得我的方法不对。” 很好,终于认识到问题所在,等等......你掏手机出来想干嘛? 萧明睿:“上面不是有电话吗?” “所以?” “所以我要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这架娃娃机我买了,我要给他打钱!让他把账号给我!” “......”瞧瞧这思维,才穿来多久,有钱就膨胀,还膨胀得很厉害。 俞月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咱能朴实点不?” “不能,我要把它救出来。” “我看你是得不到所以在骚动。”玩个抓娃娃都能玩出赌徒的架势,也没谁了。 萧明睿挠挠头道:“其实我抓着抓着都抓出感情了,看着它还挺可怜的。” 俞月以前看过一部动漫,里面男主一行人一路升级打怪,其中遇到一个敌人就是能把他们变成布偶困在娃娃机里,这样一想,好像真的挺可怜的。 原来这年头单身久了,看个玩偶都会同情心泛滥。 要不……就顺了他的心,买了? 不不不,她不能膨胀。 俞月:“你先停一会吧。” 萧明睿让开了:“要不你们来试试?” “我来。”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瞿溪川开口了。 “啊?” “啊?” 俞月和萧明睿对看了一眼,他平时都不掺和这些事,任他俩闹的呀,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看大佬展现真正的技术又到了。 瞿溪川不着急抓,他先观察了一会布偶的位置,投币,握住控杆,调试到合适的位置,钩子轻轻碰了玩偶一下,同样抓不动。 而且水平和萧明睿一样......菜,错觉吧?按瞿溪川的性格,一般都是有把握才说话的。 第二次没抓到,第三次也没抓到,但慢慢看到点进步了,不会像萧明睿一样东一锤子西一棒子心态不稳,瞿溪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想一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他的命令。 娃娃一点一点向出口挪近,好像看到胜利的曙光在向他们招手。 这时,萧明睿的电话响了。 他接了电话,对他们两人说:“是司机打来的。”他按下屏幕,接了:“喂!师傅,您到了啊。我们在大福路,不不不,不是在大胡路,是在大福路。” 俞月的视线从玻璃边上移开,抽空问他:“怎么了,你舌头打结了?” 萧明睿转头对他俩无奈地说:“司机来了,但他拐错了弯,现在在隔壁那条街,我去路口的海底捞等他,让他驶过来,你们在这等哈。“ 俞月估摸着司机到了,玩偶也应该取出来了,就对他说:“行,你去吧。” 萧明睿走了。 小玩偶越过重重障碍来到出口,俞月竟有一种在看世界杯的感觉。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只娃娃身上了,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的动态。 瞿溪川侧眼偷看她,她的脸离玻璃很近,也离他很近,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歪头,就能碰到她红红的脸颊。 如果能和她脸碰脸,在玻璃上细细描摹她的轮廓……不,这是恋人会做的事,他们还不是恋人。 真可惜,你来得太晚,我长得太慢,所以我们不能相拥。 “啊啊!出来了。”俞月高兴地用肩膀轻撞他的肩,夸奖道,“厉害。”她蹲下去拿娃娃,站起来举给他看:“是不是很像你?” 瞿溪川答:“不像。” “什么嘛,发挥点想象力好不好?”她用指头轻轻地点了布偶的眉尖,指给他看,“看,这是你的眉。” 他的眉尖仿佛被轻轻烫了一下。 她的指头顺了下来:“这是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烫,好像被蛊惑似地盯着她的指尖,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布偶的脸上移动,瞿溪川的喉咙滚了滚。 “这是你的鼻子。” “这是你的脸颊。” “这是你的嘴,闭得紧紧的,都不爱说话。” 瞿溪川想说,如果那是他的嘴,他会伸出舌尖去碰碰她的指尖,让她也染上这种烫。 “溪川,想象出来了吗?这下很像了吧。” 瞿溪川只能妥协了:“嗯,像。” “嗯,那它就是你了,给。”俞月将玩偶塞到他怀里,“开心吧,这是你自己抓到的。” 她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很轻很柔,但瞿溪川的心被刺了一下,他不想听她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话。 玩偶窝在他怀里,嘴往下撇,比以前更不高兴了,但她没看到。 “为什么不要他?”瞿溪川垂下眼问道,“是因为很丑吧。”不想要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是他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因为嫌弃玩偶才强塞给他的,这也太敏感了吧,俞月咋舌。 “怎么会?我就是因为它很可爱才给你的。” 如果是这样……瞿溪川捏着玩偶的手紧了紧,沉下声音说,一字一句地对她说:“瞿雨月,我并不是什么都会。” 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夹过娃娃,这是第一次。” 俞月眯眼点头:“不错,很有纪念意义,下次继续努力。” 笨蛋。 瞿溪川向她走近一步:“转身。” 俞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发糊涂了:“转身干嘛?” “转身。” “好好好。”她无奈地转过声,侧回头向他问道,“可以了吧,接下来要干什么?” 瞿溪川看着她背在后背的书包,素淡普通的颜色,没有任何装饰。他再走进一步,弯腰,低头将布偶扣在她的拉链上。 很合适,他满意地弯了嘴角。 俞月反应过来了,颠了颠书包,叹了口气:“我真不是嫌弃它丑才给你的,它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 瞿溪川反问道:“你喜欢它吗?” “喜欢啊,可爱的东西谁不喜欢,我也是有少女心的吧。” 瞿溪川认真地说:“你想要,它就是你的。” “啊?” 瞿溪川轻轻地摸了摸布偶的头:“别弄丢它。” 别弄丢他,他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膨胀地买买买,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981408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期末成绩出来了,俞月和萧明睿两人都进步十几名,高兴得快要窜到天上去。 俞月还悄悄跑到高一布告栏上找瞿溪川的名字,他还是站在那遥不可及的顶端,第二名的分数远远落在他后面,轻“呼”了一口气,放心了。 考试完的俞月并没有闲下来,她忙着找画室,而萧明睿忙着找音乐老师辅导,这么一对比,瞿溪川反而是三人之中最闲的一个。 晚上,细月如弯眉一半挂在树梢上。 俞月正在屋里收拾行李,贴身衣物、衣服、裤子鞋袜、书……依次折叠卷起,有序地放进行李箱中,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得把东西都收拾好。 瞿溪川抱着猫走到她房门口立住,一人一猫盯着她的后背,静静不说话。 “喵。”黑猫先出声了。 俞月听到声音,收拾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房门口,发现是瞿溪川和他的猫。 “你……阿嚏!” 瞿溪川皱眉:“空调别开太低会感冒。” “哦。”俞月听话地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两度。刚才她收拾东西热出汗,所以调得很低,这会才觉得冷,“我还想收拾完东西再去找你呢。” 瞿溪川低头轻挠着猫的下巴,猫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什么时候要走?” “明天早上10点的高铁,9点就得出发。” “要待多久?” 俞月拈着手数了数:“连同暑假一起,大概要待一个学期吧。”她顿了顿又说:“这个画室是王小尼,不,是俞爸爸找的,听说老师是个业界大牛,跟着他学能学到不少东西。” 瞿溪川依旧挠着他的猫,长睫轻轻地扇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月指尖摩挲一下,手痒痒的:“我也想摸摸它。” 闻言,瞿溪川弯腰放下它。黑猫后腿一蹬,绕着俞月身侧,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腿。俞月揉揉它胖乎乎的脸:“有段时间没办法见你了,到时候见面别不记得我,还有……。”她幽幽说:“别吃得太胖,会被吃掉的。” “喵!”猫抗议。 瞿溪川睹了一眼猫的大肚子,好像是该减肥了。 俞月放开了它,抬头问瞿溪川:“明天要送送我吗?” “嗯。”瞿溪川点头。 “对了,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俞月起身,爬上床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奖状,递给他。 瞿溪川接过,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进步奖?” “对啊,特发的。”俞月眨眼,笑眯眯道,“全年级就我进步最大,能抵得过你那张年级第一的奖状吧?” 瞿溪川想起自己一气之下做的蠢事,也笑了,笑到一半,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妙的预感。他偏头,看见猫的动作后,身子立刻僵住了。 黑猫正企图从俞月的行李箱中扒出一只丝袜。 俞月叉手,哼哼,找到罪犯了:“好啊,原来是你这只小□□干的,我就说为什么会独独少一只。” 小□□……瞿溪川的脸刷过一抹飞红。 ****** 高铁入口。 萧明睿气喘吁吁地跑到俞月面前:“差……差……差点就赶不上了,呼~”他单手想额头抹了把汗。 俞月拖着行李箱的手扶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去了?” “哒哒!”萧明睿把一个大包裹塞到她面前,“给你买吃的了。” 俞月拆开袋子往里面瞧了一眼,都是零食:泡面、薯片、辣条、牛肉干、虾条、蜂蜜小鸡腿、果冻、芒果干…… “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就算想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萧明睿白了她一眼:“又不是全给你吃的。” “那要给谁,你不会还要我带去和新同学分享吧。担心我交不到好朋友,特地用来拉近同学关系的?小.好妈妈.明同学。”俞月朝他扬了扬眉。 “才不是,我是要你分给车厢里的闹腾孩子,往他怀里塞一包,保准让你安稳地睡两个小时觉。” 俞月一愣:“不灵咋办?” “那你就拆一包在他面前吃,要吃得香香的,可劲馋死他。相信我,你会获得快感的。” 俞月:“……”我就想问问,这么奇葩的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她把塑料袋重新打结封住,吊在手指上,向他摇了摇:“行我会看着办的。” 萧明睿用肘子轻轻捅了捅旁边的瞿溪川:“大佬,你想说些什么吗?” 这情景莫名让俞月想到一对可亲的老父母:孩子他爸,跟咱闺女说些什么吧? 不能笑! 俞月默默把脸移向瞿溪川,眨了眨眼,很好奇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瞿溪川:“伸手。” 俞月乖巧地伸出了手。 只见瞿溪川一只手插进衣兜里,要往里面那什么东西。 不会是现金吧,俞月想像瞿溪川拿着百元大钞放进自己的手心里,语重心长说孩子,到那边要吃什么就买,别饿着。这违和感满满的啊。 瞿溪川从衣兜里拿出来了——两包板蓝根,放进俞月的手里:“去冲热水。” 萧明睿:“你感冒了?” 俞月否认:“没有!就打了两个喷嚏而已。” “哦,那确实喝板蓝根就行。”萧明睿还特别好心地建议道,“如果你觉得单调了,拿去冲泡面也行。” 板蓝根加泡面?你这魔鬼!!! 俞月一脸黑线:“谢谢,我还是喜欢单调点的喝法。”然后无语地看向瞿溪川:“你是不是还想给我买袋橘子?” 瞿溪川黑眸深深,认真地发问:“你想吃?” 俞月反问:“我想吃难不成你还要去买?” “可以去。”瞿溪川平静地答道,“刚才来看见有人卖,过一条马路就行,不远。” “你是认真的?”俞月深吸了口气,觉得好笑,可是却笑不出来,鼻子酸酸的。 瞿溪川看着眼前人莹洁的脸,唇瓣被她咬得红红的,想到会很久很久见不到,他的眼神就晃了一下,认真点头:“嗯,我去买。” 你要吃,我就去买。 说完就要转过身。 俞月忙叫住他:“等等,我不想吃,这就是个梗。”玩梗都能把自己玩得伤感了,俞月觉得自己真蠢。 “什么梗?” 萧明睿本来都已经快笑岔气了,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心情却也低落起来,拍拍瞿溪川安慰道:“大佬没事,反正都是你占到便宜,不吃亏。” 俞月:“……” 作者有话要说:一场车站分别,从虐文给拐到了沙雕,我也不知道我的脑子经历了什么…… 我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jpg 第36章 在画室待了三个多星期,俞月已经完全适应这里高强度且相对枯燥的画画生活。 这是一间小画室,实行小班教学,全班还不到二十个人。坐在俞月右侧位置的是一个高瘦、头发是天然卷的漂亮女生,她的美在于有一种热火的风情。 她叫华洱洱,是个复读生,比俞月早来两个多星期,爱好追星、零食、泡脚和鉴婊。 单从她的外貌评价的话,会认为她是脾气火辣的女子,如果说俞月的外表是高傲的白天鹅,那她就是难以驯服的野马。但慢慢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女人,只是性格直来直去,豪爽直接了点。 凡是对自己脾性的人,华洱洱从不藏私,慷慨大方。很多有关艺考的东西和注意点,俞月都是从她那里得知的,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因此,俞月对她印象很好。 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当得知班里一冰一火两位女神分在同一宿舍后,有好事者就开始在背后议论,什么时候这两位漂亮的小姐姐会打起来? 他们甚至还开了一个赌局,俩人发生口头冲突下注三十张速描、发生身体碰撞下注六十张速描、挠破脸一百张速描......依此类推,可直到现在,俞月和华洱洱的关系依然异常和谐。 然而,赌局还却在继续,并且赌注成倍增加。原因:和谐个屁!俩人连假笑照一张四十五度角的合照都没有,一定是塑料姐妹情,百分百会撕,撕得很难看的那种。 听得华洱洱想暴躁回喷:靠,眼瞎吗?瞧瞧我给她画的那一叠画,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了吧。天天你画我、我画你互当免费模特,连几根睫毛都数得清清楚楚,还需要照片这种东西吗?姐姐画的画难道不比照片好看一百倍? 亏得俞月给劝住了,华洱洱只给他们一个睥睨的眼神,我唾弃你们一言难尽的外表和空无一物的大脑,做一个正常人很难吗? 然后,她亲昵地挽起俞月的手臂,飘飘然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 此时在宿舍里,华洱洱正拿一个红桶泡脚,拆开俞月给她的薯片,一片一片咬得咔嗞脆。 从第一天起,俞月就用零食征服了这个隐藏的吃货。后天她发现俞月的厨艺,就彻底黏上了,天天小月月长、小月月短地叫着。 华洱洱殷勤地招呼向她着:“小月月,要不要来一起泡啊?今天有新鲜的玫瑰花瓣哟!” 俞月停下画笔,瞟了眼旁边那束只剩光秃秃枝叶的玫瑰花,叹气:“世上又多了一个伤心的男人。” 这祸国殃民的妖孽!!! 华洱洱立马叫委屈:“欸欸欸!你可别可怜他,我在走廊上亲耳听到他和别人吹牛说要在三天之内搞定我,还说附近某某旅馆最合适我这种人去。” “那你还收他的花干嘛?” “当然泡脚咯。”华洱洱冷笑,“原本姐姐还挺期待他的能耐,想看看他出什么花招,结果就送来一束玫瑰。呵,我没当他那些狐朋狗友的面,把这花的生.殖.器直怼进他嘴里,就算很给他面子了。” 俞月:“……” “现在不比当年了,姐姐我修身养性,变得佛系起来。”华洱洱觉得自从和俞月做了室友,自己的性格变得特温柔,特淑女,走路都是内八路的那种。 这还佛系?佛门中人没把您炖成蛇汤,您就该偷着乐了。 俞月皱眉:“你别冲动,为这种人不值得。”她知道,华洱洱上一年就是因为这些事受干扰的。俞月的天分在从人总算是好的了,可华洱洱的天分比俞月更高,以她的实力考个一流大学是没问题的。 “好了好了,吃一堑长一智,这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而且今年我选对了老师,不像去年那老师,他那副嘴脸......简直了!”华洱洱说完,咔嗞地狠咬了一口薯片。 “知道就好。” “你也别光说我,自己也注意点,别被臭男人骗了,知道了吗?”华洱洱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样子。 俞月哭笑不得:“都说那两个男生不是我的追求者了,你怎么就不信呢,华娘娘?” “骗鬼呢你!”华洱洱回堵道,“不是追求者,能大老远跑过来给你过生日?你当他们闲的慌啊,还专门挑在晚上来画室找你,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华洱洱非常肯定地下结论:“就是图谋不轨。” 俞月摆手:“纯属意外,你要是知道其中一个男生的脑回路,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俞月说的是萧明睿和瞿溪川两个人,也不知道萧明睿用什么方法把瞿溪川诓骗来,两人居然专门跑过来要给她过生日。 可是画室不让带手机,俞月的手机早就因一次突击检查统一上交了。联系不到她人,两人只能到处乱转,直到夜晚,才因一个同学的指路,知道她现在画室里赶画。于是萧明睿灵机一动,准备来个生日惊喜。 彼时的俞月,身上全是红色颜料,手上全是铅笔铅,画室的另外三个人与她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过一条深暗的走廊,最里头的画室发着幽幽的亮光,萧明睿本就怵得慌,一进去就对上四双饿狼般的眼睛,犹如鬼魅的苍白脸色,萧明睿“哇”一下,大喊一声:“诈尸了!”。他反身直抱住瞿溪川的腰不撒手,蛋糕也直接糊在瞿溪川的背上...... 第二天,这一栋楼里就出现两个标题党: 一、励志,高考拯救生命:401画室的男生猝死三分钟后,因惦念艺考奇迹般复活了。 二、劲爆!!!401画室男生公然搞基,现场上演奶油play,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萧明睿来这么一出,直接导致这栋楼的安保严三倍,并且401画室男生性取向不明的悲催传言,一个个想找到漂亮女朋友的恋爱心都破灭了,全身心扑在画画上,认真备考上大学。 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忘掉羞耻。 华洱洱:“真不是追求者啊?” 俞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要:“最后重申一遍,他们不是我的追求者,我没有追求者。” “不是也没关系,咱们小月月冰清玉洁、貌美无双,还是个贤妻良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不缺的就是优质的追求者,一招呼就是一群。” 俞月直起鸡皮疙瘩,抱起手臂直搓搓:“这里没外人,你可别恶心我了。” “哪有,夸你呢!非常真诚地夸你呢!” 每当这时,就有阴谋。 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 俞月的眼睛转了一圈,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想打牙祭了?” “对对对!”华洱洱顺着往下说,“菜我去买、锅我去借、油盐我这里还屯了点,吃完了我还负责洗碗,你就负责煮,不错吧?” 俞月斩钉截铁道:“不行,再来一次分就都被扣完了,去外面租房子特别麻烦。” 上次在宿舍里偷开一顿饭,吃到一半,就因为太香被举报了,结果那一晚她们不仅被扣了宿舍分,老师还让她们一人端着一个碗围着楼跑两圈,一遍跑还得一遍背八荣八耻。 俞月才来了这么短时间,就因为这两个大事件,彻底成为名人,也没剩多少脸了。此生注定当不成普通路人甲。 “啊啊~~~小月月,我想要嘛!你最好了,一定不会不答应我的,是吧?”华洱洱眼睛巴巴地眨着。 为什么她碰到的人都这么会撒娇啊! 这不科学。 为了防止扛不住,俞月立马阻止道:“华娘娘,您还是走一丈红骄纵跋扈路线吧,这贱萌贱萌的表情让我想到某个说相声的人。” “唉,看来是我奢求了,天天食堂我都吃腻了。” 俞月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上次我们去买颜料不是发现一个diy甜点店吗?他们中秋应该又活动,我可以去那里给你做月饼吃啊,也能存比较久。” 华洱洱合掌拍手道:“不然这样吧,我有一个朋友h美上学,让她中秋我们去他们学校参观吧。” h美啊!艺术生的殿堂。 “那里的桂花正值花期,随便在地上抓一把就可以做桂花糕,还可以感受一下浓厚的艺术气息。你不是说遇到瓶颈期了吗,去大学熏陶一下,回来就思路大开了。” 俞月点头:“好呀。” “到那天我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你也要听我的来。”华洱洱捂心做悲惨状,“天天在画室里穿深色衣服,让我的心都苍老了。” “行,辛德瑞拉小姐,我就是你的小仙女,都依你。” 华洱洱:“哈哈,果然是我的贤良淑德小仙女。” 第37章 隔天,华洱洱拿了两个包裹回到宿舍,递给俞月:“给你的,拆开看看。” 俞月握在手里软软的,掂了掂重量也轻,从体型和手感上判断是衣服。 华洱洱:“我们后天出去玩的行头,你先试穿看看,不合身我再寄回去给我姐姐改。” 说着,华洱洱已经把自己的那一份包裹给拆开了,拿出来一套水青色的齐腰交领襦裙抖给俞月看,下摆待放的荷花与水纹因她的动作涟动着,显得栩栩如生。 俞月不由得惊叹出声:“哇,是汉服吗?好美!” 华洱洱拾起袖子一边在身上比划,一边对俞月说:“我妈妈开了一家店,就是专门做汉服的,时间挺久的,现在姐姐在店里帮她。前几天我跟家里说要出去玩,她们就给我寄两套过来了。这可是还没上架的,保证绝对不会撞衫,快点拆开看看。” 俞月在她的催促下打开了包裹,是一套白如新雪的对襟襦裙,料子很好,版式简洁不显累赘,活动起来也方便。虽然看着素雅简单,但实际上该费的功夫一点都没少费,单单说上面用暗丝勾勒出来的卷云纹,就得绣很长时间。 除了这套汉服外,还有许多礼物,其中一个就是一把坠着流苏的团扇,绣着双面绣,俞月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俞月才知道华妈妈开的店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归阁”,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3000+。 每次碰到汉服安利,总是绕不过这一家店的精美做工,却因为价格只能仰望。被圈里人戏称为:有生之年,有生之年我中彩票了,一定一次性全部下单。 华妈妈为了让俞月别有太大的心里负担,故意把包装弄得简陋,连吊牌也没放,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总能碰到会识货的有缘人。 “白色和青色,正好做一对姐妹蛇。” “那这样说,我们还应该要带一把油纸伞,去遇那‘戴皂色幞头’的愣鹅子许仙。” 俞月睨了她一眼,开玩笑道:“h美的桥可没招惹你,求求您就手下留情,别去祸害它,桥断了还得花钱去修。” “噗!哈哈哈哈哈……” ****** 中秋,放假。 俞月穿上了仙气飘飘小裙子,变成自带仙气的小仙女,眼梢上挑又无意间添了一丝柔媚,带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将那份疏离感冲淡了不少。 此时俞月正在为华洱洱挽发,手艺是她从新认的俞爸爸那里学来的,学得不多,勉强够打扮她们两人发型的。 “簪子。” 华洱洱将手上的簪子递过去,叮~与俞月手腕上的玉镯轻轻一撞,发出一声悠扬脆丽的声响。 华洱洱忽然间起了兴致,拉过俞月的手赏鉴她的玉镯。白玉镯清透,手感微凉,衬得俞月的手越发粉白纤长。这是上次瞿溪川送给俞月的生日礼物。 顺便一提,萧明睿送给她的是一只尖叫鸡,据说是解压神器,结果俞月只按了一次,就被隔壁宿舍拍门,称扰乱公共休息。 “今天是第一次戴吗?以前好像没见你戴过。”华洱洱问。 “嗯。天天在画室墩着,没机会戴。今天发现穿上这身衣服还挺搭的,就戴上了。” 华洱洱跟她说道:“戴了就别摘下来,别怕它会哪里磕着碰着。白玉挡灾,碎了是它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哟!还是个行家,行话一套一套的。 俞月笑道:“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华洱洱牵着她的手来回翻看,咂摸了两下嘴道:“你手上这只成色不错,声音也好听,算是好品。不过......我能送你更好的,改天回家我拿一只补给你当生日礼物。” 随随便便就“拿”一只,你当你家是开玉器店的啊? 俞月挑眉:“这么容易?” 华洱洱放开她的手,两手撑着脸颊回忆说:“那当然,我家就是开玉器店的。我老爸成天在书房里摆弄他那些好宝贝,我妈嫁过来后,见我爸脑子不开窍,只会跟他那些宝贝腻歪,就气呼呼跑去开汉服店了。” “……”我发现了一个宝藏舍友,她是个隐藏的土豪,而且我们还交上了朋友,魔幻! 华洱洱转过头,兴高采烈地询问道:“你想要什么?玉镯、串珠子还是吊坠?” “坐好了。”俞月笑着把她的头扭正,“什么都不要。你能送我这身衣服我已经够开心的了,不需要别的。” “那不一样!本来就是我要你和我一起穿的,不能算是礼物。” “得了得了,就一个生日,没必要弄得那么隆重。我对这些东西没研究,送了我我也是两眼瞎。”俞月把她递过来的簪子握住说道,“你别乱动了!我定不住你的头发,再敢弄坏我做的发型,一百件玉镯子赔我也不顶用。” 俞月总算知道王小尼做发型时的暴躁是从哪来的了。 “哦。”华洱洱乖乖坐好。 ******* h美,这是一座底蕴足的艺术学校,足到什么地步呢?在校园里逛三步就能发现一座雕塑画作,并且能知道大师们的一点趣事糗事。 此时,华洱洱的朋友蔡禾就在为她们细心讲解,偶尔俏皮一下。 这是某某大师,看见前面的破窗户吗?就是他在这里拿石头砸的。对对对!就是这颗圆润而有准头的石头。 这棵树可不一般,某某的童子尿滋润着它茁壮成长,如今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哦哦!这块光秃秃的土地啊,当年鲜花怒放,被某某摧残摘去向女神表白,结果被拒还被批没公德心。 那这一位大师呢,他的雕像为什么拿着一张rmb? 哦,他参与过初套rmb的设计筹划。 一个字:牛! 一路走一路逛,几人来到有一处小山,登上小山,上面栽种的全是桂花树。此时是金秋佳节,正值花期,细花一串串地挤在一起,着花繁密,香飘十里,真当得起“九里香”这个别称。 风摇着树,朵朵离落,美得不似人间。 团扇一横放,上面就堆满了花。 才逛了一会儿,三人的头上、肩上、衣服上全是桂花瓣,比喷了香水还清香。华洱洱擎着团扇一边帮两人扇走花瓣,一边笑到不行:“得走了,得走了……这么待下去,非被蜜蜂当成花给采了去。” 俞月拿出准备好的袋子,往地上轻轻一刨,就是满满一袋桂花。 蔡禾好奇地问:“葬花?” 华洱洱拿着团扇半遮着了脸,眸子笑盈盈的:“是葬花,不过花的尸体都进到我们的五脏腑里去了。” 俞月把袋子摇了两摇,将花瓣抖落进去,扎紧袋子,解释道:“我们要做桂花糕,等会一起尝一尝啊。” 蔡禾高兴地拍手:“那正好啊。如果不赶的话,就拿到我们学校来吃吧,社团晚上还有活动,会很热闹的。” 俞月和华洱洱都点头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啊~ 第38章 三人来到了diy甜品店,这家店的配料齐全,用具干净。今天是中秋,门口摆了一个优惠促销的牌子。 欢庆中秋,花好月圆人团圆。 想为家人送去一份祝福吗? 想跟远方的他道声思念吗? …… 在本店制作的甜点,凡是经过老板的认可,都会获得一份精美的礼品。同时,本店将无偿提供快递打包服务。无论在哪,您亲手做的甜点将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到“他”/“她”的手上! (优惠仅限今天) “这个活动好,可以寄回家,一不小心做多了也不会浪累。” 俞月摇了摇手中提着的桂花袋子:“这里面是能做很多了。” 三人进来店里,店员笑容可掬地把她们带到一个位置,并告诉她们这里有专门的师傅可以指导,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她。 俞月道了声谢,告诉店员她们要做桂花糕,并向让她询问了制作桂花糕所需的其他原材料放在哪里。得到店员答复后,她们就开始动手了。 三人都穿了汉服,好在衣服样式不会太繁琐,不耽误做事。 华洱洱和蔡禾两人打下手,先将鲜桂花淘净,筛去其中残缺皱烂的花瓣,然后垫纸放进微波炉中挤去苦水。 俞月调好荸荠粉和牛奶的比例后,用糖密侵渍变干的桂花,涂油,接下来将两者混入糕盆里,搅成粉糊状。用大火蒸二十分钟后,再转小火蒸五分钟,最后取出切成积木大小的菱形状,桂花糕便做成了。 华洱洱迫不及待地用两指去捏一块,结果被烫到了,缩回手直捏耳朵尖,把耳朵都给捏红了。 俞月取笑道:“哈哈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华娘娘~” 蔡禾:“老鼠偷吃还怕烫嘴啊?” 华洱洱抬高头哼了两声,坚决否认自己偷吃的行为,翻出亮闪闪的手机,美滋滋地和面前一排桂花糕合了照。配文:今天姐姐又漂亮又贤惠,老天把我生得真周到。 俞月在下面默默地点了个赞。 倒是蔡禾凑上去评论了句:抓住!看到红耳朵了。 店长走过来,经过三人同意后,拿了一块试吃,绵软细腻,口味微甜。三两下解决光了,他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三人的手艺好,不比大师傅的能耐差。 尽管知道店长有吹捧之嫌,俞月她们还是很高兴。 店长给了她们一个赠送的甜点和卡片说道:“糕点会帮你们打包好,想要送人的可以在上面写几句话,我们店里会尽快帮你们寄出去的。” 留好足够三人吃的桂花糕后,俞月趴在桌上写卡片了。东西是寄到学校的菜鸟驿站,由瞿溪川收,量够多,应该足够萧明睿和他对分了。 俞月一时半会不知道写什么,笔帽点着脑袋,想来想去,写了几句节日祝福语。看下面空格还剩很多,她又把做桂花糕的过程画上去了。 写好后,三人把东西交给店长,提着桂花糕和赠送的甜点就出来了。 ****** 夜晚,橙黄的圆月以绝对主角的身份出场了,光芒把周围的星星都压得黯淡无光。 社团活动在h美的圆湖边举行,一盏盏花灯交错相映,猜灯谜、台上表演的、展示画作的......和炫丽的灯火揉进了湖中,湖上和湖底行走出两个世界,一个清晰热闹,一个模糊迷幻。 俞月站在小舞台下听了一半的歌,就被华洱洱拉去猜灯谜了,中了十个,兑回一只小兔子形状的花灯。 正好,蔡禾去小超市卖几瓶低浓度的甜酒会来了,三人找了一处空旷的草坪,摆上点心和饮料,坐下一起吃喝笑闹起来。 赏了月、喝了酒、尽了兴,各自道别离去。 隔了一天,h美的学校论坛里顶上来一个热帖:求问!这是哪一届的小仙女,想要联系方式。〔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中的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齐腰襦裙,擎一把薄纱团扇,眸似星子、发如浮云,姣好的面容袒露在皎洁的月光下,有一种脱俗的美。 dream_1:这颜可盐可甜啊,我可以!!! 胖胖是个大可爱:小姐姐也太美了,同求联系方式啊! 影子怪:同求+1 达芬奇不挂科:同求+1 …… 冰.夜殇.璃璃梦:妺妺给個聅係汸鉽,滒滒帶沵烺&**~~ 楼上都是傻逼:这是模特来这里拍戏的吧,还穿一身影楼装。〔抠鼻〕〔抠鼻〕 学霸全a:神他么影楼装,这不是戏服,这是汉服啊!!!〔哭笑〕ps:楼上也是傻逼。 芝士毒唯:只有我注意到小裙子吗?一人血书求小裙子链接! 帖子热度越来越高,大概发帖人也没想到帖子会火到这个程度。在半天后,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 再咕一次:小姐姐被扒了,隔壁贴走起! 再咕二次:小姐姐被扒了,隔壁贴走起! 再咕三次:小姐姐被扒了,隔壁贴走起! 于是另一个热帖也被顶起来了。 【挂】某伪汉服女穿山甲,丑女滚出h美。 今日楼主刷到一个热贴,大意是求某汉服女的联系方式,楼主也点进去看了一眼,结果是个穿山甲,呕! 上对比图。〔图片〕〔图片〕〔图片〕 这是【云归阁】两个月前的概念图,现在还没货就被盗做了,图中的个个细节都是仿的。友情提示:这女眼睛这么大,一定是开过的,男同胞被别骗了。 正统波斯猫:穿山甲无疑,整容女无疑,lz火眼金睛,佩服佩服。 知了知了:恶心,这脸打了多少玻尿酸。 □□除恶:锤不硬,楼主不要随便挂人。 社会哥戴金:楼上别洗了,这都石锤了。 静静不说话:穷逼滚,穿山甲滚〔怒〕 自然美女:整容脸加山?绝配! 吃瓜群众—呱呱:阴谋论一下,会不会隔壁贴贴主就是照片女本人,想要自炒,结果炒糊了? 侠女本侠:我去私聊【云归阁】,有消息就会来反馈给大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蔡禾刷论坛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两个帖子,脸色一变,连忙私信了华洱洱。此时,华洱洱正用她第二只备用机刷微博。 禾苗:出事了,俞月在我们学校里被挂了,而且还要闹到微博上去。〔链接〕 耳朵:艹,账号借我,姐姐去和他们对喷。骂人?姐姐是他们的祖宗。 禾苗:你别再去添乱,赶快想想有什么解决办法吧。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她就基本和这个学校无缘了,知道吗? 华洱洱冷静下来,不甘不愿地回复: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华洱洱关了手机,貔貅脸黑得像天上的乌云。俞月正坐在墙边画素描,见她这个样子,就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一群煞笔加柠檬精。” “......” 华洱洱眼睛一溜,主意就上来了,爬下床凑到俞月的身边道:“用你的照片给我妈的店铺做一回宣传怎么样?有推广费的哟!” 俞月知道她那晚拍了许多照片:“可以啊,至于推广费的话,唔……就帮我改两张画吧。” 华洱洱举起了手:“成交?” 俞月与她拍了掌,又低头画自己的画了。华洱洱走到走廊,拨电话给自家妈妈,简要地说明情况。 五分钟后,【云归阁】官微发博: 我家的小裙子穿上就是仙!^_^ 〔九宫格图片〕 买买买小裙子:天啊!云归阁你这是怎么了,被盗号了? 华大大的粉:华听灵,大大!你家店铺被盗号了,快来删图! 华大大最美:大大要是被绑架了就眨一眨眼,我开劳斯莱斯去救你。 我有一只画笔:这不是h美被爆贴的那个女生吗?厉害了! 血一一:我有一只画笔,能发链接吗?我想去围观。 购物车堆满满:买!都给我买! 云归云贵:上新了?打开钱包瞟一眼,确定是我买不起的。 …… 刷屏大多以【云归阁】被盗号为多,谁都知道云归阁走的是官方、高冷路线。这满满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小表情,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绝对是盗号! 〔私信〕 〔私信〕 〔私信〕 两分钟后...... 【云归阁】的大小姐,平常店铺的宣传和打理运行人——华听灵发博:没被盗号,没被绑架,母上最大。 评论炸了,当日硬生生给顶上了热搜。 ****** 教室,一张桌子上摆了一盒桂花糕,瞿溪川和萧明睿分坐在桌子的两边。 萧明睿吃完一块糕,再拿一块,再拿……把脸撑得鼓鼓的,变成一只大脸猫。当他想再拿一块时,瞿大佬的眼神镇住了他,萧明睿把手缩回来,委委屈屈地咂摸着嘴里留下的味。 瞿溪川看一盒桂花糕一点一点变少的阴寒眼神,让萧明睿不禁怀疑,如果他自己中午没有来找瞿大佬,大佬是不是会吃独食? 萧明睿想起俞月跟他说的话,她说,觉得瞿溪川一个人孤零零时,就去找他玩。现在萧明睿又多了一个想法,是不是没有自己大佬还自在些? 瞿溪川拾了两块桂花糕吃了,剩下的重新包起来,比原包装包得更精美,好像从来就没打开过,静静等待着它原来的主人。 萧明睿在一旁拿着手机刷,遇到好玩好笑的事就念给瞿溪川听。突然一条#云归阁变脸#热搜闯进他的眼下,萧明睿打开一看,惊了! “卧槽,瞿雨月上热搜了!” 瞿溪川耳朵微动,抬眼,萧明睿的手机就怼近了他的脸:“是她吧?换了一身衣服差点就认不出她了,会不会有滤镜加成,还是说距离产生美?我看这颜值都高了一个度!” 瞿溪川心猛跳了一下,好美。 阳光热热地照进来,照上少年双颊微微涔出的薄汗。虫声好大,雀儿啼鸣,少年却仍听到自己的心跳,跳得那样猛、那样烈,整颗心都快灼烧起来。 “我要存几张下来。”萧明睿手指翻飞,“对了,大佬你没有下微博吧?要不要我发几张给你?“ “不用。” 不用,我自己下。 “哦,好吧。”萧明睿想大佬对这些一向都不感兴趣的。 等萧明睿走后,瞿溪川取出了手机,下了微博,注册一个账号,点进头页热搜,把九张图完完整整地存下来,一张不少一张不漏。 他点进了一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抚着她的手,那里有他送给她的白玉镯。 照片里的瞿雨月笑得即纯粹又妖媚,瞿溪川不知道她本身如此,还是因为他看她才会如此,他只知道自己的贪婪像藤蔓一样的增长。 瞿溪川的黑眸卷进了一片幽深之中。 既然戴上了,就长长久久地戴着,好吗? 第39章 日子悠悠地过着,不知不觉,到十二月份了,天气由热变凉再变冷,从广袤草原上刮来的冬季风提醒人们冬天到了。 转眼间,短袖换成了长衣,扎辫变成了披发,肚子上的脂肪悄悄积攒着,人总是习惯屈服于寒冷,添衣加被,暖炉开起,为的是让自己能舒服些。 不变的是上课时间,但因为同学们的自愿留课形同虚设,头顶上的灯光24小时为他们长亮,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似乎无限延长下去。 临近联考,画室的氛围变得紧张,在无先前打闹的心情。坚持、奋斗,悬在后面的字刻刻不停地催促着。 每个人都很拼,咖啡冲着、绿茶泡着、红牛灌着。有人甚至把棉被都搬到教室里来,困到不行的时候,往身上一裹,坐在小凳子上就打起了瞌睡,手还留在画纸上机械地涂着。 清晨,伴着雀鸟的第一声啁啾,从窗户头到窗户尾连成一排齐齐在刷牙,满身的颜料、满手的铅笔铅绘成一幅奇景......大家兜着一对黑眼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嫌弃谁。 今天轮到华洱洱带早餐,几个肉包、油条和豆浆,都是平常的花样,油腻的不要、豪华的也不要,来一只炸得金黄的大鸡腿估计谁也吃不下。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吧。”华洱洱一边递给俞月早餐,一边咬着肉包子看俞月的画。 俞月放下画笔,捡起旁边的湿布擦了手,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嗯,对的。”联考要回生源地考试,今天是她在画室待的最后一天。 “车票订好了吗?年末人流量会增多。” “订好了,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华洱洱还在端详她的画:蔚蓝大海的中心是一只木制的孤帆,孤帆上的少年拿着一条细长的锁链扣住天使飞舞的脚,天使无法没入她的天堂。 整一副画都是用明媚的亮色,却让人莫名有一种压抑感和止不住的绝望,感染力很强。 “怎么想到画这个?” 俞月把嘴里包子咽下去,吸了一口豆浆润了嘴,答道:“昨晚梦到的,今天早晨起来还记得就把它画下来了,感觉怎么样?” 华洱洱皱着眉答:“虽然你用了很少的暗色,但我还是感觉整体基调偏阴暗悲剧,和你以前的画有很大不同。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的缘故?” “还行吧,我是觉得偶尔尝试这种画风还蛮有新鲜感的。” “说的也对。”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终于谈到了联考的事情。 “话说联考三科,要考整整一天,中间休息时间很少,早餐记得吃饱一点。” “我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考试那天气温会骤减,有可能还会下雪。宿舍我屯了些暖宝宝,你觉得冷了就拆一片贴肚子上,贼好用。” 华洱洱也提醒提醒说:“要防身体感冒,也要防人心。” 俞月微愣:“什么意思?” 华洱洱:“第一科考色彩,我听说有人色感不好也不让别人好,在自己的画背面乱涂颜料,等到临近交卷时往地上一压,放在他下面位置的另一个人的画基本就毁了。” 俞月‘吁’了一声:“好恶心的人,怎么想的?这对他也没好处啊。” “有些人看到别人倒霉就开心。”华洱洱拍拍她的头:“所以说,你把画吹得久一点让它干一点,别太早交,那些小人就拿你没办法了。虽说这样的人很少数,但我们还是防着点好,真要遇到了可正够糟心的。” “明白了。”俞月也伸出手去拍她的头。 ******* 俞月下了高铁走出来的那一刻,天在下雪。轻盈的雪从云端絮絮飘下,在地面铺上一层纯白色的牛乳,软绵绵的,一踩,鞋子就陷下去,整个人倏然矮了半截。 才隔了三百公里的路段,两个小时的路程,两地的气候就如此不同,z市可比那边冷多了。俞月缩了缩脖子,往手里哈了一口气,有点后悔自己穿得太少了。 她侧身正准备找车回去,转了半圈,眼睛就锁定了站在停车场台阶上的人。瞿溪川穿着双排扣的中长黑大衣,围着一条厚厚的格子围巾,薄唇掩在围巾下,只有那双静如水的黑眸,与雪的安谧交织在一起。 俞肃廷——她的新爸爸没来,却是瞿溪川来接她了。 俞月朝着他挥手,拖着行李箱赶紧小跑过去,停在台阶下,一抬头,雪就落在她的鼻子上,冻得她打了一个冷颤。 瞿溪川冷着一张脸走下台阶,解开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缠在她的脖子上,缠成厚厚的一团。 “等等我不......”俞月觉得有些勒,伸手要去解,就被他反扣住了手腕。 “瞿雨月,不,俞月。”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翘起的弧度很不友好,“我是死人吗?” “额......”这问题好扯。俞月很懵,甚至有些哭笑不得:“溪川,你在说什么?” “回答我,我是不是死人?”瞿溪川把她的手腕扣得更紧,黑眸中暴烈的情绪在增长,似乎在极度忍耐着。 俞月傻傻摇头。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把回来的消息通知了萧明睿,通知了俞肃廷,通知了其他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人,唯独忘了我?”瞿溪川在冷笑:“你把我忽略得真够彻底的,摆脱了瞿家很开心吧,所以一点也不想和瞿家人扯上关系,是不是?” 瞿溪川在生气? 俞月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仔细想想,她一开始就把瞿溪川排除出要麻烦的人选之外。 她可以麻烦俞肃廷,因为他最终会从她的身上拿到好处,她可以麻烦萧明睿,因为他们是绝佳损友。至于瞿溪川,尽管知道他会变得很强大,她却总把他至于弱者的位置上,总想对他很好很好,一点麻烦也不愿意给他。 但她现在该怎么跟他解释呢?你好,因为你很弱,所以我不愿麻烦你?额......这样说不会被瞿溪川打死才怪。 一股冷空气卷袭而来,俞月的双颊被冻得通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先上车。”瞿溪川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往车里塞。 俞月扒着车窗不进去,双手可怜巴巴地递给他一张小卡片:“可不可以去这个地址?” 既然已经变成俞家人了,再赖在瞿家总有一点厚脸皮的意思,后面公开也会被撕得更难看,俗称“落人话柄”。 正因为如此,她现在的衣食住行几乎由俞肃廷负责,这是俞月和他讨论出来的最好结果。尽量低调,借画画这个机会淡出瞿家,把焦点中心留给瞿溪川,一举两得。 瞿溪川接过看了一眼,更加生气了。 他将纸片揉碎,轻嗤了一声,在她耳边说道:“瞿雨月,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曝光真正的身份,就闭嘴给我坐进去。” 俞月只能妥协地坐进去,今天的弟弟真不可爱,不就是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回来的消息吗?又不会不联系,她安顿好了天天去烦他。至于这么生气,对她这么凶吗?俞月在心里直叫屈。 瞿溪川坐进来,关上了车门,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回瞿家。” 司机点头:“是的,少爷。”一个服从、纪律性强、不多话的司机。 俞月的心摹然一寒,立刻偏过头问他:“李叔呢?” 瞿溪川微微眯眼,迫近她:“你在怀疑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我什么?” 才几个月,她离开才几个月而已,为什么会......俞月低头绞着手,咬咬牙,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把他给辞了?“ 瞿溪川冷淡地说:“他跳槽了。” “跳槽?!!!” “去给俞肃廷当司机了,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他。” 李叔是个爱热闹的人,去给俞肃廷开车确实会比给瞿溪川开车热闹得多。她想到哪里去了,瞿溪川不会变得那么快的,俞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还有什么想问的?” 俞月讪讪地摸摸额头:“没......没了。” 瞿溪川侧看她一眼:“系好安全带。” “哦。”俞月把安全带扣紧,然后解下围巾,叠好,慢慢推到他身侧,碰到了他的裤腿。 瞿溪川的视线由围巾缓缓移到她的脸上,然后就听到她一声小小的,糯糯的:“对不起。” 他叹了一声:“瞿雨月,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不需要你哄我。”明明她比他更像小孩子啊。 车回到了瞿家。 俞月接过佟姨递过来的姜汤,灌了一碗下去,全身暖了起来。舒服地躺到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真好,没有什么改变。 黑猫钻进她的房间,毫无顾忌地跳上她的床,俞月坐起身抱住他,一只手撸它的毛。黑猫生出舌尖舔舐着她的掌心,舌苔上的倒刺弄得她痒痒的。 “真瘦了,看来溪川没少带你做运动。” “喵!喵喵喵!” 真奇怪,俞月竟然听出来哀怨感。 ****** 另一边,瞿溪川的房里,他正在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戏谑的男声:“怎么样,接到你姐姐了吗?” 瞿溪川的语气不怎么好:“我说过,别在掺和进来,她的事由我负责。” “当然,交易条件我还是会遵守的,不会碰瞿家。” 瞿溪川:“很好,不要再给她什么地址,她会住在瞿家。” “行。”男人吊儿郎当地说道,“我不管她也不管瞿家。不过……没有我的参与,你做得也不错嘛,短时间内打掉不少老鼠吧。你姐姐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吗?啧啧啧,年纪小真是你的挡箭牌,低估你而栽掉的人现在应该后悔到要死了。” “先管好你自己,你现在在俞家也没有好多少。我不允许瞿雨月在高考前遇到什么事,这段时间我要让她平静地过。” “知道,她太早暴露对我也没好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第40章 五天后。 铅笔削尖,颜料刮净,拿上画夹子,带好准考证……所有东西都备齐全了,俞月去联考。 今天的风比往常大,还夹带着雪,密密麻麻的白点儿弯成了一条弧线,在空气中织成一张雪白的大网,罩住一切想要逃走的东西。 前面的交警拉开了警戒线,清亮的哨声一阵接着一阵响起,摇晃的红灯示意前面路段被封,车辆不许再前进。 瞿溪川:“怎么了?” 司机答道:“大雪天发生意外撞车,前面出现事故被封路了,得等一会。” 瞿溪川直截了当:“换一条路。” 司机为难说:“少爷,后面车堵着,没办法后退,只能等。” 瞿溪川从后视镜看后面,泱泱的一大片车闪着黄橙色的光,车灯与车尾隔着很短的距离。所有的车都被圈在这条路上动弹不得,只有烦躁的喇叭声一起一浮,波浪似地摇动着。 俞月见到这种情况,把红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缠好,戴上厚厚的毛绒手套,挎起大画板:“没事的,反正已经离考场不远了,我走过去就行。” 她说完,一手扭下车柄,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踩下雪地,瞿溪川已经从另一边开门绕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俞月的脚从雪地里往上提了提,反射性地缩回车里去。 她居然感到有些不适应。难道是几个月不见有生疏感的缘故? 瞿溪川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弯腰,把俞月羽绒服的帽子往她头上一盖,盖住了她大半张脸。从这个角度上看,他只能看见她秀小的鼻尖和嘴唇,最后,他把视线定格在她的嘴唇上:“下来,我带你走条近路。” 俞月把帽子向上拨,露出了眼睛:“按原路走时间也很充裕,你不用送我,好冷。” “下来,别磨蹭。” “哦。”她知道瞿溪川的性格,一说没用,再说也不顶用。俞月没继续耽搁,另一只脚踏出来,直起身,站在雪地里,才发现瞿溪川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她眨了眨眼,突然笑了:“瞿溪川,你长得好快,都和我一样高了。”俞月的手从他粘着雪黑发平移到自己的头上:“看,连头发的厚度都一样,哈哈!” 他安静地听着她的玩笑,也安静地看着她,看得俞月有些窘迫。从什么时候起,瞿溪川有了这样的眼神,专注的,深刻的,不带任何阴暗的眼神。 读清楚了吗?瞿雨月,我想在你眼里寻找太阳。 不要这样看她啊......很奇怪,她心虚什么?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俞月埋头想避开他的视线,猝不及防间,瞿溪川有了动作。 他近了一步,额头磕了她的额头,轻轻对碰,很快就移开,连带着视线也跟着移开,偏过脸去看铺着积雪的小路,唇间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真笨。 “真笨”打破了尴尬。 俞月感觉自己又有话题可以说了,摇摇头:“溪川,你真不厚道。今天可是我联考的日子,我脑袋里现在装的全是知识,要是被你这么一撞给撞没了,我可得回学校读书,再缠着你一年,怕不怕?” “缠吧。” 俞月哑然。 “走了。”瞿溪川插兜,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里,无人染踏的雪出现了几个脚印。 俞月赶忙跟了上去,沿着他的脚印走,可以不用湿了鞋。 两个人的步子,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一排延伸到路尽头。 ******* 联考考三科:色彩、速写、素描。 俞月构思、下笔、涂抹……争分夺秒地画着,几千个人的考场里只有沙沙的笔刷声,还有若有似无地啜泣声。 这种考试比普通考试的主观性更强,波动性更大。因为无法定义出一个标准答案,艺术是感性的,你无法用理性去圈住它,但每个人都想用绝对的美去征服感性。 一笔一划,一抹色彩一只眼睛,花瓶的光泽,正方体竖立的棱角,光和影交汇的分界点,每个人都力图在一张纸上证明自己学到了功夫。 中午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俞月咬了几口面包,手机定好时,趴在膝上眯了一会觉。尽管没有一点睡意,俞月还是强迫自己午睡,这样下午考试精神会好点。 考完两科,俞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确定没有后,交卷,跟着人流一起涌出校门。 出考场,俞月的脑袋顿时空了,抑制的听觉、嗅觉、味觉在一霎时又回归到身体里。四周父母的关爱声、考生的苦恼声、很多很多声音,很多很多人……联考结束了,她现在只想大吃一顿,然后回去睡觉。 冬天的晚上来得特别快,才六点左右,天空中的光就被黑暗驱赶走了。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轮廓半隐半现,大衣从头到尾都扣得很紧,去去来来流动的人唯独他是静止的。 俞月径直向他走去:“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站在这里你能更快看到。” “......”冷漠闷骚弟突然变成贴心小棉袄,俞月觉得自己还得再适应一段时间。这几天他对她是从未有过的好,让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变成了慈禧。 俞月拧着眉心纠结地开口:“溪川,我觉得你不用这样。” 瞿溪川一皱,眼底就浮出几分阴霾:“不用哪样?” 既然开了头,就一并说了吧。 “俞爸都跟我说明情况了,这几天俞家不太平,让我藏好自己的身份,别让他们找到。你和他之间可能有交易我不知道......”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瞿溪川截住了,他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从喉间一个一个碾出字来:“你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和他有交易?” “嗯,你不用这样来回送我,会很麻烦,我会自己注意的,这些日子你也没比我空闲多少。”瞿溪川要在短时间内成为瞿家的中心,光是“成为”这个路程,就足够难。 “麻烦?”瞿溪川藏在衣兜里的手攥紧成一拳。 俞月点头:“是啊,你早就觉得很麻烦吧,又不是以前上学同路,司机这样两个方向跑回很累的,你也会很累。” 瞿溪川磨牙:“很好,姐姐真替我着想。” 虽然他的脸色不太对,但从字面意思来看,他应该明白自己的好心了,俞月欣慰地点头。 然而在下一秒,她就看见瞿溪川扭开车门,车门“砰”地一下关上,紧接着车“呼”的一下就开走了,一气呵成,留给她一骑绝尘的车屁股和一串子尾气。 俞月懵了:“……”从慈禧降到小太监的感觉,心扎了一箭。 虽然我让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但也没让你对我这么不好啊!!!咱商量商量,取个中间值不行吗? 车溜了一圈,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缓缓地摇下来,露出瞿溪川一张臭到不行的脸:“上车。”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俞月立马点头,绕到车门的另一侧,开车门,一下子钻进去,坐好。 一只提煎饼果子的手就近了过来,沿着手寻到主人,是一张不带笑意的脸。 俞月看看煎饼果子,再看看他,有一种重新得宠的错觉。 “不想吃可以扔掉,前面有垃圾桶。”瞿溪川阴沉的声音响起。 真贴心,连垃圾桶都帮她指好了路。 “想吃。”俞月接过来,打开,大口地咬着,一张煎饼果子很快就被她吃完了。 食欲满足后,困觉就上来了,她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靠在后座上睡过去了。长长的睫毛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暗影,显得脆弱而柔美。 音乐关了,车里是她浅浅的呼吸声。 前面一个拐弯,大画板就歪在他肩上,瞿溪川偏向车窗外的脸终于转过来看她。片刻后,他认输似地叹了口气,帮她把画板卸下来,一个起身再坐下去,两人之间就没有距离了。 车子颠簸了一下,她的脸就陷进他怀里,瞿溪川只得把她放在膝上,放的那一刻,他连她醒来后的理由都想好了。 对她好,是要给她理由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发红包,证明评论区的小天使曾经来过。为什么要出这种调整,哭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leenex 第41章 将近春节,联考成绩也公布出来了,俞月成绩名列前茅,但并没有引起轰动。一是俞月报考用的是她现在这个名字,二是俞肃廷、瞿溪川有意地压下消息,使得“瞿家大小姐瞿雨月改走艺术生”这件事少有人知。 关于“瞿家大小姐如何风光、如何高傲”的话题基本已经凉凉了,现在z市权贵的注意力放在:“瞿家私生子独览瞿家大权,萧家独子要走音乐道路”两件大事上。 而随着瞿溪川在瞿家的分量逐渐加重,另一个旧话题也有重新火起来的趋势,那就是——瞿啸林这段时间究竟在国外干什么?对儿子如此招眼的动作一点表示都没有,好歹也是在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没理由让儿子骑在老子的头上蹦跶吧。 眼光敏锐的人把种种传言都串联起来,隐隐觉得不对劲,正暗中调查。股市还没有大的波动,瞿家这条顶梁柱还在直挺挺立着,却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俞月有种预想,关于瞿啸林坐牢这件事会被提前捅出来,到时候瞿溪川能扛起四面漏风的瞿家吗? 咚咚,门外穿来瞿溪川的敲门声:“佟姨回来了。” 对了,说好了今天要包饺子的。 “我马上就下来。” 俞月匆匆收拾好东西下楼,拐进厨房看见桌子放着两个大盆,一个装着肉馅,一个装着揉好面粉,放在一个大红盆里,上面盖着保鲜膜正在“醒面”。 佟姨正在切韭菜,菜刀在砧板上发出咚咚有节奏的声音,水里还浸着红萝卜和大白菜没切。 俞月点着手指头在数:“韭菜、红萝卜、白菜、猪肉……能做好多馅了,好期待。佟姨,可以擀饺子皮了吗?” 佟姨停下切韭菜,双手擦了擦围裙说:“还不行,小姐,刚醒面没多久,得等上个二十分钟,面发了才能擀。” “哦,这样啊。”俞月四处看了看问道,“佟姨,溪川去哪了?” “刚刚阿春来叫少爷,说有个大老板专门从南方送礼过来,少爷现在应该是在外面。” “送礼?什么礼还非要他到外面看?” 佟姨用不确定地语气说道:“好像说是几棵树。” “树?大过年的送什么树啊,不会是圣诞树吧,我要去看看。”她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扒墙,侧了半张脸进厨房,“嘻嘻~佟姨,等面醒好了,记得叫我,我们要一起包的。” “好的,小姐。” 俞月走出门,外面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开了车屁股,里面五颗大桔子树,还挂着许多写着大吉大利的红包。有一颗树已经搬下来,瞿溪川站在旁边,和它一样高。 她蹭了过去,摸摸冻蔫了的绿叶子,上面结了细细的冰霜,可惜道:“这么冷,树来的时候就已经冻坏了,活不长久的。” “本来就是装饰用的,没根扎得不深,撑过春节就会枯,图个喜气而已。”瞿溪川随意摘了一个小桔子,“给。” 桔子只有乒乓球那么大,一半的大小相当于正常桔子的一片。 俞月两三下就掰了皮,分开一半直接送进嘴里:“好酸。”酸得俞月小脸都皱成一团,桔瓣不甜,甚至还很涩。 “这果子就长得好看而已,一点都不好吃。”俞月瘪嘴,丝毫不掩饰她的嫌弃。 瞿溪川眼底的笑意直蔓到了嘴角,表面却云淡风轻:“是吗?送来的老板说会很甜。” 俞月无情推翻:“他骗你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原来如此。” 她将另一半留在果皮上的桔瓣裹好,准备拿去扔时,瞿溪川的手兀然地伸出,顺过她的桔子。 下一秒,另一半桔子就进了他的嘴里。 俞月哼了一声,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酸吧?叫你不信我。” 瞿溪川将桔子咽下去,评价道:“还不错。” “?!”难道桔子还有一半甜一半酸的长法,也许只是自己运气不好。 俞月不信邪,又摘了一个,掰了一小半吃进嘴里,还是酸的。 她被耍了? 行啊,曾几何时那个一碰就炸的瞿溪川,现在学坏了。 俞月决定扳回一局,她歪着头,把剩下的大半个桔子摊到他面前,嘴角浮起狡狯的笑:“溪川,试试这个怎么样啊?” 他睹见了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俯身,咬住了桔子的一角,舌尖一卷,就将桔子从她的手心里卷走了,在嘴里嚼了几下,连带那些道不明的情愫一起咽进喉咙里。 俞月眨眨眼,看着留在手里的空橘子皮,有些发愣。 “很甜。”她的耳边传来瞿溪川慵懒的声音,少年正在变声期,他的声线在变得厚重、低沉,带着搔人的迷幻。 好吧,也许是他们的舌头对甜点感知度不一样。 工人把六颗桔树全搬完了,白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后车屁股一压,搞定! 领头的把送货单连同笔递给瞿溪川:“这位小哥,您清点一下数量看有没有问题,麻烦签收一下。” “可以。”瞿溪川转开了笔帽,利落飘逸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管家得到瞿溪川的点头后,领他们进去喝一杯茶,给他们一点辛苦费。大过年的,谁也不容易。 俞月讪讪地把手别在身后,咳咳!挺直了腰杆,像一位穿军装的女教官,公正严明地把一排桔子树都寻了一遍。 一转身,她的表演欲立马上来,向他走进一步,再走进一步:“说!这么多红包,你收了多少钱?” 瞿溪川眉梢微扬,似乎对她的表演很感兴趣,脚步不退反进:“你觉得呢?” 呀!居然配合了。是打算继续玩下去吗? “这位犯人你很嚣张啊。”她踮起脚,比他高一点点,打算从气势上镇住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吗?” “我从来如此,你不是最了解的吗?”如果他现在‘出于某种意外’抬头,应该能触碰到她的鼻尖,瞿溪川想到。“不配合会怎样?” “物证都在这,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吗? 瞿溪川愈发感兴趣了,黑眸里蕴出一丝邪昵,骨节分明的手往旁边的桔子树摘下一个红包,横在她面前,挑衅勾起嘴角:“拆一个看看。” 俞月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你敢......” 才刚说出“你敢”两个字时,佟姨突然在窗户边喊:“小姐,面皮都擀好了,可以来包饺子了。” 俞月侧头向她回答:“好的,佟姨。我们马上就去。”她转回头说,弯了弯眸子:“走吧,去包饺子。”她单方面终止了游戏。 “不玩了?” “不玩了,吃的要紧。”俞月隔着羽绒服摸摸肚子,“你也饿了吧?溪川。” 他咬牙,恨恨地挤出几个字:“饿,很饿。” “包饺子去咯。”俞月双手甩动着,踏着轻盈的脚步回屋,恍若一只逃离了蜘蛛网的漂亮蝴蝶。 瞿溪川看着消失不见的背影,再低头看看留在手里的红包,苦笑。他发泄似地撕开红包,往手里一倒,不是钱,是一张祝福卡片,上面写着——百年好合。 他缓缓地笑了,像只重新捕住猎物的蜘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leenex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新年三十,佣人大多数都请假回家,剩下的几个都是在瞿宅工作长久的老人,基本是和这座宅子连在了一起,主仆关系也亲。 饺子是俞月和佟姨一起包的,瞿溪川也象征性地包了几个。 一开始他包的饺子不好看,黏不紧,下锅准会破,但经过佟姨轻轻一点拨,很快就学会了,后面包的卖相和俞月包的差不了多少。不亏是学神,学什么都快。 水沸,饺子下锅,咕噜咕噜在锅里翻滚着,像在水中嘻戏的大胖娃娃,白白的脸蛋怎么瞧怎么可爱。 热腾腾的雾汽拖着香味往上拱,全进了吸油烟机的肚子里。 佟姨感叹说如果在老家,从烟囱里升起来的烟,能传到十八里外去。佟姨的儿子大了,把房子土地买给旅游商做开发,来了大城市工作,老家没有人,她很多年都没回去过。 留在瞿宅的其它人情况差不多也一样,在老家没了落脚的地方,把瞿宅当成了根。 饺子连同其他热菜一起被端上来,热的、冷的、甜的、咸的摆得很丰富。人都上了桌,连同瞿溪川和俞月一起算下去,不多不少,一共十个人。 瞿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以往过节瞿爸都带瞿雨月到外国旅游,而其他人则去外面餐馆点一桌子菜,坐在一起聚一聚。 今年改成了在瞿宅团聚,人数多了两个——瞿溪川和俞月。好在虽是主人家,年纪都不大,上桌也没让其他人感到拘束。 每个人轮流站起身,倒一杯酒,跟桌上的人说了两句祝福语。轮到瞿溪川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看起来并不适应这种热闹的场合。 今年的春节,瞿宅不再剩瞿溪川一个人,暴露在光明下的他,还没融入热闹当中。 瞿溪川用筷子夹一个饺子,咬了一半,一块硬币就出现在里面。 “哇。”俞月毛茸茸的头凑近,“溪川,你运气真好,能第一个吃到幸运饺子,我总共才包了几个,这么快就被你吃到了。” 他的筷子还夹着幸运饺子,有点恍惚,好运从没关顾到他身上。 其他人都笑哈哈地跟他说祝福语: “少爷,来年交好运。” “做什么都会顺顺利利的。” “平安如意,大吉大利。” ...... 氛围亲切起来。 晚饭后,佟姨提了一嘴,说她老家有个风俗,用毛线打个红络子把硬币装起来,挂在脖子上能聚好运,好运也不易散。 俞月听了,眼睛亮亮的,让佟姨教自己打红络子。佟姨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样式,不需要用到毛线签,沿着几个方向打结就行。 她学会后,屈腿窝在沙发上,膝盖铺了一条厚毯子,在客厅里一边看节目,一边打红络子。她要打两个,一个给自己装硬币,一个给溪川装硬币。 两个人都会交好运。 瞿溪川也坐过来,自然地扯过她毯子的一角盖在身上,和她坐在同一条沙发上:“他是在哪个节目?” “他”指的是萧明睿,这厮忙着考试,年前在微信里建了一个群,起名:相亲相爱一家人,拉了俞月和瞿溪川进去,不久这群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俞月:“第五个,已经过了。” “演了什么?” “哦,演了一只猴,活泼好动,出镜率还挺高的。” 瞿溪川藏在毛毯里的手松了松,不帅就行,他最近有点神经质了。 俞月拍了脑袋一下:“对了,他在微信上说等一下会来找我们玩。” 大年三十,不在家待着,来这玩?瞿溪川皱眉。 俞月打上最后一个结,拿起剪刀剪断毛线,把络子束紧,在他眼前抖了抖:“给,拿去装硬币。” 瞿溪川瞟了她挂在脖子上的那只,一模一样,好像一对,他不发一言地摘了下来,握在手心里打量。 大红色,一个一个结打得密集而紧质,似乎要把所有的好运都网住。 俞月看他没动作,以为他是不想要:“不想戴在脖子上,藏在衣兜也行。”青春期的男孩总是莫名厌恶‘娘娘腔’的东西,这大红色的络子挂在脖子上显眼。 “嗯。”他顿了顿,还是把红络子挂在脖子上。 ****** 萧明睿来到瞿家,还带了仙女棒和小摔炮,全身裹得像只熊。 他进了屋,把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冷得直哆嗦:“妈呀,这儿子真不是亲生的,大过年被赶出来,我这心里哇凉哇凉的。” 俞月把膝上盖的毯子给他,又帮他倒了杯热茶。萧明睿披上毯子,一口气灌完热茶。 瞿溪川看了身上溜掉的毯子,脸色微沉。 她问:“大过年的,你是得惹萧妈妈生多大气了,才会到要被赶出来的地步?” 萧明睿:“我惹她生气?明明这个罪恶的源头是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俞月:“怎么说?” 萧明睿诉苦:“她怕我进了音乐学院就会学坏,让我多和你联络联络感情,要你这个未婚妻来管住我。还说什么瞿小姐最近在瞿家受冷落,大雪天赶过去能温暖你这颗空虚寂寞的心。” 俞月:“......” 瞿溪川的眸子暗了下来,未婚妻——她从来都是属于别人的,自己才是躲在角落里窥视的那一个,有什么资格规划领地。 萧明睿敞开双臂,特别大方:“来来来,瞿雨月,到哥哥的怀里来,让哥哥温暖你空虚寂寞的内心。” 俞月一个抱枕就砸过去:“滚。” 萧明睿拥住抱枕一个么么哒下去。 俞月指着桌上的仙女棒和小摔炮:“这也是你妈让你买的?” “不是,是我路过一个摊子看见有卖,就抓了一把。” 俞月抓了一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枝小烟花:“走呗,拿上打火机到院子里玩。” 萧明睿屁股才起来又陷下去,裹紧毯子摇摇头:“算了,你们先去院子里玩吧,我再缓缓。” “行。”俞月转过头,“溪川,你去吗?” 瞿溪川吐了一个字:“去。” 两个人到了院子里,俞月抽出了一枝仙女棒,正准备点火,瞿溪川就握住了她的手,往下压了压。 俞月看到他的手指骨珠泛白:“怎么了?” 瞿溪川把手松开,淡淡说道:“拿远点,不要刺到眼睛。”他不会跟她说,孤儿院里一个小孩偷玩这个弄伤了眼睛,第二天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干的,只因为他没有告发他,只因为那盒烟花无故出现在他的床底下。 “好。”俞月拿着小烟火的手离身体再远一点,点燃,滋滋嗞——火花冒起来,无数颗星星张扬散开、落下,慢慢消失在雪里。 瞿溪川也抽了一枝,直接对上她的烟花棒,滋滋滋——火花也冒起来了。借着火光悄悄看她,她在笑,眼眸里倒映着烟火,唇红齿白的模样。 两枝烟花棒交在一起,很多星星在坠落,胸前的红络子跟着它们在跳动。 他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跟他解除婚约?” 俞月迷茫地眨眨眼:“和萧明睿解除婚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不喜欢他,不会和他结婚。”说得无比的确定坚定,斩断所有的可能性,他不允许有其他的答案。 俞月点头承认了:“我们俩确实没有发展出那方面的感情,但现在解除婚约会很麻烦吧。” 瞿雨月的话题才淡下来,解除婚约一事提起,她的热度又会上来了。而且这纸婚约就像当不得真的口头玩笑,双方都没有什么负担,要是按真的步骤来走,倒会把事情弄得严肃了。 “我可以帮你,把事情交给我。”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像在说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无所谓的态度。 俞月:“不用了,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果萧明睿有喜欢的人,我会去和萧妈妈说的,双方都无意愿,婚约自然就作废了。” “你想把这件事做‘冷处理’?” “嗯,我觉得是现阶段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他手中烟花棒的末尾钢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捏弯了,“这个处理方式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哈哈,溪川啊~”她绵软的声线尾音轻轻扬起,“不是拿着仙女棒就是小仙女,人人都会喜欢我的。不过这个假设很带感,想想就兴奋!” 坐在客厅的萧明睿,顿时感觉后颈刮过一缕阴风。 “你不要喜欢他。” 他垂眸,重复了一遍:“你不要喜欢他,他不靠谱。” 俞月正在点另外两枝烟花棒,听到他这样说,抽空问了一句:“嗯?哪里不靠谱。” “他脑子不好,家产会被他败光的,破产就会养不了你。”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新奇的想法!俞月忍着笑,把脸憋得通红,特别赞同地附和道:“的确,我很难养的,比国宝还难养。” 一盒仙女棒燃尽后,萧明睿从屋里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他拿着一盒小摔炮准备吓他们,不过因为地面有雪摔不响,骂道:“哑炮。” “不是哑炮,是因为地面都是软的,没法玩这个。”俞月递了一只烟花棒给他。 萧明睿捏在手里撇嘴:“也就这样,看放大烟花才有趣,砰汃!砰汃!” 俞月抱胸而立:“烟花早就被禁了。” “好吧。” 俞月:“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最近你的事都闹得有点大啊。” 萧明睿挠头:“就那样吧,萧妈以为我只是一时好奇,砸钱要我去娱乐圈玩,还说要给我弄一部电影。就我这演技,我都为导演感到难过。我是想做音乐,不是想演戏。” 俞月:“拍完这部戏报考也就结束了吧?而你进入了疲倦期不闹腾了,萧妈真厉害,不动声色就制住了你。” 萧明睿:“放心,我早就记清时间了,不会错过的。只能慢慢做她的思想工作了。” 瞿溪川看到脑袋越靠越近的两人,忍了忍,才没弯下腰捞起雪团砸向萧明睿的后脑勺。 ****** 过了一个多月,校考开始报名。 俞月的联考考得不错,普通的艺术类院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有一个心仪的学校想去,为了保妥一点,她想报这个学校的校招。 她准点坐在电脑旁,掐点进。 回车!进不去。 回车!网络连接有问题。 回车!服务器崩了。 “......”来来来,请你告诉我这千兆宽带哪有问题? 考点是有人数上限的,眼看考点报考人数越来越多,俞月准备去泡一杯咖啡,熬夜报名。 出来就看见瞿溪川了。 “咖啡,你今晚要熬夜?” 俞月:“嗯,报考的服务器崩了,半夜报考的人可能会少一点,容易报得上名。” “瞿雨月。”他微眯起眼。 “嗯?” “我有说过别把我当死人吗?” 秒懂! 俞月摸摸鼻子,讨好地笑着:“溪川,你有办法?” “没有百分百把握,先试试看。” 俞月把热咖啡放在他手上,让他双手捧着,推着他的后背走:“好好好,先试试,不成我还有一晚上可以熬。” 坐在电脑前,瞿溪川抿了一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打字,浏览器的窗口一个接一个弹出,一行一行代码滚动着,像千万只蚂蚁在爬。 最终,定在俞月的报名表上。 他的眼暗了下,鼠标在她的半身照一晃划过,一个邮箱就打开了。 俞月:“这个还要发邮箱啊?” 瞿溪川垂眸,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咖啡,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一张报名表连同照片一起发过去:“好了。” “这么快?” 他平静说:“正常报名速度而已。” “不不不,这是神速,飞一样的速度,我真的感动到爆哭!” 是吗?瞿溪川手腹轻轻摩挲着杯沿。 ****** 三月初春,柳叶新抽嫩芽。 俞月考完了校考,回学校补文化课,早晨天微亮就起来背英语。尽管她认为自己醒得早,瞿溪川却总比她醒得更早。 女孩清朗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园地里响起,少年清俊的眉眼看着她,手在轻抚着猫,享受而休闲,时不时纠正她的读音。 “u嘴巴圆一点。” “这样?”俞月把嘴巴收圆一点。 “再小。” “这样?” “嗯,继续。”从他的语气判断心情应该不错,甚至是乐在其中。 四月的一次小考,俞月的成绩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萧明睿被抓去拍电影,却时不时逃回来,说要认真学习,没有放弃考音乐的心。萧妈妈终于妥协了,让儿子去放飞理想。 再过一段日子,校考成绩出来,俞月在她心仪学校的录取名单中,赫然排在第一个,她高兴得快要蹦起来,拉着萧明睿和瞿溪川出去海吃了一顿。 瞿溪川的酒量有所上涨,但那一晚喝得太猛,不小心喝醉了,眸子生出的雾气水得能溢出来。 刚坐上车,他就把俞月当成自家猫,拉过来让她趴在膝上,指尖从她的头顶上一点一点地抚摸到她的脊椎儿,一边摸还一边喃喃着:“乖乖的,别动。” 乖乖的,别动? 俞月不知道瞿溪川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以至于她一时挣脱不开。 俞月还是挣脱开了,趁着瞿溪川不留意地空隙间打开车门,走到副驾驶上去坐,回头,向他大吼道:“瞿溪川,你老实点。” 他老实了,缩回一团,安静得像个被人欺负完只能小小声哭的孩子。 忠实、不多话、绝对服从的司机罕见地笑出了声,俞月黑线。 这次醉酒比上一次更闹腾了,她打算以后一丁点子酒都不给他碰。 隔天,瞧瞿溪川酡红变白再变黑的脸色,俞月就知道他全想起来了。真奇怪,喝醉的时候乱到一塌糊涂,醒来时连回忆也是泛滥的,只有他的身是克制而拘礼的。 俞月一碰,他就像小媳妇一样缩回了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现在这样,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俞月呲了一声,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瞿溪川的脸色变了变。 校考成绩出来后,俞月的压力小了许多,心态放平,文化课是一次比一次好了。再过些日子,萧明睿也被心仪的学校录取了,拉着俞月和瞿溪川又去胡吃海塞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上次那个教训,没等俞月警告,瞿溪川自己半点水都不沾,三好学生的模样,让萧明睿直叹大佬不给自己面子,上次瞿雨月请客大佬一口就是一瓶,多么给面子。 该不会后面回去发生了什么事,大佬这次才不喝酒的吧。 萧明睿好奇而八卦的眼神。 俞月捂紧他的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胖揍,事后瞿溪川评价说,不用捂嘴,直接胖揍。 萧明睿委屈得像一只两百公斤的狗子,说什么他以后可是要凭这张俊脸成为大歌星的,你们都会后悔的! 他说完,改成瞿溪川亲自动手了。 ****** 最近温度开始上升了,手机每天定时定点一条高温预警,不说人的食欲下降,猫的心情都抑郁了。 瞧瞧它,前几天还叫得挺欢,这几天却哑声了。今天猫变得不爱搭理人,颓猫样地趴着,连最亲亲的小主人都不给好脸色看。 俞月蹲在角落里看着昨天碗里剩下的猫粮,再看看躺尸的猫,想伸出手指去拨拨它的耳朵,都被它一爪子招呼过来了。还好俞月收得快,没有被伤到。 她抬头望着站在旁边的瞿溪川:“是不是昨天你训了它,所以它自闭了?” 俞月说的是昨天猫顺着他一排鞋子撒尿,均匀分配,一只没漏。司机载他们去卖新鞋子,因此迟到的事。 瞿溪川更不想回忆其后发生的事,居然会听她的忽悠去翻墙,被抓住后,罚到红旗下,一个人唱了一整首国歌。 当他晕着一张红脸,从升旗台上下来时,俞月给了他一句批语、一句恭维和一句总结。 一是,爬墙技术有待提高,要是再提速0.1秒,就能和她一起顺利逃走了。 二是,听国歌听到入迷,唱得也太好听了吧,简直就是天使吻过的嗓子。 总结:这就是蓬勃的青春,放轻松,放轻松。(谁没被坑过几次?) 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瞿溪川,仅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让名为“国歌天使”隐隐有爆火趋势的帖子,彻底地沉掉。 什么青春美好的记忆,明明就是黑历史。 骗子! 俞月建议道:“要不……你哄哄它,哄哄它就好了。” 瞿溪川抿唇,垂眸看着它,还没蹲下碰到它的毛,猫就翻了一个身,抱紧柱子:你尽管哄着,我选择不原谅,谁还不是个宝宝! 俞月:“你看,它有心里阴影了。” “……” “反正今天也没事,不如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 瞿溪川看着昨天它吃剩下的猫粮,点头:“好。” 到宠物医院了。 宠物医生检查过后,直接下了一个结论:“它这是发情期到了。” 俞月&瞿溪川:?! 对了,看看年龄,也是发情期到了。 黑猫也长成俊小伙子,会思春了,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呢? 医生说道:“是平时忍得狠了,忍到现在忍不了了,找只母猫处一晚或者直接在医院里割蛋,两个选一个吧。” 两人一对视,呆了:“......” 好家伙,这是要割还是不割呢? 作者有话要说:要让猫成为太监吗? 第43章 五月中旬,黑猫处了小情人——一只蓝眼睛的白猫。黑猫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每天都悄咪咪省粮去投喂自家的小情人,俨然是一出“多情公子恋佳人”的戏码。 也许是“舔狗定律”作祟,不到一个星期,小情人就移情别恋,爱上隔壁威风凛凛的阿强,阿强一身腱子肉,右脸还有它打架留下来的荣誉伤疤。 打输了的黑猫带着一身伤回家,一天后,就被瞿溪川带去宠物医院,割以永志,彻底死心了。 六月七日,高考。 俞月和萧明睿加入高考大军中,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海浪一般涌入校门,又像海浪一般地涌出校门。如果说非要在记忆里搜罗关于这场“人生大考”的壮阔,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入点。 她把自己会的题目都写上了,不会的也胡写一通,萧明睿也一样。 两天考试做完,试卷成堆成堆报复性地被扔下楼,站在楼道中心,你会误以为这个夏天下起了雪。 俞月没有扔,里面的题目有一半是瞿溪川的心血,她没有权利决定扔,汇成一叠交给瞿溪川,也许他明年会用到。 “乖女儿”高考完了,俞肃廷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俞月,第一恭祝,第二便是谋划了。 俞老爷子的病又加重了,积极的治疗并没有给他带来积极的效果,他不愿意再回到医院。 俞肃廷一直在等这一天,约定的日期到了,他终于能带俞月到俞家来场声势浩大的亮相,亮相程度的精彩与否,决定他能额外掌握多少筹码。 上午十点,俞肃廷准时来接她。 车里。 俞月系好安全带:“怎么把日期提前了?” 俞肃廷:“在老爷子身边吹的枕边风起作用了,你的身份瞒不过。再过些日子,你怕是要被啃到连骨头都不剩,还不如直接捅开。” “已经捅开了。” 俞肃廷的目光微凛:“有人来找过你了?” “没见着面。我记得有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我们校门口,司机让我上车谈一谈,被我拒绝后就没再出现过。现在想来应该是俞家的某一个人。” “哼,冬去秋来斗了这么些年,也明白他们是什么路子了。”俞肃廷冷笑,“今天在场的一半是老狐狸,一半是会咬人的狗,挖坑比挖掘机还六。上次没见,这次积怨更深,自己注意点。” 俞月愁眉苦脸:“你这么说我心里更没底了。前段日子忙着考试,你给我俞家的资料才过了一遍,人和脸我还没认全呢。” “俞家资料?”俞肃廷想了一下,随即明白,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我可没给过你资料。” “不是你让溪川给我的吗?”俞月用手凹了一个厚度,“那么厚一本,看得我眼睛都疲了。”这要是拍成电视剧,最少要一百集起,集集有高潮个,集集有撕逼。 俞肃廷一双桃花眼半阖着,闲适地靠在后枕上:“我原本还打算在车里跟你讲俞家那几件烂谷子的破事。现在看来不用费事,你弟弟可比我费心多了。” 原来是瞿溪川准备的资料。俞月推了推他:“还是说说呗,温故而知新。” 磨了一回嘴皮子,俞肃廷挨不住她的劝,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开口了:“老爷子共娶了四个媳妇。第一任生了你的父亲,说是感情不和离了,后来接二连三遇意外,就死剩你一个。” “第二个呢?”俞家现在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子女身上。 俞肃廷好像一个旁观者,在陈述一场闹剧:“第二任是个名媛,育有两儿一女,这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奈何学猫偷腥那一套;第三任是我母亲,现在在精神病院治疗;第四任是个小嫩模,姓林,比你大不了几岁,没生孩子,为了表明她爱的纯洁性自动签了婚前财产协议书。” 听得俞月的嘴角想抽抽:“够……够热闹。”谁能料到一本校园文还能出豪门宅斗,给跪了。 “岂止是热闹,每天都敲锣打鼓放鞭炮,就差来个核.导.弹。”说完,他自己倒先笑起来。 俞月想了想问道:“所以你现在最大的对手是二房那一群?有没有其他盟友,比如……第四任林小妈?” “哦!有是有,只是她叛变了。” 俞月:“......”你的信任度不高啊。 “原本二房是看不上她的,她跑过来跟我说结盟,我暂时没答应。后来她在我这看出端倪,就跑去老爷子耳边吹枕边风,得到消息拿去和二房谈判筹码,结果……”俞肃廷摊开手,耸了耸肩,“就这样咯。” 俞月叹了一口气:“好吧。” “往好处想,猪队友是会拖累战斗平均分的。”俞肃廷望了一眼窗外,“哝,到了。” 外面一位老管家穿着燕尾服,女佣分成两列长队,穿着全套女佣服,一条长长的红地毯由楼梯铺到他们脚下,每隔一米就有一捧蓝色玫瑰花,装饰得花里胡哨的粉色丝带到处都有,随风飘飞着。 “......”说好的便餐呢? 俞月的脚顿了一下,怀疑平时瞿家是否太散漫了,从来没搞出这种阵仗。 俞肃廷嗤笑了一下:“这任俞夫人的品味也就这个水平了,想象力真匮乏,下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得恢复缘更了,非常抱歉〔鞠躬〕 第44章 俞月一脚踏在红地毯,和她年纪差不了多少的俞夫人急忙迎上来,挽着她手亲切说道:“小月,你终于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俞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叫了一声:俞夫人好。 俞夫人夸张地笑着,笑得身上的珠宝都一抖一抖的:“怎么这样见外,按理你该叫我……” “按理她该叫你一声奶奶。”俞肃廷一边嘲讽,一边走上去,揽住俞月的肩拽到自己身边,“是不是啊,乖女儿?” 俞夫人笑容勉强维持在脸上:“肃廷,她是你的侄女,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俞月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还没告诉他们? 俞肃廷在她耳边悄悄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打脸要当事人在才能打得爽。”然后当着众人他高调地宣布:“这是我女儿,已经过继了的,有问题吗?” 俞夫人和几位少爷小姐脸色顿时不好看,一个战斗力还没来得及拉拢就已失去,换谁心情都不愉快。 “蠢货。”三少爷俞肃涛低声咒骂了一句。俞夫人忍着气没回嘴,只是连假笑也维持不住。 看来这联盟内部也没多和谐嘛,俞月想到。 俞肃廷不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跟俞月说:“老爷子在里屋,跟我去见一面。至于这里其他人,根本无关紧要。”大喇喇地说出口,一点也不给其他人面子。 这样真的好吗,说好的忍辱负重呢?俞月一头雾水跟他进去。 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俞肃廷的心情就没好过,逮谁怼谁,毒舌指数直线上升。俞月并排跟着他走,忍不住反问道:“他们该不会都是被你这张嘴得罪光的吧?” “哼,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得罪。”俞肃廷看着还没进入状态的俞月,“我猜你在想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是吧?你以为我会让你和他们周旋?” 俞月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这样撕破脸皮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对我的影响小,但你日后在这个家会更麻烦吧,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这样对你来说更容易些。” “什么意思?” “傻女儿……”俞肃廷眼神放空,似乎回想起什么,“能面不改色地把一壶开水倒进自己妹妹身上,就为了污蔑另一个小孩,这样的人你能对付吗?” 好狠,俞月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俞肃廷继续说:“你还没到那个段位,用他们的眼光看,以前你对付瞿溪川的手段都是小打小闹,撕破脸他们能和你接触的机会就没那么多,阴暗手段就使不出来。当然相对的,一旦决定下手了,也更重更狠,自己小心点。” 俞月心情复杂。 “到了。”俞肃廷停在一个房间外,房门虚掩着,一个穿燕尾服的老管家向两人鞠了一个躬,“少爷,徐医生在为老爷做检查,您需要等一会。” “他最近几天身体怎么样?” 管家摇摇头:“还是没有好转。少爷应该多回来陪陪老爷,像二少爷他们一样,这几天都守在老爷身边。”管家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 俞肃廷明白他这些话背后的用意,领了他的好心:“我知道了,吴管家。” “这是小小姐吧。”吴管家转头和俞月搭话。 俞月有礼貌地应着:“啊……吴管家好。” “上一回见到小小姐您还是小小的一团呢,没想到一晃就长这么大了。”吴管家轻叹了一口气,“能回来就好,老爷会很开心的。” 正说着,虚掩的门开了,白色大褂的医生走出来。 吴管家:“徐医生,老爷怎么样了?” “情况不乐观,我个人建议还是转去医院比较好,如果担心环境不好会被打扰,我也可以介绍几个私人医院。” “没用的,他不想去谁也劝不来,就这样吧。”俞肃廷的目光从门缝里望进去,门外的灯光延伸到一半就断了,屋里只有一盏小夜灯,窗帘都拉得紧紧的。 俞肃廷:“吴管家,你送徐医生下去吧。” “好的,少爷。” 俞月的目光追寻他们下了楼梯,转过头向俞肃廷问道:“你不是说俞老爷很珍惜自己的身体吗?怎么不去医院。” “他术后病情没好转,一直大骂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废物害虫。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他还会转去医院吗?” 人老了,在某方面会糊涂而固执地相信自己的判断。特别是这个俞宅的暴君,虽被拔去爪牙,却仍有震慑力。 扣扣,俞肃廷指骨敲了两下门,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进来。” 两人刚进来,俞老爷子又说话了:“把门关上。” 俞月与俞肃廷对视一下,转身把门锁上。俩人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俞月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全身的水分好像被抽干了一般,眼窝深陷,嘴巴半张微微地喘着气,面相看上去严苛、冷峭。 “你来了。”俞老爷子的眼睛挣扎地打开,定在半空,也不知道是在和俞月还是俞肃廷说话。 俞肃廷先开口:“俞月,你孙女。” 俞老爷子转头看向俞月:“啊……啊!是你啊。”他的声音浑浊,好像喉间卡着痰,眼睛却还是清明的。 俞月勉强地叫了一声爷爷,其中的感情可怜多过亲昵。 “好,挺好的。”他咳了两声继续说,“既然回了俞家就本分地待着,该属于你的那一份,自然会给你留着。” “嗯。” 俞肃廷不屑地轻哼一声,都成这样了,还来这一套训话,也不嫌弃腻,到死都不能让俞家的任何一个人脱离掌控,在乎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无话,屋子里很安静。 俞老爷子又开口:“肃洪、肃涛他们几个天天过来烦我,生怕遗产分少了他们。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俞月见谈和自己无关的内容,对俞肃廷做了一个口型:我需不需要先撤? 俞肃廷摇头让她继续待着。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不是很好,天天热闹也不差我一人。” “这些天跑没影,去干什么了?” “帮我妈换了一个医院。” “果然。”俞老爷子从鼻孔里喷出气,“他们兄弟几个动作都挺快的,这几年是我太过纵容他们了。” “你不是一向如此吗?”俞肃廷没有丝毫动容,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动这几个人。食指和中指摩挲着,嘴没味,想抽烟了。 到现在气氛虽谈不上温馨但还是平和的。东扯西扯了小半天,俞肃廷的态度一直是不咸不淡,没有半点亲近的意味。 终于,俞老爷子和俞肃廷主动谈起了深一点的话题。 房间里气氛变得开始不对味了。 “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在怨我,但我能怎么办呢?”俞老爷子慈爱地说着,一个父亲跟儿子谈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你哥,总不能让他进到里面去。你们各退一步,让我在余下的日子里清净清净,想想财产该怎么分。” 原来他知道!原来是他压下的!自己早该明白这一点,俞肃廷的太阳穴胀得发疼。 这个人永远想到的是他自己,以为拿财产来压他,他就会老老实实让他们摆布吗?他才不稀罕,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让俞家人不好受,只要他们不好受了,自己就好受了。 捐骨髓,俞老爷子平白受了场罪;得俞月,俞家其他人失了一个助力;抢财产,争夺他们心心念念要得到东西……他早就说过,他和瞿溪川是一类人,疯狂卑鄙,有着无尽的报复欲。 在医院里,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没有。 俞肃廷的眼里出现一丝癫狂:“您说得真好,当年您为了得到我妈的嫁妆,设计自己第二任妻子时,有想过你生的几个货吗?还是只想到自己的锦衣玉食?更上一层楼?” 就因为这样,时时对他们有亏欠、纵容,而这亏欠纵容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和牺牲上的。好想抽烟,好想抽烟……俞肃廷的食指微微颤抖着,突兀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医生从他的耳朵里取出泥鳅后,一旁的俞肃涛笑眯眯道歉的表情。 卧槽!大新闻……俞月按下心里的震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你!”俞老爷子惊恐地看着他,又看向俞月,眼神变混浊,喉咙因剧烈的情绪起伏猛咳了几下,“出去,滚出去。” 俞肃廷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俞月连忙跟上他脚步。 砰!随着一声门响,俞老爷子又与黑暗为伴。 俞肃廷手臂架在楼梯杆,点了一只烟默默地抽着,烟雾下的他冷漠、不发一言,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味。 俞月咽了下喉咙,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话出口自己却先愣了,她说的是‘我们’,潜意识里,她认为她的家是瞿家,而俞肃廷的家是理发店。而他们却是货真价实的俞家人。 俞肃廷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嘴角还是挂着笑:“还得等吃完饭后才能回,等一下你就能听到俞家人不带脏话骂人了,怎么能让你错过这出好戏呢?” 俞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肃廷敛了嘴角,累得笑不下去了:“让我静一下,你在楼梯口等我,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俞月点头答应了。 俞肃廷一个人抽完一包烟,拿起手机拨号,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他说:“店长,我旷工偷跑出来了,骂骂我。” 第45章 饭桌上,俞老爷子胃口不好没下来,表面上由这位新晋的俞夫人——林娇兰张罗饭局。 林娇兰正以极高的热情介绍自己准备的食物:“这是从nw空运过来的三文鱼,这是大白鲟鱼子酱。对了小月,你一定要尝尝这道法式鹅肝慕丝,里面的野生的黑松露,从海拔几千米的山上采摘下来的。”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介绍,毋宁说是炫耀彰显。然而在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她讲的东西震惊到,平平常常地对待,就衬得她一人在唱猴戏。 老爷子风风雨雨折腾这一生,最后就选了这么一个货,真上不得台面。俞肃涛暗自鄙夷着,为什么哥哥要让她加入,明明这样的女人只会毁了他们的计划,一点忙都帮不了。 俞月抓准机会吃,只要我胃足够大,你们就问不着我。绕是她低调如此,话题兜兜转转又跑到她身上。 “小月刚高考完吧,有什么安排吗?”说话的是俞家大小姐俞洛梅,穿着一身黑色鱼尾服,露半肩,显得很时尚前卫。 来了。 “暂时还没想好。” 俞洛梅:“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参观?” 生怕俞月不知道这份邀请的重量,俞夫人林娇兰热情激扬补充道:“小月不知道吧。洛梅是开模特公司的,与国际上许多有名的品牌都有合作过,还有自己独立的杂志。” 俞洛梅对她的吹捧反应平平,这类虚荣女人的讨好没什么可稀奇的,但介于现在她们站在同一线上,也懒得刺她两句。 俞洛梅用餐巾优雅擦了擦嘴角:“最近我们在和《m》合作,他们的设计理念和主题方向等各个方面,都贴近你们年轻人。小月要来的话,我会安排助理给你准备服装用于拍摄封面。” 拍摄封面!听到这里林娇兰吃了一惊,竟然给白给这个半路进来的俞家人如此大的好处。而她在俞家呆了这么些年,俞洛梅一次也没想到过自己,明明自己才是模特出身,年纪也比俞月大不了多少,上镜一定会火。 林娇兰握着刀叉的手捏得死紧,暗恨俞洛梅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俞洛梅:“小月,怎么样?没事的话来公司玩玩,你们年轻人不是最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吗?” 林娇兰忍气附和道:“是啊,小月,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就陪我这个长辈去洛梅公司逛一逛,顺便拍拍照。” 俞洛梅横了她一眼:“小妈还是待在家里照顾爸爸好,就别到处乱跑了,不是因为‘爱’才会和爸爸结婚的吗?” “你!” 俞洛梅藐视她,继续和俞月说话:“小月,我们约个时间吧。” 俞肃廷翘了嘴角,还没拉拢到人就开始狗咬狗了,递了一个眼神给俞月,怎么样?戏好看吧。 俞月非常无奈,她的这位“爸爸”真是恶趣味满满,装作为难地开口:“不好意思洛姨,我在镜头面前放不开,怕是会给你的公司添乱,增加你员工的工作量,还是算了吧。” 林娇兰觉得俞月自己长脸了,找回一点面子,转头就对俞洛梅讥讽道:“洛梅啊,人家可是瞿家大小姐,见过世面的,要穿什么衣服没有。” “《m》的服装是……” “行了,洛梅。”一直没说话的俞肃洪开口了,“她不想去就别勉强她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较真。” 俞肃洪在俞家排行老二,老大即俞月的父亲已经死去,他在外人面前变成了俞家的长子,但称呼没变,下人仍称他二少爷,弟妹仍叫他“二哥”。 这位“二哥”可了不得,在他未成年时就能想出各种诡计,包括但不限于教两位弟妹用苦肉计来诬陷俞肃廷。 久而久之,俞肃涛俞洛梅养成了害怕并服从这位二哥的话。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兄弟姐妹,不如说是将军和士兵。在这个家里是有等级的,将军是最像王,也是最有野心接替王的一个人。至于俞肃廷,就是个异类,现在异类又多了一个俞月。 二哥开口了,俞洛梅再不甘心也只能选择闭嘴。 俞肃洪:“瞿小姐,哦不,应该叫你俞月。既然你认回了俞家,那还是回到俞家住好。我问过父亲的意见,他也是这个想法,还说让瞿家养俞家人传出去不大好听,你说是吧?”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连开头那句叫错的“瞿小姐”也是意味深长。毕竟你不能公开说,我回到俞家只是为了俞家财产,一点血缘亲情都没有。 “洪叔,这件事我得听我爸爸的话,是吧爸爸!”俞月笑眯眯说着话,暗地里却一脚踢中俞肃廷的椅脚。 哎呀,俞肃廷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切。哼,鬼丫头,爸爸叫得挺顺的呀,舒坦! “俞肃洪你别搞事啊。”他的语气乖张,好像谁都拿捏他不得,“小月月现在寄养在我名下,当然是要更我出去住,我们父女感情需要好好培养。想必父亲也是会理解的,实在不行我自己跟他去说。” 一顿饭有来有回过着招,好不容易吃完了。俞月吃饱,饶是美味的饭菜也填补不了她动脑的用量。 “什么时候走?”俞月的忍耐度快不够用,小声威胁俞肃廷,“我真的玩够了。” “安了安了,你帮我拖他们十分钟,我得去书房走一趟。”说完,脚底抹油溜了上去。 这边,俞肃洪和俞肃涛正说着话:“肃涛,你觉得这位瞿小姐还有可能站到我们这边吗?” 俞肃涛摇头:“二哥,我觉得不可能了。就她刚才在餐桌的表现,不是回避就是拒绝,态度很明显,干脆舍弃掉这枚棋简单些,反正就一个女人。” “别忘记,她在瞿家多少有些势力,放弃掉可惜了。”俞肃洪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这些天,你在不少场合见到她那位弟弟了吧,说说你对他的印象。” “心机不错,话少却能出足风头,但到底年纪小些,没学会藏住锋芒,可以对付。” 俞肃洪饮了一口酒:“嗯,他的头脑是比他姐姐好些,就是太早露出狼牙,容易站不稳。我推测瞿雨月回俞家的原因,就是因为瞿溪川发现她不是瞿家人的秘密,用这个秘密把逼她太紧,导致她破罐子破摔直接认回俞家,并在俞家另找一批势力,一起对付瞿溪川。” “二哥,照你这样说,她应该选择我们更好啊,为什么找了他。” “他只是抢先我们一步罢了,这个小丫头片子也在考量我们,没见她一见面就把我们认全了,全叫对我们的名字。” 俞肃涛:“这位胃口可比林娇兰大多了。” 俞肃洪赞同:“我本想让她进俞家再一步一步跟她谈,没想到被她拒绝了。小恩小慧又不能满足她,只能说点实际的,你去探探她口风,看她怎么说?” “好。” “对了肃涛,叫她瞿小姐,不用套近乎,直接跟她谈利益。饼可以画得大些,后续我再跟她谈。” 俞肃涛来到俞月的身边,开门见山:“瞿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俞月见他神情认真,知道这下不能轻易应付过去,言语谨慎:“涛叔想和我说什么?” “最近瞿溪川在各种场合大出风头,而你只能渐渐淡出公众的视野。你没发现和俞肃廷的合作并没有让你的处境变好吗?” 见俞月还在装傻,俞肃洪更直接:“在俞家我们兄妹三人都有自己的公司,规模也不小,尤其是二哥手底下养着几百个员工,而俞肃廷整天无所事事。我们知道你要接触俞家找他比较容易,但你利用他回到俞家目的已经达到,再和他合作对你有利吗?” “你能提供给我什么?”俞月顺着他的话往下问,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秘密。 上钩了,到底是一小丫头片子,一骗就来。俞肃涛在心中窃喜。 “俞肃廷能得到的,你同样能得到,甚至更多。近年来父亲对不幸遇祸的儿子多有想念,只要和我们合作,稍加利用这一点,你能从俞家得到的就不是蝇头小利。” 空手套白狼?俞月抿了抿唇,小心应答:“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瞿小姐有两个选择,待在俞肃廷身边,定期跟我们透露俞肃廷在做的事,就像平时聊天一样。”俞肃涛好心地提议着,“或者,干脆搬进俞家,待在老爷子身边专心哄他。你现在住在瞿家和瞿溪川争斗,不但讨不着好还会损失势力。” 这一番话说得妙,好像设身处地处处在为她着想。 俞月表面不动声色:“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想通了就联系我们。” “我会的。” 俞肃廷从书房回来:“可以回去了。” 上车后,俞月将俞肃涛给的卡片递过去:“哝,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叛变了,这口才比传销还玄乎。” 俞肃廷两指夹着牌子上下翻看:“这么多年都用这一招,当然用得熟。” “对了,你去书房干什么?” “没进书房,书房旁边有一玄关,去更换录音笔了。”俞肃廷轻描淡写就说出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俞月:“?!”猝不及防的秘密。能不能不要说下去,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让她做个天真的傻白甜不好吗? “玄关那里是下人爱聊八卦、说闲话的地方。”俞肃廷摇了摇手中的录音笔,继续说,“俞肃洪两兄弟那么鸡贼,要打探他们谈话内容的概率基本为零。但保不准下人碰见听见些什么。” “你知道的,工作无聊。他们偶尔发现一点小事都够他们消遣半天了。”他耸了耸肩,“这是最棒最隐秘的耳目,还特省钱。” “……”俞月愁着一张脸,牙疼,这么多秘密都让她知道,这是要把她绑上贼床,下都下不来啊。她早该知道,这人腹黑得很,人品也没好到那里去。 俞肃廷闪着白白的牙齿,好像吃人的大白鲨:“这是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不过你都叫我几声‘爸’了,这些告诉你也没什么。是吧,乖女儿?” 好……好可怕,俞月缩了缩脖子,这要是一篇宅斗文,她怕死几次智商都补不回来。 俞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不包括她在内。 第46章 瞿溪川站在窗前,手指“嗒嗒”点着玻璃,他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点玻璃的速度在不经意间加快,为什么还没回来? 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瞿溪川:“进来。” 进来的是吴秘书,他在瞿溪川进公司清理第一波盘踞势力时就开始站队,短短几个月过去,他更加坚信自己当初的抉择。 “少爷,这是您要求看的财务报表。”吴秘书将文件夹递给瞿溪川,“公司近半年来的经营业绩,收入成本、工程进度等都在里面。” 瞿溪川接过,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那群人开始给我下绊子,看来我是戳到他们的痛点了。吴秘书,你要再盯紧点,狗急是会咬人的。” “明白。” “还有吴秘书,带头的两个元老是此事的刺头,他们去一次a岛看马后,回来就把自己在w市的几套房给变现了,你去查查其中没有没什么关联。小心点,最好被让他们发现你。”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消息网居然这么灵通,吴秘书暗想,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可小瞧,却仍为少年脱口而出的话而感到吃惊。 “好的,少爷。” 哔——哔——喇叭声响起,他们的谈话被打断,瞿溪川低头看到外面:黑车愉快地驶回,还嫌不够劲,在空旷的前地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一次又一次地鸣笛,长长的喇叭声回响着,在地面留下圆形黑焦的车辙线。 凯旋而归的国王意得志满,亲自掌舵,载着公主高调炫耀,车篷敞开在风中大肆狂欢。 “玩疯了。”瞿溪川喉咙挤出着两个字。伺机而动的野兽突然发现公主是自由的,她手中锁紧的玉镯并没有生出玫瑰藤蔓。 吴秘书惊奇地发现,少年一直淡然如水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嫉妒落寞一闪而过。 吴秘书惯会察言观色的,眼神从楼下兜回到瞿溪川身上:“少爷,需要我去查查今天在俞家发生的事吗?” “不用,这种事我自己查。”瞿溪川转头往楼下走。 他来到轿车面前,听到俞月在喊:“俞肃廷你这混蛋给我停下,我快吐了。” “不是吐槽说在俞家待一整天,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感吗?我懂我懂!”俞肃廷高亢的声音扬起,方向盘猛的一拨,车子一个漂亮的摆尾,“嗨起来最容易赶走这种郁闷了,不够晚上请你去车场赔罪啊。” “你这是尬嗨,停下!” 睹见从台阶走来的瞿溪川,俞肃廷意犹未尽停下来。 俞月扶着车门干呕了几下,瞪了俞肃廷一眼,这个疯子,她终于知道他说他以前在家里开豪车撞墙不是说假的了,这个疯子。 俞肃廷无辜地耸肩:“还是应该直接带你去车场玩好些,这样更爽。”俞月的憋闷感,身为俞家人的俞肃廷深有体会,推荐用刺激感官的游戏来忘却这种糟糕,他觉得俞月以后会喜欢上这种方式的,像他一样适应。 “我觉得你还是给我个铆钉包包,让我直接砸在你头上会更爽些。”俞月开车门,悠悠晃晃地走下来,一个踉跄就撞到瞿溪川身上。 瞿溪川两手就扶住她的肩,低头观察她的脸色,抬头狠戾的视线就钉在俞肃廷的脸上,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 俞月跟他诉苦:“溪川我跟你说,今天我吃了鱼子酱、鹅肝、牛排......但我现在只想吐,你说我亏不亏?” 俞肃廷插嘴道:“哒哒!我连袋子都准备好了。” 瞿溪川抢过俞肃廷的袋子,绷着脸下了逐客令。 看到俞肃廷悻悻把车开走后,瞿溪川把袋口横在俞月面前,神情自若;“吐吧。” “......” 至此,俞月到俞家的一日游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 长长的暑假在这段高潮过去后,剩下的就是漫无止境的宅。俞月像驾着一辆车行驶在无人问津的草原公路上,除了蓝天白云和涂着沙拉酱的三明治,连一声羊叫都没来惊扰,活得像个二百五。 俞月声称要在三天内画完的那幅画,才画了一片蓝,涂涂改改每天添一笔,跟划日历似的。她默默催眠自己,达芬奇画《最后的晚餐》都用了三年时间。 瞿溪川从没见到俞月待机时间这么久的一面,可以把所有不必要的感官都关闭了。但感觉不坏,她穿着那双印着猫爪的家居鞋走在屋子里,自己总是能轻易找到她。 猫格外喜欢她鞋上的猫爪印,肚子总爱赖在上面,再轻轻一叫,就有吃的了。放空的俞月格外地好说话,把自己和猫都养肥了。 意识到俞月没有和他们合作的打算,俞肃洪两兄弟找上了瞿溪川。接着画饼,想把瞿溪川拉拢过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把这句话套在瞿溪川身上。 结果,瞿溪川的根本不理会他们,你俞家想掺和进瞿家的事,没门! 后来瞿溪川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他再谨慎一点,假装答应他们的合作,套取情报,事情是不是会变好一点。 吴秘书调查结果出来了,公司两位刺头买房的原因是为了还赌债,说什么“小赌怡情”,在瞿啸林远赴外国时,胆子变大,胃口养得越来越叼,手脚也不干净起来。 “幸亏少爷发现得早。” “不,我这步棋走错了。”瞿溪川皱眉,“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你的调查了?” “是。” 瞿溪川叹气:“难怪迟了。” “少爷指的是什么事?” 瞿溪川把屏幕移给他看,漫天铺地的帖子都是在讨论瞿啸林国外入狱的事情。 “破罐子破摔,他们把我父亲瞿啸林在国外的消息高价买给对家,已经在网上公布了。现在就算不开除他们,他们自己也会自己卷铺盖走人。” “说不定只是捕风抓影,老板他……” “不,这是事实。”他的面上一派镇静,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多慌乱,“过两天关于这件事的证据会越来越多。” 吴秘书冷汗淋漓,少爷早就警告过他要小心点,自己却还以为被发现是件小事,只要能查出事情真相就好:“少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不该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动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这样隐秘的消息......吴秘书,你通知公关部门做好准备,先把公告写出来,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发出来。” “是。”吴秘书得到指令后,立马出去安排。 瞿溪川继续跟进调查,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输入,强迫自己想出解决对策。 是他太过于盲目自信,每次做有关瞿雨月的梦,醒来后都会得到庞大而深入的知识,但他却没有具备与之匹配的经验经历,没融会贯通的应用只会带来灾难。 ******* 俞月赶到公司时,看见瞿溪川面色冷静地在电脑上打着文件,指令明确,听不到他谩骂诅咒的崩溃,只是他眼底的一圈阴影泄露了他一夜没睡的疲累。 “溪川。”她走过去,轻轻碰了他的手,他猛地往回缩,这个情景让俞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他的眼神里写着迥然不同的两句话:别理我、救救我、别理我、救救我…… 敲了一夜的键盘,他的手红而僵硬,缩回去还保持着原来姿势。 俞月鼻尖微酸,转而去摸他的头,掌心触碰他绒绒的黑发,小心而温柔的。 “辛苦了。”她说。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像一个小孩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宠物,茫然无措:“瞿雨月,我搞砸了。” 我搞砸了你的信任,我搞砸了你的崇拜,我搞砸了你的牺牲,到头来我还是那个无能的人,只能缩在墙角逃避的人。 “溪川,不是你的错。事情也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一定能渡过这个劫的。” “如果渡不过呢?”只有在她面前,他才露出那脆弱柔软的一面。 “如果渡不过……”俞月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瞿溪川,我养你。” “瞿溪川,我会画很多很多画养你,你可别忘了,我画画可是很厉害的,我养得起你。就算瞿家没财产了,俞家的财产也拿不到了。我也能养得起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瞿溪川感觉到眼眶很热,垂下眼帘,睫羽轻颤,没什么大不了的。 “溪川,你知道现在你该做什么吗?” “做什么?” “双手交叠搁在桌子上。”她一边说一边演示动作,“把头靠在胳膊上,然后闭眼休息。”俞月直起身:“现在,照做。” 他摇头:“我不能睡觉,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瞿溪川的固执很强,强迫不了他否决的事情,可这次俞月比他更固执,她的脸严肃认真,不能有一点退让:“睡觉。” “我不睡。” “睡觉。” “不。” 俞月堵了一句:“你是小孩子吗?” 瞿溪川不说话了,打字打得酸痛的手又放回键盘上,盯着电脑处理事情。 真拿他没办法。俞月先软和下来了:“就睡三个小时,不,就睡一个小时,可以了吧?”她手指抵在嘴唇边,眼睛潋滟,执拗地要撬开他的固执:“就一个小时。” 瞿溪川拒绝不了这样的她,受蛊惑地点下了头:“好。” 第47章 公告发出来后,下面出现各式各样的公告。 〔瞿氏那么大家业,就毁在两个小鬼手里,期待瞿小姐直播卖惨的一天。〕 〔楼上搞清楚好吗?是他们父亲的错,关他们俩什么事。〕 〔这种豪门龌龊事多了去了,被捅出来就是他们的错,这就是没能力的表现。〕 〔败家子,怕是喝八二年的拉菲把脑袋都喝驴了。〕 〔三观不敢苟同。〕 〔没钱还管三观。因这事我投资的钱全打水漂了,被人扒到连内裤都不剩,警察叔叔还说我影响市容要罚款。〕 〔楼上的段子略显浮夸,不过瞿氏的股票确实跌得狠了。〕 ...... 瞿溪川几个星期都在公司屯着,几乎没过家,俞月也帮着处理一些基础的事物,做到帮忙但不帮倒忙的程度。 员工对以前瞿雨月高冷大小姐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一位程序员在俞月面带笑容跟他说辛苦后,隐藏在蚊香眼镜下的小眼睛立马变得小星星,忍不住在【上班快乐摸鱼群】冒泡。 〔突然t到瞿雨月的颜,美翻了,这才是我心中完美的大小姐啊!〕 〔+1,敲代码敲到吐,唯有磕颜使我快乐。〕 〔大小姐性格也好温柔~老夫一颗沧桑的少男心啊,治愈了治愈了!〕 〔你们都没发现吗?她有一种扫地僧的既视感,深藏不露的那种,有才又有貌啊。〕 〔诸位弟弟别放彩虹屁了,咱能关注一下现实问题吗?比如,这个月的工资会拖吗?瞿氏该不会真的凉凉吧?〕 〔我已经找好下家了,这个月底就跑人。(^_^)〕 〔公司内部运行良好,工期如常,工资照发。请勿以讹传讹。〕 〔这语气……〕 xx退出群聊 〔???〕所以这是个钓鱼群? xx退出群聊 系统提示:【上班摸鱼群】已解散。 ...... “处理得怎么样了?” 瞄见俞月进来,瞿溪川鼠标一点,切了一个屏:“还行,关注度已经下去了。” “给,养生必备。”俞月把杯子递到瞿溪川面前,里面是枸杞和红枣,佟姨说能缓解疲劳,改善血色,“我只加了一点冰糖。” 瞿溪川接过抿了两口。 “不会太甜吧。” 瞿溪川:“不会。” “对了。”俞月突然想到一件事,手握拳往掌心一拍,“银行贷款的钱批下来了吗?如果有了这笔钱,公司就能更快地运转起来吧。” “嗯,已经批下来了,多亏了你。” “我就签个名而已。”瞿溪川的年龄不够,只能由她来签。“不过——”俞月拍头想了想,还是很迷惑,“我什么时候签过名来着,如果不是吴秘书提醒我,我还不知道呢。哈哈……”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藏不住任何秘密,一眼就能望到底。瞿溪川觉得自己太肮脏了,洗不掉的那种肮脏。这种肮脏是刻在骨子里的,随时随地能运用自如。 瞿溪川偏头,不想正视她的眼睛。 “瞿溪川,我发现你的刘海又长了。”她压着桌凑近了,“都遮住眼睛了,有时间要去剪剪了。” 俞月总有种感觉,一旦瞿溪川的头发得盖住了眼,他就爱低着头,掩盖他那双漆黑的眼,于是独属于他那种阴暗的气质又回来了,仿佛有无数个瞿溪川鬼魂阴森森落出来。 他轻轻地答了一个嗯。 “而且——”她的语气存疑,瞿溪川抬眼,看见皱起眉头正在纠结的她,到底是不是?再凑近一点,俞月的眼睛瞪大了,好像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有!” “怎么了?”瞿溪川脸上浮现怔忪之色,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是的,他现在没穿西装外套,一件白色衬衫挽起了不对称的袖子,领带因烦躁而扯得松松垮垮的,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一个穿着不那么规矩的瞿溪川。 他知道自己的穿着不整洁,但这应该不是引起她惊讶的源头,毕竟他已经顶着这副糟糕的形象不知过了几个星期,忙得昏天黑地的。 俞月抓着头发惊呼:“胡子!瞿溪川你长胡子了,快摸摸你自己的下巴,是吧?” 瞿溪川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有小小的胡刺拉子,刺刺短短的。他放下手,对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嗯……”俞月刮了刮鼻子,老实地点头,“有的。” “长胡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有点不符合你的人设。” “难看?” “不难看。”俞月抓耳挠腮,挤出一条理由,“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还带了一点痞气,瘦弱白净的小可怜突然变糙了。 瞿溪川想,自己应该立刻去买一把刮胡刀,最好、最贵的那种。 俞月走后,吴秘书捧着一叠文件进来了。 瞿溪川的脸冷下去,吴秘书藏不住话,但发现秘密的本事很强,这样可不好。 吴秘书在他胁迫的眼神下有了压力:“少爷,事情都办好了。”他现在才明白,眼前少年的心机有多深沉,他算计了所有人。 吴秘书心想,要是自己再粗心一点,没有发现银行贷款的日期,恐怕眼前人就会一个人做完整个局,他应该评价少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评价他是老谋深算呢? “款项都融进去了?” “是的,少爷。” “工资该发的都发了,别拖。” “好的,少爷。” “还有......”瞿溪川敛了眉,“吴秘书,以后新公司的事就不需要让我姐姐知道了。” “大小姐是法……”后面的‘人’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瞿溪川打断了。 瞿溪川的语气压了下来:“她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由我全权负责,懂吗?” 吴秘书的心咯噔了一下,低下头,恭顺地答道:“我明白了。” 瞿溪川把文件签完交给他:“还有什么事吗?” 吴秘书把一摞文件携在手里,抱好:“俞肃廷先生来找您了,在下面等着。” 他?瞿溪川眉头微皱,现在来找自己干''嘛:“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瞿溪川思忖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俞肃廷进来了,笑容灿烂,只是那双微挑的桃花眼暗藏玄机:“恭喜啊,瞿老板。” “什么意思?” “新公司开张了,能让我入股吗?”俞肃廷眨眨眼,老男人做这个动作一点都不害臊,没有天真,只有算计。 瞿溪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消息是从你两个哥哥们那里得知的?” “对啊。”俞肃廷顺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抛高落回手里手里,卡兹咬了一口,“我还得谢谢你,让他们吃了一个大亏。” “是你引他们注意到这个点上来的。”瞿溪川语气不善。 俞肃廷叫屈:“不是我,是他们盯俞月盯得太紧了,恨不得把她所有的秘密的挖掘出来。她名下顶着一个‘皮包公司’,却突兀地近了一大笔账,当然引人注意了。” “是我疏忽了,才让他们有空子可钻。” “你也算因祸得福。暗帐转到明账上面来,你以后行事也会方便一点。不过......拉整个瞿氏企业做了这么大的一个障眼法,你就不怕两边全搞砸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能赌。”还好,他赌赢了。 “不,还有一个更保险,更方便的方法,你应该知道的。”俞肃廷一双桃花眼微眯,闪过一丝诡笑,“让她去坐牢……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眼前的少年和自己真想像啊,俞肃廷想,瞿溪川搞砸的从来就不是瞿氏,而是瞿雨月。他对瞿啸林的事业可没那么大的同情心,单单一个瞿氏可不会激起他的愧疚感。 瞿溪川的脸色骤然黑下来,阴鸷在他脸上浮现,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极短极短的时间里有过这个念头。 俞肃廷:“我家老爷子当年耍的那损招,还以为能在你身上重现。毕竟,你调查过我们家,从蛛丝马迹中也能知道他的发家史——让第一任妻子去坐牢,转危为安。” 这也就是他两位哥哥从迅速出手转为旁观的原因,坑到俞月就等于坑到了俞肃廷。但是他们把瞿溪川想得太简单,也把他想得太简单,他这只“黄雀”都没有出场机会。 俞肃廷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没想到你中间拐了一个弯,曲线攻击到俞肃洪的公司,现在他们俩都气疯了,忙着处理你搞出来的事。偏偏外界都还以为损失惨重的是瞿氏,哈哈哈……看得我太爽了。对了,我的乖女儿知道整件事吗?有没有被你的计谋吓到。” “她不需要知道。”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没闷在鼓里?啧啧啧,瞿溪川,你不厚道啊。”俞肃廷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可怜的小月月,还以为你是弱小无助,一碰就倒的瞿溪川,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关怀备至,担忧得那小脸都瘦了一圈,看着我都心疼。” “我说过她不用你管,我能护住她。”瞿溪川剐过一个眼刀子。 俞肃廷双手朝下压了压:“当然当然,到现在我都只是个看戏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她。再说,事情都解决完了,她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怕什么?” 瞿溪川抿唇,没把下半句话说出来。 我只是怕她讨厌我…… 第48章 俞肃涛在办公室里气急败坏:“瞿家那个毛头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把我们的生意不声不响就给抢走,自己倒卖了一个可怜。” “行了。”俞肃洪喝住他,“几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着玩,还嫌不够丢人吗?这次就当吃了个哑巴亏,让你下面的人去好好反省。” “二哥,真让那小子得了这个大便宜?” “你觉得可能吗?怎么说也得给他找点麻烦。”俞肃洪冷笑,“西郊那块地皮找人去闹一闹,打几场架要出血,埋死人坏风水烂尾楼随便编一个,把周围居民调动起来,捏造一些好处,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他没有瞿啸林经验老道,要解决这种事得对付好一阵。” 俞老爷子现存的孩子中,俞肃洪年纪最长,待在俞老爷子的身边最长,看多了自家老爸做的那些事,脑子自然也活泛起来了,敢想敢做,做派学了九成像。 “好的,大哥。”俞肃涛是做熟了这些事的,知道该怎么办,“还有大哥,林娇兰这女人蠢得像猪,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出入各种宴会,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废物一个,不如踢了她,省得她给我们惹麻烦。” “不用,留着废物也好过让她去俞肃廷身边当助力。何况,让她待在爸爸身边,时不时还能给我们透点风声。” “也对,爸爸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入夜还经常发出一些怪叫,脾气比以前更加阴晴不定,弄得我们都不舒坦。二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熬?” 俞肃洪剐了他一眼,厉声喝道:“闭嘴。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把嘴管牢吗?“ 俞肃涛小声辩驳:“又不是在家里。”说说而已。 “你可别忘了。”俞肃洪警告,“爸爸手中掌握了多少的东西,到现在一点没放给我们,都牢牢收在自己的手里。如果让俞肃廷抓到我们的把柄,你明白后果是什么吧。” “二哥,我错了。” “嗯。” 俞肃涛:“那……二哥,林娇兰需不需要我去警告她一下?让她老实一点。我可不想她坏事。” “让我想想。”俞肃洪背着手看向窗外,蓝色的天有一架飞机飞过后留下的尾迹,他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对了,四妹的公司是新签了一批模特吧?” “是的,二哥。” 俞肃洪两指搓了搓,说了一个主意:“这样,你去跟四妹商量一下,让她暗中找几个‘有上进心’的男模特,带他们去宴会上玩玩……”有上进心几个字着重强调。 他说话留白,但耐不住俞肃涛可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眼骨碌才转了半圈,就明白了他二哥的意图。 “二哥,你是想……” 俞肃洪接下他的话:“嗯,把柄总归要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安心。” “行,我这就去安排。” ****** 入夜。 偌大的俞宅里响着幽灵的回声,冷风顺着没关紧的窗缝溜进来,雕花的窗框子吱呀呀响着,好像婴儿的泣涕声。 俞老爷子闭着眼,叠着褶皱的眼皮垂到眼睑,脸廋得只剩一张皮,薄得像一张纸,一戳就破,清明的眼睛混浊成一团脓水,化了淡了。眼里嘴里滚动着疼,啊……啊……干哑,挤不出一点水的嗓音。 模模糊糊间,一个鬼影影影绰绰,应该是个美人,扎着两条小辫,一身红棉袄。现在脸看不清了,唯有那双眼是看得清楚的,藏着无尽的哀伤和仇怨。 女人幽幽地飘来了,脸上尽是血和玻璃渣子。脸一瞬变了,是厉鬼,再一闪现,是人脸。 她开口了,一开始是嘴皮在动,然后是喉咙在动,紧接着有了声音:阿南……阿南……你看看我。 “别过来,别过来……吴管家,让她走,快让她走。”俞老爷的手在空中乱挥着。 女人整张脸是鬼影的反复分现:“阿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我答应过你不会说出去的,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去借钱,我去坐牢,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她喃喃着:“阿南,你的心好狠,不放过我,也不放过我的孩子,你知道他们要去接我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吴管家,快来,让她走。” “就是你,我知道就是你,就是你,你还有你的好情人,你纵容了她。”女人的脸变得狰狞,反复重复着,“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车轮胎松了,还有刹车带断了……” 吴管家听到房间里的声音不正常,急忙开门进去,最近老爷常做噩梦,所以连门也不敢锁。 他一进去,就发现老爷在抽搐,鬼上身似的。吴管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老爷子抖得更厉害了,吴管家赶紧摇醒他:“老爷,快醒醒,快醒醒啊。” 俞老爷子惺忪的眼打开一条细缝,猛地抓住吴管家的手臂,用力地晃着:“把……把她赶走。” 吴管家侧着耳朵问:“老爷,谁啊?” 俞老爷子颤巍巍的手虚指了后面:“她,把她赶走。” 一阵阴风吹,吴管家的脖子凉飕飕的,他缩着脖子慢慢往后看,一盏小夜灯的灯罩晃荡着光,从窗缝外溜进来的风小恶作剧地拨弄了它。 吴管家松了口气:“老爷,没人,你屋里头就我一个。” “声音,你听不见声音吗?”俞老爷暴怒中夹带着惊恐,“她还在说话,快把她赶走,快……快……” “老爷,是风吹进来了,我去把窗户关上就没有声音了。”大概率是女佣为了通风留了一条缝。 吴管家走到窗户旁,双手合上窗户,合得密密严严的,屋里没有一点风,也没有声音。仿佛所有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属于将死之人那种辛辣呛鼻的气味又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从这种味道中,吴管家似乎感到俞老爷在一点点的死去,腐烂……尸虫从人心滋生,生出了尾巴,扭动、扭动,生出了眼睛、嘴、嘴里墨绿色的汁液。 吴管家甩掉脑袋中荒缪的幻想,轻声呼唤着:“老爷,老爷。”他害怕他死去,这个氛围看起来很适合一个枭雄的死。 一秒、两秒、三秒、俞老爷重重地喘息了几声,平静下来了。 今晚和以往一样,俞老爷又一次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今晚又和以往不同,只有吴管家一人,孝子爱妻通通不在。 “他们人呢?” 他们是谁,吴管家自然明白,一一答道:“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公司处理业务,四小姐回婆家过生日了,夫人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五少爷今天倒是回来看过您一回,但您没醒不知道,他就走了。” “一个一个的……”后面的话含在嘴里听不清。 就在吴管家以为他对自己没话说时,俞老爷又开口问,声音像卡了一口痰在喉咙里:“吴管家,你跟了我多久了?” “老爷,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真长啊。”想当初,他一个穷小子连饭都吃不饱,一个窝窝头得掰成两半吃,到现在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公司迁到海外又迁回来,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不想再过苦日子。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呢? 吴管家:“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俞老爷偏过头看他:“吴管家,你认命吗?” 吴管家点点头:“认的,老爷。” “那你认为我认命吗?” 吴管家摇头,如果眼前人认命,他会在山沟子里给人家放一辈子牛出不来。那个年代,有许多许多的人头破血流都想闯出一条路,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俞老爷属于多数里的少数,成功致富。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不认命,要是我认命了,就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我现在服了,该认的还得认,该还的还得还……”俞老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吴管家连忙走近帮他顺了气:“老爷,我去帮你倒杯水。” “不用。”俞老爷虚弱地摆摆手,捋顺了气接着说,“吴管家,明天让律师过来一趟,我要跟他说一些事情,别惊动任何人。” “好的,老爷。” “把灯打开,太暗了。” “是,老爷。” 俞老爷愣愣地望着天花板,那神情是屈服,吴管家记不清上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是在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林娇兰迈着虚浮而满足的步子回到家里。这段日子她都过得憋屈,忍受俞老爷给的难堪,忍受俞家兄弟给的难堪,忍受佣人若有似无的鄙夷眼神…… 她需要放松,放松后接着熬,她年轻命长,熬得过的。 林娇兰催眠自己,她知道老爷子的前三任妻子都没有好下场,但她深信自己是那个意外,老爷子没多久可活了,他死后自己会得到足够多的钱,下半辈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林娇兰从女佣出入倒垃圾的小门进去,正好看见律师的身影。现在一个律师到俞家来,还偷偷摸摸的不想让人知道,一定有鬼。她得去跟俞家兄弟俩说说,省得他们每天都嚼耳根子骂她没用。 第49章 “林娇兰看着赵律师上车走了,心里记下了这件事,转身上车去了俞肃洪的公司。 林娇兰刚当上俞夫人的那阵子,飘到没边,为了树威风、亮身份几乎天天来这里,想上演一场母慈子孝的场面。一开始俞肃洪俩兄弟还愿意装装,三四次过后就烦了,明里暗里嘲讽她。林娇兰才从云端回到现实,在俞家兄弟面前收敛了点。 前台还认识这位俞夫人的年轻面孔,不敢拦得太过,林娇兰凭不要脸的精神硬是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俞肃涛接到前台接进来的电话:“二哥,林娇兰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林娇兰就撞开了玻璃门冲进来,爱马仕包包往桌子上一拍,眼睛从俞肃洪身上瞟到俞肃涛身上,不敢碰硬骨头,挑稍微软点的啃:“俞肃涛,你什么意思?我是真心站在你们这边的,可你们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还处处针对我。” “真心?你倒说得出口。”俞肃洪不屑地哼了一声,“刚开始爸爸病的时候,你可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是我们,一边是俞肃廷,你的真心可真够多的。到现在也没做成过一件事。” “你别瞧不起人,今天我就是带着大消息来的。” 俞肃洪听到这话,终于有兴趣开口了:“有什么事就说。” 现在轮到你们急了?林娇兰得意地坐下,翘腿,从爱马仕包包里拿出粉扑,一边照镜子补妆,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把今早遇到的事一一详述出来。 俞肃洪听完,一张脸紧绷着,周围的空气都凝住了:“你是说我爸爸从外面找了一位新律师,而不是常来家里的赵律师?” “嗯。” “你怎么能判定他是律师?” “他的公文包很特殊,印着他们公司的名称和logo,我专门拍下来。”林娇兰拿出了手机,点开给他们看,“我搜索了一下,是一家律师所,律师的名字叫徐卓,你们不信我可以再去调查一下。” 俞肃涛急了,赶紧问他二哥:“二哥,那我们布置的暗线不是……” “事到如今,只能想别的办法。”俞肃洪沉吟着,“没有人会无破绽的。肃涛,你去查查这个律师是什么背景,家里有些什么人,至于你……”他看向林娇兰:“如果你不想一份钱都捞不到的话,就好好用你当初进俞家的本事,想办法让爸爸跟你说说两句‘心里话’。” 俞肃洪连场面话都不想说了。 林娇兰扑粉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知……知道了。”她绝对不要回到三十平方米的棺材屋里,体验断水断电,一包调料包分俩个人吃的日子。 ****** 一个星期后,俞肃涛那边没有进展,反而是林娇兰套上了话,因为俞老爷越发喜欢在半梦半醒时说胡话了。 然后,林娇兰知道了俞老爷会娶她的原因,是因为恐惧和亏欠。 初遇俞老爷时,林娇兰穿着一身a货,太艳而衬得太俗的眼影,挎着一个备胎给她买的、边角蹭破一点皮的鳄鱼皮包,却意外对了俞老爷的胃口。 电光火石间,俞老爷想起他第一任妻子,一个朴素的、有几分姿色但略带土味的农村女人,招了他这个穷放牛的苦孤儿当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他是当得不痛快的,带着一种自卑和嫌恶的心情去倒插门。他带着审视去看他的妻子,那个该和所有平常女人一样,给他暖被窝、端洗脚水的女人总是比他的主意多,脑子过分的活跃,在家过分的有主见。 当她蹬着一辆没了气的自行车去见重大客户时,会扑上浓浓的粉、红红的腮帮子,三伏天蒸得她鼻尖上沁出薄薄的汗。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不高贵、不优雅、没钱装阔,嘴笨却急切想要讨好人,她用这种小丑式的自曝来娱乐他人,从而给家里换来一笔笔订单...... 对于第一任妻子,俞老爷穷时嫌弃她,富时亏欠她,当得知她的死讯是害怕、愧疚而又感到安心,在这个家里,他终于成了最有话语权的一个人,谁都不能和他顶嘴。 过了多年后,林娇兰出现了,和妻子五分像的外貌,蓬勃而活力的年纪,比自己低得多的社会地位,不太灵光的脑子,再加上格局狭窄的野心——正好可以让俞老爷来自我衬托、自我催眠、自我感动,同时也可以弥补他因亏欠产生的惶恐。 凭良心说,在俞老爷四任妻子中,林娇兰是他娶的唯一一位无关任何利益纠葛的妻子。 但是,这种亏欠在俞老爷知道俞月的存在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对林娇兰那张与原妻有五分相似的脸的恐惧。 于是在一年前,林娇兰在俞家的地位变得不好过起来,成一个笑话一样的存在。 林娇兰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恨上了俞月,作为瞿家的大小姐她已经活得够滋润了,为什么还要来抢自己的东西。 林娇兰咬牙切齿,继续偷听俞老爷的话,他已经到了和其他老人一样衰老的时段,爱缅怀过去,追忆苦难与荣耀——怎样挣到第一桶金、怎样去酒楼点完菜谱中所有的菜、怎样拥有一辆铮亮崭新的红摩托...... 林娇兰从这些只言片语中苦熬深挖,渴望得到遗产的信息。 俞老爷再精明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不知“是真是假”,他的记忆发生严重错乱,将为他立遗嘱的律师错记成赵律师,并专门打电话向他了解情况,这个“情况”半句不改地转入俞肃洪他们的耳朵中。 按这种情况,俞肃洪两兄弟将会得到最多财产,高枕无忧等老爷子哏屁就行。 但以这种方式得到的信息,并不能使俞肃洪感到安心。他继承了父亲的精明和老辣,不相信有白送上门的礼物。 这段消息不可信有的点有两个。 一、一生精明的父亲真会那么“巧”的记错,又那么“巧”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给赵律师吗?俞肃洪宁愿相信是这父亲为了警告他安分点而用的手段。 二、就算父亲真的打电话给赵律师了,安插在赵律师身边的暗线,真的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吗?还有顽固不化的赵律师,他们花了很大精力都没买通赵律师,他是不是已经和俞肃廷勾搭上了呢? 基于以上两点,俞肃洪判定这是条假消息,毫无参考价值。再过一两天,俞肃涛手底下发现,这位手握百亿遗产的新律师徐卓和俞肃廷来往密切,言语友善,很可能关于遗产的信息已经被俞肃廷掌握,甚至是篡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俞肃洪就忍不住摔杯子骂爹。 几天后,事情出现转机。 据可靠消息,徐卓并不想冒这么大险去篡改遗嘱,他表示他只会告诉俞肃廷遗产的继承情况——即新认的俞小姐将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俞月会成最大的赢家?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从林娇兰那里传来的消息,这几天父亲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过去,而出场次数最多的就是父亲的第一个妻子。基于“赎罪”产生的报复性补偿,作用在俞老爷子身上。 虽然不是好消息,但比前一个消息好多了。 现在重点要放在俞月身上,如何把她笼络到他们这边是一个难题。既然软的方法没有用,那就软硬结合,来个离间计。 俞肃洪决定牺牲掉一枚棋子——林娇兰,反正她已经没啥用处了。 林娇兰对此一无所知,从知道俞肃洪将获得最多财产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愉快和得意起来。她站对了边,现在只等老爷子死掉,一切就会变得美好起来。 她太高兴了,太得得意了,以至于和小模特的约会都失去了原有的谨慎。为了追求新鲜和刺激,小模特建议去小旅馆体验原始的野性,林娇兰同意了,在这里他们度过了一个愉悦的周末。 没想到在几天后,一个视频寄到她的邮箱中,里面是她和模特亲热的画面。那旅馆竟然装有隐藏摄像头!摄像头清清楚楚拍摄到了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下动作。 这份邮件后面附有要求,让她在一个月之内窃取俞肃洪公司机密,挖出他的丑闻。否则,这个视频将会在各大网站上轮流播放。 林娇兰牙齿打着颤,浑身犹如浸了冰水一样冷。要是这段视频落到俞老爷子的手里,林娇兰当天晚上就会被扔出俞家,一分钱也拿不到。 可恶,这一定是俞肃廷搞的鬼,他知道俞肃洪两兄弟会得到俞老爷子的大笔财产,所以想搞事情抹黑俞肃洪,让老爷子对他们失望,重新制定财产。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她帮俞肃廷找出俞肃洪的丑闻,老爷子一气之下很可能会重新制定财产,而她自己也捞不到好处;如果不帮,视频曝光被俞老爷知道后,自己则会被扫地出门。 进退两难,林娇兰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先保住自己,找出俞肃洪的丑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娇兰满心满意地做好打算,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俞肃洪当场抓到,他知道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简直像在她身上安了监控一样,压根无法做任何手脚。俞肃廷还真看得起她,让她做这种事。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娇兰的身子软下去了,扯着俞肃涛的裤脚求情:“我也是没办法啊,俞肃廷那个混蛋拿视频威胁我,我只能照做。” “什么视频。” “就......”林娇兰说不出口,顾左右而言他。 俞肃洪威胁:“你要是不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 “别,我说。”林娇兰低着头,一五一十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俞肃涛在一旁嬉笑:“感觉如何?” 林娇兰装作没听见,继续恳乞俞肃洪:“你们帮一帮我吧,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你们不能将我一脚踢开。” 俞肃涛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真是蠢到家了,一点小把戏就把她骗的团团转。 俞肃洪面上无愠怒,反而温和的、带着安抚性地提了一个建议:“其实,有一个办法能让俞肃廷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办法?” “只有你手头上也有同样一个能威胁到他的视频,他不就不敢动你吗?” 林娇兰愣愣地问:“你是说找人去勾引俞肃廷?” 俞肃涛嗤笑:“这顶个屁用。” 的确顶不了屁用,先不说俞肃廷会不会上当,就算他上当了,拿着这个视频又有什么用?社会在“性”上一字,对男人的宽容度历来就比女人可高得多。 林娇兰没理会俞肃涛的嘲讽,而是挂着哭花了的眼影看向俞肃洪,等着他说话。只要他开口,自己就有救了。 “人选错了。” “嗯?” “俞月——从她下手。” “她?”林娇兰的语气里带有隐隐的嫉妒和愤恨,“她一直呆在瞿家,也不常和我们往来,怎么下手?” 俞肃洪弯出一个虚假的、却能安定人心的笑。如果仔细端详,你会发现俞肃涛眼角的鱼尾纹和中年时期的俞老爷子很像,同样的运筹帷幄,同样的心有谋略:“她现在不在瞿家。” “那她在哪里?” “她和瞿溪川一起去了西郊。” 西郊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来回要一个小半天。前几年才发展起来,所以有一些地很繁华,和这里差不多,有一些地方还处于荒芜的状态。 最近那里有一块地有纷争,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蜜蜂苍蝇都想过去闹闹,想从这个大项目中刮一点好处下来。 剩下的话,就由俞肃涛来说了:“那边想赚钱,不怕事的混混多……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林娇兰脸上的肌肉有一种丑态恐惧的痉挛:“可是这样做……” “这样做,你能保住自己。”俞肃洪的表情像一只凶狠的狮子。 “我……我知道了。”是的,钱才是最重要的,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可惜,生活这个小姑娘,永远爱和人开玩笑。顺心、一劳永逸,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50章 徐卓给老友倒了杯茶,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到他是既开心又闹心:“这次又有什么事?” “遗产。” 徐卓送进口的咖啡差点喷出来:“这事咋还没完呢,我都快成了你的犯罪团伙了。” “放心。”俞肃廷没心没肺地笑着,“如果你进去,我一定尽全力捞你。” “去你的吧。”徐卓真想一拳打在他灿白的牙齿上,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自己怎么就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我不会害到你,出了事我自己抗着。凭咱俩快十年的交情,你不会对我这点信任感都没有吧?” 徐卓弹了一下舌尖,还是不放心地问:“伪造遗产,你真想进大牢啊?” “我哪敢啊,只是为了骗过我那位精明的二哥而已,既然是戏嘛,道具也得备齐全了。再说了,我要真想把假的弄成真的,那也得先把真的毁掉才万无一失,否则做白工,你说是不是啊?徐大律师。” “你倒是想。”徐卓哼了一声,“真的那一份没在我手里,在赵大律师手上,你家老爷子信任的是赵大律师,那里看得上我这种"不靠谱"的野律师呢。我凑上去给人家赔脸,贱!” 俞肃廷刮了刮鼻子,这事是他做得不厚道,大清早巴巴让人过来,结果就请人喝一杯清茶,又把人给赶回去了,换谁谁心里都堵一口气:“事急从简啊。” “滚,你明明就是早有预谋,挖坑等我跳。”明明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利用林娇兰这个猪队友的亲眼所见,让俞肃洪误认为俞老爷子是找了一个新律师来制定遗产,从而挖出俞家潜藏的种种矛盾,然后耐心等待一个□□,砰!炸开一切。 “帮帮忙。”俞肃廷摊开手,指尖往手心里招了招,“给我吧。” 徐卓僵持了一会,终于松了口:“好吧,谁叫我们都有一个不靠谱的爸呢。” 徐卓把东西交给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俞肃廷拿到手翻看了下,放在自己的膝上拍了拍,意定神闲地开口了:“最近我对一个男模特很感兴趣,新晋的易xx你知道吧?” 徐卓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悄悄把屁股挪远了点:“别买关子了,快说。” “''在八卦热帖里,有一位自称是这位新晋小鲜肉的前女友爆料,这位哥们为事业卖屁股,而他的金主就是他的老板,俞家四小姐。” “俞洛梅?这倒有趣,接着说。” 俞肃廷食指触了一下额间:“可惜,他的前女友只说对一半。” “哦?” “这位易模特确实有金主,否则不可能进入只邀请商界人士和家属的慈善宴会。但他的前女友搞错人了,他的金主可不是俞洛梅,而是林娇兰。” “噗。”徐卓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继母。”从同父异母的姐姐变成年轻貌美的继母,这走向真魔幻。 “对,她原本是和另一个模特有眉目,而仅仅在三天之后,那个模特就被整了,还被爆出许多不堪的新闻。而这天,林娇兰在网上配图发文:谢谢好心人捡到她的钱包。我从图片中的尾指判断那只手是属于易xx的。” “卧槽!这也行。” “从这点出发,很多蛛丝马迹就有迹可循了,把它们组合起来,就可以确定了。” 这瓜真大,他办了这么多个案子,也顶不过今天的瓜好吃。徐卓大叹牛逼:“说真的,你可以和瞿家那位少爷开一个侦探社,当初我还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呢。现在想想,早知道你有这能力,我干嘛费这个劲呢。” “他的电脑技术可比我好多了,我还得去求他帮忙呢。” “帮什么忙?” “黑电脑,一定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藏在里面的,不找出来可惜了。” 徐卓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让他们窝里斗。” “既然他们送主动破绽给我,我不接受就可惜了。在加上我手上这份伪造资料,足够能老爷子看到所有的肮脏。” 这是要把俞家搅得天翻地覆的节奏啊。 “我可警告你,别玩得太过,小心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 西郊夜晚的风夹杂着尘土的颗粒,吸进肺里有一种憋闷感。 瞿溪川和这里不对付,过敏体质,却忙着处理闹事一直抗着没说。原本三天要来医院打一次过敏针却总是拖着,因为耽误时间,而且第二天会处于昏沉的状态,影响他的工作效率。 还好俞月发现了,拖着他来医院检查。这一次拖的时间太久所以医生给他打完一针后还要调一瓶液退红肿。 此时此刻,瞿溪川现在躺在床上,乖得像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 俞月坐在床边,把眼泪都要气出来了。 “来来来,这位不怕死的壮士,我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过敏!”俞月拿着一个手机,读着百度百科,“过敏反应是指已产生免疫的机体在再次接受相同抗原刺激时所发生的组织损伤……个别病情严重的,可因支气管痉挛、窒息或过敏性休克而死亡。” 俞月强调:“会死!会死!懂了吗?” 瞿溪川把头偏向一旁,他讨厌让俞月看到这一面,柔弱、情绪化,简直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三天一次针,你可别说你是因为怕疼才拖着不打?” 瞿溪川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俞月扶额,对于他这种不顶嘴、不合作的态度感到无可奈何:“是不是要和你‘拉勾勾’才会听话?瞿小朋友?” 他的肩膀微动了下,有了一点反应,但还是不说话。 俞月用手去碰了碰他的被子,饱满肥实的棉被留下了一个可爱的手印子:“瞿小朋友,能应我一声吗?” 从背面传来他沉闷的声音:“别这么叫我。” 开口了,俞月眼底漾出了笑,还知道害臊。她的手伸出去拉了拉他的被角:“诶诶,要不要给你买糖吃?甜甜的牛奶糖,吃完打针就不疼了。” “……”幼稚。 行了,再说下去他可真该恼了。 俞月话题一转,劝道:“明天就休息一下,行吗。能干也不能一直干下去,机器人还有维修检查的时候呢。既然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的身体也要给我好好养,养好了我们就回去。”按时间算,回去后她也要准备开学的东西了。 瞿溪川皱了眉:“明天我要……” 俞月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截住他后半段的话:“没解决完的小尾巴就留给我解决,有吴秘书帮忙,处理起来不会很困难。” 瞿溪川勉强答应了。 隔天,俞月随吴秘书去派出所指认了某些刺头,又和工地负责人确认了一些后续工作。 忙完已经到黄昏了,俞月准备去医院看瞿溪川。就在这个时候,瞿溪川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开头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地问:“你没事吧?” 俞月不明所以:“没事啊,怎么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不知是不是俞月的错觉,电话里的他说话声中加了一点颤音。 俞月:“不用,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在那等我就好。” 瞿溪川忽视她的建议,强硬地问:“你走哪条路?” 该是多不喜欢医院啊,一刻都不想多待,俞月暗笑:“西和路,二十分钟就能到,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西和路,正是从荒芜到繁华的连接口,将来等现在这块地开发起来了,带动经济发展人口会从市中心慢慢往外围迁。 瞿溪川的呼吸声起伏很重,却用力地压制着:“听我的,立刻让司机在路边停下,别挂电话,我会在路上跟你说明情况。” 意识到事情不一般,俞月打算按他的方法做。就在这时,一辆大卡车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两盏大车灯的映照下,是司机惊颚的脸庞。 随着一身尖锐的急刹车后,黑车车头被撞扁。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血和油一样多,交融在柏油路上,散发着铁锈的味道。 俞月昏沉地靠在窗玻璃上,她不知道司机怎么样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疼,很冷。 她的脑袋扎进小碎玻璃,手上戴着的玉镯也碎了,扎进她的血管里,喉咙疼得无法说话,应该是被碎玻璃溅到划破了。她在失血,大量地失血导致她的体温急速下降。 好冷。 俞月想把胸前的书包抱紧一些,可是没办法,一动就疼。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书包拉链,那里有瞿溪川送给她的布偶,在这车里,布偶居然比人有人气。 她害怕司机已经死去,现在自己是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于是,俞月紧紧地看着布偶,一刻也不离开,瞿溪川好像还在说话,越来越大声,可是她听不清了,她的感官只剩下视觉,视觉里只剩下小溪川。 慢慢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恍惚中,她好像看见小溪川在哭,自己的血渗入它的身体里,把它的头都染红了。 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她知道瞿溪川最爱干净了,总爱穿着白衬杉。 电话还在连着线,一个疯狂叫嚷的声音打破死亡应有的静谧。 喂,出什么事了? 喂!瞿雨月,你应我一声。 喂!喂!瞿雨月! 姐姐,姐姐! 怎么叫都没有回应,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渐渐的,疯狂变成了小兽似的呜咽。 求求你,别走。 求求你,别丢下我…… 瞿雨月!不是说要一直陪我的吗? *** 俞肃廷和徐卓赶到医院时,看到了陷入呆愣的状态的瞿溪川。 他坐在暗影处,手上捧着一个染了血的小布偶和碎玉镯,背低得不能再低,白衬衫上大片的污血,杂乱的黑发垂下,遮住了他半张脸。 抬头,手术灯还亮着。俞肃廷沉默了一会,手搭在他的肩上:“抱歉。” 下一秒,俞肃廷的中指就被压住,往上折,咔嚓,是骨头松动的声音。瞿溪川疯叫起来,猛的发力,抱住他的腰,一头往他肚子上撞。 俞肃廷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到跌到地上,瞿溪川却不肯罢休,一个一个拳头落在俞肃廷的脸上,拳拳到肉。 这时候,俞肃廷才看清他刘海遮掩下到眼睛。那双眼睛充斥着灼烈的红,血丝布满,黑色的瞳孔却空无一物,只剩下麻木。 是的,瞿溪川太聪明了,他知道俞肃廷手上关于林娇兰视频的公开,让一切都走上了不可控,而这视频是自己帮他找出来了,他和俞肃廷都是间接伤害俞月的凶手。 俞肃廷从头至尾只想报复俞家,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会考虑,自己察觉得太慢了!太慢了! 俞肃廷双手摊开,脸偏到一旁,一副不反抗、不还击的态度。瞿溪川继续揍,拳头骨红肿擦出了血,他却不肯停止,俞肃廷的脸被揍青了。 徐卓赶紧上前拉架:“小孩,现在要紧的里面的那个,你在这里发泄有什么用。” 小孩,是,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没用的小孩。瞿溪川瘫坐回原来的座位,一言不发,像具无人认领的死尸。 萧明睿听到消息也从外地赶回来,看到一团糟的情况,头都要炸开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俞肃廷擦掉眼角的血,颓然地起身:“是林娇兰干的,她现在被赶出俞家。”他顿了顿又说道:“也许还有我两位哥哥的份。” 萧明睿哑然:“你究竟干了什么。” “设计让我父亲重新定遗产,我成功了。”让其他人都露出丑态,只是他没想到代价这么大。 “瞿雨月受伤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没出来。” “该死。”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手术灯熄了,医生摘下面罩从手术室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她的头部和身上都受到了严重的挤压和刺刺伤,而且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取出所有的玻璃片,但病人的身体状况依然不乐观。” “她什么时候能醒。” “说不好,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 植物人? 留不住,不管他怎样拼命都留不住她。 瞿溪川的心骤然间空了,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车祸安排上了…… 第51章 小月、小月......小巷的尽头闪着耀眼刺目的亮光,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阳光太满了,满得能包住了整个小巷,流动的光线起起伏伏,连成波光粼粼的水面。俞月的身边围绕着无数个迷幻的光晕,明明灭灭地跳动着,好像在催促她快走快走。 记得吗?我们要去游乐园。 朋友的声音。 是了,今天她要和朋友出去玩,为此她还专门换上了一套漂亮的水手服。 除此之外,她好像应该记住更重要的事,俞月头疼欲裂,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她的胸口上,重得透不过气。 要迟到了,朋友过来拖着她的手腕走。 朋友力气很大,脚步很快,背影挺直而峻厉,没带一点人情味。 俞月始终见不到她的正脸,从后头往过去,俞月只能看到她的脖颈和四分之一的侧脸,朋友的正面始终隐匿在亮光中,堆满了杂乱无章的线条,那一定是阳光太饱满的缘故。 俞月被她拖着走,不长的小巷走着走着,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别走! 声音很大,夹杂着哭泣,是从一条岔路传出来的。俞月转头望进去,里面是幽黑一片,任何光探进去都不能发亮,与其说那是一条路,不如说那是一口井,吞噬所有的光明。 俞月停下来了,那个声音让她在意。幽暗的岔路没再传出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静得让人感觉到绝望。 拉着她的手的力气丝毫不减,不容任何耽搁,快走快走,朋友说。 俞月恍惚地跟着她走。 迎面出现一个小布偶,样子很像瞿溪川,短短的手短短的腿,埋头哭着和她擦肩而过,俞月回头看去,小布偶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俞月再一次停下了。 快走快走,这一次,朋友是发狠地拖着她往光亮处走。 俞月不得不继续走。 * 俞月是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醒来的,四周都是封闭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墙上有一大坨颜料糊在上面,毫无美感。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作呕。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是一圈一圈的红痕,在白胶布的紧缚下留下来的,身上是一件病号服。俞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包着厚厚的纱布,还有一点疼痛。 她想起来了,自己出了车祸,那么照理说这里就是医院了,只是这一间单人病房好奇怪,闷得令人压抑,俞月非常不喜欢。 一个护士开门进来,看见她醒过来,慌张地调转过头跑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医生,带着几个男护工匆匆走进来。 医生没对让男护工压紧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 为什么要怎么做?俞月很不舒服,她的身体微微挣扎,手臂就会被禁锢得更紧。 医生的手撑开她的眼皮,用小手电筒照进去,俞月眼前一片光亮,刺眼,刺眼得让她想流眼泪,俞月心里的恐慌急剧增长。 紧接着,医生脱口而出无数个专业术语,长长的英文单词就像另一种陌生语言,俞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医生终于检查完毕,示意护工可以放开她。俞月的身子马上往后缩,这些人还要对她做什么? 一个画板和一只彩笔被递到俞月的面前,医生用英语跟她说:“俞小姐,请您画一幅画好吗?” 为什么要画画?俞月低头松了松手腕,戒备地看着周围人,抿紧嘴不说话。 护士以为她听不懂,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将医生的话翻译一遍。 俞月还是没接画板,而是反问道:“是谁送我进来的,我什么时候能走?” “只要您画完这一幅画,我们会通知您的弟弟来接您的。” “你是说瞿溪川把我送进来的?” “我们不能透露太多。不过我们可以告诉你的是,医生会从画里来评定您的精神状态。如果您的精神状态健康,出院手续马上能办好,所以请您务必认真对待。” 在这种情况下,顺从比反抗来的有效。俞月犹豫的接过画笔,想了想,画了一个瞿溪川小布偶,它黑暗的小巷中走出来,貔貅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与她梦中所见的情景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俞月画好之后交给医生,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没逃过俞月的眼睛。 她画的画很奇怪吗? 医生对她说了几句安抚性的话,让她好好休息,别担心太多,然后就带着护工都出去了,门也关上了。 又留下俞月一个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俞月完全搞不清楚。 * 隔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不苟言笑的面容,肩宽腿长的身材,目测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俞月讶异:“溪川?”成熟版的瞿溪川。 “我知道你会来的。” ‘会来’,而不是‘回来’也不是‘醒来’。只是在这档口,俞月没有注意到其中细微的差别。 “姐姐,我们回家。”瞿溪川慢慢地走进,语气微微颤抖着,他拼命抑制住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唯恐吓到她。 俞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巴,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额……你长得好高。”夸他长得高总该没错吧。 瞿溪川的脚步顿住,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阴戾在他的眉角间浮现,却很快换上了一个儒雅得过分讨好的笑:“那是因为姐姐睡了很久。” 太不像她认识的瞿溪川了,这样的的瞿溪川对俞月而言实在太陌生了。 俞月压住心中的陌生感,问道:“我究竟睡……不,是昏迷了多久?”一两年?三四年?五六年?七年八年?到底得多久才能让瞿溪川长这么高。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中闪着熠熠的光,仿佛等到了救赎:“很久,久到我都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不过,姐姐还是来了,而且还很健康。”从身体到心灵都很健康,干净得不像话,他简直不能移开一刻视线,只想牢牢地黏住她。 “是……是吗?”俞月的心里有些异样,她居然想把手从瞿溪川的触碰中抽离出来,他也让她感到不舒服了。是因为他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她不喜欢这个病房的缘故? 瞿溪川松开了她,对她说:“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换上病号服,衣服助理马上会你送来的,好吗?” 俞月傻傻地点头。 好像他以前养的一只猫,乖乖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瞿溪川伸手想拍拍她的头,俞月却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两人都愣住了。 瞿溪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容不变:“那我去了。” “嗯。”俞月答到。 瞿溪川走了,一个助理给她送来一件衣服,白色长裙缀着花边蕾丝,俞月曾经在她的噩梦里见过,那噩梦太可怕了,以至于她记到现在。 一只黑猫的各个部分被切割,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身边、挂在她身上,污血把白色长裙都染红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非常可怖,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巧合,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俞月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感,换上了这条长裙,尽管她对这条裙子有种不小的排斥感。 瞿溪川办好了出院手续,带俞月出了医院。 瞿溪川开车,俞月坐在了黑车的副驾驶位上,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脑袋放空着:高楼大厦、花花绿绿的广告牌以及成堆的外国人面孔,晃得她眼乱。 俞月转头问他:“我们现在在哪一个国家?” “r国。” r国,是有众多岛屿和广袤无垠的蓝天、一望无际的大海的地方。瞿溪川一直渴望去看海,在沙滩上能碎成无数蓝色星星的海,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多好。 在他身上找回和以前瞿溪川一样的相同点,让俞月的心踏实了些。果然,瞿溪川还是瞿溪川吧。 车子从人群拥挤的城市驶向长长的公路,最后到达干净的码头,几只海鸥在天空中盘旋,一个钓鱼的老人掰着面包屑扔到水中,海鸥有时叼到面包屑,有时叼到吃面包屑的鱼。 真是个悠闲的地方。 可是来这里干什么呢? “溪川,要捕鱼?” 单单是这两个字,就让瞿溪川的心里涌出一股喜悦:“不是。” “要看海?” “不是。” “那是……” “要回家。”瞿溪川公布了他的正确答案。 “回家?”俞月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的,我买了一个岛,岛上有房子,我们要去搬那里住。”瞿溪川指着码头上拴着的游艇说,“我们要坐这个去。” “船长在里面吗?可以让他带我去船舱里参观参观吗?”俞月欣喜地问。 “我就是船长,姐姐,这艘船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让姐姐进去船舱看的。”他什么都能满足她,除了她想要离开他身边这一条要求。 俞月想,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瞿溪川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会开船!还克服了很多东西,比如不怕水,她可记得在理发店里瞿溪川洗头时被淹得惨兮兮的模样。 “好厉害。”俞月真心地夸奖到。 瞿溪川的眸子弯了弯,好像有点真实性了。对俞月来说,他此时的笑容比刚才要真实得多。 但还有一个问题。 俞月问道:“你的工作怎么办,在岛上来回会很麻烦吧?” “姐姐,我有私人飞机,不会太麻烦的。而且,我昨天从z市连夜飞到这里来,姐姐,你总得让我休息几天当做度假吧。“ 说得好有道理。 俞月点头,没问题了。 瞿溪川带着她登上了私人游艇,他顺手还拿起挂在挂钩上的草帽戴着俞月的头上,一位风流英俊的船长。 俞月的手抓着草帽的一角,双腿站在栏杆上眺望风景。 行驶的游艇溅起了白色的海浪,飞鱼在其间跳跃,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咸咸的海风吹起俞月的长发和白裙,将她在病房中的憋闷感冲淡了不少。 俞月还亲自上手了船轮,当然是在瞿溪川的辅导下,成了一名有悟性的学生。 到了。 瞿溪川将游艇停靠好,他们登上了小岛。 岛上有一栋两层高,自带游泳池的海景别墅,外面是一片私人沙滩,私人到什么程度呢?就算你脱光了在外面走,也不用担心隐私安全,有钱人买下这里当作亚当和夏娃最后的伊甸园。 唯有一点不算缺点的缺点,就是太新了,新到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仿佛这是主人家第一次来到这片美丽的海域。 但是这个猜疑在俞月看到配置齐全的家具后就消失了,你瞧,鞋柜、衣柜、洗漱台……鞋子、衣服、牙膏牙刷洗脸巾……全都配置齐全,怎么有人舍得空置这如仙境似的地方呢? 是她太神经质了。 俞月进了房间,立马换下了那条白色长裙,换上黑t恤和牛仔裤,她对这条白裙始终有心里阴影。 现在,她终于能闲下来对着镜子安静地观察自己的相貌:少女长大了也长开了,巴掌大的脸,玲珑有致的身材,模特一样的身高。就是没有血色,眼圈下一层发青,脸颊几乎没有一点肉,头发长短不一剪得乱糟糟,脸上有一种长期疲惫感。 也许是多年昏睡营养不足的缘故,补回来就好了。 不管怎样,接受现在的自己吧。 俞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下楼,瞿溪川正在煮饭:百合细米粥、炸馒头片、水煮蛋……虚弱的人喝这些最好了。 和她以前煮的一样,可是他的厨艺不行,粥满得快溢出来了,他还在手忙脚乱地打转。厨房成了世界大战的战场了。 瞿溪川的厨艺多年没长进还下降了。 俞月赶紧上前接过勺子,利落地打理起来。战场上有了将军,一切变得井井有序。 于是,自此约定好了,饭由俞月来做,碗由瞿溪川来洗。 俞月发现,瞿溪川对甜品的要求极度渴望起来。 第一天,瞿溪川想吃枣泥糕,俞月做了。 第二天,瞿溪川想吃山楂条,俞月做了。 第三天,瞿溪川想吃桂花糕,俞月说现在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很难采到。隔天,一大袋新鲜饱满的桂花就送到俞月的面前,于是,瞿溪川如愿地吃到了桂花糕。 …… 在某一天,瞿溪川递给她一大袋玻璃糖,说他做得好时,也需要奖励的。比如摸摸他的头,再递上一球玻璃糖之类的…… 俞月只得说服自己瞿溪川变得爱撒娇了,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感。 在岛上的这段日子是悠闲而轻松的。 但慢慢的,俞月发现不对劲了,比如:瞿溪川说游艇坏了,暂时不能行。岛上的信号不好,不能接收到电视节目。岛上的网络不好,不能上网,可她有一次却瞄见他连网在处理邮件。 再比如,瞿溪川能做而俞月不能做的事:在无对方的陪伴下搭乘私人飞机、在无对方的陪伴下阅读报纸报刊、在无对方的陪伴下随意跟过往船支打招呼,这些事情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却在细节中处处提现,理由是为了她好或为了安全性。 有一次,俞月提议请一些好友来岛上聚会,才说道萧明睿时,瞿溪川的眉头一皱,低低地咒骂了几句脏话,俞月诧异非凡,瞿溪川和萧明睿的关系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 接着,瞿溪川用儒雅的态度,礼貌周全的进行道歉,他用压力太大的理由搪塞过去,声称完全不关萧明睿这个人的事,他与他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那宴会呢?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后天拖大后天,拖了一个星期后彻底没影了。 俞月开始感觉到自己被隔绝起来了,但愿这是她的错觉。 真正的爆发是在浴室里,她脱衣服的时候看见头顶上的灯光深浅不一,伸手一揭,她发现了一个非常细微精妙的小摄像头。而后,她又在床上、沙发、厨房、换衣镜前发现了多个微型摄像头。 俞月爆发了,站在她面前的瞿溪川不是她原来认识的瞿溪川。 而瞿溪川拿出一份长长的英文资料,在她面前坦白,他装摄像头只是为了俞月的安全着想,他说她是患上了一种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失忆、昏迷、甚至濒临死亡的状态,他带她来这里,就是再也忍受不住医院对她进行的封闭式治疗。 他甚至向俞月坦白,其实她在两年前就已经醒了。但由于车祸的后遗症,这个病一直反反复复,为了让她信服,瞿溪川还亮出了监控的证据,俞月对视频中女人的行为毫无印象。 瞿溪川将长长的英文病历,贴心地附上中文翻译递给俞月研究。俞月研究了两天,得到了一个结论:他说的事实似是而非的正确。虽然因为这一件事,她对他的信任值从百分之九十降到百分之六十五,但总体上是相信他的回答。 她要求瞿溪川卸去私密地方的摄像头,可保留公共局域的摄像头,她会尽量待在瞿溪川看得见的地方。 瞿溪川答应了。 事情看似和平解决,实则在两人的关系中留下不可粘合的裂痕。 瞿溪川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萧明睿的婚礼,他要和小白花女主角结婚了。男女主结合这种大事,依据世界意志的尿性,会闹得全世界都知道,管你有没有网、管你有没有报纸,反正有非常多合理的手段让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知道。 因为铁憨憨男主角向女主角许诺,要让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见证楚雪蝶(小白花)的幸福。俞月也看到他们的结婚照——萧明睿坐在轮椅上,笑得一脸邪魅狂狷。 萧明睿的结局是骚断腿,与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结局…… 这结局…… 不就是书中的原结局吗? 这不是她原来穿的世界! 不是! 俞月最后的确认是说服瞿溪川让她打一个电话,以便自己对萧明睿彻底死心,瞿溪川答应了。 俞月这一通联线电话,先被小白花一阵诉苦,再被萧母一阵骂,最后被萧明睿一阵怼。剧情走到现在,以瞿雨月恶毒女配的结局,肯定是声名狼藉了。 俞月彻底认栽了。 她只有一点想不通,就是瞿溪川对瞿雨月的态度,不应该是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吗?怎么会在这里和她虚与委蛇?还知道她会做糕点、会画画?她也是因为以上的种种疑点才错信了那张假病历。 不管了,她得先离开这里,剩下的事以后慢慢想。 俞月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她刚踏出第一步,瞿溪川就识别出来了。 俞月拿着一把菜刀和他僵持。 可他一点都不怕,径直地走近,握住她拿着菜刀的手腕,将她逼至墙角:“姐姐知道了是不是。”声音喑哑,有些颤抖,那是一种万念俱灭,无所期待的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俞月撇开头,不想去看他的脸:“知……知道什么啊。”这种程度的装傻本事实在不高明。 “知道我不是姐姐疼爱的瞿溪川,我是无人心疼的瞿溪川啊。”他的力用得更大,她拿着菜刀的右手被扣紧在墙上。瞿溪川低头与她越来越近,就快要触到俞月的脖颈。 “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俞月和他打着商量。 “放开你?”瞿溪川冷笑一声,“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多年以前放开了你。” 俞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只听见他接着说道:“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梦见过姐姐,进瞿宅的第一天起,我就希望姐姐像个女侠一样出现保护我,可是姐姐没有来。很像很像姐姐模样的瞿雨月只会欺辱我,用那种看苍蝇臭虫一般无二的眼神看着我。” “被他们逼着吃花生全身过敏的时候,我希望姐姐出现,可是姐姐没有来。” “被他们拳打脚踢弄折肋骨时,我希望姐姐出现,姐姐没有来。” “被他们随意栽赃嫁祸时,希望姐姐出现,姐姐也没有来。” “我想吃姐姐做的细米粥、想吃姐姐做的枣泥糕、山楂条、桂花糕……却是求而不得,我不明白梦中的姐姐,为什么和现实中的瞿雨月差别这么大?明明在梦中她会保护‘我’,会给‘我’做好吃的,会和‘我’开玩笑,为什么在现实中通通没有?” 俞月欲言又止。 瞿溪川:“我等啊等,忍耐啊忍耐,等来的不是姐姐,却是瞿雨月弄死我的猫,她用有毒的耗子喂它,等我发现时,我的猫已经七窍流血死在垃圾桶里了。” “那是我最后的慰籍,但瞿雨月夺去了它,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俞月流着泪摇头。 “我把它切碎了,一点一点地还给瞿雨月。但是,我发现,姐姐来了。一定是我的猫带来了你,它把你拖到我身边来了。”他的眼睛逐渐变得痴狂。 俞月愣住,只是流泪地看着他。 瞿溪川轻轻抚上她哭红的眼,水漫漫地溢满眼眶:“这样好看动人的眼睛,一定不是属于原来的瞿雨月,它只属于你,我的姐姐。所以我知道你来了。可是,我太不小心了,这样珍贵的宝物竟然不懂得好好藏起来,一场车祸又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 “我疯了一样地找你,我问他们有没有见到我的姐姐,他们都以为我是疯子,构想出一个不存在的人物。瞿雨月也是这样认为,于是我把瞿雨月当成疯子关在精神病院里治疗,就是希望姐姐能在回来。” “姐姐,我等了你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了你,等到了你的画,你做的菜、你做的点心……” “姐姐,你能对梦中的‘我’那样好,为什么不能一样的对待我。” 如果我从不配得到,为何又要让我憧憬。 如果我从不配拥有,又为何让我心生渴望。 难道我就不配得到救赎了吗? “姐姐,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俞月喉咙发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个不停。薛定谔的猫,改变原有的世界线,只会生出另一个平行时空,跟漫威多个宇宙是一样的道理。只能创造,不能改变,一旦你试图改变,就会出现一条新的分支。 “姐姐,我很可怜吧。”瞿溪川在哀求。 “姐姐,可怜可怜我,不走好吗?” 姐姐,姐姐……瞿溪川埋在她的脖颈上,湿湿的脸渍染了她的肩。 不知道哭了多久,俞月哭累了,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睡过去。 两人好像缠绕在一起的藤。 * “医生!医生!你快来,她的心跳出现奇怪的反应了。” 俞月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很多声音在她的耳边吵。 “准备好手术用的仪器。” “病人的心跳反应越来越快了。” “这将是一个奇迹。” “拜托拜托,瞿雨月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 俞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萧明睿的俊脸放大在眼前:“醒了醒了!” “萧……萧明睿!” “你知道你躺了多久吗?” “多久?” 萧明睿比出三个手指头,用极具夸张的语气说:“三年!” “什么!!!三年。”俞月不可思议地说,“我真的睡了整整三年,从来没醒来过吗?” “当然没有,你都成了植物人还怎么醒来?”萧明睿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还有,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哭了。” “我哭了?” “你当然哭了,还哭得怎么伤心,脸上哭得全是水。”萧明睿说,“把我都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医生。没想到,你就这样醒了!” 俞月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湿湿的。 萧明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我就说嘛,我们是特殊的穿……运气一定非比寻常的好,不会轻易gg的。我果然猜对了,太好了太好了……” 俞月任凭他讲,瞳孔焦距渐渐涣散了,脸上的泪一点点地变干:她好像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平行时空的设定,两个瞿溪川关于瞿雨月的记忆部分相互影响,所以瞿溪川才一直很害怕瞿雨月出车祸。 第52章 “诶诶,你有没有认真地听我在说?”萧明睿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嗯?”俞月回神。 萧明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说咱俩的婚约掰了。” “哦。”俞月表情没一点变动,要不是他提醒,自己早忘记这件事了。 “你这反应也太敷衍了吧。”萧明睿皱眉表示不满意,“知道老子现在在z市有多抢手吗?连个原因都不问一下,太不照顾我的颜值了吧?” “行行行,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啊?我的前未婚夫。”俞月不走心地提问。 “主要原因是我妈,但重要原因是我的广大粉丝们,她们不允许你这个女人独占我这个优秀的男人。” “……”一觉醒来,这厮比以前更不要脸了。 俞月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我怎么感觉你的衣服比以前更骚包了?” “那当然,作为一名优质主播,我得维护好自己的形象啊?” 挺好,沙雕的本质还未变。 俞月:“对了,你有和小白花女主联系吗?” “怎么好端端提起她了?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她,坚定不移地保持着路人关系。” 俞月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欣慰地说:“兄弟,恭喜你拯救了自己。” “啥玩意?”萧明睿一脸懵,“不会是什么车祸后遗症吧?有没有感到头晕、耳鸣、想吐还是其他地方不舒服?”说着,起身用手背摸摸她的头。 俞月挡开他的手:“我没事,就是感触颇多。” “听完这几年发生的事,你感触会更多。” “发生什么事了?” 萧明睿搜刮这几年的大事开始陈述:“首先是你的养父瞿啸林,他刑满回国后就中风了,现在只能在院子里坐坐轮椅兜兜圈了。” “然后是俞家人,俞肃廷得了一大笔遗产,和俞家那几位天天撕呢,报道一大堆,你要是感兴趣我等下搜几篇报告给你看。” “对了对了,那个害你出车祸的罪魁祸首林娇兰,前任俞夫人。”萧明睿啐了几句脏话,“她很快就被抓了,但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导致案件拖到现在还未判决。” “最后,还有……”萧明睿顿了顿,抬眼观察俞月的表情,他们都知道要说谁。 俞月垂下眼,声音裹在齿牙间几乎让人听不清:“溪川他过得怎样?” 萧明睿叹了口气,这个疯子疯狂到让他无从说起:“我有一个月没和他联系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俞月一顿,手指攥成一个拳,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不过近几年他做的事我大致都知道,先挑几件必要的事跟你说说。” “嗯。”她轻声应到。 “你出事的那一晚,他从医院出来后就不见到他人,隔了好几个星期,我们和警方才在一间破屋中找到了他。你知道他的侦查能力很强吧?” “嗯。” “他比我们先找到了林娇兰,却没第一时间联系警方。他做了什么我猜你心中已经有数了,我也不想多讲,总之林娇兰被折磨得很惨。警察问他为什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说——真杀了她就再也等不到你了。” 萧明睿迄今还记得那个场景,少年白衣污血,眼神空洞无物,垂落在身侧的手持着一把折叠刀,鲜血从刀尖滴到地上。 “后来呢?”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故事中的人物。 “后来,他退学进了未成年劳改所,在里面待了一年,错过高考。他出来那天是我去接的,那样子瘦到我差点认不出来,两颊凹进去,眼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阴沉了许多,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都没吃过饭,也没睡过觉。” 俞月的喉咙变得很干很涩,想找一杯凉水灌进去。 “他出来后开始找俞家的麻烦,不管是俞肃廷的还是他两位哥哥的,都找,疯了似的。更麻烦的是,他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萧明睿吸了口气接着说:“也不知道他在劳改所都学了些什么,出来后就变得全知全能,比金手指加持还厉害,知识量大得惊人,很能赚钱也很能折腾。”末了,他又补充了句:“妈的,把自己折腾得不像个人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不能改变不是吗?” 她的睫毛一颤,拳攥得更紧:“很糟糕吗?”白洁的病服被她揪出了褶皱,好像作废的折纸花。 “很糟糕。”萧明睿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着:“做事偏激极端,不计后果,手段阴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狡诈,在z市的风评是一降再降……而他本人完全不在乎,继续我行我素,非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是不是一切都没办法改变呢?她做的一切是不是成了徒劳呢?俞月的脑袋一阵刺疼,她想起了残留在记忆里的梦,梦里一双绝望的眼睛。 “你怎么了?” 俞月摇摇头:“没事,继续说吧。” “老子好心好意带他去了一个心理医生那里,他回来就把老子打了一顿,你说我无不无辜啊。” 还没等到俞月的答案,萧明睿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他还算给我面子,来了你这里一摊后就定期去诊所,我这顿打也没白挨。” 俞月:“接着呢?” “接着情况变好了一点点,但也只是好一点点,他做事还是一样不留情面,这两年间得罪了不少人,得亏他实力硬,没栽过跟头。何况他近半年来一直在到处飞,想找他麻烦的人也摸不准他的路线。” 俞月:“所以你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他每次回来都会来医院,碰运气还是能见到他的,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的事吧。” 讲完瞿溪川的事,他们变得沉默了,一种压抑的气氛在蔓延。 “好了,别多想。你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 “嗯。” “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好。” 等萧明睿出了病房,俞月向护士要来一支笔和一张纸,把残留的梦记下来,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可是下笔是却成了寥寥几个词汇:布偶、瞿溪川、讨厌的裙子、游艇、孤岛、平行时空、桂花糕和眼泪。 俞月也不知道写这些有什么用,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忘记。 她把它垫枕头下,躺下休息了。 第53章 “给我一些安眠药。” “今天想聊聊吗?” “不想。” 拿药走人。 “给我一些安眠药。” “今天想聊聊吗?” “不想。” 拿药走人。 …… “再开给我一些安眠药,快吃完了。” “这个月第几次了呢?”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签字笔在病历纸上一下一下地点数着,“啊哈,还不到两个星期就快吃完了。行,吃得够勤的。” “我睡不着,开给我。” 医生的大掌啪地按在病历单上,坚定道:“不行,剂量已经到顶了,我不能再给你开了。” 男人薄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气,转身想走。 “等等。”医生拦住了他,扶额,“你这样的表现,让我觉得我的工作一无是处,就是一个写药方盖印的。” 男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 医生甩了甩病历,纸划着空气哗啦啦地响:“白纸一张,比我小学三年级的作业还干净。” “钱会按三个小时的薪资打给你。” “但是……这钱我拿着良心上过意不去啊。瞿爷,帮帮忙谈谈呗,就当给我个机会咯,说不定会发现意外惊喜哦~”医生眨眨眼你。 萧明睿找的人都是和他一个德性。 瞿溪川不想听他唠叨。 “不吃安眠药,也有另外的办法睡着啊,要不要试试?”医生见他要走,又抛出了一个饵。 他的脚步微顿:“是什么?” 医生眼神中闪过窃喜,有用! 医生直起身,食指推了下眼睛鼻梁,镜片在灯光下反了一下光:“催眠,通过人为诱导,引导病患进入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 瞿溪川不屑:“原来是这个。” 医生的双肘支在桌子上,手交叉握拳抵着下巴,好奇地问:“以前试过?” “没成功。” 医生摇摇头,很可惜的样子:“是他没有把握住您的信任。” “哦?”多数医生可是说他不够配合,不够信任他们才导致失败的。 “同意催眠术,本事就是患者给医生的一种信任,他没把握住,所以失败了。” 瞿溪川:“看样子你很有把握?” “是的。”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一堆冗长的附加条件。 瞿溪川抿唇不言。 医生加了把火:“我需要这个过程来评定你的精神状态,如果你肯做,我会再给你开一些安眠药。”末了,他还补充说:“这可是得押上我行医资格证,敢吗?” “好。” 瞿溪川脱了西装外套,躺下。 医生用药物外加辅助手段让他进入睡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医生终于看到瞿溪川的表情放松下来了,呼吸相对平稳。 可算睡过去,的确够累人的,差点就失败了。 医生挽起西装袖子,身体靠在桌边,用舒缓的声音问:“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一块大荧幕。” “里面是什么?” “空白。”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多吗?” “多。” “好吧。”医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思索了一下,“现在,你的右手边有一个遥控器,它可以用来控制你面前的荧幕,看到了吗?” “看到了。” “拿起它,换个有画面的台。” “不想换。” “为什么不想换?” “我在等她。” “她是谁?” 没有回答。 “你在等谁?”没有回答。 “为什么想等她?”也没回答。 碰到一道铁门锁紧的禁区,很难撬开。 病人的防备心很重。 …… 过了一个半小时,瞿溪川黑眸倏地睁开了,阴冷地扫视了一眼医生。 医生拿咖啡的手一抖,几滴咖啡泼到自己的衣服上,他把咖啡放回原位,抽出几张纸巾快速地擦掉未干的污渍。 瞿溪川收回视线,按了按太阳穴:“我都说了些什么?” “你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得到了一条很有趣的线索。”关卡越难,越会激起人的挑战欲,医生的嘴角漾开,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那么……想跟我说说她/他是谁吗?” “不想。” “好,那换我来猜猜看。如果我猜错了,记得纠正我,否则我会当成事实写进病例单的。那么现在开始。” “首先她是个女的,而且你与她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表情变得微妙,但是没反驳。 “你喜欢她。”没有反驳。 “你抱过她睡觉。” 瞿溪川的眉头狠揪了一下,表情绷紧。 ok,太激进了,也许还没有到哪一步,医生暗想。他再重复一遍:“你抱过她睡觉,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没有。”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颇有大不甘心的味道。 “好吧,没有。”医生在病例纸上刷刷记下——可怜的舔狗。 “那就是你抱过她的东西睡觉。” 瞿溪川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睡觉的时候,一只手是放在胸前的,而且与胸膛中间空了一个位置,就像这样。”医生比了一个抱东西的动作,“当我问‘她’是谁的时候,你的手向内侧抱紧。” “根据空隙来看,这件东西不大……”医生饶有兴致地点着下巴,“难不成是印有她照片的抱枕?” 瞿溪川撑着身子的手歪了一下,嚯的起身:“你今天的问题问得够多了,给我药方。” “好吧。”医生写完,要交到他手里时又缩回来,问道,“下次继续?” “看情况。”瞿溪川拾起外套挎在臂弯上,起身抽拿了那张药方许可,一拿到手马上揣进怀里,带着门把“砰”的一声走出去。 医生摇头,深感不易。 * 日子一天天过去,医生开的药与日俱增,对病情的治疗却滞怠不前。病历纸上寥寥数笔记下了病人的心里状态。 1月2日多云 说好的良好开始呢?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开药机器。 1月15日阴 这钱我拿着心不慌!不慌! 2月16日阴 病人的精神状态颓唐,服食太多剂量安眠药,怀疑他找到了新的药品来源,无限量供应,无剂量滥食用药物,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2月8日、3月14日、4月9日、5月30:无 6月11日晴 通过他好友得知女孩身份:俞月,车祸,现状昏迷一年半。病人充满了负罪感、无力感和恐慌感,需要小心对待这个话题。 7月10日多云 病人的状态很糟糕,他说他撑不下去。 治疗并没有深入,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对病人的表面了解上。病人防备加深,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应对治疗,他在自我放逐。 瞿溪川走出诊所,刺眼的阳光让他的头更加悬晕,他提药的手抬起挡住阳光,眯了眯眼,原来还没到晚上。 持续各地飞来飞去,让他的生物钟变得混乱。 接下来该干什么?他的脑子像停止的机器齿轮一样咔咔地运转。 是的,已经回来了,该去医院看她。 上车,瞿溪川让司机带自己去医院。 安眠药的药效还留在他的身上,无力不想动,眼皮很难睁开,他闭眼打算眯一会,但却发现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嗡嗡的鸣笛声一直在吵。 瞿溪川在犹豫是多吃两片安眠药还是保持现状,最终还是决定要清醒一点去见她。 车内只有红酒没有水,而且冰块用完了。 他克制自己暴怒的情绪,让司机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停下,他要买一瓶冰水。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他不想失控。 司机方向盘打转拐弯,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停下,按下车把手,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老板,你睡了很久,我没敢吵你。”司机对他这样解释到。 原来是睡过去了。 他朝前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停在便利店前的车子后灯闪了闪,一个拙劣的新手正在倒车。 车子离他越来越近,轮胎摩擦水泥路出现的细小声音,像蠕虫一样钻进他的耳膜。 透过反光镜,他确确实实地看到林娇兰狰狞的脸,以这样的速度,以这样距离,是不应该看到了。 他的心一震,回头看进自己的车里,对上一双流泪的眼,她说:瞿溪川救救我。 砰!又是满身的血,还有那讨厌的鸣笛声。 “老板、老板。”''司机在喊他,“便利店到了。” 瞿溪川悠悠转醒,车窗外面的天一片大亮,这里才是现实。 他低头,看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布偶,脖子的棉花被他的手臂勒得移到了头上,一松开,布偶的头就沉下去,下一秒就快断了似的。 瞿溪川抬眼看着司机,视线带有威慑力,司机连忙收回视线。 有钱人都多多少少有的怪癖,抱着布偶睡觉这种事,作为经验老道的司机,都会聪明地装作没看见,何况不是第一次。 令司机忐忑的是,这位年轻老板睡梦中出现的凶狠神情,简直是无法控制,让车上的空气都冻结了。 司机吞了一口唾沫,谨慎地问:“老板,需要我下去帮你买东西吗?您还需要别的物品吗?” “不需要,你呆在这里就好。” 瞿溪川把布偶塞进公文包里,提着公文包推门下车。 第54章 昏迷了这么久,俞月的检查结果发现,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恢复得很好,几乎不用借助辅助工具就能完成一天的体能锻炼,医生对她这个特例非常照顾,为了防止出现什么突发病情,要她在医院多住几天。 俞月感觉自己成了医院的吉祥物,走到那里都有人认得她,他们希望自己或许家属也能像她一样突然好起来。 要不是俞月坚决婉拒电视台采访提议,恐怕现在都有几十台摄影机架在她面前。 她打算到楼下的便利店逛逛,刚下楼,隔壁的老奶奶就贴心地将自己的老人助步器借给她,让她好好恢复,养好身体到处去浪。俞月除了感激涕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俞月架着双杠助步拐杖进了便利店,抓起一个篮子横在助步器上,变成一个购物车。零食、洗发水、牙膏......还有卫生巾,估摸着大姨妈这几天就会到访。 她挑选了两包扔进篮子里,正要走时,突然听见旁边女生小声说;“护翼还是立体的?” 俞月以为在和她说话,侧脸看去发现不是,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清凉的漂亮女生正拿着耳机线说话:“网面还是纯棉?” “日用还是夜用?” “老铁们扣个666啊。” 可能是在直播之类的吧,俞月没太在意。 “给你们看看前面那个憨逼,架着个老人拐,是不是昨晚操劳过度......嘻嘻嘻嘻,老司机你们懂的。” “?!”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女生点击镜头转换,把镶钻的手机壳对准她。 俞月马上抬起手,密密严严地挡住了镜头,露出一个十分客套的假笑:“对不起,我这张脸不给憨逼和智商不够的人拍。” 女子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因为在做直播的关系,又把脏话咽下去。 俞月高傲地扬了头,推着助步器拐到另一条货架道上。 女子见她走了,偷偷摸摸左右张望,见两侧过道都没有人了,凑近货架摆弄了一会,没拿什么东西就走了。 “任务完成,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怕怕呢,喜欢就点个关注吧~” 俞月觉得不对劲,折回来看,寻着女人刚才的位置站定,左右观察货架上的东西,发现有一包卫生巾是倒着摆放的,和其他的位置不一样。 她拿起一看,发现它的底端是破开的,一个嚼过的白色口香糖沾在上面,很脏。 卫生巾里面塞口香糖,恶心到俞月了。她拿着这包卫生巾准备去跟店员说说这个情况,出来就看见该女子站在售卖机前,侧身扶把,表情甜美和一个男人搭着话。 服帖合身的西装,精瘦挺拔的身材,还有一双大长腿,从背影上看,应该是个帅哥。 女子说:“小哥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让开。”男人很冷淡的声音。 “是这样的,我正在做直播小哥哥愿意的话……” “和我没关系。” 女子锲而不舍,左右看了看他的身上,发出过分到浮夸的声音:“哇,小哥哥你包包上挂的小布偶好可爱啊,送给我,我就让开啊。” 他拂开她靠近他身边的手,声音愠怒:“滚。” “.......”俞月都为她感到尴尬。 “小姐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俞月左手拿着那包卫生巾,右手推着助步拐杖走了过去。 女人看见她手上拿着的卫生巾,脸色一变,匆匆关了手机,小哥哥也不撩了,急忙转身向门口逃走。 俞月加快脚步走过去,赶在她推玻璃门前拦住了她。 女人脸上浮起羞怒,先发制人:“你想要干什么?” 俞月站定,把已经开口的卫生巾递过去:“麻烦把这包卫生巾的钱付了,顺便店员说明情况。” “凭......凭什么要我付钱?” 俞月挑眉:“真的要我把原因抖出来?” “我什么都没干,不要随便栽赃人。”女子狡辩。 俞月:“要不要我让店员调监控,让你温故知新一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此时其他顾客和售货员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不寻常了,几双眼睛看过来,女子神情闪躲不定。 “拖久了,丢人的是你。” 越来越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女子的神色也来越焦躁。 俞月把东西塞进她怀里:“好好道歉,我在看着你。” 知道俞月说的是事实,她咽下口吐芳芳的冲动,拿住东西,不甘不愿地跑到收银台付钱。 俞月跟在她后面,也准备去付钱。 “瞿雨月……”她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低哑燥烈,带着亘古的渴望席卷进她的耳朵里。 俞月回头,看见瞿溪川站在售卖机前,未开封的矿泉水瓶捏进一个深深的凹痕,似乎在下一刻水就会冲破瓶盖迸发出来。 她的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瞿溪川被她这一个动作刺激到了,三步并两步冲到她身边,双手抓住她的助步器往墙上推,四角助步器成了一个栏杆,将她圈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左右跑不得。 瞿溪川贪婪地汲取着眼前人的模样,头发、眼睛、耳朵、鼻子……鲜活的、清晰的瞿雨月,穿着白洁的衣服,身上不带一点血腥味。太像梦了,以致于他预感下一秒有一辆大卡车冲进来,将她撞得血肉模糊。 他等了啊等,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眼前人还安稳地圈禁在他划定的范围中。他体内在叫嚣沸腾的血液和被他咬出血的唇间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三年的时光让青涩少年变得老成,变得稳重,独独没削弱他的狼性。 他看起来很疲惫、也很兴奋,这是俞月的第一印象。 “溪川,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俞月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能忽视了他的变化与不同。 居然问起这个,瞿溪川想笑,眼底却涌出一阵酸。 是啊,我在等你。 等到我的耐心都耗光了。 “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 “额,比如问问这个助步器用得舒服不舒服。”天啊,她的脑子呢? “舒服吗?” “就……还行。你先松开手,这样我移不动。” 还行? 确实还行,都吃上零食了。 他浓黑的瞳色里灼烧着愤怒,抓着助步器的手用力,杆子头撞得墙壁更紧,几点白色粉末洒落下来:“什么时候醒的?” “三天前。” “为什么没通知我。” “萧明睿说你整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很忙,打给你你也不会听,等你回来z市自然会来医院的。嗯……他说得还挺准。” 对,是他的错,他错过了她苏醒的时间,所以这种错误他以后不会再犯了。 “姐姐知道吗?早在你昏迷时,萧明睿就为了利益和你解除婚约。” “嗯,我知道。” 瞿溪川一愣,随后一字一句说:“俞肃廷已经把你利用完,丢到一边了。” “萧明睿都跟我说过了,他也来看过我几回,没那么严重。话说,你真得松松手了。”俞月已经感到周围熊熊的八卦之火。 “好啊。”瞿溪川退了一步,松开手。 俞月松了一口气。 瞿溪川把矿泉水扔进里面,拿起她挂在助步器上的购物篮,贴心地说:“他们都不要你了。姐姐,跟我回家吧?” “???”一秒变居家好男人,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第55章 什么叫“他们都不要你了,和我回家。” 前半句她听得懂,后半句她也听得懂,但是合起来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等等……” 瞿溪川的脚步一顿,回头,漆黑的眸子涌动着浓烈阴森的情绪:“姐姐,如果你有别的期待,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你只能期待我一个人。 “我是想说我的衣服勾住篮子了,让你走慢点。”她边说边低下头,用纤长的手指去解开勾住的线头。 她温顺的模样很好看,想吻她,瞿溪川滚动了一下喉结,将心尖的刺痒压下去:“好了吗?” “好了。” 他转头继续走,就听见后面传来细软的声音:“其实……我留在医院就是等你来接我的。”俞月仔细想想,自己还真的无处可去,住宾馆还不如住医院有人情味。 这样的回答真是,真是太棒了!她永远都知道怎么讨他的欢心,瞿溪川的眸色变得更加黝黑:可是姐姐啊,我亲爱的姐姐——我没有以前好哄了,你得尽全力来哄我才是啊。 * 俞月还晕乎着,瞿溪川已经付好钱,一手提起包裹,一手拉着俞月的助步器带她回医院。跟牵着小狗似的。 助步器的主人在大厅里坐着,老奶奶见到俞月笑着缓慢走过来:“哎呀,小姑娘你回来了。” “阿婆,助步器还给您。”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袋干枣零食,俞月安利道,“送给您的,这里面含的糖分不高,也不太硬,阿婆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拆开来吃,很好吃的。” “谢谢你了,小姑娘。”老奶奶接过来,和蔼地说道,“阿婆就喜欢吃这些零嘴的东西。” “那就好,我还担心阿婆不喜欢吃呢。” “啊,你还带了人回来啦。” “嗯,我们在便利店遇到的。” “不错不错。”老奶奶笑呵呵地看向她旁边的人,“这位先生长得好啊,天庭饱满,居全四正。小姑娘比阿婆年轻的时候强,才出去一下就领到个男朋友。” 不等俞月开口,老奶奶就和瞿溪川唠起嗑来。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伙子阿婆跟你说啊,这小姑娘福大命大,性子也好,娶回家一定旺财和顺,和和美美,你可得把她套牢了,别让她跑了。阿婆看人很准的,听阿婆的没错。” 瞿溪川唇角轻翘:“我会的。” 俞月无语地觑了他一眼。 老奶奶跟瞿溪川说完,回头叮嘱俞月:“还有小姑娘,你要记住千万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他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立马和他断了,别留恋!阿婆给你介绍比他好看一百倍的,能干一百倍的对象,气不死他。” 说完,老奶奶对瞿溪川露出了一个非常慈祥的笑:“小伙子,我说的对不对啊?” 俞月:“……”这老奶奶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想找别人?妄想。 瞿溪川眼底浮现出冷锐的光。 唠了一会,各自挥挥手,瞿溪川陪俞月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诊室里叮嘱她在休养期间注意饮食,多加锻炼什么的,不要过度操劳。 俞月虚虚指了指旁边的瞿溪川道:“医生,别光说我呀,你也说说他呀。”瞧瞧这黑眼圈,都可以和大熊猫相媲美了。 “还有小伙子,别仗着年轻就熬夜看手机,刷微博,你考虑过手机的感受吗?” 这话说反了吧? 医生严肃地说:“上周刚有一个男人被送进来,过度疲劳导致心脏猝死,你也不想和他一样吧?” “不想。” 俞月得意跟着医生点点头,这就对了。 “行,医嘱都说完了。”医生刷刷在同意出院的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瞿溪川,“回去好好休息,大冷天的,抱着一个漂亮女朋友睡觉比做什么事都美,单身狗羡慕都羡慕不来。” 瞿溪川低声地应了一声好。 俞月:别什么都乱应啊! * 办好手续后。 瞿溪川带她坐车回了家。 司机看到老板带了一个女人到车上,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要知道自从他上岗成功,就没见过老板带过一个女人上车,他还一度以为老板的性取向为男。 “老板,要去公司吗?”按照往常的情况,他会去公司加班。不过今天第一次带女人上车,应该要去别的地方。司机的手指已经要在导航仪里输入寻找最近的宾馆的路线了。 “直接回家。” 居然是回家?看来这位女生在他心中的位置不一般啊。 “还有开慢点,注意安全。” 老板可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司机赶紧说:“好的,老板。”他对自己的饭碗可是很看中的。 座位上的俞月看着他公文包挂着的布偶,觉得很眼熟。 “这是原来挂在我书包上的布偶吗?”在俞月昏迷时,它也跟着自己进入梦中呢。 “嗯。”瞿溪川看向布偶的眼眸中,无端温柔了几许,有时候他会放它出来透透气。 “我还以为它早就不见了。”车祸那天她模糊中看到布偶头上的布条断了,小手还玻璃刺破,一团棉花露出来,混乱中不被人发现的情况很大。 瞿溪川把它从公文包上解下来,递给她看:“我把它找回来了。”翻了很多个地方,终于在座位底下,把被人遗忘的它找回来了。 待在她膝上的布偶,挂着大大上扬的笑,小脸和衣服上都残留着洗不掉的血渍,一只眼球已经不见了,右边的下脸颊缝了一块颜色稍浅的布,针脚很粗糙,看起来就像贴了一个大大的ok邦,整只布偶看起来惨兮兮的。 俞月指腹摩着它脸上白色的针脚:“这个也是你缝的吗?” “嗯。”破屋里林娇兰的尖叫声总是让他缝不好,那个疯子不会像他的玩偶一样静静不说话,在他耳边一直吵,所以他用了别的方法让她安静下来。 俞月的手指慢慢移到布偶掉了眼睛的位置,点着空空的地方问他:“眼睛为什么不缝啊?” “找不到合适的纽扣。”事实上是他缝了拆拆了缝,偏执地认为两只眼睛就是不对称,就是和原来不一样,最后一次拆眼睛的时候,警察来了……从劳改所出来后,瞿溪川就没再修它了。 “挺好找的吧。” 瞿溪川:“哪有?” “比如你西装上的纽扣啊,旧外套都是和它一样大小的,找出一件不穿的,剪一颗袖子出来补上就行了啊。”再找不到,还有万能的淘宝啊,九块九包邮一大袋,超值。 她的话刚落下,瞿溪川骨节分明的大手往西装上一按,揪着纽扣用力一扯,一颗纽扣就带着线落在他的手心里。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扯下来的西装的纽扣,心疼到不得了,这套西装可是抵上他一年的工资了,真是糟蹋东西。 瞿溪川把纽扣放在她的手上:“给你补。” 想一出是一出。她捏起布偶的身子像他摇了摇:“补完算谁的?” “你的,都是你的。”他纵容地说。 * 到了。 这个家与原先的房子住址不同,瞿溪川是另造了一个瞿宅,一砖一瓦却全按照原来的房子复制的。他已经和瞿啸林的关系糟糕到不能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地步了 人们都认为没有必要乱折腾,亲父子哪有隔夜仇,何况瞿溪川已经掌握了瞿市的大额股份,并且在新的领域上拓展自己的事业,反噬瞿氏企业,瞿啸林是没可能压儿子一头了。 但只有瞿溪川知道,自己随时会失控掐死隐藏的威胁,把所有的折磨都报复回去,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骨子里流淌着自私的血液,和他父亲一样。 瞿溪川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和以前一样的布置,他把她以前的东西都带出来了,连一个杯子都没漏下。 她以前的画被挂起来了——深海中孤帆少、年,囚住吻风的天使。仔细一看,画面上有许多刮痕,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 瞿溪川站在她身后,也注视着那副画:“画被猫的爪子刮到了,所以我把它挂在墙壁上,不让猫碰到。” 是吗?她凑近观察,猫的爪子真的怎么长吗? 不过这样一来却把画中描绘的绝望痛苦,鲜明刻骨地展现出来了,更符合画的立意。 “别看了,先去吃饭。”瞿溪川挡住她的眼。 “好。”俞月没有执着,跟他下楼了。 * 夜色悠悠,明月皎皎。 晚上,俞月洗完澡出来,拿着湿毛巾站在阳台擦头时,一个仆人拿着被褥从她身边经过时,突然开口道:“姑娘,新棉被和枕头已经洗净烘干了,放在床上就行了吗?不需要为你铺平吗?” 俞月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准备的。” “是的,少爷吩咐棉被和枕头都是要最干净的。” 哦,可能是那间房太久没人睡了,被褥枕头都脏了,所以要冲重新换,瞿溪川想得真周到。 俞月对她点点头:“行,你放在我床上就好。” 听到“我床上”三个字,女仆人的眉间闪过一丝不喜,少爷带回来的女人也太傲慢了,才第一天就把少爷的房间说成她自己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也当得太早了吧。 尽管这样想,女仆人仍顺从地答道:“好的,姑娘。” 第56章 女仆走了,俞月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萧明睿自己出院的消息,到时候他要是来医院看自己就白跑一趟了。 于是拿起手机给萧明睿打了一通电话。 “萧明睿,我出院了。” “出院,你有地方住吗?” “有,我住在溪川这里。” “哦……”萧明睿有深意地拉长了声音。 俞月:“这感叹词怎么听着如此怪异呢?” 萧明睿心虚地咳两声,暗想就你们现在这关系,不明摆着有事吗?他的情商还没低到负值。 “别想多了,这就是单纯诚挚的祝福。” “好吧。” 萧明睿还想起一件事,原本打算去医院说的,现在正好可以在电话里一并说了:“对了,抓紧时间写一片饱含你心路历程的五千字作文,然后交给我。” “干嘛,给你拿去卖惨啊?” “就是卖惨。我要把它交给你考上的学校,让你去上学。” “都三年了,我没去报到早就作废了。” “没作废,当初开学报到,是我让我妈替你去了,她跟校长说了你的遭遇,还承诺资助学校什么的……” “萧明睿,你太仗义了!”俞月是真的感动,画画是她热爱的事业,不管去哪个世界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它的。 “哎呀,你就当作是我单方面毁婚约,赔偿给你的分手礼物。” 这礼物对她来说很珍贵。 俞月轻语:“谢谢,真心的。” 萧明睿哝哝地挠挠头,煽情什么的还真不符合他的人设:“总之,你赶快把那五千字的作文给写完吧。” “当然当然。”俞月忙不迭地点头,“别说五千字的煽情作文,就算是要我写一万字的情书,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也写。” “那倒不必,千万别乱来。”萧明睿逃难一般地挂断电话。 电话传来断线的声音。 干嘛挂得那么急,是我打给你,又不用你出电话费。 俞月嘟囔着走回房间,没注意到前面那双揉进深影里的眸比纯墨还黑。 *** 俞月一进屋,就看见瞿溪川穿着一身灰绒睡衣弯腰在铺床。 她发现自己醒来后,瞿溪川的贴心指数逐渐上涨。 俞月走近想夸夸他,到了跟前才看清:瞿溪川不是把被褥枕套往外换,而是把它们往里加。两个并排的枕头像软乎乎的大包子,让人想来个跳水动作,一头栽到里面沉沉地睡到大天亮。 “溪川,被褥不是要换下来洗的吗?你怎么反倒把它加上去了?”俞月不解,总觉得他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瞿溪川回头,向她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弯弯的眉眼不带一点攻击力:“姐姐,一起睡觉吧。” 等等,她幻听了? “你说什么?”她怀疑刚才自己洗头的时候耳朵进水了。 “和姐姐一起睡觉啊。”瞿溪川说得理所当然。 “……”她需要理理自己的脑子,“别开玩笑了,回你自己的屋,好吗?” “这就是我睡的屋啊。”瞿溪川掀开被子侧身躺了下去,睡衣滑向一边,一节白净的锁骨露出来。两个字,诱人。 俞月呆呆地看完他做的一系列动作。 瞿溪川见她这种反应,不满,这种表情可不是他想要的。他的眉骨往下压,变得更加深拓:“瞿雨月,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吧?”锁骨滑出更多。 “我想干……”俞月舌头都捋不直了,“呸,你想干什么?” 瞿溪川的食指抵在唇上,把唇色都压红了,俊美的脸上平添一点妖性:“当然是遵守医嘱,好好睡你啊。” 俞月没过脑,直接脱口而出:“医生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急促逼狭,一点都不留给她空间。 俞月不安地往后挪,脚步错乱而慌张:“溪川,你今天有点怪怪的,要不先出去,明天我们再聊啊,反正明天有大把时间,是不是?” 瞿溪川眉心一拢:“你在赶我?” “怎么能说是赶……” “姐姐,你和他在电话里聊了那么久还嫌不够,和我才聊了这么一会就觉得烦了?”他的声音仿佛搅进了毒枝,黏着人往深谭沉,一片冰冷,“怎么能这样偏心?” “他?你是在说萧明睿?” 瞿溪川下床,光脚踏在深绿的羊毛地毯上,慢慢地向她逼近:“姐姐还想给他写一封很长很长的情书,是吗?” 俞月有种强烈的第六感,要是自己敢点一下头,绝对会死得很惨:“没有,这是完全没有的事。” 瞿溪川站定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姣好的锁骨与她的眼睛处于相同的水平面上,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着她,俞月的眼睛简直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左右摇摆不定。 他的薄唇在她耳边轻启,温湿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瞿雨月,你对我有感觉是吧?”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摊牌,但那通电话给了他一个刺激,打乱了他的节奏。瞿溪川发现,自己等不及了。 俞月的呼吸不稳:“我对你是姐弟之情,仅此而已。” ”终于没有再装下去了。”他的齿缝中漏出一丝轻啧,“不过,瞿雨月,你我有血缘关系吗?有户口关系吗?谁稀罕什么姐弟之情。” 这句话可伤人了,她刚从医院回来,这就要赶她走了?所有一切,只是想羞辱她一番?亏她刚才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那啥,现在看来,瞿溪川是把这三年的遭遇全归到她这根导火.线上了。 她的念头才冒出来,就被瞿溪川下一句话冲刷得空空白白。 他绵绵湿软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瞿雨月,我对你只有非分之想,没有姐弟之情,你给的其他施舍我不要,我要的是整一个的你。” 俞月的心头一震,房间的空气都被他这句话抽离得稀薄了。她的脚步退啊退,一直退到房门,后背抵住房门,退无可退。她的左手摸索着门把,冰冷的温度从手中激到她的脑袋,让她直直打了个颤栗。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脸上的温度是多么高。 瞿溪川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扭开门把的动作。 “姐姐在害怕?” 当然害怕,我怕你下一秒就要拿出刀子捅我。俞月清楚地看清他脸上的癫狂,她无法在否认下去——瞿溪川黑化了。 “为什么要害怕?明明你是最了解我的啊。”了解我的肮脏,了解我的污浊,了解我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我的人生被你窥探得一干二净。 不对,瞿溪川的情绪不对。 他说:“姐姐,你藏在柜子里的所谓“攻略”已经被我找到了。”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重磅炸.弹,把她砸得头晕眼花,心跳狂奔。俞月像一团面粉似的扁了下来,屁股跌在地上,跟黏了一层强力胶水似的,怎么也起不来。 不可能,就算他发现她的纸张也不会看得懂,里面是集拼音体、狗爬字、简写、神秘形状于一体的废纸啊。 因为初到这个世界的惶恐,她写下这些话让自己安心,虚构一条退路,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行不通,方法也没用上多少条,后来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就是一张废纸,就是个安慰剂作用。 镇定镇定!瞿溪川一定是在诓她,放好鱼饵等她上钩,俞月,不要上当。 “姐姐以为我在骗你?”他的手牵着俞月的手腕,把她的手从门把上剥离下来,横到他们两个的眼前,“你猜错了,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有兴趣研究,特别是如此费劲心机写成的一张纸。” 俞月错了,她自以为安全的加密方式、隐蔽的暗藏位置,实际都在暴露这张纸的重要性。如果普普通通的记事,普普通通的位置,才是会让人当做真正的废纸。 “为什么多年前突然转变对我的态度?” “为什么突然间就会画画、做糕点、能拳脚?” “为什么笔记会判若两人,为什么有时候会忘记以前做的事?” “就算是想做戏也装得太久了吧?姐姐,你不觉得你暴露得太多了吗?哦不,应该说你的隐藏手段太浮于表面了。” 你相信时间能涂抹一切,而我只相信疼痛会铭记一切。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确定你不是原来的瞿雨月,你做得再多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因为霸凌者,从来没有资格谈原谅。 俞月被他一句一句的为什么砸得脑袋发昏,手心冒汗,但依然固执地不肯开口,就算他知道有疑点,不代表他就知道这一张纸的信息。 稳住,稳住! “姐姐还不信吗?那好,我来告诉姐姐,我怎么看懂里面的内容。拼音代表人名,只要推测出第一个,其他的人就不难猜了。简写,不过是一个词语的前一个字;形状,不过是聊天软件中表情图案的简笔画……” “就凭这些小把戏,你想瞒多久?” 瞿溪川一点一点地嘲讽她的智商,俞月觉得此时的智力就像是放在大马路上,被各种时尚的滑板鞋摩擦摩擦,碾压到一点都没有了。 原来他都知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话,他这些年都是和她在做戏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俞月手脚都冰凉了。她的眼尾微微发红,氤氲出一层水雾,不知是被气得想哭了,还是怕得想哭了。 就这样吧,早就该这样了,撕掉虚伪的束缚,他不想再装下去了,不想再当她乖巧的好弟弟了。 瞿溪川扣着她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拖近他身体。 俞月脑袋抵上他的肩,散乱的柔发隔着丝滑的睡衣触碰到他的肌肤。 “姐姐不是想讨好我吗?”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微微扬起,令人沉溺其中。 “我来教姐姐怎样讨好我最有效。”他说完,抓着她手腕,侧头吮上了她的脉搏,眼尾上抬,深深地盯这她的脸,“这样——学会了吗?” 第57章 瞿溪川吮得很轻,待要加重时,肩上传来很轻的啜泣声,她真的哭了,哭得眼泪都弄湿了他的睡衣。 很伤心吧?他好像没见过她真正哭过。 瞿溪川的手背轻触上她湿热的脸,冰冷的体温冻得俞月打了一个寒颤。 他怜惜地问着:”姐姐是在哭吗?” 俞月把头埋得更低,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他的手背从俞月的下颌抚摸到她的脸颊,再到眼尾,最后停在眉角,大拇指沿着轮廓描摹着图案。他的手腹染上了她的温度,舒服得让他流连:“姐姐以为眼泪会让我心软?” 俞月长睫微敛,她确实有这个念头。 “啊哈,不得不说姐姐真聪明。” 俞月的耳朵动了动,瞿溪川说这句话表明…… 他的手慢慢往上移,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看到姐姐哭的样子,我还真有点不忍心呢。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就这样放过姐姐,我会不甘心的。”像个狡诈吝啬,斤斤计较的商人,不会让利分毫。 瞿溪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耻了。 俞月哭声一哑,几乎被自己的眼泪呛着了。咳咳……几声轻微的咳嗽声被他的耳朵捕捉到,瞿溪川不禁低头笑了起来,他的猫被欺负惨时也是这般赌气。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想从他的怀中挣开,却是纹丝不动,扣在她后脑勺的那只手守得死紧,不给她一点机会。 “你究竟想怎样?” “姐姐记忆真差,我不是说过了吗?想和姐姐睡觉。” “我不要,我不想!” “嘘——姐姐要乖一点,乖一点才是好孩子。”他一只手从她的后脑勺移到她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另一只手从她的膝盖下方穿过,撑起她纤细的双腿,一掂,轻轻巧巧地将她抱起来。 公主抱! 他俯视她,目光从头到她裸露的小腿都细细寸量:“姐姐的重量一点都没变,可我已经长高了,现在还觉得我矮吗?”男生介意身高就跟女生介意秃头一个道理。 俞月气得想吐血,天理可鉴,她从来就没嘲笑过他的身高,在他一米五五时,她可是献上自己暖心的关怀,温度正好的牛奶……俞月是冤得不能再冤了。 更重要的是,丫的居然想跟她玩霸总强取豪夺那一套。这根本就不是瞿溪川,他变异了!妖精,还我冷静内敛的弟弟来。 窝在他怀里的俞月彻底慌了,像条离了水的鱼使劲扑腾,头脚呈波线形摆动,却被他牢牢地网在怀中,怎么样也逃脱不了。 瞿溪川任由她扑腾,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爬上床,将她放在白白的大床上。俞月的头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好像枕在棉花糖触感的白云上。 暖色的灯光将俞月的脸颊晕染出胭脂红,长长的睫毛湿湿的,泪痕犹在,惹人疼惜。 瞿溪川在床的另一侧,用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为她拨去落在她鼻子上的一缕发,慢慢俯下身。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俊脸,俞月大喊:“我有一个小秘密!” 他的唇在她的嘴角停下:“说。” “我我……我头上有犄角。” “……” “我身后有尾巴。” “姐姐,跑调了。” “对,秘密就是这个,我唱歌跑调。” “哦,我不介意,有什么想继续说的?”瞿溪川有耐性地等她耍花招,眼中的深邃都快把她溺淹在这一片情.欲里。 俞月闭嘴了,她不是在撒娇啊! “姐姐怎么不说了?”瞿溪川撑着头,绵长的呼吸摇动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难不成前戏完了,那么我们接着下一步骤?” “别!有的有的,其实我有许多毛病的。” “嗯,说吧。” “我讨厌吃汉堡下层的面包,它们又皱又难吃。” “我讨厌冲泡的茶水里有茶叶渣。” “我讨厌指甲油沾到外面的瓶盖上。” “我讨厌袜子里莫名出现的小石子。” 俞月甚至连她招蚊子这一点都拿来凑数了。而且越说越羞耻,这种事拿上床说简直就像在撒娇一样,情侣生活一百问啊,有没有! 但话总有说完的一天。 此时的俞月没了话,睁着一双眼和瞿溪川互瞪,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这副模样让瞿溪川轻笑出声:“看来姐姐说完了。” 他伸长手,啪嗒关掉了床边的灯,屋里顿时黑暗一片。 俞月更急了,两只手在靠床的墙上胡乱摸索,抓到了一块布料。 “姐姐,你现在抓的是我的睡衣。” 是他的袖子! 俞月慌张地松开手,一个凶猛如野兽般的身躯压下来,一秒两秒三秒后又慢慢退挪。 果然还是舍不得。 俞月还在愣着,一张厚实温暖的棉被就罩下来,他的身体再次靠近,一双有力的臂膀隔着棉被锢紧她的身体:“别动了,好吗?” 这副可怜的语气是从哪来的?明明过分的就是他。 瞿溪川的头凑近,与她枕在同一枕头上,温热的呼吸穿进她的脖颈里,弄得她痒痒的。 “晚安,姐姐。”一个轻若浮羽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真想好好睡一觉。”声音缱绻懒慵,带着无限依依。 房间里静下来了。 “喂,瞿溪川。”俞月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他的手臂紧了紧,就像怕黑的小孩抱紧怀中的大布偶一样,俞月隔着柔软的棉被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就这样,没有其他动作了吗? 原来睡觉就是睡觉吗? 俞月裹在棉被的身躯有如毛毛虫一样挪动着,想与他拉开一点点距离,细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的放大。 瞿溪川一下又把她捞回来:“姐姐是在期待其他事情的发生吗?仅仅做到这种程度满足不了姐姐的,是吗……” 俞月全身一僵,瞬间冻住,不敢再乱动。 他叹了一声,真的把她吓惨了。 瞿溪川绷着声线说:“好好睡,别乱动了。”说完,手指捻了捻棉被,将它在往上扯,盖住她的脖颈、耳朵。 最后一点能触碰到她的地方,也被他自己隔绝了。 一夜无梦。 *** 第二天,阳光从透明的窗户中穿进来,闪烁的光斑在他脸上轻灵地跳动着。 瞿溪川眼皮子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前霎时一片白。 太阳已经升得那么高了,他越过无数个凌晨直接在白天醒来,长时间的睡眠让他的脑子产生愉快的多巴胺,身体的机能得到重启后变得活力充沛,他有点不熟悉操纵这样的身体。 他低头垂眼,看见棉被中间凸起一块,缩成圆圆的一团,一动不动。 不怕闷坏吗?还是说郁闷上了?瞿溪川弯起眸子,手按在中间凸起的位置,拍了拍,棉被直接陷下去了。 嘴角翘起的弧度也随着平了下去,从春暖花开到阴雨骤聚不过一瞬。 是空的? 她走了吗? 也对,走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摸摸床单,没存留一点温度,嗯,已经离开有一点时间了,果然该用更粗暴的手段留住她吗?瞿溪川眯起眼。 “哎呀呀!又让她逃走了。她真会逃,是不是?”烦人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瞿溪川抬头盯紧挂在墙壁上的画,清晰的图案在他眼前一点点地变扭曲。 烦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为什么不把她锁起来?折断她的双腿锁起来,这才是你真正想做的吧?” “你以为揭开真面目后,她还会喜欢你?” “在你的世界里,她有很多很多好朋友,能依靠地可不止你一个人啊。” 那声音阴毒地笑着,肆意嘲笑他的天真:“真无能啊,不如把她让给我吧。” “只需要一条细细长长的铁链就能……”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她是我的! “滚。”瞿溪川抄起床上的枕头砸向挂在墙上的画,枕头拌到电线,拖着玻璃罩的台灯往地上摔,碎了满地的银色玻璃,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沙滩上漂亮的贝壳。 声音消失不见。 瞿溪川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碎片上,凹起弧度玻璃碎碾进他的脚底,他粗鲁地拔掉玻璃片,扔到一旁。带血的玻璃片将深绿的羊毛地毯点缀得明艳起来。 得去把她抓回来。 第58章 晨光明亮,鸟雀惆啾。 俞月双手撑着头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太阳越升越高。 走还是不走? 唉,真难办啊。 既然瞿溪川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俞月也明白他对自己怀有怎样的想法。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理清脑子里纷繁的思绪,好好想想以后和瞿溪川的相处模式。 凭良心说,瞿溪川挺不错的,如果没有昨晚那件事,俞月大概率会把他永久地放在’乖巧、温良、没有黑化的弟弟’这个位置上,而不会把他列入未来对象的考虑范围。 但如果现在她还这样做,就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 其实,俞月理想中的男女关系是细水长流式的,像瞿溪川这样强硬霸道地宣告占有,着实让俞月措手不及缴械投降。 “小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抬头见到来人,俞月柔柔地洲也笑了笑:“佟姨……” 侈姨是瞿溪川从瞿宅里唯一带出来的人,瞿溪川很厚待她,薪酬待遇也高,时不时还能听进去她一两句劝。 应该说,侈姨是现在这栋房子里,最了解他们之间关系的人了。 佟姨递给俞月一杯水,也跟着坐下来:“能见到小姐现在健健康康的样子,侈姨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当初我去医院看小姐,你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 俞月低头握住她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抚平她手背上的褶皱纹路,半是撒娇半是讨饶道:“佟姨,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修姨点点头:”好好好,不提了。以后大家伙都会平平安安的。” 是啊,会平平安安的吧? 俞月双手撑着头,迷惘地看远处的风景:瞿溪川变得大不一样,如果自己走了,他真的会洲也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吗?他真的会像书里描写的一样,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反派吗? 不管怎么想象,坏溪川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毕竟当初缩在墙角里的小可怜太深刻了,无论如何都赶不跑。 佟姨见她这个样子,一只手轻轻圳顺着她的后背:“小姐是在想少爷的事情吧?” 一下就被猜中了,俞月的脸红了红。 “其实从昨晚小姐走进少爷的房间里,我就知道少爷他……” 俞月愣怔,捕捉到要点:“等等,修姨你刚才说那是溪川屋子?" “是的,少爷一直在那间屋子里睡觉。” “……”她还以为昨晚是他信口胡诌出来戏弄她的,没想到他还真是在那间屋子里睡觉。所以瞿溪川到底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想法的啊,头秃。 佟姨笑眯眯地说:”昨晚少爷向小姐你表明心意了吧?" 俞月要去拿杯子的手顿住了,还好没喝水,否则她非得呛到不可。俞月表情汕汕的“佟姨你都知道了。“ ”佟姨是过来人,都懂。少爷对小姐的心思,这些年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这很奇怪啊,我以前和他是那种关系。”说亲不亲,说疏不疏的。 佟姨气息十足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影响结婚。” 俞月:您真开明。 “小姐你要是在这些小事上纠结,错过一段美满的感情,那就太不值当了。”佟姨慈爱地看着她,“真正重要的,是小姐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想不想和他一起搭伙过日子?” “佟姨,你也说得太远了吧。“她连第一个问题都没搞清楚,就要蹦到过日子去了。 “我们那代人是这样的,当天看上,隔天领个暖水壶就嫁过去了,红红火火在一起过了大半辈子,才知道自己老了。不像你们这一代,做什么都很快,唯独这恋爱是越谈越慢,结婚是越拖越久,让人看了直着急。“ “……”佟姨绝对做过媒婆,妥妥的。 “瞧瞧少爷昨天的样子,吃得多、笑得也多,都是因为小姐回来的功劳。“佟姨心疼这两个好孩子,不想看到他们伤心,所以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嘴。 俞月忙摆手:“我可没什么功劳,都是佟姨你做的饭好吃,好吃到我想把这三年错过的饭都补回来。“接着她的语气低落下去:“这几年溪川都没好好吃饭吗?" “我想―少爷是想等小姐回来后,负责把他养胖吧。”就像以前,她把她家的瘦老公喂成胖老头一样,拎出去就是典型已婚男人的体态。 俞月把头埋进衣领里,瓮声说:“佟姨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好,不开玩笑了,修姨也该去忙别的事了。”她理理围裙上的褶皱,说出最后一句话,“不管怎么说,这种事都得自己下决定。对‘他‘的感觉只有小姐本人最清楚。 俞月彷徨地问:“如果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呢?“ “那就选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佟姨说完,起身准备往屋里走去。 选一个不那么讨厌的吗? 好吧,要做到讨厌瞿溪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了。 俞月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湛蓝的天,心情顿时阔朗起来。 不走了,做一个新奇的尝试吧。 这个决定也意味着她的瞿溪川的关系开始转到另一个方向去。 这时候,一个女佣急急忙忙出来找佟姨。 怎么了? 女佣近身跟佟姨说:“少爷的房间里有传出声响,可能是他又在砸东西。”还砸的是房间里的东西,看来是气狠了。 女佣对这位老板的印象就是阴晴不定,喜欢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乱砸东西,出来总是一身是伤,只有这位佟姨能近前劝两声,其他人凑上去就是自找没趣,纯粹找骂。不过还好老板只是虐自己不虐他人,要不然为了人身安全着想,工资再高她也得辞了。 俞月听到她的话,立马转身走上去:“出什么事了? 女佣白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真是厚脸皮,大清早被少爷从房间里赶出来了,还赖在人家门前台阶上不肯走,现在竟有脸来问这么回事,少爷不高兴还不是你惹的吗?谁知道你在少爷的床上干了些什么事。 女佣用敷衍的语气跟她说话:“少爷生气了,你最好快点走,别惹祸上身。 谁知话刚落下,就被佟姨训到:“春和,你这么能跟小姐这样说话,快道歉。 女佣心中一颤,低头立马道了歉,在这屋子里,佟姨就是最大的管事人,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少爷,她可不会为一个无相干的人丢掉自己的饭碗。 佟姨严肃地说:“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就告诉少爷,这个家礼貌很重要。 女佣再次低头认错:“我不敢了。 俞月转头问佟姨:“生气砸东西,是这几年养的毛病? 这说话口吻怎么像与少爷认识多年呢?女佣心里想,她一定是因为被赶出来没面子,故意套近乎装给她们看的。不过有了刚才那番警告,女佣不敢乱开口了。 佟姨笑眯眯地说:“少爷好像不开心了,小姐能帮忙上去看看吗?〃 额…好 女佣自以为是地想,佟姨的后招原来在这里,想让这个女的认清自己的身份, 别以为她是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就得意洋洋,说不定少爷只是一时瞎了眼。 俞月进屋了,佟姨直了直身子对女佣说:“认真看看,少爷到底什么态度,好好把这一课记在心里,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俞月上楼,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时,房门开了,瞿溪川表情像冬月寒冰,冻得人发冷。 这时,他见到上楼的俞月,阴郁冰结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似乎没想到她还在这里。 她没走!她没走!那是意味着…….瞿溪川看向她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仿佛要将她一起融化在着欢愉之中。一早上经历太多极端情绪的跳跃,让他的脑袋嗡嗡胀疼,可他的心却像飘在半空中,舍不得落下来。 俞月眼神飘躲,还是有点小尴尬,指了指楼下:“他们听到房间里有东西碎了,让我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只是不小心碰倒台灯而已。”瞿溪川一边说着,一边带上门将房门虚掩上。 但俞月还是从门缝中瞄到碎了一地的玻璃罩,她的视线从里面移到他身上,再往下移,看到他没穿鞋站着:“你怎么光脚岀来啊?都是玻璃碎,刺进脚会很疼 跟以前一模一样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换做以前,他只会顾忌地把想说的话藏在心里,默默听她说话,但现在改了 瞿溪川眉角一压,快步向前抱住了她:“姐姐说得对,真的很疼。" "?!" “所以有没有一个安慰吻?″他刚睡醒的的声音沙哑质感,尾调带着浑沌含糊的鼻音,让她从耳朵根直酥到脚尖。 “姐姐不说话是默认吗?” 俞月想捂脸,妈妈呀,瞿溪川这是从哪学来的啊? “才不是,快松开我。”俞月推了推他的肩,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瞿溪川说:“再等一会,姐姐的表情很可爱,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一大早就这样,她的心脏受不了啊! “而且还很软。” 别再说了,俞月的脸热得要命。 俞月想变成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羞耻度噌噌往上涨。 果然,这层窗户纸早就该捅开了,他暗想到,否则他怎么能看到姐姐这样有趣的一面呢? 瞿溪川低低笑着,安静地把她环在怀里不说话。 早安姐姐,今天天气真好啊。 个女佣上楼打扫,冷不丁地撞见这个一幕。 天啊!她的眼花了? 少爷和昨晚他带回来的女生在抱抱? 而且少爷是在笑吗?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的无辜女佣:嗝,好饱。 下去—瞿溪川无声地对她做口型。 在他威慑的眼神下,女佣拎着扫把哆哆嗦嗦地退下去。 ※※※※※※※※※※※※※※※※※※※※ 女佣哼!我要报复性传播八卦。 第59章 抱了好一会儿,瞿溪川终于放开了她,俞月脸上的阵红慢慢褪下去。 俞月默了默,问了自己还在意的事:“那张纸……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很早。”比你想象中要早许多。 俞月抿了抿唇,追问:“是在我出车祸前?” “嗯。” “这样啊……”俞月一时也弄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好像有点失落又好像有点开心,正常人没那么平淡就接受吧,瞿溪川藏得真好。 “不高兴了?” “没。”俞月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杂念清除,“不想问问我关于那张纸的事吗?” “想。”他虽然猜出一部分但无法猜中全部,关于她的一切他一点也不想放过,“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确实如此,俞月低头,如果是他好奇想问,自己是会回答他的,但多少会有一点被迫的感觉。如果要她自己全部说出来,她现在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我会等。” 俞月抬头,看到他眼中的认真。 他再次重复:“我会等的。”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等待。 俞月松了一口气:“嗯。” “下楼吧,佟姨应该准备好早餐了。”瞿溪川牵着她的手就要下去。 俞月拉住他:“先等等,你脚上的伤得先处理。” 瞿溪川低头,看着地板上出现的一小半红脚印,不大的范围,难为她还能留心到。他柔和了眉眼,顺从地点点头:“好。” 这倒是乖了。 俞月叫人拿了医药箱上来,递给瞿溪川:“那你自己包扎一下,我去帮忙收拾房间。” 瞿溪川拉住她的手一拽,她又回到他的怀里:“让他们弄就好了,姐姐帮我包扎。”他把头埋进她的脖子上,孩子气十足的模样。 “大老板,打工不容易,就别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了。” “我给他们加钱。” “起床气还没耍完?” 他坦然地承认:“嗯,没。” “……”竟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瞿溪川这三年除了长高,脸皮也厚了许多。 瞿溪川没真的要她帮忙包扎伤口,这种事他处理起来比她娴熟多了,和俞月闹了一会,就放她去了。 俞月把玻璃碎打扫干净出来后,他早已处理完伤口,靠在楼梯栏子上等她。 “好久。”他埋怨到。 俞月:才刚过去不到十分钟好吗? 她拿起他脚边的医药箱:“这个我来拎,你抓好楼梯扶手。” 瞿溪川可没听她的话,伸手捞住她的肩,半副身子压在她身上,黑发搔得她的耳朵痒痒的:“我比较喜欢这样。” 俞月挣脱不掉,无奈撑着他下楼。 毫不意外,这个场景引起了n个佣人的惊讶。 “少爷靠在那个女人身上,嘴上还带着笑,不可思议的一天。” “三年了,我终于确定少爷的性取向。” “从昨晚少爷带她回来,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看样子少爷十分钟意她,按这个趋势,她要成为这栋宅子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 看见两人亲密的举动,佟姨放下心来,进厨房把小火温着的虾仁粥关了,笑眯眯端到饭桌上:“太好了,今天小姐和少爷一起吃早餐,他就能多吃点了。” “既然佟姨都这样说了……”俞月舀了一碗给瞿溪川,“那就请瞿少爷给点面子?” 瞿溪川翘起唇角:“遵命。” 递给他后,俞月舀了一碗给自己,坐下吃饭。香糯的虾仁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俞月满足地眯起了眼。 好像比往常更饿了。瞿溪川笑了笑,低头喝着自己的粥。 喝完一碗,俞月又给他舀了一碗:“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司机的车子停在门口,你平时都是那么早去公司吗?” 瞿溪川含糊地应了一声。 今天晚了好多,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俞月:“那快点吃吧,吃完就可以去公司了。” 他用平淡的口吻说:“不去也没事。” “嗯?是出什么事了?” 瞿溪川咽下粥:“我想陪姐姐逛逛,你醒来的这一段时间,还没出去玩过吧?” “不用陪我了,今天我有别的安排。等忙完这件事,再让你带我出去玩。” 瞿溪川拿勺的手一顿:“姐姐说的安排是什么?” 俞月想了想对他说:“我得先把五千字的卖惨文给写了。” “什么文?” 她也没想隐瞒,向瞿溪川说了昨天打电话给萧明睿的事。 瞿溪川握勺的手不自觉间收紧:“姐姐要去那所大学读书?”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是的。” 听完她的回答,瞿溪川漆黑的眼睛映着她的影,郑重其事道:“瞿雨月,你没忘记我们之间的事吧?” 突然间叫她的名,俞月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指的是……” “我指的是‘你是我女朋友’这件事。” 冷不丁地,俞月被呛到,咳嗽停不下来。 喝粥还会被呛到。“佟姨,倒一杯水过来。”瞿溪川放下勺子,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帮她顺气。 修长宽大的手指抚摸着她后背,又轻又柔,越摸越不对味,俞月后背都炸起来,赶紧止住他的手:“我好了,我好了。” 瞿溪川收回手,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看来没忘。” 佟姨刚好拿了杯水过来,看到这种情况,识趣地放下杯子走开。 “那个溪川……我们还没到那个阶段吧。” 这话刚落下,瞿溪川的眉峰敛起:“我不明白姐姐说的话。” 她斟酌地说:“其实吧,我觉得这事进度有点快。” 在俞月的定义中,他们现在还处在暧昧期,说得自恋一点,就是瞿溪川还在追她的阶段,等过一两个月,他们会顺其自然地成为男女朋友,这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吧。 “我并不觉得快,姐姐不是因为喜欢我才会留下来的吗?” “但是……” “没什么但是。姐姐想要上大学,我会支持,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支持。唯独这一件事,我不许你改变。就这样吧,我要去上班了。”匆匆说完这段话,瞿溪川起身走了。 “等等。” 听到她在背后喊,瞿溪川捏紧拳头,走得更快,别说别说!他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反驳的话。 人一下就没影了。 俞月皱眉,是不是自己没表达清楚?她说的但是,是担心他会把这三年中对她的自责和挂念,误认为是喜欢啊。 *** “老板。”司机弯腰为他打开车门。 瞿溪川沉着脸坐进去。 那个姑娘没跟着出来,看来昨晚一夜过得并不顺利。司机不敢乱问,老实按照平时去公司的路线开车。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谨慎地观察老板的状态,担心出现像上一次一样的事。 瞿溪川心烦意乱,在下一个转弯处,眼睛突然出现一阵刺痛,脑子里闪过一片血红,他晕痛地捂住头:“停下。” 被他一喊,司机后背挺直,连忙在路边停车。他双手握住方向盘,静待老板吩咐。 瞿溪川从皮夹包里取出药,咽了两片下去,后脑勺枕在车枕上,空洞的眼望着弧形的车顶,两片嘴唇无声地动着。 司机就这样等待着,过了一会,才听见他说:“回去吧。” 司机不确定地问:“老板是要回瞿宅?” “嗯。” “好的,老板。”司机掉转车头,开回了瞿宅。 临着瞿宅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瞿溪川一只手按了按额头:“就停在这吧。” 司机停了,以为老板要自己走回去,然而瞿溪川没动身。 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这里的视野很好,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既能看清从瞿宅出来的人,也不会太引起人的注意。 司机还在纳闷老板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听见他说道:“今天放你一天假,傍晚来这里接我就行,下车吧。” “老板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没。”瞿溪川说,“我想一个人待着。” “……”司机不明不白地下车了。 车里只剩瞿溪川一个人了,他的头靠在车窗上,盯着瞿宅门外。 他在害怕瞿雨月今天说的话只是想稳住他而已,自己前脚一走,后脚她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可能性。 希望她永远不会跨出这道门。 一扇小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瞿溪川交叉的手顿时紧了紧。 再往下看,只是一名女佣提着黑色垃圾袋出来扔罢了。 他紧了的手松开,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瞿溪川低头,自嘲地勾起嘴角,骂了一声疯子。 从早晨等到傍晚,阳光从他俊朗的脸庞流过,天色慢慢暗下去。 车门打开的时候,瞿溪川恍惚回到监狱放风的时候,灌进来的空气让他的疯癫消下去。 司机回来看到老板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有动过一样,突然不知道该说说什么话好,难道老板一天都待在车上吗? 然而他不敢乱问,吞咽了一下,司机压下探究欲:“老板,是要回去吗?” “回去吧,等等……”瞿溪川突然改了主意,“先去一趟花店好了。” 第60章 傍晚,是花店生意最好的时间段之一。 今天店里来了一位长相帅气、西装革履的男人。 店员很少见到这样好看的男人,心悸动了,她打定主意,如果这位男士买的不是玫瑰,自己就上去要微信。 下一秒,她就听他说:“要一捧玫瑰。” 哦,原来早就名草有主了。也对,这样好看的男人怎么会缺女朋友呢? 她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业绩上,将他挑选的玫瑰仔细裁剪去叶,笑着递给他:“希望您的女朋友收到这束花会开心。” “谢谢。“他冷峻的眉眼因这个祝福柔和了下来,周身的尖刺收敛了不少。 店员想,这个男人一定很喜欢他的女朋友,才会一想到她就笑。 店员又羡慕又感慨:“您的女朋友真幸运……找到了您。” 瞿溪川一愣,随即笑着轻摇了摇头:“反了。” 店员愕然:“啊?” 瞿溪川笑笑没解释,只是拿走了花。 说反了,她才是我为数不多的幸运。 * 晚上,瞿溪川带着玫瑰回来,俞月还在坐在电脑前磨她的五千字卖惨文,黑猫趴在她的膝盖上左右摇着尾。 一束玫瑰横在她的桌上,俞月晃了下眼,鲜艳的红色将她从黑白文档中解放出来。 俞月微愣:“给我的?” “嗯,路过随便买的。”上方传来瞿溪川的声音,好像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在平常的小事。 俞月刚想转头,头顶就落下了他的重量。 一齐落下的还有他的味道,很好闻。 “写得怎么样了?”他的下巴抵在俞月的头发上,蹭了蹭,“要帮忙吗?嗯?” ‘嗯?’字说得又轻又酥,把俞月的耳朵尖都给染红了。 “不用,就快写完了。”俞月强装镇定,一边说一边悄悄低下了头。 怵什么怵,又不是没被撩过。 瞿溪川看穿了她的意图,唇角弯了下,配合地把头压得更低。 俞月:“……” 瞿溪川自在得不能再自在,眯起眼看向文档中的字数,还差几百字:“我等姐姐写完。” 一点都不提起早上的事,似乎男女朋友这个关系经早上一事后就坐实了。 真狡猾。 俞月侧脸往后瞄,黑色西装下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敞开着,一对精致的锁骨没入了两侧。 心神不定,她按在键盘上的手连打了几个错字。 好吧,谁都会打错几个字,很正常的事。 上方漏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笑。 “……”俞月木着脸连按删除键。 瞿溪川伏在她的头上,气息包围了她:“慢慢来,我等得起。” 声音麻麻的,直让俞月想伸手搔耳朵。 三小时过去,俞月才把那几百字磨好了。 比连做三套试卷难熬。 * 近几日,俞月都在忙着准备上学的资料,忙完这段时间后,她也闲了,该邀朋友出来玩玩顺便请他们顿饭吃,感谢他们这三年来的牵挂,去去三年的病气晦气。 俞月把这个打算告诉了瞿溪川,他也同意了:“想去哪里?” 她想了想,刚拿出手机想翻景点,几段萧明睿发的语音就跳了出来。俞月点开来听,萧明睿豪爽的声音冒出来:“你准备的东西都交上去了,没问题的,等开学就行。” 萧明睿:“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吧,宅在家里怪闷的,要不出来玩玩?我有一个小短片要去清水湾取景,一起不?” 清水湾是海边吧,那瞿溪川应该不想去吧?她抬眼偷看他,只一下就被逮到了,瞿溪川的眼神斜扫:“想去?” “想……但你不想下水吧?只能让你一个人在沙滩上捡一天的贝壳咯。”当初在俞肃廷的店里,瞿溪川洗头洗一半就逃出来了,这事她还记着呢。 瞿溪川嘴角轻翘:“留我一个人,姐姐忍心吗?” “额……”挺忍心的,就是不放心。 某精致男人独自捡贝壳的孤单背影,可是极容易激起姑娘们的保护欲。 瞧她的表情定是胡思乱想了,瞿溪川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会游泳,别把我想得那么没用。”明明是如此霸道的动作,偏偏用一种向她讨奖的语气。 “什么时候去学的?” “姐姐说呢?”他反问到。 看来学习过程不怎么愉快。俞月尬笑地扯回话题:“所以后天你是要一起去海边吗?公司那边的事走得开吗?” 瞿溪川:“嗯,走得开。”而后又极慢地补上一句,“反正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人也是。”说得随意又自然,就像在说一件很久以前就确定的事实。 “……” “不信的话,姐姐要不要试试?” “好啊。”俞月不服输地堵话,“明天和我去买泳衣如何?” 泳衣?瞿溪川的神态有一瞬间的僵结。 嘿嘿,现在轮到你不好意思了吧?总算找到他以前的一点影子,阴沉拘束的小少年。俞月咧嘴一笑:“放心,我只是逗你……” “嗯,有时间。” 俞月:“?!” 瞿溪川眉眼弯了弯:“姐姐都主动邀请了,我当然要好好表现。” “……”俞月开始怀疑刚才的堵话堵错了。 * 泳衣店。 店员在向俞月做热情的介绍,什么身材比例好、什么气质独特、什么花容月貌,每夸她一句就往她的手里塞一件,欧美经典红白波点风格、夏威夷热辣风格、蕾丝软妹风格等等。 俞月从中捡了几件顺眼的,走进更衣室,拉上帘子试穿。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瞿溪川,此时却有动作了,他转身勾了一件米色泳衣:“这个……等一下给她。” 哟!不想让女朋友穿得太清凉,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占有欲……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啊。 脑补完的店员很有眼色,立马会意:“清楚、明白!” 帘子拉开,俞月换好泳衣出来,看见瞿溪川靠在一旁的架子上看她。 他的眼睛从俞月脖颈的弧度落到圆浑光滑的肩膀,再到两条纤细笔直的腿,直勾勾的,带着浓烈的侵略。 姐姐啊,真想现在就…… 就……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小了,俞月只看见两片薄唇嗡动,所以又问了一遍。 糟糕,差点失控了。 瞿溪川敛下眼,涤过眼中的欲,再抬头已经没了刚才的疯狂。他手指了指她的后面,极平常地说道:“我只是说——你背后的肩带翻扭了。” “诶?不是吧。“俞月侧身对镜子看,果然看到后面一条肩带扭了小褶子。瞿溪川看得真仔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就这点小问题而已。 俞月反手越过肩膀要去调整,瞿溪川却先她一步绕到她的后面,握住她的手腕:“站好,我来弄。” 她摊手:“好吧。” 瞿溪川将她的长发拨到前面一侧,露出她流畅优美的后背线条,他清晰地看见她的一对蝴蝶骨在肌肤下游动,一点一点鼓动着、侵蚀掉他的理智,于是刚压下去的欲望翻腾倒海起来。 怎么没动作了?俞月正纳闷着,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湿软的东西压上了自己的肩胛骨。俞月打了一个激灵,侧眼一扫,镜子中的瞿溪川闭眼吻着…… 一个吻。 一个很深很深的吻,落在俞月一翼的肩胛骨上,过分迷恋、温度烫得吓人。 热气从俞月的后背,传到脖颈,紧接着直涌上她的头顶。俞月都全身颤栗起来,绷直了腰,一下跳出去老远。 隔开一段距离,俞月惊乱不定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情! 让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内心疯狂抓头! 俞月的脸都红成熟虾了,却还得装淡定。 店员:哇哦—— 俞月僵硬地移动脖子看向一侧,店员拿着一件泳衣低着遮脸,眼睛却向上瞄,一副“暗戳戳贼兴奋,又得顾忌当事人的心情不能过分表现出来”的神情,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俞月:被全程观望了。 啊啊啊啊……太羞耻了吧…… 欲哭无泪,卒。 再偷瞄瞿溪川,他眼中的欲望还未全部散去,殷红的唇像刚进完食的吸血鬼,餍足慵倦,明明是极霸道却装一副温弱的样子,伸出手要去哄她。 呵呵,骗谁呢? 俞月的头转向另一侧,暂时不想理他。 气氛有点不对,想到这会关系到自己月底的钱包是鼓是扁,店员忙过来打圆场:“小姐,您觉得这件泳衣怎么样?” “好看是好看……”俞月扯了一个勉强的笑,“我还是选别的吧。” “那这件怎么样?”店员举起手中的泳衣——米色,学生款、运动系,青春风,无露背无低领。 俞月第一个念头:这么纯,像极了校门口检查穿戴的纪检老师的眼光。 但转念一想:算了,纯点好。 瞿溪川才不会突然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店员在一旁建议:“您可以拿到更衣室试试。” 好吧。俞月从她的手里接过泳衣,进了更衣室更换。 帘子拉上了,圈下一个封闭的空间,俞月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呼吸,对镜子看,后背那处地方果然留下了他的咬痕。 还好不是脖子,能遮盖得住,不然明天去海边无异于公开处刑! 羞到掉头! 不要在想了……俞月拍拍自己的脸,脱下身上的泳衣,换上从店员手里接过来的那一件,左右看看,觉得还不错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可别再穿去外面折腾了。 “小姐觉得怎么样?”店员见她只是拿着泳衣出来,而没有穿出来,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俞月点点头:“挺好的,就这件吧。” “那我帮小姐包起来?” “好的,谢谢。”她和店员搭话,眼睛一刻也没扫过去,但他的存在感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怎么也忽视不了。 瞿溪川屈起手指碰了碰唇,真恼了吗? 店员礼貌地询问:“小姐,您的男朋友需不需要买泳裤呢?二楼是男士区,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上去看看。” 俞月:“……” 话题转到他身上,连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还有你们店员看好戏的眼神,能不能稍稍克制一下? 考虑考虑她这个当事人好伐? “你……你你问他,别问我。”俞月结巴还假装镇定,可惜演技太拙劣。 店员转头问瞿溪川:“先生,你的意思呢?” “直接帮我拿两条吧,黑色,款式随便,布料好点的就行,谢谢。”瞿溪川简要地说到。 店员:“什么码数呢?” “**码。”他顿了一下,眼睛扫向俞月,,“记住了吗?” 俞月:“……”记什么住,又不是我去拿,眼睛别看过来,给我转过去。 “哦,对了。”瞿溪川又补充说,“刚才我女朋友试穿的第一套泳衣也帮我拿过来,麻烦你了。” “先生是说那件也要吗?” 瞿溪川轻应了一声,眼底有促狭的笑。 俞月:“你!” 她瞪直了眼睛看他,瞿溪川反倒先委屈:“谁让姐姐不理我。” ……不要脸。 * 隔天,清水湾。 俞月和瞿溪川到的时候,萧明睿已经在等他们了,一起的还有华洱洱、俞肃廷和店长一众人也来了。 华洱洱是俞月邀来的,俞肃廷是被店长拽来的。 俞肃廷三年前的事做得不厚道,间接害了俞月一把,但这几年他的生意也被瞿溪川坑过几次,而且都没回过手,算是躺平任打,不愿交恶。今天被店长拽来,俞肃廷是有几分示弱和好的意思在里面。 看见俞肃廷,瞿溪川皱眉:“他怎么也来了?”他瞪了一下萧明睿。 萧明睿摆手,忙撇清关系:“可不是我招来的。” 俞肃廷:“给我乖女儿送钱来的。” “……啥钱?” 俞肃廷摊手:“遗产啊,你那份我可没动过,好好给你留着呢。什么时候去律师那里签字认领啊?” 白送上门的钱还能不要? 俞月眨眨眼,耿直地回:“越快越好。” 见她毫无芥蒂,俞肃廷也轻松下来:“好,我让人把协议怎么好,就等着你来。” 瞿溪川轻嗤:“别是在耍什么阴谋。她由我养,不缺钱。” “哦,是吗?”俞肃廷挑了挑眉,“据我所知她现在没地方住,所以和你住在一起吧?这还不缺钱?” 店长拍了拍脑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他:“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同居?” 华洱洱大惊:“你们在一起了?” 萧明睿非常平静:我早就料到了,这瓜熟烂了好吧? 俞月有点囧:“额……这事不能这么看。” 瞿溪川的视线投过去,反问:“为什么不能这么看?” 俞月噤声了,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见她如此反应,华洱洱“嗖”的一下越过萧明睿,挽住俞月的手腕:“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俞月摸摸鼻子,小声地回了一声:“最近。” 瞿溪川的唇翘了一下,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店长的手往俞肃廷的腰上推了一把:“快别给这对小情侣添堵了,好好认个错,态度认真点,照着店规来。” 俞肃廷踉跄地进了两步,回头无奈地看他:“店长,我腰不好,弯不下去。” 店长叉手呵呵冷笑,反身就给了他一脚:“少废话,没人比你腰更好了,给我弯!” 俞月:“……” 店长这么努力唱黑脸,不就等着她这个白脸主动站出来圆场吗? 俞月看了一会戏,上前说道:“得了,以前的破事今天就算翻篇了,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瞿溪川皱眉,对这个处理并不高兴。俞月的手悄悄去拉他的衣角:好啦好啦,今天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嘛。 他滋生的阴暗一下子就被她抚平了。 听到她的话,俞肃廷竖起拇指:“好,还是乖女儿孝顺。” 这嘴贼臭。 俞月:“店长,帮我揍他。” “没问题。”店长活动活动筋骨,杀意必显。 第61章 来到这里俞月才发现,萧明睿这个“优质主播”好像还混得挺开的,短短一个小时就有好几个女孩认出他并冲上来要签名的。 而且从华洱洱到店长,他们一行人里就没有颜值不高的,还被粉丝误认为是萧明睿和其他主播一起出游拍摄。 也算是沾了萧明睿的光,俞月体验了一把当网红的乐趣,被人要了好几回签名。 还有一个女孩,因为很吃瞿溪川这一款男生的颜,连问了他几个好几个问题: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啊?在哪个频道啊?我拉我的姐妹们去给哥哥打call啊~ 最后得知瞿溪川不是主播,还挺落寞的,紧接着又鼓励他去开一个频道,绝对会火。 萧明睿酸归酸,到底没勇气说大佬坏话的,只能用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一开始自称“死忠粉”的女孩迅速爬墙头。 * 店长和俞肃廷两个人已经下水了,瞿溪川说要去换衣服,华洱洱渴了要去买椰子汁,就剩俞月和萧明睿还在原地。 俞月看萧明睿已经拿起了摄影机,觉得好奇就凑上去问:“所以你拍这个是要做什么用的?” “拍成mv配歌啊,其他的景都拍好了,就剩两三个景需要在清水湾取材,很快的,所以我一个人就能搞得定。”萧明睿一边摆弄他的机器一边说,“说起来,这首歌的灵感还来源你画的那幅画呢。” 俞月:“哪幅啊?” 萧明睿:“就是那幅在海上的天使和少年啊,当时我还想再看仔细点,就被大佬给轰出来了。” “所以mv的内容也是和那幅画有关联咯。”华洱洱买完椰子回来,顺手递给他一个,“方便透露透露内容吗?” 萧明睿接过椰汁吸了一口:“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说说呗,” 萧明睿开始声情并茂地讲:“故事是关于一个男孩在无风的海面上迷失,善良的天使看到了,吹动风帆帮助男孩返航,男孩脱离险境后不想让天使离开,于是欺骗了她,用一条锁链锁住天使的右脚,并将她囚禁在船上……怎么样,有没有很带感?有没有很震撼?” 华洱洱听完,嗤了一声评价道:“震不震撼先扔到一边,我只知道要换成我是那个天使,一定剁了那个男孩。” 萧明睿表情一僵,身子颤了颤。 华洱洱充满恶意地笑着说:“唔……就先从jj切起吧,再剁手指头,十指连心嘛。把他切成一百零八片后,拿去喂鲨鱼……什么玩意啊!敢玩恩将仇报那一套,看老娘不整死他。” 萧明睿的下面一阵凉,不想去看华洱洱狰狞邪恶的表情,转头问俞月:“原作者你呢?有没有觉得很感动,是不是道出了你画中的精髓?” 他一副“我的阅读理解绝对满分”的得意表情。 俞月汗颜:“额……我只想说原作者没你想得多。”瞎编能力一流。 “对吧对吧。”萧明睿满是认同感地点头,“这说明我已经超越了你的思想内涵,升华到更深一层次的境界中了。” 俞月:好吧,随你高兴。 “别听他胡扯,等一下该说我们打扰他了。”华洱洱勾住俞月的手,“他拍他的,我们玩我们的。走走走,游泳去。” 萧明睿大喊:“等等,我需要你们的打扰。” “怎么了?”两个人回头。 “其实……里面有一幕是要拍一个女孩搭沙滩城堡的画面,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客串一小下下?”他把手指比得小小的,“占用你们一点点时间,先把城堡的轮廓搭起来……” “哦,原来我们是被拉来做免费劳动力的。”华洱洱恍然大悟,“行啊,萧明睿!这主意打得精。小月,我们走,别理他。” 萧明睿横手去拦她们:“你看你们,别想那么阴谋论,那么有功利性嘛~~~把它就想成一个快乐的小游戏……” 华洱洱止住他:“打住,我对这种游戏没兴趣。”连她妈要她穿汉服给店里做拍摄模特,她都是能推就推,更别提其他人了。 萧明睿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俞月:“只是拍侧脸而已,时间很短的,帮帮忙吧?” 想想他也帮了她很多的忙,她也该回帮几次。 俞月点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 华洱洱暗自摇头:这样的性子和那个蠢天使差不了多少啊。 俞月指了指地上:“萧大导演,就在这里搭沙滩城堡吗?” “对,就定在这里,后面有块大石头做衬托,拍出来整个画面的构景一定会很好。不过,我们得先建一半,等一下拍起来会快点。” “好。”俞月蹲下去拱沙。 华洱洱看着下面两个脑袋,无奈地叹了一声,也跟着蹲下去了。 * 瞿溪川刚换好衣服出来,目光去找俞月,看到她蹲在一处好像在做什么,脚步一迈,径直往那边去了。 俞月正专心搭城堡,一个影子从她头顶上投下来,她抬头一看是瞿溪川。 他换上了一条沙滩短裤,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v领短袖,白色上衣裹着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前额的刘海盖下来遮了眉,模样真是该死的好看。 俞月愣了一下,忙低头掩饰。 “你在干什么?”他问。 “搭城堡做背景。”俞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咯。” “让你帮忙还让你一个人在这搭?萧明睿去哪了?” 俞月的手往前面一指:“哝,和洱洱拿桶去那边装沙子了,这里的沙子太干不好塑型。对了,你要不要也来帮忙?” 瞿溪川只想陪她而已,做什么无所谓,于是点了一下头:“好。” 俞月挪了挪身,给他腾了一个位,并递给了他一把小塑料铲子。 瞿溪川举起小铲子蹲下来,掂了掂,侧目看她:“小孩玩具?” “别看不起小铲子,用处很大的。”俞月自己也拿起一把,给他做演示,“铲子要这样斜着拿,铲背对着堆好的沙滩墙壁往外抹,抹仔细均匀点,这样就能把原来坑坑洼洼的地方抹平了。” 不亏是美术生,审美能力和动手能力一齐在线。 瞿溪川只觉得眼前的“小老师”很可爱,倾近身,大手掌抓住她的手,牵过来扣在自己的手腕上:“老师,还是这样上手教会快点,你说呢?” 俞月的睫毛颤了颤,几乎要受他蛊惑应下一个“好”字。 “咳咳……” 搬沙二人组回来了。 俞月抓着他手腕的手立刻松开。 萧明睿内心震惊:恋爱居然如此神奇,让大佬露出这样的表情。 华洱洱:我们是不是多余了?好吧,我们确实很多余。[手动再见] * 四人一齐动手,很块大半个城堡就搭建好了。 萧明睿对俞月说:“你就露出侧脸蹲在那里假装在玩沙子,时不时拍弄一下面前的小玩具,不用做别的。”还不忘补了一句:“放心,不会拍你正脸的。”说完就准备开拍了。 华洱洱和瞿溪川就站在一旁看。 俞月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做,拿着小铲铲撅沙子,时不时填补填补一下城堡什么的。 拍摄还进行得挺顺利的,如果没有后面那场意外的话。 萧明睿快拍到结尾了,突然从大岩石后面窜出来一个人,跳得很高一屁股正坐在堆好的城堡上。 好好的沙滩城堡一下子就毁了,飞溅出的沙子好多都进了俞月的眼睛里。 俞月只觉得眼睛一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曾盘毅,我操他妈个逼。”萧明睿一下就急红了眼,扑上来要逮住他。 “略略略,活该!”名叫“曾盘毅”的男子恶作剧得逞似地大笑几声,边笑还边快速爬起来,拍屁股准备跑路。 可惜瞿溪川的动作更快,一脚就把他的脸重新踹进沙子里,然后理也没理跑去看俞月的情况。后面跟上来的萧明睿也没留情,按住男子的肩,拳头对这他的脸狠揍了几下。 瞿溪川跑到俞月身边蹲下,抓住她揉眼睛的手:“别这样揉,对眼睛不好。” 正说着,华洱洱发现岩石后还有一个人,手往那里指:“有人在拍视频。” 这对兄弟是以搞笑恶作剧博人眼球的,本来只是想拍一个平常恶作剧,没想到居然能拍到主播萧明睿和瞿溪川出手,这个视频商业价值很大,他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了。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拔腿就跑。 华洱洱皱眉:“不好,要是视频放出去了,网上一定有很多人来扒俞月和你的身份。” 听到她这话,瞿溪川眼神一凛,对华洱洱说:“帮忙照顾一下她,我去追回视频。” “先等等……”俞月伸手想拉住他,可是瞿溪川早就跑没影了。 其实,以瞿溪川和萧家任何一方的影响力,要扣下这个视频有许多方法,可瞿溪川害怕的就是那一个“万一”,所以采取了最简单暴力的方法“夺”,可以说是关心而乱吧。 “你别管他了,先担心担心自己的眼睛要紧。”华洱洱赶紧弄来一瓶矿泉水,帮俞月清洗眼睛。 这边的萧明睿揍完解气,抬头不见瞿溪川,就问华洱洱他去哪了。 “哦,他去追另一个人要回视频了。” 萧明睿深感不妙,以瞿溪川三年中的性子和做事风格,他怕会出事。他对俞月说:“等你的眼睛清理好了,我们就去找他。” 俞月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点头说话。 华洱洱:“有必要吗?我看他还跑得蛮快的,一定能追回视频。” 萧明睿叹了口气:“怕就怕他做得太过。” * 三人沿着瞿溪川跑的方向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是骑了水上摩托艇追出海了。 于是三人也租了两辆摩托艇,萧明睿一辆,华洱洱和俞月一辆。 她们租的那辆摩托艇由华洱洱驾驶,坐在前面的她看上去英姿飒爽,神采四溢,她转头问后面的俞月:“可以走了吗?” 俞月穿好救生衣,双脚踩了两侧,调好坐姿:“可以了。” “出发咯!”话音一落,摩托艇就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白线花。 几个人驶到后面的海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两辆摩托艇撞在一处,一辆都快被掀翻了。上面的人都落在水里打架。不,不能说是打架,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碾压,瞿溪川对那个男子的碾压。 两人都没有穿救生衣,瞿溪川看上去还好,男子的脸上却挂了彩,又呛了水,体力不支好像快要沉下去的样子。 俞月急忙喊了一声:“被打了。”说完下水去拦他。 瞿溪川见她下来了,立马就放开那个男人,转身去扶俞月。 哪个男人双手慌忙刨水,游过去抓住一辆摩托艇的杆,才松了一口气:太可怕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个人会一直揍到他昏迷,然后放开他的领子,任由他沉到海底。 萧明睿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快滚吧,要是还想把事情闹大,我会动用我家的关系来收拾,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真阔还是假阔了。”萧明睿入这一行就没靠过家里,导致很多人觉得他就是“打脸充胖子”那一类的。 男子原本还想吵一吵,让他们赔自己的相机,可听到萧明睿这样说反而噤了声,跨上摩托艇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瞿溪川眼中戾气未消,像一匹攻击性很强的恶狼:“他骂了你很多话。” 俞月双手去拍他的脸,和他对视:“我才不会为那些不在意的人生气,我只会对我在意的人担心。所以不要再做这么冲动的事。”她深吸了口气,“瞿溪川,听明白了吗?”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进她认真的眸子,终于柔和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萧明睿和华洱洱对视了一眼,觉得这时候应该让两个人独处一会,于是非常有默契地驾着摩托艇先回去。 微波荡漾的海面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很平静很安和,会让人误以为着就是天荒地老。 瞿溪川担心她会体力不支,扶住她的腰,往上一送,把她送上了摩托艇,而他自己仍在水中仰望着她。 他觉得很早很早之前就是如此了。 她太遥远,以致他有一段时间连承认自己的心都做不到。 现在他仍在仰望她,可是她对他来说,已经是触手可及了。 俞月低头,瞿溪川仍没有说话,可是眼中蕴含的感情她却是清清楚楚感受到了。 他应该有话想和她说,俞月默默等待着。 过了许久,瞿溪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条缀了玉的红链子举给她看:“我想帮你戴在右脚上,可以吗?” 居然是条脚链! 俞月红着脸点头。 瞿溪川解开扣子,伸手捞起她的脚,重而又重地帮她戴上了,手指拨了拨那枚玉坠儿:“这是我以前送你的那个手镯剩下的部分,我让人重新设计了,喜欢吗?” “喜欢。” “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他低下头,在她的脚踝轻吻了一下,“可以吗?” “嗯。” “我会在你学校附近租房子,姐姐和我一起住好吗?” 也许是气氛太好,俞月在纵容他撒娇:“好。” “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这下他的头顶上再也没有传来应答声了。 还是不到时候啊…… 瞿溪川想:下一步目标是要争取她点下这个头了。 【完】。 第62章 【番外】崩坏的安魂曲 我正在一步一步地被吃掉。 更准确的说,我的意识正在一步一步地被吃掉。这意味着——小屁孩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很清楚血液中流淌的贪婪自私,是逃脱不开的既定宿命。 自从姐姐离开后,这具身体就没了脉搏,姐姐是在我怀里慢慢变凉的。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貔貅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我就割腕自杀了。用的是她拿在手上的那把刀,锋利银亮、没有温度,很符合我的需求。 割腕后要把手浸在水中,否则血液凝固后剩下的血无法流出,就会死不了。于是我抱着姐姐一起进了浴缸,一边在她贴着她冰凉的耳朵说话,一边看着浴缸中的水慢慢变得鲜红。 这个毫无期待的世界我已经活厌了…… 我死掉了,也可以说没死掉。 我的意识困在小屁孩的身体里,像一块压缩饼干。而他则被关在劳改所中,像一只困兽。处境彼此彼此,谁也没好过谁。 在我没来到这个的世界前,小屁孩就知道我的存在,而我也知道他的存在,我们都曾在梦中窥视过对方的记忆——所谓的“未来”和所谓的“过去”。我喜欢看有姐姐出现的那一部分,那是我过去没有的。 这个世界的时间比我原来的世界流失得要慢,小屁孩现在才十几岁而已,连地上的一只蚂蚁都不如。这个阶段的他总会让我想起以前许多的不愉快——弱小、无能,任人欺压。 我开始怀疑小屁孩青涩的身体真的能吸引到姐姐吗?要是换成我原来的身体,绝对好得多。 * 小屁孩在劳改所中又被人打了,这是这个月的第五次。 我趁他遍体鳞伤蜷缩在床上时,再一次试着夺取身体的支配权,但还是失败了。无论小屁孩的意识处于混乱还是处于清醒中,我都无法做到,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 “夺取身体支配权”这个方案要废弃了,我得想另一个方法来接触外界。 很幸运,我找到了答案——融合。 把我的知识、我的技能、我的经历都给交给他。只要他吃掉我,就能马上得到这些东西,而相应的,他的性格会受影响,变得更加的……像我。 以前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就曾拿过我的能力,只是拿得不完整,用半吊子的水平去管理公司,差点把事情办砸了。现在我主动把这些东西完整地放在他面前,他却犹豫了。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于是我对他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打个比方,你患了人格分裂症,而我只是你的一个副人格。我们融合就代表你健康了、治愈了,我再也不会在你脑子中吵你了。” 我说的是真话,等我们融合成功,我会消失,作为他性格的一部分留在这具身体里。为了得到姐姐,我必须从更加圆滑的角度上处理这件事。 但小屁孩显然不会这样无脑地听我摆布,他有自己的思量:即想得到我的能力,又想剥离我的性格,他排斥融合。 我说:“你不想保护姐姐了吗?” 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我知道他在意了。 出去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强大起来,让所有人都忌惮他才能能力保护她,凭他现有的力量,根本不可能。 而我就像一个外挂,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有自信,他会吃掉我的,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转机是瞿啸林刑满回国的消息,外界都在传他被牢狱折磨得精神衰弱,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他做出来的表象。在我的世界里,他可是舒舒服服地在z市过了好几年,折磨了我不少事。 他是在回国的第二天来看望小屁孩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关于瞿雨月的事情,为什么她会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虽然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便宜爸,但是一见到他我仍有拿一把菜刀砍他的冲动。 “好好在牢里待着,她的事情由我来负责。”瞿啸林这样说到。 这句话刺激到小屁孩,我知道他害怕了,他怕瞿啸林要对姐姐做的事。 “你要是再犹豫下去,姐姐可是会被夺走的……怎么样?和我合作,我有办法让瞿啸林变成和外界传闻一样,唔——神经衰弱,甚至更惨……” 他终于同意了。 我要被吃掉了。 要形容我被吞噬的感觉,大概是像锯刀割肉一样吧。虽然我没有实体,但每一寸疼痛我依旧能清晰地感知到。 小屁孩也好不到哪去,一下子接收如此多的知识量,给他的脑子带来极大的负担。一向安静的牢房今天变得格外吵扰。 撑住,现在可不是坏掉的时候。 吞噬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这副身体果然负担不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剩下的就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想停就停的了,一步一步来吧。 * 十个月的牢坐完了,出狱的那天,萧明睿来接我。通过我们俩共享的记忆,我知道这个萧明睿和我原来世界里的有很大不同,他可能和姐姐、和我一样,通过某种方式来到这里。 然而我还是下意识地感到厌恶,连带小屁孩也被我影响了,现在我们的情绪感受可是联系在一起了。 小屁孩大力地推开萧明睿伸过来揽肩的手,独自沉默地打车回去。这个做法我很赞同,除了姐姐,我们并不需要其他人。 出来后,我们先去医院看了姐姐,隔着透明的窗玻璃,我看见她身上插了很多条管子,表情却没有一点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 至少她还活着,至少我还有期待。 她会回来的。 在她醒来之前,要为她创造一个无害的世界,围绕在她周围的害虫要尽快除掉了:瞿啸林、俞家三兄弟、林娇兰…… 这些事小屁孩做起来得心应手,完全没有新手的痕迹,他已经能把那些阴谋阳谋运用得熟练。 与我认为姐姐会醒来的想法相反,他觉得她会一直沉睡,所以他是用一种鱼死网破的态度去复仇的,做事难免激进了些,不过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用了一年时间,其他人都栽了,除了俞肃廷,他只是吃了几次小亏而已。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和他没有恩怨,没有交情,只知道他的商业版图做得很大,这种人果然不好对付。 * 随着融合进度的加快,小屁孩的神经变得脆弱敏感,而我也处在混乱之中。 一次激进的尝试,把情况变得更糟,融合进程就此停滞不前,而且身体和精神也处在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 小屁孩变得易躁易怒,用摔东西、挑战极限游戏来发泄。现在,我对我们俩到底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果一点把握都没有,一切都糟糕透了。 萧明睿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姓林,他开了安眠药、止痛片等等的药片,吃了感觉会有些帮助,所以小屁孩会定时去拿药。 又一次拿完药,他准备去医院看姐姐,因为嘴巴干,他要下车去便利店买一瓶水。 这是我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因为我看见了她——我的姐姐,她穿着干净的裙子,活生生、笑盈盈地站在那里,身上不带一点血腥味。 这太像一个美梦了。不,比美梦好一千倍:这是真的,她也是真的。 “溪川……”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我就已经想用力抱紧她,把她深深揉进骨肉中了。 所以啊,小屁孩快点把我吃完,我已经等不急了…… 姐姐,知道吗?我呀,从很早以前就坏掉了。